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当然,恨恨地想完几秒后,沈烬几乎蒸发的理智就恢复了几分。
他紧张又肯定,顾屿一定会拒绝他的提案。
——如果对方不让他留下,他就能顺理成章跑掉,往后还是冰清玉洁甜甜omega。
顾屿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恐怕脑子里反复酝酿修改的措辞比弹劾政敌还严谨,可半天过后,顾屿只说出一句:“我饿了,想吃东西。”
沈烬心里咯噔一下:“你……要不要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想象到顾屿摁着他乱来的场景了。
顾屿想了想,回道:“哦。我饿了,想吃你亲手做的东西。做好了,端过来,喂我。”
“?”沈烬错觉自己脚下踩到了捕兽夹,“你手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还得我坐大腿喂你?”
顾屿居然笑了,一双桃花眼带着与他这个人截然相反的风流多情。
他说:“坐大腿暂时不行,跪下喂倒是可以。”
沈烬差点拿手里药盒砸他,他却从背包里拿出一柄短剑,忽然说:“拿去。”
看着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边缘圆润,表面有龙纹雕刻凸起,长度且不计,宽度怎么看都有四五厘米了,沈烬吓了一跳,当场嘴瓢:“我、我三根手指都不行,这也太……”
上来就浮雕短剑,是不是过分了?
顾屿懵了懵,反应过来后咬牙切齿:“虽然我不知道学长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我希望学长明白,不是每个alpha脖子上的东西都是X器官。”
“……拿着吧,免得丢人。许停云和秦逐都有,不给你买一把,你怎么在寝室混?”
沈烬尴尬一会儿接过短剑,却注意到侧面有一块缺口:“坏的……你确定我能拿它在寝室混?”
难道是乐园里的商贩用残次品卖给顾屿,顾屿没发现?
“坏的你也得收着。”顾屿扭头不看他,良久才闷闷说,“下台阶的时候它掉了,我想抓住……如果不是脚滑了一下,它也不会磕坏。”
刚才在医院等CT的时候问了半天,他都不肯交代摔到腿的细节,原来就是为了这把短剑?
沈烬一愣,急得说:“下那么大雨,你管这玩意儿干嘛?”
顾屿动动嘴唇,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游离,回答:“那扔了吧,别要了。”
沈烬察觉自己语气太重,赶紧蹲到他腿边,哄道:“对不起,是学长傻逼了,学长不该凶你,行吗?”
他看看顾屿腿上那块惨白的石膏板,眼睛不免刺疼。
为了把顾屿哄回来,他死皮赖脸凑上去,说:“短剑很好看,学长很喜欢——我保证以后成家立业买了房,一定给它配个五位数的镶金底座,就放在进门正厅镇宅,好不好?”
顾屿沉默半天,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质疑他审美:“镶金不好看,要黄花梨实木。”
“好,好,都依你,别说黄花梨木了,房子都写你名儿。”沈烬松口气,但还是摸摸他,“不过下次别这么不小心了,不然我又要来给你当免费护工。”
顾屿默认下来,旋即疑惑:“所以……你摸我大腿干嘛?”
“大腿?”沈烬看看自己无意识乱放的手,尴尬得赶紧收回来,迅速起身说,“我去给你做吃的。”
他一溜烟进了厨房,匆匆想:顾屿的大腿肌肉什么时候都这么明显了?平时穿着裤子,还以为挺瘦的。
厨房的香气很快飘散,他一边做东西一边回忆那两条短信,从挑衅的语气来看,是哪个暗恋顾屿的人发来的。
对方那意思甚至不是要和他玩什么无聊的O竞,而是直接骑脸嘲笑他:你作为omega是不是不行?
一想到自己被当做alpha多年,沈烬搅蛋清的速度都加快了:我tm就真的一点不像omega?
高中毕业前有omega找他表白,得知他的分化性别后居然执着表示“要不你吃点药再*我吧”——沈烬气得够呛,又别无他法:谁让他老跟兄弟装自己有女朋友的,自作孽不可活。
但现在,他有机会证明自己。
试验的对向,自然是最难攻克、最不可能对他进行标记的顾屿。
他蒸了两个蛋,装得满脸温柔地喂顾屿吃完,以为自己没在厨艺上露怯,对方却不急不缓拿纸巾擦了擦嘴,说:“明天中午你拿我手机点外卖吧,记得备注三遍告诉商家,蒸蛋的时间不宜超过8分钟,而且不适合放粗盐调味。”
指桑骂槐。
沈烬本想反驳,却低头一阵咳嗽没说出话,顾屿这才皱眉扶住他手肘问:“怎么了?”
沈烬的声音被咳嗽声截得断断续续的,回答:“没事……咳,我看是被不肖子气的……”
但说完这句话他就想掐死自己:就该倒在顾屿怀里说自己胸口难受要他揉揉才能好,结果你选择了当爹享受天伦之乐,怪得了谁?
没想到顾屿却知道什么似的,问:“是之前肺炎留下的后遗症,今天淋了雨又开始咳了?”
“……”沈烬一怔,说,“你从哪儿知道的?”
顾屿一阵缄默,沈烬大概也知道了答案:多半是秦逐这b告诉顾屿的。
他不禁神情黯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留在这里。
所以他含糊地争取道:“跟下午淋雨没关系……咳,本来天一冷就会这样,我待会睡沙发,声音轻点,还不至于吵着你睡觉……”
如果能把咳嗽忍住就好了。他想:那就可以睡床。
在家时,卧室空间不够,他常年铺沙发做床,却始终没能习惯那奇怪的构造,否则他也不至于刚进大学宿舍就兴奋。
但出乎意料的是,顾屿并没有此意,反而拿过桌上的感冒冲剂兑好,说:“不是学长自己说的要负责吗,谁允许你睡沙发了?——把药喝了,陪/睡。”
*
天都快亮了,沈烬还是没能控制自己的咳嗽声,他只能蜷缩进被子里,闷头想:吵死顾屿,这波不亏。
但很遗憾,顾屿没有对他的咳嗽声表现出什么心烦,反倒告诉他能养好的方法很多,以后可以一个个实验:“学长淋雨也是为了找我,到时候我都给学长试试。”
“咳……你是不是想整死我?”沈烬听得心里发毛,“不会是什么香炉灰拌饭之类的吧?”
顾屿居然敢笑:“哦,不至于,顶多是喝点童子——”
沈烬立刻捂他的嘴打断他,两人纠缠在一块打闹半天,要不是实在太困,顾屿也不会抱过他说:“第一个偏方,人类体温能缓和着凉引起的肺炎后遗症,快睡。”
一天之内,第二次主动拥抱。
沈烬回过神再度慌乱起来,心像被一只暖融融的手拖住,好像忽然有了着落,还被反复捏搓,有点疼,又极为温热舒服,舍不得那只手放开。
“咳……”亮起来的光线里,他没敢告诉顾屿自己想被抱得更紧一点,只是回答,“你……咳,腿别压到了。”
顾屿颔首问他:“刚才跟我打架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会压到我的腿?”
沈烬正心虚呢,顾屿的怀抱就真的收紧了:“放心,残疾不了。中秋假期还有两天,学长有的是时间伺候我。”
*
看样子顾屿是真赖上他了,他也任劳任怨,辛勤点外卖丢垃圾递药指导游戏,不忘关心顾屿的生理需求:“要不要学长帮忙?高分段电竞玩家的手速,你不吃亏。”
“……”顾屿回答,“不必,我还是吃点亏吧。”
依然是不为所动,永远只对数学题感兴趣的样子。
沈烬摸摸后颈,也算不准发情期什么时候来,只好丧气地趴在顾屿旁边继续研究着游戏,心里威胁自己的腺体:妈的,再不来我把你挖了下酒。
不幸的是,腺体依然毫无反应。
之后他咳了几天就被顾屿抱了几天,回学校上课还被迫打包了两份清肺暖胃的汤,秦逐见到他就说:“哟,这是谁啊?好眼熟,想不起来了,难道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沈烬给他一拳:“数典忘祖了?老子是你爹。”
秦逐把一大堆资料传给他,跟他说正事:“行了儿子,有个二级联赛的战队招线上分析师,你看看要不要写几篇投过去——据说老板是富二代,兼职分析师待遇也不会太差。”
沈烬一边解压文件查看要求,一边调出前不久的一篇图表,说:“知道了,我试试。”
之后几天,沈烬既要上课、组织线上战队,又要找兼职、往顾屿那儿跑,忙得没多少时间休息,身体似乎也跟从前一样紊乱,过了半个月,他都没等来什么特殊反应。
顾屿毕竟身体不错,又被照顾得很好,看样子过不了几天就能拆石膏板了,沈烬绝望:这样下去别说标记了,顾屿一旦恢复行动自由,指不定得把他拎去医院看看脑子。
国庆假期第五日,沈烬买了些肉和菜去找顾屿,心里多少已经有了点放弃的意思:算了,这口气争了也没什么意义,就让我老死在野区得了。
他开门换好鞋,却发觉顾屿不在。
“我艹。”他本能地着急起来,马上给顾屿打电话,问,“你怎么不在家?是不是想再多摔两截直接去领残联补助金再也不需要我负责了?”
“没……我就在楼下超市。”对方赶紧回答,“没事,医生说过恢复后期不能完全不动,我带了医用拐杖,活动活动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了。”
这话也没错。
沈烬只好握紧手机,回答:“行……肉和菜我买了,你别买太重的。”
他看起来平静地挂了电话,心里却莫名焦躁,头也有点眩晕,像是昨晚没睡足导致的。
看样子顾屿还得二三十分钟才能回来,所以他干脆把东西放进冰箱,栽倒在床打算小憩一会儿。
*
晚上7点不到,10月份的天就全黑了。
沈烬迷糊间觉得忽冷忽热,只好钻进被子里,抱紧了顾屿叠在枕边的睡衣。
Alpha的味道从衣服布料里透出来,淡淡的草莓鲜果香气,很好闻。
起先他还把它抱在胸口低嗅,后来便贪心不足,整个人都蜷缩进去,痴痴埋了脸,就像此刻它的主人正抱着他、用最低沉温柔的声音安抚他。
他的病征很明显,发烧头晕,小腹抽疼,胸口经历过一场肺炎,更是闷塞得不通气,难受得他再想咬住被子,都只能张开充血的唇瓣,大口大口地维持呼吸。
一阵又一阵的折磨从他身体病灶里涌上来,让他额间的软发很快濡湿,后颈也滚烫异常,周围泛起了重重一片深粉色。
他忍得辛苦,手捂着发痒难耐的脖子几乎要抠破表层皮肤,看上去很是可怜。
“嗯……”他翻了个身,原本清澈的声音被磨得虚软,发红的眼眶里也蓄了不少眼泪,很快就不受控制,哆哆嗦嗦一起流了出来。
他羞耻又迷茫地烫红了脸,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烧,只能蜷缩身体抱紧被子,难受得低低叫那个名字。
顾屿……顾屿。
他记得,他分化的时候,他呼救的时候,他躺在医院的时候,叫的好像都是同一个名字。
“顾屿……”
*
顾屿从超市出来时,已是20分钟后。
他买了些沈烬爱吃的零食,又带上一盒对方最讨厌的姜糖饼干,打算在待会看比赛时投喂过去。
他的腿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好歹还打着石膏板,行动多少没那么方便,加上电梯里人多,他又花了五六分钟才回到住的地方,看见卧室门紧紧关着。
在睡觉?他有点疑惑:昨晚12点在我这睡的,早上10点才起床回学校找辅导员,这么早就困了?
