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责问他妈妈：“干嘛换掉我的饮料！”
他妈妈说：“你长太白了！还矮，全是喝那些不健康的饮料喝的！”
“什么？！我白和饮料有什么关系，我长得高不高和遗传有关系好吗？又是什么垃圾公众号说的是不是，牛奶喝多了不好消化，内分泌失调还会尿失禁！”
“胡说什么！你现在最该喝的就是牛奶！”
……
冯尧晚餐喜欢吃的麻婆豆腐、红烧肉、烤鸭、拉面、水饺等等全没了，变成了牛排加蔬菜沙拉。
他在桌上发飙：“搞什么呀，喝牛奶就算了，吃什么牛排！我是中国人，我要吃饺子！”
此时电视里章子怡温柔地说着广告词：西餐，一顿两顿还凑合，老话说的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给宝宝选择国产的奶粉…
“听见没有！一方饭菜养一方人！”冯尧把牛排丢一边儿，真的像个三岁娃娃，“还我饺子还我红烧肉！还我麻婆豆腐！！”
冯妈妈把牛排强势推他面前：“多吃优质蛋白质，少吃碳水！这样才能长肌肉，你都快成个豇豆了！”
“长肌肉？吃牛排长肌肉？！”冯尧快被他妈笨死了，“美国胖子那么多…”
冯妈打他一脑袋：“那是吃披萨吃汉堡吃的！”
“我不要！我长肌肉要干嘛啊我！”
“我打算送你去田径队，可以通过体育生进大学，还好你腿长，跨栏总行吧你。”
“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
“老师我都给你找好了。”
“……”
老师？不就是他们学校的体育老师嘛！
体育老师瞧着他那样，将他打量了几分钟：“不行，你跟你妈妈说，你想当体育生？比你直接考进大学还要难。”
冯尧一听，自尊心上来：“你看不起我？！”
“还需要我看得起你？”体育老师下巴指着操场，“去跑个八百米。”
冯尧绕操场开始跑，跑着跑着聂晓来了，颇有兴致跑在他旁边儿：“哟，跑起步来了？是哪个老师惩罚你呢？”
冯尧上气不接下气，可他才跑了一圈儿，一圈两百米：“是…是我妈妈…”
“阿姨怎么想的？”
“你也知道…她了，想一出是…一出…她让我当个体育生。”
聂晓爽朗一笑：“阿姨真的是用心良苦，不过…她也实在太不了解她的儿子了。”
“你什么意思？”冯尧跑步变快走，“意思我学习弱体力也弱？”
聂晓学他快走，并且摊手耸肩出言嘲讽：“八百米没跑完你就这样喘气，怎么？还能说你是隐藏的千里马，没有遇见伯乐跑不起来吗？”
“哼！”冯尧不见棺材不掉泪，“说不定我短跑是个天才，有种来比比！”
说比就比，冯尧八百米没跑完，喊体育老师做裁判，他和聂晓比一场五十米短跑。
体育老师和聂晓大熟人啊，早已心领神会，在一旁说了几句话，一个抱着手臂低头忍笑，一个摸着下巴往冯尧这边瞧着慢慢发笑。
冯尧觉得自己自尊心整天都在被践踏，发誓一定拼劲全力让他们大吃一惊。
人生下来长两条腿就是为了走路跑步，都能走路怎么跑就有那么大差别。
哼，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狗眼看人低，我得激发出内心的小宇宙，引出人类天生喜爱奔跑的本能！
结果小宇宙激发太过，跑没几步摔一狗吃屎。
聂晓憋一嘴笑，上前关心：“摔疼没有？”
冯尧把头埋跑道上，拿后脑勺对着他，对着即将走过来看他笑话的体育老师和好多陌生的校友。
体育老师笑声太魔性，招惹了更多的人群聚集。
冯尧此时装死不起，不管体育老师怎么喊他，聂晓怎么拉他，他都要将装死进行到底。
这张脸一定不能成为大家的笑话，现在人人都有个手机，肖像权完全不受保护，只好给他们一个无聊的后脑勺。
