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男人的体温滚烫, 烫的她瑟缩。冬日里的老房子,没开空调,冷的让人打颤。

    玉荷排斥和程砚青亲密,但在这寒冷的冬夜却又贪恋男人身上的温度, 他的身体强壮, 高大挺拔, 像是个滚烫的火炉。

    为了在寒冷的冬夜生存, 她必须抱紧男人腰,将整个人贴在他怀里。

    好冷,好冷。

    逐渐进入佳境, 身体的变化,让她嗓间溢出甜腻的颤音。像是棉花糖,软乎乎飘在云端。

    她无法反抗, 只能被迫承受。

    像是一朵漂亮的花蕾,被雨水打湿打烂,最后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 是第二天早上。

    雪停了, 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屋内,窗外枯树显出本来面貌, 电线杆上站着几只小麻雀, 它们叽叽喳喳依偎在一起显得很活泼。

    这是个冬日里难得的晴天, 不仅是晴天,还是有大太阳的晴天。暖洋洋的太阳光, 洒在卧室, 映照一室暖黄。

    她的头有些晕, 大概是因为刚刚醒来。身体酸痛,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她闭着眼, 艰难的坐起。

    掀开身上被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她被对方摧残过度的身体。吻痕遍布,红红青青,让她看的惊心。

    不像是欢好过后,倒像是受了什么酷刑。越看越觉得恶心,玉荷眼不见心不烦又将被子盖上。

    遮住那些不该出现的红痕。

    她就这么靠在床头边,目光落到窗外。不知过了多久,几分钟,又或者十几分钟半个小时,玉荷小腹传来一阵刺痛。

    一阵阵,没有规律,疼得她脸色发白。是胃病,自从时隔七年再次见到程砚青,这两天她就只吃过一块面包。

    两天两夜,不犯病才怪。

    这栋房子里东西早就搬空,自然也不可能有胃药。她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拿过一旁放在靠椅上的衣服。

    一件件往身上套,穿好,进入卫生间洗了把脸。做好这些,她踩着拖鞋往客厅走。

    在要回客厅时,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往卫生间的方向看。因为那里是她戒指丢失的地方,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找不到。

    下水道有过滤器,所以不可能掉下去。既然没掉下去,那就还在浴室里。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在程砚青手上。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就是找不到,因为对方就没打算让她找到。

    可他会那么无聊吗?

    玉荷不知道,因为现在的程砚青和以前的程砚青完全不一样。她猜不透,也寻不到他做事的任何规律。

    只能凭感觉,只能哀求。

    心中因为戒指那点见到太阳的喜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蒋东解释,毕竟那是一对订做的求婚戒,不是普通的情侣戒指,它意义非凡。

    如果真找不到,那就只能去订做一个假的,离过年还有一个月,蒋东谈完工作回国也差不多要一个月,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也要在这一个月内把程砚青解决。

    毕竟,年底她要结婚了。

    玉荷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样做是欺骗,但没办法,这是她绝望后的无奈之举。

    她不可能离开蒋东,更不可能放过这即将到手的幸福.想明白后,玉荷也就没在纠结,她打算先回新小区,然后再去吃点东西,吃完东西之后去找家能够做定制的戒指店。

    好在那天,有人拍下了求婚过程发在朋友圈祝福。她找到那张图片,截图下戒指。

    另一只手握上门把,将卧室门推开,也是这时她听到了一阵热水倒进玻璃杯的声音。

    玉荷怔了一瞬,随后抬头就见剃着劳改犯寸头的男人在给自己倒水。他没像上次那样离开,而是在她家。

    见到他,玉荷还是没忍住心底生出恐惧。对于程砚青,她实在太害怕了,不只是男女之间的力量压制,更多是精神。

    她害怕程砚青会毁掉她现在的生活,当然他已经在这么做。只不过,还没闹大,闹到蒋东,蒋家面前。

    就是因为没有捅到蒋家,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忍耐。可忍,终究不能长久。

    他已经知道她的未婚夫,也代表他知道她的一切,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现在就去蒋家,把她那些不堪的往事抖到蒋夫人面前。

    蒋夫人本来就不喜欢她孤儿的身世,一旦知道那些事情,她就完了。

    她知道这些,也想要解决,可程砚青不愿意。他就是想报复她,想搅乱她的生活,也抗拒和她交谈。

    只在那事上,上心。

    烧开的水,蒸腾往上的热气,渐渐模糊男人深邃的五官。他长得很好,浓眉大眼,五官立体,是个很周正的长相。

    唯一有些差的就是他的寸头,破坏了那正直的良善感。到显得有些凶狠,像是个野蛮的乡野糙汉子。

    没了当年,他们少年时期的清俊少年气。也更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曾经是一个理科天才,得了很多奖,有个光明的未来。

    他会是一线研究员,会是国家需要的科学家,也会是一名教书育人的教授,但最不该是高中都没上完的劳改犯。

    玉荷很少会有良心发现的时候,但在面对程砚青,她是心虚,也是内疚的。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害了对方,将它从天之骄子拉到尘埃里,所以这些年才会担惊受怕,夜夜噩梦,生怕他找过来。

    可比起愧疚,她更担心自己。所以,在青年抬头的那一瞬立马低下头。

    躲避他的目光,那一瞬的闪躲,被程砚青看在眼里。明明应该愉悦,愉悦她的唯唯诺诺,以及报复后的快感。

    可当真的来临时,程砚青心底只有一堆说不上来的烦躁。

    他并不喜欢玉娇娇怯懦躲避的模样,也不喜欢她沉默不鲜活的模样,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见过鲜活的她。

