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且寒撒酒疯别具一格,可能是路上哭过了,回家以后没再哭,但作得那叫一个翻天,把周淙给累得腰疼。
小孩儿嚷嚷着要见大爷,进了门恰好豆包就在鞋柜上蹲着,这家伙一把搂住猫就往怀里抱,豆包可能没碰见过主人撒疯一时被吓到,当场赠送温且寒两爪子,挠得她手背手臂上都是红印儿,幸而这是熟人收了力道,并没出血。
既然见了猫,那就不砸人家了,温且寒瞥眼瞧见电视机旁边那个巨型兔子存钱罐,连扑带滚过去一把搂住“叭叭叭”地亲了一通,对着兔子说你既然是周淙的本体,那亲你就算亲周淙了。周淙在边上听得头皮直发麻,有点担心这小孩儿的精神状态。
然后这麻烦精陡然间想起自己的包里装着黄莺付给她的演出费,最近手上紧张,她特意让黄莺给的她现金,好让她过一把数钱的瘾,于是这人就掏出一叠粉票票七手八脚地往存钱罐里塞,周淙赶紧拦着,结果醉鬼根本不讲理,叫嚣着你不让我存钱我就砸了你的罐子!
爱谁谁吧,心好累,改天再还回去吧。
周淙举起手机把温且寒往兔子里塞钱的奇葩行为录了下来,打算次日帮人回忆。
温且寒塞完钱满足了,要睡觉。
周淙拿了换洗衣服把人推卫生间里让洗洗赶紧睡,结果这家伙连牙膏都分不清,拿着她的隔离乳往嘴里戳了半天还说她牙膏买的假货都不起沫,周淙吓了一跳担心她万一再拿洁厕剂或者妇科洗液当洗发乳可怎么办,只好进去盯着人冲澡。
结果这小孩儿咕咚咕咚喝了她半瓶漱口水,还说这桃子水挺甜……
冲澡的时候也不老实,三番两次往人身上贴着要比比身材,周淙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拿花洒敲晕温且寒直接扔床上得了,最后还是耐着性子把人给收拾利索。
这人迷糊半天又突然灵光,非要钻主卧里睡,说睡不着周淙的人也要睡睡她的床……
等周淙自己躺上床阖眼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
梦里一片杂乱,好多的人、好多的事在她脑子里来回转圜,让人满心纠结。
她想起过年时去看明家父母,老两口劝她向前看,又话里话外地说她总这么单着让他们有压力,好像用亡女绑着她一样。
所有人都让她向前看,没人相信她是真的愿意一个人过。
因为睡得晚,周淙直到八点钟才起来,没想到醉鬼还在她床上睡得呼呼呼的,豆包在床角玩儿小黄鸭,隔一会儿就“嘎”一声,终于把温且寒给“嘎”醒了。
一睁眼,浑身酸疼,不过身上爽利得很,怀里搂着个陌生的仿真毛绒趴兔,温且寒登时猛坐起来,她在哪儿?这是谁家?
等看清床角的大爷这才骤然清醒过来,她应该是昨晚在刺蓝喝多了让周淙接回来,然后就死皮赖脸地缠着人进了周淙的家。
可是进门之后的事情实在是记不起来,温且寒怎么出的酒吧都不知道,只记得在路上又哭又吐还又哭又闹的丢脸事。
这就够让人社死的了,她还能干点啥?
应该也没啥了吧,总不能是跟大爷抢猫粮吃吧?猫粮挺健康的,吃不出毛病,不算个事儿。
温且寒扭头四下里打量一番,发现她睡的是周淙的主卧,整个人顿时要炸,这也太丢脸了吧?她赖人家里,居然都赖进主卧了?
正忙活早饭的周淙听见动静,擦擦手从厨房里出来,进门便瞧见温且寒一脸生无可恋地窝在床头,心里有点想笑,看小孩儿沮丧的样子还挺有意思。
怎么说呢,昨晚她在次卧里没睡好,脑子里把认识温且寒这一年来的情形回想了好几遍,小孩儿哭得眼巴巴的模样怪让人心疼的。她在温且寒身上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怀着一腔真心喜欢一个人,不图房子不图钱不考虑一切,只是单纯地想在一起。
周淙有点矛盾,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不负责任,她并不想恋爱,可得知小温要搬走的时候,心里的确有些触动。
小孩儿是得知她害怕柯婷那样的人之后,才决定要放弃,并打算搬走。
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温且寒,但这小孩儿贴心得让她心软了,她打算敞开心扉试一试,假如就此发现两个人不合适,也算是解了小孩儿的心结。
“醒了?头疼吗?”
周淙一边问温且寒,一边坐在床边伸手拿走那个趴兔放到枕边。
温且寒一脸懵地坐着,感觉自己还在梦里,周淙这态度怎么回事儿?这温温软软的好奇怪啊,难道不该冷着脸赶她走吗?
还是觉得直接开口赶不合适,打算来个温柔一刀?
