第41章
一瞬间, 唐洲白脖颈的毛发直立起来,危机感席卷了唐洲白的全身。
等唐洲白反应过来时,剧痛已经从脖颈传到脚趾, 唐洲白身体里的血液逆流,完完全全冲向脖颈。
无力感迫使唐洲白跪在地上, 双膝砸在青石板上, 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 视野也变得模模糊糊, 像是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
他这是怎么了?
唐洲白费力地晃晃头,试图让自己的脑子和视野一同清晰起来, 冰凉的触感从膝盖处传来, 但收效甚微。
看到唐洲白晃头的动作后,头戴红绳的小女孩猛吸了一口唐洲白血管里的血, 继而从唐洲白无力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蹦蹦跳跳地站在唐洲白面前。
不愧是金丹期修真者的血, 和凡人的血完全不同,现在的自己充满力量。
看这家伙的样子, 还想挣扎, 逃出自己的掌控, 简直是痴心妄想。
为了彰显自己的强大, 小女孩微微偏头, 红衣衫飘飘荡荡, 对着跪在地上的唐洲白说道:“啊~大哥哥,你的血真好喝。”
此刻小女孩脸上不见半分天真,她的小乳牙上带着血, 牙缝里的血迹更明显,是难看的黑红色, 仿佛一凑近就能闻到她嘴巴里的腥臭味。
她俯下身凑近唐洲白的脖颈轻轻嗅着,吞咽着口水:“大哥哥,你身上好香。”
闻着唐洲白身上的花香味,小女孩的胃里突然升起饥饿感,明明刚喝了一大肚子血水,怎么会又饿了。
不过,现在唐洲白的生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小女孩继续用小孩子无害的声线说道:“我决定了,我要把你吃干净。”
“是那种连皮带骨的吃法哦~”
“大哥哥的骨头一定也是香香的。”
灿烂的笑容在小女孩血呼呼的脸上绽放,她满是瞳孔的眼睛里装着唐洲白惨兮兮的模样。
唐洲白白皙的脖颈和冒着血液的伤口形成诡异的美感,勾引着人去撕裂扩大他脖子上的伤口。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唐洲白的睫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额头沁着细小的汗珠,像细雨中一朵被摧残的娇花。
唐洲白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失血过多后他竟然有了片刻清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困境,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
他脑子里回忆着自己学过的法术,翻遍了自己整整四百多年的人生,竟然没有学任何一个保命的法术?
曲鹭曲宗主送给自己的法宝符篆之类的保命东西都在储物袋里,唐洲白难以保证自己能在这小女孩的眼皮下顺利打开储物袋。
更有可能,会惹怒小女孩,直接丢掉性命。
事已至此,唐洲白甚至开始后悔没有插手李济安和巫寂灯的恋爱,做什么旁观者,自己直接做红娘多好。
还有赤鸾…
没了自己,不知道赤鸾的下一个结婚对象是什么样子的人,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把赤鸾养得这般好,开出七八九朵花,虽然不是以什么正经方式开出的花吧…
唐洲白的双手无力地向下垂着,手指关节触碰到冰冷潮湿的石板,他还有一丝生机。
只要重创了眼前的邪祟,唐洲白就有机会从储物袋里召唤出保命的法宝。
唐洲白的手指关节缓慢移动,小女孩从自己身上吸的不仅仅是血,还有唐洲白苦苦修炼了许久的修为。
迫于灵力枯竭的现状,唐洲白把身上所剩无几的水木灵力聚集在指尖,小心而谨慎地掐着一个极具杀伤力的攻击法术:青藤玄冰术。
哪怕是化神期的修真者,只要挨了这种攻击,也得掉层皮。
唐洲白指尖微闪,诀还差一点就可以完成,一只粉嫩嫩的绣花鞋踩住了唐洲白的右手,左右拧着。
小女孩全黑的眼睛里装着唐洲白垂死挣扎的模样,她伸出手指勾勾自己红头绳,撅着嘴抱怨:“唉呀,大哥哥不要白费力气了,一会变得不好吃了,我会伤心的。”
“大哥哥也想让我开心对不对。”
“毕竟我这么乖巧可怜,对吧,大哥哥。”
说出话有多甜,小脚下用的力气就有多狠,唐洲白的食指和中指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着,现在的唐洲白连修复手指的灵力也没有了。
一口一个大哥哥的,唐洲白听得都要吐了。
下次再有人喊他大哥哥,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但小女孩可不顾忌唐洲白的想法,她伸出舌尖舔舔嘴角的嘴唇,拽着自己头上的红绳,小脸皱成一团。
总觉得把唐洲白吃掉自己很吃亏,像唐洲白这种长得好看又好吃的人,怎么能只吃一次呢?
于是,小女孩再次挂上甜甜的笑容,竟然浮现出几分羞涩,她继续说道:“等我长大了,我当大哥哥的新娘怎么样?”
“我养着大哥哥,大哥哥只给我一个人吃怎么样?”
“我会慢一点吃,大哥哥长出一点,我啃一点,怎么样?”
失血和丧失灵力的双重打击让唐洲白整个人连跪着的力气都快消失了,他听完小女孩的话后,第一反应是,自己已经嫁人了。
不,准确来说,是嫁给一朵花了,一朵惊世无与伦比的漂亮花。
想到这里,面对生命的流逝,唐洲白竟不觉得可怕,而是轻笑出声,嘲讽眼前这个侵占着小女孩身体的邪祟:“你比季珵差远了。”
是季珵,而不是赤鸾。
唐洲白不再把感情寄托于一朵花,而是季珵这个人,这个亲了自己的人。
“季珵?季珵是谁?大哥哥的道侣吗?”小女孩撇撇嘴,语气变得不开心:“管他是谁,大哥哥喜欢,我杀了便是。”
唐洲白:“…”
有些后悔提季珵的名字了。
唐洲白和小女孩周旋间,除了他们所在的北方,其余东、西、南三个方向几乎同时亮起血红的光芒。
血光只冲云霄,整个青城被笼罩在一片猩红色的血光下。
看着远处的三束血光,小女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下一秒,她扭过头,语气又变得兴奋,对唐洲白说道:“大哥哥,一会你可别吓到啊。”
已经快昏过去的唐洲白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的视野一明一暗,生命流逝的感觉格外清楚,仿佛只要他闭上眼,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一点也不关心小女孩的话。
被唐洲白这般忽视,小女孩也不生气,虽然主人说了要用整个青城的人血祭,但自己偷偷保下一个金丹期的修真者应该也没事吧?
毕竟,主人的目标除了青城的百姓,听说还有一些来参加百花宴的修真者,其中甚至不乏元婴期和
化神期境界的门派大能。
自己偷偷拐跑一个,一定没事的。
自我安慰结束以后,小女孩的右手伸到自己头颅后方,手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从后脑勺一直移动到脊椎尾端。
人类幼童的肉皮掉落在地,如同一件衣服坠地,发出沉闷的声音,肉皮边缘带着血迹,戴着红绳的小发髻落在肉皮最上面。
两息之间,地上的肉皮完全腐烂,散发着恶臭,明显已经死去了多时,十分不新鲜。
唐洲白面上没有说话,内心对眼前的景象感到很恶心,甚至想吐。
竟然披小孩子的皮?
真的是丧尽天良。
与此同时,一束血红色的光束以小女孩的皮、肉为据点,缓慢地扩大着。
血红色的光束中,一团半透明的血雾从肉皮里飘出来,停在唐洲白面前。
这什么东西?
仿佛看出唐洲白的疑惑,那如同披风一样大小的血雾飘到唐洲白面前,在唐洲白晃来晃去:“看来大哥哥没见过魇妖啊,好巧不巧,我就是呢。”
魇妖话很多,现在它已经发挥了阵眼的作用,现在只剩下偷偷把唐洲白拐回家。
“大哥哥是喜欢女子还是男子?我都可以变,魇妖没有男女之分,只要大哥哥肯让我吃你,那我是男是女无所谓的…”
“大哥哥乖乖听话不逃跑就更好了…”
“大哥哥…”
说话间,魇妖想要怀抱唐洲白,俯身想用身体包裹住唐洲白,打算带着唐洲白离开青城。
被接近的那一刻,腥臭味钻进唐洲白的鼻腔,唐洲白所剩无几的生命力要被这股恼人的味道夺走。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季珵一面,怎么说也是自己养了三年的花…
真是可惜了…
血雾缓慢地将唐洲白吞噬,唐洲白眼睛闭上的瞬间,鼻腔里的腥臭味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香味。
只是这股香味不复平日的感觉,香气里涌动着危险和警告,以及强烈到难以忽略的杀意。
抱着唐洲白的血雾忽地消散,连连后退数十步,眼睁睁看着唐洲白跌入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
那男人一身白衣,模样比唐洲白还要好看,只是看一眼,就想把他占为已有。
当然,魇妖想把唐洲白和眼前的男人都拐回家,但这突然出现的男人不知什么来头,竟然让自己产生了臣服的想法,又怎么敢拐回家?
意识到实力差距的魇妖,不再维持血雾形态,而是凝聚在一起,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季珵并没有在意魇妖的小动作,而是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季珵不喜欢任何生物,也没有特别钟爱的东西,因此季珵很少以人的姿态出现。
而且,季珵发现人的姿态能容易贴近唐洲白,把唐洲白搂在怀里,所以季珵还是偶尔会出现几次。
半个时辰前,唐洲白把自己独自扔在客栈里,久违的孤独感笼罩了季珵。
他猜测了无数个可能,包括唐洲白厌倦了自己,讨厌了自己,抛弃了自己等想法。
积累起来的焦躁差点让季珵当场暴走,掀了整个青城。
于是,季珵在难捱的焦虑中选择了幻化成人类寻找唐洲白。
人群中的气息各种各样,香的、甜的、苦的、臭的,都和唐洲白的气息不同。
唐洲白的气息清冽纯净,总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寻着空气中唐洲白的气息寻找唐洲白。
可,季珵没想到,他找到的唐洲白了无生机,气若游丝,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
他怎会不生气?
感受到季珵周身的杀气,魇妖雾气的身子扭成一团,底气不足地对着对季珵放狠话:“屠魔阵的四个阵眼已经完全启动,是人是鬼都逃不掉了,有两位绝世美人给我陪葬我也知足了。”
不知何时,方才只有磨盘大小的血色光束已经演变成一个河塘大小,周边的木制建筑物被席卷其中,吹得季珵的白衣猎猎作响。
“是吗。”季珵微微抬头,随口应了魇妖的威胁,他伸出手指尖摩挲唐洲白的脸,当着魇妖的面,直接了当地吻上了唐洲白的嘴唇,完全不顾忌魇妖的威胁和感受。
魇妖:…
当了一辈子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刺激的场面。
第42章
季珵的吻不似那场花海幻境中温柔缱绻, 而是带着狠意而令人难以忽视的怨气。
他怎能不怨?
唐洲白只是离开了自己半个时辰,身体已经受了这般重创,差一点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妖掳走, 成了别人的东西。
想到此,季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咬住唐洲白的下唇, 狠狠地咬了一口。
少许血迹出现在两人唇齿之间, 滔天的木灵力不断地从两人身上涌出, 无数小白花绽放在季珵和唐洲白的脚边。
唐洲白嘴唇泛着丝丝疼意,那力气像是要把自己的嘴唇啃掉。
唐洲白慢慢悠悠地睁开眼, 正好对上季珵一双泛红充满怨气的眼睛, 又美又吓人,吓得唐洲白嘴唇微抖, 一时之间忘记了疼痛。
出于本能,唐洲白反咬了回去, 咬完后,唐洲白就后悔了。
因为他换来了季珵更强烈的报复, 季珵掠夺着唐洲白口腔里的所有东西:唾液、空气和温度。
些许淡红色的血顺着唐洲白的下颚滑落, 落在他们脚下的白花上。
啪嗒啪嗒。
唐洲白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吻, 他真的快被亲死了, 意识逐渐涣散。
季珵眼皮轻颤, 意识到了唐洲白的走神, 又狠狠咬了一口唐洲白,继而放过了唐洲白的嘴唇,手依旧紧紧搂着唐洲白, 一动不动地盯着逐渐回神的唐洲白。
“解释。”季珵抿抿嘴唇,把红艳艳的嘴唇藏起来, 手掌对着唐洲白的后腰,迫使唐洲白的金丹贴着自己。
唐洲白的手指在季珵嘴唇度过来的灵力下得到了修复,却没有修复唐洲白脖子的伤口。
“解释什么?”唐洲白开口,说话声又小又哑,快速地喘息着,鼻腔里完完全全是季珵的味道。
季珵的手指缓慢拂过唐洲白的下巴,最终在唐洲白脖子的伤口处打转,那里有两排又细又小的牙齿印。
“为什么会被咬?”
唐洲白腹诽,也不知道谁往自己腰间咬了一口,怎么还有理说别人。
面上还是好声好气地向季珵解释:“还能为什么,实力不济。”
岂止是没打过,根本是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若不是自己寿命将尽,唐洲白还是想好好修一修仙的,他也想站在高处,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
听完唐洲白的话后,季珵手指尖冒着星星点点的水绿色灵力,一点一点注入到唐洲白的伤口处,为唐洲白治愈了伤口。
唐洲白舔舔自己的嘴唇,被亲的嘴唇微微红肿,两三个被季珵咬出来的细小口子泛着疼意。
唐洲白本想让季珵帮忙把嘴上的伤口治愈,但转念一想,以季珵的性格,很有可能会被再亲一口。
“罢了。”
听到季珵的话,唐洲白以为自己脱离了季珵制造出来的“陷阱”,勉强笑笑说道:“那可以松开我的腰了吗?”
