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拂晓回不回来,温黎的日子还是要一天天的过。
回到南淮之后的寒假,李言风偶尔跟着何广源外出跑货,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魏伯的车行学车。
他聪明,又肯干,无论学什么都又快又好。
这样的人活着不愁吃穿,每一个见过李言风的人都这样评价。
而温黎则在家自习,每天下午除去双休都会上门去做家教。
天太冷了,李言风会抽空骑自行车送他。
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却是温黎少有的轻松时刻。
他穿得严严实实,围着围巾戴着手套,手指攥不住衣料,便结结实实地把搂着李言风的腰。厚重的棉服叠在一起,扰乱了两人紧贴着的距离,温黎有时会觉得自己格外卑劣,利用李言风对他的温柔做这种越界的事情。
腰直起来不过几秒,看见少年宽阔的脊背,又没出息的把脸贴上去。
心想我就是个卑鄙小人,从来也不标榜自己伟大正义。
就这样坚持了大半个月,开学前几天,温黎拿到了一笔还算可观的薪酬。
这个冬天他几乎把所有能套在身上的服都穿着,怕生病,也还好没有生病。
过冬的新衣服是舅妈买的,又省下了一笔。
加上过年收到的红包,他们手里的钱都好好的攒着,仔细算起来也有不少。
等到开学后竞赛的奖金下来,就连高三的学费都不用发愁了。
想到这,温黎的心里就轻快许多。
他发现只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不做拖累,还是能好好生活的。
哪怕…没有李拂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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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三月开学。
温黎没有像以往的假期那样恶补数学竞赛等课外知识,而是跟着李言风扎扎实实把课本内容重新过了一遍。
还有半年就高三了,念了这么多年的书,最重要的还是高考。
李言风在车行还抽空刷题呢,他在家也不能就这么落下。
以后还得考一个大学,他们得往好的地方考。
新学期报道闹闹哄哄,交完寒假作业领了新书和练习册就可以回去了。
李言风那边不知道好没好,温黎刚准备假装路过过去看看,半道上却被王强志截了个正着。
“好兄弟,”他勾着温黎肩膀,把人带去栏杆边上,“问你个问题。”
“别…”温黎用手掌隔开王强志过分靠近的大脸,“预感不妙,拒绝回答。”
“必须回答,”王强志打开温黎的手,“你哥和纪知雪到底啥情况啊?”
温黎花了半秒时间反应过来“你哥”是何方神圣,接着听见纪知雪的名字,眉头瞬间拧了起来:“什么啊…你好关心他们…你要追纪知雪吗?还是追李言风?”
王强志瞬间炸了毛:“我可去你的!”
温黎撇嘴:“李言风也不像谈恋爱的人吧!”
王强志睁圆了眼睛,十分夸张道:“哇你是没看见今早上,他俩卿卿我我的,简直小别胜新婚啊!”
温黎沉默片刻,把王强志的脑袋又掰过来。
两人额角都快凑到一起,聊八卦时格外亲密。
“怎么卿卿我我的?细说。”
-
新学期报道不是正常上课,各班放学的时间取决于班主任的罗嗦程度。
李言风所在的一班本就放得比其他班要晚,结束之后他还特地被朱老师单独留了下来,带去办公室又聊了几句。
问问假期里的学习进度,新学期的学习计划。
本来也用不了多久,但中途又插进来个许老师。
两人一起对李言风进行思想教育,劝他在高三关键时期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至于生活中有什么困难,再想办法在替他申请各种补贴和奖金。
两个老师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来劲,以至于李言风到家时温黎连饭都做好了。
“还以为你去魏伯那里了。”
温黎端着碗面条刚要下嘴,看李言风回来了又把筷子放下。
他心里还憋着早上的气,屁股黏上凳子上没动:“面就煮了一碗。”
李言风瞥了一眼那碗连个油星子都没有的清水面条,摘了肩上的书包,进厨房做菜。
肉末是昨天就剁好的,裹在保鲜膜里直接扔油里炒就可以。
至于冬瓜,削皮切块一气呵成,一锅烩完倒上调料就能闻见鲜味。
肉沫冬瓜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李言风盖上锅盖转身拿面条时,余光扫见温黎跟个壁虎似的趴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的目光格外幽怨。
“你谈恋爱了?”温黎冷不丁问。
李言风手上一顿,掀了掀眼皮:“嗯?”
