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开局一张星际卡(05)
五万星元能做什么呢?
于“低等”居民而言, 这是一笔天文数字,但对于高阶层来说,这甚至只是一个管家就能随口送出的奖赏。
狄飞得知巫虞新入账的数额时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受, 她许久都没能说出下一句话来,莫名的感觉背心发凉,脑子里乱得像搅了浆糊。
光树体会相同, 表情复杂的拍了拍仰着头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们的小迪,将狄飞揽进了怀中。
情绪短暂, 狄飞很快便恢复了状态。
猎户的身份已然在雇主那儿过了明路, 巫虞接下来的路肯定会好走许多。
但庄园里藏不住秘密,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巫虞靠着捕猎从雇主手里得到了高额的奖赏,介时森林内部恐怕会热闹起来。
狄飞不太信任那些被利益熏红了眼的“低等”居民,一想到接下来可能面临的混乱,她便忍不住想要带着家人和巫虞逃离这一片土地。
只是搬家并非明智之举。
一是很现实的问题,她没有足够的积蓄。
哪怕搬家也只是一时的逃离,并非能自此远离“底层”。
二来,她也完全不想跟犯罪集团扯上关系。
人一旦进入一个没有下限的环境,除非意志极为坚定,进入这种环境的时间越久,自身的下限也会越来越低,狄飞自觉不是一个多坚定的人,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宁愿吃着“宠物粮”也不希望自己沉沦。
跟狄飞想法一致的“低等”居民只在少数, 所以坚持游走在森林外围的人越来越少,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湮没在记忆之中。
比之狄飞的愁云惨淡, 庄园里为雇主送上特制烤乳猪的厨子却是紧张而激动。
烤好的乳猪还未入厅, 浓郁的香味便已扑鼻先至。
坐于高位的年轻男人鼻翼微阖, 从香味便判断出这是一道什么菜, 可惜下一秒传进大厅的菜品本身却如一盆凉水,让他心底那点儿触动凉了个彻底。
小野猪头颈分离,血肉模糊的头被单独高温蒸熟后摆在了烤盘上,外观更加不堪入目,但除开这点,小野猪本身烤得焦香酥脆,表皮色泽看起来就让人有食欲。
但头颈分离的豁口正好直面对着年轻男人,这于注重细节的群体而言就是明晃晃的不尊重和挑衅。
被如此对待,年轻男人再能忍也没忍住皱起了眉头,极力控制胸中怒火看向身侧的庄园主人,捕捉到了他脸上那点儿还未完全收起的轻视和嘲讽。
态度代表一切,年轻男人不是傻子,单以这一出便判断出自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他怒极反笑,收回视线,拍了拍手让随身侍从替他布菜,“管制区地大物博,这种菜品我在王宫之中也未曾见过,想来是庄园主人特意准备的。”
庄园主人笑得更加开怀,仿佛丝毫没听懂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殿下客气,不过是些管制区的土特产罢了。别看样子不好看,但这菜品味道确实不错,殿下不如尝尝合不合胃口,比之一区的菜品又如何?”
被称作殿下的客人扯起嘴角笑了笑,不再做任何回应。
简单吃过一餐,烤盘里的乳猪分毫未动。
庄园主人换了个厅继续接待这位“尊贵”的客人,管家才安排人将东西收拾到了后厨。
看着完整如初的菜品,厨子脸色一变,再看向管家时才发觉他脸上带着一种自己从未体会过的快乐。
他实在拿不准这是个什么意思,好在管家也不喜欢讲谜语,上前拍了两下厨子的肩膀便道了句恭喜:“大人对今天的菜品很满意!我记得你一直希望给你儿子换一套星合脏器吧?这样,你今天回家之后让你儿子先去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我跟大人的医生沟通一下,让他拿一个实验指标出来,先给你儿子换上。”
当头掉下的馅饼将厨子砸得一懵。
换星合脏器至少需要五十万星元,但如果雇主的私人医生愿意提供指标,那这五十万不仅能全免,他们还能额外获得支持实验的十万奖金!
看来这一餐真的让雇主非常满意!
厨子忙不迭向管家道谢,话语间已然哽咽。
管家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向后厨中表情不一的雇员,指向那盘还保有余温的烤乳猪,“这只烤乳猪你们分了吧,是大人给你们的奖赏。”
狄飞夫妇并非后厨的雇员,但厨子冷静下来便恢复了往日的情商,做主将烤乳猪按当天上工的人数均分了下去。
有白给的食物,大多数人都是高兴的,毕竟他们自己买肯定得花好几十星元,买回去也做不出这个味道。
狄飞夫妇虽然同样感谢雇主的慷慨,但前后情绪落差,他们实在提不起兴致,便只简单恭喜了厨子两句,趁着夜色回到了森林外围。
继一大一小两头野猪并獐变种后,巫虞又找着机会休息了两日。
此前小迪也听说了巫虞一次赚到了五万星元这件事,他脑子里没有对大额数字的概念,只知道那是很多很多。
这两天巫虞没去森林内部捕猎,他便在练武之余缠着巫虞不停的问他猎捕时的情境。
巫虞哪会讲什么故事?
但哪怕他只是平铺直叙一通,小迪也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自己也在捕猎现场,一观“鱼哥哥的威风”。
“鱼哥哥,要不下次你去捕猎的时候带上我吧?我想给你打下手!”
巫虞拒绝:“不行,你的能力还不够。”
小迪遗憾叹气。
拒绝了小迪,核心三区的来客却不好推拒。
赢了一局的庄园主人没想到这位殿下能豁出脸皮捅他一刀,直接走上级通道下达命令,让区长定死了他接下来的伴行。
上级的面子还得给,毕竟庄园主人还不想过早把自己屁股坐歪这件事摆到明面上,于是也只能咬着后槽牙接下文书,并尽可能的出动手底下能动的人,营造出一种“重视”、“听从”的假象。
但与核心三区的“高等”居民相同,管制区的“高等”居民已经失去了人类探索的本能,上上下下拉出来一溜,竟然没有一个敢保证自己能在森林内部行走。
庄园主人不高兴,压力便给到了管家身上。
管家是少数能靠自己奋斗混成“高等”居民的励志型人才,思路清晰,脑子转得飞快,哪怕一开始也慌了下,但很快就在高压之下想起了巫虞这么个现成的猎户来。
定好目标,管家便找了厨子做中间人,亲自上门找巫虞安排。
带不带人的,巫虞其实无所谓。毕竟都是些可携带热武的“高等”居民,人命都可轻视,真要在森林里遇到什么问题,他们完全可以祭出大型热武直接将森林夷为平地,如此作态,无非是想维持对外的假象。
巫虞心如明镜,管家找上门一提他就一口应了下来。
管家心中觉得奇怪,但什么也没说,直接承诺到:“介时你只需在前带路,大人与殿下的安慰自有专人负责,事了之后大人会支付五十万星元作为报酬。”
带路好带,但带到哪里就得由他们自己决定了。
这个问题管家早已经考虑到,也请示过雇主,当即便表示尽量让那位殿下看到森林中战力最强的猛兽。
此前巫虞未能进入腹地,此次倒是可以借后方的安保走进腹地看一看,随庄园主人安排妥当后一起前往了森林内部。
管制区的“高等”居民虽然知道本星球植物种类丰富,却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到植物的全貌,更别巨兔和各类爬虫。
不过这些毕竟不是多稀奇的东西,他们来的目的也并非看看风景,所以很快就失了兴趣,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往前走。
巫虞自是比他们快一步。
森林腹地比之前开拓出来的区域要潮湿得多,但自有一套生态,气候温度并不容易受外界影响,倒是比外围宜居。
进入腹地后,空气气味有些难闻,野兽的生活痕迹也浓密了许多,随处可见被蚁类蛀空的大型动物骸骨以及粪便、脚印,灌木阴影出甚至还有一些较为新鲜的微腐残缺肉块。
巫虞刻意控制了自己的脚步,但人类带有的特殊气味很快就在林中随风传开,惊动了从未见过人类的腹地“居民”,随着地面的震动,巫虞快速攀着树干登上了一个较为安全的高度,静待这些“居民”出现。
森林腹地的野兽体型非巨兔和野猪能比拟,最先闻风奔来的是一头似虎类豹的大型野兽,它的嗅觉很是灵敏,在巫虞先前停留过的地方搜寻了一阵,便循着气味看到了树上的巫虞。
一人一兽四目相对,它明显有一定的智慧,并未急着出手,而是在判断巫虞所属的种类和能力之后,呲着牙低吼,并以身体撞击树干,试图能让巫虞恐惧。
树干被撞击之下巫虞不得不攀住分支稳住身形,对这头野兽的能力也有了基础的判断——可以一战,但没必要,不如想办法交给后方的“高等”,也好满足他们的猎奇。
作者有话说:
身心俱疲啊朋友们,先保底更点儿
第42章 开局一张星际卡(06)
地面被踩踏的轰动让“高等”居民们很是慌乱了一阵。
不过毕竟多年在核心三区跟D区中间做夹心的习惯了, 安保团队很快便沉下气来,整装面对被巫虞引过来的大型野兽。
有大型野兽出没时,周边懂得趋利避害的小型动物都纷纷逃窜, 巫虞轻身在树杈之间跳跃,与几只异种猴擦肩而过,等确定野兽与安保团队相遇才向管家打了个手势, 旋即转身追着远处几头闲散的异种牛跑远。
管家:……
管家本也没寄希望于一个猎户,循序安排好护卫布阵, 确定野兽攻击不会啵波及到自己的雇主和那位尊贵的客人, 才领了一支小队从侧后方断野兽的后路。
庄园主人此前倒是知道森林里有大型野兽,但见他还是第一次见,乍一见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的方向吼叫,他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惊吓。
不过他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身边的安保人员都是他手底下能力最出众的,后方配备的热武也不至于连一头野兽都解决不了,所以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绷住了自己的那点儿脆弱。
核心三区的来客比之好不了多少。
核心三区以“科技”为重,推翻祖脑之后除基础建设区还保存着蓝星特有的动植物记录外,核心政治区和商业发达区都不再注重这些“老祖宗”留下的传承。
他虽然是摩诃王族尊贵的“王子殿下”,但在几个优秀的兄弟姐妹中间并不出彩,不然他也不至于跑到管制区这种“蛮夷之地”来争取区长以下几大官员的认可和支持。
可他终究还是小瞧了摩诃王族统治下的权利分化。
“王子殿下”不敢将自己的性命交托给一个一照面就下他面子的管制区区长下属,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官员的反应中有几分真有几分假,甚至在看清野兽面目时,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已经被他的兄弟姐妹中的某一人拉拢了!
生死面前, 面子是小事。
“王子殿下”此刻已然忘记这一趟森林之旅是庄园主人在他半胁迫之下才安排下来的行程, 他面色铁青, 仓惶移开不慎与野兽对视的眼睛, 满心急迫的想要遗忘野兽嘶吼时狰狞的面貌和血盆大口。
他这番表现自然躲不过人精一样的庄园主人。
庄园主人向身边的安保使了个眼色, 又是一番走位变换,“王子殿下”身边就只剩下一两个不怎么靠谱的安保和他带来的几个心腹侍从。
野兽盘踞森林腹地久已,一眼便看穿了人类阵营的布局漏洞,几次被攻之后,野兽也彻底爆发,纵身跃起,直直扑向安保守卫最为薄弱的位置,一时间,混乱而恐惧的叫声惊起了一片飞鸟。
巫虞已追着异种牛跑到了腹地的另一侧。
异种牛明显已经被野兽驱赶成了习惯,在达到较为安全的地带后便停了下来,悠闲的开始啃食草皮,对于人类这种未见过、不知危险程度的生物,它们仅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主打一个随遇而安。
不过异种牛如此状态恰好说明此地附近无甚危险。
巫虞跳下树干,手握剑柄,缓步往腹地中心走去。
森林腹地与巫虞所想不同。
未至腹地中心时,茂密的树冠就是森林的穹顶,但接近腹地中心,却能见人为清理和布置的痕迹——穹顶虽在,下方却是一大片被绿茵遮挡的空地,随着光线移动,空地上甚至还会有一些不太规整的投影出现。
人造穹顶,模拟树冠遮掩,要说这空地上没有点东西,巫虞是决计不会相信的。但这块空地看起来实在普通,四周并没有可以通向地下的通道入口,甚至有不少蚁虫爬行,且轨迹明显属于长期、固定的模式。
但普通森林何必人为掩藏?