他转身去厨房处理食材,也无意硬叫沈烬起床——晚点吃饭就好,有场比赛10点才开始,指不定打到后半夜,先补一下觉也好。
冰箱里放满了沈烬买的东西,他洗好土豆和胡萝卜,正打算解冻一块牛肉,却忽然顿在原地,整个人都有点懵。
毕竟,一股香酥奶油泡芙的气味正直冲他大脑,不消几秒就让他浑身血液汹涌。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来不及管什么腿伤不腿伤,他就直奔卧室,闯了进去。
浓烈的味道让他胸腔中的燥热饱胀得快要溢出来,昏黄的灯光下,一只眼睛发红的可怜小兔子正躺在他眼前,看上去受尽了折磨,疼得整个人都在抽搐。
“沈烬——”顾屿只觉一股火苗在脑海中翻腾灼烧,几乎快烤断那根理智的弦,他赶紧一把拉起沈烬将其搂入怀中,问,“还好吗?”
沈烬疼得浑身湿透,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看起来并不清醒。
“……顾屿……”他闻到那股草莓香气,病征似乎更甚,整个人一下蜷缩起来,想掩盖自己的难堪,却忍不住死死搂紧顾屿脖子,低低确认起来,“你……怎么才来……”
“是不是你……顾屿……”
信息素交缠得一片燥热,顾屿急得不停轻拍沈烬后背,只剩声音还维持冷静,低低安抚着对方:“是我,我在,没事了,我在这里。”
他没法压住快要崩塌的呼吸,只是再次怀疑,自己对沈烬信息素的反应很特殊。
看得出来,沈烬也一样。
“顾屿……”对方埋在他肩头,看来反复受了不少折磨,手指是湿的,额头也是湿的,整个人一点力气也不剩。
顾屿本以为对方会要求他赶紧拿抑制剂过来,为此他差点提前动作,可这家伙却突然柔软异常,给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建议:“好难受……你……你能不能标记我?”
似乎怕他拒绝,对方的声音阵阵发抖,马上补充:“……脖子就好。”
顾屿久久一怔,脑海里冲出大量疑惑,完全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沈烬怎么会要求他标记的?
的确,后颈处的腺体可用于临时标记,alpha只需要咬开注入自己的信息素,就可以大大缓解omega这几天的痛苦,比抑制剂更有效也更舒服。
这样的标记通常也只能维持十天半月,不会对彼此造成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影响。
可哪怕只是十天半月,也意味着这段时间他们将专属于彼此。
当临时标记消失后,omega仍会受到情绪影响,或低落或躁动或脆弱,反复滥用腺体标记的话,甚至需要药物治疗。
那一刻顾屿重重呼吸着攥紧了手心,无法确定沈烬到底清不清醒,更不想无耻地利用alpha的先天优势伤害一个omega,却完全不知道怀里的小兔子在想什么。
灯光颤动,沈烬伏在他肩头,热得微挺肚子,整个人都在想:快点……你杀了我算了!
*
顾屿,alpha男德标兵,绝对的。
沈烬难受得一阵清醒又一阵意识涣散,几乎快要怀疑人生。
如果还有力气的话,他一定会拉着顾屿进厨房,一人一刀,一了百了。
此时的信息素已经交缠得空气都胀热,顾屿好像也呼吸急促,从后面一把搂住他狠狠箍紧,似乎马上就要咬进他后颈腺体进行标记。
沈烬一下浑身发软——再怎么是他主动迎合顾屿标记自己,真到了这一刻,他也难免吓到闭紧双眼、后悔得不敢说话。
可几秒后,他却没觉得疼。
虽然脑子阵阵发热眩晕,但他还是感觉到顾屿的手死死护住了他后颈的腺体——alpha强大的本能趋势顾屿咬下去做出标记,但对方仍皱紧眉头,掐咬的是自己手臂。
血色淤青瞬间浮上来,看起来疼得够呛。
“顾……顾屿?”沈烬一瞬间思绪发烫,人都清醒了两分,“你……掐自己干什么?”
他明知自己心疼,却受着信息素的驱使,整个脑子都不讲理:你居然掐你自己都不肯标记我?
顾屿则紧紧抱着沈烬,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只有心在突突跳动:你会疼的……你是omega,我不能让你疼。
他满脑子都是温柔、风度、绅士、尊重、原则,却没想到,有些omega,天生就是欠。
*
屋内春光浮动,顾屿找回一丝理智,想给沈烬拿抑制剂:总比被宿敌alpha标记好,等沈烬清醒了,也不会太过屈辱。
可怀里的人却沉默一瞬,不再像刚才那样软糯求饶,反而和他硬刚:“我这样的omega你都能忍住……掐自己也不标记我……”
“你……是X冷淡吧?”
顾屿一怔,胸腔里的躁动再次喷薄而出,像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还没说你年纪轻轻就不行……”沈烬颤抖着想摸烟,说得理直气壮,“X冷淡……多少好听点……”
接着沈烬抹抹发红的眼睛,发着抖想从他怀里挣脱:“下次,我换个alpha标记我……”
没有哪个alpha能忍受这种刺激,那一刻顾屿清晰地听到,自己脑子里那根弦真的断了。
他立刻脖子发红,不再能克制自己的躁动,而是一把拽沈烬到身前,问:“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他不允许沈烬脱离自己的控制,对方却仍旧咬着嘴唇,不肯服软:“我说……我tm要去找别的alpha……别的不重要,只要体力好……”
顾屿嘴角抽动,脑海里一下闪过沈烬身边所有alpha的身影。
严泽、贺森洲、电竞社的前辈、游戏里的同城好友、直播间的观众……甚至连许停云他都算进去,所以当即气得捏住沈烬下巴,声音充满alpha的控制欲:“好,我现在就标记你,看看你打算去找谁。”
*
灯光下,沈烬一愣,腺体红得发胀。
他没想到对方真能说出这句话,甚至低头逼问他:“还怕不怕疼?”
“不怕……唔。”沈烬话到一半,就被顾屿拽到了大腿上。
对方从背后箍紧他,声音里夹杂的气息逐渐发烫:“待会可别叫。”
沈烬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却说:“绝对不叫。”
灯光白得炫目,顾屿摇晃的视野里,只剩沈烬完全暴露在他面前的脖颈。
左手隐隐传来刺痛,他却拿它摁住沈烬后颈,最终停在了腺体表面处。
沈烬白皙的皮肤泛着一层羞赧而脆弱的粉色,摸上去烫而软,很舒服。
如果使坏再拿指腹用力捻动,这家伙还会微微发抖,不堪欺负的样子让人更想欺负一番。
顾屿最后的理智在给沈烬反悔的机会,对方却越发肆无忌惮:“难道还得我先敬你一杯?你——”
这算是沈烬自找的。
脑内的热潮一下淹没理智,顾屿从背后勾过手摁住沈烬身前,不等沈烬说话,他就拿腿轻抖他一下,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窗外星光忽闪,沈烬尚且反应不及,顾屿的眸色已是重重一沉。
他撩开他后颈的头发,由不得任何人出声反抗,径直对着那烫到发红的腺体咬了下去。
他本来紧张得唇齿僵硬,但alpha的本能却足够强大,强大到仿佛可以驱使他做任何事。
沈烬本能地挣扎半秒,慌乱中不免颤声倒吸一口气,发出声音:“啊……唔。”
声音戛然而止,沈烬拼命咬住下唇,却止不住浑身虚软,有些不堪alpha的信息素冲击。
好在顾屿的臂弯箍稳了他,标记才得以继续。
等标记过程结束,沈烬已然失力要从顾屿臂弯中滑落,但顾屿仍稳稳抱住他,不许他脱离自己的怀抱。
草莓鲜果味儿的信息素像被淋了一层酒,醉人的香气从中散发出来,让沈烬一时分不清,顾屿的信息素气味到底是草莓香,还是白兰地。
但可以肯定的是,从生理上说,此刻的他们暂且属于彼此。
顾屿放低呼吸,淡淡说:“还是叫了。”
“我……”沈烬难得羞到满脸发红,不敢抬眼:艹,这舌头迟早得割掉才算完。
他本打算假装自己没什么反应,甚至反过来嘲讽顾屿不过如此,可忽然间,腺体却汹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热痒,直冲他全身。
他微微一滞,当即心跳发慌、头晕目眩,体内也像灼烧着一股虚火,搞得他视野模糊,意识也快要断线。
眼前彻底黑下去之前,他恍惚看到顾屿急得抱住了他,自己的手也不自觉抓过去,心里只剩了最后一个想法:妈的,丢人。
*
再度醒来时,他发现自己仍躺在顾屿床上,但衣服已经换了一身。
对方见他睁眼,立刻坐过来,听起来很凶:“还知道醒?”
建立标记的alpha和omega之间有种天然的依赖感,即便他俩也不例外,所以沈烬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像凶人,反而更像生气撒娇。
“艹……”他赶紧遏制自己的想象,问,“我怎么了?”
顾屿咬咬牙关,说:“找医生来看过了,说问题不大,但……对我的信息素有点敏感。”
“医生?”沈烬一阵懵逼,刚想问顾屿哪找的医生,又觉得后半句才是重点,“我对你的信息素敏感?”
他回想自己一被标记就支撑不住的样子,只觉丢不起这脸:“不可能,肯定是搞错了。”
“……”顾屿停顿片刻,直直回他,“嗯,搞错了。不是有点敏感,是非常敏感。闻闻就招架不住,何况标记?”
沈烬两眼一黑,却硬着头皮反驳:“一次两次也不能下准确结论。”
他甚至还有心思玩笑:“不然你永久标记我的话,我是不是还得死在牡丹花下?”