听这尾音上扬的语调,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这屁话是哪里听来的?
温黎瘪瘪嘴,捏着嗓子学王强志的腔调,阴阳怪气道:“你和纪知雪,小别胜新婚啊!”
李言风抽了一点挂面,转身下进滚水里:“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
见李言风不搭理自己,温黎又补充道:“你们没那个意思,会有人说吗?怎么没人说我和纪知雪?嗯?”
他开始胡搅蛮缠,学着李言风平时的语气“嗯?”个半天没完没了。
李言风全当耳旁风不怎么搭理,温黎自己发会儿疯也就消停了,毕竟他打心底里还是觉得李言风不可能和纪知雪真在一起。
然而今天也不太一样,李言风用筷子捞完面条,竟然破天荒地回怼了他一句:“说你的人也不少。”
温黎往前一勾脑袋,头上的问号稀里哗啦掉了一地,人还没反应过来,李言风就端着面条从他身边走过。
厨房的门窄,他俩男生同时塞在里面,温黎还被对方肩膀挤了一道。
“说我?说我什么?”
“小别胜新婚。”
温黎大惊,赶紧跟去了客厅:“我和谁小别胜新婚?王强志吗?”
李言风刚张开的嘴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名字又重新闭上了:“嗯。”
“你嗯个毛!”温黎搓了搓自己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少恶心我!”
李言风揭开锅盖的手一顿,然后拿起锅铲,把冬瓜翻了几下:“会恶心吗?”
他顺着温黎的话茬,像是随口一问。
温黎闷了两秒:“当、当然!”
王强志那可不就恶心吗?
至于其他人,嗯……另说。
李言风从锅里抄起冬瓜,面无表情道:“那你还看那种片子。”
温黎张了张嘴,反应过来“那种片子”是哪种片子后,瞬间脑袋充血,差点没直接再厨房门口原地爆炸。
“李李李李李言风!”
他指向对方:“你简直丧心病狂!”
李言风拍开温黎的手:“吃饭了。”
李言风一回来,温黎的饮食质量直接上了一个档次。
炒冬瓜的菜汤很鲜,吃到最后直接连盆给他泡面条吃。
“活着真好。”温黎摸着自己的肚子,发出由衷的感叹。
李言风把碗筷收拾去了厨房,温黎跟过去,打算一起洗碗。
结果李言风重新把锅架上,在冰箱里翻出一块五花肉来。
“你没吃饱?”温黎问。
李言风放下菜板,把五花肉切块:“我晚上不回来。”
“你又跟何叔出去跑货?”温黎皱了皱眉,“下午就开学了,你也不回来上课了吗?”
“下午自习,不上课。我去师父那,有辆车得修。”
李言风切了半截五花肉,把剩下的重新用塑料袋裹好,扔进冷冻室。
“也不至于为了修车不上晚自习吧?”温黎皱了皱眉,“魏伯知道吗?”
“不用他知道,”李言风头也不抬,“晚上你先睡,我弄好就回来。”
温黎“噢”了一声,没再多嘴,毕竟关于魏伯,李言风打心眼里还是非常敬重的。
“我都快忘了你还是魏伯的学徒,以后要继承他的车行的。”
他还是没忍住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李言风没有吭声。
“可你高考后要上大学的啊,总不能留在南淮吧?”
他们南淮是个小地方,放大到省内也只有一个重点本科。
虽然是个211,但是能考上985谁愿意去211。
“干嘛不说话,”温黎心里没底,“你要跟我一起的,我肯定不在南淮上大学。”
“刺啦”一声,李言风把肉块下锅。
他不说话,就是不想讨论。
温黎撇了撇嘴,没再继续找不痛快。
回了房间,盖被睡觉。
闭上眼后脑子里都是一年后的高考,还有模糊到看不清的未来。
一点半,温黎被闹钟吵醒。
屋里空无一人,李言风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道。
餐桌上用保鲜膜盖住的一碟红烧肉。
原来中午那顿饭是做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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