唐洲白的伤口是好了,但腰也快断了。
回答唐洲白的是季珵俯身而下的啃咬,这次他瞄准了唐洲白的脖子,正是被魇妖吸血的地方。
当然,季珵控制了力道,只是在唐洲白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冒着细密血珠的牙齿印。
唐洲白:“…”
比起沉默的唐洲白,季珵垂目欣赏自己的“杰作”,不错,很好,以后再也弄不丢唐洲白了。
“我说。”唐洲白大概明白季珵对自己有莫名的占有欲,所以巧妙地避开了关于自己的话题,视线落在远处的屠魔阵阵眼上。
“这屠魔阵你有法子阻止吗?”唐洲白确实很关心这个屠魔阵的阵眼,听李济安说,屠魔阵的四个阵眼全部启动的话,整个青城的人都得陪葬。
虽然说唐洲白没有救世的大情怀,但深处阵中,留给唐洲白的选择并不多。
只是让唐洲白没想到的是,季珵很干脆地说道:“与我何干。”
这个回答直接让唐洲白沉默了。
【友情提醒:季珵确实有拯救青城的能力,但此刻的他很不开心,甚至有把玩家关起来的冲动,建议玩家谨言慎行,避免小黑屋结局。】
这下,唐洲白更不敢说话了。
小黑屋什么的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可,总不能真死在青城吧?
而且李济安也在这里,如果李济安死了,那自己还怎么学习谈恋爱?
【再次友情提示:李济安也有拯救青城的实力,但有几率失败。】
合着只能求季珵了?
眼前血红色的阵眼越来越大,唐洲白向11432确定了一件事:季珵是否真的喜欢自己。
【是的,季珵很喜欢玩家,比玩家想象的还要喜欢。】
那就行了,唐洲白心一横,双手抓住季珵背后的衣衫,微微抬头,主动吻住了季珵的嘴角,眉眼弯弯看着季珵说道:“我想回阅天宗了,也是时候去看看曲宗主了。”
唐洲白吻完后,不确定地观察季珵的反应,他确信自己听到了一声轻哼声,季珵明显很受用。
唐洲白的小算盘打得很好,只要季珵应了,那必然是要毁掉屠魔阵的,那这样无论是李济安还是青城的百姓都可以救下来。
季珵当然也明白唐洲白的示好带着目的性,可季珵也偏偏很喜欢唐洲白的主动贴近,面上竟然保持平稳。
“好。”季珵慢吞吞地应下,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魇妖身上。
一旁被忽视了很久的魇妖:…
魇妖内心都快哭了,谢天谢地,你俩终于想起我了。
它被季珵召唤出的花困在原地,千年的修为几乎全部流进了脚下的白花里,它现在甚至比一个凡人都弱,根本没有逃跑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而仅仅是季珵投过来的尖锐目光,魇妖已经确定自己活不下去了。
那目光的意图太明显,毫不遮掩带着杀意。
果然,下一秒,目光的主人只说了一句话便宣判了魇妖的死因:“你不该动我的东西。”
尤其是我唯一喜欢、想要得到的东西。
下一秒,季珵抬起右手,手心朝上,慢慢聚拢。
魇妖被水绿色的灵力扭成一团,迫使它从雾气聚集成一个铜镜大小的血色水珠。
血水珠里面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像是在不断地求饶,做着无所谓的挣扎。
而季珵只是面无表情地缓慢合上手掌,仿佛不是在杀妖,优雅得像是在摘一朵花。
身后的阵眼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深黑色的大坑,一眼望不见底。
唐洲白第一次意识到,季珵不仅亲人厉害,而且杀起妖来也不手软。
不过,好在青城百姓的伤亡没有扩大,李济安应该也安然无恙。
处理完魇妖,积累在季珵心头的郁气少了大半,他低下头,搂住唐洲白,第一次暴露出自己的担心,气息微微抖着,很小声地说道:“我们回家。”
*
另一边,李济安也陷入了苦战。
屠魔阵的威力比李济安想象得要厉害的多,脚下青石地板里流动着潺潺的血液。
有青城百姓的,也有李济安的,无论凡人还是修真者,流出的血都是鲜红温热的。
李济安后背挺得很直,身后是数以千计的百姓,他们惊恐得挤成一团,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修真者斗争的牺牲品。
啪嗒啪嗒的鲜血落在地上,砸进血滩中,李济安的右手已经没了知觉,任由鲜血从指尖滑落。
还能撑多久。
李济安这样问自己。
他紧紧咬着口腔内壁,左手撑起的结界已经有了轻微的裂缝。
“掌门,不要再做无所谓的挣扎了。”何挽风歪头笑着,看着苦苦挣扎的李济安。
何挽风已经不能称之为何挽风了,他的眼睛不似如同魇妖的纯黑眼睛,而是血红色的,如同血水在里面摇晃。
他身后的血雾浓厚地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你护得了他们一时,还能护得了他们一世吗?”
“把苍生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未免也太蠢了。”
李济安没有反驳,仍然苦苦支撑着,并不是认同魇魔的话,而是所修的道不同,解释也是徒劳。
何挽风步步紧逼,开始口不择言:“不过,也多亏掌门如此爱护苍生,才给我可趁之机。”
“让我有机会献祭了掌门这般修为的修真者。”
何挽风也是再赌,赌李济安回来,以李济安的性子,他一定不会放任弟子平白无故的死去。
“真是聒噪。”巫寂灯突兀地出现在李济安身前,为他挡住了何挽风喋喋不休的嘴。
还不忘嘲讽一句李济安:“啧,你怎么变得这般狼狈了,区区一个魇魔。”
抬手间对不远处的何挽风发起进攻。
李济安皱起眉头,连忙出声阻止,手下的结界也因为慌张地晃了晃:“不可。”
但为时已晚,巫寂灯已经向何挽风发起了进攻,可以焚烧万物的焰火铺天盖地向何挽风袭去。
熊熊火焰中,巫寂灯也蹙起眉头,冲着火焰的方向不耐烦地抱起手臂。
自己的灵力竟然被吸收了一小部分,对方真的是个普通的魇妖吗?
只见何挽风毫发无损地从火中走出来,眉眼里的笑意更盛:“没想到,魔域的少主也在这里,不知道你家老头子知晓魔域的少主竟然帮正派的修真者,会不会后悔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废话真多。”巫寂灯走到李济安身边,反手帮李济安撑起了保护结界,不再做多余的攻击,白白便宜了这邪祟。
也多亏了巫寂灯的帮助,李济安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巫寂灯偏过头对李济安低声说了什么,只见李济安点点头,同意了巫寂灯的提议。
“两位在说什么,不如说与我听听?”何挽风脸上的笑再也藏不住,能困住李济安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没想到还有一个魔域的少主。
再加上整个青城百姓的性命,还怕炼不出嗜血丹?
恰逢此时,何挽风身后的血光突然破裂出一道巨大的缝隙,水绿色的灵力直冲云霄,打破了屠魔阵的结界。
所有人鼻翼下涌动着花香,似身处花海。
也是这一瞬间,一道水火交缠的灵力冲向了何挽风。
何挽风没了屠魔阵保护被打得连连后退,他脸下的血丝、青筋一同暴起,冲破姣好的脸皮,血肉从他头骨上脱落着,没有嘴唇的下巴一张一合,笑声惊悚刺耳,他不怒反笑:“后会有期。”
他找到比李济安更好的东西了。
说完后,整个人融成一滩烂泥,黑红的血液流进青石板的缝隙里,几根白骨突兀地插在肉泥里,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如同唐洲白遇到的小女孩,真正的何挽风已经不知道死去多久了。
至此,青城异变结束,得到了短暂的和平。
*
而此刻,唐洲白和季珵正在阅天宗的主殿觐见曲鹭,还没说几句话,就听11432说道。
【恭喜玩家,李济安和巫寂灯已经达到生死之交的阶段,感情也达到了朋友之上,请玩家再接再厉,多多观察,以便学习。】
回到阅天宗的唐洲白:“?”
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另外,有个坏消息要告诉玩家。】
唐洲白的心一紧,能被11432称得上坏消息的消息一般是特大坏消息,唐洲白敛敛心神说道:“你说。”
【得益于玩家之前给予赤鸾的营养,以及青城异变对赤鸾的刺激,赤鸾正是进入花粉期,请玩家妥善安排休息时间,切勿日夜颠倒,纵、欲过度。】
唐洲白:“???”
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第43章
什么叫日夜颠倒?
什么又叫纵、欲过度啊?
【11432不便细说, 到时请玩家自行体会。】
唐洲白:“…”
说真的,他可一点也不想亲自体会,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在想什么?”季珵微微偏过头, 手臂贴着唐洲白,手也没闲着, 牢牢握着唐洲白微微发抖的手。
唐洲白偏过头, 闻到了季珵身上的香味, 还是很香, 只是这香味里掺杂了一点奇怪的味道,唐洲白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不过, 对于季珵的关心, 唐洲白耳垂为红,还是小声说了句:“没想什么。”
总不能说日夜颠倒和纵、欲过度吧?
看着主座下方贴在一起的季珵和唐洲白, 曲鹭眼睛里划过一丝怀念,她紧紧握着座椅的把手, 藏在衣袖下的手青筋暴起,仿佛要冲破她的皮肤。
她在极力地克制自己去触碰季珵, 去拥抱自己儿子。
“如何, 考虑得怎么样了?”
季珵微微抬眼, 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只要能和唐洲白在一起, 季珵去哪里都无所谓。
于是他对这个从来没有摸过抱过自己的母亲说道:“就依娘亲的。”
这声娘亲差点让曲鹭把手下的扶手捏碎, 她嘴唇轻颤,极力克制着自己,就连声音也小了一些:“好。”
真好, 好到曲鹭的心尖颤了颤。
“你们二人的起居安排交由青羽处理,若有不懂或不习惯的地方也可寻我。”曲鹭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微卷的睫毛眨了眨,又对季珵和唐洲白说道:“七天之内,我不会让其他任何人打扰你们。”
季珵颔首,眼睛里依旧没有情绪,对曲鹭只是恭敬,并无任何血脉相连的感情:“谢娘亲。”
曲鹭又多问了季珵几句,是否还有别的需求,季珵摇头,微微攥紧唐洲白的手。
曲鹭也只好摆摆手,让季珵和唐洲白离开了主殿。
等主殿的门合上后,青羽被曲鹭招至身前。
“青羽,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青羽俯着身子说道:“主人做的自然是对的。”
曲鹭微皱的眉头松开,嘴里嘟囔了句:“罢了罢了。”
自己已经把唐洲白送到了虎口,是对是错也只有七天之后才能见分晓,希望唐洲白这个孩子还活着。
*
出了阅天宗主殿的唐洲白左右张望,他的手被季珵牵着,比季珵略走在一条陌生的石阶上。
石阶悬空而置,一直向空中延伸,云海在下翻腾。
所有的石阶泛着暗淡的青灰色,一些枯枝断叶围在台阶周围。
“这是何处?”唐洲白疑惑发问,不再纠结季珵握着自己的手。
方才在主殿,唐洲白脑子里装的都是不能见人的东西,季珵和曲宗主具体说了什么,唐洲白一时竟然想不起来。
季珵:“望归阁。”
唐洲白没有追问,可能有盼望故人归来的意思吧。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唐洲白换了个问题,毕竟现在他脑子里都是日夜颠倒和纵、欲过度…
这次,季珵没有说话,他偏过头,对身后的唐洲白笑笑:“到了阁中,自然会明白。”
那笑容和平时一样,唐洲白悬着的心放下来,继续跟着季珵前进,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吧?
石阶一千三百四十一层,唐洲白和季珵走了许久才来到望归阁。
站在高处看,望归阁整体是椭圆形的,以白色为主,云海在阁下翻腾,使望归阁如同被白云簇拥的月亮。
阁前有一处池塘,里面水深不见底,青苔密布,瞧不见游鱼。
如玉石般的石板置于池塘上方,石板与石板间有池水流过,缓缓的流水声不绝于耳。
唐洲白和季珵一前一后行走在白石板上,脚下不沾一滴池水。
整个望归阁四周也缠绕着枯藤,枯藤有粗有细,缠绕在一起,平添几分寂寥和衰败。
“到了。”季珵停下脚步,将唐洲白牵引至身旁。
一扇木门出现在唐洲白面前,引诱着唐洲白进入。
到了这时候,唐洲白内心忽然怕了,总觉得有什么避之不及的事情要发生,他猛然后退了一步。
季珵偏过头,他察觉到了唐洲白的抗拒,于是也跟着后退了一步问道:“你怕了?”