    在聚光灯下,在鲜花簇拥中,笑得美艳动人。

    清晨的暖阳落在客厅,落在她们身上。两人都一时无语,最后是程砚青先开口。

    他放下杯子,绕过餐桌来到女人身边。他的突然靠近,让玉荷生出一丝不安,她想后退想躲避,但就是慢了一步。

    男人握住她手腕,看着她向后退的身子,不满啧道:“你一个害人的凶手怕什么,该怕的该是我。”

    他说的没错,要论坏,还是她把他害得比较惨。可怎么能不害怕呢,他那么高,那么强壮。

    想要做什么,轻而易举。

    因为男人在将她往后带,也就是重新回到卧室。这样的举动,让玉荷不得不想到昨夜,自然也以为程砚青是又想做那种事了。

    她抗拒的不想后退,永远情绪冷淡的人在这时也有些焦躁道:“不做。”

    “我不想做,我还没洗澡,很脏。”她声音淡,但却不小,程砚青听得明明白白。

    男人愣了一瞬,随后便想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没解释,只是抿着唇继续自己的动作。

    直到将人拉进浴室。

    进了浴室,玉荷更误会了,她以为程砚青还是想要。不过在听了她话以后,觉得有些脏,所以想带她先去洗澡。

    洗完澡,再继续。

    这样的可能让玉荷脸色发白,但随后又爬上一抹红,因为气的。她有些没好气道:“程砚青,你精-虫上脑吗?”

    距离两人再遇,这是第三天。

    “三天,就都要,不能歇一天吗?”她太气了,气到有些手抖,自然也有些口无遮拦。

    矮小的浴室,平日里最多容纳一个人。今天容纳了两个人,就显得格外拥挤 ,挤到玉荷转个身都难。

    她被男人强硬的抱在怀里,被拉到洗漱台,随后程砚青拿来牙膏挤在牙刷上,接满一杯温水。

    也是这时,玉荷才缓慢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程砚青了。他并不是大早上发-情,他只是让她洗漱,洗漱晚就去吃早点。

    在她愣神的瞬间,程砚青捏住她脸颊两边软肉,迫切她张开嘴,含了一口温水,牙刷进入,他在帮她刷牙。

    不知道该说震惊还是有被吓到,洗漱台前的女人,没有反抗,她乖顺的被程砚青操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刷牙,漱口,再洗脸,擦干,涂上防寒干裂的男士面霜。

    蓝色的盒子,显眼男士二字。

    让玉荷惊醒,他做了什么,她又承受了什么。不对,这里怎么会有牙刷牙膏?在要搬出去的那天,她就找人将这里清理一遍。

    自然也不可能留下什么洗漱用品,所以那是程砚青带来的牙刷,也是他的。

    她用了他的牙刷。

    说不上来的恶心,让她脸色苍白,又因为肚子里实在太空,她想吐没东西吐,只能一阵阵干呕。

    那模样,脆弱漂亮黑色的眼珠周围,微微泛红。

    心情刚好一点的青年,脸黑了:“你嫌我脏!”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都这时候,玉荷哪有心情应付他,只一个劲的干吐,又吐又掉泪珠子。

    看着可怜兮兮,让程砚青刚起的火气又消了大半。他恨她,但又实打实的爱她。

    很爱,很爱。

    甚至还做着和她在一起的想法,有时候程砚青也觉得自己贱得慌,贱的要死,玉娇娇都那么对他。

    他还要像条狗一样,眼巴巴的贴上去。去讨好,去取悦她,但又无法完全表现出来,黑着脸,高傲的等着她亲自来哄。

    总是会幻想,或许那天娇娇就想通了 。她又承认爱他,曾经那件事是迫不得已。

    他会原谅她,他会包容她。

    只要她低头和那个野男人分开,重新回到他身边.

    第272章

    男人再次吻在她唇上, 热烈滚烫,他撬开贝齿,舌尖探入。

    这是个并不长久的吻,目的也仅仅是为了出气。出完气, 程砚青松开对她的掌控, 向后退。

    口中也不忘恶道:“现在, 你也脏了。”说完, 不管低下头的人作何感想,直接拉开浴室门往客厅走。

    只留下浴室内,在洗手台边久久不能平息的玉荷。

    因为恶心, 她脸色不好,又因为长久窒息脸色发红发烫。她喘着气,手撑着洗漱台边缘, 强迫自己镇定。

    只是一个吻,睡都睡了,也没什么好纠结。每次结束后, 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她才能好受一点。

    站直身体,玉荷重新打开水龙头。她没等水变温, 便不顾凉直接用手去接, 随后接满送进口中, 再吐出。

    漱完口,她拿过一旁干净的纸, 在唇上随便擦几下, 丢进垃圾桶。

    转身进入卧室, 拿过一旁椅子上的包包。换下拖鞋,再次推开卧室大门, 与客厅里坐在沙发前喝茶的男人对上视线。

    她快速低下头,不想有过多接触,也不想和他吵,更不想质问他为什么在她家。

    只是拿过昨天被她丢在沙发上的外套,就要离开,她讨厌有程砚青的地方。

    只要有他在,那地方连空气都像是带了细菌。那些细菌在空气中流动,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把她蚕食掉,把她毁掉。

    所以,她想快点离开。

    没有打招呼,也没有一句话,就像是两个陌生人,玉荷无视了他。

    因为不想和他接触,玉荷甚至没有停下先将衣服穿好,而是拿着外套就往玄关处走。

    她的手刚握上门把,

    那人便问:“你要去哪。”

    隐隐约约间,玉荷从那声音里感受到一丝怒意。因为他的话,她的动作被打断。

    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年,一直在刻意模仿那些正常家庭出来有教养的女生,在听到问话之后,她没有急着离开。

    反而,再次转过身。

    看向桌子前的男人,她踟蹰片刻才哑着声不紧不慢道:“回家,也就是梁燕那。”

    她还以为是梁燕把她的信息透露给他,所以这时才会故意说梁燕的名字。

    仔细听,那话里是有怨气的。

    怎么能没有怨气,她过了那么多年安稳日子,马上就要进入正常的生活。梁燕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一切。

