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红棺
=====================
“劳大夫人挂心, 已经好多了,若是因为我给大家带来麻烦, 那玉山罪过就大了。”
少年强扯出一抹笑来,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表情,也让他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玉山,你既然签了卖身契就该在这好好干活, 借伤躲了出去,是想平白赖了这份下葬钱不成!”
工头见他出来,呲牙咧嘴的吼着,刚刚吃的憋闷气好像都要往他身上撒似的。
被徐晚棠他们从隔壁救回来的少年名叫玉山, 今年十三岁,自小父母双亡,跟着祖父长大。
月前玉山的祖父病故,苦于没有下葬钱的玉山将自己卖给了工头徐肇, 在他的队伍里帮工还债。
工头徐肇是个心黑的, 平日里就没少指使手下工匠欺负玉山,将辛苦活都交于他便罢了, 一个不顺心就是打骂。
下手没个轻重,玉山身上新伤叠旧伤, 看的人是触目惊心。
玉山被说的红了脸:“我没想赖账,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 你还敢说没有,若不是因着你,老子会平白挨这一顿打吗?”
徐肇说着, 啐了口唾沫, 十分嫌恶的样子。
玉山年纪小,被徐肇咄咄逼人的语气给吓到, 低着头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
徐肇叫骂了几句似乎还不解气,徐肇上前捏住他的耳朵,要将人扯回。
徐晚棠眉头微蹙,刚要上前帮他辩驳两句,就对上玉山那哀求的眼神。
“九姑娘,几日照顾玉山无以为报,莫在让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徐肇见此,别提多得意了:“你好心,也架不住人家是个狼心狗肺的,这下可好,上赶着招人不待见,何必不是。”
密儿气愤不已:“你再胡说,姑奶奶撕了你的嘴!”
徐肇“嘿呦呦”的笑了两声:“那你可够厉害的,大家伙儿可都看看着呢,要是在动手,可别怪老子报官去。”
别的不行,说要报官一事徐肇倒是学的快。ĴŜG
辩驳不下,最终玉山还是被徐肇带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徐晚棠总觉得心理堵的慌,尤其是在离开前,他朝众人鞠的那一躬,让徐晚棠看出了道别的意味。
“姑娘,玉山这么被带走,一定会被活活折磨死的吧!”
密儿有些着急,玉山这孩子乖巧懂事,在家养伤的两日,十分谦虚有礼,密儿看他一如同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现在人突然被带走,她又如何能不着急。
徐晚棠也不想他被带走,可玉山的卖身契在徐肇手里头,这事情就算闹到官府那去,他们也不占理。
若是徐肇反咬他们一口,说是他们绑架玉山,那事情也就不好解决了。
嬷嬷轻拉了一下密儿的衣袖,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对上那道眼神,密儿立马心领神会,意识到自己失言后,赶忙与徐晚棠赔不是。
“姑娘,是我一时太着急了,嘴上没个分寸,您要是不开心的话就惩罚密儿吧。”
徐晚棠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唇角:“再说什么胡话,你也是心善着急,我罚你做什么。”
密儿心中一暖。
自打玉山被徐肇带走后,徐家人就没有再见过他。
密儿借着上树摘果子的由头,爬了好几次的树,往隔壁张望,想要看看能不能看到玉山。
可玉山就好似人间蒸发似的,别说是人影了,就连一点子声音都没有。
三日后。
耒阳镇旁一个叫王家村的小村子,因迁坟一事闹出了大动静。
不仅是村子,就连耒阳城中都有不少流言传出。
“徐姑娘,本不该在来叨扰的,可我们实在找不到人了,只能求您帮个忙。”
张富有些不好意思,按理道理,徐晚棠如今已经不再是耒阳县衙的仵作,发生人命案件不该再来找他验尸。
可实在没办法,县衙没找到能接手的验尸仵作,只能厚着脸皮找上门来。
徐晚棠倒是没多想:“张大哥客气了。”
王家村路远,张富特地雇了辆牛车接她过去,紧赶慢赶,到的时候还是花费了小半天时间。
亏的这会儿天气凉,正值日头毒辣时,也不会显得燥热。
“你们这些人就是大惊小怪,不就是一口棺材,有甚好怕的。”ͿŚǴ
人群中,一个穿着灰布衣的男人,神情十分不屑的说道。
“东家,这可是红棺,动不得啊!”