唐洲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算是默认了季珵的话。
笼罩唐洲白的不是普通的恐惧,而是那种丝丝缕缕的恐惧,让唐洲白感到窒息。
“有我在,我会陪着你。”季珵拉拉唐洲白的手,安慰他。
唐洲白深吸一口气,和季珵对视了一眼说道:“好,我信你。”
可,令唐洲白始料未及的是,季珵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威胁,危及自己脆弱不堪的生命。
*
望归阁内和阁外的衰败不相上下,季珵随意挥了挥手,阁内的家具、装饰等全部焕然一新,干净整洁。
特别亮眼的是摆在正中央的一张大床,大床没有木制的挡围,几层泛着银光的纱丝垂在大床周围,把床内的光景遮了大半,颇有犹抱琵笆半遮面的朦胧美。
进了这间望归阁后,季珵变得很急躁,他拖着唐洲白直奔那张精心布置的床,仿佛那是他的巢穴。
被季珵困在床上后,唐洲白才彻底意识到季珵的意图,危机感得到验证。
过于逼人的花香笼罩着唐洲白,他用双手抵着季珵的肩膀,眼睛里闪着慌乱,试图和季珵讲道理:“我说,这事急不得。”
唐洲白还没有做好和一个男、人□□的心理准备,哪怕是季珵这么一个尤物。
不可否认的是,唐洲白对季珵有那些一丁点好感,若真要选一个人做的话,唐洲白大概率也会选择季珵。
但唐洲白还是抗拒,一旦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唐洲白会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舍不得离开季珵,而这是唐洲白最不愿做的事情。
可季珵并不赞同唐洲白的话,他微微压下来,胸膛贴着唐洲白,他直勾勾地看着唐洲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声音嘶哑:“太久了。”
换言之,季珵他急,而且很急。
唐洲白还想再说点什么,直接被季珵堵住了嘴。
和之前的吻一样,季珵的吻始终带着凌厉,唐洲白的嘴唇被啃发疼,红艳艳的,不受控制地抖着。
“停…停停…”唐洲白瞅准时机,单手捂住了季珵的嘴和口鼻,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身下的唐洲白胸膛起起伏伏,嘴唇水水润润,如一枝折枝的海棠,沁着朱红的花边微微发抖。
季珵强忍着想拨弄拨弄、挑拨挑拨唐洲白的冲动,轻轻舔舔唐洲白的手心,示意唐洲白把话说下去。
被舔过的手心泛着凉意,唐洲白吞吞口水,有一瞬间甚至想认命,从了季珵。
唐洲白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强制把自己从美色的陷进里拉出来,他眼神清明地对上方的季珵说道:“季珵,你听我说…”
季珵眼角微弯,笑意盈盈地默许唐洲白继续说下去。
可惜换来的不是唐洲白的甜言蜜语,而是一击。
唐洲白舍不得伤季珵,只能紧急掐了一个昏睡术,甩在了季珵身上。
趁季珵愣神之际,推开季珵,让季珵跌进身后的大床里。
阁中充盈着季珵过于浓厚的香气,逃跑的过程中,唐洲白鼻腔、口中都是花香,脚下步子也跟着杂乱。
还有五米、四米、三米…
只要再跑两步,自己就能逃出望归阁,拜托,自己真的很想离开。
唐洲白并来不及考虑逃出望归阁后去哪里,他只知道待在望归阁,自己必定要遭殃。
可,唐洲白的希望落空了。
一息之间,望归阁上上下下所有的门窗全部关闭,一层坚不可摧的结界挡在唐洲白身上,阻拦住逃跑的唐洲白。
唐洲白呼吸急促地停下脚步,伸出手指摸上结界,那结界如同一层又一层的网,牢牢地把唐洲白困在其中,哪怕唐洲白费上大半修为也戳不破一个洞。
一小节如蛛网般细密的枝桠伸到唐洲白颈边,扎进唐洲白血肉里。
鲜红的血顺着枝桠聚集在季珵指尖,他舔舔手指,眼睛里的猩红仿佛要溢出,他说:“你的血好甜。”
季珵还带着血迹的手摸上唐洲白的耳垂,前所未有的浓烈香气笼罩了唐洲白,香到唐洲白脚底发软。
下一秒,季珵低沉沙哑又灼热的气息撒在唐洲白耳边,他说:“你逃不掉了。”
唐洲白明白,季珵这下是真的不开心了。
*
三日后,青羽按照曲鹭的吩咐,前来探望唐洲白和季珵。
前脚刚踏入望归阁,浓郁的花香迫使青羽捂住了口鼻,又掐了一个闭息诀才走进阁中深处。
青羽快要行至窗前,一只手突兀地从白纱帘子里伸出,赤、裸裸出现在青羽视野里。
那只手骨节分明,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屈起,原本白皙的手背泛着希望的粉,手背的血管也跟着暴起,几个不规则的牙齿印刻在手背上。
不难看出手的主人在受着什么难忍的折磨。
在青羽思考之际,听到动静的唐洲白挣扎地爬出来,他眼神哀哀,眼睛周围红肿着,像是哭了很多次,对着青羽说道:“救…救救我…”
那沙哑的嗓子完全听不出是唐洲白的声音。
这时候,羞耻什么的唐洲白完全不在乎,他只知道,季珵像是疯了一样,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季珵亲过、啃过、咬过。
唐洲白的脖颈、胸膛、后背和半截腰身全部暴露在青羽视野里。
原本如雪的白皙皮肤被亲吻啃咬得如同落下了朵朵红梅,几乎找不到大块完好的皮肤。
哪怕是唐洲白的脸上也未曾幸免,颧骨上印着两个齿痕。
尤其是唐洲白那张脸,再也瞧不见之前的平平无奇的模样,也再没有词能形容他过于惊艳的脸,多么令人销魂荡魄。
如同一节被折了一段的娇艳花枝,身上带着沁出花香的露水。
如此过于刺激的场景让青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异样的感觉从脚底席卷至全身,他直勾勾看着唐洲白,身子僵硬地站在原地,第一次失了态。
未等青羽做出决定,在他眼皮底下,唐洲白再次被拖进了白纱中,那双蛊惑人心的手也一同消失在青羽的视线里。
下一秒,白纱中传来季珵一声低沉压抑而又充满威胁性的话语:“滚。”
看到了那种难以言说的场面后,青羽见到曲鹭的第一句话不再是主人,而是:“唐小公子快死了。”
曲鹭:“…”
第44章
青羽从不说谎, 也不会说谎。
果然令曲鹭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还不是时候。”曲鹭闭了闭眼,她不能去救唐洲白,不是不愿, 而是不能。
季珵如今正处于特殊时期,哪怕是曲鹭也不能保证能把唐洲白活着救出来, 只能寄希望于季珵还残存着些许理智。
起码没有攻击青羽, 或许这是个好现象?
“这几日你也不必再去望归阁, 只要望归阁内有唐洲白的气息, 你便不用插手。”
青羽俯身称是。
曲鹭深吸一口气,望向望归阁的方向, 还有四天, 到时候,希望唐洲白还活着。
但, 令曲鹭没想到的是,季珵的花粉期超过了七天, 足足有半月之久。
*
半个月后,望归阁内外已然换了一副模样, 密密麻麻的小白花盘踞了望归阁, 再也瞧不见枯枝残叶的痕迹。
阁外的池塘里也被小白花占据, 就连石阶边缘也长出了小白花。
细看下去, 小白花的边缘带了一点朱红色, 像是铺了一层胭脂。
望归阁内同样也长了些许小白花, 它们缠绕着烛台、床角,甚至有些从砖缝里溢出,左摇摇右晃晃, 个个开心得不得了。
而那张被清理了无数次的床上正睡着一个极其漂亮的男人。
男人侧着身子微微蜷缩,后背上还留着一些深浅不一的牙印, 蝴蝶骨处更是重灾区,还泛着勾人的红晕。
可惜,他的眉头蹙着,或许是在做噩梦,又或是被什么困扰着。
突然,男人右手的手指动了动,猛然睁开了眼,眼底尽是疲惫。
好累。
唐洲白醒过来的第一感受是好累好累。
他双眼无光,视线也不知落在何处,始终保持着微微蜷缩的姿势侧躺着。
【玩家,你还好吗?】
【玩家,你需要建议吗?】
【玩家,你在想什么事情啊?】
11432明确地了解这半个月唐洲白经历的所有事情,如果唐洲白因此崩溃,11432也不意外。
必要时刻,11432会收取唐洲白这段记忆,避免唐洲白崩溃。
得不到唐洲白的回应,11432前所未有的着急,它询问唐洲白的语速越来越快,导致根本听不清11432在说什么。
半晌,唐洲白眼皮轻颤,说了两个字:“想死。”
【……】
【玩家,你别吓11432啊…】
【11432有新功能,可以删除玩家这段记忆…】
【另外…】
“让我静静。”
【…】
【好的,11432随时在。】
11432安静了下来,唐洲白也没再说话,他现在处于贤者时间,内心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
他彻底明白了之前11432说的日夜颠倒、纵、欲过度的意思了。
整整半个月…半个月啊…
自己的修为被季珵吸收的一干二净,只剩身体比常人要结实一些。
前几天唐洲白的意识还清楚,大概还记得季珵和自己做了什么。
简单的姿势还好,唐洲白的身体勉强可以承受,复杂一点的,季珵会唤出一些藤蔓,起辅助作用。
到了后面几天,唐洲白的意识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他始终能闻到季珵身上的花香,和之前的花香不同,处于花粉期的季珵除了香味比平时浓外,香味里还带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闻过之后,唐洲白再也没有忘记那种味道。
似蜜糖,也似发甜的雪。
而过于刺激和漫长的情、事,对唐洲白这样一个从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来说,季珵完完全全让唐洲白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窒息的爱意,根本没给唐洲白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其实还好,最让唐洲白难以接受的是他自己。
唐洲白从开始的抗拒竟然慢慢变得享受,甚至有那么几次主动去勾了季珵的脖子。
想到此,唐洲白真想扇自己两巴掌,怎么就被季珵吃抹干净了呢。
唐洲白轻轻挪动身体,从蜷缩姿态慢慢坐起来,红白交加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哪怕空气拂过,唐洲白的身体也会敏感地发抖。
季珵治愈了唐洲白内部的伤口,也施法驱散了唐洲白身体的疲惫,故意留下这一身深深浅浅的吻痕、咬痕,提醒着唐洲白和自己的过往。
“11432。”
听到唐洲白的召唤,11432立刻回应。
【11432在,玩家请说。】
“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脱离世界的方式只有死遁,换言之,唐洲白在问:我什么时候会死。
【这个问题11432不好回答,因为剧情人物和故事线的变动,导致玩家死亡的方式和时间不定。】
【按照这个世界的正常流程来说,脱离这个世界有两个必要因素,满足其一即可。】
【一、完成恋爱观测任务。即李济安和巫寂灯进入恋爱阶段,且玩家提交了3000字以上的恋爱感悟,】
【二、触发死亡事件。即玩家因为各种因素意外死亡或自然死亡皆可,之后自动脱离本世界。
友情提示:距离玩家自然死亡还剩五十六年,且死亡事件的处方属于被动事件,不可主动触发。】
唐洲白:“…”
“那李济安和巫寂灯的感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唐洲白问道。
【自青城异变后,李济安和巫寂灯因各自的琐事未曾再见面,故感情并未升温,也没有新的进展。】
不行啊,李济安和巫寂灯的感情进度这么慢,唐洲白还怎么脱离不了这个世界?
这下不得不当红娘了,他要把李济安和巫寂灯牢牢地捆在一起。
*
另一边,季珵站在主殿下,容光焕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睛里闪着吃饱后的餍足。
“洲白,他…还好吗?”见季珵这个模样,曲鹭又喜又忧,曲鹭不难想象出唐洲白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欢愉。
说道唐洲白,季珵嘴角的笑意微微扩大,对曲鹭的态度也变得柔和:“好,他很好。”
而且很好吃。
“听仞剑峰的长老说,凌云门门主之女有意做你的下一位新娘…”
曲鹭话还没说完,季珵热烈地眼神猛地冷下来,曲鹭能感受到自己和季珵的关系再次拉远,季珵的态度比之前还要冷漠。
“洲白金丹期的修为不再能够满足季珵你的需求。”曲鹭是真的担忧唐洲白的安危,也顾及季珵的需求。
长达半个月的抵死缠绵,唐洲白的修为必定被季珵消磨的一干二净。
何况季珵如今可以接触元婴期或者化神期修为的人,没有必要为唐洲白耽误了自己。
曲鹭眼睛一沉,毕竟留给季珵的时间不多了。
季珵:“唐洲白。”
曲鹭微微蹙眉:“?”
季珵:“非他不可。”
怎么不听劝呢?
曲鹭眼睛睁大,嘴角微抿,又对季珵说了一个新的理由:“可,他是男子,无法为你诞下子嗣。”
季珵:“无所谓。”
季珵的心眼很小很小,他容不得有人和自己抢夺唐洲白的视线、触碰和爱意。
唐洲白是自己的,也只能是自己的。
哪怕是自己的血肉,季珵也会嫉妒。
季珵毫不遮掩自己充满占有欲的眼神,曲鹭心下一惊,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感觉。
一种唐洲白是生是死都脱离不了季珵的感觉,而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见季珵态度坚决,曲鹭蹙着的眉头更紧,她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目光变得格外凌厉,对季珵说道:“季珵,有件事,你是时候知道了…”
曲鹭和季珵整整谈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曲鹭又问季珵:“洲白是个好孩子,你能护他周全吗?”
季珵眼底黑沉沉一片,各种情绪在里面翻涌着,他丝毫没有犹豫地说道:“我会做和娘亲一样的选择。”
曲鹭不知该笑还是哭,她只知道这修真界要变天了。
*
望归阁的花香突然浓郁了起来,带红的小白花兴奋地手舞足蹈,似在欢庆着谁的到来。
唐洲白猛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装睡,他明白,季珵回来了。
季珵慢慢踱步到床前,唐洲白只留给他一个后背。
季珵的指尖摩挲着唐洲白后背的咬痕,强忍着和唐洲白继续缠绵的冲动,一下又下地安抚着唐洲白,又或许是在安抚自己。
曲鹭的话在季珵心里砸了一个深坑,得益于唐洲白的照顾,季珵觉醒了一部分只属于赤鸾种族的记忆和血脉,修为大增。
尤其是半个月,季珵的修为达到了顶峰,隐隐有飞升之兆。
但季珵修为增长的太快,根基不稳,大概率承受不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
正如曲鹭所言,他需要从其他人身上吸取修为,最好是修为高于金丹的修真者,借此刺激觉醒新的记忆和彻底激活赤鸾血脉。
所以,现在毫无修为的唐洲白对自己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处。
可,真的是这样吗?
第一次见唐洲白,季珵对唐洲白很抵触抗拒,确信唐洲白会像之前的人一样虐待自己,没有人会对一盆花上心。
可唐洲白不一样,无论唐洲白去那里做什么,总会带上自己。
唐洲白给予的零星爱意比阳光雨露更加珍贵,也足以让季珵长出血肉、白骨,让季珵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没有人能让自己放弃唐洲白,也没有人能觊觎自己的生命。
季珵学着唐洲白的姿势,也侧躺下去,胸膛贴着唐洲白的后背,一只手搂住唐洲白的眼身,温热气息扑在唐洲白后颈,他说:“你是我的。”
现在,将来都只能是我的,我最爱最难以割舍的心上人啊。
偷偷装睡的唐洲白:“…”
这是在宣示主权是吧?一定是的对吧?