    也让她,再次堕入地狱。

    程砚青当然知道这点,也听出了那话里对他们一伙人的怨恨。

    他不屑的嗤笑:“你搞搞清楚,如果不是你害了人,我又怎么会找来。”

    “还有,不是梁燕把你的信息透露给我。是我,自己找来的,也比你以为的早。”说到最后一句时,男人靠在椅子上,薄唇轻勾,露出一个笑。

    那笑,实在算不上什么正经。很痞,很混,像是个无赖,街头混混。

    和他那副清冷贵公子的长相不符,也和他以往的性子不符。

    腹部一阵巨痛袭来。胃病,这次犯的比以往更严重,她强撑着,没有表现出异常,只在听到对方讽刺的话语时,微微皱眉。

    说不上来气,因为程砚青说的就是实话。

    “你到底要怎样。”

    “程砚青,你要什么。”

    “你要我怎么做,怎么做才能.”

    余下的话还未说出口,靠在椅子上像大爷一样的男人再次黑了脸。

    他打断她的话,冷道:“怎么做,你说我该怎么做?玉娇娇,你说我该怎么做。”

    他起身,来到玄关。

    离她只有半米距离。

    怎么做,当然是拿钱消灾。可程家并不缺钱,他甚至很富有。

    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到了她在外地都能听到过程氏集团的地步。

    所以,他又怎么会缺钱。

    而她,也没有太多钱。

    甚至,她还贪心的吞了程砚青的二十万。也是那二十万,才没让她一毕业,就没了去处,她没有任何可以拿来和程砚青赎罪的东西。

    玉荷沉默了,低着头不在言语。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你该拿什么来赎罪。”

    “拿你的一生,拿你的往后。”

    “毕竟,当初你就是用这些话骗我。玉娇娇,你应该兑现承诺了。”

    他撩开女人额前碎发,不顾她惊恐的视线,一句句道。

    他已经提供了解决方案,可玉荷高兴不起来。他知道他要闹,也知道他会搅乱她的生活,但不知道他要拿一生来和她耗。

    玉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因为她意识到,程砚青是来真的。

    而且,他还喜欢她。

    隐秘而小心的,不想被她察觉的,黏腻潮湿的喜欢。不.是真诚阳光的。

    他的爱并不恶心,他也没有掺杂什么奇怪的东西。仅仅因为喜欢,所以在被她害的那么惨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她。

    反而一次次为她辩解,想.或许她只是迫不得已。

    被人喜欢并不是一件难堪的事,甚至在缺爱的玉荷看来,被爱很幸福。

    但问题是,眼前这个人是程砚青,是知道她过往所有的人。不仅知道这些事,也知道她骨子里是个坏种。

    她并不体面,她也不善良。

    她虚伪,她谎话连篇,她拼命的在外人面前假装有教养,有礼貌,是个正常的人。

    眼角再次湿润,这次不是害怕恐惧,而是复杂,复杂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她躲开对方抚摸她头发的手。过了许久,她才压下心底汹涌情绪。

    “可是,我喜欢上了蒋东。”

    “我爱他,我们马上要结婚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爱蒋东,蒋东家世清白,人也优秀。

    是她以往接触不到的人,也是她以往从来不敢肖像的人。她不愿和他分手,更不愿意和他分开。

    所以,她下跪了。

    她的膝盖,真的很不值钱。

    小时候为了一口奶,跪妈妈。长大了一点为了活命,跪会所里的所有能给她饭吃的人。

    现在又跪程砚青:“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把这可恶气出了,就放过我好不好。”

    “我马上要结婚了。”

    “我和他在一起五年,整整五年,不是一天两天。”

    “你那么喜欢我,你一定不想我过得不好。所以程砚青,你可怜可怜我,放过我好不好。我会感恩你的,求求你,你放过我吧。”她哭的梨花带雨,崩溃至极。

    但程砚青始终没有任何表示,只冷冷看她,甚至那丝冷漠也险些有些维持不住。

    他很气,但比起愤怒大吼大叫去发泄 。程砚青更多的是绝望后的想笑,笑玉娇娇的天真,自己的愚蠢。

    他怎么能蠢到一遍遍在心底给她开脱,告诉自己,他们之间有误会,娇娇也是爱他的。

    而现在,这样的假想被她亲手打碎。他摸着扎手的脑袋,眼尾发红。看起来像是个地痞流氓,这是他出现了心理问题时患上的习惯。

    急躁,焦虑不安。

    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里面痛苦的不只有玉荷,还有明知道她不爱他,还一股脑往前冲飞蛾扑火的程砚青。

    很疼很疼,心脏就像被人捏碎了一样。

    第273章

    他气的恨不得将眼前心上人碎尸万段, 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他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

    他们的初遇,像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一样荒诞,但又互相吸引。

    她们会随着剧情推进小打小闹,但一定深爱彼此。他们会经历很多磨难, 最终结婚生子走向大结局。

    可现实不是这样, 她不爱他。

    她爱上了别人, 她要和那个人在一起。为了他不惜下跪, 不惜求他。

    只为了,让他放过她们。

    程砚青想哭,心脏疼的想哭。他也确实哭了, 红了眼,落了泪。像是崩溃到极点,无法言语的疼。

    可紧接着就是触底反弹, 有多痛有多难受,他就有多恨。

    恨玉娇娇,恨那个被她爱上的男人。他恨的想要杀了他, 凭什么爱他, 不爱他!

    “你不觉得你的话,听得让人发笑吗?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放过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也知道我喜欢你, 所以就一遍遍践踏我的真心?我的喜欢, 在你眼里那么不值钱?不值得珍惜?”程砚青哑着声,蹲下靠近她, 将哭的梨花带雨的人拉到身边。

    强硬的握住她脆弱的颈部。

    他为她付出那么多, 为什么要他把她让给别人:“我就那么好欺负吗?”

