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波“勋贵”也在聊叶居敬呢。
“弘毅,那不是你姐未来的小叔子吗?”有人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叶居敬,笑着调侃道,“以后都是亲戚,你不去认认?”
那个叫弘毅的少年,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道,“什么外八路的亲戚?不过是一个庶子罢了,还是养在外头的……”
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到底是泥腿子。”
虽说是小声,可大家离得都挺近的,至少站在王弘毅旁边的几个人都听到了,尤其是刚刚调侃王弘毅的那个人。
“就是,也不知道是咋想的,非得让咱们这种人家,跟泥腿子做亲家,”那人嗤笑了一声道,“要是搁前朝,这种人家,给我们家来当奴才都不够格。”
世家子身边得用的奴才,那都是得是世家子,外头的泥腿子,他们可看不上呢。
“你可小声点吧,”有胆子小的,连忙拉住他道,“如今已经不是前朝了。”
那人虽然面上仍有不服,但想起家中长辈的耳提面命,还是没有再说话。
倒是王弘毅,他原本就觉得自家姐姐嫁给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筐的武夫,那简直就是珍珠进粪坑,如今更是顺利被这个人给挑拨了起来,只梗着脖子说道,“我偏偏说了,不过就是一个庶子……”
世家中也不是只有王弘毅这种傻子,其中有些人闻言连忙悄悄地后退了两步,还是别跟这种傻子站在一起,省得到时候傻子被打的时候自己被溅到血。
王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孩子的,作为一个世家子,难道连基本的审时度势都不知道?
不说如今新皇上任,世家原本就处于弱势,正是这些武勋们煊赫的时候,世家本就该避其锋芒。
只说今日是魏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在魏国公府的地盘,如何好在别人的地盘,说看不起勋贵,这也不怕挨揍?那些武勋家的孩子,那肌肉结实的,都顶不过人家两拳。
更何况,既然叶家和王家已经定了亲,那两家就已经被皇帝绑到了一条船上,无论王家之前心里又多不情愿,但如今既然已经定了亲,那在人前,两家就该是利益共同体了。
王弘毅这幅做派,是不情愿皇帝的赐婚?还是作贱自己家呢?
人家摆明了好善待这个庶子,你还特意针对人家?
哪怕是有些年纪小,看不懂这里的情况的,但在家里也被长辈们耳提面命过,尽量不要跟这些勋贵子弟们起了冲突的。
这些人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跟王弘毅掺和进去。
王弘毅那帮人的动静太大,叶居敬又有心打量那帮人,自然是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
“木二哥,那是……”
邹嘉木顺着叶居敬的目光,看到王弘毅那帮人的时候,本能地觉得有些厌恶。不光是邹嘉木,就他们这帮勋贵家的子弟,基本都不喜欢跟那群世家子打交道。
勋贵子弟觉得世家子们高高在上地看不起人,世家子们跟勋贵子弟打交道觉的就是对牛弹琴,也可谓是相看两厌了。
但偏偏那群世家子里有几个算得上是亲戚,邹嘉木也得给叶居敬介绍一遍,他只能皱了皱眉,勉强笑着跟叶居敬说道,“倒是忘了给你介绍他们……”
听邹嘉木要带着叶居敬去见那群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刚刚围绕在他们周围的那些人立马一哄而散了,“那木哥儿你带着敬哥儿去招待他们吧,我们就在这儿自娱自乐就行。”
“对对对,没关系,我们都是熟络的,我们自己在这儿就行。”
这些人生怕自己手摆得慢一点,就会被邹嘉木以有难同当的名义拉着一起去见世家子,还得跟那帮人文绉绉地寒暄。
他们这做派虽然奇怪,但勋贵跟文官清流向来不合,叶居敬倒也没多想,只跟着邹嘉木一起去见人。
“敬哥儿,这是御史大夫卢大人家的幼子卢明安,”这是为数不多叫邹嘉木绝得观感还行的世家子,“也是我嫂嫂娘家弟弟。”
“这位是……”
叶居敬听着邹嘉木口中一个又一个文官的名字,越发验证了自己的猜测,虽说这群人的做派有些不像是文官清流,但这群人还真是文官清流家的子弟。
叶居敬一直想走的是科举晋身的路子,但是镇国公府众人的态度摆在那儿,叶居敬自然是觉得,日后他要科举做官,怕是靠不上镇国公府,那自然是得同这些文官子弟们打好关系,这些人之中,有些会成为叶居敬的同年,甚至可能他们的父祖会是叶居敬的座师,这都是未来的人脉,叶居敬与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带上了三分热络。
叶居敬这样子,在王弘毅这种有心人看来,那就是泥腿子家的庶子在讨好他们这群世家子呢。
这也不怪王弘毅会这么想,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就是觉得周围的人都是会捧着他的,所有人都会因为他的家世谄媚地对着他露出笑来。
“这位是文渊阁大学士王大人家的王弘毅,他也是你未来大嫂的弟弟……”邹嘉木介绍道。
叶居敬心道,果然,镇国公府是早就给大哥叶居义铺好了路的,勋贵联姻文臣,那叶居义日后无论走哪条路,身后都不可能少了助力。
这样一想,叶居敬少不得心生羡慕,甚至有些酸了。
姻亲已经算得上是很亲近的关系了,叶居敬听邹嘉木这么介绍,自然而然地称呼王弘毅道,“弘毅兄好。”
王弘毅连叶奔都不放在眼里,打心底觉得不过就是一个算得上能打仗的泥腿子罢了,是以对他祖父将姐姐许给叶家这事十分不屑。
如今叶居敬一个叶家养在外头的外室子,可能连庶子都称不上,这都能来跟自己称兄道弟了?世家哪里就落寞成这样了?