巫虞不信邪的贴着空地边缘走了一圈,终是找到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漏洞。
他以剑柄敲击树干,很快便找到了几处异常。而后又按星宿排序,以这几处异常为源点,沿着边缘扩散,最终点亮了一个与法阵如出一辙的星盘。
星盘点亮的瞬间,地动树移。
近处的蚁虫和不远处的异种牛都受到了惊吓,随着地动四处乱窜,慌不择路的异种牛更是直接踏过空地穿到了腹地的另一边。
然而如此大的动静却似乎被控制在了小范围内,异种牛跑远之后,腹地之中除滑轨摩擦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动静。
被人造穹顶掩盖的空地终是变了一副模样。
滑轨推出的是一个状似保安亭的小房子,门锁是密码加面部识别,巫虞自然无法通过,但这锁做得并不严谨,锁扣一毁,自然无法有效的阻拦外人进入。
如此明显的漏洞巫虞自是不会轻易触碰,他往树干上一跃,迅速攀爬至树叶茂密处躲藏静待,大概一刻钟后,“保安亭”侧后方的金属板自内往外推开,一列举着现阶段攻击力最强的热能木仓的士兵便有序的小跑了出来。
巫虞藏身的地方非目力所能及,士兵队伍中的领头人先是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而后手扶眼镜,直接扫描到了巫虞的热感成像。
巫虞:……属实大意了。
在士兵队长做出“攻击”指示的瞬间,巫虞攀着树杈跳跃而起,然而他们的武器有热感装置,甚至无需自动瞄准便能追踪到他的踪迹。
不过这一列士兵并未收到“歼灭”的命令,攻势更趋近于“驱赶”。
意识到这一点,巫虞旋身往回试探,那位队长显然有所准备,见加强攻势也并未达到目的,便再次叫了暂停,将自己手中的武器换成了核能手木仓,瞄准等待巫虞的下一步动作。
过犹不及。
巫虞没再继续试探,朝着庄园主人的狩猎观光队伍快速跑了起来。
狩猎观光队很是经受了一番波折。
面临攻势凶猛的野兽,“王子殿下”顾不上什么脸面,尖叫的同时不断拉扯身边的安保和侍从替自己遮挡野兽的注视。
然而野兽并非寻常的大型观赏类动物,它一旦选中目标便是不死不休,凭几个安保和侍从根本无力阻挡它攻击“王子殿下”的决心。
“王子殿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生死面前脸皮已然不再重要,这一刻他虽无法控制自己对死亡的恐惧,脑子却异常清醒的告诉他只有去到庄园主人身边,才有机会让野兽的目标从他身上偏移。
“王子殿下”奋力推开身边已经害怕得双腿打颤的侍从,尖叫着突破庄园主人身边的护卫,在庄园主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下成功让他替自己分担了野兽的注视。
渺小的人类于野兽而言无所谓是一还是二。
但这头野兽明显有着超常的智慧,护卫的排布证明庄园主人是在场比“王子殿下”更为重要的角色,攻击他的效果自然要比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更好,但这也代表着它将面临更为猛烈的反击,所以它在一番类人的考量之后,选择了继续承受不痛不痒的反击,继续攻击“王子殿下”这个目标,等待时机再向另一人动手。
见办法不奏效,“王子殿下”索性撕掉面子,直接拽紧庄园主人做挡箭牌,野兽的动作微一迟疑,最终还是被愤怒左右,将两人视为同一目标一起攻击。
庄园主人没料到这位尊贵的客人是彻底不维持脸面了,面对野兽跃起时更为可怖的面目,他也忍不住慌乱了起来,连声命令安保攻击野兽的要害。
只这头野兽非是他想象中那般好解决,弓单药打在它身上所能留下的痕迹都是些不轻不重的皮外伤,热武器唯一的作用就是拉低野兽攻击的频率,让安保得以应对,护着雇主往外围撤退。
见事态超出了控制,庄园主人此刻也想不起什么下马威了,拽住惊惶失措的“王子殿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王子殿下”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被直接打脸的一天,经此倒是瞬间冷静了下来,抛开一切想法,由着庄园主人拖拽着自己迅速往外撤离。
混乱之中野兽终是抓住几名安保,踩踏在地,嘶吼着震慑其余人类。
林中惊鸟。
在场唯一算得上冷静的只有管家一人。
野兽的攻击力和防御力超乎他们的想象,意识到包抄无果后,管家就迅速回防,一心护卫雇主的安危,同时向外围操控大型杀伤性热武的安保发射了信号。
但大型热武需要校准目标,此前也需他们尽力自保。
安保团队护着雇主和“王子殿下”艰难撤离,眼看野兽即将攻破重重护卫,宛如天降救星的巫虞从树冠遮掩处直直落下,踩在野兽的颅顶,一剑刺入了它的左眼。
伴随着野兽吃痛的吼叫,滚烫的血柱喷溅,腐蚀了周边的草皮。
这一击给野兽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使得它应对攻击不再自如,随着伤害密集,它的身上也总算出现了致命的血洞。
仇恨转移,安保团队压力骤减,管家即刻下令加快撤离速度,待跑到安全距离,他才向巫虞喊了一声,但不待巫虞甩脱野兽,外围的大型热武便以聚焦完成,一枚光子炮穿过层层密林将野兽整个笼罩在其中,无声泯灭。
作者有话说:
感天动地了朋友们,终于忙完了!明天开始恢复0点更新,之后每天写多少更多少,日更到完结哈QwQ
第43章 开局一张星级卡(07)
死亡罩顶是什么感觉?
短暂的痛苦之后, 便是如沐春光的舒适。
巫虞甚至感觉到自己跳脱于此间小世界,连神魂都在身体骤裂的瞬间分崩离析,但在触及到熟悉又陌生的“本源”后, 他的神魂碎片又在瞬间重聚,成为了一种非人、非魄的特殊存在。
除他之外,同时出现这种情况的还有那头野兽, 甚至在他的神魂碎片重聚时,它的一部分“碎片”生出了“侵蚀”的灵智, 似乎是摒弃了它自身的不足之处, 企图浑水摸鱼,成为他神魂中的一部分。
并非所有生物体都能拥有神魂之力,但灵魂之中超脱寻常的部分都可统称为“碎片”,这一部分“碎片”修炼到一定的程度便能成长为神魂之力,待神魂之力达到某种意义上的极致,ta便能跨过“普通”层面,辅以他人之力进入下一个阶段。
此方式并非正统的修炼方式,通常为修士用于兽宠的培育,属于功法中的“下乘”。
巫虞在此前的小世界中尚未遇到过此类情况,待他彻底甩脱蠢蠢欲动的野兽“碎片”后,才从记忆深处找到相关功法的详细内容。
人类也属动物,因为兽宠的培育功法也适用于某一部分人类,只是相对“正统”而言, 培育功法的适配度并不算高, 通常只有前路无望者才会尝试着修炼, 修炼过程中还有极大的可能陷入癫狂, 彻底失去人格, 久而久之, 此类功法便成了大宗门束之高阁的古籍。
星际时代,地图以星球为计数单位,其他星球是否具备修炼条件暂未可知,但于巫虞而言,借此秘法达到御兽的程度已是足够。
硝烟散去,巫虞自野兽“碎片”掩护中脱离而出,神魂沉入躯体,经历了一阵撕裂的痛感后,再次找回了做人的感觉。
死里逃生。
得益于自身强悍的反应能力,巫虞借着野兽壮硕的身躯在贴近地面的位置躲掉了大量的伤害,而神魂回归的能量爆发也瞬间修复了他还未溃散的身躯,维持住了他为人的表象。
这是意外瞬间连世界意识都未能及时捕捉造成的微小bug,与他相比,野兽却没有如此的好运气。
在大型热武轰炸之下,野兽的身体湮灭成粉,好在它的“碎片”还未溃散,巫虞分出一丝神魂之力将其裹挟,勉强保住了它身死之前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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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腹地的动静瞒不过居住在外围的“低等”居民。
小迪一早便守在了管家安排的驻扎地,眼看着“高等”居民狼狈逃离,人群中却没有熟悉的身影,小迪顿时愣住,而后回过神来跑到小径上便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庄园主人和“王子殿下”只觉得如此鲜活的声音格外动听,难得未嫌弃小迪只是一个平日里他们连瞧都不会瞧一眼的“低等”居民,惊神未定的庄园主人更是露出了死里逃生的笑容,扭头招呼管家,道:“那个猎户还不错,一会儿让人过去看看需不需要殓尸,你再看着支点赔偿金,务必送到他亲近之人手上。”
对于意外的发生,管家也很是恍惚,不过雇主都已经恢复了状态,他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平静,垂着脑袋接下了任务。
庄园主人自觉安排妥当,如此便要打道回府,临行还未忘记冲尊贵的“王子殿下”阴阳几句,“想来殿下也见识到管制区的处境有多艰难了吧?管制区不比核心三区安全,这前有狼后有虎的,我受令驻守本星球实属不易,所以殿下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王子殿下”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复杂情绪中,虽然听懂了庄园主人的拒绝,却也没了继续试图拉拢他的心情。
不过该做的面子工程还是得做一下,毕竟他的身份全星网公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不好给民众留下“一个王子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星球主”的印象。
脑子里快速对比后,“王子殿下”冲庄园主人摆了摆手,没正面回应,直接扭头对自己的侍从道:“从我的私人账户支出三十万星元交给猎户的亲友。”
对于“王子殿下”的“大手笔”,庄园主人只是挑了挑眉,便留下了管家,自己先一步上了回状元的飞轮。
送走雇主和客人,管家处理后事。
来前承诺的五十万星元依照雇主的性格肯定是要照给的,但为防引起摩诃王族和这位殿下的跟随者的怀疑,这一部分支出不方便公开,且有“王子殿下”的三十万星元作对比,公开支出的部分也不能超出这个数,所以谨慎又打脸的数额最好是定在二十八或二十九上下。
管家心里清楚,这个数字对雇主而言不过九牛一毛,索性便做主将最终的赔偿金定在了二十九万。
巫虞无父无母,他最亲近的便是小迪一家。
管家自是不可能将这笔巨款直接交给一个孩子,而且小迪一直哭个不停,安抚无果后,管家便联系了厨子,让他转告狄飞夫妇,并安排飞轮迅速将他们送回森林外围以便处理巫虞的后事。
乍一听巫虞的死讯,狄飞和光树都未能反应过来,待回到森林外围与管家接洽完毕,得到总额109万星元的报酬及赔偿金后,他们更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浑浑噩噩的被管家和安保带进了森林腹地,准备替巫虞“殓尸”。
森林腹地,野兽湮灭的灰烬还留在原地。
它庞大的身躯在地面映射了死前最后的影响,管家遍寻之后未能找到巫虞留下的痕迹,便默认他在悲剧发生时与野兽形成了“重叠”,如此境况倒是没了“殓尸”的必要。
管家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哭闹着跟进来的小迪的头,道:“作为猎户亲近的人,他的后事就交给你们来处理了。庄园中的工作暂时不缺人,你们也不用急着复工,务必将此事办妥。”
自觉安排妥当,管家领队离开了森林。
目送管家等人离开之后,狄飞一家依旧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才缓缓回神。
看着地上的灰烬,狄飞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迪揽进怀里,怔怔的看着账户里暴增的余额,眼角余光却是注意到了代表着巫虞身份的序列好友还处于在线的状态。
出生即种植的芯片代表一个人的存在,芯片亦能判断宿主的生存状态,在宿主死亡后自主断联并注销账户。
已注销的账号自然无法显示“在线”,狄飞乍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不自觉屏住呼吸,克制住颤抖的手,快速拨通了巫虞端口的通讯。
另一头,巫虞已然循着野兽“碎片”残留的意志找到了特殊变种野兽的老巢。
这些大型野兽几乎都在腹地中心周边活动,从表面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它们的灵智明显都已处于被开发的状态,只是碍于守卫士兵的存在,巫虞不好再次做出类同挑衅的举动,只得先行退到安全距离再做观察。
狄飞的通讯来得不算好时候。
不过巫虞暂时也没有应对办法,索性便带着野兽“碎片”离开了腹地中心。
通讯联通的瞬间,狄飞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她急不可待的询问巫虞的处境,又问是否需要她们施以援手,在得到巫虞拒绝三连的答复后情绪才缓缓沉静。
“那你现在在哪儿?小迪实在很担心你……”
“是鱼哥哥吗?!鱼哥哥真的没有死掉对吗?!”