起棺人都快急的要哭出来了,早知道是红棺,给多少钱他们都不愿意来找着晦气哦。
“什么红棺不红棺的,老爷我今日可是花了钱的,你们就得按着我的要求将棺给抬走。”
此话一出,抬棺的几人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东家,红棺不能轻易移动,真的会带来灾祸的呀。”
任凭他们怎么劝说,灰衣男子还是坚持要迁坟。
“都闪开点,围在这等着看闹鬼不成?”
张富将围观的人群给扒拉开,愣是在密集的人群中给徐晚棠“杀”出一条路来。
走到前头,看清棺材样貌时,徐晚棠眉头紧皱。
那是一口颜色极为艳丽的棺材,若不是张富提前与她说了,这棺在地下埋了有二十年,她都要以为这是不久前才下载葬的新棺。
棺材前头还挂着一盏定棺灯,盖上还有用朱砂绘制的符文,看起来还是镇压这什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徐晚棠看向张富,不解的问道。
来时与他说的是发生了命案,可为何看的是地下挖出来的棺材。
闻言,张富神色有些怪异:“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命案。”
张富的话,让本就一头雾水的徐晚棠更加疑惑。
一番解释后,才算是清楚事情的全貌。
这座坟的主人,是王家村二十年前的里正王三喜,也就是那穿着灰色布艺男子的父亲。
二十年前,里正王三喜意外身亡。
当时村中专做丧葬事宜的老头儿说他死的玄乎,需得竖棺安葬,二十年后由亲子起棺牵坟,方可化解厄运。
否则将会给家中人带来血光之灾,甚至是灭族之祸。
那算命老头虽说神神叨叨的,但算的一手好命,村中人对他所言深信不疑。
王三喜当年听完老头的话,一面骂着老头污言秽语,乱他们家气运,一面又老老实实按着老头的话办事。
这不二十年之期将近,里正那不成气候的儿子王顺将老子迁坟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原以为就能这么晃晃荡荡的对付过去,谁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ĴŚǤ
先是王三喜的妻子下地干活时,突然眼前一黑从山坡山滚下来,摔断了腿。
再到王顺的媳妇在做饭时摔了一跤,直接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摔没了。
没等他们处理还家里的事情,家里养了多年的老牛还给突然七窍流血死了。
桩桩件件,听起来十分骇人,让他们不得不重视。
这不,感觉自己厄运缠身后,王顺可算是想起了自家老父迁坟的事情。
徐晚棠背后还背着验尸箱子,这下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张富也知道这事有些荒谬,连忙解释:“徐姑娘,本来这迁坟一事的用不着仵作到场的,可他们非说听到棺材理由动静,好似有人在拍棺求救,在县衙外闹腾了许久,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才请您过来。”
徐晚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轻叹口气:“那现下这般,是要开棺吗?”
张富点点头:“想来是的,我们一会儿看着他们开棺,若是开开后里头是陈年老尸,那这尸也就不用验了,牛车还在外头等着,我让他们送您回去。”
徐晚棠点头,算是答应了他们这荒诞的要求。
王顺看着他们这处,恨不得将耳朵都给竖起来,好听清他们这边的对话。
“我说,你们合计完了没有。”
张富回头瞪了他一眼:“好了,开棺吧。”
几个被请来的起棺师傅脸色煞白,一个劲的说着不能开,却在众人的催促下准备开棺。
“祖宗保佑,这棺我没想开的,若是真有个邪煞,可得保佑我不受侵害啊!”