永久标记,指的是更近一大步,alpha甚至是需要顶开omega生殖腔口的。
“我不是牡丹花。”顾屿摸他额头试探体温,眼睛不看他,“下不为例,也不会有永久标记。”
沈烬本该松口气,却绝望发现,现在的自己一被顾屿碰就控制不住,刚恢复的理智瞬间消散。
omega很容易在标记自己的alpha面前委屈,沈烬问:“真的……?”
某种意义上说,他在找自己绝情的alpha撒娇,本能地想和对方更亲近,更长久。
顾屿顿了顿,只能咬牙哄着:“也不一定……医生的意思是,就跟脸上涂东西一样,一开始敏感不耐受,多做几次也许能大大缓和,甚至不再有这种反应。”
别说沈烬了,连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并不是纯粹的草莓鲜果,而且还带着几缕淡淡的白兰地酒香。
也正是这股特殊的味道,导致沈烬的发热更为严重,直到一个小时前,体温都还显示着38度。
此刻沈烬的体温降下去了,人倒像只喝醉了的小猫,窝在他手边说:“和你玩笑而已,今天只是发情期一时冲动,拿你当个强效安慰剂,下次你易感期可以讨回去,咱俩互不相欠。”
“……我知道。”顾屿回答,“但学长不欠我什么,咬你也挺舒服。”
沈烬差点一口气呛死,顾屿也猛地回神,赶紧岔开话题:“……我去弄点夜宵,万一做多了可以分你。”
他知道自己该马上远离,手却逗弄般无意识蹭了蹭沈烬脸颊,气得他只想把手砍下来扔了。
标记带来的依赖感何止omega会有,alpha同样会对自己的omega产生控制、占有、疼惜的情绪。
出卧室前,他再度屈服于本能,柔声问:“芝士蛋烧喜不喜欢?”
这声音太过温柔,弄得沈烬怔怔的,心里冒出许多迟来的疑问。
我的衣服换过了,谁换的?换之前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有没有什么反应?
他想想就脸色发热,悔不当初:艹,不会真的因为一个标记就天天撒娇卖软粘着顾屿吧,我刚才是不是还对他委屈了?
他这辈子都没脸红得这么频繁过,所以赶紧翻过了身。
以防万一,他又钻进被窝,严严实实裹起来才回答:“我不饿,你自己吃点现成的东西吧,腿还没完全恢复,别站太久。”
他不敢去看顾屿的表情,自然没发觉顾屿同样心神慌乱,离开时差点再摔一跤。
他只是紧闭双眼假装睡过去,至少,他知道最近不能再随便招惹顾屿,否则,永久标记可能也只是alpha一念之间的事。
几分钟后,顾屿还是走进来,依旧没能和他对视:“芝士蛋烧,剩了两个,吃吗?”
沈烬装作没醒,顾屿便给他掖了掖被角,看起来是打算去客厅睡觉。
黑暗里,沈烬翻过身,假装是被他吵醒的:“你……不睡床?”
顾屿克制着本能的温柔,作势要拎起他:“行啊,那学长去睡沙发。”
“咳,刚才是梦话。”沈烬耍赖不走,“别去客厅了,不然我还是会因为发情期难受睡不好,标记也没有意义。”
但意识到自己又控制不住撒娇了,他补充:“而且你的腿……”
顾屿沉默一会儿,终究在他身边躺下。
虽然两人隔着各自的被子,但标记带来的作用仍能时时安抚发情期的omega,顾屿闭上眼乖乖待在他身旁,很快便一动不动,看来今天也累了。
初秋的夜风很安静,沈烬从被子里掏出一只手来,拉过顾屿左臂,目光落在了那块淤青上。
“当时是我脑子发热控制不好自己,才会怪你不标记我。”沈烬知道他还没睡着,所以轻声说,“在这件事上……还是谢谢你,顾屿。”
“嗯,我知道学长脑子不好。”对方迷糊地应声道,“快睡。”
沈烬气得轻轻盖好顾屿手臂,只能拿出手机调闹钟。
微信未读消息里秦逐就问了句6号回不回学校,他却来回滑动屏幕,忍不住掏出狗粮炫耀道:【不回了儿子,顾屿把持不住说他想标记我,我6不6?这样下去肯定他先爱上我】
对方估计已经睡了,沈烬等得无聊,只好扔了手机,先偷偷凑近顾屿闭上了眼。
对方身上淡淡的草莓香气让人沉醉,沈烬一想到现在这股信息素的味道专属于自己,就忍不住轻轻扬起了嘴角:你也太tm傻,不知道怎么考上985的。
*
10月6日的上午,顾屿猛然惊醒,第一反应是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他记得……他抱住了沈烬,他狼啃骨头似的咬了沈烬后颈,他摁着沈烬挤压,他还发疯似的对沈烬做出临时标记——这些,看起来都不像会真实发生的事。
更可怕的是,他弄得沈烬昏睡过去,等对方好不容易醒了,他也没做出任何有用的安抚,甚至没有关心沈烬疼不疼、有没有什么反应,就强拉着对方休息,可谓十级渣男行径。
何况他标记的还是自己的死对头,除了渣,也很不光彩——至少,此前他从未想过利用信息素压制沈烬。
理智逐渐恢复,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承认现实,好歹先掰过怀中人肩膀,确认了一番对方还有没有什么不适。
沈烬的后颈腺体处留下的红痕已经变得浅淡,看上去没出什么问题,顾屿却紧张无比,哪怕只是沈烬呼吸的气息重了一声,他都会一阵心虚,巴不得把对方翻个遍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但实际上,他的动作很轻。
摸了摸后颈,不烫了;又摸了摸额头,没发烧;再摸了摸肚子,呼吸均匀——顾屿感觉自己像刚捧回一只体弱的小兔子,总担心多喂一毫升水就能让对方浑身颤抖、抽搐倒地,兔生终结。
他的脑子里只剩后悔,某种意义上说,他和他的alpha父亲可能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沈烬不会像他的omega父亲一样永远顺着自己的alpha——这家伙就算心里再恐惧,嘴上也能逞逞强,装得一点也不害怕。
可顾屿忘不了沈烬在他怀中发抖的样子,更忘不了自己那无耻的满足感,他用指腹轻蹭沈烬后颈的红痕,沉默许久才压下alpha本能的占有欲,起身打算给沈烬做点早饭。
在这个标记的影响下,他想制住自己的omega可谓易如反掌,但更多的,他还是打算做出补偿。
当然,他嘴上并不承认心里的懊悔和愧疚:“学长表面上也算主动,不全怪我。就像你说的,这次标记也仅仅只是临时替代抑制剂而已。”
他扯了一下沈烬的脸,倔强说:“早饭是我自己要吃,只是顺便给你做一份。”
他打算换衣服,沈烬的手机闹钟却忽然震动。
他在响铃声抬高的那一秒关了这个名为“起床做饭”的闹钟,不为让沈烬补眠,只为让对方养成更为严重的赖床习惯,最好从此不思进取门门挂科,最终吹拉弹唱天桥要饭。
顾屿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他正要放下沈烬手机,却无意间看见,屏幕上还留着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发件人“儿子”,时间是清晨:【你TM别吓我,真打算骗顾屿爱上你再甩了他?】
正巧,一条新消息出现:【还没醒?】
沈烬大概是听到了消息声,迷糊间抬手要解锁:“谁啊……?你帮我看看……”
顾屿的额间难免青筋渐显。
解锁开的屏幕上,赫然是沈烬和秦逐描绘的蓝图——那大概是一个“死对头爱上我后被我一脚踹开”的故事,但凡看过的小说低于三千万字,都想不出这种路数。
顾屿一下看明白了,他气得太阳穴发疼,咬牙帮沈烬锁上了手机,说:“不看。我不认识汉字。学长醒了自己看吧。”
“唔。”沈烬翻过身,轻皱的眉眼看上去脆弱又勾人,“那……我想吃椰奶和煎蛋。”
顾屿既然已经反应过来昨天沈烬是故意引诱,自然不能上当:“和母鸡说去,让它给你下一个。”
偏偏沈烬不放弃,声音听起来带着一层沙哑:“顾屿,我有点疼。”
他轻皱眉头捂住自己后颈,顾屿作为标记他的alpha,当然着急:“外伤刺疼,还是里面发热?”
可惜,沈烬是故意气人:“不知道,但我觉得吃了煎蛋肯定能痊愈。”
顾屿一愣后负气起身,去了厨房:“我挑最小的鸡蛋煎。”
上午的阳光逐渐刺眼,沈烬又陷在枕头里舒服地睡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如梦初醒,摸出手机看了眼微信消息。
屏幕上的文字让沈烬瞬间清醒,他选中多条消息删除,仍觉心有余悸:“艹,幸好刚才顾屿没看。”
他狠狠松了口气,可抬眼时顾屿已经在门边。
他慌忙移开视线,这样一算,他俩从昨晚开始就没对视过了。
对方走过来,把装了煎蛋的盘子扔在桌边,说:“聊聊吧,什么叫让我爱上你再甩掉我?”
沈烬整个人懵在原地:现在跳楼自证清白,还来不来得及?
第25章
社死现场。
沈烬的表情没露怯,他哼笑一声,问:“怎么,你都看到了?”
顾屿回答:“我毕竟还算认识几个汉字。”
“……”沈烬干脆拿被子蒙住头,说,“微信被人盗号,我半夜梦游打字,有人跟你同名同姓,你自己选一个说服自己相信吧。”
顾屿再也忍不住,气得想把沈烬捞出来:“所以,昨天让我标记你,其实是学长计划的第一步?”
标记欺负了一个omega后,他后悔、担心、烦躁、心疼,整晚没睡好不说,甚至有种赔钱的冲动——某种意义上说,沈烬的计划也不算失败。
比如,刚才的煎蛋他选的就是最好的,就差快进到买本《准爸爸100问》了。
意外的是,沈烬扯下被子,回答:“当然不是。我还没蠢到认为你标记了我就会爱上我。”
顾屿马上移开视线,依然没法和沈烬对视,但他的声音好歹没有再不自觉地温柔:“别再告诉我是发情期冲动,军训那次学长可是差点杀了我灭口。”
沈烬咂舌,解锁手机扔过来:“自己看吧,不知道是你哪个追求者半夜三更发短信嘲讽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至于那个人是谁,他目前还没空联系和追究。
顾屿略一惊讶,拿起沈烬手机看了看。
屏幕上的文字让他凝起眸子,当即有些恍神。
“是他……”顾屿低低吐出两个字,沈烬立刻凑过来问:“谁?号码你记得这么牢?”