第45章
“你还醒着对不对。”季珵把脸埋进唐洲白后颈处, 贪恋唐洲白的味道和气温。
见瞒不过季珵,唐洲白干脆也摆烂了,他任由季珵抱着自己, 开了口。
“季珵…”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唐洲白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干疼的嗓子里吐出来。
季珵:“嗯。”
唐洲白再三和11432确定, 季珵已经过了花粉期, 但唐洲白还是不敢直白说自己想离开望归阁。
经过青城异变和季珵的花粉期后, 唐洲白自然能感受到季珵对自己的占有欲, 所以唐洲白旁敲侧击。
“你还记得我两年前吃过的桃粉酥吗,我想去吃了。”
“这季节, 雪山的鱼又肥又大, 赶明儿一起去钓鱼?”
“还有啊…”
季珵只是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应一声回应唐洲白, 仿佛他怎么也听不腻唐洲白的声音。
唐洲白说的嗓子更疼了,他咽咽口水, 终于步入正题:“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望归阁?”
沉默在唐洲白和季珵之间蔓延,望归阁中原本摇曳的小白花也全部静止下来。
等待季珵回答的过程中, 唐洲白的心上上下下忐忑着。
在唐洲白心灰意冷, 以为季珵会拒绝之际, 季珵反而开口说道:“好。”
唐洲白反而感到惊讶, 不确定地反问:“真的?”
季珵勉强笑笑:“真的。”
“不过, 我近日要了结一些旧事, 怕是不能与一同前往了。”
唐洲白立刻翻过身,热切的眼神盯着季珵:“!”
只让自己去?
还有这好事?
季珵:“怎么,想让我去?”
唐洲白立刻回道:“我一个人也可以。”
“好。”
季珵藏下心头的酸涩, 勉强笑了笑,如今, 把唐洲白放在自己身边太过危险,在危险没有消除之前,季珵决定远离唐洲白。
哪怕这会让自己陷入痛苦中,但没有什么比唐洲白活着还重要。
“但…”
唐洲白内心的喜悦退了一半,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临行前,你需要把它吃了。”
只见季珵的指尖长出一朵红艳艳的花,花型和望归阁的小白花相似,颜色却深上许多,从花边一直到花心都透着粉,细看下去花瓣中隐藏着如同血管一样的红色脉络,似是有生命的活物。
那花很香,香到唐洲白的胃里再次被饥饿感吞噬,甚至饿到想要干呕,而他只想吃季珵指尖这朵花,这朵勾引着唐洲白进食的花。
可,不知怎的,唐洲白对吃这朵花很抵触,总觉得吃了这朵花会引起不可避免的灾祸。
唐洲白喉结滚动,试图压下不断翻涌的饥饿,盯着季珵指尖的话,言不由心地拒绝道:“不,我不想吃。”
不想吃才怪,唐洲白进食的欲望前所未闻的强烈,他怎么会不想吃?
季珵悲伤的眼里总算多了一起笑意:“是吗。”
下一秒,他捏住唐洲白的嘴,将手指塞进唐洲白的嘴里,口腔内部被触碰的感觉让唐洲白很不适应,这种行为让唐洲白想到了自己和季珵在望归阁发生的事情。
更何况,唐洲白感受到花在自己口腔里绽放,花瓣触碰到口腔内壁的软肉时,唐洲白的身子也忍不住战栗。
“别动。”季珵瞥见唐洲白眼角的泪花,缓缓呼口气,指尖灵力微动,花朵被捻成粉末,混着少许花汁留在唐洲白口腔里。
伴随着甜腻腻的花汁,唐洲白的小腹突然又多了一颗金丹,之前因为和季珵缠绵的原因,他原本破裂的金丹更是直接变成了一颗废丹。
而这颗新生的金丹,通体圆润无瑕,是纯正的木灵根金丹,唐洲白干疼得嗓子瞬间被治愈。
“这…”唐洲白惊讶出声,露出的舌尖还带着花汁,显得格外红润,齿缝间也残旧着淡红色花汁。
季珵的手指能长出花,唐洲白还是可以理解的,但吃掉这花能增长修为唐洲白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何况,之前唐洲白的旧金丹不仅废了,修为也完全消失了,而现在只是吃了一朵小花,唐洲白直接有了纯正的木系金丹,这还得了?
不仅如此,惊讶过后,唐洲白发现季珵方才伸入自己口腔的食指少了一节手指关节,只剩下三个关节。
手指断口处还流着血,血一点一点落在棉被上,开出带着血色的小白花。
唐洲白伸手去摸季珵的手指,眼底的心疼唐洲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季珵躲开唐洲白的触碰,话锋一转:“时候不早了,我送你。”
没有摸到手的唐洲白:“…”
心里很堵,怎么回事?
*
刚出了望归阁,唐洲白就收到了李济安传来的传讯符。
传来的信息很简单,意思是青城异变以后,流云岛也受到了波及,李济安忙于处理流云岛的事务,不能前来拜访唐洲白,所以特邀唐洲白到流云岛一聚。
另外,李济安还想知道青城异变那晚,唐洲白是怎么逃出去的,他和巫寂灯在寻遍了青城也未曾寻到唐洲白的踪迹和气息。
唐洲白听完李济安的传讯符后,也没多想,恰好他想去拜访李济安,还不知道找个什么由头,这下好了,李济安直接邀请自己去。
这也太好了,到时候自己再把巫寂灯邀请过来,直接当红娘,给他俩牵红线,一石二鸟,棒!
不过,眼下,唐洲白最担心的还是季珵,眼神又落在季珵的食指上,断裂处已经长出了新的手指。
即便如此,唐洲白心里还是拧着一个疙瘩,十分想问问季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何,启程去流云岛?”季珵把手背到身后,躲开唐洲白打量自己食指的视线,他要让唐洲白毫无担忧地离开。
唐洲白自然也能察觉出季珵的不寻常,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
只是去流云岛暂住一段时间,总有机会开口问的。
于是,唐洲白点了点头对季珵说道:“嗯,前往流云岛拜访李掌门吧。”
季珵一笑:“我送你。”
*
流云岛的山路间,唐洲白扶着腰,边喘着粗气边爬石阶。
怎么还不到峰顶,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在流云岛的万人阶面前,唐洲白和季珵身上没有任何修为,只能老老实实地一步一步往上爬。
“我背你。”
季珵四平八稳地说道,爬石阶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不,不必,我能…”
唐洲白拒绝的话尚未说出口,季珵的手臂已经捞起唐洲白,将唐洲白稳稳当当地放在了自己后背上。
唐洲白只好腿盘在季珵腰间,两只手握住季珵的肩膀。
季珵从望归阁回来后,虽然面上笑过几次,但唐洲白总觉得季珵很悲伤,于是他开口问道:“你有什么难处也可说与我听。”
虽然自己不一定能帮上忙,总好过一直憋在心里。
闻言,季珵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脚下的步子也没有停顿。
唐洲白也不强求,等季珵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爬石阶的过程中,唐洲白渐渐产生了困意。
之前在床上消耗的不少体力,现在爬石阶又消耗了体力,唐洲白的身体和精神已经过度劳累,他逐渐扛不住阵阵袭来的困意,胸膛逐渐和季珵的后背贴在一起,直到彻底睡着。
感受到唐洲白睡熟后,季珵脚下的步子缓了下来,他继续背着唐洲白一步一步往上爬,缓慢而平稳,如世间最普通的一对璧人。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和唐洲白分离的痛苦如同一刀一刀剐掉季珵的血肉,让季珵变成只剩骨架的行尸。
“到了?”
唐洲白醒来时,自己还在季珵背上,轻柔的风拂过唐洲白的脸,睡得很舒服的唐洲打了个哈欠。
季珵:“嗯,到了。”
唐洲白从季珵背上跳下来,拍拍季珵的肩膀:“辛苦你了。”
这话说的有点生分了,放往日,季珵非得让唐洲白收回这句话。
而眼下,无论唐洲白说什么,季珵都只是听着。
一时之间,两人没有一个人提告别,最终还是唐洲白开了口。
“你不去见见李掌门吗?”分别在即,一种潜在的危机让唐洲白内心产生不舍,仿佛这次分别之后,再也不会相见。
季珵额角的青筋一突:“不必。”
“好,那你回去路上当心。”唐洲白尽量摆脱那种不妙的感觉,和季珵告别。
季珵隐在衣袖间的手微微攥紧,强忍着把唐洲白拥进怀的冲动,他喉结微动,眼神黝黑深沉,把唐洲白从内到外看了透,他说:“等我,等我来找你。”
此时的唐洲白也没有多想,为什么只是等季珵来找自己,而不是自己主动找季珵。
*
和季珵分别后,唐洲白先去流云岛的主殿拜访李济安。
恰好李济安在和流云岛各个峰的峰主们商量事宜,唐洲白就被安排到主殿等着。
流云岛的弟子断断续续地从主殿里进进出出,而且人数还越来越多,都是来给唐洲白送茶水的。
再次见到唐洲白的弟子们都是这个表情:!!!
一段时日没见,唐洲白怎么变得如此漂亮,这种相貌和自家掌门配一脸,不,应该说是绝配。
一个时辰内,唐洲白喝了不下八杯水,见了不下三四十个流云岛弟子。
怎么回事?一个个两眼发光地盯着自己?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唐洲白把茶杯推得远远的,暂时他不想喝任何茶了。
话说,李济安在和长老们谈什么?竟然谈了这么久?
难道还是青城异变的事情?又或者是事关门派的大事?
唐洲白思索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主殿里。
巫寂灯轻车熟路地落座,坐在唐洲白对面,一身绛紫色衣衫衬得他英气十足。
巫寂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啧,你怎么又变样子了?”
第46章
唐洲白:“?”
唐洲白确实也没指望能从巫寂灯嘴里听出什么好话。
“你这模样, 早晚会被掳走。”巫寂灯单手敲着椅子,双眼微眯,目光里没有恶意, 更多的是调侃。
如今唐洲白的样貌已经不是被盯上的程度了,根本就是引诱着人把他占为己有, 这样才甘心。
巫寂灯克制着自己想要捏唐洲白脸的冲动, 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魔族少主, 竟然被威胁了。
唐洲白当巫寂灯在胡言乱语,别再继续关于自己相貌的话题, 而是反问巫寂灯:“今日, 你怎么从正门进来了?”
不仅从正门进来,还大摇大摆地坐在主殿里, 你可是堂堂魔域的少主啊?
巫寂啧了一声,上下打量唐洲白, 从青城异变以来,这厮直接消失了将近一个月, 怕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干什么去了。
“上次在青城出现的屠魔阵, 前几日也出现在魔域的黑水潭。”说到此, 巫寂灯眼皮低垂, 遮住眼底的晦暗不明。
那魇妖什么开头, 不仅实力强劲,竟然还敢打魔域的主意?
唐洲白并没有见到魇妖化的何挽风,也没有人向唐洲白说这事。
所以, 唐洲白对魇妖的认知还停留在红头绳的小女孩以及那一团血雾上,于是他接过巫寂灯的话说道:“他也是邪修吧?为何对魔域动手?”
自相残杀?打击报复?
巫寂灯呼出一口气, 说了句:“谁知道那邪祟发什么疯,怕是想成仙成疯了。”
恰逢此时,李济安结束了和长老们的会议,落座到主座上,眉头死皱着。
“宁城、庆安城和邺城也有魇妖的踪迹…”李济安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前去探查的弟子传来消息,宁城屠魔阵的阵眼也已隐没于百姓之中。”
这魇妖修整的速度未免太快,快到打了李济安一个措手不及。
青城死去的无辜百姓已经让李济安寝食难安,他日日夜夜超度亡魂早已透支了自己的精力。
这也是李济安第一次怀疑自己,怀疑自己能不能护住这天下众生。
一时之间,大殿里无人说话,唐洲白觉得这事和自己不相干,里面的曲曲绕绕自己也不清楚,不敢贸然开口。
半晌过后,巫寂灯打破了沉默。
“结盟如何?你和我?”
李济安猛然抬头,眼睛微微眯起:“巫少主,慎言。”
“慎什么言,再等魔域和修真界要沦陷了。”巫寂灯抱着双臂,手指飞快地敲击手臂,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惊人,但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尤其是目前的情况。
李济安的心绪慢慢沉下来,邪修和正派的结盟也有先例,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思索片刻,李济安狠了狠心,他决定信巫寂灯一回,只是长老那边…
巫寂灯仿佛看透了李济安的忧虑,他嗤笑一声:“谁不服,打一顿不就行了。”
巫寂灯对李济安的脾性很了解,除了李济安,流云岛的其他人巫寂灯根本放在眼里,所以巫寂灯也不客气,直接对李济安说:“流云岛要是有哪个老头子反对,你直接告诉我,我替你揍他,揍到他同意为止。”
李济安手边的茶水冒着热气,他难得眉眼弯了弯,开了口:“好。”
旁观了全程的唐洲白:“…”
自古正邪势不两立,李济安和巫寂灯的结盟却也在唐洲白意料之外。
或许这是感情升温的表现?
而且正邪两派结盟这事,算得上是机密大事了吧?
李济安和巫寂灯当着自己的面说,如果有人反悔了,自己不会被灭口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观察恋爱的风险也太大了吧?
李济安和巫寂灯又说了许多计划和机密事情,唐洲白如坐针毡,想走也不敢走。
直到月挂树梢,李济安和巫寂灯才拍了板子,决定正式结盟。
一旁的唐洲白时困时醒,本打算悄悄打个哈欠,结果一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李济安:“…”
巫寂灯:“…”
备受瞩目的唐洲白慢慢合上嘴巴,把哈欠憋回嗓子里,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济安这才问道:“青城百花宴那晚,唐公子是如何逃出来的?”