    “我就那么蠢, 那么活该。”

    “还是你觉得,我就那么善良?”

    她又怎么能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搅和在一起, 她不能,也不配。

    毕竟,他还没死。

    既然没死,那她就不算守寡,没守寡那就是他的人。所以,那是出轨,那是个男小三。

    她既然说了要等他出来在一起,就要信守承诺,就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娇娇,你比我还单纯。我当初救你,不是因为心地善良,是因为我喜欢你。”

    “就像现在,我也是因为喜欢你,才没有去你公司闹。”

    “你说,我要去电台,你还能干下去吗?不要把我的耐心消磨耗尽。”他抚摸女人因为惊恐落下的泪,明明在说威胁的话,语气却格外温柔。

    像是在说甜蜜的情话,在表白。

    “不,我不!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是你自己蠢,都是你自己的蠢才会坐牢!赵随京也是你杀了,你凭什么怪我,你凭什么怪我!”

    玉荷情绪一直很稳定,甚至也知道这件事是她理亏,所以一直都在想尽办法平息。

    这是她第一次发火,第一次对一个人大吼大叫,没有丝毫形象可言,像是个精神崩溃的疯子。

    玉荷不想这样的,但没办法。

    她是真的要崩溃了,因为她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的工作,学历,男友。

    这些都是她的骄傲,也是她小时候的梦,她做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才从红区出来,现在却要因为他的一句话毁掉。

    哪个人能不崩溃。

    甚至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她边哭边骂,明显是气昏了头,忘了辱骂也能气到对方,到时候,他气不过直接去闹,也会让她丢掉工作。

    可她太生气了,也忘了这点。

    “是你杀了赵随京,是你杀了赵随京!因为杀了他才坐牢!不是因为我,和我没关系!”她推翻了一切,也不顾那时的救命恩情。

    骂着程砚青,发泄近段时间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她还要骂,可也这是这时,一道铃声突然响起。

    是她的手机,熟悉的轻音乐。上午十点,这个点,谁会给她打电活。

    只有,蒋东。

    她不能接,她要把手机关机。

    只要程砚青现在随便说点什么,她就完了。

    “ 给我。”显然,程砚青也注意到这点。他还是生气了,那张清俊的脸此刻阴沉扭曲。

    怎么能不生气,她不仅推翻了一切,还骂他自作多情,没有他,也会有第二个程砚青帮她。

    都是他矫情,小气。

    那些话无疑是把他最后一点柔软踩的稀碎,男人精致立体的五官都因为他脸上阴暗,变得扭曲恶毒起来。

    他要做什么,玉荷又怎么会不懂,她瞪着一双哭红双眼摇头拒绝。

    既然要不到,程砚青便没再讲礼貌。而是直接去抢,拿过被她压在身后的女士皮包。

    一个病弱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争的过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很快,被她护在身后的包包落入程砚青手中。

    他站起身,不顾脚边女人的挣扎,强行打开,找到那个近几年新出的智能手机。

    在即将按下接听键时,地上姿态狼狈的女人妥协了:“我答应你,我和他分手!”

    “不要接,我什么都答应你,程砚青我答应你,我和他分手,我听你的话,真的!”

    在工作和蒋东之间,永远都会是蒋东重要,不仅是男友还是校友,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交际圈。

    五年,不是轻描淡写的五年。

    是切切实实的五年,她和他牵扯的太深,不仅是感情,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

    “给我的留点体面。”

    “求你了。”她哭得崩溃,却也是真正的服了软。

    程砚青并不高兴,因为她的妥协从另一方面来讲是因为蒋东,不是因为他。

    不过,不管怎样。

    她都答应了,不是吗?

    “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拉着他的衣袖,哀求道。

    “这可是你说的。”得了她的话,程砚青自然不会做的太绝。

    毕竟,他还打算和她过一辈子。

    所以,他将手机挂了,递到她手边。

    玉荷接过,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她跌坐在地上,眼泪就像不要钱的珍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看着可怜极了,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猫,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被宠坏了的娇蛮气。

    这是不同程砚青记忆里的玉荷,以往她总是冷着脸,不愿对他表露一丝情绪。

    再次见到的她,除了多了一些成熟女人的知性,与当年也没什么两样。

    一如既往的冷漠。

    而现在,气的想骂他,又不得不妥协委屈的哭。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造就了此刻不同的她。

    就算哭,他的心上人也是好看的。

    但,这不是心软的时候。

    他心软了太多次,也被骗得太惨。所以,他打断哭的上气不接下人的女人。

    直接道:“我就两点要求。”

    程砚青:“和我在一起,和蒋东断了。”

    程砚青:“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就去领证。正好,你的户口本复印件在我手上。”

    他说着,就从上衣内衬口袋里掏出两张用塑料袋包着的纸张,上面赫然是户口本。

    而她也眼尖的看到一张纸上,写着她的名字,结合他的话,玉荷气的头晕脑胀。

    这东西她记得自己带到了新房子,也就是说新房子他也去过,不仅去过,还翻了一遍,把她最重要的东西翻出来,带在自己身上。

    第274章

    玉荷怎么可能答应程砚青的领证要求, 她并不爱程砚青,也没打算真的和他在一起。

    刚刚那些话,只是拖延。

    她打心里还幻想着和蒋东在一起,自然不可能答应去领证。但她不敢直说, 因为程砚青比几年前难缠许多。

    她怕, 一旦说出来程砚青会做出些她不能接受的事情。

    比如, 闹到蒋家。

    她不敢赌, 又实在不想去,便只能扯谎:“下次,好不好, 我今天不太方便。”

    “你不会又在哄我吧。”被骗了太多次,程砚青也不是傻子。甚至会用最多的心思去揣测玉娇娇那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像现在:“你能有什么事,我可是记得你今天不上班。”