“……”顾屿皱紧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保险起见我想确认一下,学长你……是在吃醋?”
“……”沈烬摸摸胸口,也觉得不对劲,“嗯,有点疼……很可能是在吃醋。”
妈的。
两人双双反应过来,慌得光速拉开距离,沈烬耻辱至极,直揉胸口想让它别痛了:艹,不就是被alpha标记吗?你争点气行不行?
上一次这样心痛,恐怕还是秦逐手起刀落抢了他第一个蓝buff。
当然,顾屿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满心满眼只想把自己的omega抱过来安慰,如果可以的话,还要亲亲额头揉揉后背,一直哄到对方抱住他蹭蹭叫老公才行。
略感绝望之余,顾屿支开话题:“我并不认识这个号码,但从内容和说话方式来看,像是宋以知。”
如果没记错的话,宋以知面对不喜欢的人和事时,偶尔也会流露出这样的措辞和语气。
沈烬却疑惑,不太相信心里的小天使会发这种信息:“怎么可能?以知那么单纯可爱,你别随便冤枉人。”
“……”顾屿回答,“只是推论,不管是不是他,你别理就行,我会处理。”
片刻,他皱了皱眉,问:“另外……学长觉得他单纯可爱?”
上次视频通话时,顾屿察觉宋以知言语间皆是排挤沈烬,所以对他这个人的秉性已经有了新的认知,至少,不是沈烬所说的单纯可爱。
但沈烬好像不觉得,还说:“对啊,天冷都不知道加衣服还光着腿,一看就是刚离家上大学没什么生活经验的单纯小孩。”
顾屿张张嘴,竟然无法反驳。
他姑且听着沈烬还有什么高见,对方说:“而且他邀请我们去融创乐园玩,还说他出门票,人挺好的。”
“他并没有邀请‘我们’去融创乐园。”顾屿把煎蛋递给沈烬,说,“他是邀请你,和‘我以及他’一块去融创乐园,懂了吗?”
“有区别吗?你数学148白考了?反正不都是我们三个。”沈烬不解地看他,“你什么时候都这么斤斤计较了?”
顾屿解释不通,只能咽了这口气,提醒:“总之你记住,不要和他有什么接触,如果他主动找你,记得告诉我。”
“呵,偏见。”沈烬不服,边吃边说,“只是缠人了点……以知也没什么大错,当年为了你,他能冒着被报复的风险,混乱中掐我好几下,还挺勇敢——”
顾屿顿住:“什么?”
“……艹。”沈烬意识到说漏嘴,“没什么。”
顾屿一把抓住他手腕,两人的视线终于对在一起:“他掐你哪里了?你俩有什么仇,他凭什么掐你?”
沈烬舔舔嘴唇,不自觉躲开目光:“……记错了。没这回事。”
本来昨晚就足够丢脸了,再让顾屿知道他被瘦弱的宋以知掐疼过,他以后还怎么混?
可是顾屿并不放过他,就想看他丢人似的,撩开他衣服要找掐痕。
按通常打架的经验,腰的概率最大。
沈烬怕痒得惊慌半秒,又被顾屿的信息素弄得腰身发软——现在的顾屿一碰他他就无力反抗,也就嘴还能挣扎:“你别……都两三年了哪儿还找得到?”
“是吗?”顾屿放过他,说,“刚才不是还说没这回事?”
沈烬自觉上当,被顾屿逼得没办法:“行,我菜,再问自杀。”
这种陈年旧账都要翻,他有点憋屈地想:当年我在网吧门口1打4的英姿你没看到而已,早知道就该拿个两亿像素的摄像机拍下来,将来放在博物馆里保存。
正想着呢,顾屿突然叫他:“沈烬。”
“……?”沈烬发懵:印象中顾屿几乎不会叫他的名字,要么是“你”,要么称呼“学长”,难道就因为昨晚的标记,他连敬称都失去了?
沈烬多少感觉得不偿失,顾屿继续说:“我哪天要是死了,100%是被你气死的。”
“嗯?”沈烬疑惑之余,还算有良心,“那……我每逢初一十五给你上柱香作为补偿?”
见顾屿还冷着眼睛,沈烬又试探:“不然怎么办……你不会还想入我沈家族谱吧?”
“……你入我族谱还差不多。”顾屿推推他额头,回答,“就你们沈家那些人,我不稀罕看一眼。”
沈烬一时沉默,只好摸自己额头,顾屿则拿来体温计,说:“再量量体温。我这周五拆石膏,下周六有个发小生日,叫我去北泉山吃饭聚聚,你如果不是要参加什么世界大赛的话,就和我一起去。”
“啊?”沈烬觉得顾屿越来越不讲道理了,“我凭什么跟你一起去?”
明明刚重逢时,他还以为顾屿改了性,变成了什么强大冷静的成熟alpha,可这才几天,顾屿就暴露了幼稚的本性。
他说:“凭你是我标记的omega,凭双方都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凭我们有可能一天不接触对方的信息素就焦躁失控——也凭这一切都是你故意引诱导致的。”
沈烬想反驳又无从下口,只好悻悻回答:“排比句用得不错。”
“我去就是了,但你得提前跟你发小说。另外,我可以自费。”
“自费就不用了。”顾屿回答,“我跟他说说我俩之间的关系就行。”
沈烬嘶了一声:“我俩什么关系?”
“不好说。”顾屿拿回体温计看了看,悠悠答道,“大概是你主动露出腺体还想让我爱上你的关系吧。”
“……”沈烬气得心跳加速,“你能不能大气一点?”
“不能。”顾屿狠狠把体温计扔了,语气却平静,“没发烧。今天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alpha抱抱?”
他的视线只看床边枕头,沈烬登时脸红,却犹豫半天也没抵抗住本能,只好低了声音说:“需要……”
发情期的omega天生脆弱柔软,得不到自己alpha的安抚容易折寿,沈烬想:这不怪我,我抽烟喝酒熬夜打游戏,但我知道我还想活到80岁。
话音刚落,顾屿立刻抱上来,怀抱依然温热舒服。
沈烬浑身一僵,原本还紧张得不敢乱动,但随着顾屿轻抚他后背,他慢慢也浑身放松,如同沉入一汪温泉般,胸口都热起来,再度昏昏欲睡。
“你太累了,再睡一会儿吧。”耳边,顾屿的声音几不可闻,“……乖。”
沈烬模糊地听着,彻底陷入了他的怀抱。
窗外阳光跳跃了许久,最终落在顾屿发红的耳根。那片轻风里,谁也没看到他埋头收紧了这个拥抱,就像根本舍不得放开。
*
北泉山远离闹市,到处是山庄温泉和别墅度假区,一直被誉为C市后花园。
沈烬答应了和顾屿一块去玩,却完全没想到,顾屿所谓的“发小”,不仅包括几个他没见过的人,还包括那个认识的身影,宋以知。
“我艹。”刚下车,沈烬就拿手挡脸,生怕远处的宋以知发现自己,“以知怎么在?”
上次视频时干出那档子事,就差喊顾屿一声主人了,他哪还有脸见对方?
“学长为什么会认为他不在?”顾屿却说,“既然是发小生日聚会,当然有他。”
没等沈烬反应,顾屿就突然拽住他的手,说:“走吧,带你去见他们。”
沈烬一脸懵逼被拖过去,完全没想到顾屿在这些人面前没有多少平日的高冷,反而介绍道:“这是沈烬,我大学新交的男朋友——动作是不是比你们都快?而且,还是学长。”
第26章
沈烬生理性脸红心慌,半天才反应过来:既然宋以知在场,假装情侣就得继续下去。
对此他破罐破摔,也没否认:男朋友就男朋友吧,他吃点亏,下次跟人说顾屿是自己养子讨回来。
他对眼前几个人点了点头,祈祷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朋友聚会。
但不幸的是,顾屿的几个朋友显然没一个比顾屿更会说话。
寿星江澜说:“可以啊,连学长你都下手,本来还以为你会去灵泉寺出家将来化身舍利子供人参拜。”
旁边留着长发的陶晏一脸冷漠,问顾屿:“所以你这么快就把绵绵忘记了?当初不是还坐地上不起来哭着说要和她过一辈子吗?”
宋以知则温柔笑笑,也没说话。
当真物以类聚。
如果302寝的关系是互为对方的爹,那顾屿和他几个发小的关系大概就是阴阳怪气争霸赛对手。
沈烬十分警觉,好奇道:“绵绵是谁?”
临时标记还在,他心里酸酸的,有点吃醋也在所难免。
顾屿对几个朋友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跟沈烬解释:“是小时候养的小乌龟……差点养死,后来被我姑妈带走照顾了。”
“嗤。”沈烬松口气,看顾屿可怜也没再追究,而是转头和其他人寒暄了几句。
陶晏对他这位兄弟男友挺感兴趣:“学长长得挺好看,怎么会跟小屿在一起的?”
江澜略一思考,准备对沈烬打手语:“听力方面还正常?”
“……还算正常。”沈烬略显尴尬,顾屿警告道:“你俩是不是想发动战争?”
陶晏无所畏惧地挑挑眉,漂亮的眼睛打量沈烬一番:“确认一下,学长是omega吧?虽然不太像。”
江澜似乎和他不对付,呛道:“这重要吗?你看着也不像alpha啊。”
两人互不相让,沈烬看这架势,多少已经开始担心今天的聚会:不会只有宋以知一个好好说话的正常人吧?
对方简直像个天使,说话也符合东方古国的基本社交礼仪:“好久没见,学长比以前瘦了一点。”
沈烬感动得点头,江澜则好奇问宋以知:“你和学长本来认识?”
“嗯,算是认识。”宋以知回答,“高中有个七夕节晚上,顾屿哥哥送我回家碰到过学长。”
江澜看起来不悦:“你和顾屿七夕节在一块干什么?不会友谊变质过,我们不知道吧?”
顾屿立刻打断:“你忘了?那次七夕刚好撞上老陶生日,我和他只是吃完了饭顺路。”
“噢……失言。”江澜瞥一眼陶晏,耳根微红,“没兴趣记傻逼的生日。”
说着他看看沈烬,似乎仍不放心:“顾屿这家伙没欺负你吧?”
沈烬闻言不自觉摸摸脖子:“不算欺负……”
虽然标记后反应有点大,他也困倦头晕了好几天,但顾屿给的安抚和照顾一点没少,沈烬想,算我欺负顾屿都没毛病。
腺体的临时标记效果还在,江澜看出端倪后略为惊讶:“顾屿,你——”
顾屿立刻推推江澜肩膀,示意他可以进山庄了:“怎么,不行?”