唐洲白把当时的情况说给李济安和巫寂灯听了听,隐去了不必要的部分,比如季珵过强的修为以及季珵啃咬自己脖子的事实。
听完唐洲白的叙述后,李济安只说了一句话:“甚好。”
他的语气也没有起伏,甚至有点例行公事地敷衍在里面,似乎早已知道了事情的原因。
“唐公子近日若是无事,不妨留在流云岛做客,一同商议屠魔阵之事。”李济安拿出东道主的身份安排唐洲白,“扶云峰还空着,唐公子继续住着吧。”
唐洲白简直求之不得,连忙应了下来,他回道:“那就打扰了。”
*
就这样,唐洲白留在了流云岛,说是一同商议屠魔阵之事,其实每次开三人会议时,大多时候唐洲白是倾听的那个,极少发言,偶尔看看李济安,又瞧瞧巫寂灯,特别希望他俩人之间能擦出一点火花。
可惜无论是李济安还是巫寂灯似乎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这可急坏了唐洲白。
所以唐洲白他决定出手了。
他向11432要了李济安和巫寂灯的喜好表和一些他们两个人做过的、会引起彼此好感的事件,直接开卷考试,加深李济安和巫寂灯对彼此的印象。
前脚唐洲白边给李济安送新鲜的茶叶,边瞟巫寂灯,试图让巫寂灯了解李济安的喜好:“这雪巅凝花茶可是好东西,李掌门最喜欢了。”
“而且啊,听说掌门百年前救了魔域一只幼妖,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李济安:“…”
后脚拎着魔域特产的落桑酒送给巫寂灯,还不忘偷偷观察李济安的表情:“这落桑酒可是好东西啊,听说你一日能喝三大坛。”
“巫少主向来做好事不留名啊,前阵子听说五十里外的桥西村出了邪祟,巫少主以一己之力灭了邪祟。”
巫寂灯:“…”
不仅一天送四五次礼物,还常常找借口离开主殿,让李济安和巫寂灯独处。
被送多了礼物的巫寂灯心情很烦躁,他某日趁着唐洲白在一旁打瞌睡,终于忍不住问李济安:“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李济安的指尖在地图上顿了顿,看似随口说了句:“谁知道呢?”
于是,当天下午,巫寂灯把唐洲白堵在了主殿外的走廊间,满脸写着不耐:“你到底想怎样?”
还能怎样?
当然是促进你俩关系啊!
巫寂灯面部表情过于凶神恶煞,唐洲白不敢说实话,只好随便扯一个理由:“我这不看你俩为了魇妖的事愁眉苦脸,寻思送点东西,让你们欢喜欢喜。”
恰逢此时,流云岛一个小童路过,看到巫寂灯把唐洲白卡在走廊角落里,唐洲白眼神欲说还休。
小童手里的茶具咵嚓坠地,眼底的八卦之魂呼之欲出,嘴里大喊着:“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掌门要被绿了!”
唐洲白挑眉:“?”
巫寂灯捏拳:“?”
这也不怪小童说这话,这段时间巫寂灯和李济安来往密切,几日前,李济安更是力排众难,一改温温和和的形象,把流云岛的长老们怼了个遍,说服他们与巫寂灯、与魔域合作。
再加上之前,李济安和巫寂灯时不时约架,被他们脑补成“约会”,李济安和巫寂灯被迫成为了“神仙眷侣”。
恰好这小童嘴皮子功夫极厉害,当晚,流云岛诞生了一个新的八卦谣言:唐洲白和魔域的少主勾搭在一起了。
而且这段时间,唐洲白经常给李济安和巫寂灯送东西,谣言更甚,变成了:唐洲白想脚踏两只船,疯狂讨好李济安和巫寂灯,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也有一小部分弟子对唐洲白有意见,纷纷找上门要给唐洲白好看,来来往往的人把唐洲白门口的小草都踏进了砖缝里。
结果前来找茬的一见唐洲白纷纷红了脸,心里统一只有一个念头:长这么好看,配自家掌门也不是不可以。
全部化身为CP头子,开始乱磕李济安、巫寂灯和唐洲白的三人cp组合。
以至于唐洲白走在流云岛的地盘上,总有一些弟子乐呵呵暧昧地对唐洲白挤眉弄眼。
一度让唐洲白怀疑流云岛的弟子集体得了什么眼疾。
*
又半个月后,唐洲白从主殿里出来,对11432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决定放弃。”
【放弃什么?】
“放弃当红娘。”
【好。】
唐洲白:“?”
“你怎么这么爽快?”
【玩家的努力11432看在眼里,请玩家莫灰心,下个世界11432会改善情况,为玩家量身定做一个攻略对象,并手把手引导玩家攻略,下次玩家一定能体会到甜甜的恋爱。】
11432才不会说,有了唐洲白的参与,李济安和巫寂灯对彼此并没有产生情愫,反而因为唐洲白的折磨,对彼此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既然撮合不成李济安和巫寂灯,那我们离开流云岛吧。”唐洲白这段时日一直待在流云岛,也腻了。
【如果玩家放弃,那11432将判定本次恋爱观察任务失败。】
【不仅要交3000字的恋爱感悟,并且还需要附加2000字的失败经验总结。】
唐洲白皱眉:“能不能各减1000字?”
【…】
唐洲白再次试探:“各减500?”
【…】
【不可以,这已经是最低字数要求了,如果下次任务再失败,恋爱总结和失败总结均需翻倍。】
唐洲白打算破罐子破摔,直接摆烂似的问道:“不写,会怎样?”
【玩家不会想知道的。】
行吧,写就写。
【因为玩家的金丹被季珵重塑过,所以距离玩家寿命终结还有一百二十三年,前提是玩家不突破金丹期。】
嘶,一百二十三年有点久。
11432明白唐洲白的想法,又解释道。
【至于另一个离开本世界的方式,即因为各种原因死遁,只是死亡的方式和时间不可预测。】
唐洲白:“?”
这不和没说一样吗?如果死亡不可预料,那下一秒自己说不定就噶了。
算了,唐洲白也没想着立刻离开,他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比如说季珵。
唐洲白对季珵的感情很复杂,毕竟当初赤鸾是唐洲白一点一点带大的,多少有点情感在。
他能感受到季珵对自己的依赖、占有和控制,尚且在唐洲白的接受范围之内。
而自己对季珵的感情很复杂,唐洲白甚至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这种感觉,酸涩微甜又可有可无。
或许季珵只是撬开了自己内心的一角,称得上一点喜欢,但并不足以让唐洲白平衡的天平向季珵倾斜。
即便如此,唐洲白还是想回到阅天宗,好好和季珵告个别,把这段投入不深的感情画一个句号。
然而,当唐洲白向李济安说起自己想要离开流云岛时,李济安温温和和的眼神移过来,他抿了一口茶,说了两个字:“不可。”
唐洲白:“?”
岂止是不可,李济安直接给唐洲白下了禁足咒,除非化神期的人来救唐洲白,否则唐洲白根本出不了流云岛。
李济安的态度坚决到唐洲白怀疑自己被李济安囚、禁了。
第47章
【恕11432直言, 玩家想多了。】
【李济安并没有囚禁唐洲白的念头和想法,他只是在遵守约定。】
约定?
什么约定?
不等11432回答,李济安先开了口:“还不是时候, 唐公子多待几日,时机到了, 我自会让唐公子离去。”
唐洲白自知打不过李济安, 就没有和李济安硬碰硬, 他自己偷偷摸摸找机会逃跑。
于是, 接连数十天,唐洲白走遍了流云岛的角角落落, 每次踏出流云岛半步, 下一秒就会被传送到自己住的扶云峰的小院里。
“我劝你放弃。”
唐洲白刚被传送到小院里,就瞧见巫寂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看笑话似的说道。
“你的修为是化神期吧?”
巫寂灯撇撇嘴,还不清楚唐洲白的小算盘, 实话实说道:“自然,怎么, 逃不出想死在我手下不成?”
“我还是很惜命的。”唐洲白坐到巫寂灯对面, 试图贿赂他, “你助我出去, 我送你一百坛子落桑酒如何?”
闻言, 巫寂灯微眯眼, 手指敲击石桌,似乎在考虑唐洲白提出的意见。
“不,这个提议不怎么好。”巫寂灯欣赏着唐洲白眼底的错愕, 如李济安一般,给了唐洲白一个模糊的答案, “我不喜欢欠旁人人情,你自己想法子吧。”
人情?
什么人情?
一个两个都是谜语人是吧?!
唐洲白猛地用拳头捶桌子,反倒把巫寂灯吓一跳。
巫寂灯眉峰微挑,刚要怼唐洲白几句,只见唐洲白收回手,悻悻地说道:“只是手痒了。”
巫寂灯:“…”
“你安心在流云岛待着吧,等我和李济安解决了魇妖的事,再放你离开。”巫寂灯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直接消失在原地。
唐洲白不理解,是十分不理解,他不明白李济安和巫寂灯把自己留在流云岛的目的,问11432,它也说不出原因来。
在唐洲白以为自己真的要等到魇妖的事解决完才能离开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唐洲白面前。
苏遮山,他那不要脸的狐狸精前男友。
*
“这流云岛的结界属实是难攻破。”
唐洲白还在浅眠中,鼻翼下微痒,像是猫尾扫过鼻尖,听到这句话猛然睁开眼,只见自己被定在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睡相并不好。
一根如同荷叶般大小的火红狐狸尾巴出现在唐洲白眼前,尾端的绒毛轻扫唐洲白的脸。
忍着想打喷嚏的冲动,唐洲白的脸皱成一团,他试图冲破苏遮山设下的定身术,几番折腾后,愣是一点为没有突破,于是唐洲白说道:“你对我施定身术做什么?”
听到唐洲白说话,苏遮山把狐尾移开,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唐洲白,那目光带着恶意,如同伸出狐狸舌头舔了唐洲白一口。
“我来,为两件事。”苏遮山晃着他手里标志性的红木扇子,露出一双勾人的狐狸眼,轻飘飘地说道:“你怕是在流云岛待得太久了,外面出了那等大事,你也不知道。”
躺在床上的唐洲白被法术困住,动弹不得,他恨不得亲自掰开苏遮山的狐狸嘴,直接催促道:“快说。”
“别急,这一件大事是关于阅天宗…”苏遮山晃晃手里的扇子,眼下的猩红比之前更甚,他俯身贴近唐洲白,鼻息撒在唐洲白嘴唇上,像是要灼伤唐洲白的嘴唇。
听到阅天宗的字眼,长久以来不妙的预感席卷唐洲白的全身,他看着苏遮山慢悠悠晃扇子的动作,咬牙切齿地催促道:“说,快说。”
苏遮山微微歪头,很享受唐洲白的急躁,他顶着唐洲白急不可耐的目光下继续说道:“阅天宗的少宗主季珵,勾结魇妖屠了青城百姓,其母为护其周全,和百十名修真大能斗法,如今已经被诛杀在阅天宗望归阁。”
苏遮山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是熟悉的花香味,他很满意唐洲白身上的香味,看来传言不假。
“如何,是个好消息吧。”稳了稳心神,苏遮山带着明显的笑意又说道,他收起折扇,拉开和唐洲白的距离,把唐洲白现在的表情尽揽眼底。
听到这个消息后,唐洲白眼前一黑,呼吸卡在他的气管里,不上不下。
苏遮山说的是曲鹭吧?季珵的娘亲?那个不善表达自己的母亲?
曲鹭的修为在修真界是数一数二的啊?怎会轻易死去啊?
苏遮山自然看出了唐洲白的想法,不吝啬地继续说道:“那曲鹭实力强劲,就连我也被波及到。”
岂止是实力强劲,若不是各大修真门派不间断围攻了曲鹭数十天,想拿下曲鹭简直是痴人说梦。
见唐洲白沉默下来,苏遮山反而追问起来:“怎么,不想知道季珵的事情吗?”
提到季珵,唐洲白的情绪立马激动起来,他斜瞪过去,继续悄悄调动身体里的灵力,再次试图冲破苏遮山设下的定身术。
不该啊?
在唐洲白印象里,苏遮山向来不注重修炼功法,修为也只是元婴初期左右。
以唐洲白现在纯正木系金丹的实力,按理来说,是可以和苏遮山硬碰硬的,怎么会差别这么大?
“不必白费力气。”苏遮山把唐洲白的愤恨和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他又把红木折扇拿出来,用扇子前端抬起唐洲白的下巴,没再继续季珵的话题,而是连连称奇道:“一段时期没见,你的脸如今可称得上绝色了。”
唐洲白:“…”
那把红木折扇开始不老实,从唐洲白的下巴移到脖颈、移到喉结,前端最终挑起唐洲白的衣衫。
季珵留在唐洲白身上的咬痕暴露出来,咬痕还泛着红,如同一朵朵赤红的花,在唐洲白白皙的皮肤上绽放,而唐洲白是节不堪重负被迫承受浓厚爱意的枝桠,欲折未折。
眼底的场景虽美,但充满着赤、裸裸的挑衅和令人瞠目结舌的占有欲。
“变态吧你。”被解开衣衫,唐洲白是真的忍不住了,许久没见,苏遮山是越来越变态了,什么时候有了窥探人皮肤的喜好,真想一拳打烂他的脸。
被唐洲白辱骂后,苏遮山非但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反而扩大了几分,笑得如同狡黠的狐狸。
苏遮山嗤笑一声,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季珵和唐洲白的关系匪浅到已经混到一张床上了。
看到苏遮山的笑容后,唐洲白更加无比确信,以前的苏遮山只是渣和不要脸,现在的苏遮山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变态。
哪有人被骂还能笑出声的?
对唐洲白的口无遮拦,苏遮山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任由唐洲白衣衫大开,狐狸眼眯起来,带着笑意说道:“这第二个好消息吗,你定会喜欢。”
“别卖关子。”唐洲白嘴上不饶人,内心是一点谱也没有,他裸露在外的胸膛凉飕飕的,总觉得苏遮山嘴里吐不出一个好消息。
果然,如唐洲白说料,苏遮山带来的第二个好消息是,自己要被苏遮山当做筹码,去逼季珵就范。
唐洲白内心,我谢谢你啊,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
怎么没人来救自己啊?
李济安呢?巫寂灯呢?
怎么说自己和他们也是朋友吧,既然把自己扣在流云岛的扶云峰了,那自己的人身安全起码要得到保障吧?
