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遮面 > 3、记忆
    幽暗,凌乱一地的衣衫,严寒中隐约传来温热。


    身与身的纠缠。


    一片混沌——


    楚叶先是睫毛颤了颤,捕捉到一抹意识,这抹意识蔓延开,让她感觉到了呼吸的存在,身体似冰雪消融一般,在徐徐复苏。


    意识唤醒了她。


    楚叶睁开眼,是陌生的房间,床榻柔软。她吃力地坐起身,揉了揉脑袋,记忆仿佛被抽空了一段,她一时茫茫然。


    在榻上呆坐了片刻过后,逃亡,雪林,暴雪,石洞,被困……这些零散的片段才在楚叶脑海中拼凑完整。


    还活着?楚叶低头打量,身上换上了不属于自己的干净衣裳。


    她只记得自己背着白凝摔倒在了雪地,那一刻便失去了意识,后来发生了什么全然想不起来。


    这是哪?那白凝呢?她还活着吗?楚叶脑子里乱得很,她正欲下床,这时听得“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有人进来。


    是个年轻女孩,丫鬟模样的打扮。“你终于醒了!”


    看对方带着善意,楚叶放轻了戒备,问她:“这是哪?”


    “这是白府呀。”小丫头眨眨眼,“你从山上下来都昏迷五天了,可算是醒了。”


    楚叶这会儿脑子不太够用,听了丫鬟的话,她反应了会儿才明白,自己应该是被白府的人救下山了。


    “那白……你家小姐呢?”楚叶想到了白凝,不由得担心,“她安好吗?”


    小丫头告诉她:“我家小姐无碍,多亏了楚姑娘拼死相护,我家小姐才能安然回来。”


    楚叶长长舒了口气,安然便好。


    楚叶又同小丫鬟打听了些事,小丫鬟一一回道。


    她这才知晓,原来那日摔倒时她磕到了石头,昏迷过去,好在后来大哥和白府的人及时寻到了她和白凝,她们才得以脱困回来。


    从那次营救走散以后,大哥就一直在找她,没有放弃。


    “楚姑娘,你安心待在府内好好养伤,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唤我便是,我叫小桃。”


    “谢谢。”


    小桃又问她可有什么想吃的,她并无胃口,便说随意。


    等丫鬟小桃离开,楚叶在屋子里走了圈,自己的那套衣裳已经清洗干净,整整齐齐叠放在一旁,而衣服上还放了条手帕。


    楚叶拿起手帕,上面不见血迹,也清洗得干净。这是白凝帮她擦血的那条帕子,当时白凝顺手扔在了石洞里,是她偷偷捡了起来。


    从营救到被困,再到现在,跟做梦似的。


    好在她们都保住了性命。


    楚叶攥着手帕,心想,要去看看白二小姐么?毕竟,她们也算同生共死过。白二小姐跟其他雇主还是不一样……


    可转念一想,自己就是个拿钱办事的护卫,任务结束也就没交集了,有什么理由去打扰人家大小姐,多不合适。


    楚叶盯着手帕上的刺绣,犹犹豫豫。


    忽闻门外有脚步声,接着又响起了几下敲门声。


    想必是小桃来了,楚叶走了几步,顺手把门拉开。


    门一开,屋外的冷风灌了进来,夹着淡淡好闻的清香。


    清冷漂亮的一张脸突然自己出现在面前,楚叶瞧着面前的人,有些不合时宜地呆了半晌。


    她发髻梳得精致,妆容淡雅,不再是那日憔悴的落魄千金,像是画里走出的窈窕美人。


    “你才醒,不要到处走动,要好好待在床上养伤。”说着,白凝走进屋子,将门关上,怕体虚的人吹了冷风又着寒。


    她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看人时的眼神也是。楚叶突然不知说什么,她素来只觉得自己不善言辞而已,到了白凝面前,她嫌自己嘴笨。


    见楚叶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白凝声音放得更轻了,“头还晕?”


    楚叶摇摇头,突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人家的手帕。她心虚想藏起来,可很不巧,白凝也注意到了这条手帕。


    四目相对,两人都默了。


    楚叶不动声色,心里却要难为情死了,偷偷藏着人家扔掉不要的手帕,会被当做怪人吧?


    “我是觉得这手帕好看,扔了怪可惜的,就……”楚叶硬着头皮解释,只是解释完以后,似乎显得更奇怪了。白凝又没问为什么,她干嘛要急着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白凝沉默过后,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若是你喜欢,我再送你几条?”