江澜啧了一声,碰碰宋以知的手:“以知,我们这帮人只有你是omega,帮忙照顾好学长。”
“……啊?”宋以知回过神来,牵起一丝笑容,“好。”
他身材单薄,一双清澈的眼睛像小动物似的,从刚才起就盯着顾屿看了又看,神情明显还是欢喜的。
沈烬察觉到这股视线,多少于心不忍,低声问顾屿:“确定他只是把你当亲哥?”
“确定。”顾屿回答,“而且这也是他自己说的。”
沈烬只好压下疑虑,顺便打探:“江澜和陶晏……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他怕踩着什么雷区,顾屿则点头:“算情敌吧,都喜欢宋以知,好多年了。”
一起长大的几个人里,只有顾屿对宋以知没有私情,这也一度让顾屿觉得,宋以知对他的喜欢,不过是想完成“集邮”。
沈烬倒没察觉到什么,他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放心:宋以知有哥哥们宠爱,应该不至于真吃什么爱情的苦了。
“那挺好。”沈烬捏着烟笑笑,“将来不管谁追到以知,都可以来找我带他上一次国服前百~”
“……”顾屿拽拽他的手臂,“就他俩?我看还是你带我拿个世界冠军比较有希望。”
除了几个发小,江澜还叫了自己室友,七八个人进了他预定的度假山庄,没一会儿就拍照的拍照,打牌的打牌,很快混熟了。
沈烬和江澜室友加游戏好友玩了两把,正想切大号给他们看自己战绩,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宋以知靠近一旁拍照的顾屿,并拿起顾屿刚在前台买的乌龙奶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沈烬停下动作,不觉视线飘忽,以为顾屿会和兄弟喝同一杯奶茶,然而对方却轻皱眉头,对宋以知说:“……你拿去喝。我不喜欢跟别人喝同一杯东西,脏。”
宋以知愣愣神,说:“顾屿哥哥,小时候你不这样。”
“小时候你也不这样。”顾屿看宋以知一眼,像是警告。
他去前台又买了一杯,沈烬回神一看有免费奶茶,干脆也凑过去强行咬着顾屿的吸管用力吸了一大口,接着满脸戏谑和期待地看着顾屿。
这杯应该给我了吧?他想:就是甜度不太够,将就喝。
他一天不气顾屿就不舒服,没想到顾屿却面无表情地喝着茶转身去看其他人打牌,丝毫没有要给他的意思。
宋以知暗暗攥了攥拳头,沈烬也气不过,想问顾屿为什么区别对待,对方却把手机给他:“拿去买,你喝的甜度跟我不一样,支付密码你知道。”
年轻的男孩子之间熟悉得很快,周围一下起哄声错落,沈烬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手机,后悔莫及:妈的,我还喝什么奶茶,喝砒/霜得了。
等他买完奶茶回来,顾屿也已经被朋友们的嘲笑声淹没。
“狗命不是命?再秀恩断义绝。”
“呵,支付密码都给了,还买什么奶茶?你怎么不嘴对嘴喂?”
顾屿握起拳头,能动手就绝不动嘴,沈烬臊得躲远了,只敢和一旁的宋以知偷偷玩笑:“混在这三个人里还能健康成长,我们以知不容易~”
宋以知被他逗笑,说:“嗯,哥哥们从小就很宠我的。”
他注视沈烬良久,眸光里有一丝幽暗的得意:“而且只要是我想要的……他们都会给我。”
“真的?”沈烬似懂非懂,心里更多的是羡慕,“我要是也不做哥哥就好了。”
但低落了一瞬,他又很快自嘲地笑笑,咬着没点燃的烟说:“可惜天生就是给人当爹的命~上一把队友刚下跪敬茶要我带。”
他笑着揉揉宋以知后脑勺,继续和人玩游戏,却完全没注意到顾屿看向他俩,眸子里凝满了气鼓鼓的情绪。
*
当天的聚会很热闹,沈烬却发现,顾屿异常得有些过分。
一开始顾屿非要在他打游戏的时候抱过来,一副他们真是情侣的样子,搞得他脸红手抖,差点操作失误丢五杀。
后来顾屿低头看着他,忽然问他腺体疼不疼,还说下次一定注意分寸,沈烬本想质疑“谁说的没有下次?”,但眼看宋以知就坐在一旁,他只好一脸羞赧:“没事……学长就tm喜欢你粗暴。”
晚饭时顾屿甚至把蟹肉龙虾都处理好了扔他盘子里,还美其名曰自己不喜欢海鲜。
不等沈烬疑惑地吃完,顾屿已经找服务生热好了牛奶推到他面前,搞得他彻底懵了:我给你看的是体温计,不是验孕棒吧?
沈烬低声问他:“你发什么疯?”
顾屿面色不改,回答:“气他们而已,再说话我就真嘴对嘴秀了。”
沈烬气得在桌下动手:“你怎么不干脆和我领证得了?”
“没想到学长的常识已经匮乏到这种地步了。”顾屿却呛他,“需要我提醒学长alpha的法定婚龄是22岁吗?对年仅19岁的我有这种非分之想,学长小心坐牢。”
“……”沈烬憋屈至极,只能把顾屿强塞过来的牛奶喝了,想:咱俩迟早有一天同归于尽。
饭后大多数人都喝了点酒,牌和游戏是玩不下去了,天色又刚暗,宋以知环顾一圈便建议道:“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沈烬一听,得救般从《学弟狠狠宠》的情节里挣扎起身说:“行啊,作为大学生哪能轻易被麻将和电子游戏腐蚀?就玩这个。”
第27章
其他人都没反对,一群人很快围坐到沙发边,简单做了几对抽签纸,拿走了属于自己的号码。
为方便起见,真心话大冒险的内容则使用手机小程序抽选。
沈烬的酒量应付这种场合绰绰有余,不幸的是,身旁的顾屿多喝了两杯,言语间似乎已有醉意。
他低头问坐在自己右边的沈烬:“这么积极想玩这个游戏……打算听谁的真心话,沈烬?”
又叫我名字?
沈烬咬着烟在嘴里转了转,戏谑般轻哼一声: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马上用五杀的手速打开了手机录音键,趁机戏弄:“我对真心话没兴趣——先叫学长,乖。”
顾屿面色冰冷自持,语言系统却早已紊乱:“好,学长,我乖乖的。”
他看起来很认真,沈烬一愣,憋着没笑出声,赶紧又把手机往他那边歪了歪。
周围环境音嘈杂,但录个大概还没问题——这一段不勒索个五百万也能在顾屿婚礼上循环播放,沈烬只觉血赚,又逗他叫了两声哥哥才算完。
周围闹哄哄的,陶晏上手开了张纸签——第一轮被选中的人,3号江澜。
其他人自然热情起哄今天的寿星,沈烬也玩笑:“真男人就选大冒险。”
可是顾屿听了却凑近,在一片热闹里和他说悄悄话:“为什么选大冒险……学长不想听我的真心话?”
顾屿的呼吸夹杂着酒精味,挠得沈烬的脖子阵阵发痒。
他扭了扭肩膀赶紧避开,解释说:“这轮抽到的是江澜,不是你——再说真心话有什么好听的?我可没兴趣知道你几岁结束尿床现在又几厘米了。”
他本是想怼人,耳边的alpha却略一沉思,格外真诚严谨地告知他:“两三岁,18到19CM……之间?”
那气息温热醉人,溺得沈烬呼吸一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他不自觉发怔,反应过来后不信更不服:“……怎么可能?别tm以为你长得高我就会当真,再说光是目测又不准。”
只是顾屿刚才的语气太过认真,沈烬仍难以控制地捂了捂腹部,衣服下摆都紧张得揉成一团。
作为omega,他忽然感觉自己可能是真不行。
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幻觉有点胃疼,顾屿的眼眸却依旧很纯粹:“那下次,我在准确的状态下再给学长测量准确的实验数据,好不好?”
他很乖地在讨论学术,沈烬却喉结翻涌,赶紧把他推得远远的:“……不必!”
其他人还在朝江澜起哄,江澜大概也醉了,只笑着拒绝所有人建议,说:“选真心话。”
小程序的房主是宋以知,他按了一次抽选,本轮真心话的题目是:用一种动物形容你对面的人。
江澜对面是陶晏,他认真思考着回答“我先想想猪和狗哪个更合适”,这对情敌很快就是要打起来的架势,沈烬则听到顾屿自言自语般回答:“像小兔子,碰一下抖一下,被揪尾巴还会哭。”
“?”沈烬干脆把嘴里的烟扔了说话,“都说那不是尾巴!”
可不消半秒,他就察觉自己被顾屿带进坑里,只能咬牙切齿补充:“听话,狮子老虎选一个形容学长,再不济你养过的那种小乌龟都行,起码长寿。”
顾屿却嘴角微沉,伤心怀念他被迫分手的白月光:“不行,小乌龟……我爱的只有绵绵一个。”
沈烬投降,彻底放弃跟喝了酒的顾屿交流:我tm迟早把你的绵绵抓来煲汤。
几轮游戏下来,有答初吻是什么时候没的,有现场20个俯卧撑的,有去隔壁房间要食物的,陶晏还被迫抱江澜坐了一轮大腿——第9轮,沈烬看到自己的纸签被抽到,当然无所谓说:“就大冒险吧。”
宋以知朝沈烬抬了抬下巴:“我猜学长就会选这个。”
两人相视一笑后,宋以知低头点了点小程序的抽选。
周围的人都在起哄或是吃东西喝酒,唯有陶晏的眼角余光看过去,大概数清宋以知到底点了一下还是好几下。
抽选完宋以知就把手机放桌上,屏幕上显示本轮大冒险的内容为:用嘴衔着薯片喂给右边的人吃,不能亲上。
这大概是几轮下来最难的题目,有人凑过去看屏幕,有人把喝到一半的酒放下,房间里一下变得更热闹。
“卧槽,正常不是用长条饼干?薯片才多大?”
“儿子别丢爹的脸,城里人都快改用跳跳糖了,你有点见识行不行?”
“好了好了要我说别走什么程序了,是兄弟就直接抱住亲。”
大家都迷糊,玩笑声里宋以知撕开包薯片,递给沈烬:“学长,试试吧,不难的。”
沈烬紧了紧手心,还没接薯片,宋以知就把蓝色的包装袋塞到他手里:“给,难得江澜哥哥今天生日,大家都高兴。”
话到这份上,沈烬也不好直接拒绝。
此刻坐在他右边的人,是陶晏。
两人看来都有几分迟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动。
陶晏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周围充满醉意的声音却将他淹没,沈烬也只能捏紧那包薯片,勉强转向了右边。
摇晃的灯影里,他的身体退了退,但手还是囫囵拿出一片咬住边缘,也知道该愿赌服输。
有人说了句:“没事,咬一小口就算过关怎么样?”
