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两天戚绥都有早课，干脆都住在宿舍里。
晚上和秦知颂视频的时候，戚绥一边在平板上戳戳画画，记录一些灵感，一边跟秦知颂聊日常。
他知道这一阵秦知颂很忙，大小项目的会，还有各种集团内部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在年底都一下爆发增长。
不过十一月都过半，忙起来也是正常的。
各大子公司、分公司的财务状况、全年工作汇报，还有新一年的工作汇报，他都得过目。
连董事会那边的会都有不少，涉及到了年底分红的问题，已经公司股份的调整。
还有一件，就是港城项目被傅家拿下后，云城不少目光就集中在了傅荆言身上，反而秦家低调许多。
秦鸣章那边按兵不动，反而是秦世安先坐不住，跟秦开言又在暗中处处跟秦知颂作对。
秦炳胜带着苏蓉在外“隐居”，茶园生活过得滋润，但这边的事通过耳目也全知晓。
压力在秦知颂身上，身边能用的人有，但被自家兄弟内部针对，不至于施展不开，但要掌握分寸。
“这几天课都很多？”
秦知颂也没闲着，手边还有一些不太重要，但是需要他过目的文件。
戚绥画得有点累，干脆趴在桌子上，看见室友都没回来，小声嘟哝，“早课比较多，有的课是单双周排，就会这样。”
“周末要去接你吗？”
“好啊，你不忙的话。”
秦知颂失笑，“再忙接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毕竟已经好几天没见，秦知颂偶尔会想，应该让戚绥在家里再待一年也不是不行。
明年或许秦家的局势就彻底稳定下来，他时间比较多。
但这种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他尊重戚绥的想法，既然他让戚绥回学校，戚绥也接受了，就说明这个时机正好。
“那个——”
戚绥想起戚东方来找自己的事，忍不住想说，但要是秦知颂追根究底，他一定瞒不住，“上次之后，戚东方还有来找你要钱吗？”
问得太直接，都不像平时的他。
以前戚绥会问，但不是这种方式，他不太喜欢提起戚家。
秦知颂表情果然一愣，问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戚绥表情变了变，眼珠子转动，“因为你上次跟我提起了家里的事，我就想到戚东方的不要脸，他不是那么安分的人，肯定花钱很快，又想要拿我来要挟你，跟你要钱。”
分析得头头是道，解释也说得通，但秦知颂还是一下看出了破绽。
戚绥在撒谎。
连戚绥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撒谎的时候有一个小动作，就是会不眨眼睛。
“没有。”秦知颂没有立即揭穿，只是说：“他要是再来云城，就是不顾之前的警告，想让我收回那几百万？他舍得吗？舍不得，除非是有更大的利益诱惑他来，不把之前的钱放在眼里。”
“你的意思是，戚东方要是再来问你要钱的话，可能是得了什么好处，想跟你作对？”
“可以这么理解。”
戚绥暗想，之前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戚东方一定是受人指使才来的。
可是是谁呢？
该不会是秦家内部的其余人吧，不正好最近秦知颂因为港城的事，左右有些受制。
“他要是去找你的话，你留个心眼，毕竟不是在家里，学校那地方，什么人都可以靠近。”
秦知颂的提醒让戚绥回过神来，忙不迭且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他得先知道，是谁想暗中挑拨他和秦知颂的关系。
第52章
“总经理，有什么事要办吗？”
秦知颂埋头正在处理资料，听到陈寻的声音才抬起头，放下手里的笔，往后靠在椅子里。
“去查一下戚东方近期的动向，他有可能回云城了。”
戚绥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问起来，尤其是距离上次的事过去有一段时间，而且他也说过是怎么打发戚东方的。
以戚绥对他的信任，除非是见到戚东方，或者直接一点戚东方上门找了戚绥。
闻言陈寻一怔，“之前不是把他送回桐县，而且——”
“他背后有人指使。”秦知颂打断陈寻的话，“看一下他最近的行踪，不要打草惊蛇，这件事先不要声张。”
听出秦知颂的重视，陈寻不再疑惑，反而猜测起是谁能让戚东方不顾威胁跑回云城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能让戚东方这么不要命的，就只剩下钱。
“我这就去查。”陈寻点头转身要出去，被秦知颂叫住。
秦知颂看着陈寻，“让人跟着戚绥，一是保护他，二是如果戚东方目的是戚绥，那一定会找上他。”
陈寻说：“明白。”
后天是周六，那明天下午就可以去接戚绥回青江别墅，只要这一天不出什么意外就行。
秦知颂闭着眼睛靠了一会儿，才重新投入到工作状态里。
这段时间秦家内部不太平，不知道秦开言和秦世安是不是脑袋坏掉，竟然在年底这个时候搞事情。
连秦鸣章都能分得清轻重，他不信一向能装的秦世安会按捺不住。
除非秦世安受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拿住了他的什么把柄，以为能要挟他。
不过秦恒跟郑梦秋的婚事基本定下来，就能年前两家人碰面，商定订婚的日期，一旦订婚，这桩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想要退婚也会牵扯到双方的利益，不会轻易解绑。
秦鸣章能稳得住的原因，一半也要归功于秦恒跟郑梦秋的婚事。
有郑家作为合作对象，哪怕名义上都是秦家，但终究秦恒是他的儿子，亲疏有别。
等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又查看了秦开言和秦世安报上来的资金计划，已经到晚上九点多。
秦知颂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正打算回市区的公寓，一通电话打进来。
是苏蓉的电话。
秦知颂放下外套，走到沙发后的落地窗旁，看向外面蜿蜒的青江，即使是这个时间，依旧车水马龙。
垂眼时，掩去这段时间忙碌的疲惫，单手放在口袋里，接通了电话。
“这个时间打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一样的口吻，完全不像是母子间的对话。
苏蓉坐在院子的摇椅上，这边的气候宜人，完全不受冬日的影响，反而正合适，只需要一条披肩，夜里也能在院子里坐很久。
她没挽起头发，反而是披着，浓密而长卷的头发此时令她看上去慵懒。
真丝睡袍贴着肌肤，羊绒的披肩裹在身上。
丝毫看不出已经五十岁的人。
“没有事，难道不能问候一下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的亲生儿子？”苏蓉语气和从前一样，“身为母亲，这通电话需要理由吗？”
秦知颂向来有耐心，例如他刚回国照顾秦炳胜那段时间，任谁都不会知道，为了这一刻，他做了很多准备。
即使到了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放松警惕，一直在等，等到秦炳胜信任、放权。
走到今天，他用了七年。
但他的耐心在苏蓉面前，仿佛不值一提，因为苏蓉在秦炳胜身边待了二十七年。
耐心这件事，他甘拜下风。
“听起来，你那边风不小。”
“茶园在山上，晚上的风肯定是这样。”苏蓉淡淡道：“你们在城市里住得太久，已经忘了山里的样子。”
秦知颂一怔，“是有点忘了，不过今晚的风让我想起来了。”
“阿颂，别叫我失望。”苏蓉凝望着夜色，“你是个好孩子，他也是个好孩子，所以我让王婶回来了。”
“那他是个好丈夫吗？”秦知颂没有回答，反而问。
苏蓉低笑了声，神色依然温柔，却不住地想房间里那个睡着的人。
七十岁，已经七十岁的人，精神、体力都大不如前，哪怕已经比同龄人好很多，却仍旧躲不过岁月的规律。
“是。”苏蓉平静的回答，“没有他，就不会有你和我。”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但他不止你和我啊。”苏蓉依旧很平静，然而说下一句话时却笑了，“所以我们也不能只有他。”