    “不用了,这条就可以。”楚叶回道。


    白凝又笑了一笑,“嗯。”


    楚叶腹诽自己多想了,白二小姐知书达理,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子,才不会觉得自己奇怪。


    不多时,小桃送了吃食过来。


    白凝没有离开,就在屋子里陪她,楚叶想着白二小姐人可真好,完全没有世族小姐的架子。


    楚叶吃了些东西,面具下的脸色看不太清,但唇色红润了许多。


    “大夫说你头部受了伤,要静养一段时间,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先好好养身子。”


    “不用麻烦了。”深宅大院,楚叶怕自己无聊住不惯,再说她素来不愿麻烦别人。


    “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怎叫麻烦?”白凝道,“你这在这每日大夫问诊开药都方便,也有人照顾,伤会好得更快。”


    是不是住在这,白二小姐就会每天来陪自己?楚叶忽然冒出个自己觉得莫名其妙的想法。


    “楚姑娘,你就安心住下吧,别拂了我家小姐的一番好意。”丫鬟也说道。


    “那,麻烦了。”楚叶看了白凝一眼,声音低低的。


    “快把药喝了。”白凝催促她。


    楚叶闻着那药味便苦,但她性子要强,不肯在人前泄气示弱,便云淡风轻地端起青瓷碗,想一口闷掉。结果才喝了一口,她眉心立即拧做一块儿,装不下去,这药着实苦得厉害。


    白凝忍了忍笑,“苦?”


    按楚叶平时的性子,会直接搁下碗说“不喝了”。可她又听到白凝哄小孩似的温声说:“趁热喝了,凉了更苦。”


    她还是憋气喝了。


    白凝转头给了丫鬟一个眼神,丫鬟便拿出一小包蜜饯出来。


    楚叶迫不及待含了一颗蜜饯果到嘴里,甜味裹住了苦味,这才舒服。


    她吃着蜜饯,就是纳闷,白二小姐怎么总能看透她的心思?


    -


    楚叶在白府暂住了下来。


    大哥来探望过她一次,也让她在这安心养伤,毕竟出去了,他们可找不到像白府里这样的神医大夫。


    白凝也会来看她,督促她喝药,再送给她一包甜到掉牙的蜜饯果。虽甜到掉牙,但她还是爱吃。


    白二小姐待她这么好,是因为她们有过生死之交吧?而且像她这么尽职出色的护卫,简直万里挑一。楚叶一边津津有味吃着蜜饯,一边骄傲,


    或许是因为头部受过伤,楚叶近日变得嗜睡许多,而且睡时更多梦了,脑子里还时常闪现出一些画面,似梦又似真实发生过。


    “楚叶……”


    有人抱着她,在耳畔念她的名字。


    逼仄的石洞,草堆上的干草扎着赤.裸的皮肤。


    一片片的漆黑。


    漆黑中偶尔闪过明亮的画面:两副不着寸.缕的身体,抱在一起,在草堆里纠缠。


    是女人,松散凌乱的长发缠在一起,是两个女人。


    气息滑过对方皮肤,用脸颊、用嘴唇疯了般在彼此身上贴蹭着,掌心不停抚动,游过身子每一寸。


    楚叶恍恍惚惚,从床上惊坐起身,屋子里微弱的烛火摇曳,一点点朦胧的黄。


    她此时身上烫得厉害,耳根子都烫了,她怎么会梦到这种……羞人的画面。


    一定是把脑子摔坏了。


    白二小姐说得没错,她必须乖乖喝药,好好静养,否则会留后遗症的。


    一直到天明,楚叶都没睡着,还是难以置信,自己脑子里怎么会想着那些羞耻的画面,别人都道女子十几岁的年纪便会情窦初开,她可是连情窦初开都未曾有过。


    来探望时,白凝发现楚叶比平日无精打采,尽管面具遮了她半张脸。“昨夜没睡好?”


