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正在走流程,业成那边订单算是尘埃落定了。”


    陈寻站在办公桌前跟秦知颂汇报,所有事项汇报完毕后,合上文件夹,“但秦鸣章那边似乎还想插手这个订单的事。”


    双手交握放在腰腹,靠在椅背上的秦知颂抬起眼,捏了捏眉心,“这笔订单原本就是集团里他负责的板块,他想插手,就由他,不过核心人员里保证有一个是我们的。”


    闻言陈寻一怔,不太理解秦知颂的做法。


    那笔订单能谈下来固然是因为秦家在货运业务上的声誉,但最后的利益相关,是秦知颂出马搞定。


    合同签订,又把主动权交出去,实在是有点亏。


    秦知颂看一眼陈寻,知道他的想法,“他管的只是集团下的一个业务板块,愿意为集团出力,我有什么不同意的。”


    陈寻诧异地看着秦知颂,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我明白了,是我太短视。”


    集团现在是秦知颂说了算,不管他是不是董事长,集团一年的财报数据如何,都不会有人归咎于秦知颂以外的人。


    秦鸣章乐意替他办事,他为什么要拒绝?


    比起秦鸣章,像秦开言那样把事办砸的人,才是最不该进入到核心的人。


    秦鸣章相争,他奉陪。


    交代了几件事,秦知颂看着陈寻离开,正打算回复邮件,放在旁边的手机震了震。


    拿起手机,点开最新屏幕页面的短信。


    是一条银行发来的通知短信,显示现金取款两万元。


    卡号是他给戚绥办的那张,在他把戚绥接到家里第二个月交给戚绥的,里面每个月会定期存入一笔钱,现在加起来大概有七位数。


    但这是戚绥第一次动用卡里的钱。


    秦知颂退出页面,点开手机的定位软件,简单操作过后,看着地图上的红点位置,皱起眉头。


    那是一片老城住宅区,因为房屋建筑老化,水电排布过差,正面临拆迁整改,大多数房屋都外租,人群鱼龙混杂。


    戚绥去那里做什么?


    翻开通讯录,秦知颂起身走到沙发区,打通了家里的电话。


    “晴姐,戚绥今天状态怎么样?”


    张晴接到电话听见是秦知颂的声音,愣了下才说:“今天他在家里玩得挺开心的,还看了会儿书,不过中午好像接到电话,急匆匆地跑出门了。”


    “有说去什么地方吗?”


    “那倒是没有,就说是晚饭也不用等他。”


    “我知道了。”


    秦知颂正打算挂断电话,反倒是张晴急忙往下说。


    “先生,戚少爷应该只是去见朋友之类的,他平时也很少出门,估计——”张晴说了一半,自觉越界,又只好住嘴。


    闻言秦知颂挑了下眉,“嗯”了声后挂断电话。


    见朋友……


    那就只有那晚的服务生了,戚绥的高中同学谢淮。


    “陈寻,查一下之前戚绥的那个同学谢淮,主要是他接触的人和家里的情况。”


    刚回到办公室的陈寻接到电话,又听到这一句,反应不过来。


    从游艇回来,秦知颂就查过一次,但只是简单地查了下谢淮的来历,确定人背景是干净的就没再过问。


    这次怎么查得这么详细?


    —


    狭窄又潮闷的巷道里,戚绥跟在谢淮后面,不时能闻到垃圾桶满出后发酵产生的恶臭。


    脚下的路连着旁边建筑的墙根,不常走的地方布满了青苔。


    穿过前面两栋房屋后,后面的筒子楼一目了然,比起现在什么板楼、塔楼的结构,筒子楼简单得多。


    一字排开,左右和中间各有楼梯上楼。


    每一层都有一条走廊,镂空处菱形拼接在一起,走廊上方全是晾晒的衣服,朝外侧的窗台上放满了杂物。


    戚绥抬眼望向前面的谢淮,很难想象这一年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前面马上就到了,我们住在三楼边上,没那么吵,中间才是烦人,左右两边都是人,要是遇上没素质的,一整晚能吵得你睡不着,边上就不一样,潮湿了点,采光也不大好,但胜在安静。”


    谢淮一边走一边回头跟戚绥说话,脸上没半点自卑或者羞赧,反而很大方,“我第一次住进来也有点懵,厕所都是一层两个,急的时候上下几层跑遍去上,比在学校里还难排队,每家也不是自来水接进家里,水池隔三个门一个。”


    “其实,挺好的。”


    走上楼梯,戚绥听着谢淮的碎碎念并不觉得难以忍受,反而不时打量起周围。


    看得出年代久远的楼梯,墙面都是小广告和涂画的痕迹,也有一些水洇过留下的。


    楼梯表面被踩得光滑,而铁护栏上的绿色油漆痕迹斑驳,一副被摸包浆的样子。


    “这里就到了,家里有点乱,他不怎么收拾,我最近有忙,所以你别介意。”


    谢淮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同时踢开了门口的几个纸盒,“你进来坐着就行,我收拾好就走。”


    闻言戚绥点头,站在他后面看他打开门,还没进去,已经能闻到一股霉味。


    跟着谢淮一起进去,房间结构一目了然,前后两间房的套间,外面是厨房加客厅,里面应该就是卧室。


    “你坐这里,我进去收拾几件衣服,还有拿社保卡,有医保的话能报销不少吧。”


    谢淮抓了一下头发,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杯子,用茶壶里的水涮了涮,给戚绥接了杯水,“你喝点水。”


    戚绥接过水杯握在手里,说了声“谢谢”,然后发现谢淮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解。


    顺着谢淮的视线,戚绥低头看向手里的杯子,自然递到嘴边喝了一口,“已经收拾得很好,看得出来用了心。”


    戚绥望着谢淮的眼神格外坦诚,不见半点的虚假或者掩饰,一眼看到底。


    见状谢淮终于放下心来,“那你坐会儿,我进去了。”


    “不着急,东西要收拾全,免得你到时候还要再回来一趟。”戚绥放下杯子时碰到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才想起来要看时间。


    伸手去拿手机,按了开机键屏幕也没反应。


    戚绥试了几次,才确定是真的没有电,自己关机了。


    看天色应该是快六点钟,他出门的时候说过不用等他晚饭,那应该再晚一点回去也没关系。


    不过——


    秦知颂不在公司忙的话,等会儿也差不多要到家了。


    想到这里,戚绥不由在房间里搜找充电器的踪影,结果发现几个插线板都没看到充电器。


    看了看黑屏的手机,戚绥无端想起那天谢淮的手机屏。


    碎成那样子都舍不得换,型号和自己也不一样,家里应该也不会有他要用的充电器。


    “戚绥,等会你有时间吗?附近有家老馆子的面很好吃,吃了东西再走吧。”


    听到谢淮在里面跟自己说话的声音,戚绥抬起头看去,把手机塞回口袋。


    反正再过会儿也要回去,等下再想办法好了。


    戚绥头一次产生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念头,嘴上却答道:“有时间。”


    如果不是秦知颂,那他是不是也会住在和这里差不多的地方?


    不,可能连这里都住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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