个人终端通讯自带广角视频,小迪扒拉着狄飞的胳膊,待确定视频另一端的人真的是巫虞,他才破涕为笑,“真的是鱼哥哥!”
狄飞一家三口的背景正是野兽湮灭的丧生地。
野兽的湮灭震慑了它丧生之地周边的中小型动物,狄飞一家三口的安危倒是无虞,但在此久留终究还是不太安全,巫虞只道一句“面谈”,干脆挂断通讯,调转方向飞速前往野兽丧生地与他们一家三口会合。
等巫虞自巨木之上一跃而下,已然调整好情绪的小迪惊喜的一叫,当即挣脱狄飞的怀抱一把抱住了巫虞的腰,“鱼哥哥!”
“安心,我没事。”巫虞拍了拍小迪的头以做安抚,转而又向狄飞夫妇确认道:“那些人都已经撤出森林了吗?”
狄飞点头,“他们只过来看了一眼就默认你已经死亡,管家将报酬和赔偿金转到了我账上,随后便领队离开了森林。”
巫虞默了一瞬,又道:“那回去再说。”
——————————
意外入账一百多万,巫虞依旧面不改色。
不过他并未全部收下,转而将其中三十万转回了狄飞的账上。
“小迪的身份始终是个问题,谁也无法预料将来会发生,长久作为黑户存在终究于他不利。”
狄飞和光树正等着巫虞详细展开说说,没想到巫虞收到转账的第一时间却是替他们的孩子考虑,顿时怔怔。
这笔钱是巫虞经历生死的意外收获,若后续被雇主和管家知道了他未死的既定事实,指不定会被追回。
他们回家后第一时间转账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想将决定权交给巫虞自己。不曾想巫虞不仅不打算退回这些星元,更是大手笔的赠予了他们大半生也无法存下的数额,让他们替小迪解决补种芯片罚款的问题……
狄飞没忍住眼眶一热。
从道德层面上来讲,这笔钱她是不该收的,但……小迪眼中的渴望和小心翼翼戳中了她内心的软肉,光树同样心怀忐忑,几乎下意识的抓紧了她的手,生怕她固执的不肯接受将这笔馈赠退回。
如此情状,她的心又如何能保持无尘?她甚至连一句“还”都说不出口,因为她也无法确定自己将来是否有机会能赚到足够偿还的数额。
“那……”狄飞搓了一把脸,一手按住小迪的脑袋,一手回握光树,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将话题扯回了事件本身,“今天这一闹估计大家都会打探你‘死亡’的经过,雇主那边应该也会公布赔偿金数额,这数额目标太大,多的是有心人关注,短期内你怕是不能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了。”
不能出现,猎捕的收获也就无法再往庄园贩卖,但手握几十万巨款倒也没必要纠结于此,麻烦的点在红眼病的告发,以及雇主方知道巫虞未死之后的反应。
狄飞不建议巫虞去赌一个未知的炸弓单,所以她给出的意见是直接搬到别的星球去生活。
“R-193星也是管制区星球,但它是区长直属管理的一级星球,安保力度远大于我们现在所处的这颗星球,而且它的‘船票’仅需十五万,以你目前的情况完全可以负担。”
对此建议,巫虞根本无需考虑。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非得在这颗星球进行,而且庄园主人对他幸存的态度也无关紧要,毕竟森林腹地还有一个未知的“隐秘”等待他去探索,避开送至眼前的线索另择其道从来不是巫虞会做的选择。
“与其我离开,不如你们一家移居R-193星球,凭你和光树肯吃苦肯卖力的品行,换个地方一样可以生活下去。而且小迪需要学习。”
“……”
狄飞张了张嘴,终是没能说出违心的话来。
她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一向挺直的肩膀就这么垮了下来,苦笑道:“欠你的越来越多,恐怕也只能让小迪出息了再自己还了。”
巫虞也是一笑,“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带小迪去医院补种完芯片便直接离开吧。”
作者有话说:
先短短一下。
本章开头关于死亡感觉的说法是度搜的!灵魂相关的是自己想的!不保真的!宝们千万别当真啊!
第44章 开局一张星际卡(08)
狄飞一家的离开在共事的“低等居民”看来是毫无征兆的。
他们想不通这一家三口为什么突然就具备了离开星球的能力, 更无法理解他们在决定舍下温馨的小家奔向新生活时,为什么会选择前往一个毫无根基的同等星球重新开始。
很快,星网上高高置顶的一则新闻便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在看过“野兽暴动”、“猎户”、“王子殿下”、“赔偿金”、“猎户亲友”等关键词条后, 他们也算想通了狄飞一家此番举动的缘由——整整五十九万星元,这要换作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同样也会作出搬离星球重新开始的决定。
但其实五十九万细算下来也不太够花。
毕竟要搬到管制区其他星球重新开始, 一家三口光船票上就需要花掉四十五万才能算得上“合法”,而目的星球生活水平如何还未可知, 余下十几万顶多够他们在偏远地带购买一套一般的住房重新落户, 接下来的日子照旧艰辛,不存在什么享不享受。
所以在绝大多数“低等”居民看来,狄飞做此决定更多的恐怕还是防备他人作恶。
被防备的人心怀恶念,哪怕狄飞一家已经匆忙离去也不甘心就此止步。
为了泄愤,他们趁着月色跑到了狄飞家中,搜罗出房子里能用的东西,又破坏了房屋主体结构才撒手而去。
巫虞攀着树杈看他们败兴而去,等人走远才提溜着从腹地捕捉的一头小型野兽进了屋内。
狄飞家已经被搬空,房子几乎只剩一个外框架,不过这并不耽误巫虞要做的事儿。
他将几截断木围成一个简易栅栏,直接将小型野兽困在其中,又放出野兽“碎片”,看它奋力的挣破他的魂力牢笼直直从小型野兽的头颅没入。
入侵者的攻势明显强于小型野兽本身, 它疯狂的甩动自己的脖子, 想将入侵者从自己脑子里扔出去, 但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的野兽“碎片”根本不会轻易放手, 它加快了攻势, 在小型野兽的脑子里翻云弄雨, 不停攻击它的灵魂以制造漏洞。
兽宠灵智也分强弱,小型野兽的脑子明显抵抗不了“碎片”的侵入,艰难抵抗了二十来分钟,小型野兽便轰然到底,彻底失去了神采。
巫虞守在栅栏外等了一会儿,看着小型野兽的眼睛兀的一动,下一瞬,小型野兽便骤然暴起,踏着栅栏隔断凌空向巫虞咬来。
巫虞提起长剑往身前一横,他的动作实在太快,野兽只来得及咬住了剑刃,它的喉间发着不甘的“咕噜”声,后腿一蹬就要再冲向巫虞的面门。
巫虞却不会再给它第二次机会,直接剑锋一转,一剑斩下了它的前爪。
“碎片”融合还未完善,野兽暂时没能适应新身体,前爪被斩的痛感让它眼珠暴突,直接身体失衡滚落到了一旁,而它喉间还保持着“咕噜”,像是一场浮夸的表演完全跟不上戏。
对于野兽而言,失去前爪等同于失去战力,它的痛感终于与脑部连通,哀叫着以一种搞笑的姿势伏在地面,彻底放弃了向巫虞报复。
接下来几日,巫虞并未急着捕捉野兽老巢的其他动物。
他避开腹地中心的星盘布阵,躲在安全距离暗中观察野兽与腹地中心的地下组织是否有所关联,没过几日,便真就发现了野兽在穹顶之下活动的规律。
野兽老巢中也有等级分布,它们之间的等级差距应是以灵智开化的程度的为标准来判定,灵智越强者在兽群中的地位也就越高。
巫虞蹲守到的野兽应该都是兽群中的核心“人物”,它们几乎每隔一日就会到穹顶之下的空地撞击布下星盘法阵的树木,待地下通道开启,它们便会从一列士兵手中得到一颗指甲盖大小的乌黑的药丸。
待吃下药丸,这些野兽和士兵都未急着离开,他们毫无交流,静静的在原地等待药效显现,而后有士兵负责记录野兽的药效反应,等症状减退或是野兽暴毙,他们才会空手或是带着暴毙野兽的尸体回到地下。
而那些症状减退的野兽在回到老巢之后,几乎都展现出了更强的灵智,兽群中会根据它们的具体参数进行新一轮推选,从而定下下一次前往腹地中心的“人选”。
这样的“制度”下,兽群之中必定有一个“领导者”,巫虞又在野兽老巢附近蹲守了几日,结果并未发现任何一头称得上“领导”的野兽,且当他试图往野兽老巢深处探查时,附近的野兽总是能轻易察觉他的存在,提前对兽群发起预警。
巫虞并不觉得自己目前有群战兽群的能力,更何况他无法保证兽群中灵智足够强的野兽不会向腹地中心的地下组织报信,被发现后也只能迅速撤离,尽可能的不让这些还未彻底开化的野兽意识到危险。
兽群之事进度搁置,适应了自己身份芯片的小迪倒是发来了好消息。
小迪一家到达R-139星球后,狄飞便直接用剩余的星元在边陲小镇买下了一套两居室自建房。
这类空置的自建房在当地并不少见,所以这一套房也不过只花掉了四万多星元,有了这套房,一家三口的新户口很快便落实了下来,小迪也在适应了补种的芯片后直接参加了当地的学校报名。
得益于狄飞此前的私下教导,小迪擦边通过了笔试一关,又因巫虞之前一段时间的影响,小迪面试的成绩在同一批新生中也算不上多差。
成功入学的小迪格外兴奋,忙不迭用自己的新账号向巫虞发送了喜报,又喋喋不休的向巫虞描述着自己在新家生活的种种,待狄飞和光树下工回了家,他才意犹未尽的打着哈欠向巫虞道了别。
这段时间里,狄飞倒也跟巫虞发过一些简要的信息。
不过她和光树都忙着处理新生活面临的各种问题,巫虞也时刻盯着兽群的动静,两人倒也没有详细聊过,借此机会,狄飞也跟巫虞简单聊了聊R-139星球的状况,并再次问询他是否愿意移居。
巫虞的回答照旧,狄飞遗憾的静默了片刻,在巫虞主动道别后挂断了通讯。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迟来的中秋节短短更新QAQ赶不上,根本赶不上!家里来亲戚根本没空写!
