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灯光换到暖光,戚绥坐在床边,表情呆呆的,连秦知颂去浴室放水都没反应。


    头好晕,好想吐。


    戚绥从不沾酒,连从前同学聚会都只碰过含酒精的饮料,酒量差得惊人。


    今晚这一杯下肚,烧得神志不清,连站都站不稳,这会儿光是坐着都摇摇欲睡,像是马上就要倒在床上。


    听着浴室的水声,戚绥只觉心里潮闷,泛着苦味。


    ——结婚。


    为什么要结婚?


    身体侧着转了方向,想要去看浴室的情况,却醉得四肢不听使唤,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一摔,仅剩的那点清醒意识也被摔散。


    蹬掉拖鞋,掀开被压住的被子,从床尾往里钻,一直爬到床头,手脚并用地压住边缘,全身都裹在被子里。


    从外面看像只蚕蛹。


    秦知颂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刚才还坐在床边的人,已经缩进被子里。


    擦了擦手上的水迹,秦知颂走到床边,隔着被子拍戚绥,“去洗澡。”


    “不去。”


    戚绥回答得倒是快,半点不像个喝醉的人。


    秦知颂低笑一声,伸手去拽被子,“不洗澡你脏不脏?”


    “不要你管。”戚绥死死压住被子,闷得脸都是红的,“你不是要结婚了吗?我去学校后,你可以随便结婚了。”


    谁要结婚?


    秦知颂皱眉,手上力气松了下,刚拉开一点的被子又被拽紧,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近来只有郑家那件事有过这个意思,但也只是秦炳胜的默许授意,苏蓉的中立旁观。


    上回家宴既然没有把人请来,那就说明秦炳胜也并非对这件事很上心。


    消息在云城的圈子里传开,是谁在背后指使,就不得而知了,但排查起来并不难。


    只是据他所知,秦家其余人还没有胆子大到越过秦炳胜去插手这件事。


    俯身靠近鼓起的一团人形被子,秦知颂伸手拽住前面,用力往上一拉,戚绥那点力气根本抵挡不住,被子掀开,哪怕房间有空间,也感觉到一股热气。


    “戚绥,谁告诉你我要结婚——”


    对上戚绥眼睛时,后半句话掐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戚绥抿着唇,眼睛通红,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鼻翼翕动,满脸写着抗拒和委屈。


    对视片刻,秦知颂目光从戚绥脸上移开,转而去看他的手,一边把被子拿开一边说:“我没有要结婚。”


    “……随便你。”戚绥别开脸,坐在床中间,一副不打算跟秦知颂好好说话的叛逆表情。


    秦知颂眉头皱得更紧,“戚绥。”


    语气沉下来,眼神也跟着染上不悦,“好好说话。”


    戚绥下颌绷紧,不愿意转过头来,也不想开口说话,心里的那股潮气却在这一瞬间无限蔓延,从心口直奔眼睛。


    秦知颂凶他。


    就因为要结婚了所以凶他。


    “转过来。”


    “……”


    秦知颂伸手捏住戚绥的下巴,强行让他转过头,“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力气不轻,很快在戚绥下颌边缘留下红色的指印。


    白皙皮肤上红色的指痕,哪怕不会长久停留,也是他留在戚绥身上的痕迹,过分招眼。


    漆黑的眸色变得更深,秦知颂手上的力气加重。


    “嗒”一声轻响,却重重砸在秦知颂心上。


    失去的理智回笼,他望着戚绥的脸,哪怕是在暖黄的灯光下,也依然看清了上面的泪痕。


    “绥绥?”


    倏然温柔下来的语气,令戚绥的心像豁开了一道口子,委屈和难过铺天盖地涌上来,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全砸在秦知颂的手背。


    不想哭的,可是他控制不住。


    “别哭。”秦知颂摸了摸戚绥的头,凑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用指腹替他擦掉眼泪,“为什么哭?”


    戚绥原本在被子里就憋得通红的脸,此刻更甚。


    一听到问他为什么哭,心里莫名其妙地变得更难过,越是难过的时候越是经不起别人多问一句。


    “你——”


    戚绥顿了顿,仿佛想到了什么,猛地拉住秦知颂的衣服,“你不会丢下我,是吗?”


    闻言秦知颂缓缓靠近戚绥,用额头贴着他,“不会。”


    戚绥清醒时从未有过的大胆,追问道:“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对吗?”


    秦知颂凝视着他的眼睛,哪怕知道此刻的戚绥是醉着的,也认真回答,“是,不会丢下你。”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戚绥眼泪逐渐止住,把头埋进秦知颂怀里,手用力地攥住他衣服。


    秦知颂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怀里传来很轻的呼吸声。


    身体往后退开,却发现衣服还被戚绥攥着,难以挣脱,只好一手托着戚绥,一手脱掉衬衫。


    “闹够了就睡,真是——”


    “脾气越来越大。”


    衬衫扔在沙发上,抱起睡得昏沉的人往浴室走。


    —


    头好疼,身上也好酸,眼睛也不舒服。


    戚绥人还没醒来,迷迷糊糊在床上翻个身的时间,觉得身上哪里都不舒服,像是自己在床上打了套军体拳。


    滚了两圈,戚绥伸长手往旁边搭去,碰到一床被子,一个激灵坐起来。


    头发蹭得乱蓬蓬的,眼睛还有些肿。


    睁大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发现不见秦知颂的身影,默默松了口气。上船时是给他们各自准备了一间房,秦知颂应该只把他送回房吧。


    再也不要喝酒了,醉了后醒来原来这么难受。


    戚绥四处看看,发现手机放在床头,正要去拿,房间门锁发出声响,吓得缩回手,呆愣愣看向门口。


    “小、小叔叔——?”


    秦知颂换了一身衣服,走进来后斜倚在柜子上,“醒了?”


    戚绥乖乖点头,又忍不住问:“昨晚,我喝了点酒,所以睡得很沉,应该——没有闹吧?”


    小心翼翼观察着秦知颂的反应,心里上下打鼓。


    闻言秦知颂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盯着戚绥,看他手指快要把被角揉成一团才大发慈悲地开口,“不记得也没什么。”


    戚绥瞪大眼,什么叫不记得也没什么?


    那肯定是有什么了!


    还想要再探口风,手机震了震,抬眼看去,见秦知颂也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只好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谢淮:告诉你一个大新闻,昨晚船上有两人今早先离开,在码头那边的车上胡搞被拍了照,刚登上八卦小报,一方还是订了婚的,这下好看了。】


    戚绥一愣,拿着手机没有立即回消息,反而看向在房间小露台接电话的秦知颂。


    一大早被偷拍,不是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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