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苏蓉二十三岁跟了秦炳胜，见识过秦炳胜最有魅力的年岁，也正在见证他如今老去的模样。
从秦世安到秦鸣章，三个儿子，最大的秦世安几乎和她一个年纪，秦迅更是比她小不了几岁。
“希望他在梦里听不到你的这句话。”秦知颂失笑，而后正色道：“港城的事有眉目了，是一个局。”
苏蓉似乎不意外这个结果，“傅荆言和金房一块做的局？”
“目前看来是。”秦知颂语气平静，“那一趟港城没有白去，不过这件事我目前只打算让你知道。”
“看起来，一旦你父亲知道了，你会认为是我做的。”
“不，也许他早知道。”
苏蓉脸上的温柔终于有一刻的凝固，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阿颂，我们还有三年的时间，耐心点。”
秦知颂淡淡道：“戚家那边有变动。”
“戚家的事你已经插手得够多，如果不是你插手，不需要再等三年。”
“我知道。”
“好了，我困了，记得不时打电话问候一下你的母亲和父亲。”苏蓉点到为止，并不打算继续，“什么时候再带他和我一起吃顿饭吧。”
这次苏蓉说的是“我”，而不是回家。
秦知颂听到挂断的声音，站在窗边，过了一阵才重新拿起外套和车钥匙了离开办公室。
至少这个时间里，苏蓉认可了戚绥和他在一起的事。
那接下来，就等着鱼自己上钩了。
第53章
周五的学校，各个校门都是离校的学生。
戚绥的课在倒数第二节 ，上完从教学楼出来，跟室友打完招呼后，立即朝着校门口跑去。
平时一点不拖堂的老教授，这节课为了大家期末着想，竟然还拖了十几分钟，幸好这间教室后面没课。
到校门口时，习惯性地往左边看去，一眼就看到秦知颂的车。
戚绥放慢速度，一边平复呼吸一边把松散了的围巾戴好。走到车门旁，拉开车门坐进去，暖和的空调让戚绥喟叹一声。
“这段时间真的好冷，教室里坐着更是。”
“离放假还有两个月。”秦知颂接过他的书包和围巾，放到车后座，“下个月会比较忙，不过集团年会，我以集团负责人的名义邀请你，勉为其难和我一起出席？”
每年年会都是12月31日那天，今年秦炳胜大概是不会回来，想过个暖冬。
他不能不去现场，想提前溜走也不太可能。只能让戚绥勉为其难跟他一起，在年会上待一晚，然后找个地方跨年。
地点选择倒是不少，但他还有别的安排。
“可以。”戚绥一口答应，半点犹豫都没有。
秦知颂看他把外套放到后座，开车离开校门口。
“答应得这么快？不怕到时候会很无聊吗？”
戚绥抿唇，“会无聊，但是你不在的话，我会更无聊的。”
去年跨年的时候，他状态很不好，那个时候父母才走没多久，是在医院里迎来的新一年。
尽管也有秦知颂在身边，但他想用一个全新的记忆，去覆盖那段并不算美好的记忆。
新的一年，想要和秦知颂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
“那到时候我让陈寻来接你，因为可能会抽不开身。”秦知颂看了他一眼。
车缓缓开在周末前的下班高峰期道路上，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
戚绥昏然欲睡，又想跟秦知颂说话，嘟哝一样碎碎念地说着最近在学校里的事。
每一句秦知颂都会有回应，一直到戚绥撑不住睡过去。
秦知颂看着他的睡脸，心情变得很服帖。
这一段时间，处理秦世安和秦开言两人并不算完全顺利，不仅是因为同为秦家人，更是因为他们手里也握着秦家的资源。
赶尽杀绝没必要，但不给点教训，这两人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再就是金家和傅家的合作，也的确是影响到了一部分秦家的股价，虽然幅度不大，但对于一直处于稳定向上的秦家来说，不是件好事。
集团内部的一些股东，也会有意见。
空调稍微打低了一些，免得车里空气太闷。
半个多小时后，车开进了家里的车库。
戚绥一进小区就自己醒了，缩在座位上，一脸刚睡醒的茫然，直到进了车库，才回过神来。
“到家了？”
“是，你再睡下去，晴姐的晚饭就要浪费了。”
戚绥瞪了他一眼，从秦知颂手里结果自己的外套穿上，“我又不是猪，一直在睡。”
“好，不是。”
秦知颂拎着他的包跟围巾，“对了，下个月你爸妈的忌日，那天你早上没课，记得前一天回来。”
闻言戚绥一怔，过了一会儿才点头。
下个月，就是父母出事的时候了，他——
尽管没有痛彻心扉的难过，但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变故令戚绥此刻回想起来，都会不寒而栗。
是对生命突然结束的畏怯，也是对身外之物消散速度的认知。
“到时候，你会陪我一起去的吧。”
戚绥勾住秦知颂的手，“我想……告诉他们，有你在我很好，没有意志消沉，也没有寻短见。”
“绥绥。”
“嗯？”
秦知颂揉了一下他头发，“长大了。”
戚绥瞪他一眼，他本来年纪也不小，也是下个月，他就要满二十岁了。
他的生日，迈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晴姐早就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看到他们进来，立即问：“外面是不是很冷？最近降温了，先生和少爷都要多穿点，小心感冒才是。”
戚绥立即笑着亲昵地凑过去，抱住张晴，“哇，还是晴姨好，在门口就闻到香味了，一定有我喜欢吃的。”
“是是是，你现在不是每天在家，我都少了不少事情可以做，幸好还能去遛遛狗。”
秦知颂眸色温柔，把东西放到沙发上，看一眼戚绥。
“外套脱了，先洗手吃饭，免得真浪费了晴姐的一番心意。”
“知道知道。”戚绥松手，脱下外套，也放在了沙发上。
家里开了暖气，才这么一会儿功夫，戚绥就觉得热了，想把毛衣也一起脱掉。
结果还没动作，就被秦知颂拎着衣领拦住。
“直接去换件衣服，你里面就一件薄衬衫，跑上跑下容易感冒。”
戚绥撇嘴，但不敢反驳秦知颂的话，毕竟他要是生病了，肯定会被说。
“哦”了一声，然后拿着东西上楼回房间去放。
看着戚绥进了房间，秦知颂在餐厅坐下，看了一眼张晴，“戚东方最近有出现在附近吗？”
张晴也往上看了眼，“没有，保安室那边也没有看到过。”
前两天秦知颂回来，让她专门留意下戚东方有没有出现在附近，或者是有什么陌生人在附近打量。
“先生，是他们又回来想找少爷拿钱吗？”
“嗯。”秦知颂没有解释，只点了下头。
张晴一听立即道：“真是一肚子坏水，明明是一家人还那么多心眼子，这种人品行差得很，不要脸。”
秦知颂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在餐桌旁坐下，等戚绥下来吃饭。
前几天陈寻查的结果是戚东方的确不在桐县，但没有外出的行程记录，也就是说不存在交通出行购票的行为。
那就是开车，而且开的一定不是跟戚东方身边人有关的车。
秦知颂眉头微皱，对方这种行为，虽然做得隐蔽，但也并不是滴水不漏，他一查，就一定会知道背后有人。
是公然的挑衅，想离间他和戚绥的关系。
“饿死了，冬天真的只想睡觉和吃东西，在教室里听课偶尔都会走神。”戚绥大一上学期生活过了大半，比起刚进校的状况，或者说半年前的样子，都好很多。
秦知颂看着张晴给他们添饭，然后坐下，陪戚绥聊起天来。
“不是说在准备期末作业，你这样还能及格吗？”
“有绩点的，又不是只有期末作业，不过期末作业占比很重，我图的框架还完了，剩下就是细化和改动，比魏一峤他们进度快多了，林言甚至才开始搭框架。”
秦知颂被戚绥一副我已经很好学的口吻逗笑，旁边张晴却十分宠溺地看着他，一副骄傲的样子。
晚饭气氛融洽，饭后张晴去收拾东西，戚绥坐在沙发上，揉着肚子，手里还拿了一瓣柚子。
“好快，就已经要年底了。”戚绥盯着正在放的电影，歪头去看旁边的秦知颂，“小叔叔，你爸妈他们真的不回来吗？”
年会这样的日子不回来就算了，难道过年也不回来？
可是今年的大年三十蛮早的，一月份就是了。
“过年应该在。”
到过年，时间也差不多了。
秦炳胜撒手几个月，却没有撤掉自己的亲信，就说明他给他们的时间就是到年前。
苏蓉虽然没有明说，但港城那件事后的处理，需要尽快给一个答案。
“那——”
“一起过，但吃顿饭而已。”
秦家的年三十是要回老宅，但只是那一晚而已，而后都是各自回到家里，该干嘛干嘛。