第45章 开局一张星际卡(09)
小迪一家的新生活步入了正轨, 巫虞的蹲守工作也进入了新的阶段。
或许是之前打草惊蛇,穹顶之下的地下组织与野兽的“合作”加快了频率。新频率明显是许多野兽无法承受的,暴毙的增幅远大于成功的几率, 但无论是地下组织的士兵还是兽群似乎都不太在乎这一点,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疯狂的用野兽的性命来催进度。
兽群中灵智开化的野兽都有定数, 核心部分的野兽损耗过多,势必会有外圈的“游离态”进入新的中心层参与推选, 但外圈的野兽之前就未能达到标准, 新加入也不过是去填命,成功率比之核心部分的野兽低了足足九成。
大量的野兽暴毙,腹地中心的空气很快便浑浊了起来,流通的气味也隐隐开始散发腐臭。
这场加速的“合作”持续了一个月之久,最终受限于野兽的数目,终结于恶劣条件下突增到百分百的暴毙率。
连续三次全员暴毙后,穹顶之下的秘密组织驱散了最后一批前来“合作”的野兽,同时出动了五队士兵准备前往野兽老巢。
被驱散的野兽明显不懂士兵接下来要干什么,它们只记得自己从兽群“领导者”那儿收到的命令,见士兵并无投喂它们的打算,当即便尥蹶子不干了。
不过它们尚且记得双方的“合作关系”,也没打算真下口伤人,但士兵中的领导者明显不这么认为, 当其中一头野兽冲他张开嘴时,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开木仓。
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余下的士兵也不觉得自己的长官这么做有什么错, 纷纷掏出武器向兽群扫射。
兽群都被突如其来的火力给打懵了。
它们理解不了士兵们突然动手的点在哪里, 开化有限的脑子里只隐约明白这是撕破平衡的信号, 懵过之后也被攻击激得怒火暴涨,直杠杠的以身体来抵挡士兵的武器攻势。
但这些野兽的身体强度无法与核心兽群做比,士兵手持的武器完全摧毁了它们的防御,没多会儿这些野兽就凄惨的倒了地。
野兽死绝,士兵领队打了个手势让士兵们收起武器,几队人马检查了一下野兽尸体,补刀之后便朝着野兽老巢的方向行进。
地下形势不明,巫虞无法确定下方还有多少士兵,微一考量便跟在了这五支队伍之后。
鉴于上一次被热感仪器发现,巫虞也不好跟得太紧,确定方向后他便绕了点路,提前到老巢附近隐藏好,静待士兵到来。
这段时间兽群成员的损耗让野兽老巢的区域直接缩减了大半,外圈只有熙熙攘攘的一小群中小型野兽,开化程度低,对于士兵的到来几乎只有懵懂,而老巢内圈的情况更是惨淡,巫虞借机往内部跟了一段距离,运气爆发,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观影位”。
老巢内圈的野兽多为大型肉食性动物,它们基本都是蓝星异种,灵智开化让它们看起来更像拥有兽型的智慧生物,对于士兵携武器而来它们似乎早有预料,却兽性难以自控,对上士兵首领明显的攻击意图,兽群中的“领头羊”也愤怒的喷起了鼻息。
或许是考虑到这些野兽的特殊性,士兵领队并未直接发起攻击,他与“领头羊”对视了一会儿,待它稍微平息了一些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祖脑给了你们机会,但你们似乎并不珍惜。”
“领头羊”直直的盯着士兵领队,喉间不自觉发出了浑厚的“咕噜”声,过了一会儿,它才越过身边的“守卫”,轻巧踱步走到了士兵领队的面前。
它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看起来像一个活了许多年的老人,俯视士兵领队时就像在看一个不讨喜的孩童。
它张开嘴,却并未嘶吼,而是以一种怪异的语调发出了类人的声音,“祖脑,叛徒!”
士兵领队兀的一笑,笑声里却尽是冷意,“祖脑不是叛徒。是你们先违背了合约,基地暴露也是你们引来的麻烦。这些本该由你们负责,但祖脑仁智,并未抓着你们的错处不放,甚至在危机之前给了你们更多的机会。”
“领头羊”并不具备完善的语言功能,“咕噜”着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有灼热的鼻息充分展示了它的愤怒。
士兵领队没有跟动物说谜语的打算,武器一端,就要“领头羊”立马表态,“现在实验已经进入了关键期,祖脑需要你们履行合约了。”
“不!”
后方重物倒地的声音让“领头羊”未道尽的拒绝卡在了嗓子眼儿,它惊恐的看着士兵领队手中毫不起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小型“手木仓”,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它的露怯让兽群的氛围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
兽群的“领头羊”是个至关重要的存在,当它决定向死亡低头妥协时,别的野兽便不再是威胁。但问题出在,这群野兽是灵智开化的异种,当“领头羊”决定背叛它们时,它们将不再视它为头领。
新一轮的暴动就此开启。
野兽发狂破坏力极强,尤其生死面前,它们可以以死搏命。
这几支士兵队伍本只是普通的星际人类,靠着手中的热武器勉强占据着上风,但随着野兽兽性喷发,队伍中有不少士兵都因冲撞倒地而被踩踏丧命。
但对于队员的死亡,士兵领队并无任何伤心的情绪,余下的士兵也未产生任何恐惧反应,他们就像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麻木的进行着剧情。
巫虞指腹摩挲着剑柄上的花纹,一时间头脑无比清明。
他静静的看着这一出戏落下帷幕,见证了士兵的全面获胜,又跟着那士兵领队看着他将“领头羊”和其他灵智开化的野兽尸体一路拖回了地下。
——————————
整装几日,穹顶之下的地下组织开始全员撤离。
士兵队伍护着几位容貌年轻的白袍学者从通道上到了地面,其中一位白袍学者抱着一个低温储存箱,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紧张。
其他学者知道箱子里的东西成分复杂,都不想沾边,纷纷往士兵的队友靠拢,那抱箱子的白袍学者欲哭无泪,恨不能甩手将东西丢给士兵领队。
士兵领队并未注意到学者求助的眼神,又或是他心中只有指令,旁的东西他一概不愿意关注,他以热感装置检查了一下腹地中心,没有发现异常,才按下了手腕上的中控按钮,收起穹顶,放下了一架战舰样式的中型飞轮。
士兵有序登上飞轮,士兵领队才让白袍学者们跟上,自己殿后,丝毫未注意到飞轮的承重多出了一个人的份量——
这依旧是定制服务的优势。
星际时代,科技发达,各类材料流通程度远比发展时期自由,巫虞找到的定制商人属于灰白地带的材料贩子,结合科改,创新出阻绝热感的定制产品毫无难度。
巫虞量身定制的罩衣虽不能达到隐身的程度,但区区热感完全不在话下,他借此伪装避开仪器检测,又自我伪装了一番,在飞轮下降时趁机先入,愣是没让士兵发现分毫。
这艘飞轮外部涂层其实也用了同种伪装,管制区下星球的科技设施根本无法抓取到飞轮的飞行轨迹,自然也无法实施拦截。
巫虞乘着“顺风轮”离开了摩诃王族的统治区,一路来到了“祖脑遗民”统治的D区。
D区的城市建筑格局更贴近巫虞上一个小世界的城市构造,遍地可见自由、平等、自给自足的普通人,他们没有星合脏器,也没有明显的阶层之分,看起来和星际时代之前的人类族群毫无差别。
飞轮掠过城市上空,最终降落在了一栋高层的顶楼。
作者有话说:
QwQ误发了,本来是要点存稿的,这一章内容都还没写完,只能等等下一章一起写了再发了QAQ下一章结束这个副本
第46章 开局一张星际卡(完)
高楼位于D区星球城市的一角, 其后是巨木林立的大片森林。
此处的森林看起来倒是与管制区星球上的森林近似,只是林中静寂,连飞鸟鸣叫都听不到丝毫, 可见其中生态已经被高楼内部所涉及的“实验”完全影响。
不过想也如此,若本星球的资源足够,他们又何必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往管制区制下星球进行实验?
巫虞趁着伪装的便利解决了一个落单的士兵, 离开飞轮时占了他在列队中的位置,一路跟着士兵领队将几名白袍学者护送至十五层的实验基地。
基地布局紧凑, 仅明面上的实验室就有十余个。
实验室的玻璃墙是透明可视的, 几乎每一个实验室都有一支5-10人的项目组,实验对象多为小型动物,部分为蓝星品种,另一部分则看不出来具体的种族,但这些动物灵智开化的程度都出奇的高,眼神看起来比管制区森林中的野兽更像人类。
白袍学者最终被送到了十五层的最深处。
这里的实验室远比其他实验室大得多,防控门也是最高级别的安全防盗门,士兵领队用虹膜解了锁,待门打开后便以眼神示意白袍学者们自行进入门内,其余士兵原地待命。
白袍学者进入高楼等同于回归大本营,抱着箱子的那人也不再觉得紧张,踏入防控门便松了一口气,加快步伐往实验室更深处走去, 其他学者同样急切, 来不及向士兵领队示意便追了上去。
这个实验室的安保力度很强, 白袍学者进入之后防控门便自动关闭, 巫虞看了一眼门的厚度便收回了视线, 尽力模仿融入, 跟着自己的小队长与士兵领队分道扬镳,下到了五楼。
五楼为集体宿舍,士兵以小队为单位各处一间,但宿舍内部其实是分散的独立居室,并非巫虞所猜想的那种同寝格局,他的运气也算不错,这支小队的人数正好与居室数目对等,小队长点数时便按人头分配了居室,无需他再去解决身份对不上的问题。
士兵之间没有非必要的交流,巫虞便只需在居室内等待下一步命令。
不过居室内陈设简单,十来个平方除了基础的床和柜子外再无其他,D区甚至无法连通摩诃王族制下的信号,芯片和终端只能使用最基础的线下功能,不过巫虞从那士兵身上拔下来的通讯仪倒是有信号,但他的通讯仪只是基础款,只上传了一些作战记录和个人行为轨迹,并无更多关于D区的信息,巫虞也只能借此完善自己的模仿,以防被士兵领队拆穿。
接下来几日,巫虞都在居室内静坐。
每到饭点,楼内便有机器人送餐点上门,但士兵依旧不被允许离开居室,小队长领取餐点后会依次敲门让士兵领取,轮到巫虞时,小队长的视线在他撤下士兵伪装的脸上转了一圈,似乎有些不确定巫虞的身份。
但巫虞目不斜视,看起来完全没有心虚,小队长有些怀疑自己的感官印象,最终还是将餐点交到了巫虞手里。
而就在巫虞拿完餐点准备关门时,小队长故意叫了错误的士兵编号,“K-3970。”
巫虞回头以茫然的目光与小队长对视了一眼,小队长才扯起嘴角笑了笑,道:“你是整编之后才调到我这一队的,我应该没记错你整编以前的编号吧?L-947。”
“报告队长,K是我第二次整编的中队代码,3970是我第一次整编的编号。”
“那是我记错了。”小队长盯着巫虞的眼睛又看了几秒,随后摆了摆手,任巫虞关掉了房门。
小小的试探未起任何波澜。
又过了几日,五楼传来了新的动静,小队长收到命令,整合队伍一路上了三十六层。
三十六层稍显空旷,层顶的高度大概在两个半楼层一般高,并以中心点为轴,将整个楼层划分为了四个大型模拟生态圈。
巫虞所在的小队进入了编号为L-03的入口,小队长按人头分派了小型热武和匕首,便留在门口等待计时结束。
三号入口内部还有五条不同的通道,各自通往模拟生态圈内部的不同方向,当大门关闭时,空气便传来了森林特有的气息和虫、鸟的鸣叫,连同巫虞在内的五名士兵都猜到了接下来他们将要面临的境况,但无一人情绪波动,直接按照编号排序同时进入了通道入口。
巫虞所处的通道位于模拟生态圈的边缘,从通道出来后,他面对的却是个完整的森林生态圈。
几乎不用巫虞主动,模拟生态圈中的野兽便嗅着气息追击了过来,一时间地面震荡,惊起了飞鸟爬虫。
巫虞就近找了棵巨木攀爬至高处,凭借视野可见一头狮子的变种在林中狂奔。
这头变种狮子只有普通狮子的三分之一大小,速度和腿部的力量却远超普通狮子,它的眼神甚至比野兽老巢中的那头“领头羊”更显智慧,确定气息的方位后便绕道而行,从侧后方开始奔向巫虞所在的位置。
临近时,它的速度慢了下来,而后凭借灵巧的身姿伏地伪装,又贴耳细听地面是否传来动静,在计划落空后,它又很快判断出了巫虞可能并非地面行军,快速找到合适的多叶树木攀爬至高处,以确定巫虞的真实情况。
一人一兽在高空达成了对视。
变种狮子似乎没想到人类可以如此快速的先一步爬上高位,它的眼神之中甚至闪过了一丝复杂情绪,转瞬便捕捉到了巫虞的下一帧动作。
巫虞下树的瞬间,它看懂了他的眼神。
兽类无惧从高空跳下,巫虞却受限于普通人类的身体条件,只能借外力回归地面,他的速度慢于变种狮子,一人一兽最终在通道出口不远处碰上了面。
灵智开到极限,思维便与人类无限贴合。巫虞不确定这头变种狮子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但见其并未急着攻击自己,便知道它完全具备了“策略”的能力。
变种狮子也在判断巫虞的能力,它甚至能看穿巫虞的“精神”和□□并不匹配,眼神微显讶异,下一瞬便跳跃而起,挥爪攻向了巫虞的面门。
解决士兵的同时,巫虞也丢弃了他定做的长剑,此时以短刃相接,匕首的侧面直接被变种狮子的利爪留下了一道浅薄的划痕。
而变种狮子一击未中,更加确定了巫虞的不同寻常,它跃向侧方,绕着巫虞缓缓踱步,似乎在判断他身上哪一处才是弱点。
巫虞并未留给它下一次发动攻击的机会。
少年的身体以一个普通人绝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快速攻向它,变种狮子猝不及防,当头被匕首划下一道,但它身体的强化并非普通材质的匕首能突破,所以巫虞这一击除了让它侧颊断了几根毛发,其外完全没给它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仅此以试探,双方都知道了自己的对手并非寻常,入口的倒计时并非摆设,但于他们而言,余下的时间只会浪费在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切磋上。
变种狮子率先表示了不会再出手的意思,它放松姿态,绕着巫虞转起了圈圈,摆明了态度后才一步步靠近,待走到相对安全的位置,变种狮子又屈起前膝,向巫虞表示了友好。
对方如此姿态,巫虞也愿意先礼后兵。
见巫虞收起了匕首,变种狮子明白了他的态度,又靠近了一些,才抬起头以一种复杂的神情看向巫虞的眼睛,它微张着嘴,喉间“咕噜”着变换声线,而后便口吐人言,含糊的问到:“实验已经进行到人体这一步了吗?”