而且,李济安和巫寂灯的实力怎么说也在苏遮山之上啊,把苏遮山打跑应该不是大问题。
直到苏遮山走到流云岛的边界,轻而易举地破了流云岛几百年维系的大阵。
唐洲白突然开始庆幸,李济安和巫寂灯没来救自己,他敢保证,苏遮山现在的实力绝对比李济安和巫寂灯要强上不少。
或许,李济安和巫寂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掳走了。
更糟糕一点,李济安和巫寂灯已经被苏遮山处理了。
苏遮山到底吃了什么,还是修炼了什么禁术功法,实力和修为境界增长得如此之快,堪称天才中的天才。
“到了。”苏遮山故意用狐狸尾巴圈着唐洲白的腰,控制着唐洲白,迫使他暴露在最显眼的位置。
唐洲白脚落地的一瞬间,百双、千双的眼睛落在唐洲白身上,像是沁了毒的刀子要剜下唐洲白的皮、肉。
“这人生得这般娇艳,死了多可惜啊。”
“他闻起来好香…”
“如此美人,怎么会和那等小人同流合污。”
嘈杂的话如同粘稠的污泥般涌入唐洲白的耳朵,他们在议论、评价和批判自己和季珵。
唐洲白咬着牙,腮帮子也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疼。
原来人对人之间的恶意能重到让人窒息。
可,唐洲白并不觉得可怕,只是觉得他们可怜可悲。
唐洲白知道季珵是清白的,可惜唐洲白只有一张嘴,即使是辩解千次万次,他们也听不进去。
唐洲白尽量忽视这些人,目光困在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所谓的正道人士把季珵围在阅天宗的大殿外,季珵十米外重重叠叠的躺着没有生息的弟子们,有阅天宗的,也有其他门派的。
如同水流的鲜血潺潺不断地从阅天宗滑落,掉落到下方的湖海里,把原本澄澈透亮的湖海晕成血河。
一个鲜红如同血液的结界保护着季珵,而处于结界中央的季珵了无生息,只留给唐洲白一个悲戚无望的背影。
此刻的唐洲白只有一个念头,好想好想去抱住季珵。
第48章
结界上浮着一层层红色的花粉, 远看过去,似是一层发亮发红的细沙覆盖其上,把唐洲白和其他人隔绝在外。
以季珵为中心, 周围弥漫着赤鸾特有的香气,引起所有人内心深处的渴、欲。
苏遮山也不例外, 他用狐尾卷起唐洲白, 强忍着饥饿感, 威胁季珵:“季少宗主, 回头看看谁来了?”
苏遮山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在场围攻的人皆是心头一震, 议论声被压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阅天宗无人说话。
结界里的季珵肩膀回头, 微微侧过,露出半张带血的脸。
那是怎样的半张脸啊, 无悲无喜,眼底黑沉沉的如同没有星星的夜空, 脸上的血已经干了大半, 泛着黑红色。
看到被挟持的唐洲白瞬间, 季珵的眼底浮出狠厉, 结界周围的红沙, 或者说赤鸾的花粉疯狂旋转, 宣泄着主人的怒气。
季珵嘴唇轻启:“把他给我。”
这话正中苏遮山的下怀,他用自己的尾巴摇晃唐洲白,边晃边说:“人可以给季少宗主,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望季少宗主乖乖降服于我等, 给青城一千三百条人命一个交代。”
苏遮山的狐狸尾巴力气很大,唐洲白的手臂仿佛要嵌进身体里,看到季珵的惨样后,唐洲白实在是气不过,开口就骂:“你们的脸皮呢?都不要了是吧?青城异变之事因魇妖而起,百姓因魇妖而死,和季珵有什么干系?”
唐洲白憋着一口气,把青城异变之前在流云岛的事,和在青城内发生的事全部说了一句,时不时夹杂几句骂人的话,把在场的人说了个狗血淋头。
“你们若是不信我,大可去问李济安李掌门。”
人群中大多是能叫的出名字道号的修真大能和各大修真门派家族的长老弟子,一个个都被什么迷了眼,平白无故冤枉清白之人。
恶心不恶心?
说完后,唐洲白胸膛泛着疼意,这是真把唐洲白气急了。
难得的是,苏遮山任由唐洲白说完了所有的话,一点阻止的念头也没有。
只见苏遮山轻笑出声,他用只有唐洲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好好看看他们的神情,你觉得他们不知道季珵是无辜的吗?”
因为被苏遮山举着,处于高位的唐洲白把大部分人的神情看在眼底。
别说看到一分羞愧、一分歉意了,半分唐洲白也没有看到。
他们或面似靴皮或年轻娇嫩脸上只有一个表情:与我何干。
唐洲白的心瞬间坠入谷底,这群人到底怎么了?
“你难道不知他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是为了什么吗?”看到唐洲白眼底的疑惑后,苏遮山突然大笑。
“陪他怎么久,你竟然不知道?”苏遮山故意贴近唐洲白的耳垂,做出亲昵的举动,刺激着季珵。
听到这里,唐洲白心头一震,一个猜测突然出现在唐洲白脑海里,与此同时,巨大的恐惧仿佛扼住了唐洲白的思维,迫使唐洲白忽略掉这个猜测,进行意识的自我保护。
但,如果不知道,那唐洲白不会清楚这出冤枉季珵的大戏是为何。
即是自己命在旦夕,唐洲白还是问了11432。
【既然玩家问了,11432就讲给玩家听。】
【季珵继承了他父亲的赤鸾血脉,保持着赤鸾的所有习性,不仅成长期格外漫长,而且成长条件也很苛刻。】
【拥有赤鸾血脉,即是一种幸运,又是一种不幸。】
【幸运的是,拥有赤鸾血脉的修真者,前期可以通过吸取别人的修为增强自己,且没有什么副作用。
成长到一定程度,可以凭借赤鸾血脉觉醒父辈的记忆,甚至传承父辈八成的修为。】
【不幸的是,赤鸾的花、叶,哪怕是根皆蕴含极大的灵力,只要吃一口,白白增长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修为,对修仙之人对致命的吸引力,引起他们内心的渴、欲。
这也导致拥有赤鸾血脉的人或者妖成为正邪两路争抢的“宝物”,一生不得安稳。】
【所以,从季珵出生起,这几百年的时间,曲鹭从未触碰过季珵,或者说赤鸾,她怕,前期怕季珵承受不住自己过高的修为,后期又担心自己的修为被季珵吸收走,到时赤鸾的秘密暴露,又因为修为不够而护不住季珵。】
【当初,季珵的父亲和曲鹭的恋情瞒过了所有人,直到曲鹭怀了季珵,那时季珵的父亲也因为某些事情暴露了身份,陷入了如今和季珵差不多的境地。】
【好在曲鹭没有暴露,所以趁着事情还有挽救之时,季珵的父亲化为赤鸾形态,让曲鹭吃了自己。】
【这也是季珵血脉足够纯正强大的原因之一。】
【所以,曲鹭希望季珵避免她和季珵父亲的悲剧,一直对外界瞒着季珵的身份,只当他是普通花妖,直到青城异变那天,季珵的身份彻底暴露。】
【一时之间,修真界变了天,曲鹭和季珵被逼上绝境。为了保护玩家,季珵提前把玩家你送到了流云岛,希望李济安照顾你一段时日。】
【而眼下,季珵所处的结界也是由曲鹭献祭了生命而结成的。】
11432停顿了几秒,又继续说道。
【曲鹭是个好母亲。】
听完后,唐洲白也陷入了沉默,他看向结界里的季珵,嘴唇抖了几次,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果然,唐洲白垂下眼,多日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原来自己莫名其妙的饥饿感是因为季珵,那确实不是生理上的饥饿,而是一种欲、望,一种被自身驱使的藏于深处的欲、望。
再加上赤鸾血脉对修真者的诱惑力如此之大,哪怕季珵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污点,这群被成仙迷了眼的人也会想方设法给季珵泼脏水。
这次是青城的脏水,下次或许就是邺城的脏水,直到他们啃了季珵的血肉骨髓才甘心。
唐洲白此刻只想宣泄自己气愤的心情,他直接对着层层修真者骂道:“恶心,你们太恶心了。”
闻言,苏遮山并无什么表情,比起气愤的唐洲白,他更关心结界里的季珵。
自己只是贴近了唐洲白的耳朵,碰都没有碰到,结界里的季珵那凶狠的眼神像是要扒了自己的狐狸皮。
果然,把唐洲白捉过来是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为了刺激季珵主动破开结界,苏遮山凑得唐洲白更近了,他故意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唐洲白的耳垂。
下一秒,季珵眼里像是要沁出血,目眦欲裂。
还不够,这种刺激还不够。
苏遮山得寸进尺,继续用唐洲白挑衅季珵,逼他从结界里出来。
那曲鹭留下这结界后,当场自爆,没想到那女人死了,留下的结界如此缠手,哪怕是自己,竟也攻破不了。
于是,苏遮山牙床里爬出两个尖细的犬牙,在唐洲白耳边说道:“你和季珵相处了多久,身子竟也带着赤鸾的香气。”
“既然如此,吃了你,也能增加修为吧,虽不及真正的赤鸾血脉,但聊胜于无。”
不出苏遮山所料,季珵有了新动作。
只见他缓缓从血泊中站了起来,转过身来。
也是这时,唐洲白才看清,季珵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衣衫湿漉漉的,血液像是逆流而上染红了季珵的衣衫。
浑身上下竟找不到一处干净无垢的地方。
曲鹭用生命结下的结界范围很大,季珵的脚蹚在血液里,他的身影晃晃悠悠,即使如此,迈向唐洲白的步子依旧不停。
季珵脚下开出比鲜血还要红还要艳还要逼人眼的红花,从季珵向两侧疯狂生长,去潮水般向外扩散。
唐洲白是季珵此刻唯一的挂念,唯一支撑着他活下的欲、望,他绝不许别人伤害唐洲白,染指唐洲白。
唐洲白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看到季珵这副模样,唐洲白的心揪在一起,仿佛被人拧了拧,疼得要命。
季珵不能出来,不可以出来,结界外的苏遮山和其他人如同贪婪的豺狼,季珵出来后,百分之百会被分而食之。
“季珵,你不能出结界…不…”唐洲白的话还没说完,苏遮山的狐狸尾巴堵住了唐洲白的嘴巴,怕唐洲白怀了自己的大事。
可,唐洲白从来不是软柿子,他直接一口咬住苏遮山的狐狸尾巴,口腔里除了狐狸皮毛的臭味,还有一股浓烈的腐烂腥臭味,唐洲白似乎在哪里闻过。
“嘶。”苏遮山确实被唐洲白咬疼了,不过此刻苏遮山并不在意这点小疼小痒,他更关注被激怒的季珵。
季珵踉踉跄跄地终于来到结界旁,围绕在结界周围的红花粉旋转得更快,更疯狂。
苏遮山内心的兴奋达到极点,只要季珵出了这结界,自己就能啃到鲜美多汁的赤鸾花,啊,该多是一件美事啊。
可苏遮山低估了季珵的实力。
季珵的指尖戳到结界,他笑起来,挂着血污的脸更加妖媚,他缓口气,冰冷刺骨的眼神扫过在场所有人,他薄唇轻启缓缓说道:“你们以为这结界是为了保护我吗?”
