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三天假,聂晓父母从上海回家来,聂晓回了自己家。
冯尧一早起来发现走廊上少了个人跟他打招呼,吃早饭的时候桌上少了个人跟他对坐,特别不习惯。
冯妈妈把豆浆一打,四个杯子倒满,放桌上才反应过来:“嗯?聂晓呢?”
冯爸爸看着早间新闻:“回家了啊,老冯他们昨天就到了。”
一家子在那感叹:“家里好像变空了啊…”
冯尧背了背包和画板刚要出门,遇见小婶婶在他家门口,冲着他不怀好意地:“出门呢?去哪儿?带上时雨。”
“……”
“送你个消费券,聊表心意。”
冯尧拿来一看:“蛋糕卷?20块钱?还满一百才减,我还得花个80块钱,你开的蛋糕店哦,这种拉客行为太低级。”
“你这么说你小婶婶心不会痛吗?我当年可是给你把过尿的。”
“谁都说把过小孩儿的尿,不能换个新鲜的。”
“你想让我形容形容你当时拉在裤子上的粑粑吗?”
“……”
冯尧要走,小婶婶把冯时雨的手塞他手里:“把他也带走。”
冯时雨开始闹:“你说带我找聂晓哥哥的!干嘛把我塞给他。”
“妈妈也不知道聂晓哥哥回家了嘛,跟你冯尧哥哥一样的。”
冯时雨仰着头盯着冯尧,冯尧低着眼盯着冯时雨,俩人同时甩开对方的手同时说:
“我不要!”
冯妈妈也背了包出门,瞧见他们堵门口:“做什么呢,要走不走。”
小婶婶冲冯妈妈一笑:“嫂子早上好啊,我这拜托冯尧带时雨去玩儿呢,今天实在是有事,时雨爸爸又得加班儿,只能麻烦他了。”
“麻烦什么麻烦,”冯妈妈接过话,“他今天也没事做,让他带弟弟怎么说得那么见外。”
冯尧一听,撇嘴:“慷他人之慨呢,我今天要去写生,谁说我没事干?”
“时雨在你旁边碍着你事儿了?”
“就碍着了,他多调皮你不知道?你喜欢的那花瓶不是他打碎的?”
“再调皮也没你小时候调皮,你小时候把你小叔家的电视屏幕打碎了你小叔说你了?”
冯尧觉得自己小时候可乖,那电视屏幕碎得和他们家的玻璃餐桌一样诡异,绝对是小叔嫁祸给自己的!
带着多少不情愿,背着画板和书包牵着冯时雨往公园走。
冯时雨命令他:“带我去找聂晓哥哥。”
“凭什么带你去,我是你保姆吗?”
“那我带你去。”
“你带我去?你找得到他家在哪儿吗?”
“你带我去不就知道了。”
“……”
冯尧找着一公园椅,看得见一片人工湖,闲人较多,准备好画笔画纸,递给冯时雨一张:“给你,闲得慌就画画,不准闹啊。”
冯尧速写很快,没多一会儿纸上已经画满了公园唱歌的、打太极的、走路的、坐椅子上休息的、划船的…
冯时雨拿笔在纸上头乱描,描了个人头,给冯尧看:“像不像?”
“像谁?”
“聂晓哥哥啊…”
“……”
“干嘛!”冯时雨像是被冯尧的表情侮辱了似的大声说,“不像吗?聂晓哥哥在我心里就长这样!”
“你聂晓哥哥要是知道他在你心里长得像冬瓜,肯定不想再看见你。”
“冬瓜?我画得像冬瓜?冬瓜长这样?”
“你没见过冬瓜?”
“我吃过冬瓜粥…”
冯尧在纸上快速描了个冬瓜给他看:“看见没,是不是跟你画的一样?”
冯时雨垂着头去看自己的画,因为把他心目中的聂晓哥哥画成了冬瓜而在那自责,没了精神,身上蒙了一层阴影。
冯尧一看,会不会太夸张了?
叹了口气,把他抱自己腿上,画板立在他面前,握了他拿笔的手,带着他去画聂晓。
等画上渐渐有了聂晓那张脸的时候,冯时雨的圆嘟嘟脸转头兴奋眨眼:“我画的!我画的哦!”
“是是,笔在你手里,不是你画的谁画的,没人跟你抢。”
冯时雨抢占功劳还是留了余地,恩赐般对着冯尧:“也有你的份,你帮我拿着画板呢。”
“……”
冯时雨把画从画板上取了,从冯尧腿上下来,蹲一旁把画纸放公园椅上,小心翼翼地在原有的线条上去描,像是在做一个收尾的工作,好让这副画全方位属于他。
冯尧瞧着公园另一边坐着谈恋爱的一对情侣,又开始画速写。
画完发现那两个人的脸被他画成了聂晓和他自己,有种偷了什么不该偷的东西的心境,拿橡皮擦快速擦了脸重新画上五官。
冯时雨此时站直了,把画举起开始欣赏,俨然忘了这画是冯尧握着他的手画的,得意说:“你看看,这才是我心中的聂晓哥哥。”
冯尧一看,那舒展的线条被他勾了以后跟狗啃的一样,清晰明朗的轮廓被他的手来回磨蹭变成一团糊糊。
他很想说:要是你聂晓哥哥知道他在你心中是个烧焦了的土豆,怕不知道是怀疑自己的长相还是你的眼神儿有问题。
“把你的手机给我。”冯时雨说。
“做什么?”