戚绥对于过年的印象，已经只剩下出事前的。
往秦知颂怀里靠了靠，戚绥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那不就是我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年？”
秦知颂放下手里的东西，垂眼看几乎躺到他怀里的戚绥。
“是，所以想去哪里过？”
戚绥摇摇头，“放假就只想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跑来跑去的算什么假期，除非是工作日去旅游还差不多。
“那就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秦知颂捏了一下他的脸，而后想起什么，神色敛去，变得严肃，“戚绥。”
戚东方来云城的目的不外乎一个，为钱。
他会做什么不重要，背后的人想要他做什么才需要防备。
戚绥是他计划之外最需要担心的存在，如果戚绥这边出事，他不可能毫无负担地施展。
“什么？”
戚绥不解地问：“怎么了？”
秦知颂拨着他额前的头发，“戚东方来云城了，他如果只是要钱还好办，但这回——”
“他是被人请回来的。”
戚绥莫名心里一怔，过了很久才开口问：“谁请他回来的？”
“还不知道，但你最近在学校小心一点，不排除他会去找你的可能。”秦知颂叮嘱，“我们的关系没有隐瞒，所以他们会去找你。”
闻言戚绥点点头，垂眼时想起戚东方那天来找自己说的话。
果然——
戚东方是受人指使的。
“我会小心的，那你也要小心。”戚绥抱住秦知颂的腰，“是不是，很快就能过去了？”
从港城到现在，过去了不少时间。
不管秦知颂当时做的另外一手准备是什么，也会在秦炳胜回来前揭晓了吧。
第54章
接下来一周，如秦知颂之前所言，年底前他会很忙。
戚绥课时也不轻松，尤其是面临期末，每天从学校回来，都困得睁不开眼，草草吃过饭，就钻进了书房里，对着电脑和画稿忙。
等他困得回房间想睡觉时，发现秦知颂还没回来。
一连好几天都这样，戚绥干脆放弃等秦知颂，自己先钻进被子睡觉。
秦知颂从一个饭局里脱身，结果在他的计划里，只要接下来顺利进行，那港城的新项目就能在年后顺利提上集团下一年的重点项目。
货运的确是秦家的底牌，上百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港城被金家把控多年，整个行业的每个环节几乎都得看金家的脸色吃饭，这就是秦知颂之前去港城的目的。
笼络那些小企业。
垄断一词，早被列为经济向上发展、共同发展的大忌。
金家能豪亨这么多年，完全是因为政策问题。
但他要出手，只会比金家更有优势，不仅是地方上的扶持，更是其他叫苦多年的小企业的心声。
秦家要插手，至少会形成更平衡的局面，下面的企业才会分到更多的蛋糕。
陈寻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了眼秦知颂，见他摇下车窗，担心道：“秦总，要不还是关上，天已经冷了。”
秦知颂闭着眼，脸上少有地露出疲惫。
他想争取在戚绥父母忌日前把事情解决，至少尘埃落地，让戚绥彻底从家里的事情走出来。
戚绥想要一个全新的开始，他就想满足戚绥。
“身上酒气太重，散散，没多远就到了。”
车已经开进小区，不过十分钟就能到家里，倒不至于这点功夫就吹感冒了。
闻言陈寻专注开车，笑道：“是担心被戚少爷闻到担心吗？戚少爷这段时间状态好不少，真令人欣慰。”
他还记得戚绥刚到秦知颂身边的样子，瘦得不像话，倒是没有什么轻生的迹象，就是怎么都养不好，看着很让人担心。
作为秦知颂的助理，偶尔秦知颂抽不开身的时候，会去接治疗的戚绥。
和现在一比，判若两人。
“他会走出来的，我知道。”
秦知颂淡淡说了句，依旧没有睁开眼，但脸上表情已经柔和了许多。
车开进花园时，秦知颂拿上外套从车里出来，嘱咐陈寻几句后，只身进了门厅。
张晴还在客厅里等着，听到动静立即站起来，闻到有酒气过后，立即想要进厨房给秦知颂端解酒汤。
“不用忙了。”
秦知颂拦住她，“以后不用等我们到这么晚，早点休息。”
张晴一听，愣了愣后“哎”一声，算是答应了。
“那先生早点休息，今天少爷睡得早，都回房睡了快一个小时。”
秦知颂点点头，拿着外套往楼上走。
原本是想回房间收拾一下，再去戚绥房间，但经过戚绥房门口时，秦知颂莫名地站定，在门口看了会儿，走上前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灯还亮了一盏小夜灯，但几乎没什么作用，只不过看起来没那么暗而已。
戚绥侧身躺在床上，正好对着门口的方向。
秦知颂站在门口，就这么看着戚绥，过了一会儿才意识他这样有些好笑，仿佛回到了戚绥刚来家里那段时间。
他担心戚绥，又怕戚绥因为他在不自在，所以晚上就是这样悄悄站在门口，确认戚绥没事才回到房里。
直到后来戚绥需要他陪着才能睡安稳，才没有这个必要。
轻摇了一下打算离开，秦知颂才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戚绥的声音。
“小叔叔，你回来了吗？”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说话也有些含糊。
秦知颂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床上，戚绥已经坐起来，正揉着眼睛看他。
朦胧灯光下，秦知颂不知道戚绥是怎么发现自己，又怎么会醒来，但这一刻，想要戚绥的念头战胜了离开的念头。
从再见到戚绥，他就知道他没办法拒绝戚绥，也没办法离开他。
戚绥看着秦知颂走过来，还来不及开口，整个人就被秦知颂的力道带着倒回了被子里，对上他的眼神，人立即清醒了不少。
在一起已经有不少时间，他怎么会不明白秦知颂的眼神。
轻眨了一下眼，在秦知颂的询问眼神下，伸手主动抱住了他，嗅到酒气的时候请轻皱了下眉，然后嫌弃地皱皱鼻子，“小叔叔，你喝酒了？”
秦知颂低笑，“是喝了不少，酒气还是很重？”
那倒没有。
戚绥在心里说了句。
他知道秦知颂不是贪杯的人，而且一般在饭局后，都会就近在酒店里开一间房简单收拾后再离开。
不过喝了酒，到底不可能一点酒气都没有。
“刚才干嘛站在那里不过来？”戚绥没回答，凑近了用鼻尖去蹭他脸颊，“非得我醒了叫你。”
闻言秦知颂一怔，偏过头吻上他耳尖，“怕吵到你。”
“那你现在已经吵到我了。”戚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会在，所以——”
“别担心。”
秦知颂心上一动，他知道戚绥喜欢自己，所以才会留他在身边，才会有耐心等他明白。
但戚绥直白的爱意袒露时，他永远没有办法不为之心动，只会觉得更爱一分。
呼吸声变得比刚才更明显，细碎的吻也落在了不止耳畔的地方，还有脸颊、鼻尖和唇角，一直到吻住了戚绥的嘴唇。
近乎轻柔的接吻，令戚绥仿佛陷进了梦境里，刚才的一切都像是梦一样。
他被秦知颂带动着，慢慢地皮肤温度开始上升，然后贴在一起，感受着与自己不同的体温。
拥抱也变得更为亲密，不再是简单的触碰，而是进一步的接触和交融，完完全全被拥入怀中，手和腿也靠在一起。
等到秦知颂钻进被子里，拥着他时，他发出一声轻哼，然后咬住了秦知颂的手指，过了一会儿才逐渐放松下来，跟上秦知颂的节奏。
从背后拥抱到正面拥抱，接吻变得更容易些。
戚绥咬着下唇，手指按在他肩上，双眸迷离地看着他，终于得以喘息时，已经离秦知颂回来过去了快两个小时。
他靠着秦知颂肩膀，拉着他手指。
“小叔叔，你刚才那叫什么？”
秦知颂吻着他耳尖，“嗯”了一声，有些不解。
戚绥却笑起来，张开胳膊抱住他的腰，亲了亲他的下巴，然后小声道：“这叫酒.后.乱.性。”
秦知颂一怔，手上力道不大地捏了一下他后颈。
第55章
戚绥坐在店里，左右看了看，不时低头看手机，火锅热气腾腾也没在意，反而像是着急的等着什么人。
直到看见有人进来，戚绥才冲对方招招手，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谢淮来不成，又被他爸拖住。
谢淮解开围巾，又把外套脱了放在椅子上，拿着筷子下菜，“差点出来不了，这段时间他倒是安分了很多，不过我总觉得在憋着坏。”
闻言戚绥一怔，拿起筷子看他，“那你要不要帮忙？”