    楚叶在走神。


    “怎么了?”白凝碰了碰她的手,轻声叫她。


    她们手碰上的一瞬间,楚叶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仿佛有了触感,更加真实了,她失魂落魄地回答:“嗯,昨晚没太睡着。”


    “可是头又疼了?”白凝问。


    “没。”


    “那你躺着好好歇息,我不搅扰你了。”


    白凝说罢便起身离开了,楚叶也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歇息,一定是没休息好,脑子里的幻象才会越来越多。只要她养好神,就正常了。


    又两日过去,果然好了许多。


    楚叶重重松了口气,她推开窗户,屋外还飘着雪。京州今年的冬天下了多好场雪,有时给她一种回到西州的错觉。


    京州才比不上西州,京州城是个无聊的地方,她又想,等治好了阿姊的眼疾,他们就可以回雪原了。


    幽幽雪景,忽而传来了琴音。


    楚叶听声辨位的本领很强,而这琴音也是她熟悉的。


    大概是过于烦闷,楚叶离了屋子,沿着长廊寻声而去。果然是从白二小姐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楚叶并不懂音律,只觉得好听,并且安抚人心。


    不知不觉她便走到了书房外,又觉敲门进去冒昧不妥。就这么左右为难,在外边站了好一会儿。


    “楚姑娘,你怎么不进屋?在外边站着不冷么?”暖画手里捧着个暖炉,正从外边走过来。


    楚叶眼熟暖画,是白凝的贴身丫鬟。被暖画这么一说,她尴尬至极,一定让屋子里的人听见了。


    果不其然。


    书房里的琴声停了,白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看向发丝还沾着几片雪花的楚叶,“怎么不进来?”


    “不了,我在房间里待久了,想随便走走。”楚叶蹩脚解释。


    白凝细眉一挑,悠悠说:“嗯,就刚好走到了我的院子?”


    “啊?”楚叶反应了一下,才煞有其事说,“嗯,刚好。”


    白凝瞧着她,不禁莞尔。“既然闷,听我弹琴吗?我这两天正好写了新的曲子。”


    “好。”楚叶脱口而出,应答得飞快。白凝谱的曲子在京州城里很有名气,她时常能在市井酒肆间听闻大家谈论白府的二小姐,才貌无双。


    这般,养伤的沉闷日子里,楚叶终于有了些消遣,她喜欢看白凝弹琴,曲子弹得好听,二小姐低眉轻捻琴弦的模样,也好看。


    只是烦恼的是,她好像一靠近白凝,脑子里就又莫名闪过女人和女人相拥交缠的画面。


    楚叶觉得自己不可理喻,脑子里忍不住想那些事儿也就算了,怎么还总把和自己交缠的那个女子……想作白二小姐。


    一曲弹罢。


    白凝抬头,发现某人又在走神,她起身,“过来让我看看。”


    “嗯?”楚叶不明就里。


    白凝已经走近,盯着她的额头看,检查了一下,道:“伤口好了,还有些淡疤。拿白玉膏擦一擦,过几日就会消了。”


    楚叶这些天云里雾里的,都忘了讨白玉膏祛疤这回事。她摸了摸自己额头,“嗯。”


    白凝转身去取了白玉膏,尔后在楚叶身畔坐下。


    楚叶见她是要帮自己,“我自己来。”


    白凝笑她:“你又看不到,怎么自己擦。”


    楚叶觉得还挺有道理,便依她说的。


    白凝又看着她的脸,道:“把面具摘下,不会有人进来。”她弹琴时,通常都不让人打扰,旁人都知道这点。


    反正在她面前也露过脸了,楚叶听了白凝的话,乖乖摘下面具。她发现除了兄姐,她就属最听白二小姐的话了,主要是二小姐说话总是轻柔,让人不忍心拒绝。


    摘下面具,楚叶朝白凝抬了抬脸,方便让她擦药。


    白凝每每见她乖巧下来的模样就想笑,一点也看不到出剑时的狠劲儿。她用指尖点着白色药膏,小心翼翼在楚叶额头的伤疤处涂开。


    楚叶忽而意识到,只是擦额头,干嘛要自己摘面具?


    不过摘都摘了,也不必多说什么。


    面对着面,她们的目光难免徘徊在彼此脸庞,再时不时碰撞交合。而且是极近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楚叶又开始出神。


    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触碰……


    望着白凝眉眼,楚叶一时人傻了,她突然意识到那些画面并不是幻象,而是支离破碎的记忆,此刻她和白凝亲密靠近时,这些记忆拼凑在一起,形成一幕幕浮现脑海。


    石洞里,白凝解开了她的衣裳,一件件褪去,也解开自己的衣裳。抱她,用身体帮她取暖。


    她抱着白凝,渴望热,而白凝也用微弱的气息,用唇不断拂过她脖颈脸颊嘴角,拼劲全力用最后的一丝热护住她。


    记忆不断冲击着楚叶,朦胧,但又完整。


    她记得她像小兽一样往白凝怀里钻,疯狂汲取温热,甚至,她扯掉了白凝身上最后那件肚兜,同她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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