这样的气氛下,沈烬也没法退,他紧张得就像浑身都绷了弦,只能屏气敛息稍稍凑过去,祈祷嘴里的薯片待会能干脆点断开。
雾紫色的发尾掩盖着他发热的耳朵,就在他本能地抬起左手想退缩求助时,陶晏却忽然踉跄,像是被谁不小心撞了一下。
两人的距离瞬间就要拉近,但一旁顾屿伸手的动作却快得发生在这一切之前。
空气猛地滞了半秒,沈烬被顾屿拽得狠狠一晃,差点跌倒。
周围的声音似乎急促地变了个调,沈烬还没来得及回神,顾屿就已经低头歪过脸含住他嘴里的薯片,一双眼眸也抬起看向他,如同蕴着万千冰雪,纯粹透亮得夺人心魂。
耳边好像又炸开了什么声音,但都不及沈烬听到的,自己的心跳。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情不自禁地颤了颤,不争气的样子就像顾屿所说的,碰一下抖一下。
那一刻他快放弃当小乌龟长命百岁了,他可能就是被顾屿团在手心揉捏的小兔子。
他怔怔的,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青柠味儿的薯片很快断裂在酒气里,有人似乎想宣布挑战结束,顾屿却更近一步,当着所有人的面,再度咬住了他嘴里剩的一小半。
这一次,距离近得脸上的绒毛都快扫到一起。
沈烬攥紧的手心瞬间更为滚烫发热,他想退缩,顾屿却拉着他手腕虚虚握着,就像在安抚他听话。
两人互为标记后,信息素的味道就只有彼此才能闻到。
专属的草莓白兰地清香随之浓烈,众目睽睽之下似侵犯沈烬全身,隐秘又肆无忌惮的,令他止不住颤声呼吸,求饶一般。
可面前的alpha还是用气息一点点磨着他,耐心,缠绵,细致,又不容拒绝。
不夸张的说,那一刻顾屿就像把猎物摁在爪子下反复玩弄的漂亮大动物,湿透了的小兔子在他身下翻着肚皮不断挣扎,却依然没有丝毫逃走的可能性。
*
片刻间进退,沈烬就快坚持不住。
终于,两人的唇瓣堪堪触碰,顾屿这才肯放过他似的,迅速在他唇边轻压一口,要走了最后半截薯片。
沈烬措手不及,瞳孔里写满了惊愕,整个人都傻在原地。
顾屿的气息还留在他唇畔,弄得他胸腔里胀满了突突的心跳声,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你——你干什么?”
欺师灭祖,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一群人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顾屿在宣示主权,于是惊叹声更甚。
片刻后,大家一致认为喂薯片的对象换一个也无伤大雅,游戏挑战到此也算结束——所以谁都没想到,顾屿会顺手捏起沈烬下巴,又放了块薯片在他嘴里,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当然是吃薯片。”
紧接着,刚才的过程重复一遍,所有人猝不及防,声音彻底收不住了。
“卧槽——”
“?虐我一次可以,但虐/尸违法!”
“等等,野王哥哥什么仇认识第一天就这么对我?”
吵闹声中顾屿再度在沈烬唇边讨到了想吃的薯片,自然满足地拉开距离,低低自言自语:“青柠味……好吃。”
沈烬视线发抖,再不敢出声,更何况顾屿还冒出了奇怪的危机意识,伸手把他松松圈进臂弯,根本不允许他乱动。
他浑身虚软,花了小半分钟才稳住呼吸,胡乱把剩下的薯片推回给宋以知:“以知,你吃。”
信息素的作用还残留着,偷偷钻往他全身揉捻他——他怕再不把薯片拿走,万一又重来一回自己的敏感体质真受不住。
顾屿说他像小兔子,某种意义上也不算污蔑。
渐浓的酒气里,宋以知捏着那包薯片,嘴角彻底咬紧了。
好一阵后,他才看看依然神色游离的沈烬,想证实什么:“刚才顾屿哥哥喝多了没理解游戏的玩法,如果那算吻的话……是学长的初吻吗?”
如果是初吻,之前顾屿和沈烬的一切关系就仍值得怀疑,沈烬明显也没功夫细想他的问题,下意识的回答最真实:“啊?不是。”
“……”宋以知一时来不及错愕,坐在两人中间的陶晏就先把他叫了出去:“以知,过来一下……有话单独和你说。”
***
到晚上9点,聚会才散。
渐凉的秋风里,其他人歪歪斜斜打闹,唯有沈烬,是被顾屿不放心地揪着一截手指牵好走出山庄的。
第28章
沈烬一直没敢动更没敢反抗,直到路边分别,他才抽出半分心神,察觉宋以知闷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以知?”他拍拍对方,“喝了酒不舒服的话,回去可以用橘皮泡点热茶,多少能解酒。”
大多数omega的酒量都会差些,所以席间沈烬一直注意着对方有没有被这群alpha强行劝酒,好在其他人没强求,宋以知也只喝了一两杯,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对方大概是头晕,很用力才扯出个模糊的笑容:“嗯,我吹吹风就好。”
沈烬拿地图软件叫了辆车,问宋以知:“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大学城?”
他记住了顾屿的话,跟宋以知要说“你”和“我们”。
陶晏替宋以知回答:“不用了,我们几个走走再回,你先带顾屿回去吧,他喝醉了。”
“嗯,也行。”沈烬嘱咐他,“待会儿晚了你们送以知回去,或者让他上车后把车牌号发过来。”
陶晏点头,轻风拂在他沉静的脸庞,令他柔软的发丝微乱。
他深深看沈烬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对了,这个你拿着。”
沈烬接过来,发现是一个镶着蓝色塑料宝石的宽大“手表”:“这是?”
毫无疑问,又是小孩子的玩具。
“听江澜说顾屿要和男朋友一块来,我就顺手带过来看看要不要给。”陶晏慵懒地笑笑,“这是烟草厂三院保护地球小队的信物,作为队长,我拒绝过很多人加入,但现在,你是第五个成员了。”
听起来,烟草厂三院是他们儿时长大的地方。
沈烬微微怔愣,随后把那枚手表握在手心,笑了:“好,谢谢队长。”
陶晏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离开。
车到了,沈烬点头把顾屿塞进后座先行离去,所以他根本没看到陶晏脸色阴沉,正低头和宋以知说着什么。
*
到了大学城,沈烬把顾屿扔回住处简单收拾了一番,好歹先照顾对方休息。
一路上他曾忐忑不安,但想想一切只是酒精和信息素的双重作用,他多少还是稳住情绪,回到客厅翻了翻今天的录音。
他摸着后颈腺体,内里一日日消退的印记让他无比清楚:酒醉了会醒,临时标记过期了会解除,他一时意气和那条陌生短信较真才做下的决定,也很好补救。
他甚至不需要补救,只需要等。
等过几天标记消失,顾屿就不会再对他产生本能的疼爱和占有欲,两人很快就会和从前一样,是见面就能吵架动手的关系。
可幽静的月光还是从客厅落地玻璃门照进来,衬得他心里的烦躁更为明显。
他禁不住骂自己:“艹,就这么缺个alpha疼你爱你?你怎么不干脆趁他喝醉了坐上去自己动明天就把自己肚子搞大赖他一辈子?”
月光没有给他回答,最终他只能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气得塞上耳机放了两首山歌伴自己入眠:“睡觉吧你。”
*
次日是周末,顾屿醒来便看到沈烬睡在沙发,头都是蒙住的。
他心头紧了紧,赶紧连人带毛毯一块抱回床上,又不好指责得太大声:“嫌自己咳嗽还不够严重?”
沈烬迷糊中似乎听见了,含糊说:“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顾屿想,喝醉的alpha对omega来说的确足够危险,沈烬的意思大概是昨晚怎么都得睡得离他远点。
他一边摸沈烬额头,一边低声说:“那,把我扔沙发不就行了?”
越想越胸闷,他干脆问:“发情期缠着我标记的时候倒是只差自己把腿放我肩膀上……以前怎么没见学长这么有危机意识?”
对方哼哼唧唧也没给出什么有效回答,他只好给对方换了厚点的珊瑚绒被子,起身威胁道:“待会牛奶不给你热了。”
沈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很喜欢珊瑚绒被料的样子,当即舒服得蜷缩起来,搂住了床边放了许久的装饰小熊。
顾屿买的小熊有一对,沈烬抱入怀中的是棕色那只,它打着漂亮的黑色丝绒领结,模样十分帅气。
据当时的卖家说,这只棕色的是alpha。
沈烬看来很喜欢它,它也抿着神气十足的w型小嘴,挺得意的样子。
“……”为此顾屿忍不住皱皱眉返回床边,垂眸把棕色小熊抽出来,顺手塞进了衣柜最深处。
沈烬发出一声模糊又疑惑的低哼,但也没有醒,顾屿这才满意压压被子,去厨房做饭。
昨晚的酒度数烈,好在没什么后劲上头。
他敲开两个鸡蛋回想片刻,只记得自己按常规酒量喝了几杯,却不幸醉得严重——后来其他人在玩什么游戏,他本没有参加,但沈烬却要把薯片分享给别人,为此他气不过,干脆抢过来吃了两口。
顾屿舔舔自己嘴唇,脑海里隔夜的记忆几乎一片空白,只有一件事他记得还算清楚:薯片是……淡奶味儿的,受了潮的样子,有点湿软,好在味道还不错。
“……江澜点的什么酒度数这么高,也不和我说一声。”他微微叹声,忙了半天把一餐营养复杂的早饭做好,正打算倒牛奶加热,门口却忽然传来鬼鬼祟祟的声音。
他踏出厨房半步,目光捉到沈烬正在悄悄换鞋。
“你在干什么?”他明知故问。
沈烬弓着的背立刻直起来,整个人都心虚:“当然是回学校学习——我还有几篇战术分析要写。”
说话间沈烬根本不看他,只是问:“你……没事了?”
“……没事了。”顾屿的语气也僵硬起来,“我只是不常喝酒。要是有机会多喝的话……酒量不一定会比学长差。”
沈烬系鞋带的手停了停,又猛地加速,只敢在心里嘲讽alpha的自尊心:就你还想多喝?我怕你再多喝两杯亲吮的部位就不止是我的嘴了。
“算了吧,酒量这东西九成靠天生,你喝不了就去带小孩那桌,好歹名声传出去贤惠。”沈烬一边回怼他,一边暗暗吸口气,忍不住试探道,“昨晚的薯片……你觉得怎么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忐忑至极,只想毒哑自己永绝后患,但顾屿好像并不把游戏里的接触当作亲吻,只是回答:“薯片味道还不错。怎么了?”