“你帮什么忙呀，之前就够麻烦你的了，不过你今天约我吃饭，是有原因的吧？”谢淮还是大大咧咧的，但又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难道是你跟秦先生怎么了？”
“不是。”戚绥摇头。
谢淮下完菜，喝着奶茶说：“想也知道不是，你和秦先生感情那么好，哪里还会有什么问题。”
戚绥抿抿唇，“那个，其实是我想问一下你，你之前有没有接触过傅家相关的人，你不是会去一些高级会所打工，就——”
戚东方这个时候回来，还是被人请回来的，戚绥觉得很蹊跷。
傅荆言一回来就跟港城那边达成了合作，这个时候戚东方又刚好出现，还挑拨他跟秦知颂的关系，怎么都觉得不对。
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挑拨他和秦知颂的关系。
戚家已经没了，之前还负债，他跟秦知颂闹掰，也没有什么利益可以图，图什么呢？
除非是对方要在戚家的事情上做文章。
戚东方显然不足以作为一个口径输出，但如果变成他来说是秦家陷害戚家，那就不一样了。
“傅家？你说的是最近很风光的那个傅家？”谢淮诧异道：“你要打听傅家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问秦先生？或者是他好友？”
谢淮记得戚绥跟秦知颂的朋友关系还不错，尤其是那个宋家的小少爷。
“我一问，他就知道了。”戚绥对谢淮坦白，“其实是——”
看戚绥犹豫的样子，谢淮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我懂了，是不是秦先生不想你插手，所以瞒着你，但又跟你有关系，所以你才想悄悄调查？”
戚绥点点头，“嗯，我是想打听一下，最近傅家的人有没有跟我二叔接触过。”
“什么？你二叔？”
“嗯。”
谢淮飞快咽下毛肚，“你二叔那种人还敢回来，看来是真的有人给他撑腰，但你在查，秦知颂应该也在查吧。”
“你悄悄查，会不会到时候有危险？”
闻言戚绥纠结起来，他知道自己贸然行事不太好，但之前戚东方找上门的事，他没告诉秦知颂，倒不是觉得秦知颂在骗自己，只是不想牵扯到秦家身上。
所以在跟秦知颂坦白之前，他得先弄清楚一件事，傅家是不是真的要拿他当枪去打秦知颂。
还有一点就是临近年关，他不想给秦知颂添乱。
只是暗中打听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吧。
“我只是打听一下，要是戚东方真的被钱迷了眼，在傅家那里胡说八道，还想要把我拉下水，那我——”
戚绥眼神变得坚定，“我再告诉小叔叔。”
“你还真是别扭，不过只是打听一下也没什么，我联系一下我朋友他们，你等我消息。”谢淮觉得戚绥的考虑也是有道理。
戚绥双手合十，“谢谢你，你多吃点。”
等他知道戚东方在玩什么把戏，是不是和傅家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就跟秦知颂坦白，反正他是不会恩将仇报的。
那天戚东方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信。
两人吃完饭，出来已经天黑。
谢淮还要去打工，跟戚绥道别后，直接去了地铁站。
戚绥站在那里，想起秦知颂的提醒，心里回想起刚才和谢淮的谈话。秦知颂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了，他却有所隐瞒，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
戚家的事情，会威胁到秦知颂吗？
秦家内部已经有不少糟心事了，如果他暂时避开，让戚东方和背后的人找不到他，会不会好一点？
可万一他不在，戚东方他们用这个来做文章，说是秦知颂把他关起来，那舆论就更差了。
到时候就会变成之前秦知颂公开和他的关系，是一种公关策略。
好烦，怎么什么都不行。
要不要和秦知颂商量一下会比较好？两个人一起面对的话，怎么都会好一点吧。
戚绥握着手机，站在路边，丝毫没有留意到一辆车开来，在他面前停下。
“又见面了。”
车窗放下来，傅荆言看着路边惊讶的戚绥，邀请道：“这次可以聊一聊吗？关于你的事情。”
戚绥心里一下警惕起来，他不太清楚傅荆言具体要聊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绥绥，你已经猜到一些，难道不想知道得更多吗？”傅荆言看着他，“你二叔的确是我请回来的，但他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傅——”戚绥看着眼前的傅荆言，只觉得陌生，“傅荆言，我不会动摇的，哪怕你告诉我——”
不等戚绥说话，傅荆言开口打断他，问：“哪怕他是始作俑者，害你家破人亡，你也不会动摇吗？”
傅荆言盯着戚绥眼睛，“在你没有把戚东方的事情告诉秦知颂时，你已经动摇了。”
戚绥抿唇，“没有。”
傅荆言推开车门后，往另一边坐，“上车来，换个地方聊一聊，不会花费你太多时间，我这里有一些资料，你可以看一看，如果你认为是我造假，也可以拿去鉴定。”
看着打开的车门，戚绥面露犹豫，发现周围有不少人看来，捏紧了手机，坐进车内。
他上车后，车立即开进了主路，汇入车流。
“你要给我看什么？”
“你还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我要是现在把你带走，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傅荆言说道。
戚绥看着他，“你不会，你想让我帮你打乱秦知颂的计划，不是吗？”
“我是不会，但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我还把你当成朋友。”傅荆言看着他，“东西在这里，你可以慢慢看，等你看完，我会送你去地铁站，你应该也不会想要我送你回家。”
戚绥看着递过来的牛皮纸袋，怔了几秒，才打开。
没什么的，不过是一些假的东西。
秦知颂就算是隐瞒了他一些东西，那也一定是有原因，他要相信秦知颂，不会——
映入眼帘的照片，让戚绥的思绪中断。
一张秦知颂和当初笼络戚宏方投资的人的合照。
一张照片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翻开后面的纸张，戚绥一张张往下看，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街道变化，越到后面翻动的速度越慢。
直到全部看完，戚绥把所有东西装回牛皮袋。
“看完了，你还和之前的想法一样吗？”
戚绥看向傅荆言，“是。”
傅荆言叹息一声，拿出一样东西，“那或许你该看一下这封匿名信。”
戚绥看着那封信，明显是有时间留下的痕迹，不是新买的信封。
接过来打开，抽出里面的东西，戚绥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凝住。
匿名信上的字迹是戚宏方的，他不会认错。
从小戚宏方就教他写字，写得一手好字，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这是你父亲的亲笔信，你认得出来。”
傅荆言看着他，“现代科技当然可以模仿、伪造，但是所有的东西你都看完了，你是个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判断，我送你去车站吧。”
戚绥没有再说话，其余东西还给了傅荆言，只留下了匿名信。
一路去车站，戚绥安静而沉默，直到下了车，站在路边都没有回过神。
怎么会？
秦知颂不会的，不会是那个撺掇戚家去投资的人。
一定还有什么内情。
信可以是真，但过程不一定是真的。
第56章
戚绥坐在沙发里，暖气很热，但他手心都是汗。
莫名的，他心慌得厉害，脑子里装满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会儿变一个样，完全静不下心来。
自从今年复诊，确认病情好转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症状。
半个小时前，谢淮发来一张照片，很模糊，看着像是监控里截下来的。