几人一边准备着,嘴里一边碎碎念。
随着封棺钉起,棺盖在众人的合力推动下被移了开来。
可在开棺的一瞬,徐晚棠脸色瞬间变了。
陈年尸棺,又是没有做过尸身处理下葬的,在开棺时应当是恶臭扑鼻,可这个红棺开盖时,扑鼻而来的却是一阵异香。
像是闺阁女子的脂粉香气,味道重的好似棺中放了百八十个胭脂水粉盒子似的。
“嗬,这是什么味道!”起棺师傅离的最近,扑鼻而来的脂粉香给他们眼泪都熏了出来。
“这王大里正莫不是买了一堆的胭脂水粉,来给自己陪葬,味道怎的能如此呛人。”
“呕,我要受不住了。”
没站一会儿,几个师傅就受不住那味道,冲到一边的草丛里呕了起来。
徐晚棠带着怀疑走上前去查看情况,越往棺材靠近,那脂粉味儿越重。
等看清棺材里头的样子时,徐晚棠整个人都怔住了。
棺材里面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陈年老尸,而是一个穿着新衣,脸上画着明艳妆容,但浑身骨头都被剃了去的女子。
女子躺在棺内,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手中还抱着一副画卷。
张富见徐晚棠一动不动,也赶忙上前:“徐姑娘,是有何……”发现。
话都没有说完,张富看清棺内样子后,吓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两人的怪异反应立马引起王顺注意,仗着胆子过来看了一眼,直接晕了。
开棺现场一度闹的十分热闹,几个官差做了好一番的心理斗争,才忍着恶心将棺材和女尸给挪到屋子里。
徐晚棠站在搭起的木台前,从棺中弄起的女子躺在木台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
和以往不同的事,徐晚棠没有在第一时间剖尸检验,她的目光都被画卷吸引。
她的三嫂郁司晨是有着太康王朝第一才女之称,各种珍贵的笔墨纸砚都能在她房中找到。
在看到女子怀中的画卷时,徐晚棠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价值千金沉香玉卷轴。
沉香玉卷可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物件,还不是有钱就能购得的物件。
徐晚棠将画卷展开,女子俏丽的容颜出现在眼前。
画中的女子一袭红衣,美的好似仙女下凡一般,一双眼眸顾盼生辉,多看两眼仿佛会被吸引进去。
红唇艳丽,好似色泽艳丽的果子一般。
作画者画工精湛,若非经年累月的练习,根本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就是皇家画师,也不一定有这般精湛的画技术。
当目光下移,徐晚棠则被画中的题字所惊愕。
此时张富在外头跟几个兄弟交代今晚值夜的事情,背后的房门突然被拉开,给他吓的连蹦好几步。
“徐……徐姑娘,是你啊。”张富脸都白了,心有余悸的拍拍自己胸口,“这门动静大了些,给我吓着了。”
徐晚棠有些抱歉:“一时情急,吓着你了,抱歉。”
张富十分大度的摆摆手:“姑娘见外了,是我自己胆子小。”
“这时候出来,可是有什么事要我们去做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8-02 22:45:52~2022-08-03 21:4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小耳朵涂涂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画师
=====================
张富回神后, 想着徐晚棠开始验尸,不验完是不会开门的, 怎的才进去一会儿的功夫人就出来了。JŚǤ
莫不是这棺材和尸体有何不妥, 才将人给吓出来了?
没等他开口,徐晚棠就开口了。
“是有一事,还劳烦你找个人去宋府, 帮我请盛大人过来一趟。”
张富瞳孔微缩,能让徐晚棠这么严肃的请盛云锦过来,难不成真有不妥?
“可是案子有什么棘手的地方?”张富有些心焦的问道。
“是有些许棘手的地方,想问问盛大人的想法。”徐晚棠没承认也没否认。
张富点头:“我这就让人去请盛大人过来。”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回耒阳镇上的路不近,一来一回的折腾,等盛云锦过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夜幕沉沉, 小屋附近若不是点了几盏蜡烛, 看不清路况情况下极为容易崴脚。
宋筝下马后,目光巡视周围。
一道凉风袭来, 直往人脖颈处钻,总感觉此处阴森森的。
“小九, 是我。”
盛云锦敲了敲门, 此时徐晚棠正在验尸, 手上不干净,没法过去给他开门。
“我这手头上空不开,你可能自己推门进来?”
闻言, 盛云锦担心自己突然开门吓着她, 还先应了一句“好”。
盛云锦和宋筝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口停靠在旁边的红棺。
两人当即眸色一沉, 那红棺的颜色让人很是不舒服,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
走到棺材边上,宋筝立马捂紧口鼻,险些被那味道冲晕过去。
大量的胭脂水粉味道堆积在一起,不仅不会让人觉得香,只会反向让人觉得十分焦躁。
盛云锦侧头看了他一眼:“还好吧?”