沈烬微怔,心里不受控制地涌起一阵低落,又只能强迫自己想:也对,玩游戏而已,本来就不会当真也不会在乎,何必没事找事?
可他还是压抑不住,大概也是被标记他的alpha宠坏了脾气,当即不讲理地关门而去:“走了,我还是觉得食堂一楼的早饭更好吃……!”
第29章
怎么回事?
下楼时沈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他平时的脾气,绝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任性,更不可能对别人精心准备的食物横加指责。
但偏偏这一次,他还是握了握拳,先跑再说。
周日上午的西街很空旷,沈烬走了半分钟回头,本想着如果顾屿追上来,自己可以妥协道个歉回去吃饭,然而眼前却空无一人,弄得他瘪瘪嘴,脚步更快了。
艹。他想:难道非得下场大雨烘托气氛才行?
越想越气,几分钟后他才平复下来回到学校,顺手给室友也带了点吃的,但很显然,室友并不会因为一顿早饭就放过他。
“这才几点你就回来了?”秦逐还躺在床上,听见他开门后很诧异,“没腰疼发烧走不了路?”
“……”沈烬明知是陷阱,仍忍不住回答,“顾屿还没那么厉害。”
“谁跟你说顾屿了?”秦逐果然是故意的,“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我只是有责任关心一下孩子们的身体健康。”
“……”沈烬咬牙把椅子拉得吱呀作响,一旁正开电脑的许停云瞥了他一眼问:“吵架了?”
“吵架?”沈烬把包子豆浆给他,回答得很硬气,“是我单方面对他做的早饭指指点点——还不如食堂一楼。”
“你拿他做的东西跟食堂一楼的动物饲料比?”许停云说,“过分了,只吃饭不做饭的人不说饭菜难吃是基本素质。”
“素质?”沈烬踢了踢他椅子,“看来你还没学到电竞专业的精髓。”
许停云反手给他一拳,说:“新的6元皮肤上架了,爹送你一个,赶紧跟顾屿和好,过几天电竞社还有内战活动,万一他报名了,遇上也尴尬。”
沈烬开了电脑,根本不听:“别拿这些物质诱惑考验领导干部,告诉你,我不吃这套。”
和好?和好什么?对方只不过是宿醉坚持早起、认真准备早饭、又被人嫌弃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沈烬想象了一下顾屿心如刀割、眼泪拌饭的样子,咬包子的力度都加重了:“上号,直播野辅双排。”
“行。”许停云也不拒绝,“所以今天的剧情是主播为情所伤,榜一大哥舍身安慰?”
“什么为情所伤,又哪来的榜一大哥?”
沈烬不过是个十分普通的小主播,他技术不错,但在竞争激烈的《召唤之战》直播区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平时最多几百千把个人看,有人刷点礼物已是感恩戴德,至今待在他直播间榜一的,还是个国外读研的小姑娘。
许停云啧啧摇头:“过气了,那个研究生是不是也好久没来了?”
“估计学业任务重。”沈烬若有所思,“本来也不该收她什么礼物,她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不知道是自己赚的钱还是花父母的钱。”
“哟,我们大学城野王还挺清高白莲花。”秦逐玩笑道,“那点钱估计还不够大小姐吃顿饭,你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傍到富婆?我还指望你带我赚钱体验一把钢丝球呢。”
沈烬抬头看他一眼,诚心建议:“你现在就去买条狗链,再发个清纯男大学生求女A包养的微博,明天就能体验上。”
要不是秦逐还在床上,两人估计能打起来,许停云一边听一边和沈烬玩笑:“你俩别闹了,你直播傍富婆还不如干脆找顾屿碰瓷,我看他家境似乎还不错。”
秦逐对着天花板接话:“都让他在腰下垫枕头了,可是他不听。”
“……”沈烬把键盘敲得很响,“凭我的腰部核心力量需要垫枕头?再说我也不看重他的家境,你俩少他妈bb。”
“是吗?”许停云抑着笑容,问,“那你看重他什么?”
沈烬表情控制失败,半天才冷哼一声:“看重他做饭难吃,看重他桃花众多,看重他整天气我。”
寝室里暗笑声收不住,秦逐说话很直接:“你现在怎么跟个幽怨小媳妇似的?”
沈烬龇牙,抬手就往他床上扔包子:“行啊,你今天开始就改口叫我妈怎么样,好儿子?”
“滚。”秦逐接了包子翻身下床,几个人吃完东西便连上直播,权当排位训练之余增加一下直播活跃度。
至于有几个活人看,向来也不重要。
到下午,直播间里累积了三五百个观众,偶尔有人通过弹幕请教沈烬一些打野的玩法,他都会一一耐心解答,直到——某局游戏结束后窗口里跳出一行字:【主播多大了?】
沈烬待机看到这句话,心里也懂了个大概:对方要么是单纯好奇,要么是撩骚前尚存一丝底线,想看看他成年了没。
那个id叫“不许对我凶凶”,用户等级LV1,一看就是专门开的小号,所以沈烬猜,后者的概率更大。
“你想我多大?”于是他无所谓地回答,“18CM吧,反正比你大。”
果然,对方意图明显,回答:【没我大。】
“哥们儿,你确定你是来看我打游戏的吗?”沈烬懒懒说,“不是的话我推荐你一个网站,p*b,那里应该有很多你想看的东西。”
他不在乎少一两个观众,但对方看起来却不打算走:【主播怎么才能不凶我?】
沈烬眉心锁住,心里嘀咕:我这样声音软萌可爱的奶味儿omega打着灯笼都难找,这话说得好像我很凶似的。
不过他嘴上还是怼道:“你给我刷5个火箭,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怎么样?”
不就是要礼物吗,他也会。
火箭99块一个,也不便宜,想必这个LV1的新用户马上就会退出他的直播间,然而正当他准备开下一局时,“不许对我凶凶”说:【……怎么刷?我不会弄这个。】
“……”沈烬本想踢人,看他这么说反而来了兴致,马上道,“实名绑定了吗?点右下角送礼物跳转付款就行。”
他想:跟我装?怎么不说要送我一套海景别墅但是忘了银行卡密码?
这个LV1的小号舍不得花钱又丢了面子,居然还不走:【……我真的不会。你等我一下。】
直播间虽然观众不多,但这一下炸出来的弹幕不少。
【这是70岁大爷看直播学习怎么开局3buff来了?】
【您孙子知道您这么好学吗?】
【破案了,70岁野王半夜排位一局25个人头是大爷自己在玩】
沈烬笑了一阵也没当回事,然而正当他打算开下一局时,屏幕上却突然弹出烟花和特效字幕,弄得他一怔,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
用户【不许对我凶凶】送出一个火箭
用户【不许对我凶凶】送出一个火箭
……
这下,连刚才的弹幕也傻了。
【?】
【卧槽?】
【对不起我现在就道歉,大爷您退休金多少?我屁股翘!】
【什么大爷,这分明是霸总一见钟情现场】
【一进来就让我看这个?订阅了,请直接快进到直播睡主播】
沈烬和两个室友面面相觑,秦逐实在没憋住:“我艹,碰上傻子了?”
“怎么说话的?”沈烬当即变脸,“快点,叫大爷。”
不许对我凶凶:【……我不是大爷。】
沈烬没想到他还挺较真,于是问:“那你多大?”
不许对我凶凶:【……19。】
的确比18大一点。
沈烬没理会他的黄腔,只问:“需要我们几个都叫你哥?”
“不许对我凶凶”刷了礼物,却回答:【不需要。万一你有男朋友,他还生气了怎么办。】
“我哪来的男朋友。”沈烬的脑子莫名闪过顾屿的脸,一下更气了,“有男朋友也今晚就杀了助兴,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不许对我凶凶:【……】
他看起来迟疑了一下,要求很奇怪:【我要你把午饭吃了】
沈烬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午饭?”
“不许对我凶凶”回答:【我11点进直播间,没听到你们吃饭。】
虽然现在的确已经下午两点,过了午饭时间,但沈烬依然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推论这家伙是想把他吃饭的声音当作擦边直播,估计下一句就会意有所指,要他拿什么香蕉热狗蘸酸奶之类的。
所以沈烬试探:“……你觉得我该吃点什么?”
不许对我凶凶却先问:【你是学生?】
“当然。”沈烬笑一声,“我不是说了我18吗,不是学生还能是三个孩子的爷爷?”
对方略一停顿,手速极快地打出密密麻麻的字:【哦,原来是学生,那你吃食堂就好了啊,食堂的饭不都是最好吃的吗?】
“……?”沈烬怀疑自己真碰上了傻子,姑且应付道,“行,一会儿就去。”
可是只消五秒,屏幕上就再次蹦出特效:用户“不许对我凶凶”送出一个火箭:【现在就去。】
这家伙学会送礼物后手速倒挺快,沈烬满头问号,更离谱的是,直播间多了两三百观众,弹幕也比从前活跃了。
【?我tm现在就轻抬玉足踹翻这碗狗粮】
【大爷的手速宝刀未老啊,等一个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大爷看看我!您要是身体不好我还能自己用腰划8怎么样!】
【谢谢,老奴已经在帮大爷接送孙子上下学了】
“这大爷挺有意思。”秦玦过来拽沈烬,“走吧,去食堂吃饭,我也饿了。”
沈烬低头推了推眉间褶皱,只好一边感慨物种多样性,一边挂起耳机:“行,那我们先去吃饭了大爷,大概40分钟就回来。”
几个人收拾收拾,很快便前往最近的食堂。
直播间里,只剩“不许对我凶凶”面对着数十条弹幕,默默打字强调:我,不,是,大,爷。
*
刚好这些天有空,沈烬有事没事就会和室友开开直播写写战术报告,“不许对我凶凶”也会挂在他直播间,真跟他大爷似的,只差让他多喝热水泡红糖——沈烬无奈,干脆便由着他去。
一周后,电竞社组织的内战活动在周六晚上开打,报名的人只需要准时上游戏即可。
十个人自开游戏房间进行5V5竞技,这算是社团的保留项目,从前一度发展到线下“斗殴”,最终通过一顿烧烤解决矛盾。
秦逐一向认为这个活动多此一举:“下次能不能直接组织烧烤?”
“这是什么话。”社长在语音里说,“我们是电竞社不是烤腰子社,你说对吧,中国第一中单?”