照片内容不是别的，正是戚东方和一个男人见面的场景，那个人他在上次郑家老爷子的寿宴上看到过。
是跟傅荆言一起出现过。
真的是戚东方和傅荆言在捣鬼，而且一点都没有避开他。
不怕被他们知道，所以是掌握了什么秘密吗？
戚绥不懂，傅荆言和戚东方这么大费周章的，到底是想做什么，仅仅是想要败坏秦知颂的名声，或者是抢走秦家的生意吗？
港城的合作已经落入傅家手里，难道还不满足？
还是——
戚绥忽然想到一点，就是秦知颂现在要开发的新项目。
傅家难道察觉到了，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给秦知颂使绊子，利用舆论，让那边的项目叫停。
可是这点舆论，秦家根本不会受影响。
也压得下去，除非那些媒体想要找到他，利用采访他的画面来造势，做舆论。
反正可以断章取义，被那些媒体随意编造。
他是不是让人找不到，就能避免被媒体拿来做文章，那暂时不要去学校，正好期末这段时间的课比较轻松，大部分都比较灵活。
那就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只要告诉秦知颂好了。
“在想什么？”
旁边忽然出现的声音，吓戚绥一跳，连忙把手机塞到沙发靠枕下面，扭头看去，秦知颂臂弯搭着大衣，站在沙发旁。
“没什么。”戚绥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特别心虚，可是他就是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在秦知颂面前。
秦知颂走到他面前，伸手去碰他眉头，“是在看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这么紧张和心虚。”
才从外面回来，秦知颂的手上带着寒气，碰到戚绥的脸，他立即瑟缩了下。
撇嘴瞪一眼秦知颂，“手好冰。”
拉开秦知颂的手，不过没甩开，反而两只手握住，“才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是群里在商量后面的课程安排。”
学期末的课，大部分学生要参加实训。
但是因为专业人比较多，所以会分批进行，要商量是哪一批参加。
“你的课安排在什么时候？”秦知颂没有再问刚才的事，“大概要去多久？”
“大概一个星期左右，不过还没定下来。”戚绥捂着他的手，抬眼看他，“感觉最近你都累瘦了。”
闻言秦知颂失笑，“你现在还能肉眼看出体重？”
戚绥撇嘴，“能被我肉眼看出来，说明你瘦了太多。”
这句话倒是不假，他觉得秦知颂最近是忙得有点斯文败类的颓废帅气了。
秦知颂反握住他的手，“忙完年底就好。”
戚绥“嗯”了一声，两人又聊起其余的事情。
看秦知颂不追问自己的事，戚绥松了口气。
他这段时间消失一阵子，而且还是学校的专业培训，应该就不会引人怀疑，哪怕是舆论造势，没有当事人，势也造不起来。
晚上，戚绥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听到秦知颂从浴室出来的声音，立即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等被子被掀开，被拥进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才假装醒来，揉了揉眼睛看秦知颂。
“学校那边太忙的话，是想住宿舍？”
秦知颂手指在他后颈轻蹭，问道：“要是想的话，那多准备一些厚衣服，到时候我送你去学校。”
戚绥眯了眯眼，像是被撸舒服的猫一样。
“好。”
他抬起眼看秦知颂，一想到接下来会分开一段时间，抿了抿唇，翻身趴在他身上，亲了一下他下巴，小声道：“小叔叔，你不要太担心戚东方的事，他——”
“戚绥。”秦知颂打断他的话，“一切交给我。”
闻言戚绥一怔，总觉得眼前的秦知颂知道了什么，他要不要和秦知颂说今天傅荆言的事。
咬了咬下唇，戚绥犹豫之后没有说。
那封信，还有那些摆在眼前的证据，他会等这件事情过后跟秦知颂要个答案，但不是现在。
哪怕……
他真的错了，但就当是还了秦知颂帮自己度过这一年的恩。
“我相信你。”戚绥眼睛亮亮的，主动吻着秦知颂。
从意识到自己感情的那一刻，戚绥就知道他会对秦知颂的一切妥协。
走神间隙，被秦知颂搂着上下位置更换，躺在枕头上，看着秦知颂的脸，戚绥抬手圈住他胳膊，又凑上去亲他。
不管怎么样，他会弄清楚的。
温柔又细致的吻落下来，戚绥仿佛是跌入了一片温暖的海水中，随着水波起伏，在熟悉的怀抱里，一点点沉溺。
眼角泛起了泪光，手不自觉地抓紧了秦知颂的胳膊，指尖掐出痕迹，却比不过秦知颂在他身上留下的十分之一。
脚踝被一只手握住，然后往旁边拉开，他只能被迫顺从。
秦知颂低头吻着戚绥，声音低哑，“戚绥，不要逃。”
正奋力想要逃离几乎令人窒息的快|感的戚绥，耳边模糊听到这一句宛如警告的低语，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那封信。
他逃了。
他没办法完完全全的不在乎，他需要时间去查清楚，也让自己冷静下来。
哪怕他相信秦知颂，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否则早在知道这件事时，就和盘托出。
戚绥闭上眼，讨好一样地抱住秦知颂。
“小叔叔。”
低声喊了一句，换来秦知颂沉默地讨伐。
一直到深夜，戚绥重新躺进被子里，整个人意识昏沉，没有留意到身边秦知颂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带着少见的阴鸷。
秦知颂关掉房间的灯，将戚绥完全搂入怀中，低头亲了一下他头发。
他不会放戚绥离开的，就算是戚绥想走，他也不会放手。
等解决了港城的事，他下一个要解决的就是傅荆言和戚东方。
还有——
戚家的事。
第57章
冬日街道潮湿，尤其是南方，走在街上哪里都是潮湿阴冷的，羽绒服套在身上也感觉不到热度。
戚绥跟在一个中年男人后面，穿梭在老街的巷子里，两只手揣在口袋，眼睛四处张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好像他以前去谢淮家的样子，也是在这种巷子里。
不过这里比谢淮家那儿要偏僻一些，也要安静一点，走出巷子才能听到外面热闹。
“你要住一个月是吧？也就是年底，不少外乡打工的要回去了，明年不一定来，不然我还没房租给你。”走在前面领路的男人回头道：“你当心脚下，这边虽然街道办打理得干净，但你也知道，住进来的人素质不一样，有些垃圾就随手扔在路边，环卫要是没看到，咱们这监控只有巷口和楼底下有一个，也发现不了谁干的，全靠自觉。”
闻言戚绥立即收回视线，点了下头，“麻烦您了。”
“这不麻烦，不过你就住一个月，床铺那些东西没见你拿，先说好，我这里可没那些东西，还有最近天冷，你要是开暖炉，注意用电安全，别到时候起火。”房东叮嘱道：“这边都是这种筒子楼，你平时重要东西尽量带着，进出门记得反锁，不反锁门很容易被撬开。”
“年底了，偷东西的越来越多，胆子大的就入室盗窃，你年纪轻轻，注意点。”
戚绥腼腆笑了下，“知道了，谢谢叔叔。”
顺着楼道爬上三楼，从走廊尽头钻出，一排看过去全都是堆积在过道上的杂物，还有各种花盆、啤酒瓶、蜂窝炉。
房东领着他走到他住的那间，拿出钥匙开了门，“你就住这儿，这一层其他都是两口子或者是一家人，住了比较久，人也好相处，不过有小孩，晚上八九点的时候闹得凶，做作业嘛，上不起培训班就自己做，家长也没什么文化水平教不会，但孩子不会写就哭，头疼得很。”
戚绥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尤其是在学校里的。
从小到大，他们的学习都有老师和学校负责，再不然就是请的家教，没有碰到过这种状况。
懵里懵懂地点了下头，“知道了，不过我这段时间忙课业，估计也不怎么出门。”
戚绥走进房间，一眼就看清楚了房间的构造。
里外套间，外面很空，就剩下能做饭的台面，还有一张老旧的木沙发，跟电视机，桌子都是四方桌。
走到里面看了下，倒是有床，不过被褥那些都没有，衣柜也是那种组装的布艺衣柜。
好在床旁边有一张小书桌，书桌还对着窗户，只不过房子后面还是房子，窗户正对一面墙，间距就两三米，光照不进来。