季珵从曲鹭口中知晓父亲的事情后,为避免悲剧重演,他把唐洲白送走,待他妥善处理了关于自己的事情后,再去寻唐洲白。
这段时日,季珵四处探寻秘境处寻找去除赤鸾血脉的法术或者封印,可惜,直到自己的血脉暴露,季珵也没有找到。
但,此时,季珵突然感激起自己拥有这令人倾羡令人觊觎的血脉。
其他人被季珵的眼神吓到,他看向自己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死物。
只听季珵继续说道:“不,你们错了,这结界是为了保护你们。”
季珵指尖下的结界如同破碎的水晶球,裂开一道口子,只是这样,赤鸾的花香盖过了的血腥味。
在场的人喉结疯狂滚动,明确感受到自己体内的修为增长了半截,看向季珵的目光更加火热疯狂。
只是闻一闻,修为已经精进不少,若是能吃上他一口,这修为能增长到多少…
看到这群疯狂的人,季珵脸上挂起笑容,他伸伸手指,结界如同崩裂的碎玉,一瞬间消失在原地。
季珵笑得太过无所畏惧,一时竟然威慑住众人,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不愧是赤鸾血脉。”苏遮山舔舔嘴唇,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他狐狸眼里透露精光,对季珵说道:“我吃了你,亦或是我吃了他。”
苏遮山明知故问地又说道:“你选。”
“不可,我星剑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斩杀数十名阅天宗弟子,无论是那个,也该让我等分一杯…”
那人话还未说完,一道血红色的雾如惊雷闪电击中了那人的脑壳,遭殃的还有那人临近的数十人,一同化为一滩腥臭的血水,只余根根白骨泡在其中。
而在场的其他人对这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时,唐洲白突然意识到,钳制自己的人不是真正的苏遮山,而是那时在青城出现的魇妖。
惊疑席卷唐洲白的全身,从青城异变之后,李济安和巫寂灯被魇妖之事绊住手脚,唐洲白也曾听他二人说过,那日困住他们的不是普通的魇妖,而是魇魔,一种诞生于混沌之间的邪恶血气。
这苏遮山怕是也被人钻了空子,成了魇妖或者魇魔的躯壳。
他如此费尽心机,布这样一个局,就是为了得到季珵,这般险境,唐洲白是万万不能让季珵过来的。
可惜嘴里还被塞着狐狸尾巴,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唐洲白都快急出眼泪了。
他只能任由季珵接近自己,像之前赤鸾那样无数次弯下腰贴近唐洲白。
唐洲白泛红的眼角和着急的神情季珵看在眼里,季珵没有言语,他一步一生花地向苏遮山走开,又伸出一只手,将手臂割开一个口子,上面绿色藤蔓交缠,藤蔓又分出细小的枝桠,从季珵手臂向下生长,下一秒鲜红如血的花绽放在枝桠。
那藤蔓、枝桠和赤鸾的花如同低垂的幕布从季珵身边蔓延,缓慢覆盖阅天宗的距离。
那些一向自视甚高不沾凡尘的修真者个个弯下他们高贵的腰肢,如同争强夺食的饿狼,疯狂抢夺地上的赤鸾之花。
只有苏遮山还在抵抗着这种诱惑,他知道比起这些赤鸾花,季珵才是真正的美味佳肴。
苏遮山皮肤下不断翻涌的,仿佛婴儿拳头大小的虫子在里面疯狂蠕动,要突破他的脸皮和□□。
看到季珵如此重视唐洲白,一个绝妙的方式出现在苏遮山脑海中。
季珵的实力甚至比曲鹭还要强,苏遮山并无十足的把握击败季珵,何况这些被他召集来的修真者已经被迷了眼,自己的胜算又小了一半。
不过,若是自己变成唐洲白的模样,成为唐洲白,那季珵岂不是将任由自己摆布。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季珵,苏遮山来不及多想其中利弊,用狐狸指甲抠开唐洲白后背一角,一道猩红血气顺着伤口钻进唐洲白的脊背中。
后背被硬生生抠掉一块肉,唐洲白疼得皱眉头。
只听苏遮山极其低沉婉转的声音在唐洲白身后响起,他说:“你的死期到了。”
第49章
苏遮山说完这句话, 直接收回狐狸尾巴,任由唐洲白跌在地上。
唐洲白因为后背的疼痛嘶了一声,手掌落地难免也沾上地上的血, 那血甚至还温热着,像是刚从身体里流出, 唐洲白止不住地犯恶心。
不等唐洲白吐出来, 数根染血的藤蔓垫在唐洲白身下, 把唐洲白送到季珵怀里。
季珵顺势把唐洲白抱在怀里, 眼神低垂,里面藏着无尽不可诉说的悲伤, 他和唐洲白对视了一眼, 两人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千言万语。
季珵受了那么多委屈,唐洲白睫毛微颤, 抚上季珵带血的脸,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句:“难为你了。”
后背被苏遮山扣掉的一块隐隐泛着疼, 而且牵扯的范围很大,像是身子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在欢迎着什么东西的到来。
季珵闭上眼低下头, 贪婪地呼吸着, 鼻腔里是唐洲白的味道, 只是这味道中掺杂了一丝腥臭之味。
季珵的眼睛瞬间睁大, 鼻翼下的腥臭味越来越重, 被围攻的时候他没有慌。
现在他慌了。
季珵没有丝毫犹豫,他把唐洲白放在地上,操纵灵力将赤鸾花瓣疯狂塞进唐洲白嘴里, 试图压制住唐洲白体内的邪气。
唐洲白的口腔里被塞了无数朵红色的赤鸾花,不仅如此, 季珵还将他的指头塞进自己的嘴里,迫使自己把花瓣吞咽下去。
自己不能失去唐洲白,不能失去…
唐洲白嘴里的赤鸾花瓣越来越多,多到花瓣从嘴边溢出,眼里也泛起泪花,他不明白季珵突然之间是怎么了,像是魔怔了。
【友情提示:因为剧情推动原因,玩家已经走入死亡结局,不可更改,望玩家合理安排时间,做好游戏规划。】
唐洲白立刻抓住季珵湿漉漉的衣衫,指缝间溢出些许鲜血,他咬了一口季珵的手指,试图逼退还在自己嘴巴里的手指。
可,季珵没有撤出手指的打算,他眉头死皱着,继续将花瓣往唐洲白喉咙里推。
唐洲白的嘴巴里充斥着花瓣的香味和铁锈味,他用双手握住季珵的手,用了很大力气才将季珵的手从自己口腔里拿出来。
“听我说。”
他想和季珵好好告个别。
“这几年我过得很舒心。”
游山玩水,偶尔看看李济安和巫寂灯,自在其乐,修真世界永远有新鲜的东西值得唐洲白去探寻,而大多时候都有季珵的陪伴。
只是,没想到,季珵对自己动了情。
唐洲白不是傻子,也不是不懂感情之人,季珵炙热的情感唐洲白也曾切身体会到,他只是后悔,后悔没有多爱季珵一点,没有为季珵铺好后路。
“若是魇妖或者什么邪祟妖物占了我的身子,不要留情,不值得。”身体的疼意越来越重,唐洲白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体的腥臭味,大概猜到了苏遮山的目的。
而身体的疼意逐渐转向灵魂,唐洲白眼前季珵的模样渐渐的不清晰,唐洲白下意识去摸上季珵的脸,这样能给唐洲白一种实感,一种季珵还在自己身边的实感。
唐洲白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慢慢的,他再也看不清季珵的模样,视野里只余一片黑暗。
哪怕这样,季珵也始终没有答话。
尚在弥留之际的唐洲白身子微颤,什么也看到被黑暗笼罩的他没由来的心慌,他嘴唇颤抖着对着季珵的方向喊了句:“季珵?”
这次不再是季珵的沉默,而是疼痛。
唐洲白的脖颈被狠狠咬了一口,那股钻心的疼意甚至超越了灵魂被撕裂的疼痛。
被黑暗笼罩的唐洲白轻笑出声,他搂住季珵的脖子,甚至还有心思笑话季珵他咬的还是那个老位置。
怀里的唐洲白渐渐没了生息,季珵跪坐在地上,死死不松口,仿佛唐洲白的生命如同这脖颈上的印记般不会消失。
这天,季珵失去了两个至亲至爱之人,再也无人值得他去亲近去爱慕。
这天,季珵也变成了一个有心无爱之人,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
“真是可惜啊。”苏遮山现在不远处说风凉话,“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苏遮山:“做个交易如何?我所求的不多。”
“我让唐洲白活过来,你只需赠我些许赤鸾花,直到我飞升成仙,如何?”
“季少宗主再拖延下去,唐洲白离化成血水不远了。”
占据苏遮山身体的魇魔算盘打的极好,自以为握住了季珵的命脉,言语间没有丝毫商议的语气,充满纯纯的威胁。
唐洲白确实是自己的命脉和逆鳞,季珵轻抚着唐洲白了无声息的脸,体温从季珵指尖一点一点流失。
季珵依旧跪坐着,他没有正眼看苏遮山,而是抬抬起手,一股巨大的灵力笼罩了整个阅天宗,困住了包括苏遮山在内的所有人。
事态发展到这个时候,阅天宗彻底被鲜血染遍,赤鸾花也开遍了整个阅天宗。
那些冲着赤鸾花来的正道仍然在疯狂抢夺赤鸾花,咀嚼着鲜红的花瓣,汁水从他们嘴角流出,如同吃、人后留下的鲜血。
这个结界打破了苏遮山的冷静自持,他释放出去的血气均被结界控制在内,这也意味着身为魇魔的自己逃不出去了。
真是难办。
下一刻,苏遮山的皮肤涌动得更加厉害,无数宛若黑石子大小的坑洞出现在他脸上。
他痛苦地弯下腰,如同一个驼背的老人瘫软在地,无数腥臭红色的血气从他脸皮、脊背、胸膛的孔洞溢出,四处奔逃。
而这时,已经没了生息的“唐洲白”活了过来。
“唐洲白”从季珵怀里挣脱出来,和赤鸾拉开一个相对较远自以为很安全的距离。
那些奔涌出去的血气没有找到逃跑的路,又聚集在“唐洲白”脚下,顺着唐洲白背后的伤口钻了进去。
“唐洲白”歪歪头,右手摸着自己这张脸,眉眼里勾人的媚意,他用娇媚的语气对远处的季珵说:“如何,分毫不差对吧?”
而季珵的眼里只有死寂和荒芜,他缓缓站起身,不等“唐洲白”再开口。
季珵闪身来到“唐洲白”面前,“唐洲白”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脖子已经被季珵掐在手中。
“季珵,你好狠的心。”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唐洲白”慌了,他没料到季珵真的下狠手,他的灵力被季珵困在这具尸体里,逃不出半分血气。
“求你,求你放过我,我保证不会再离开你。”
“唐洲白”泫然欲泣,哭起来的模样更惹人怜爱,无法呼吸的痛楚完全可以忽略,季珵钻进自己身体的灵力,一点一点扼杀着血气,那种撕裂躯体撕裂魂魄的痛楚,让“唐洲白”恨不得当场死去。
“我会听话,只听你的话…求你了…”
可,季珵的眼底仍旧没有丝毫波动,他手下的力气越来越大,把“唐洲白”剩下的话淹没在喉咙里。
只听咔擦一声脆响,季珵了结了“唐洲白”的性命,缓慢而折磨。
世间有千千万万个人,如同山川湖海何般各不相同,唐洲白也只是唐洲白,而不是一具或美或丑的简单皮囊。
他没有说一个字,腥臭鲜血溅落在季珵微颤的睫毛上,季珵缓慢地眨眨眼,一滴混着眼泪的血顺着季珵的脸颊滑落。
落地成花,成为遍地红花中唯一一朵刺眼的白花,像是在祭奠哀悼着谁。
没有了,自己什么也没有了。
*
一个月后,笼罩着阅天宗的结界才消失,李济安也得以进入阅天宗。
李济安的心绪一向平稳,难得掀起巨浪,他斩杀过各种邪祟妖魔,也见识过血腥恶心的场面。
然而,在面对阅天宗这副血流成河、红花遍地的景象时,李济安一时说不出一句话。
除了季珵以外,整个阅天宗没有活人的气息,四处都是因为进食赤鸾花过多而爆裂的躯体。
人的贪欲,永不知足。
他静静地看着季珵跪在血海花海里,双手捧着一堆白骨,白骨上没有一丝血肉,干净得如同附上了一层雪。
日暮西山,如火如红绸般的晚霞照在阅天宗的血海里,徒增几分凄凉。
李济安叹口气,还是开了口:“对不住了。”
是他和巫寂灯没有护住唐洲白。
为了唐洲白,季珵亲自找上李济安,请求李济安和巫寂灯护住唐洲白,李济安和巫寂灯也答应了。
只是那魇魔在魔域的黑水潭、凡世的宁城、庆安城和邺城部下四个屠魔阵阵眼,若是屠魔阵被发动,这次沦陷的不只是一城百姓,而是整个凡世和魔域。
如此情形,李济安和巫寂灯不得不分成两路,去处理阵眼。
为了保护唐洲白,他和巫寂灯为唐洲白设下了双重结界,借此保护唐洲白。
在结界被攻破的瞬间,处于宁城的李济安本想前往流云岛查探情况,可城中的百姓已经有两三百人被魇妖占据了身体,用命抵挡李济安出城。
处于魔域的巫寂灯,形势也不容乐观。
等他们了却屠魔阵之事,再来时,赤鸾和唐洲白已然是阴阳两隔的状态。
不,李济安垂下眼,甚至不能说是阴阳两隔。
唐洲白的魂魄被撕扯得破烂不堪,些许魂魄消失于世间,再也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唐洲白。
季珵没有说话,半晌,他低下头,呼一口气,在落着晚霞的白骨上,轻轻落下一吻。
呼吸间,白骨之上缓慢生长出白色赤鸾花,一朵、两朵、三朵…
到底,自己还是没有避开赤鸾血脉的诅咒。
和娘亲不同的是,这次是自己活了下来,真是可惜啊。
唐洲白,他的唐洲白啊。
第50章
*苏遮山·多情
苏遮山是个看脸的人, 和唐洲白交往单纯是因为唐洲白这个人好骗。
唐洲白一眼看过去就是那种缺爱的人,所以苏遮山不吝啬施舍他的爱意给唐洲白,换取唐洲白送给自己的法宝丹药。
自古狐狸都是多情的, 自己姣好的面孔更是多情的资本,他怎么会在唐洲白这一棵树上吊死, 何况还是一个丑巴巴的树。
哪怕唐洲白把所有称得上好的东西都送到了自己身边, 苏遮山也只是点点头, 爽快地接受唐洲白赠予的一切东西。
所以, 当唐洲白消失在自己身边时,过了两个月, 苏遮山才发现这件事。
苏遮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坚信只要自己笑笑,对唐洲白招招手, 唐洲白还会像往常一样凑到自己身边。
只是苏遮山没有料到,唐洲白竟然喝了忘情水, 把自己忘了个干干净净。
那日,苏遮山想哄骗唐洲白挖了金丹赠予他新看上的蝴蝶妖。
他站在阅天宗的石阶上看自己, 完全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没了往日的柔情蜜意。
苏遮山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三番五次地去骚扰唐洲白, 软磨硬泡想哄骗了唐洲白, 可唐洲白不吃这套。
苏遮山只好来硬的, 结果被一个俊俏的少年打了个落花流水。
好长一段时间,苏遮山躲在自己的狐狸洞里养伤,他确实被打怕了, 不敢再骚扰唐洲白。
再遇时,是在青城的百花宴上, 那晚苏遮山在青城画舫上和美人饮酒嬉闹,抬眼间,看到青石桥上站着一个和唐洲白样貌相似的人。
这时的唐洲白已经变了一副模样,美的惊心动魄,苏遮山的眼一下子直了,手里的酒杯弄湿了美人的衣衫也未曾察觉。
那是唐洲白吗?那是仙子啊!