后脑勺被聂晓拿手机拍了个完全，体育老师收了笑，真的担心他：“不会真摔晕了吧？”
“哈哈…您看他的手…”
冯尧的手在抠地，他内心焦急，焦急这些围观群众怎么还不走，都躺累了喂，我后脑勺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懂，有人说：“ufo！”路过的人停下来看一会儿发现被骗后的人走了，还会来一波。
人就是这样，没完没了的消失，没完没了的出现。
不行啊，这样下去，自己都快成学校每个人一走过都要来瞅一瞅的ufo了。
瓮着声音求救：“聂…晓？”
聂晓就等着他的这种语气，故意停了笑认真回他：“嗯？”
嗯得特别长，怕他听不见，怕他不懂自己这声嗯得别有用心。
“你能不能…让他们别围观了？”
“哦，”聂晓蹲下，手机对准了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可以呀，不过…”
“我…我把我存的零花钱全都给你好不好？”
“有多少？”
“有5000块那么多了，都是我先前直播存的哦。”
“诶？那上次你象棋比赛得的奖金呢？”
“……”
聂晓对着体育老师：“好像挺不公平哈？人家参赛还能有奖，我们幸苦拿了第一，奖牌还是从网上随便买的。”
体育老师哀叹：“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又给你开了一扇门～”
冯尧知道体育老师是在说他运动菜鸡这件事，听一旁围观的人已经在讨论：“这后脑勺，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呢…”
遭了，这是他同桌的声音…
“都给你都给你，你可以买你喜欢的山地越野摩托了…”
聂晓确认：“说话算话啊？”
“算话算话，快点吧，我的脸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聂晓和体育老师把围观的人都送走。
“好了，暂时没人…”
话还没说完冯尧把脸抬起，正对着聂晓的手机摄像头，直戳戳地就怼着他的脸拍了个清清楚楚。
“你！”冯尧发现上当受骗，想去夺他的手机，却发现一股热流从自己鼻子流出，拿手一摸：“流血了——？！”
体育老师给他一个大指姆：“看看，就冲这，谁要是说运动适用于每一个人，我就用这个怼他。”
冯尧捂着流血的鼻子：“你也录像了？！”
“摔倒的瞬间还做了慢动作剪辑。”
“你…你们！”
冯尧捂着鼻子带着屈辱，跑没影了。
聂晓看了眼体育老师录的，和自己的做了个对比，乐个不停：“得，您发我，我搞成鬼畜，多有意思…”
“他摔得也太戏剧了，自己绊倒自己你见过？还有这张脸，运动流汗的我见过许多，红成这样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聂晓呵呵一笑，指着前方花坛里的红枫树：“是不是红成了这种颜色？”
冯尧回家，对着他妈妈就是一顿飙，他要把受到的屈辱发泄出去：“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孩子适合做什么不适合做什么你当妈的心里没点儿数吗？我们家从上到下谁体育过人了？不都一个样吗？为什么我就要不一样？”
冯妈妈瞧着他受伤的脸听他一顿飙完，默默转身出了门。
“？”
冯尧对他妈妈如此冷漠的走开没能有其它反应，就站在门廊看着那身影消失在门外，心里头酸酸的，好像自己没出息让他妈妈失望透顶，是个坏孩子。
心里头的酸变成了苦，最后变成了忿闷，回自己房间拿出聂晓给他准备的系统学习计划，埋头打算苦读。