温且寒既吃惊又警惕地看了周淙一眼,发现周淙脸色很柔和,顿时更是摸不着头脑,疑心自己昨夜是不是做了什么越界但又促进了两人关系进步的事,难道是她虞姬硬上弓了?
这种事情,以她这个胆子,搞不好真有。
周淙不说话,揣着点逗人的心思笑人家:“怎么了,小温。绷着个小脸儿想什么呢,平时不都黏黏糊糊地要跟我好么,怎么,昨天睡回本儿了,然后死心了?”
“啊?”
温且寒大惊,吓到结巴:“我我我……我睡……你了?”
周淙忍着笑:“那倒没有,你说我睡过你的床,你觉得吃亏,然后昨天非要睡我的床。”
“哦,你还抢了我的趴兔搂在怀里。”
温且寒大囧,拉起被子蒙住脸,瓮声瓮气地问她还干了什么丢脸的事儿。
周淙便掰着指头半真半假地忽悠着说,“有啊,你亲我的存钱罐,说要沾沾我的财气,许愿自己买彩票中个一个亿。”
“你用我的隔离乳刷牙,问我怎么这么笨,牙膏都能买到假货,都不起沫。”
“还要扯我的t恤跟我比罩杯,然后埋怨你妈妈为什么把你生的那么……玲珑。”
“然后,你还喝了我的漱口水,说喜欢这个水蜜桃气泡水,以后买一打,我拦都拦不住。”
温且寒自觉已经完全社死,扎在被子里半死不活地嗷嗷两声,又接着问:“那……我有没有说了些别的……不体面的话?”
周淙坐在床边少见地翘起二郎腿,以手指敲着膝盖,慢条斯理地瞎掰扯:“哦,也没说什么,就说你很受欢迎,然后掰着指头数了七八十来个前女友。哭着质问我是不是眼瞎,为什么看不上你。还问我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没有人性。”
“当然了,你还说我害得你好端端的要搬家,简直是个麻烦精。”
太丢人了,累了,毁灭吧,温且寒死心了。
“……”
地缝在哪里?
夏凉被也是被子,蒙半天也觉得闷得慌,温且寒慢吞吞地把脑袋伸出来,顶着一头草窝垂着眼不敢看人。
“周淙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我醉了以后会胡说八道,但是,但是,但是……有挺多话都是真的。”
开玩笑,丢人都到这种程度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温且寒壮着胆子给自己正名:“可是,我没有十七八个前女友,这话肯定是我吹牛胡说的。其实像你这样的类型,要是进圈子里玩儿的话,你能有十七八个前女友。”
你不知道你有多吸引人。
周淙笑了笑,不疾不徐地接着问一句:“哦,那你有几个前女友?”
温且寒满脸尴尬:“哪有什么前女友,就年纪小的时候瞎玩儿,没有正经的。”
说得好像现在年纪大了一样。
“哦,约着玩儿。”周淙意味深长地瞥眼看温且寒,小孩儿玩儿挺开嘛,看来她的心疼多余了。
温且寒低着头咕哝一句:“我我我……我早就不约了,我认识你以后就远离圈子,改邪归正了。”
周淙还是慢慢悠悠地点点头:“嗯,改邪归正。”
温且寒慢半拍地乍然反应过来,似乎感觉到了一点峰回路转的苗头,当即瞪大眼睛盯住周淙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这是在干嘛?审问我的前科?”
周淙慢悠悠地起身,逆着光垂眉看着床上坐着的人,轻声开口道:“起床吃早饭。”
温且寒忙不迭爬起床,光速跑到卫生间里把自己收拾干净,五分钟之内坐到了饭桌边。
桌上摆着两碗酒酿小汤圆,一碟鸡蛋饼,沙拉碗里是凉拌生菜,边上还有两盒酸奶。
温且寒满肚子都是活蹦乱跳的小鹿崽子,蹦嚓嚓地把树林都要撞成草地了,周淙就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吃早饭,好像吃的是玉粒金莼一样,精心又细致,仿佛钓鱼那般耐性十足。
“淙姐,我——”
“咽下去!”
温且寒立刻闭嘴把两口鸡蛋饼咽干净了才说话:“淙姐,关于你,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周淙气定神闲地舀着一勺小汤圆送进口中,细嚼慢咽之后才悠悠道:“你现在在我家里,既在我家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温且寒愣愣地看着周淙,周淙又说:“我规矩不多,吃饭的时候可以说话,但嘴里不能有东西。”
“先试这一条,你能接受,再说别的。”
温且寒还在那儿愣着,周淙放下碗勺,静静地看着她:“说吧,你那大胆的猜测是什么?”
“啊,我,我,”温且寒蓦地发现自己好像被带偏了,赶紧把思路拉回正道,紧张地抠着桌沿儿说:“我觉得你……是不是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了?”
周淙不答,只对着温且寒微微笑:“不是已经在守我的规矩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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