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拍的视频在网上传开,看客们大肆挥舞着键盘,对女孩进行全方位的评头论足。
又有不少匿名爆料,全都指向女生不自爱,订婚还跟前男友藕断丝连。
明明是两个当事人,另一个却全程隐身,甚至还有人认为他深情。
戚绥从那天回来后,就不怎么出门。
不用跟人见面、社交,戚绥反倒是自在轻松不少,早上看书,下午在花园里晒太阳、逗狗玩,或者主动帮张姨做点事。
“戚少爷,外面那么晒,你进来休息会。”张姨看着戚绥遛狗遛得一头汗,喊了他一声,“这正午的太阳不是最晒的,下午两三点才热得烧心。”
戚绥转头答应了声,把飞盘扔出去,看着小狗摇尾巴跑开,几步回到露台坐下。
“真的好热,但这几天的天气好好。”
前一阵连着好几天阴雨绵绵,潮湿得整座城市都要发霉了一样,这两天终于转晴,不用再忍受阴雨的潮湿。
拿起杯子喝了大半杯水,戚绥往后靠在椅背上休息。
桌上放着的手机,屏幕亮起。
戚绥伸手拿起来,发现是谢淮发来的信息,愣了下。
自从那天后,他们没再联系过,谢淮怎么会突然联系他?
【怎么了?】
发来的消息只有一个“在吗”,戚绥不知道谢淮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只能问清楚。
才回复过去,谢淮的就电话打了过来。
戚绥接了电话,下意识往里看,发现张姨并不在,莫名地松了口气,“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戚绥,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
“你怎么了?你先别急,先告诉我你怎么了?我要怎么帮你。”
那边一开口,戚绥就听到了哽咽的声音。
谢淮在他的印象是个根本不会哭的人,以前训练到肌肉拉伤都咬牙硬撑,现在这样肯定是出事了。
“我在医院,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交个住院费还有各种检查的费用,开学前我肯定还你。”
“好。”
戚绥答应得很快,一边说话一边往房间走,“你把地址发给我,然后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你转账给我就好,你不放心的话我现在给你写个欠条录段视频给你。”
“不是不相信你,是我手里现在只有现金。”戚绥经过客厅时压低声音,等回到房间才想起来问:“你要多少?”
住院加检查的话,大几千肯定是要的,如果住得久,算上药费,其余零零散散的,上万也是有可能。
戚绥拉开床头的抽屉,打开了一个铁盒子,快速数了过后一下犯了难,他的现金好像不够。
可他已经答应了谢淮,总不能临时说不够。
“两万多,我爸他在急救室,下病危了。”谢淮声音哽咽,极力克制着,“我再晚点回家,他人可能就没了。”
戚绥翻卡的动作一顿,呼吸滞住,直到胸口发闷才惊觉自己忘记了呼吸,把手机拿远一点深吸了几口气。
之前在船上,他还以为谢淮和他父亲的关系不好。
原来是不好,但更放不下亲情的羁绊,只能矛盾地纠缠着往前走,直到有一方先行离开。
目光落在最底下的那张卡上,是秦知颂给他的零花钱,这几个月存了不少在里面。
戚绥握紧了手机,听着那边的呼吸声,语气自然地说:“那还好,你要是借二十万的话,我真没有。”
拿起那张卡,戚绥把丢在椅子上的双肩包带上,“我现在打车过去,你不要担心。”
挂断电话,戚绥匆匆下楼,结果撞上从厨房出来的张姨。
“戚少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出去一会儿,晚上回来,可能不在家里吃饭,你不用等我了。”
“嗳,你慢点——”
“知道了。”
不等张姨把话说话,戚绥已经跑出花园。
—
从青江别墅到医院,大概用了四十分钟,戚绥在医院的取款机里取钱又排了几分钟。
等到他赶到住院部的病房外,已经四点多。
谢淮靠在墙上,佝偻着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颓丧的气息,好似被人抽去了精气神。
走廊弥漫着很重的消毒水味,戚绥忍着不适,放轻脚步走到谢淮面前。
“你先去把钱交了。”
戚绥把手里的袋子递到谢淮面前,“你父亲不会有事的,既然你能把他送到医院。”
他不擅长安慰人,更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才算安慰,戚绥说着说着先闭上了嘴。
过了不知道多久,谢淮才伸手接过袋子,“谢谢你。”
戚绥摇头,手扯着背包带,“不用,是借不是给,不是吗?”
闻言谢淮失笑,“你说得对,但还是要谢,我实在是想不到办法,我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我——”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谢淮也不打算再说。
抬手抹了一把脸,谢淮抬起头来,“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戚绥点点头,走到远离病房门的另一边,示意谢淮先去把该交的费用都结清。
谢淮依言拿着一袋钱去缴费,戚绥站在原地,低头盯着脚尖发呆。
好讨厌的消毒水味道,还有哭喊声、哀嚎声。早知道应该直接转给谢淮的,那就不用来医院。
走廊尽头的电梯推出来一辆担架床,上面躺了个好像刚动完手术的人。
戚绥往后退开让出路,不经意瞥见对方裸露在外的手臂,瞳孔倏然紧缩,皮肤焦红遍布,一道道被火焰灼伤的痕迹看起来很吓人。
车轮滚动的声音远去,戚绥却好像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不肯散去。
“戚绥,我交好了,我得回去拿点日用品过来,你要不要——”
“我和你一起去。”
谢淮一怔,看着戚绥煞白的脸色,和求救的眼神,后面的话不自觉咽了回去。
“那一起去吧,我跟护士说一声。”
其实他是想问戚绥要不要先回去。
戚绥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抿了抿唇,不打算解释,先一步走向步梯口,瞥了眼电梯,只觉那股焦味快要扑向他。
闭了闭眼,不顾谢淮追来的脚步声,逃避似的飞快往楼下走。
那场几乎把他过去十八年时光烧尽的大火里,他甚至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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