“……咳。”秦逐很受用,当即回答,“社长高见。”
这一周里,沈烬没有联系顾屿,顾屿虽然也不主动,但每天都会传给他一张晚饭照片,全是他爱吃的菜——对方没打一个字,却总是能气得他差点当场拉黑。
他看着图片上晶莹饱满的虾仁滑蛋,本想着要不要问本周的家政打扫还做不做,现在倒好,两人先在这个活动里碰上了。
语音里,顾屿名字前的灯亮着,沈烬一下憋不住想和对方说话,但出声时语气却控制不好:“没想到你真会报名参加这种活动,才玩游戏几天啊就爱上被我虐的感觉了?”
其他人警觉,都知道沈烬在和顾屿说话,顾屿却沉默不言,只是突然点击了和贺森洲交换队伍位置。
贺森洲看秦逐在顾屿那边,当然乐意交换——于是沈烬话音刚落,顾屿就从他的对手,变成了队友。
“你他ma——”沈烬立刻想和秦逐换回去,社长却直接点击开始本局游戏,说:“这局该针对哪些狗情侣,不用我说了吧兄弟们?”
第30章
没办法,沈烬只能妥协和顾屿做队友,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和社长的玩笑话较真。
顾屿问:“哪有情侣?”
哪壶不开提哪壶。语音里,起哄声一下乱起来。
“卧槽?学弟好无情,非得搞出孩子来才肯承认?”
“别,就我们学弟这样的正人君子,估计套都得戴两层,哪来的孩子?”
“上周才听人说副社长从你那儿出来,衣衫不整满脸通红走路滴水,难道传闻有误?”
“我的天确定吗,现在怎么就这么流行找学长学姐下手?”
顾屿停顿片刻,不负责任且徒劳地只说了两个字:“别闹。”
沈烬听得气急,但表面依旧声音平静:“对啊,我只不过因为工作需要在他那儿睡了几次,都是alpha能发生什么?顶多是他强j我而已。”
“……”
起哄声立刻更乱,顾屿那边也一下呼吸声加重——比起说不说漏嘴,他好像更想争口气的样子,马上咬着牙道:“我强求?明明是学长主动、自愿、求饶,找我要的。”
其他社员本以为玩笑,没想到话说得越来越真,大多数人都有点懵:“找你要什么?”
秦逐不紧不慢吐槽:“还能要什么?男性alpha精华蛋白质吧,补身体。”
“……”沈烬同样咬牙切齿,“我身强力壮,不需要。”
“是吗?”顾屿却偏要和他杠,“需不要我帮学长联系新华字典编写人,把身强力壮的释义改成一推就倒、一碰就哭?”
耳机里的哄闹声更加收不住,沈烬拳头都快捏碎了,狠狠说:“……这把你上路别想我来帮一次!”
说话间双方都已经选好了要使用的游戏角色,沈烬用的是常玩的暮夜领主,顾屿则故意似的,选了背景剧情里和暮夜领主反目成仇的辉光骑士。
两个角色进入游戏后,甚至还有特殊语音互动。
暮夜领主说:“‘辉光,会照亮一切黑暗’——听听你那数十年如一日的蠢蛋发言,跟我们还做战友时比起来毫无进步。”
辉光骑士照常平静回答:“从前的事我已经忘了,可你,似乎记得很清楚。”
沈烬听见这两句语音就来气问顾屿:“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顾屿却说:“考虑到学长主动缠着我时表现出的样子,我认为比起我俩离远点,还是收购游戏公司改掉角色语音更容易实现。”
沈烬拍了两下键盘,问:“你来C大是不是就是为了气我?”
顾屿反问:“不然还能是为了旧情复燃?”
语音里瞬间充斥沈烬咬牙的声音和其他人的暗笑,一局下来中下两路彻底沦为沈烬的出气筒——第三局,秦逐战绩3-5-1时终于忍不住了:“你tm能不能别来中路弑父了?”
沈烬一边和队友打信号,一边入侵对面野区:“好儿子,你用十国语言叫我一声爹,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刷完对面的蓝buff,他就该再去一趟中路找秦逐的麻烦了,可这一次他没想到,河道边等着他的还有两个人。
“……艹。”沈烬顿觉不妙:刚才太松懈了没看小地图——对面辅助离开了下路,看来是早已跟着打野在这儿埋伏他。
更不幸的是,己方中单刚回城买装备。
他原本预计和秦逐1V1,现在直接变成了1V3。
敌方辅助手握三个硬控,沈烬操作着一个脆皮刺客,想秀秦逐几乎难于登天。
“怎么样?给爷死!”秦逐嘴上硬刚,其实一步也不敢上前,只想等沈烬技能全交再上来收割人头。
“辉光,辉光。”情急之下,沈烬只记得己方上单是辉光骑士,“给我大招——”
辉光骑士的大招“圣光护佑”可以选中任意队友,给与其大半管血条的护盾,2秒后,辉光骑士也将传送到该队友身边并肩作战,并损耗自身血量治疗队友。
正是因为这个大招常常改变战局,所以职业电竞比赛里辉光骑士的出场率一直不错。
可沈烬忘了,此刻的辉光骑士,是顾屿。
“理由?”对方说,“你填个申请表,我考虑考虑。”
“你tm——”沈烬来不及骂人,赶紧放大招关地图视野,位移冲到秦逐面前,然而对面辅助的大招和秦逐的闪现却同时出手,他并没能秒掉秦逐,反而吃了一套技能,血条当即融化。
可以双手离开键盘了。
接下来必然是一套连续控制,秦逐再放一个技能就能终结他的连杀。
可就在他闭了闭眼睛那一秒,秦逐却比他先骂人:“我艹你大爷顾屿!你下次先立字据再说不给大招!”
沈烬睁眼,辉光骑士已经身着圣洁的银白铠甲出现在他身旁。
“……”他一时愣住,全凭肌肉记忆才反杀两人。
秦逐当场阵亡,差点要过来和沈烬肉搏,顾屿却先在语音里火上浇油:“按错了。本来想去下路,没想到中路的菜更下饭。”
“他说我菜?说我下饭?他在哪里学的电竞圈的梗?”秦逐的脑门都像有火在烧,当即质问沈烬,“你选老公还是选爹?”
沈烬张了张嘴,发觉自己居然前功尽弃。
好像只是一个游戏技能,就能让他心里的欢喜轻易翻涌起来,似要将他淹没。
他没能压住嘴边的笑容,只好低头藏住表情,回答秦逐:“行了好儿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懂吗?……我选他。”
耳机里,单身狗们震惊的声音彻底没完了,秦逐气得直说“电竞社今晚就tm改名烤腰子社”,社长笑了半天也建议:“这把打完去南门吃烧烤?”
“行!”秦逐威胁顾屿,“你小心点顾屿,我待会儿带把刀来。”
顾屿平静回答:“凭秦逐学长也想打过我的话,我觉得至少得带个东风导/弹。”
要不是游戏角色复活了,秦逐大概能顺着网线过去砍人,沈烬则笑得停不下,后来出门时还换了件最喜欢的白衬衫。
*
周六夜晚的南门很热闹,电竞社的人陆续聚齐,顾屿从北门方向过来,是最后一个到的。
沈烬抬头看他,几天没见,对方看起来也没有日渐消瘦、失魂落魄、万念俱灰,除了胡茬明显了半分,没什么区别。
哼。沈烬心想,还以为你得一夜白头,没想到只是今天早上懒得刮胡子而已。
夜风有点凉,沈烬低头看菜单,没有要和顾屿说话的意思。
可是一件外套却忽然掉在他脑袋上,衣服的主人说:“穿这么点,是不是打算病一辈子不让我报仇?”
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杂着草莓香入侵沈烬嗅觉,他嘀嘀咕咕想把外套还给顾屿,旁边许停云却说:“我冷成这样还没有alpha疼爱,不如给我吧。”
“……”沈烬立刻做伸展运动似的把顾屿的外套穿上,说,“你冷不知道多穿点?”
许停云抬抬眉毛,起身让了个位置,说是要去看看食材新不新鲜。
顾屿顺势坐下来瞥一眼菜单,问沈烬:“中辣……你扛得住?”
理论上说,C市的中辣在很多店主眼里,几乎就是地狱魔鬼辣的程度。
沈烬蜷起手指缩进宽大的袖子里,依旧低头不看顾屿也不回答。
对方低垂眸子,擅自拿过他手里的菜单说:“单独烤一份少辣的,我和他们说,我付钱。”
沈烬本想抢回菜单,又转而去玩他外套口袋上的宽螺纹带,还是不说话。
夜风里,顾屿倒难得话多,虽然大多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我记得高中校门口也有这样一家烧烤店,但生意没有这里好。”
“我现在不用学长帮,也可以在上路平稳对线了。”
“明天过来,这周的清洁还没打扫,我待会把钱给你。”
他的声音清冷又低沉:“第一次见学长穿白衬衫……还算好看。”
沈烬的嘴角总算松了松,回答:“我穿什么不好看?”
顾屿听见他终于说话,不由轻笑一声,道:“也许……那件亮橙色的格子T恤?我记得学长还配了条绿色的工装裤和暗红色发带。”
“……早就没穿了!”沈烬拽拽他以免别人听到,顺便用力指了指菜单讹他,“我要加两个鸡腿!……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吃,不要分给别人。”
顾屿点头,低笑声不再收敛:“好,学长想吃什么就加,都是你一个人的。”
烧烤店里里外外坐满了人,等待的时间想必很长。
顾屿点完了菜,隔着衣服敲敲沈烬手指:“对了,有话跟学长说,我们去那边。”
那边,指没什么人的围墙下。
沈烬僵起脊背,总觉得顾屿是打算给点甜头,然后杀人灭口。
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怂,所以当即起身:“行啊,去就去。”
两人很快到了角落处,周围光线有些暗。
但顾屿的眸子仍然清澈如月光下跳动的泉水,映在沈烬心头,看得他喉咙涩痒。
他避了避目光,问:“你想说什么?”
顾屿低头看着他,不算开门见山地回答:“首先,某种意义上我得承认,学长除了揍我的时候,平时脾气还算不错。”
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什么家庭暴力受害者,沈烬心里嘀咕那还不赶紧分手离婚争抚养权,可是顾屿却继续道:“所以,那天没问学长为什么突然跑掉还说我做饭难吃,是我的问题。”
沈烬怔住片刻,既为自己的任性惭愧,更为自己任性的理由慌张:“那、那你是想——”
树影在他们头顶温柔地摇晃着,顾屿打断他,果然问出了他最害怕听到的一句话:“所以我想问……学长突然这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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