“我要和聂晓哥哥说话。”
“你不是有通话手表吗。”
“我要视频,给聂晓哥哥看我的画。”
“……”
冯尧在一旁专注速写,留冯时雨自己在那自恋,并且自恋到了聂晓那边。
冯时雨对着手机那头的聂晓:“聂晓哥哥,看看我画的你,这是我心目中的你。”
冯尧支着耳朵去听那头聂晓看了那画会说什么,结果听得一声朗朗,轻松的语气:“哟,把我画成了神仙呢。”
啥?神仙?啥眼神儿?
冯尧去看那张画通过镜头传过去传成了什么样,一看,愕了一脸。
冯时雨这个家伙居然会开美颜?
关键是那张画被美颜美成了一团只有眼睛鼻子嘴巴的糊糊啊喂。
糊糊代表了神仙?
冯尧偷笑,估摸着不好打击7岁小孩儿的自尊心也找不到好的形容了,哈哈…
冯时雨拿着冯尧手机和聂晓聊天,还拿手机对着公园那边儿跳舞的、这边湖里坐小黄鸭游湖的、还有那头游廊里唱戏的,说他们今天在公园玩耍,说他本来是要去找聂晓哥哥的,好想聂晓哥哥啊…
冯尧提醒他:“别走远了!”
冯时雨对着手机里的聂晓说:“冯三岁好烦的,不带我去找你,还说我…”
冯尧确认他在自己视野范围内,还听得见他们的无聊对话,安心自己画速写,画着画着的,一张白纸上又不受控制地出现了聂晓的脸。
从脸画到脖子画到了锁骨,再画上了衣服去把那春色遮盖,画了围巾把诱人的脖子藏起来,画一顶带熊耳朵的帽子把英气的聂晓转化成了可爱的聂晓。
现在是冬天,还未立春。
冯尧心里头却早以把春立了,立在了画纸上。
他在纸上画了枝头,枝头画了花儿,遮挡了纸上的留白。
忽地,想起一首诗句,旁若无人地对着纸上的人,傻着笑念了出来:“待到山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
他不知道此时冯时雨听了聂晓的吩咐站在他身后把镜头对准了他,那画、那人、那笑、那诗,全被那头的聂晓看在眼里。
聂晓等他傻笑够了在那头说:“哟,时雨把我画成了神仙,你把我画成了网红蛇精脸。”
冯尧一转头,看见自己的脸也在那里头成了个蛇精脸,把手机夺了过来关了美颜,对着冯时雨:“你一个小孩儿开什么美颜啊你!”
冯时雨不服气:“妈妈说现在的人不开美颜没法儿看!”
“你妈妈那张脸再开都没法儿看!”冯尧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的画,嘴上怼着电话那头的聂晓,“把你眼睛瞪大了看看!我要是神笔马良,你现在就能从这花儿里跑出来冲我笑!我画你怎么笑你就得怎么笑。”
聂晓在那头顺他意开始笑。
那笑似乎能穿透屏幕,不过里头全是揶揄。
他揶揄说:“是吗,神笔马良,那为什么配的是梨花?人家那诗里写的,可是梅花。”
“……”
“所以说,诗句不要乱用,用不好惹人笑话。”
冯尧把摄像头撇开对准了冯时雨的画,转移自己的无知属性。
飞扬着神采,跋扈着语调。
“来来~看看冯时雨眼里的聂晓哥哥长成什么样,这张,还有这张~怎么样,你不在花丛中笑,你是个大冬瓜,烤糊了的土豆~”
冯时雨扑过来抢手机:“那不是我画的!是冯三岁画的!”
“嗯?”冯尧把冯时雨的耳朵揪过来,“谁画的?冬瓜不是你画的?你看看这张土豆,上头还有谁的签名?喔唷,好像这位画家叫做冯时雨呢~一个喜欢画蔬菜的画家。”
冯时雨拿小手打他的揪自己耳朵的手,等他一松开自己的耳朵扑过去打他的臂膀:“冯三岁!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
“叫谁冯三岁?!”
“就叫你!聂晓哥哥说得对,你就是个小孩儿!你不配当我的哥哥!”
冯尧任他那软绵绵的手在自己手臂上打来打去,好像还要哭似的,表情突地一僵。
他从冯时雨身上看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
陡然间察觉到冯家基因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受气包”是自带的属性吗?说的台词都一样,冯牌儿姜饼人吗?!
冯尧把冯时雨推开命令他:“站好!”
冯时雨的闹腾突然被他哥哥的严肃打断,居然不闹了,盯着他,嘟嘴委屈巴巴地:“干嘛!”
“以后不准用这套。”
“哪套?”
“软绵绵的拳打脚踢还说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难听死了!”
“为什么不能说,难听你老对着聂晓哥哥说?”
“我什么时候对他说了?”
“我妈妈说的!你从小到大只要被聂晓哥哥欺负就那么说的。”
“……”
“还有,我恨你,恨死你了,你不也说不完吗?”
冯尧脸要丢完了,一把牵了冯时雨:“走走,把你丢回家,以后我再带你出来玩儿我就不叫冯尧!”
“你本来就不叫冯尧,你叫冯三岁!”
冯尧收拾画板画纸,一看刚刚掉座椅上的手机居然还没关,丢脸丢那头去了还!
把手机一关,拽了冯时雨:“等着吧,回去把你屁股给你打成两瓣儿!”
“屁股本来就是两瓣儿!”
“……”
聂晓挂了电话,止不住的笑和刚刚电话那头的内容被他妈妈爸爸听见,也跟着笑了半天。
冯爸爸说:“冯尧他们家实在是太逗了,这冯时雨和小时候的冯尧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翻版。”
聂晓把刚刚录了冯尧画他的过程又看了一遍,眼神莫名,语气平缓:“还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聂妈妈端了菜上桌。
聂晓帮忙摆碗筷,欣然一笑:“冯尧是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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