    在找到女人的那天起, 他就一直蹲守在她周边,自然清楚的很她的日常生活作息,也变相知道她的交际圈。

    他抓住了她的命脉。

    他也比她想象的更清楚她的事情。

    “不上班不代表没事情做。”她有些没好气反驳, 但等说完也意识到这语气不太好, 害怕他生气,也因为现在她有把柄在他手上。

    不得不考虑程砚青的心情。

    这次她放软了语气, 也改变了言语:“我已经答应你, 但现在就去领证太突然了。而且, 我和蒋东还有婚约。”

    “我不想和别人有婚约的情况下和你领证,那不管对谁都是一个污点。所以, 我想先和他解除婚约在和你领证。”

    “很快的, 不用等多久。”谎言说的多了, 这人也就不会卡壳,一句句好像是真的。

    因为那一句句领证脸色和缓的程砚青, 笑了笑,随后不假思索道:“你拿我当三岁小孩糊弄哪。”

    “还污点,我差一个男小三的骂名吗?”

    “去不去,给一句准话。”

    玉荷差一点被那话气死,也不知道这几年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话是一句比一句粗俗气人。

    每句话都能把她怼死,活生生把她一个情绪不高的人气到半夜三更睡不着。

    她气,但也不得不承认程砚青没有以前好糊弄了。

    “你是不差,我差!”再好的情绪对上程砚青也只能消失。

    “我要脸,我不能有一个出轨的名声。”

    “事情传出去,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他们会在背后对我进行荡-妇羞辱,我的单位领导更会觉得我人品有问题,以后一些重要项目都不带我。”

    虽说有借口的成分在,但不可否认事情一旦暴露出去,她就是会面临以上的风险,甚至更严重也有,蒋家报复。

    毕竟,未婚妻出轨给继承人戴绿帽子很跌面。

    “程砚青,我们讲讲理好不好。”

    “我也不想,我真的不想,我只是想过正常生活,我也像做个好人,可是不这么做我就一辈子要陷在里头。”

    “摆脱了红区也会不得安宁。”

    她说的很平静,但程砚青知道是不平静的。她向下的眼神里是哀伤,她怕再次陷入当年的困境。

    爱总会让一个人妥协,就算知道她很有可能在继续骗他,还是心软了:“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妥协的也不多,他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但在玉娇娇身上相反,他狭隘的很,只要一知道娇娇在外还有一个未婚夫,就嫉妒的牙酸。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人宰了。

    一天,一天怎么够。但这时候,玉荷也不敢在讨价还价了,她想.先稳住此刻的程砚青再说。

    既然稳住,那她也不用在留下和他多话。想着拿起包包和手机,便要重新往外走,但很快她的胳膊再次被人握住。

    是程砚青:“你去哪?”

    “有事。”能有什么事,就像程砚青先前说的一样,她今天不上班。可不走,留下来面对自己讨厌的人也很难受。

    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

    这次,程砚青倒是没有怼她,而是:“多重要的事,也不耽误你把饭吃了再去处理。”

    也是这时,玉荷才注意到屋内清粥香气。

    他买了早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玉荷的胃部又开始疼了,一阵阵的像是针扎,疼得眉头紧皱。

    先前离得远,这时离得近,她的变化自然逃不过程砚青的眼:“胃疼?”

    玉荷没否认,但也没拒绝程砚青将他带到餐桌前,他先给她舀起一碗青菜粥,再剥了个鸡蛋放到一旁小碟子道:“你先吃些垫垫肚子,我下去给你买药,很快回来。”

    说完不等玉荷反应,便拿着外套出了房子。

    大门砰的一声,紧紧关上。

    玉荷收回视线,看向碗中清淡的白粥,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送进口中,味道清甜并不难吃。

    她不是个挑食的人,小时候的情况也由不得她挑食,自然是有什么吃什么,现在也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东西吃进口中胃部的不适确实减少了。

    身体变好,人的心情自然也好了许多。

    甚至影响到她的胃口,小半碗粥下肚,玉荷已经不饿了,那颗圆润的鸡蛋最后她还是没吃。玉荷是个有小洁癖的人,吃完的空碗她不喜欢摆在桌子上,而是都会选择送去厨房洗掉。

    也是进了厨房,玉荷看到煲粥的砂锅,才知道那粥不是程砚青买的。而是他做的.

    这样的认知对玉荷来说很新奇,毕竟在她的印象里程砚青也是一位富养的大少爷,大少爷会做饭,并且做的还不错,这是很让她意外点。

    但还没等她想明白,程砚青为什么会做饭,玉荷听到客厅传来一阵悦耳的轻音乐。是她熟悉的电话铃声,谁给她打了电话?

    脑中突然闪现蒋东的身影。

    她来到桌前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还真是蒋东。可这时,玉荷有些不想接。

    她害怕暴露,也害怕被蒋东察觉异常。

    所以,想要尽量和他拉开距离,但显然现在不行,因为程砚青刚刚已经替她挂掉一次他的电话。如果这次还挂,一定会被怀疑,当作睡着也不可能,因为刚刚“她”挂了电话。

    所以,这次她只能接通。

    刚接通,她还没想好等会怎么解释,就听对面问:“你在哪?”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玉荷敏锐的发现不对,一个在外地的人根本不会问女友在哪。他只会问,你今天做了什么,比如吃饭再比如见了那些好友。

    心中出现一丝不好的预感,玉荷没直接回答而是顺着他的话反问:“你问这话做什么,难不成你回来了?”

