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怪胎”
昔日的嘲笑声,不断地萦绕在耳边。
凡不尘捂住耳朵,噪声强烈地侵入,脑袋昏昏沉沉,水和泥混在一起。
“我没有病,我不是怪物,不是怪物,不是怪物!!!”
禁闭室内,声嘶力竭的喊声传出。
学校的电力,一时间断了。教学楼里先是一阵欢呼,然后寂静。
安保室人员出动,急忙地检查线路。
废弃的大楼,微微地亮起灯光。学生们没有注意外面,趁着停电的机会,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时机,绝对不能浪费,于是,交谈接耳起来,谈论学校,谈论爱慕的人。
昏暗的房间,密不透风。
一天没有进食,凡不尘体力不支,昏倒在地上,双手摊开,脸贴着地面。
“对不起,这孩子患有癔症,幻听,幻想,胡思乱想,还请您体谅,原谅孩子,我今后一定严加管教”
耳边,父亲不停地向教导主任道歉。
“不,不要道歉,不要,我没有错,不是我先动手打人的,爸,你相信我,我没有,我没有”
凡不尘激动地站起来。而后换来的是,父亲再一次的皮带抽打,教导主任眼神中流露出鄙夷和不懈,他看在眼里,默默地吞咽下泪水。
暗夜袭来,空气凝重安静,没有任何声响。
凡不尘失落极了,他试着坐起来,抱住双腿。口袋中,一包的药片,包装纸上写着,一日三次,每次三片。
“吃呀,吃下去,吃下去就会正常,一切回归,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天空中的机械□□,不断响起的哀嚎,忽闪忽闪的影子,会和之前一样,从生活中消失,吃吧,吃下药片”
一个声音在心底劝说,但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不要犯傻,药片根治不了你的病,它对你没有好处,它不是在拯救你,而是一点一点地麻痹你,令人丧失勇气,活的卑微憋屈,你不应该过上这样的日子。
凡不尘手伸向口袋,把一整包药片愤怒地扔掉。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自由,仿佛一把无形的枷锁掉了,从他的脖子中被抽调。
幽暗的房间内,两束光亮起。药片,在灼热的目光炙烤下,蒸腾消化,化为灰烬。
药片成灰的一瞬间,凡不尘失去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黑暗中,父亲似乎站在不远处,失望地看向他,默不作声,目光中道不尽的恨铁不成钢,不求你功成名就,简简单单地当个人,就这么难吗?
“是呀,当个简简单单的人,就这么难吗?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喜欢成为他人眼中的异类,整日提心吊胆,畏畏缩缩,活在他人目光的阴影下?”,凡不尘声音颤抖地说,“你不要再那样看我,我承担不起,也许我已经病入膏肓,邪魅附体,犯了大错,但是我却没有发现,因为我沉浸其中,并且感到无比地快乐。是这样吗?爸,是这样吗?告诉我,告诉我!!!”
父亲站在那里,不说话。
禁闭室内安静寂寥,死一样的静,水珠子往下掉,滴在他的脖子上。
晕晕沉沉中,凡不尘意志迷离,时间如同一片黑色海洋,他从崖口往下跳,坠入海底。
敞开双手,身体朝向上面,凡不尘保持这样的状态,往黑暗的海底下沉。水温冰冷,凉的彻骨,时间很短,没过多久他就适应,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快死了,灵魂正在下落,通往地狱。
“主人,不要睡,快醒醒,不能睡,睡着的话就醒不过来了”,一个陌生又无比亲切的声音响起。“你答应过小虫,要在这个世纪和我相遇的,主人,你忘记小虫了吗?”