色从胆边生,苏遮山已然被唐洲白的美貌冲昏了,忘记了之前的毒打,脚步轻快地跟在唐洲白身后,想和他搭一句话。
话没搭上,倒是看到了唐洲白与魇妖缠斗的场面。
从唐洲白细嫩脖颈上留下的血如同甘甜香醇的美酒,躲在暗处的苏遮山忍不住吞咽口水。
窥视唐洲白让苏遮山有种异样的兴奋感,他躲在挂满花灯的古树后,寻思等唐洲白快要死掉之时,自己再英雄登场,救了唐洲白,得唐洲白的欢心。
在唐洲白生命垂危之际,苏遮山还沉浸在那美妙甘甜的红色里。
等等,再等等,喉结滚动地更快。
可,太迟了。
那个惊艳的少年,不,青年再次出现在唐洲白身边,如同唐洲白的守护神降临在他身边。
甚至当着那魇妖的面亲上了唐洲白。
躲在暗处的苏遮山攥紧拳头,被人抢走东西的感觉前所未有地真实,他愤怒,想和季珵较量一番。
直到季珵只是抬抬手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魇妖,苏遮山拳头攥得更紧了。
这股愤怒没有持续多久,季珵边亲吻唐洲白边轻飘飘甩过来一个挑衅且充满威慑力的眼神。
苏遮山脚底发软,不敢再窥视半分,直接离开了此地。
本以为不去招惹便不会有事,但苏遮山到底是没有完好无损地逃出青城,被比魇妖还要厉害的魇魔附了身。
许是因为自己元婴的修为,意识没有被彻底击溃,他只能任由自己去流云岛找唐洲白,不,准确的说是把唐洲白强制带到了阅天宗,带到了季珵面前。
之后的事太过痛苦,苏遮山不想再回忆,毕竟在这里面,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他只记得自己躺在阅天宗的血池里,长达一个月之久,因为魇魔的血气,自己的脸上、躯体上留下了宛若核桃大小的孔洞,一眼看过去,不似个人像。
到如今,自己的脸依旧坑坑洼洼,无论用什么灵药都无法修复,这副相貌别人看了恶心,自己看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每想起唐洲白,总觉得只有唐洲白不会嫌弃自己。
若是,唐洲白没有喝忘情水,还在自己身边,即是自己丑陋不堪,也一定不会嫌弃自己,不会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苏遮山蜷缩在狐狸洞里,做着世间一等一的美梦。
可惜,梦也只能是梦。
*李济安·苍生
李济安这辈子,只修一个道:苍生。
从被老掌门捡回流云岛后,李济安的一辈子顺风顺风,长辈慈爱,后辈爱戴,修为也从未受阻。
李济安之所以将苍生定为自己为人处世的准则,也是因为流云岛的老掌门。
老掌门什么都好,唯一让人受不住的就是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天天把百姓的平安喜乐挂在嘴边,遇见哪个弟子便得拉上他念叨几句苍生。
又因为老掌门格外喜欢捡回来的李济安,所以李济安成为了老掌门最常被念叨的人。
少年时,李济安平日里乖乖巧巧地听老掌门念叨,内心略有烦躁。
老掌门的想法太单纯,这世间苍生的疾苦又哪是一两个人能救得?
何况,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去救。
然而,随着李济安年岁和阅历的增长,李济安的想法逐渐转变。
他亲眼见过自己救过的少年,成为了斩妖除魔的道士,开辟道观,广收徒弟,成为镇守一方的门派。
也见过,自己救过的妖,转头吃了幼童,李济安只能再次提起剑,斩杀了自己救过的妖。
经年累月的历练让李济安明白了老掌门唠叨的意思。
苍生需要人去救,这是流云岛的责任所在,也是流云岛弟子的责任所在。
救与不救皆在人为,救与不救的后果也需个人去承担。
只是,李济安一向不善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想法,成为掌门后也是如此,只能以身作则,把拯救苍生放在肩上。
所以,巫寂灯要打架,李济安也乐意奉陪,只要缠住巫寂灯,巫寂灯便没有心思去想着祸害百姓和无辜妖类。
久而久之,流云岛的弟子们打心底尊敬、爱戴自己掌门,也多管闲事地关心起李济安的终身大事。
所以,等李济安听到自己和巫寂灯的谣言时,他只是愣了愣。
谁知,谣言更甚,变成了他、巫寂灯和唐洲白之间的情爱纠葛。
李济安难得笑出声,这真是他听过最可笑的谣言。
比起巫寂灯,李济安更在意唐洲白一些,唐洲白这个人温温和和,又无欲无求活得比谁都自在。
常常游走于他和巫寂灯之间,时间久了,不仅李济安看出了唐洲白的意图,巫寂灯也看出来了。
不知唐洲白如何想的,竟然想撮合自己和巫寂灯,虽说因为魇妖的事情,流云岛的弟子们对巫寂灯这个魔域少主稍稍改观。
但李济安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发了青城异变之事后,李济安的大部分心思放在了四城的屠魔阵上。
而当季珵独自前来拜托李济安保护唐洲白时,李济安着实没有想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季珵,尽管如此,李济安也只是想了想便应下了,他确实挺喜欢唐洲白这个人的。
李济安也没有问季珵原因,但他隐隐能闻到季珵身上的香味,和老掌门念叨的赤鸾花十分相符,大抵能猜到季珵想做什么事。
所以,季珵临走时,李济安罕见地对他说了句:“保重。”
可惜,李济安没有料到的是,唐洲白竟然被掳走了,也死在了那场被后人铭记的血腥惨案中。
李济安还记得阅天宗尸骸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以及那股浓烈到喉咙干呕的花香。
面对赤鸾的诱惑,李济安只是皱着眉头,他道心坚定,眼睛里是季珵怀抱白骨的场景,李济安一辈子也忘不掉。
众生皆苦,修仙之人也难逃七情六欲。
所以,情爱这东西沾不得。
护好苍生也足够了。
*巫寂灯·宿敌
巫寂灯年少时的经历很凄惨,父母不慈不爱,手足自相残杀,到最后,只有巫寂灯从厮杀中活了下来,成了魔域的少主。
所以,巫寂灯这个人本质是讨厌鲜血和厮杀的,他之所以常常寻李济安打架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逃离魔域,为自己寻一个正当的离家理由,每逢他那恶心人的父母问起时,他总会说,去流云岛挑事去了。
另一个则是,不知为何,李济安对巫寂灯有股莫名的吸引力,李济安这个人很美好,美好到只要巫寂灯待在李济安身边,会觉得自己也变得干净一些。
而面对自己的挑衅,李济安每次也应着,巫寂灯渐渐把李济安当做了朋友,做起了“表面”敌人。
但远称不上情爱,他对李济安没有那种欲、望,只有羡慕和佩服。
羡慕李济安安安稳稳的人生。
佩服李济安心怀天下的道心。
所以,在青城时,李济安被魇魔压制的不能动弹,巫寂灯也遵从内心不吝啬地帮助了李济安一把,让李济安欠自己一个人情。
若说起唐洲白,巫寂灯只觉得可惜,如此好玩的一个人怎么这么早就去世了?
平日里,唐洲白像是扎根在自己和李济安身边,东瞟一眼,西瞟一眼,鲜活生动。
然而,最让巫寂灯在意的是唐洲白那张越来越好看的脸,身子也泛着奇异的香,巫寂灯藏在内心的心魔在自己接近唐洲白时,会叫嚣着:吃掉他,吃掉他。
区区心魔,巫寂灯并未放在心上,他更关心唐洲白面孔变化如此之快的原因,莫不是修了什么邪术妖法。
后来才知道,是和赤鸾朝夕相处造成的,对此,巫寂灯只是挑挑眉,原来还有这等神花妖花。
巫寂灯不喜欢走歪门邪道增长修为,所以当从李济安嘴里听到阅天宗其他修真门派的惨状后,巫寂灯甚至笑出了声,对这种想吃了赤鸾得道成仙的行为极为不齿。
活该,有这时间,不如好好练练功法,多打几场胜仗。
后来,过了百年之久,巫寂灯依旧时不时去寻李济安打架、饮酒和看看所谓修真门派的腌臜之事,时不时凑个热闹。
可惜,这百年间少了唐洲白的陪伴,偶尔能从李济安的眼神里看出些许怀念,自己也是如此。
也再也没有人能够加入巫寂灯和李济安之中,消遣他们二人的寂寞。
若唐洲白活着,阅天宗那位宗主未必让唐洲白与他二人深交。
毕竟,过了百年,季珵宗主仍在寻法子复活唐洲白。
或许,某日,唐洲白真活了呢。
谁又能说得准呢。
*季珵·赤鸾
季珵时常想,若自己没有赤鸾血脉,只是一个普通的修仙者,自己和唐洲白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不会落得如今一个求之不得的下场。
在唐洲白没有来阅天宗之前,季珵也有过七八任婚约者,男女皆有,性格也各不相同。
有叽叽喳喳似鸟雀的少年,也有成熟稳重似磐石的少女,也有像唐洲白那样被推出来的无辜者。
刚开始的季珵也很天真单纯,虽然是赤鸾形态,但会努力发芽、努力抽新芽,去讨婚约者的欢心。
可,无论是哪位婚约者也没有料到自己的结婚对象会是一盆花,一盆不会嘘寒问暖不会说话的花,何况和赤鸾相处的越久,修为流失的越快,自然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季珵身上。
随着赤鸾所需的灵力越来越多,他们对赤鸾的热情会一点一点消散,很多时候,赤鸾会被一个人留在屋子里,面对满屋子寂静。
即使被这样对待,赤鸾也会成长,也会开枝散叶,可惜的是,无论是哪个婚约者,只要季珵稍微长出一点点新芽,他们会毫不留情地摘掉赤鸾的枝叶。
因为,他们发现摘除枝叶后的赤鸾从自己身上汲取修为的速度会降低。
摘除枝叶的疼痛宛若剔骨剜肉,赤鸾会自己孤零零地待在屋子里,直到流着汁水的伤口愈合。
后来,季珵干脆封闭了自己内心,不再发芽,甘愿当一个光秃秃的枝干。
直到唐洲白出现,季珵封闭许久的内心被照进一丝光亮,似萤火般的微光一点一点顺着季珵自己裂开的缝隙进入内心。
等季珵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有了化形的能力。
为了打退苏遮山,季珵也来不及细想,直接化了形,赶跑了苏遮山。
为此,没了大半修为。
值得吗?当然值得。
发了芽的赤鸾,需要进食的灵力成倍的增长,季珵很小心很小心地吞食唐洲白的灵力,怕把唐洲白吃死。
好在曲鹭赠送了增长修为的丹药给唐洲白,季珵不至于营养不足,好好地长出一大盆枝叶。
季珵永远记得那段时光,唐洲白带着自己寻遍世间美景,深谷雪山深海…
哪怕到了今日,听说龙族仍然没有放弃对唐洲白的追杀令,每想及此,季珵的心总会笑笑,心里泛着苦涩。
再后来,季珵和唐洲白陪着李济安来到青城,在这里,季珵隐隐有了花粉期的征兆,他努力压制自己,怕吓坏唐洲白。
谁能料到唐洲白无意把酒进了赤鸾花盆里,季珵再也控制不住对唐洲白的亲近,拉着唐洲白陷入一场不想醒来的美梦里。
令季珵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让唐洲白抛弃了自己。
没有人知道,在青城的那天夜晚,季珵的怒气有多大,大到季珵想毁了青城,翻开青城的每一块石板,把唐洲白找出来。
然而,在看到唐洲白陷入危机,被魇妖勾引哄骗的情形时,季珵满腔的怒意化为悔意。
若是自己晚来一些,唐洲白会被这等低贱的妖物夺取性命,真是可恨。
更可恨的是唐洲白身上有了魇妖的腥臭味,原本白净的脖子被啃了一个小孩子的牙齿印。
这块地方明明是自己看上的,怎么有东西不知先来后到的规矩?
所以,对那小小的魇妖,季珵下了死手,直接扬了他的魂魄。
没有人能伤害唐洲白,哪怕是自己也不行,他不会再让唐洲白离开自己的视线。
可,季珵食言了,而且这次是季珵主动放的手。
季珵进入花粉期后,曲鹭将季珵和唐洲白安排在望归阁,在望归阁的日子是季珵最无忧无虑最难以
忘怀的日子。
他迫切地将唐洲白品尝、标记以及占有,也看着唐洲白从有些许抗拒变得开始享受,每触碰唐洲白一下,唐洲白微微泛着粉意的身子也会轻颤,如同抖动的花枝。
所以,当曲鹭召见季珵时,季珵也难得顺从地去了,笑意盈盈地站在主殿下,等着曲鹭开口。
只是越听曲鹭的话,季珵脸上的笑容消失的越多。
“放了唐洲白吧。”
“对彼此都好。”
“听为娘的话。”
季珵摇头,拒绝了曲鹭的提议,他会好好护住唐洲白,哪些人觊觎的是自己,又不是唐洲白。
只要自己处理好这件事,他和唐洲白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相爱。
所以,在听到青城百姓的死与自己有关的风声后,季珵立刻将唐洲白拜托给了李济安。
虽说季珵不喜欢李济安,也不喜欢巫寂灯,准确来说,他不喜欢除了唐洲白以外的任何人或东西。
但情况所迫,这个节骨眼上,只有李济安是可靠的。
也是这次放手,季珵永远的失去了唐洲白。
他没有料到这场冤枉的戏码出自魇魔之手,也再低估魇魔的实力。
当唐洲白死去的那一刻,季珵的世界如同衰败枯萎的花海,彻底凋零。
再后来,青羽找到了自己,身后是零星一些阅天的弟子。
曲鹭或许早已料到这个结局,让青羽提前带着一批阅天宗的弟子离开,保留门派力量。
青羽同季珵在阅天宗的废墟上站了许久。
半晌后,青羽说道:“我有法子复活唐公子。”
季珵这才抬眼看向青羽,满眼凄凉:“当真?”
青羽跪在季珵脚边,对他的新主人说道:“当真。”
“只是,青羽有一请求,望主人应下。”
“望少宗主成为阅天宗的掌门。”
季珵没有说话,只是缓慢点了点头。
如今,季珵赤鸾的身份天下皆知,却无人再敢打他的主意,无人敢再上演当年阅天宗的惨剧。
亦或是阅天宗上方每隔几年天雷滚滚,无人敢挑衅即将成仙的季珵。
没有人知道季珵一直压制自身的修为,迟迟不肯飞升的原因。
只有青羽知道,季珵在等,等唐洲白活过来。
望归阁内,放置木床的位置被改造成了一个四方形的浴池,浴池由青翠的生魂石砌成,里面是赤鸾花的花汁。
季珵站在池边,挥挥手,一束灵力轻柔地探入水中。
一具白骨从池水中浮出,白骨上覆着一层粉嫩血肉,像是刚长出不久。
季珵小心翼翼地抱住白骨,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白骨的脸,一脸笑意。
他睫毛微颤,总有一天,他的唐洲白会长出新的血肉,养出新的魂魄。
到那时,他会割破自己的脖颈,让唐洲白吃掉半个自己,同自己一起得道成仙,做一对神仙眷侣。
只要唐洲白醒过来,只要他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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