    试探的说出最后一句,玉荷握紧耳边手机,心也不由得狂跳起来。

    “嗯回来了,在你家。”

    短短几句话,玉荷脸色煞白,她的猜测成了真,蒋东真的回国了。

    不是说好要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为什么会回来的那么早。心底出现各种不好的猜测,玉荷却不敢表现出来,她强制镇定连忙开始收拾东西,拿上包包往外走。

    边走也不忘向那边解释:“我最近不太舒服,就出来透透气,你等会我马上回去。”

    室外温度零下,她身上的衣服有些薄。寒风一吹,便冷的走不动路。

    好在,在她进入街道时正好有一辆出租车经过。

    她招招手,那车停下,很快车子再次启动,十几分钟以后停在一家高档小区门口。她下车,小跑着往里走来到那栋楼下。

    进入电梯,电梯上升,到了既定楼层停下打开电梯门。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就站在走廊,他在等她。

    见到他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恐慌,那种一切被对方知晓的恐怖感。玉荷很想笑一笑,但她做不到,只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算是笑的笑,客气问:“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好要半个月吗?”

    她说的漫不经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话有多刻意为之。

    蒋东视线落到女人开门的那只手上,那夜他亲手戴上的婚戒已经被取下。

    “周女士要过生日了。”

    “你的戒指?”

    两句话前后出现,每一句都让玉荷不知道怎么回答,特别是最后一句,戒指.她没想到蒋东会那么快回来。

    自然也没有时间去做一只假的。

    她低着头,难堪的用衣袖将那只手遮住。想要以此让自己良心好受一些:“太珍贵了,我怕弄丢就收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所以她解释的很假。她是个性子冷漠的人,很少会说煽情的话,这是第一次。

    都说男人出轨后,会因为愧疚对妻子多一份平时没有的耐心。此刻,她就像那个出轨的丈夫。

    因为愧疚,所以说了好听的话。

    那话,黏腻到她自己都觉得虚伪和假。为了不让蒋东察觉出什么不对,在回答完那话以后,她立马将话题扯到别的事情上。

    “周夫人要过生日了吗?”

    “嗯,就是明天。”

    她们二人口中的周女士周夫人,是蒋东的母亲。因为对方不喜欢她,这些年她很少往前凑。

    也因为那位不喜欢她,过生日什么的自然不会邀请她。所以蒋东也没和她说过,玉荷自然也不知道周夫人什么时候过生日。

    第275章

    因为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 周夫人的生日宴从来不邀请她。蒋东怕她心里难受,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这还是第一次.既然同意了她们的婚事,玉荷想这生日宴估计也同意她去了。

    “是吗,我都不知道。”打开房门, 她率先进入, 随后对跟进来的蒋东道:“那我需要准备什么礼物?周夫人又喜欢什么。”

    她说的快, 不给蒋东提戒指的机会。

    “抱歉, 我不太了解周夫人的喜好。”这是真话,她和那位周夫人只见过几面,并且每次都不怎么友好。

    不是讽刺她灰姑娘想上位, 就是让她找点认清现实,赶紧找个和自己一样的男人嫁了。

    不然等以后年纪大了,蒋东不娶她, 她就成大龄剩女只能嫁一些不合适被人挑剩下来的男人。

    话到这时,蒋东又怎么能不知道女友在刻意回避戒指的问题。他并不相信她的解释,就像从来不相信她爱他一样。

    屋子内干净整洁, 一尘不染。

    但也是过分整洁, 让整个屋子缺少了一丝人气。甚至,他看不到一丝女友居住过的痕迹。

    她有事在瞒他。

    这些天, 她也不住在这。

    他的预感成了真, 但这时蒋东不敢询问。玉荷本来就不爱他, 这些年都是他在苦苦哀求,维持现状。

    他太爱她了, 他怕一旦问出口, 两人之间那层不捅破的窗户纸, 就真的没了。

    撕破脸,对他没好处。

    所以, 他敛下眼中情绪。

    平静道:“我已经帮你准备好,明天跟我过去就好。”

    他永远是温柔体贴的,明明和她相差不了几岁。但就是要比她做事周到,稳重,也将一切安排的妥当。

    “只是一个家庭聚会,来的都是家里亲戚以及一些关系较好的朋友,你就当提前认认人,不用担心。”夹在女友和家人之间,蒋东最清楚女友这些年是什么境遇。

    “抱歉,让你受苦了。”

    “没有。”在面对蒋东的亲人时,玉荷不可避免是懦弱的。

    她太知道蒋东的好,也太想和他在一起。所以会讨好他身后的亲人,也会忍受一些刁难,想要以此得到他们的认可。

    自然,有些事她在蒋东面前报喜不报忧。但玉荷也清楚,蒋东一定是清楚的 。

    只有清楚,才会对她产生愧疚。而她的话,也不算完全撒谎,因为周夫人确实只找过她几次。

    在被男人知道他家里有人约见她后,便向她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玉荷不知道他是怎么和家里处理的,但知道自从他说了那话以后,周夫人确实再也没来过。

    就这样,她过了一年安生日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蒋东的手,搂上了她的腰。手掌下压,白色毛衣内空气溜走。

    高大挺拔的身形向下,抵在女人耳边低语:“我想你了,玉荷。”

    不算情话的情话,却让心情沉重的女人感到微甜。她也想他了,很想.很想

    男人的怀抱温暖厚实,玉荷被他抱在怀里,感受他炽热的心跳.