胸口一阵猛烈的剧痛,将濒临死亡的凡不尘唤醒。
天花板上的八卦伏魔图,金光闪闪,刺的凡不尘几乎睁不开眼睛。
砰的一声,八卦附魔图破裂。八卦附魔图金光消散的过程中,一条蛇一般的东西,从上面一闪而过,万千灵力迸发,灌溉进凡不尘的胸。
那不是蛇,而是一条类似蛇的虫子,两条黑色的触须从额头冒出来,牙齿黑色尖韧,亮起光。它面目狰狞,但是凡不尘并不感到可怕,反而特别亲切。
凡不尘悬浮在空气中,浑身暖流奔腾,旧的那个人褪去,长出一张新的皮,也换了一颗新的心。
青虫子飞出屋子,凡不尘抓住它的尾巴,撞到墙壁,摔得仰面朝天。凡不尘眼冒金星,好多个星星,闪烁不同的光,大大小小。星光里,是小小的生灵,蜷缩成一团,似乎在沉睡,但也像被人封印,痛苦难捱,想要醒过来,他看到它们略微震颤,体表一道一道的裂纹,裂纹随着呼吸而变化。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一个星星竭尽力气地喊出。
“你们是谁?”,凡不尘问。
一听到凡不尘的声音,千万颗星星同时点亮,玫瑰色的灿烂星河,波涛汹涌地流荡。
“你能看到我们吗?真的看到吗?太好了,太好了”,生灵们激动地说道。
凡不尘向着生灵的地方走去,禁闭室的墙壁消失,没有东西阻碍他,他迈步而去,向着一片未知的时间领域迈开。他碰到了一个红色的星星,红色的小球点燃,炽热的光迸发,轰隆隆地袭来,红色星星中有一个女孩子的脸,女孩子望了望她,面带微笑,而后冲出去,逃离了禁闭室。
学校的警报系统被触发,警铃大作。
胡杨林,秦可,胡菲儿,三人等候在禁闭室外。秦可摆好了巫阵,胡杨林幻化出三头蛇,胡菲儿变成黑猫,露出长长的爪子。
“等他一出来,就将他收入囊中”,胡杨林说道。
警报系统,由妖怪检测器组成,妖气越重,警铃声越大。
几十米的兰青大蛇,环绕着学校,冲向云霄,冲向天际。
狂风阵阵,冰雹狂风乱炸地往下落。
无数个手电筒亮起来,照耀在学校。不知什么时候传出的谣言,说学校的前身是墓地,阴气浓厚,只有炽烈的学生之气才压得住。学生们只听到铃声响起,音量稍微大一些,和平时比,频率加快了一点。
他们看不到天空中飞舞的蛇虫。
胡菲儿附身在乌鸦上,追踪蛇虫。秦可念起一道飞天咒语,腾云驾雾,准备助胡菲儿一臂之力。
“赶紧追呀,你愣在原地干什么?”,秦可问胡杨林。
胡杨林打算第一个追击,他是三元大妖,蛇虫冲出来的一刻,妖气与他不相上下,但是,动身的时候,他感觉哪里不对劲,禁闭室中有异样。
胡杨林用力撞开门。幽暗中,地上躺着一个人,走进一看,胡杨林确认是凡不尘,手脚冰凉,脉搏微弱,奄奄一息。
“他不是虫妖,一个凡人”,胡杨林失声道。
胡菲儿附身的乌鸦,被蛇虫的尾巴甩打,从高空中掉下。秦可赶紧停下来,及时抱住变回人的胡菲儿。
三个人都以为,凡不尘是虫妖,蛇虫飞出去的一刻,强烈的时光流动,排山倒海一般,触发了学校最高级别的防御系统,而蛇虫高高地飞着,而凡不尘躺在地上。
“他没死,还活着”,秦可摸着凡不尘的手腕说道。
胡杨林把凡不尘抱起来。凡不尘迷迷糊糊,知道有人进来,把他抱起来,对方臂膀厚实有力。
灯光霓虹,月色迷离,人影匆匆,白色玫瑰开了一路。
做梦一样,假象混合现实,交融错乱。星光和虫子,是假的,而抱起他的人,是真的,有体温,有呼吸,有特殊的气味。
黄金田野上,虎地兰灿烂地开放,这个季节不属于它。
凡不尘睁开眼,蔓延的月色袭来,他看向对面,抱着他的人,剑眉星目,浑身的海洋气息,如同初生的月,脸上画了蛇的图腾,几分邪恶之气,几分人的特征。
你是谁,名字是什么,来自哪个地方,童年如何,过往喜欢过什么人?
一千个问题,在心中划过。
凡不尘没有问一句,他知道,对方要把他送入地狱。
砰,砰,砰。猛烈的敲门声。
胡母打开门,儿子抱着一个陌生人。
“妈,快准备热水澡!!!”,胡杨林说道。
墙上的布谷鸟,布谷布谷地叫着。
胡母不知所措,一切太过突然,孩子入学不过两天,怎么抱着一个陌生男生进了家门。
热水放好。
妹妹和秦可,多门而入。
“你们干什么?”,胡杨林问道。
“你要干什么?”,胡菲儿和秦可问道。
“还能干什么,你们看到了,他在禁闭室内奄奄一息,体温急剧下降,再不回升,小命不保,他如果死了,就是被我们害死的,他不是虫妖,一个被虫妖附身的凡人而已”,胡杨林说道。
凡不尘斜靠在浴缸,衣服被脱了一半。他傻傻地笑着,喝了酒一样,哈哈哈,笑着。
“哥哥,你疯了不成,他即便不是虫子,也是虫子的傀儡,你贸然把他带回家,被虫子追上来,我们就麻烦了”,胡菲儿喊道。
胡母端着一盘红提,定格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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