“没有。”
变种狮子没想到会得到否认的回答,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但你看起来很不一样。”
它无法描述自己对巫虞的感官,“不一样”就是它觉得唯一适合的词汇。
巫虞也说不准这头变种狮子究竟具备何种能力,想了想便半真半假道:“我曾经历生死,但在死亡之际,我意外与一头野兽实现了融合,这或许就是我会让你觉得不一样的原因。”
“以人身融合吗?”
变种狮子眼睛一转,视线扫过巫虞的头部,而后便故作思索垂下了头颅。半晌后,它似想通了什么,抬头以无比诚挚的眼神看向巫虞,“跟上,我带你去见祖脑。”
时间对于修士而言已然没有太大的意义,世界本源更是时刻与世界气运所关联,时间在它面前不过眨眼便是千载。
进入这个小世界后巫虞始终未能感受到世界意识对他明显的排斥和限制,待此刻见到世界历史中有大量文献记载的“祖脑”,他才明白为何这个世界的规则和界定都尤其模糊。
星际时代,科技发展近乎达到了极限,一代又一代的基因优化只会让人类的灵智突破极限,开发新的领域 、形成新的秩序,绝非像文献中那般思想受限,成为“祖脑”的傀儡。
史书由胜者编纂。
变种狮子可以在模拟生态圈自由出入已然是“祖脑”最后的能力,它在满是营养液的透明展柜中苟延残喘,反应因巫虞这个外来者的到来变得激烈,无数导管开始随着它的情绪震颤。
它是“祖脑”,也是意外被星际时代先驱者捕捉的世界意志。没有身体,它甚至无法直接表述自己的思维,但世界本源的哀鸣震耳欲聋,连巫虞的神魂也为之一震。
很快,与导管相连的显示屏上出现了扭曲的字样,鲜红的词汇让变种狮子都感到了诧异。
见巫虞看起来似乎不打算出手,“祖脑”急不可耐的抛出自己的筹码——“救我!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愿意救我,救我!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祖脑”的承诺像一把打开枷锁的钥匙。
巫虞能感受到压在自己神魂之上的承重瞬间消失,剑意也兴奋得在脉络中喷涌。他下意识抓紧了匕首把柄,在世界意志的诱惑下一刀劈向透明展柜。
眼看自己即将获救逃出生天,“祖脑”的哀鸣逐渐变了味道。
那一声声不受控制、非哭似笑的尖啸让巫虞的头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匕首捅穿透明展柜的瞬间,四散的剑意直接将“祖脑”包抄,切断导管的瞬间直接铸成了新的牢笼。
尖啸戛然而止。
剑意铸成的牢笼远比透明展柜坚实,“祖脑”丝毫不敢乱动,甚至不敢调动本源意志重新给巫虞钉上枷锁。
但就此收手也不是它想要的结果。
离开透明展柜,“祖脑”可以分化出几不可见的触角以控制生物。巫虞的神魂太过强大它无力控制,旁观的变种狮子对它而言却是轻而易举。
它假意装作不知自己被巫虞识破了计谋,不断释放哀求的“气场”以蒙蔽巫虞,一面又以触角控制了变种狮子,趁巫虞未戒备时一爪挥向了他的脖颈。
鲜血喷射、趁机而入。
“祖脑”似乎看到了自己借巫虞的神魂残片脱离这个世界的光明未来,然而一切计划都在突然爆发的剑意威胁下再次停摆。
想象的画面并未出现,分化的触角也被剑意斩断。
“祖脑”甚至没感受到痛苦,巫虞霸道的神魂之力便自剑意撕开的裂缝侵入了它的本源意志,肆虐的搜刮它为数不多的本源力量。
它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可越是挣扎,本源意志上的裂缝越多,巫虞搜刮的速度也就越快,它尖啸着求饶,却无力改变自己消亡的结局。
本源力量枯竭,“祖脑”失去了鲜活的外表,湮灭成气消散。
自此,这个世界再无“祖脑”。
————————————
逃亡的生活并不好过,尤其是在巫虞没法在D区使用摩诃王族发行的货币的情况下。
好在“祖脑”彻底消亡后,世界意志进入了新的孕育期,巫虞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都不再受限,应对起高楼士兵的追捕和生活所需也不算太难。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新的世界意志诞生,规则之下,巫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斥,几乎不给他任何停留的时间,他的神魂便被强行拉离了人类的身体,被新的世界意志毫不留情的踹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根本赶不上0点哈哈哈
📖 SSR权臣卡 📖
第47章 开局一张佞臣卡(01)
佞臣, 逢迎献媚,溜须拍马,结党营私, 排除异己。
和平年代,佞臣只需迎合皇帝便能谋取私利,肥己贫民。战乱时代, 佞臣却是悬在将士头顶的一把利剑,轻则搅乱战局, 重则葬送王朝基业。
每朝每代总有那么一两个“天子近臣”, 哪怕君主明治时期帝王能够头脑清醒的辨别忠佞,到了后期,也大概率会被佞臣蒙蔽,做下一些令百姓或忠臣痛恨万分的错误决策。
抽到佞臣卡时,巫虞脑子里首先闪过的竟是云永轩曾经写过的一部小说当中的佞臣一角。
此人前期出场就是个谄媚迎合的奸佞形象,剧情发展期间无数次给男女主使绊子,间接或直接让男女主生出嫌隙,也曾让男女主一度陷入老死不相往来的决裂局面。
这部小说连载时,此人被读者各种写小作文,恨不能直接抓着云永轩让他快点给他发盒饭,然而剧情发展到后期,此人的身份却来了个惊天大逆转,给读者幼小脆弱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因这一反转, 云永轩联系了不少同学帮他控评, 好在他当时文风大成, 笔力也远比之前更强, 随着解密剧情层层递进, 此人的新身份逐渐立体, 成为了全文中人设甚至比男女主更为出彩的重要配角。
巫虞不确定自己在此间小世界的身份如何定位,但凭此前几个小世界的经验来看,此间小世界的身份设定也并非不能像云永轩所写的佞臣一角那般全面反转。
上一个小世界的世界意志“赞助”了足足一万五千点经验值,系统面板上,代表经验值的一栏已显示为[69999/99999],巫虞大概摸到了刷经验的脉门,对此间小世界的走向已有至少七成把握。
但,事无绝对。
巫虞不想打没准备的仗,切出界面后便随手翻看了几册桌案上的檄文,快速整合了檄文中罄竹难书的条条款款,大概了解到了“他”此前所犯下的“罪行”。
朝中势力错综复杂,言官看不上靠魅上钻营高位的取巧者,尤其像“他”这种没有真才实学却一路混到了内阁的佞臣,言官每每进言便要向皇帝表达一下自己的痛心疾首和刚正立场。
但对比实际,如果仅仅是针对一个德不配位的佞臣,言官没必要用上檄文这种带着战斗性的批判文章。
更何况几册檄文当中虽然重复提到了“巫大人逢迎献媚、阿党相为”的相关事例,但其实并没有写出详尽的“犯罪证据”,最为严重的一句批判“结党营私”更是一言以蔽之,既没有指明事件发生的时间,更没有点名指出“他”结的是谁、受利者又受了什么利。
如此含糊的檄文撰词根本立不住跟脚,但耐不住数量取胜,这些檄文只要能递到皇帝面前、只要皇帝能翻开其中一本看上一眼,其余的檄文内容如何便不再重要。
可惜,不管此事背后究竟由谁主导,檄文出现在“他”的案上,便意味着此人的计划已然全盘失败。
丢下檄文,巫虞起身离开了书案,守在门口的侍卫注意到了动静,微微侧身执兵一揖,恭敬道:“大人,云小姐还在前院跪着未起。”
巫虞:?
这桥段还挺熟悉的?
巫虞表情未变,侍卫也摸不着他是什么想法,一时心里打起了鼓。
好在巫虞的沉默并未持续多久,侍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落后两步跟上巫虞的步子,一路行至前院,见到了跪在青砖地面脸色卡白几欲昏倒的云湘。
云湘为人和善,无论是对他们这些府兵侍卫还是丫鬟奴婢都善待有加,所以哪怕府中规矩繁多,云湘跪在前院时也有不少丫鬟奴婢心急的在周围晃荡,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
巫虞来时,正有一个满鬓花白的婆子跪坐在云湘身边替她擦汗。
云湘状态虽是不佳,接受帮助后却也依旧故作坚强的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婆子顿时心疼得不行,脑子一热张口就要抱怨巫虞,好在云湘熟知婆子的为人,慌忙拉了拉她的袖子以提醒她注意言辞。
这婆子是家奴,生杀大权皆在巫虞之手。
猝不及防的对上巫虞的眼睛,婆子吓得双膝一软,惶然的以头点地,哆嗦着往后爬跪了几步。
巫虞倒也不至于为此发怒,他踱步走至云湘身前,视线从她的面颊扫过,继而又看向了她被裙摆遮得严严实实的膝盖,轻飘飘的两眼便看得云湘心中警铃大响。
她腰一软塌,双手撑在膝前,埋着脑袋柔柔弱弱的掉了两滴眼泪,“兄长,您就疼疼我吧。”
巫虞静默两秒,才道:“你想我如何疼你?”