    江城的冬日,雪日较多。

    早上刚出的太阳,中午十点就被大雪取代。寒风裹着雪花呼啦啦的往客厅吹,好在有一层玻璃,玻璃将它们挡下,随后落到窗台,很快窗台上就有了厚厚一层白雪。

    屋内空调全开,客厅的电视上播放着财经新闻,男人坐在沙发上摆弄书籍。

    年轻的漂亮女人,湿着长发从卧室出来。屋内温度已经升高,蒋东脱下西装外套。

    “我帮你吹头发。”虽然是询问,但吹风机已经到了他手上。

    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玉荷没打算拒绝。但就在她要点头时,另一边放在卧室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响铃。

    那声音很大,也让玉荷心头一跳。这个时间点,谁会给她打电话。以往最有可能在这点给她打电话的人,此刻就在她身边。

    所以,是谁。

    她脸色难看,却在蒋东看过来时,勉强挤出一个淡笑:“算了,你去看新闻吧,我先去接个电话。”

    她没说那个电话是谁打的,也没解释,只是支开他.蒋东知道,他的女友,有事瞒着他。

    但这时,他只说好。

    见蒋东答应下来,玉荷不可避免的松了一口气。她点点头,便转身往卧室走去。

    再进入卧室时,那通电话停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没人接那头挂了,还是打的久了无人接听,电话自动挂了。

    但很快,玉荷就知道是哪种情况。

    因为不出两秒,那电话铃声再起。温柔空灵有着安抚人心作用的轻音乐,这刻落在玉荷耳中就像是催命符。

    她忐忑不安的来到床边,拿起那响的不停的电话。随后将卧室门关上,她其实已经确定给她打电话的是谁。

    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接通。

    “你在哪。”隐忍中带着怒意的男声从听筒传出,熟悉到让人害怕。

    一瞬间让玉荷从天堂堕入地狱。

    她抖着声,控制自己不要太失态,毕竟蒋东就在外面:“我身上.太脏,就回来洗个澡。”

    “不是故意要跑,也不是故意不等你。你知道的,那边没有换洗的干净衣服,所以,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的多了,她的语气渐渐有了底气。

    可很快,那丝底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听到她回答的程砚青,没有被安抚 ,反而威胁道:“最好是这样,要让我知道你骗我 ,弄不死你。”

    他说着,拦下一辆出租车。

    随后报了一个地址,那个地址通过电话传到玉荷耳中,是她现在这处的地址。

    玉荷眼睛瞪大,她看向卧室门,门后是蒋东。蒋东,她的爱人。

    程砚青要来,不能.不能让蒋东知道程砚青的存在。绝对不能,可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程砚青已经在往这边赶,她总不能不让程砚青来,她说了,程砚青就能听吗?

    不会的,他从来不会管她的感受。

    那就只能让蒋东走,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暴露。可她不忍心,他才是她的未婚夫,他也是他们三人中最无辜的存在。

    所以,她选择自己离开。

    去外头,把程砚青拦下。

    不让她来这里,可有些事情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她换好衣服,开门要和蒋东说自己有事要外出时。

    她家房门被人敲响,已经不用想也能知道门外那人是谁。她不想开门,但越来越急迫的敲门声,就像是大锤一样狠狠敲击她的心弦。

    沙发上看书的男人皱眉疑惑看向大门。随后合上书,起身来到女友身边,问道:“谁?”

    玉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站在原地,脸上血色全无。

    第276章

    玉荷不知道怎么回答蒋东的话。

    她只知道一旦那扇门开了, 她就会失去一切。可怎么才能阻止他们见面,没有可能,因为门已经被拉开。

    得不到她回答,外面那人又似乎很急, 蒋东嫌吵便直接打开。

    青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黑色棒球帽, 帽檐压得很低, 遮住他半张脸。

    阴影下的眸子, 冷冷的盯着她。

    以及她身边站着的男人,那是她的未婚夫。不.准确来说是奸夫。

    见到他,玉荷已经面无血色, 她祈祷过的但没用,老天似乎就是不想她好过。总在她觉得自己会得救时,将希望收回。

    她就像秋天的树叶, 被风轻轻吹落掉在地上,再被环卫工人装进垃圾桶,拉去焚烧厂, 摧毁。

    “他是谁?”陌生男人出现在自己未婚妻家,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疑惑。

    蒋东自然也不例外,但当他这话刚问出, 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没等到女友回答, 他先接通电话。

    这通电话来的很及时, 起码对玉荷来说是这样,因为她还没想到怎么对蒋东解释。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 似乎是什么很急的事情。蒋东皱眉, 脸上露出些许不悦, 但还是对那边回道:“我等会过去。”

    他很忙,有很多事要处理。

    不能一天到晚陪着未婚妻。

    “是工人, 刚刚洗澡水龙头坏了,就打了个维修电话。”她低着头小声和男友说,根本不敢看门口脸色阴沉的青年。

    她不是不怕谎言被程砚青戳穿,而是她实在不愿意放开和自己相恋五年马上就要步入婚姻的男友。那已经不能用爱形容,是牵绊,是付出的时间青春,是她的初恋。

    也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

    所以才会一遍遍撒谎。

    黑色的冲锋衣,工装裤,同色系的廉价棒球帽。在蒋东这种商务精英人士眼中,确实有些不够格。他怀疑女友有事瞒着他,甚至是和某个男人有牵扯,但那个男人绝对不是眼前这个穿着普通,高大有一身蛮力的水电工人。

    他的女友很挑剔,她喜欢工作稳定体面的医生,公务员,又或者和他一样企业高管。

    不是歧视工人,而是两人实在是不相配。

    蒋东收回视线,对玉荷点点头,边打电话边对她道:“公司有点事要我去处理,不能陪你了,明天见。”

    “好。”

    直到男人离开,玉荷才敢看屋内已经摘了帽子的程砚青。

    就像是故意讽刺她,男人不屑的反问:“工人?工人会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工人会搂着你亲。”

    明明很生气,明明是来复仇的,但这时他竟然没有上来教训她。玉荷太知道自己对程砚青的伤害,赔不清也说不清,所以当看到程砚青只是讽刺她两句时,竟然觉得他或许是真的爱她。

    很爱很爱,才会在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时只是口头上几句。同样,在蒋东面前默认了她的话。