“你是短租，就一个月，所以得押一付一，押金还是得给，等你退房了我再给你。”房东把钥匙从钥匙串上摘下来，递给戚绥，“那行了，周边的话你自己逛下，餐馆和市场都有，东西随便买，你要买新的被褥和床单那些，巷子出去街对面就有，你拿不了让人家给你送过来，就十块钱跑路费。”
戚绥一听，连忙道谢，“我知道了，谢谢。”
房东摆手，“你这房租是转账还是什么？租房合同我没带，就要不你写一个？”
“我带了。”戚绥从背包里拿出两张纸，“内容都是我自己写的，比较简单，您看下，没什么我们就签了。”
租房合同是戚绥自己在电脑上搜的，今天从学校出来随便找了一个打印店打印出来。
他也没弄过，不过条例反正自己不会吃亏，对方也安心。
“行，没什么，那你扫一下这个码，付了钱，期间有什么水电问题你给我电话，我会找人来修，我们这里可比别的地界好，人家水费是按月收，都在一块接水，一个表，用少的觉得自己亏，多的就占便宜，我给每家都接了水管装了表，看得见。”
房东亮出手机，“一共是三千四，你看下。”
戚绥把合同折好收起来，看着收款码愣了下，然后抿抿唇。
“叔叔，我——”
“我用现金付。”
房东一愣，这年头别说年轻人，就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不带现金出门了，还别说这么大数额的。
戚绥看他表情变化，立即解释，“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美术学生，来这边考试的，你看这是我证件。”
把证件拿出来给房东看了眼，“我就是觉得现金好一点，因为家里给的是现金，不会转账，就取出来给我的。”
“那行，我点一下。”
“嗯。”
等房东一走，戚绥把包放在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木沙发上，关上门打开灯，没一会儿就觉得怪冷的。
不知道秦知颂今天去港城那边怎么样了，顺不顺利。
戚绥拿出手机，一边走到里间一边看着昨天晚上和秦知颂的电话记录。
等秦知颂从港城回来，应该就忙完了，而且也不会担心他，他说了学校这一阵要集训的，所以等发现他查完事情回去，应该来得及。
他想，暂时分开冷静一下。
戚家的事情有太多的版本，他现在没办法说哪一个才是事情真相，他不能总是在秦知颂的身边，等着他办好一切。
秦知颂……
找不到自己的吧。
戚绥坐在床沿，看着那扇小窗户。
冬天黑得早，这会儿他坐着已经是很昏暗的环境，明明已经过了那个会害怕独处的阶段，但此时此刻的戚绥坐在这里，不由自主地跌进一个陌生的世界里。
很遥远，但又很近。
如果在没有秦知颂的世界，他是不是就会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没有更好的渠道去了解世界，也没有一个能为自己处理各种麻烦的人，他需要自己解决温饱，甚至连空调都装不起，只能用电暖炉取暖，还要担心电费超标、用电功率过大。
戚绥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从房间出来，走到外面，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想了想，背上包拿着钥匙出门。
不能被天气影响心情，先去把日用品买回来。
他取了六千的现金在身上，房租给了一般，现在身上的钱去买日用也要好几百，不过剩下的——
除了一日三餐，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不过他得再去见一次戚东方，探一探他的口风。
还有那封信，虽然是戚宏方的笔记，但一定有哪里有问题，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他。
不会有第二个人，比这个人还要了解秦知颂的一切了。
包括秦家。
戚绥锁上门，才一转身就被两个穿着校服的小孩撞到。
“对不起！”
戚绥下意识说，结果对方站得老远看他，一脸害怕，戚绥一怔，“我撞疼你们了？”
“不是不是，我们是——”大一点的男孩拉住身边小女孩，“你是新搬来的吗？”
戚绥笑起来，“是啊。”
“那就好，我们以为是什么人，我们回家了。”小男孩拉着小女孩从他旁边钻过去，立即跑到了中间一户人家，掏出钥匙自己开门，然后又锁上门。
戚绥看了下，发现对方大人好像还没回来。
看了眼时间，才不到六点，但天已经很暗了。
戚绥没多想，往走廊尽头走，顺着楼梯下楼，按照房东说的，找到家用超市。
买了两床被子、一条毯子和四件套，还有一些日用品。
戚绥麻烦对方帮自己送到家，还顺便在旁边的店里打包了一份快餐。
等上了楼，付完钱后，戚绥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才开始收拾床。
饭热起来简单，用微波炉简单热一下就行。
盘腿坐在沙发上，戚绥端着快餐盒，看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突然很想秦知颂。
可是——
忍耐，得忍耐。
—
三天后，远在港城的秦知颂从大楼里出来，坐进早已停在路边的车，示意司机开车后，看向入座前排的陈寻。
身上大衣放在一边，内里的黑色西装解开了扣子敞开。
“订机票，回云城。”
陈寻正在给团队的其余人发文件，听到后愣了下回头，“今晚不是还有一个庆功宴，大概要十点才结束，明早——”
“十点之后的航班。”
秦知颂打断陈寻的话，抬眼时，眼里不见疲惫，反而很有神。
历经三个月，港城这边的项目终于落地。
接下来只需要按照计划执行，照常推进工期、组建人员架构，就可以进入到正常的运营里。
剩下的事都有下面的团队去做，他可以从这个项目里抽身。
“总经理，这么着急回去是——”
“戚绥不对劲。”
秦知颂看他一眼，“之前让你问的，学校那边给答复了吗？”
陈寻反应过来，和戚绥有关的事，秦知颂一向是会不按常理出牌的，“问了，学校回答的确是有一个分批的集训，戚少爷也的确是在名单里。”
“没有出错？”
“没有。”
秦知颂皱眉，看向车窗外。
“订机票。”
他这几天和戚绥有联系，但总觉得不太对劲，哪怕是在集训也不对。
戚东方和傅荆言那边他都有让人盯着，没有接触过。
戚绥，到底在做什么？
“知道了，我立即去订机票。”陈寻看秦知颂的表情，点头答应，开始查看机票，然后跟团队的人交接。
第58章
为了弄期末作业，戚绥天天在出租屋里熬着画画，难得的作息不规律起来。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发出震动时，他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迷迷糊糊伸手去摸手机，眯起眼看来电提示，一看到名字，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是秦知颂打来的电话。
连忙从被子里爬出来，拍拍脸看时间。
才七点。
这个时间秦知颂难道不该在睡觉吗？最近打电话的时候，秦知颂都忙得挺晚的，不是跟团队敲定合同细节，就是在跟港城那边的商会吃饭。
倒回枕头上打了个哈欠，“小叔叔，你怎么起这么早。”
“还在睡觉？”
秦知颂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哑，像是一整晚没睡。
戚绥翻了个身，“嗯，昨天熬了一会儿，睡得比较晚。”
“集训的地方在哪，我回来了就去接你。”秦知颂坐在车里，看了一眼车窗外，“还有多久集训结束？”
戚绥才醒来，脑子不太清醒，“一周呢，才过了两天。”
“那地址先发我吗？”
“好啊，我——”
戚绥猛地清醒过来，大脑飞速运转，愣愣地看了眼手机，“我集训结束，你应该还没回来，我自己回去就好。”
手机那边变得沉默，戚绥心里不安起来。
这么早打电话过来，难道秦知颂已经知道他根本没有去集训，撒了一个两边都不知道的谎。
完了。
秦知颂一定是知道了。
没有让戚绥猜测太久，很快秦知颂那边就给了答案。
“戚绥，你在哪？”
“我在——”
秦知颂打断戚绥的话，“我正在你们学校集训的基地门口。”
戚绥立即从床上爬起来，下意识把窗帘拉上，然后飞快地说了一句，“到时候我会准时回去的，你不用担心我。”
“拜拜。”
挂了电话，戚绥立即把手机关机，然后锁进了抽屉里。
怎么办，秦知颂提前回来了，可是他、他才查到戚东方和傅荆言联手的事，别的事还没有眉目。