宋筝缓了缓:“无碍。”
调整好状态后,宋筝立马认真起来。
盛云锦拿帕子挡收,推开了红棺盖子,映入眼帘的是棺壁两边几道明显的抓痕。
从起始位置开始看,能大概判断出是从头顶到胸口的距离。
“那抓痕可够新的,莫不是埋了活人?”
跟着一起来的宋筝愕然了一会儿,随后施施然说道。
张富跟在他们后头进来,赶忙补道:“宋大人说笑了,棺材里的尸体发现时,浑身的骨头都被人剃了下来,人都成那样了,怎么还能活着。”
一边否认,张富一边摇头,也不知道是要说服宋筝,还是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
若是那人埋进棺材里时还活着,那得承受多大的痛苦,光是想想,张富都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盛云锦只是瞥了一眼,看起来十分镇定:“棺中人身份可调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是村里叫王小慧的一个姑娘。”张富耐性解释,“那姑娘长的漂亮,但脑子不太好使。”
“她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有的,她还有个爹在,已经差人去寻了,许是快到了。”张富点头,“她娘前几年生孩子出了意外,大人孩子一块儿都没了。”
盛云锦看向宋筝:“你跟他们了解下情况,我进去看看。”
宋筝点头:“好。”
说话间,张富要跟就不敢看向徐晚棠那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ɈŞɢ
盛云锦仔细看完棺椁的情况后,走到徐晚棠身边。
“怎么额间都是汗,是问题太过棘手吗?”JŜĜ
徐晚棠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是有些棘手。”
刚要询问是何不妥,就看到徐晚棠脸色不对,盛云锦立马会意,止了话题。
宋筝在一旁询问案件的情况,等问的差不多了,张富也在屋子里头扛不住要走了。
张富离开后,宋筝立马过去将门关上。
“你们俩刚刚打什么眼色呢,真有情况?”宋筝低声问道。
徐晚棠侧身给人让了位置,将自己藏起来的那副卷轴递了过去。
盛云锦疑惑的接过,展开后看到卷轴上题字落款的印章,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宛若一只被惊扰的雄狮。
宋筝立马凑了过去,眼眸微眯,充满了危险。
卷轴上的落款,是废太子的印章。
徐晚棠说道:“我对字画鉴定不甚了解,我听闻你的书画一绝,不知可否从中分析一二。”
闻言,宋筝挑了挑眉。
虽说盛云锦书画一绝不是什么私密事件,可从徐晚棠口中说出,难免多了几分暧昧气息。JŚG
盛云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深吸一口气:“此画师技艺精湛,从笔墨的着色度和画卷中留香情况来看,应是近两日的新作。”
虽说画的绘制时间已然有了个初步判断,可两人的脸色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而更让盛云锦在意的,是这画卷的“纸张”,触感很是怪异,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手感。
打从冯家灭门案开始,他们就还是掉入了一个迷宫之中,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在将他们往废太子死亡真相的那个方向去领。
王小慧的尸身还未检查完成,盛云锦不好在此处多做打扰,将画收起后就先行离开。
“你可还记得为你作画之人的模样?”徐晚棠语气平和的问道,拿着验尸刀的手一瞬不抖的挑开一块皮肤。
等了一会儿,才有一道宛若孩童般的声音传来:“是个很好看的公子。”
“可以跟姐姐说说小公子模样如何吗?”徐晚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不吓到这个心智只有五六岁的姑娘。
王小慧沉吟了一会儿:“公子穿着湖蓝色的衣裳,很漂亮。”
“还有呢?”
王小慧继续停顿:“还有香香的,小公子说,他那是美人香,是从美人那里染来的。”
闻及此,徐晚棠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轻浮浪荡的言辞,让人倍感不适。
“小公子还说些什么了?”
王小慧声音突然低了些:“小公子说,小慧也是个漂亮美人。”
说完,王小慧开心的笑了起来:“姐姐,小慧长的可漂亮了,村里人都夸我。”
“是,小慧长的漂亮。”
徐晚棠不忍多看一眼她的面容,尽管只剩下一张皮囊,依旧能看出美好的轮廓,可见她是有多漂亮。
原以为两人的搭话会就这么平稳的进行下去,谁知王小慧在徐晚棠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爆出个惊人的消息。
“你刚刚再说什么,能否在跟姐姐说一遍?”徐晚棠为了防止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王小慧有些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在小慧的旁边,也躺了好多漂亮姐姐,在等着小公子作画。”
徐晚棠顿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那些姐姐现在去了何处,小慧可能知道?”