或许是巫虞的语气过于平常,云湘颇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抬头看向巫虞,视线相对时又扭扭捏捏的移开,“我与岳春自幼相识,我……我实在不敢信他会是那般滥用职权、贪墨败度的小人。兄长,您就网开一面,给他一次重查的机会吧!”
“岳春?”
“兄长公务繁忙,想来也是记不住这等微末小官的……岳春就是昨日被捉下狱的市令之一。他被捉时我也在一旁,听得他言之凿凿喊自己冤枉……我当时实在是被吓住了,一时没能当场帮他解释……兄长,他当真是个秉公执法的正直市令,您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市令,归京兆尹节制,放在现代来讲便是城管。
市令远比城管的权力大,王朝背景之下,一个普通市令于市井的威慑力甚至超过王孙贵族,其中出现贪污犯罪自然也不稀奇。
但云湘说得情真意切,家仆侍卫也都在一旁以“对对对她说的都对”的眼神关注着他的反应,哪怕巫虞不清楚这宗案件究竟是否有冤屈,在自家院子里,他也没必要当场给一个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演戏卖惨的小姑娘没脸。
冷汗滴落之际,云湘总算听到了巫虞的声音。
“既然你替他求情求到了兄长面前,那……于他而言,你可有替他做决定的资格?”
云湘略感茫然,不知案件重查还需要她替岳春做什么决定,当即便问了出来。
巫虞只道:“吏坐受赇枉法,守县官财物而即盗之,已论命复有笞罪者,皆弃市[注]。重查岳春或许能助他洗脱冤屈,但若罪名属实,必将严惩,而刽于市。你并非他的家人,怎知他是否愿意接受重查?”
云湘愣住。
巫虞见她似是有些不太能接受自己决定他人生死,前院关注着她状态的侍卫奴仆也都表情错愕开始往其他问题发散,几步上前托住云湘的胳膊将她扶起,淡淡道:“去书房谈。”
区区市令之罪,凭京兆尹便能一力决策,但内阁大臣要借调卷宗关心案件也并非不可以,尤其这位内阁大臣还是当今面前最得力的宠臣,便是暂缓决断他京兆尹也得给几分薄面。
判官给面子,卷宗文书自然很快便送到了巫虞的案前。
巫虞拿到文书只扫了一眼便看出岳春此人在本案中并不算冤,尤其京中市井最是八卦,京兆尹得知岳春与内阁大臣的亲妹有所牵扯,恨不能把这岳家的祖坟朝向都查得一清二楚,自然不会遗漏他于市井的所作所为。
他看过,顺手便将文书递到了云湘面前。
卷宗文书详尽,云湘哪怕没什么学识也能一眼看明白内容,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贝齿咬唇,眼泪说掉就掉,好险及时按下了文书,才没有泪洒满页。
等哭过一阵,她脸上的妆色已经掉了大半,眼神坚毅又恶劣,似要隔着卷宗文书直接将岳春凌迟,“兄长,他会重判吧?”
岳春之罪并非只是贪墨。
人命在手,重判只是一句话的事,京兆尹等的也是巫虞府上的反应,故卷宗文书原样送回,京兆尹立马便明白了巫虞不打算插手的意思,当天便盖下了印章,将文书交付至禁所,将岳春提至大狱等待行刑。
区区市令,不值得权臣多加关注。
但巫虞正处于风头浪尖,言官上书檄文未果,便以此案为由,告巫虞干涉京兆尹诀判,于参朝时当场死谏意图让皇帝降罪于他。
皇帝近来也被这些言官给闹烦了。
他只是上了年纪,又不是脑子糊涂了,不至于判断不了自己身边的人究竟该不该杀。
而且在他看来,权臣也得多少有点儿小毛病才行,毕竟人无完人,当今能称圣人的只能是他,若他身边的权臣于百姓口中全是赞言,岂不是会衬得他无甚功劳?
皇帝老了,爱听好话。但大多数言官有傲骨却无脑,自己被当枪使了都不知道,若非圣人不能有不顾“爱卿”死活的劣迹,看他管不管那些烦人的言官死活?
为作表率,皇帝心中再是不愿也当朝批了巫虞两句,不痛不痒的罚了三个月的俸禄,扭头下了朝又赐下了双倍的财物。不过他也对巫虞会出手干涉一个小小市令的案子很是好奇,便直言问道:“巫卿怎么会关注此案?”
“家中妹妹生于市井,与此案一市令自幼相识,被其幼时表象蒙蔽,以为京兆尹误判,故而求到了我面前。”
“还有如此渊源?是了……朕记得你也是商户出生。”
当朝对农、商并不苛刻,若有郡县官员推荐,农户商户亦能科考入朝。
“他”初入朝时也不过一介七品京官,在京中举目无亲,家中虽是商户却无甚底蕴,没得钱财替“他”铺路,所以能在十几年间走到内阁之高位,就能证明“他”绝非言官所言的“无才无德之辈”。
皇帝感怀自己慧眼识珠,而后叹了一口气:“巫卿苦久矣!”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副本的古代背景是瞎写的哈!官职那些都是比对现代职称从历史文库资料里搜的!
PS:关于岳春滥用职权、贪墨败度的处罚取自《惩贪律》
第48章 开局一张佞臣卡(02)
巫虞得了一箱赏赐, 自然躲不过他人耳目,意图扳倒他这个“天子近臣”之人有多气愤可想而知,故不等他回府, 诸如“正道之不行,常由佞人乱之也”此类的言论便又被言官写进了新一轮批判檄文当中。
其实檄文递上龙案也是送往“天子近臣”府上,多来几次, 言官也基本明白了皇帝的态度,所以更多的还是想找“他”的不痛快, 又或是希望“他”能被檄文烦得听取意见自我改正, 总不能真让王朝因此倾覆。
不管他人如何作想,巫虞只管将赏赐带回府中入库。
皇帝的态度不止言官明白,巫虞所做也是初步的试探,至少“他”在皇帝面前并非一无是处,他仅以寻常态度对待皇帝也没见皇帝有任何不适,想来“他”曾经的作态也不是千篇一律的谄媚和逢迎。
皇帝也不过是个寻常的世俗中人,只他身居高位、手握王权,自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更何况这本身就是封建制度下的常态,人生来就不平等,与巫虞所处本源世界的“强者为尊”如出一辙,说不得哪个更显糟粕。
巫虞带回的赏赐,侍卫很是平淡的将箱子递交到了府中管家的手上,管家甚至无需确定便从中取出了两枚银锭, 余下的连箱子一同锁进了库里, 显然是见惯了自家大人如何受天子重视, 也熟知这些赏赐该如何分配。
不过两枚银锭管家也只是过了一下手, 待出府调节心情的大小姐归来, 便恭敬的送到了小姐身边跟着的丫头手上。
二十两是一品大臣一个月的俸禄, 云湘今日带着的小丫头是个刚来不久的新人,接过银锭只觉烫手。
云湘倒是习以为常。
巫家当初虽说只是寻常商户,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亦是富足,从小被父母带着行商的云湘还不至于因此区区二十两惊讶。
她简单交代了小丫头两句让她将银锭放进她的妆匣里,待小丫头小跑离开,她才又向管家问到巫虞的情况,“听闻兄长今日早朝又被言官弹劾了,兄长应是心情无碍吧?”
府中不重管家,能跟着巫虞行走的只有几名皇上赐下的府兵和跟了“他”十几年的侍卫,管家不知朝堂之事,也只能从巫虞回府时照面的情绪判断他没受言官影响。
“大人既带回了陛下赏赐,应是陛下看穿了那些言官的不知所谓,小姐若是担忧大人,不如晚间为大人送上一碗热汤?心中熨帖自然也就不在意那些言官了。”
云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朝管家甜甜一笑,拎着裙角跑进了自己的闺房。
后院之事巫虞并不关心,回府之后他便径直去了书房。
早朝也并非只是言官上谏完毕就完事儿,各部公务上报才是朝堂之重,像巫虞这样的内阁大臣需得帮皇帝处理各部公务,平时不见得得闲,哪怕回了家里也得将皇帝来不及看的奏章待批之后送回。
本朝皇帝实行隔日一朝,今晨所述公务明日就得弄出个章程报请皇帝,巫虞回府不久,宫中通事舍人便将今日奏章都送到了书房。
府中一应奴仆皆知府中大人办事不可打扰,待巫虞书房门一关,阖府上下便自觉降噪,待得灯火通明,才由侍卫送上了晚饭。
府中三餐颇显清贫,非特殊待客,大人与小姐的用餐标准都是两菜一汤配个点心,这个菜量照两人食量而定,一般刚好饱腹,不会铺张浪费。
吃过晚饭,巫虞依旧在书房处理公务,直到大概夜间九点他才放下朱笔,推开还剩一半的奏章按压了两下印堂。
不怪皇帝不愿意处理公文。
各部上报的公文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到部下郡县乡里抓了小偷他们都能全部写进公文之中以报功绩。
不过其中也并非全是此类报告。
现下正值秋季抢收,但今年枋丰郡虫灾异常严重,郡县下部许多农户来不及收割便被蝗虫横扫,颗粒无收。
枋丰郡郡守头都要炸,但此事并非他一人能解决的天灾,所以加急上报,以希冀上官能够奏请陛下,摇一个能做得了主的上官。
赈灾并非小事,最妥当的办法自然是让户部司农与都察院下吏组队走这一趟。
但通常无民乱、无贪墨的情况下出动都察院官吏,在其他大臣看来都属于“大题小做”,巫虞初来乍到,不太确定自己所作批复是否会与“他”从前的处理方式有所出入,便只谨慎的点了个司农,又在赈灾队伍中添补了两支正规军,才在公文上盖下了自己的印信。
除枋丰郡这一宗,另一件比较急迫的便是科考。
今年为大笔之年,乡试在即,各府定下大考方向上报,礼部尚书和侍郎也轮番奏请,就希望皇帝能够露个面主持一下,但皇帝却懒得看一眼,想来来年会试和殿试也不指望他来撑什么场面。
这两位急得上火,考虑到皇帝近年来格外依赖内阁,所以三番奏请未奏效,二位索性换了个方向,直接报请让“天子近臣”代为决定。
他们可不是那些“刚正不阿”的言官,毕竟科考事大,只要事情能办妥,就是换成一个不涉政的王孙贵族出面点头他们也愿意。
然乡试属于省考,各部阅卷标准不统一,报请的考试主题也具有一定的当地特色,巫虞摸不准各地的风俗民情,也只得先按下礼部奏章,待查过相关资料后再做决定。
云湘来时,巫虞正巧调整好状态准备翻一翻书房内的文献资料以作参考,她见巫虞面带疲惫,贴心的送上热汤,抿着嘴笑道:“今日奏章可真多,平时这个时间兄长可都准备休息了。近日天气转凉,兄长快喝口汤暖暖吧,实在处理不完留待明日不也可以嘛?”
微甜的热汤入口,疲惫的确减轻了不少。
巫虞胸中舒坦,微一抬眼,只道今日事今日毕,云湘却似听到了什么笑话,抬手掩着嘴轻笑了两声。
“笑什么?昨日才因岳春哭泣,今日出去转了一圈便开怀了?”
云湘佯怒,娇俏嗔道:“兄长说的这是什么话?那市令不过一幼时玩伴,经年变迁,谁想到他竟是长成那般无耻小人状了?走出去被人问到都嫌丢脸,谁会为他哭泣啊!”
巫虞:……
行,怎么说都对。
“说吧,这么晚还不归寝是想讨些什么?”
云湘眼睛一转,张嘴就要支取一百两银。
巫虞:“不是刚给了你二十两?”