傍晚他爸爸下班回家了，见屋内安静得奇怪，在客厅喊：“人呢？”
冯尧在书桌上埋头苦读……睡着了…
冯爸爸上楼去看他，见他一脸的伤和干了的鼻血倒在桌上的一堆本子里，吓一跳：“冯尧？！你怎么了？被谁打了？你妈妈打的？”
冯尧眨了眨眼皮，就听见他爸说：“太不像话了！多可爱一张脸啊，真舍得下手。”
冯尧揉了揉眼皮，声儿倦倦的：“爸…你回来了…”
“我还娶了个母老虎回家了我！我得找你妈说道说道！”
冯爸爸俨然一副大家长气势，刚一转身就见着他的“母老虎”站在冯尧卧室门口，挑衅他：“跟我说道什么？”
冯爸爸明显把刚刚的气势顺带那些说道的话噎了回去，颤巍巍地：“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也不能打脸啊…”
“是我打的吗？我什么时候这么打过人了？果然哈，有什么笨老爸生出什么笨孩子。”
冯爸爸：“……”
冯尧：“……”
冯妈妈上前把一包大布袋扔冯尧桌上，里头全是画具，言辞冷静：“体育生不行，就去学美术，当个美术生你总行了吧，别让我从头到尾看不起你啊冯尧。”
冯尧抿着嘴，去看里头的画笔颜料和绘画书，嘟囔：“你什么时候看得起我了…”
冯妈妈没听见他的小声嘟囔，下去做饭去了。
冯爸爸听冯尧解释完，“哦”了一声也下去帮忙做饭去了。
冯妈妈说得对，总有一条路是可以给冯尧走的，学习废？那就换一条，那条走不通？再换一条，但总归是要去读大学。
不是说文凭怎么怎么代表一个人的能力，大学的时光，那可是最美好的年纪了，虽然这是冯妈妈自己的感受得来的，校园里总有一抹夕阳，一抹微风，无忧的欢笑。
她不想冯尧错过这段美好。
当然，最重要的肯定是，这年头周围谁家的孩子都能考上了大学，她的不能，自尊心是什么东西，就是面对这些别人有你没有暗自嘲笑你的时候能怼回去的砝码。
晚上洗完澡，聂晓来看他，他把卧室门关了不准他进。
聂晓站在门口语调悠长：“哟，有人不听话了，不听话的下场是什么呢？我可是特地过来看看我们视频里头的主角还健不健在，好决定这视频的标题是什么，是叫“知耻而后勇的少年”呢还是叫“受到打击后我选择了于世界诀别…”
冯尧把门打开冲着他：“你敢往校群里发我就不给你我的零花钱了！”
“哦，”聂晓推开他挡着门的手毫无顾忌地进屋，就跟是在自己家似的，“那这视频标题该叫——寄了吧！我将我的人生奔跑出了奇迹。”
冯尧冲上去打他脸，聂晓一个转圈稳稳坐他床上，姿势优雅，是华尔兹的舞步。
冯尧扑了个空，恼羞成怒：“聂晓！你不能这么欺负我！我还要不要面子的了！”
聂晓收了玩笑，认真瞧着他。
冯尧一看他严肃的神情，反应就跟他妈妈今天出门一个样。
平常他妈妈会骂他并且拍他头一巴掌强势不可抗，而聂晓这个时候会把他脖子一箍，就像枷锁一样把他困在自己无尽的嘲笑里，同样不可抗。
突然如此，他就只能呆愣着去看他为什么和平常不一样了。
聂晓拍了拍床边沿：“过来。”
“做什么？”
聂晓不说话，冯尧悻悻然走过去坐他旁边。
聂晓拿一药膏给他：“鼻头、脸颊，都受伤了啊。”
“没多大伤…”话还没说完聂晓的手已经在他脸上按了按，痛得叫了声：“嘶…”
见他是在关心自己，冯尧心里一暖，药膏在手里转动，微微笑：“擦了我爸爸的红花油了。”
“为什么是你爸爸的？”
“他也老磕碰…”
“原来是遗传的冯叔叔。”
“什么？运动细胞？”
“哈哈…”聂晓突然笑出声，“你小学--运动会，你爸爸跟你接力赛，好像也是那么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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