“小慧知道,她们都躺在一个红色的床上,就和小慧的一样。”王小慧天真的笑着。
不止一个被害女子,除了小慧外,可能还有更多。
但目前只是一个猜测,徐晚棠也不敢随意声张,否则自己能与死者对话的秘密一旦传出去,定会被当做妖孽烧死。
思来想去,徐晚棠决定相信盛云锦。
徐晚棠寻来时,盛云锦还在研究那画卷情况,宋筝在外头与几个官差攀谈了解情况。
“我想去一趟后山。”徐晚棠说的很直接。
盛云锦听闻可能还有别是被害女子后,并未询问过多情况,趁着天黑的功夫,一道在去了一次山中坟场。
正挖的起劲,突然传来响动声,盛云锦刨坟的动作停了一下。
“是有何不妥吗?”
盛云锦回头,平日里威严正气的盛大人如今倒是多了几分喜感。
徐晚棠抿了抿唇:“没有,只是没想到你这挖坟手法还挺熟练的。”
盛云锦怔了一下,自己也笑了:“以前办案时也挖过,手法……熟能生巧。”
本来崩住的笑意,因着他这番话,徐晚棠便忍不住了。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旁边就多了个小土堆,棺材盖子也露了出来。
徐晚棠提着灯凑近了些许,看清棺材样貌后,两人面色凝重。
红棺。
可在挖坟时,盛云锦可以确定,坟头的土没有松动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给坟下换棺的人,并不是采用挖坟的形式所换的。
“再看看别的。”盛云锦拿了铁锹,往别的坟处走去。
徐晚棠拿着灯笼在后头跟着,给他照明。
两人在山上忙活了一晚上,盛云锦挖了四个坟头,底下无一例外都是红棺。
棺钉封的紧,尽管两个人一起使劲,依旧废了老大功夫才将棺盖打开。
开棺的一瞬,脂粉香气从里头穿了出来。
盛云锦离的近,脂粉气给他呛的一脸打了几个喷嚏,眼圈也有些泛红。
“还好吗?”徐晚棠关切的问道,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盛云锦看了一眼,点头接过:“还好,有些呛人。”
缓了好一会儿,等味道散去些许,两人才靠近过去。
“发现的第一个红棺开棺时也有脂粉气味吗?”盛云锦问道。
徐晚棠点头:“是,不过隐约间香气好似有些不同。”
是否真的有不同,还等验过尸后才能确定。
鸡鸣声起,天色见亮。
盛云锦喘着气,挖了一晚上着实有些吃不消:“剩下的找人上来挖吧。”
“你们这是打拿回来,脸黑成这样,莫不是遇到匪人了?”
宋筝忙活了一晚上,懒腰伸到一般,哈欠还没打完,就看到盛云锦和徐晚棠一道从外头回来。
宋筝瞪大眼睛,看看门里,看看门外。
“你们何时出去的?”
宋筝眨巴着大眼睛,显得有几分无辜,累了一晚上,说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
盛云锦将手里的铁锹扔给他:“昨个子时,你撑着脑袋在那打盹的时候。”
宋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何时打盹了。”
小声嘀咕了两句,宋筝凑上前去:“你身上好重的脂粉味儿,莫不是耐不住寂寞寻花问柳去了!”
“盛兄,不是我说你,案情当头你怎可如此不着调。”
说着,宋筝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可笑你竟然还被徐姑娘拿了个人赃俱获,丢人,当真是丢人!”
盛云锦无语,深吸一口气:“你有着操心的功夫,不如想想凶手是何人。”
宋筝却不认同:“案子要办,凶手要拿,你我也得救不是,好友一场,我怎可见你误入歧途不拉一把的道理。”
盛云锦抿了抿唇:“你若再废话一句,我倒是不介意帮你松松筋骨。”
当即某个喋喋不休的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呜咽的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莫冲动为好。”
徐晚棠还是第一次见二人如此打趣,唇角微微弯起,紧绷了一晚上的精神也放松了不少。
贫嘴了几句,三人的疲惫感也驱散了。
“你俩大半夜上山挖坟去了!”