所以，还没有做好见秦知颂的准备。
被挂了电话的秦知颂揉了揉眉心，坐在车里没说话，前面开车的司机也不敢吭声。
“先回青江。”
从港城飞回云城的航班只买到凌晨三点，回到云城已经是六点多，他直接到了学校集训基地。
预感没有出错，戚绥没有去集训也不在家。
“总经理，我想戚少爷不是一个会任性失踪的人，说不定真的是有什么事需要单独去处理，才会离开一段时间。”
陈寻对戚绥的印象很好，一直都是个懂事的人，哪怕是偶尔会对着秦知颂露出任性的样子，但很少会有失去分寸的时候。
“上班后，问下周舟，戚绥有没有联系她。”
之前他出差去港城，戚绥就联系了周舟，这次或许也会。
“那我等会儿问她。”陈寻点头，“那傅家和戚东方那边……”
秦知颂微眯起眼，看了眼窗外，“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只是戚东方出现，又受到傅荆言的撺掇，那么，戚绥的失踪很有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系。
“严密观察戚东方的行动，和什么人接触过，去过什么地方，都查清楚。”秦知颂闭上眼，“戚绥不会离开云城，在云城各个地方找。”
陈寻一一答应下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从后视镜看了眼后面的秦知颂，想了下戚绥离开的原因，大概是跟最近查的戚家事情有关系。
八成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但是又不好跟秦知颂说，就想要悄悄去查。
“还有一件事。”秦知颂想到一件事，“查一下之前和戚绥联系的那个高中同学谢淮。”
戚绥在云城里不认识几个人，要离开肯定会去联系的人，一定有谢淮。
—
戚绥一大早被吓醒，挂了秦知颂的电话，心里惴惴不安，连忙拿出备用机，正打算给谢淮发消息，消息还没发出去，又连忙删了。
不行，秦知颂回了云城，现在知道他没去集训又没回家，不见了，肯定会去找谢淮的。
不能连累谢淮，反正之前谢淮什么都不知道，那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坐在床边，戚绥拿着手机，突然觉得现在他什么都做不成了。
一出去，秦知颂肯定很快就找到他。
呆呆坐了会儿，戚绥忽然想起什么，走到外间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又拿了面包，踩着拖鞋又跑回卧室，盘腿坐在床上，一边打开笔记本一边拨出了电话。
这个时候不能找戚绥，但一定可以找有一个人。
秦知颂会去找所有人，唯独不会去找这个人打听自己的消息。
电话那边响了有一会儿才接通，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温柔声音，戚绥停下打字的动作。
“苏阿姨。”
“你叫我儿子小叔叔，现在又叫我苏阿姨，你的称呼还是各叫各的？”
苏蓉声音温柔，似乎正在吃早饭，“这么一大清早的打电话，是遇上什么事了？”
“他知道我失踪的事了。”戚绥看着电脑里的资料，“他现在一定会满城的找我，我不能见他，所以——”
“所以要我帮你买票离开他？那倒是省了我几千万的支票。”苏蓉语气自若，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
戚绥：“……”
原来这种开支票让人离开的事，是真的存在吗？
开玩笑的吧。
戚绥抿抿唇，“不是，我不会离开他。”
苏蓉语气依旧不变，朝外面看了眼正在锻炼的秦炳胜，“嗯，那免得他伤心。”
“我想拜托您帮我查一下戚东方的事，还有我想知道戚家当初的事情和小叔叔到底有什么关系。”戚绥眼神坚定，“我知道他一定和那些事有关系，但不会是导致戚家败落的人，所以我想知道真相。”
“那你为什么不去问他？”
闻言戚绥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他不想告诉我，或许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或许是连他自己都还在查。”
垂下眼，戚绥后面的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他想自己弄清楚真相，不是从秦知颂那里知道，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他都会认下。
苏蓉端起杯子，看着里面的牛奶，“戚绥。”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戚绥静静等着她后面的话。
“我可以帮你查，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在他找到你之前，你不能回到他身边。”苏蓉缓缓道：“你们决定在一起，我并不反对，不过既然你离开了，那能不能再见面，就交给他吧。”
什么意思？
难道……
如果秦知颂找不到他，那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吗？
“我……”
“只有这一个条件。”
戚绥无意识地咬着下唇，一边是真相一边是秦知颂，他要怎么选？
苏蓉没有挂电话，并不着急得到他的回答。
良久，戚绥深吸一口气道：“今天是我打扰了，抱歉。”
第59章
连着两天，戚绥依旧毫无音讯，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
大学室友和戚家亲友全部都找过，但戚绥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港城的货运专组已经出发前往港城驻地，负责那边的业务。
而戚家的事，他也查得七七八八，傅荆言倒是识时务，在秦知颂回云城的第一时间，就把戚东方藏了起来。
傅荆言绕这么一个弯子，无非是想拖住他在港城那边的进度。
市场和行业就这么大，再扩容也不会一下翻几倍，秦家和傅家都想要分这块蛋糕，势必就有竞争。
秦知颂看向车窗外走来的人，示意陈寻打开车门。
此时天已经灰白，秦知颂穿着大衣下车，看着眼前的谢淮，眉头皱起，尽量控制情绪。
“戚绥这几天联系过你？”
“秦先生，你能想到来找我，那戚绥一定也能想到，所以他肯定不会联系我，包括他的室友，你不用一直盯着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谢淮看着秦知颂面无表情却透着颓然的眼神，叹了一声，“他想躲着你，你不如就等他主动回来？”
“在他失踪前，和你说过什么？”
谢淮：“……”
油盐不进，认为他是戚绥失踪的帮凶吗？
怎么可能，戚绥那么机灵，真想躲起来，那就是谁都不想见，更不可能联系他。
“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就是让我帮他看一下戚东方和傅家有没有什么往来，我告诉他之后，他就没再问了。”
谢淮重复道：“前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秦知颂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闻言眸色微动，“嗯”了一声打算转身上车离开。
云城再大，他也会把戚绥找回来。
然后放在身边，紧紧看着他，不会再给他跑掉的机会。
夜幕下，秦知颂高大的身影在地面留下阴影，让谢淮想起了戚家的惨事。
谢淮这辈子都挺浑浑噩噩的，胆子不算大，只想赚钱养活自己，还有那个赌鬼老爸什么时候能觉醒。
可是想到戚绥上次找自己时的情形，他忍不住想问。
“秦先生，戚绥会选择暂时躲开你的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谢淮顿了下才继续说：“我想问，他家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谢淮知道秦知颂在云城的地位，但是他还是想问。
戚绥帮了他很多忙，他知道他帮不了戚绥什么，但现在他想帮戚绥问清楚。