王弘毅这种自视甚高的人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撇了撇嘴,冷哼道,“什么时候外八路的庶子也能跟我来称兄道弟了。”
他到底是还有点脑子,当着邹嘉木这个主人家的面在,没说出泥腿子这种话来,但这话也足够叫邹嘉木立马变了脸色。
表弟是姑母请托了要好好看顾的,又有父母的交代在前,邹嘉木如何能让表弟在他跟前受了委屈?
邹嘉木虽然比王弘毅小了一岁,但因为常年练武,甚至比王弘毅要高上小半个头,这会儿邹嘉木直接就揪起王弘毅的衣领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弘毅被邹嘉木居高临下地看着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后悔了,但他仍然嘴硬道,“他不就是前几日才被接回来的外室子吗?”
邹嘉木想反驳敬哥儿不是外室子,他娘是镇国公正儿八经的良妾,但庶子难道是什么好话?敬哥儿听了估摸着照样得难受。
邹嘉木的一时语塞,倒是让王弘毅越发地得意起来,也不怕邹嘉木拎着他的衣领子了,只嚷嚷道,“我说得又没错,他就是个外室子。”
邹嘉木下意识地看向叶居敬,生怕从这个新表弟脸上看到难受的神情。
也怪他笨嘴拙舌,若是二表哥在,这会儿肯定都已经把王弘毅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一遍了。
但叶居敬倒是真没难受,更没生气。
上辈子的时候,自己这个庶子光芒太盛,嫉恨他的人,拿他庶子这个出身做文章的还少?
若是因为这么一句话就生气,叶居敬上辈子早就被气死好几回了。
倒是邹嘉木的反应,实在是叫叶居敬有些看不懂,作为邹氏的娘家侄子,他不应该跟着他们这些人一起排挤他这个庶子吗?
“没想到你姐姐还没嫁进我们家呢,倒是就挺关注我们家的事了?怎么,旁人说一句长嫂如母,你就想充作我们舅舅了?”
叶居义和叶居礼刚刚进园子来,准备寻了叶居敬一起去跟邹老太太拜寿,就听到王弘毅在这儿冷嘲热讽,他嘲讽得还是他们弟弟。
叶居礼向来是嘴皮子利落,当场就嘲讽了回去。
叶居礼这话避重就轻,你不是说不配跟你称兄道弟吗?难道你觉得你姐姐长嫂如母,你就想当我们舅舅了?
叶居礼这话一出,王弘毅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想反驳,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叶居礼这种无赖之语。
再加上,叶居义和叶居礼浑身的腱子肉摆在那儿,震慑力实在是太强了,王弘毅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反驳,也不敢反驳。
见对方战斗力实在是有些弱,叶居礼朝着王弘毅方向响亮地“戚”了一声,然后喊叶居敬,“走了敬哥儿,咱们一起去给老祖宗拜寿吧。”
等叶居敬几个走了以后,王弘毅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只是这会儿已经没人给王弘毅台阶下了。连刚刚围在王弘毅身边应和的人,这会儿都悄悄地离王弘毅远了几步。
一时之间,连带着园子里的气氛都尴尬了几分。
原本,作为主人家的邹嘉木这会儿应该出来打个圆场。但邹嘉木才懒得理王弘毅这种人,只招呼其他人道,“大家尝尝这点心,还是宫里的方子。”
见没人理自己,刚刚又被叶居礼这个泥腿子给撅了,王弘毅越发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嚷嚷道,“宫里的点心方子有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的,能比得上我们家那些传承了多年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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