    为什么默认,是因为他听进去了今天在老房子里那些话。她不能有一个出轨的名声,她会和蒋东分手,再清清白白和他在一起。

    口头上的讽刺当然不能缓解程砚青的愤怒,所以他急步来到女人身边,捧着她的脸吻下。

    过了好久,直到察觉玉荷真的窒息时,他才离开她的唇。这时,也不忘恶狠狠警告:“下不为例。”

    “你答应我的,要和他分手。”

    那个吻太凶太猛,不止玉荷感到缺氧,程砚青也是。他喘着粗气,语气一如既往蛮横:“明天,明天我就要答案。”

    男人的吻实在算上不上多温柔,她嘴角发麻,红肿。被他强硬的抱进话里,强迫她把额头靠在他胸口,听他有力的心跳。

    或许是来时风雪大,他身上黑衣微湿,有些地方还明显看得见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

    白色透明的玻璃雪花,晶莹剔透落在他肩上,玉荷在他怀里抬头就能看见。

    耳边是程砚青威胁的话,她的心思却随着他肩上的雪看向他身后的窗外,高层又是大雪天按道理是看不到男人离开的身影。

    但,玉荷还是在风雪里注意到蒋东会乘坐的那辆黑色轿车。

    那辆车,接送过她无数次。

    直到看不到,她才收回视线。

    她还被程砚青抱着,他的怀抱也很温暖,并不比蒋东差。但就是不一样,蒋东的怀抱温暖也让她安心,而程砚青只有禁锢。

    可她也做不到推开程砚青,她就是这样矛盾。不爱程砚青,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忍受,只能妥协。

    “听到没,回答我。”一直得不到保证,程砚青不可避免的急了。

    “算了,你还是和我去领证吧。”只有领证,他才能安心,才能确定自己将人牢牢抓在手中。

    最后一句,程砚青没有说出口。

    他怕一旦说出口,玉荷知道他爱她,以后就不怕他,自然她也不怕他的威胁。

    她本来就不爱他。

    程砚青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七年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到眼前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五年,一千八百多天,四万四千一百六十个小时。

    久到,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做很多事。亲密,热闹,浪漫,很多很多各种。

    这些,他都被排除在外,他甚至已经不知道她还喜不喜欢水果味的糖果。

    大概是不喜欢,他翻过她家的任何角落,没找到一颗糖。

    时间久到改变太多,他们都变的和记忆里不一样,唯一不变的只有他。

    他还爱她,很爱,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你把我毁了,你要对我负责。”他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将脸埋进她肩颈,熟悉的馨香安抚他的不安。

    但很快安静下来的青年,又突兀的起身:“我后悔了,不等明天,现在你就和他打电话说分手。说完,我们去领证。”程砚青从来不在乎自己的信誉问题,发生了那件事,他的信誉也变得一文不值。

    他此刻最在意,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就是把玉娇娇牢牢掌握在自己身边。

    说着,就开始掏女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他动作很快,快到玉荷没有反应,电话就被程砚青拿到手里。

    一切来的太突然,玉荷根本阻止不了。

    “不许打电话!”

    “不要!”

    “我会和你领证,但不是现在。程砚青你冷静一点,你答应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的声音很急,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一些破碎的颤音。那是她要落泪的前奏,是因为什么哭,是害怕被人发现出轨羞耻落泪?

    还是,因为不舍?

    程砚青想把他归结到羞耻上,但显然不是这样,他也做不到冷静。

    “所以你爱上了他了。”

    在知道她谈了男友时,程砚青便清楚知道这一点。但他不愿意承认,也在这些时日里刻意回避这点。

    他怕嫉妒会摧毁他,也怕自己会疯。就算她答应了他的求婚,在他的心底,也不过是她年纪到了,身边恰巧出现一个青年才俊。

    他有钱,他有权。他可以给她优渥的生活,是权衡利弊下的产物,从来不是爱。

    可此刻,事实告诉他,她就是爱上了蒋东,她爱上了一个陌生男人。

    这是比被欺骗,还要让程砚青接受不了的事情:“我救你,我为你坐牢,我帮你杀了赵随京。你告诉我,你爱上了别人?”

    可笑到让程砚青觉得自己是个笑话的事实:“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和他分手,也不打算和我领证?”

    “那么说只是想拖时间。”

    “拖到最后,想办法把我也杀了!就像引诱我杀赵随京一样,我死了你就不受威胁,就能和他长长久久在一起!”

    谁都不是傻子,谁也不是善人。在那种地方长大的女孩怎么可能小白花,她很香根,是旱生植物。

    是暴雨干旱,极端环境都能生存下来的人。她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求生欲,她不愿意活在那种地方。

    所以,算计了他。

    他也不是傻子,就算一开始因为喜欢蒙蔽了双眼,七年也够他在里面复盘千百回。

    “这次打算怎么解决我?”

    “是在找个和我一样的傻子,当替死鬼?还是打算亲自动手.”

    程砚青步步紧逼,握着她的手红着眼质问。力气大到玉荷手腕传来巨痛,她惊慌之下想要甩开他的手。

    但因为出了偏差,不仅没甩开,那巴掌扇在了他脸上。清脆的巴掌声,通红的五指印,以及微微发麻的手掌。

    都让玉荷清晰的意识到她打了程砚青,在这种情况下。

    玉荷从来不是个胆小的人,可此刻她小腿发软发麻,被吓得坐倒在地,她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她发现程砚青比她想的聪明,也更加清醒,他不信她,也时刻防备她。

    那个巴掌不止让玉荷失声,同样也让程砚青失声。他嘴角笑的苦涩又讽刺,想说什么喉间堵的厉害,只有一阵呼吸困难。

    怎么能不恨呢,怎么能不报复。

    手机被他砸向地面,巨响出现瞬间四分五裂。残渣碎片掉落在女人洁白裙摆,想报复,想复仇,却下不去手。

    那是他爱了很多年的人,再恨再恨也没想过伤害的人。最后,程砚青摔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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