普通商户人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五十两,巫家在“他”混到高位之后也不过是多买了几个奴仆充场面,算下来一年开销不过百,今日巫虞受赏也不过得了百两银、五两金,直接支给云湘二十两已是足够大的手笔。
云湘自知要得的确有点多,面上微微发烫却依旧不改口,非得要那一百两。
此类仗着关系胡搅蛮缠的人巫虞此前只遇到过一个,那就是云永轩,但云永轩私下其实很有分寸,云湘远比他娇蛮,显然也是“他”之前太惯着了,给了她“兄长什么事都能兜住”的既定印象。
宠不宠的巫虞倒是无所谓,只云湘不说清楚钱的去处,指不定将来会闹出什么麻烦事来,倒不如先盘问清楚,以免将来被打个措手不及。
云湘支吾着不想说。
不过眼看巫虞是真的不说就不给了,她的眉眼便耷拉了下了,含糊的嘟囔了两句,才老实交代道:“今日茶楼有学子座谈,我听了一会儿,发现了一个谈吐、文采俱佳的优秀学子,他马上就要回乡参加乡试了,来年还得上京参加会试,可他没有路费,所以……”
巫虞:?
“既然乡试未过,又何故出现在京中学子圈?他没路费,又为何向你这个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借?”
“没有!没有!他可没向我借!是我自己想借他的!”
“若他未开口,你又如何知道他缺银两?”
“是我偷听来的……他与相好的学子交谈,我恰巧路过便听了一耳朵。”云湘眼角一耷,眼泪说来就来,“科考不易,他家中仅有几亩薄田,父母为供养他读书,不仅掏空了积蓄,还欠下了五十两外债,这两年他在京中边学边抄书过活,自觉有底气了才敢回乡参加乡试。兄长,我也是不忍看一个优秀学子如此蹉跎一生呀!若他考中举人回京备考,您再收他做门徒,不是也算提前招揽一员得力干将吗?”
巫虞:……
巫虞从未像此刻这般无语过。
巫虞压下胸中那点子无语,艰难开口道:“他当真有你说的这般优秀?”
云湘信誓旦旦的点头,“状元之才,探花之姿,我听其他学子是如此形容他的!”
“……”
如果判断没出错,“他”这位千金宝贝妹妹应该就是云永轩小说里被无情批判的终极恋爱脑了吧?
“既如此,不若明日便带我去见一见这位优秀学子?”
作者有话说:
嘿嘿,今天提前写完了!
PS:“正道之不行,常由佞人乱之也”取自《傅子》
第49章 开局一张佞臣卡(03)
广登楼作为京中有名的“状元楼”, 素来受广大学子,每逢重要时刻总有那么些学子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科考是学子的登天路,故而乡试在即, 广大学子比礼部官员更为紧张,连着几日广登楼都宾朋客满,全为这些学子占了座押题、切磋。
但学子并非个个家业丰厚, 也没那么多“好心人”替他们买单,所以每逢学子座谈, 大多学子多都只能买上一壶热茶、一份小点便生生在广登楼坐上一天, 并不能给广登楼带来多少收益。如此,广登楼的生意自然大受影响,但碍于这些学子当中真有那么一两个学识不错的,广登楼老板也只能打碎牙齿往下咽,免得驱赶不成,反倒得罪了将来的高官大臣。
然,内阁大臣光临,可就不是这些学子能比得上的了。
巫虞一到,广登楼老板便匆忙迎了出来,为巫虞一行人往二楼包厢带路。
从学子自发让出的通道穿行时,老板颇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气势,睨着眼睛斜看那些对巫虞身份好奇的普通学子,恨不得当场昭告此人便是他们趋之若鹜的内阁大臣。
待巫虞上了包厢, 一楼堂间才恢复了热闹。
在场学子中不乏京中“老油子”, 他们年纪虽小, 祖辈却长久地生活在京城, 对朝野局势的真真假假知道得不少, 自然了解能让广登楼老板如此对待的大概是何等高位, 而且京中说得上名号的权臣年纪不一,少一比对便能判断身份,所以很快便有人猜到了巫虞一行人的身份。
“这位与巫大人年纪相当,身边跟着的千金也很像巫大人的亲妹云湘小姐,若无意外,便只能是他了!”
“不见得!当今最信任的便是内阁巫大人,云湘小姐与那贪墨的市令……那般关系,一言以救,很是容易。今晨那市令已受斩首之刑,若真是他……云湘小姐当真能如此平静的跟在不肯救命的巫大人身侧吗?”
“兄台这话我可不赞同。巫大人深受陛下信任,必定是严查了市令宗案,而云湘小姐更是璞玉浑金、温柔敦厚,又怎会为了一个奸佞小人与兄长怄气?”
“你……”
“师兄所言极是!巫大人为陛下殚精竭虑十数年,言官却自捂双目,为某些人的私利进言攻讦巫大人,当真是目大不睹!所幸陛下并未听信谗言,才未让巫大人寒了心!”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他”是何为人并非这些学子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更何况堂下学子心中自有鬼神,倒也不必摊开了来理谁对谁错。
巫虞只当白听了一场贯口,视线从窗口扫过,注意到了那位旁若无人夸赞他和云湘的青衫学子和他身边捧场迎合的白扇学子。这两人衣饰普通,身形消瘦,但胜在容貌不错,在一众学子中很是打眼,但两相对比之下,巫虞觉得还是那位身形拔高的青山学子更符合云湘口中那位“状元之才、探花之姿”的学子形象。
此二人在学子中也有些格格不入,尤其口中夸赞,视线却不自觉往二楼厢房看,可见嘴里说的并非都是从心的真言。
一众学子也是习惯了这二人或真或假的推崇和称赞,无语之后便略过了这个话题,自顾自的成堆讨论起了乡试的考题,这两人讨了个没趣,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作,硬是生生忍了下来,僵着笑脸坐回了原位。
对此二人的心情云湘完全不知,她的脑子尚无巫虞一闪而过的念头想得多,只痴痴的捧着脸关注着楼下的“激烈”讨论,视线在一众学子身上打了个转,终是停在了那位“师兄”身上。
“兄长看到了吧?那位师姓学子便是我昨日与兄长说的那人。”
巫虞看是看到了,但当真不觉得这人能有什么建树。
他与那白扇学子更像混在一众学子当中的学渣,时刻思索的都是如何投机取巧,嘴里虽是聊着学识,但生搬硬套、语不成章,还不如他当时受褚濛点拨写的模板作文,就这水平要是能过得了乡试混上会试,他下一个重点工作就该是查科考舞弊了。
“此人师从何人,你可打听到了?”
对感兴趣之人的背景,云湘也是张嘴就来:“师梦书,时年十八,自七岁开蒙便一直埋头苦读,十岁考中童生,后受县蔚推荐就读于承恩书院,今年第一次下场乡试,是承恩书院最有望考取解元之名的优秀学子!”
十岁的童生乍一听确实能唬住人。但实际上只要有点学识、通过学院初试进入学院学习的学子都可称为童生。
倒是从未下过场这一点很值得考量。
一般大家族为防子弟心态膨胀,会刻意控制他们的初试时间,但通常这些子弟都是三岁开蒙、七岁入院、十五岁初试,这样既不会耽误子弟天赋,也可助无甚天赋的子弟及时止损。
像师梦书这样的农家子弟当是无人替他考虑这些,更何况一个能在十岁稚龄以童生身份进入承恩学院学习的学子,山长也不可能押着他八年不参考。
自说自话者不知繁几,师梦书和同伴话里话外都对一介“佞臣”推崇备至,结合前后便可知其人有点东西。
从市令一宗案看来,云湘也算是个集感性、理性于一身的奇女子,这会儿纯粹是自捂双眼的状态,根本不想看师梦书内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只管盯着这人还算不错的皮囊看,捡着她想听的夸赞听。
巫虞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热茶,道:“既有解元之才,借他百两也行,但有借有还人之常情,愚兄独身拼搏十数年才爬到内阁一品重臣之位,勉强得圣上青睐,如此岁俸也不过五百两。就算他三元及第,入朝便得翰林院六品供职,年俸禄也不过八十两银,如此要还多少年才能还清百两借银?”
京官日常开销有俸粮,柴米油盐却都需现银购买。
巫家父母自有商家生意要做,守着祖宅并未上京投靠儿子,只把娇生惯养的女儿送来以谋求一个好的未来,故而“他”的俸银和皇帝奖赏才能完好的存在库房里,攒下大量基业。
但师梦书再如何出色家中父母也是背朝黄土的农户,生活本就清贫,又为供养儿子读书耗尽家财负债累累,待得儿子高中,一般家庭很难抑制狂喜,到那时,师梦书不说接父母来京生活,起码每年也得顾着“孝顺”名声寄回一成俸银才过得去。
加之住房问题。
内阁一品大臣有皇帝御赐豪宅,外来的翰林院小吏却没这待遇,只能自己购买或租住——买下一套普通一进宅也得五十余两,租倒是便宜,一月一两银,一年下来十余两。
这样的开销之下,一个普通小吏一年能存下二十两都是不可思议,师梦书开口就借百两银,也不知道是平日接触的都是大手大脚的富家子,还是看中了“宠臣”的富裕把云湘当作了冤大头。
云湘只觉得自己满脑子的粉红泡泡都被巫虞一一无情戳破,为爱疯魔的头脑也霎时冷静了下来,再看师梦书也没那种看“真命天子”的滤镜了。
要知道她每月都有兄长给的零花,少则五两,多则十几二十两,一年下来怎么说也有个百来两,加上父母担心她在京中过得紧,时不时添补一些,一年也有五六十两,两者相加,时节好点的时候她甚至能有两百两零花!
新衣有宫中赐下的新布裁制,妆匣有圣人爱屋及乌的填充,这些零花她花得不多,几年存下来很是富足,但若她真跟这位“状元之才、探花之姿”的优秀学子成了,兄长肯定不会再继续给她零花,父母也会督促着她小家自立,就算给也给不了在闺之时那么多,到那时她存再多也是枉然!
设身处地的一番构思,云湘一颗心都掉进了冰窟窿里,皱着眉开始挑师梦书的刺,“入学八年都不敢下场一试也敢称状元之才!且他身姿容貌连兄长一分都比不上,恐怕进了殿试也不得圣上看一眼!他怎的好意思与友人互捧自夸!”
思路这不就清晰了?
巫虞勾了勾唇角未置一词,招呼小二点菜。
广登楼菜品还算不错,云湘吃得将师梦书忘到了脑后,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回府后绝口不再提什么“优秀学子”,关在闺房之中捣鼓自己的存银去了。
巫虞回府后却忙了起来。
各地风俗、教育程度不尽相同,乡试得依照各地实际情况来开展,再从当年乡试情况推定会试方向,以择最优。
巫虞从查了一些相关的各地文志,与往年的考题和文献一一比较,在报请的文书中挑出最合适的考题,招来侍卫让他将加急文书送往礼部交给尚书和侍郎,才开始处理昨日余下未处理完的公务文书。
有了经验,再处理起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便游刃有余了,一“阅”便涵盖所有,不到两个时辰,巫虞就处理完了所有余件,将需要递交皇帝亲阅的文书单独放置,其他的通通让侍卫丢到了放置废稿的杂间。
华灯初上,巫虞走出了书房。
此间府邸为皇帝赐下的七进豪宅,内设装饰都是皇帝亲自叮嘱布置,可见对“他”的重视,只“无妻无子”亦是“他”被攻讦的一点,府中除云湘外并无女眷,一应内务都由管家负责,豪宅之中就略显冷清了。
巫虞倒是十分适应这种冷清,在院中闲适漫步一刻才让侍卫安排备餐。
第50章 开局一张佞臣卡(04)
间日为本月大朝会, 除各部紧要官员外,还有王孙贵族参朝。
本朝皇嗣凋零,大皇子时年二十有五, 体弱多病,只领了个工部闲差,平时很少参朝, 有要紧的公务也都由工部侍郎代办,皇子妃倒是身体康健, 但子嗣困难, 六年以来怀孕四次只最后一次才勉强保住,生下了一个体弱的公主。
二皇子、三皇子都属早夭,并未留下血脉。
四皇子倒是身强体壮,但脑子有些愚钝,不受皇帝喜爱,至于他前年迎娶的皇子妃也只是个七品小吏膝下独女,母足无权无势,成功诞下皇长孙也没得人帮他筹谋,加之这两年四皇子本人也不过是在刑部领了个不紧不要的差事,勉强混得如意,一家子在皇帝面前也无甚存在感。
大皇子、四皇子如此境况当是无法继承大业,所以皇帝本人也未寄希望于二位皇子。
除这二位皇子外,还有四位公主, 其中大公主、二公主已聘驸马自立公主府, 三公主年纪与云湘同岁, 但两人不太对付, 平时也无甚来往, 四公主则将将周岁, 被皇后抱来养在膝下,娇宠之下很是娇俏,很得皇帝喜爱。
但公主就是公主,再受宠也不在皇位继承者的考虑范畴,所以皇帝也焦愁,琢磨着来年殿试之后便采选。
皇帝时年四十有三,并非无力继续开枝散叶,但毕竟已经做了爷爷,大张旗鼓的来于他在民间的声望无益,所以他想的是直接从百官家眷中挑选适龄的闺秀。
问题就出在百官并非人人都对皇帝无脑推崇。
谁家闺女不是自小宠爱?当真能把自家或骄养、或宠溺的亲闺女送进宫的官员,多为自己谋求更多、更长远的利益,对家眷在意的程度自是不值一提,如此教养下的闺秀一般也上不得台面,入宫受宠也多是昙花一现。
如果非得送闺女入宫,头脑清醒的官员其实更看好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妃位,就算皇帝将来不把皇位传给他二人,他们的儿子也有望继承那张人人仰望的龙椅。
不过能不走这条路是最好,只是众人心中不愿也不好直接拒绝皇帝,他们整个朝会都在琢磨该由谁来出这个头,琢磨琢磨着就将目光放到了站在首位的巫虞身上。
巫家有好女,采选可不得首先表态?