秦知颂背影一顿，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谢淮。
夜幕下秦知颂双眸染着冷色，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没办法忽视。
谢淮后知后觉想起来，眼前的秦知颂是秦家未来的家主，二十出头就在商场厮杀，从一个不被人注意的位置，爬上了今天云城商界贵胄的地位。
“你以什么立场问我？”
“戚绥朋友的立场。”
闻言秦知颂低嗤了声，而后看向面前的谢淮，“戚家的事和我有关系，但绝非你们所想的那样，只不过我晚了一步，戚家树倒猢狲散，什么都没留下，我能保住戚绥，也只能保住戚绥。”
“戚家是——”
“商界就是这样，要时刻警惕，否则就会从云端跌入泥里，不会有人可怜你、同情你，金融、资本的更迭比你想象的要快，这一行也比你们想的要残酷，所以戚家只不过是因为一次选择失败，导致效益蒸发。”
秦知颂转身，“如果戚绥自己查下去，那他能面对吗？他父母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人走上绝路，可能是被逼的，外界因素作祟。
但也有一部分是自己逼着自己走上了绝路，一切起于贪念。
“戚绥他很喜欢你，所以就算是你做的，他也会查清楚最后再决定要不要回到你身边，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失踪。”
谢淮忍不住喊了声，“之前他去过我家，问过我一些老住宅楼的事情，我想如果他要躲的话，最有可能做到一些老街的老小区，你可以试试看去哪些地方找。”
秦知颂坐进车里，看了眼车外的谢淮，示意司机开车。
—
“小舅舅，你还没找到戚绥哥啊？”
赵幼宁拉开车门，看着车里的秦知颂，“要不要我帮你找找看？”
“你爸妈最近怎么样？”秦知颂没有接话，反而问起秦迅和赵城。
赵幼宁努嘴，“最近集团内应该是在改制吧？所以他们俩挺不高兴的，不过不敢在让我来找你了，我也不想帮他们传话。”
她不喜欢父母事事都要和秦知颂争，倒不是觉得依附秦知颂好，只是她觉得父母没这个脑子能管理秦氏集团。
“专心学习，不用管家里的事。”秦知颂看向窗外，“你平时经常跟同学出门玩，对老城区了解多少？”
赵幼宁一愣，想了下，“了解啊，很多小巷子里都有超多好吃的东西，我们经常一起去。”
说着她反应过来，“小舅舅你是想去那些地方找戚绥哥吗？那就对了，老街老巷里，酒店系统肯定不如其他大酒店，所以你之前查不到。”
“嗯。”秦知颂没否认，“现在两点多，找一圈再送你去学校。”
“我们七点上晚自习，时间还早呢。”赵幼宁扒着车窗往外看，“不过戚绥哥也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到这点，住在这样的地方，很难找到的，就算你可能问了房东，房东也不一定记得有这号人。”
“不过小舅舅你放心，戚绥哥那么喜欢你，一定会回来的。”
秦知颂没应声，只是想起了之前戚绥给谢淮送钱的时候，一个人在外面转悠不愿意回家的事。
难道是那个时候戚绥就生了想要离开他，独立生活的心思？
从下午两点，秦知颂和赵幼宁在老城区的各个老小区，只要是有近期租房的地方，都挨个打电话去问了一遍。
但毫无所获。
直到把赵幼宁送回学校，秦知颂联系陈寻，看他那边有没有收获，得到的答案也仍然是一无所获。
戚绥到底躲在哪里，能藏得这么好。
秦知颂让司机先离开，自己开车在市区漫无目的地转着，想到三天前戚绥那通被挂断的电话，眉头皱起。
遇上红灯，他盯着倒计时的数字，车内乍然响起来电的提示。
“喂。”
“港城那边的进展，你爸看上去很满意。”苏蓉的声音传来。
秦知颂跟随车流穿过路口，“嗯。”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不要赶尽杀绝，他不会喜欢的。”苏蓉提醒道：“我们年前就会回来，这段时间，抓紧点。”
“有口饭给他们，算赶尽杀绝吗？”秦知颂淡声问：“放心，秦氏有他们一席之地，不会赶他们离开，不过——”
“以后秦家的事，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苏蓉轻笑了声，没有再过多的提醒。
她看向走过来的秦炳胜，“还在找那个孩子吗？以你的能力这么多天还找不到，他大概是真的想躲开你。”
“你查过戚家的事？”
“这可不像是一个儿子对母亲说话的语气。”
秦知颂皱起眉，“他找过您？”
苏蓉点头，“算是吧，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只是想说，如果你找不到他，那就说明你们的缘分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深。”
闻言秦知颂立即从苏蓉的话里得到了有用的信息，沉默下来。
“我会找到他的。”
“那祝你好运。”
电话挂断前，秦知颂听到了秦炳胜的声音。
啧，烂摊子丢给他，还借他的手去清理门户，最后还要他手下留情，老头子这一辈子，算计得真够深的。
第60章
老街到了下午，各个餐馆和小吃店都是刚放学的学生和才下班的年轻人，烟火味十足，哪怕是寒风凛冽，也处处透着生活气息。
戚绥裹着羽绒服，手里拎了一碗刚买的炒饭，还有一点街边小吃。
热气钻出袋子，烘得手心也暖洋洋的。
另一只手放在口袋，戚绥几乎低着头，急匆匆地往出租屋走。
只要再住一段时间就好，苏蓉那边已经答应帮他，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当初戚家发生的事情。
从街上钻进巷子，天色一下暗了不少，整栋楼几乎每家都亮起了灯，走廊上也是昏沉的灯光，时不时有小孩的哭声和大人吵架的声音传来。
戚绥早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踩着灯光，闻着从不同家庭里飘来的饭香，掏出钥匙进了家门。
习惯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进门的柜子上，戚绥正打算开灯，忽然嗅到了很淡的烟味，还有熟悉的香水气息。
不对劲，房间里好像有人闯进来过。
收回的手停在半空，戚绥下意识往后靠，反手想要开门跑出去。
难道真的遇上入室抢劫了？
脑中瞬间出现很多电影电视里入室抢劫的画面，他手里连个防身的工具都没有，如果跑不出去，只会激怒对方，很有可能被直接灭口。
一想到这点，戚绥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跌入了冰窖，动作比大脑要快，已经握住门把拉开了门。
冷风灌进来的瞬间，戚绥转身就往外跑。
然而手腕被握住的瞬间，戚绥浑身僵硬，拼命挣扎，死死抠住门框不敢松手。
“救——”
“是我。”
黑暗里，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戚绥猛地愣住，在他呆住的瞬间，被身后的人扯回了房门里，门被关上，插上了插销。
戚绥睁大眼，回身望着眼前看不太清的身影，眼里的害怕褪去，转变成另一种情绪。
鼻尖一酸，戚绥眨了下眼。
“你……”
秦知颂低下头，把戚绥完完全全禁锢在怀里，身上的烟草味还未散去。
他找了戚绥整整一个星期，从回到云城，没有一刻松懈。
直到今天下午，他查到了戚绥的踪迹，来到出租屋，却发现戚绥人不在，他听着周围邻居的动静，面对他们的探究眼神，联系上了房东，出示证件和信息后，才进了房间。
小小的出租屋里，处处都是戚绥生活过的气息。
哪怕只是打算住一段时间，可从凳子到碗筷，再到放着的零食，散落的图纸，全都是戚绥。
他让陈寻和司机先离开，一个人坐在冷硬的木沙发上，等着戚绥。
门锁被拧动时，他知道他等到了。
眸色深沉，秦知颂低下头，几乎贴上戚绥的脸，握住了戚绥的手腕，将他扯进怀里，用了很大的力气抱住。
“小叔叔……”
戚绥感受到秦知颂身上的不安，惊讶又紧张地喊他。
他不知道秦知颂会变成这样，可是——
戚绥抿唇，他没办法全然当作不知道，待在戚家。
秦知颂直直盯着戚绥的眼睛，声音低哑，“绥绥，玩够了吗？”
“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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