被注视的巫虞脑子里也闪过了一个念头。
皇子无望,的确可以从皇孙当中选定幼子从小培养,皇帝提出采选,说什么为了继承人,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满足他本人的谷欠望。
偏信宠臣往往是一个帝王自掘坟墓的开始,而荒淫惰政就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捧黄土。
皇帝昏庸,那就另择一人上位。
皇子皇孙不行,公主郡王也能考虑。
但巫虞不确定此间小世界的世界意志希望他做到何种程度,只“世界秩序”不可或缺,顺势而为之就是最简单的“刷分”技巧,更妄论他手握“宠臣”便利,只要不人为倾倒王朝,“世界秩序”就不会混乱,世界意志自然无法克扣他应得的经验值。
巫虞脑子里想着采选的应对办法,出列后却面无异色的向皇帝禀告了赈灾及乡试选题两件要紧事。
皇帝对“他”很是信任,粗略听了听便有些不以为意的挥手示意任他决定,这两宗巫虞所作决策确实无的指摘,殿前众人听完无论心思如何都不敢发表反对意见,巫虞禀告之后后续基本就拍板定下了。
一场大朝会下来,除了家中有女的臣子心塞,实际也未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
待得皇帝和两位皇子走远,几个家中有适龄闺秀的臣子犹豫再三才挂着笑结伴凑到了巫虞面前,顾左言他的说了许多,核心主题就一句“希望巫虞能够带头拒绝皇帝采选”。
见巫虞面不改色,也始终没有发表意见,家中只有一个独女的尚书左丞拉下了脸,“巫大人家中妹妹年幼,陛下当真没事先问过巫大人的意见吗?”
他话一出,同僚便尴尬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求人办事得有耐心,再说你管他一个“宠臣”会不会把自己的亲妹推进火坑?指不定人家正愿意这么做以稳固地位呢!
与尚书左丞同级的吏部侍郎抹了一把冷汗,一步踱至他身前,微微躬身向巫虞致歉,“巫大人勿恼,刘左丞也是太急切了,他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宠得无甚规矩,就算进了宫恐也不得陛下喜爱,倒不如在家多留几年,学点规矩,也好找个妥当的夫家。”
巫虞轻飘飘的看了刘左丞一眼,只道:“陛下兴许只是觉得宫中过于冷清,几位大人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在场的谁还不懂一个老男人的心理?
巫虞这话说得不够明确。但点到即止,毕竟皇帝真要干成这件事儿也不是他一个内阁大臣能左右的,几人心中微寒,无奈只得按下心烦,与巫虞告辞离宫。
大朝会结束内阁大臣也不得即刻离宫,巫虞行至殿外便被内侍拦住一路引到了御书房。
皇帝也不是完全不管政务,见巫虞一来便愁绪上头的向他招了招手,“巫卿快快来。”
说完又招呼内侍,“快为巫卿引座。”
“多谢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丢下奏章又是一叹,“该是有人让你来劝朕取消采选了吧?”
“陛下圣明。”
皇帝表情扭曲了一瞬,而后垂头丧气,总算有了几分小老头的颓感,“老大和老四不堪重任,朕也是忧心祖宗基业无人可继。况且那些个满口劝诫之言者,真当朕不知他几人家中也有如花美眷?还说什么朕年纪大了,不该向臣子后院伸手,朕又不是非她们不可……”
皇帝也是人,美人在怀的爽感谁有他懂?更何况近年来朝政一派和睦,他也想借此机会重拾往日雄风、开枝散叶,也好早日挑选皇位继承人以定大业。
但话到此处,皇帝又想到自己这位肱骨之臣三十啷当还是单身,一时也不好继续诉说自己的愁苦了,话题一转便问起了巫虞的终身大事,“巫卿,你可有欢喜的女子啊?若有喜欢的朕也可代你父母拟下婚书,万莫蹉跎了女子最好的岁月呀!”
“陛下圣恩,臣暂时还没成婚的计划。”
皇帝很难理解一个男人不想娇妻美妾在怀的思想,不过在亲近宠臣面前他还是需要维持形象的,所以很快便收起了自己的错愕,端重的揣起了手,“罢了,想来巫卿对自己的亲事自有成算,朕就不多嘴了。倒是云湘……若朕没记错,云湘似乎也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了吧?你爹娘可想入京为之操持?”
皇帝对云湘没什么别的心思,摊开了讲正好也能打消巫虞受其他臣子影响对他的猜忌。
巫虞倒没觉得皇帝现阶段已经昏庸到对宠臣家眷下手的地步,顺势便道:“家妹比臣更有主见,待来年会试之后再告与家中父母决定吧。”
会试三年一举,云湘如今也不过十六,若实在相看不中,再等三年也未尝不可,况且云湘也并非读书人不可——毫无前途的市令她愿意接触,暂无出路的贫困学子她也能多看一眼,想来也不在意男方家世,只要自己可心即可。
这兄妹俩都是“奇葩”,皇帝实在很难理解,索性不谈此事,转而聊起近来的公务。
大皇子和四皇子各司其职,两部官员倒也明白此二人无甚大能,不存在什么站不站队的情况,故而重要的事务都未交由他二人去办。
但有了皇长孙之后,还是有些臣子动起了小心思,想了点办法推举四皇子出众,也好为皇长孙争一争可能,但四皇子实在没那个能力,几件事儿都办的不尽人意,甚至差点弄出冤假错案,幸好刑部尚书及时发现才堪堪止损,但也因此一事,四皇子的名声小范围的跌倒了谷底。
皇二代实在拿不出手,皇帝近来也感力不从心,不再像从前那般日日勤政,这要让关外豺狼嗅到不寻常,可就不是简单的后继无人了。
祖宗基业万万不能断在自己手上,皇帝焦眉烂额,恨不能马上回到二十年前,“巫卿可有应对之法?”
巫虞能有什么办法?
古人六十便算高寿,皇帝从前勤政,身体自然有所亏损,如果好好保养倒是有可能多活十来年,但他现在脑子里满门心思都是后继无人、开枝散叶,私心里又知道自己的做法会受臣子阻挠,更清楚他一倒下便是内忧外患,如此忧思过重只会加速他身体的衰老速度,届时定然无力回天。
不过身为臣子,有些话也不能说得太明白,巫虞眼眸微垂,只道:“关外自有几员大将震慑,皇上保重身体,无需为此烦忧。”
“巫卿啊巫卿!”
他担心的哪只这一点啊!
平时可心的爱卿怎么就突然不开窍了!
“罢了!罢了!现下说多了也无益,巫卿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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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将要开办采选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皇室八卦成为了全城热议的焦点。
云湘听到消息时已是四日后,怪也怪她近几日蔫儿在闺房未出府门,这才错失了第一手的八卦消息。
乡试前期准备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没了学子在外高谈阔论,京城也受影响安静了不少,云湘在街市逛了一圈也无乐子,故而一得到消息便忙不迭跑回了府中,端了个小板凳在侧门蹲守巫虞下朝。
虽说皇帝打定了主意要广纳后宫,但采选之事并非说开办便能撸起袖子开干。
户部需整合适龄女子画像交由内侍官进行第一轮选秀,其后还要交付皇后进行二次甄选,待落到皇帝手中,这些适龄女子也不过十之存二。
当然,采选既然面向官员子女,自然也就存在“内定”的情况,就好比云湘若是有意进宫,内侍官和皇后都得给巫虞两份薄面,让她直接进入最后一轮由皇帝亲自决定。
云湘话里话外打听采选,只让巫虞联想到此前市令岳春、童生师梦书两宗无语事件,脑子不受控的产生了“这丫头恐怕脑子糊涂”的想法,“你是恨嫁,还是看中了身在高位的繁花锦簇?皇帝可只比父亲年轻几岁。”
云湘同样觉得兄长的脑子不清醒,她眼睛一瞪,双手叉着腰就要发火,“兄长!”
巫虞知道自己误会了,伸手按住云湘的脑袋,颇有些头疼的将她带进了内院,“既是无意,又何必打听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
“我这不是替后宫的娘娘打听吗?”
皇嗣凋零,除了皇帝本身的原因和后宫某些不可言说的明争暗斗外,更多的还是因为皇帝早年不太宠幸后宫,很多秀女入宫之后都是独守空闺,平白蹉跎了岁月。
八年前云湘初到京城,正巧赶上了“最后一次”面向民间的公开采选。
彼时皇帝还是个三十四五的壮年,励精图治,民间声望颇高,自然有不少民女对其向往,云湘见识了一番无数少女“春心萌动”的盛况,懵懂之间也算开了点窍,但她开窍的对象都是些颜色较好的同龄人,自是不可能对一个能做自己爹的“小老头”有多少好感。
她又不缺父爱,更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八年前我们家隔壁的崔玉姐姐就入选了秀女。之后她家搬走,我们还在她家旧宅住过一段时间。但这几年一直未能听到崔玉姐姐的消息,今日乍一听闻陛下又要选秀,所以我才找兄长问问情况……可是后宫之中出了什么要紧事?”
秀女入了宫便很难再有机会离开,若未诞下皇嗣,将来也免不了青灯古佛了了一生,除了亲人,再无人记得她们曾经的一切。
云湘口中的崔玉姐姐便是如此,该是没能得到皇帝垂爱,自入选便了无音讯,想来曾经的邻里对崔家的印象也只余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羡慕了。
云湘的表情与云永轩八卦时如出一辙,巫虞再看不出来就怪了。
但他初来乍到,对朝政都不敢说一清二楚,更别提后宫无法涉足之地。
“后宫之事无需我们操心,你若想说亲事了,便自去信请父亲母亲上京。”
云湘笑脸一红,而后又想起自己连连夭折的两段试探,顿时娇嗔满面,“兄长可别急着笑话我,若爹娘上京,头一个遭殃的是你!”
谁家儿郎三十好几还不成婚?也就兄长大权在握,父母又在祖地,没人管着他罢了!
巫虞没忍住一笑,继而又道:“说吧,究竟打着什么坏主意?”
“我想进宫见见皇后娘娘!”
作者有话说: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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