得知两人去向后,宋筝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看着他们。
“月色正好,你们去花前月下,倾诉衷肠也就罢了,竟然跑到山上去挖坟,盛大人,原是我小瞧你的能耐了。”
毫不意外,盛云锦给了他个白眼:“快去找人,拿上器具上山。”
宋筝乐了,玩笑归玩笑,该办的正事自然少不得:“遵命。”
“他平日有压力时,总爱嘲我两句,没存坏心的,若有冒犯我替他说声抱歉。”
虽说自觉没什么,但到底徐晚棠是个姑娘,盛云锦觉得自己还是该仔细些。
徐晚棠莞尔:“无妨,宋大人还挺活泼的。”
活泼?
盛云锦还是第一次听有人用这等词来形容宋筝,不过仔细想想还挺契合。
第24章 替嫁
=====================
宋筝拿着铁锹去找的张富, 听闻坟地还有红棺,张富整个人都愣住了, 嘴都合不拢, 好似能塞进两个鸡蛋似的。
张富震惊的揉了揉眼睛,一副自己没睡醒幻听了的样子,着实有些喜人。
“别愣神了, 叫上几个弟兄们拿着家伙上山吧。”
宋筝被他的动作逗笑,拍了拍他的肩,招呼人准备出发了。
盛云锦和徐晚棠在山上忙活了一晚上,精疲力尽的就没在跟着他们一道上山, 两人留下歇息会儿。
宋筝的办事能力盛云锦是清楚的,用不着他在费心费神的特地跑一趟。
徐晚棠有些东西要进行比对,休息一会儿后,就先回了验尸房。
盛云锦休息片刻, 见天色不早了, 到邻居家中借了厨房做饭。
一个时辰后,验尸房的门被敲响。
“时候不早了, 先出来吃点东西吧。”盛云锦挽起的袖子还没放下,腰间还围了条麻布。
徐晚棠抬起头, 微笑着说:“好。”
到饭桌前, 看着桌上那碗鸡蛋面, 表情有些许的凝重。
盛云锦挑了挑眉,她这表情怎么好似要上战场似的,一副仿佛要英勇就义的样子。ͿŠԍ
“我刚做的, 趁热吃。”
徐晚棠点点头:“你这汤的用什么煮的?”
不怪乎她这么问, 实在是碗里的那碗面汤的样子,有些不忍直视。
盛云锦老实回道:“放了些许板蓝根, 我跟隔壁大娘要的,大娘说板蓝根清热解毒,多吃些对身体好,我就放了进去。”
徐晚棠梗了一下,怪不得这汤的颜色蓝绿蓝绿的。
也不知是火候没有掌控好,还是大娘的锅不太适合煮鸡蛋,蛋黄还是流状。
黄色和蓝绿色混合在一起,让本就粘稠的面汤更加粘稠。
徐晚棠深吸一口气,神色平静的端起碗,尝了一口。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难吃。
“好吃吗?”
面对盛大人期待的眼神,徐晚棠也不好打击了他的积极性。
“不错。”
闻言,盛云锦松了一口气,在旁边坐下,也吃了起来。
山上的坟头都被宋筝他们给挖了,轻点了一下数量,共计七具红棺。
将那七具红棺从山上弄下来,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都给弄回来了,累死我了。”ɈŠĠ
宋筝平日里极其注重自己的形象,如今累极,也是不管不顾的就地坐下,气喘吁吁的和盛云锦说话。
“你是不知道,那几个棺后那个味儿,就是胭脂水粉成精都不定有这么重的味。”
盛云锦瞅了他一眼:“一会儿去洗个澡,呛人。”
宋筝瞪大双眼:“盛大人,你不关心我一句还如此嫌弃,真是让人心伤。”
话音刚落,他抬手闻了闻自己,直接干呕了出来。
“是挺臭的。”宋筝面如死灰,“小爷脏了。”
盛云锦苦笑不得,这人娇气起来是真娇气。
宋筝一只脚都踏出去了,突然想起张富早上说的消息:“对了,我听张富说了,王小慧的亲爹那出了点事,昨个本要他来认尸,谁知他听闻消息后直接大闹县衙,于县令都被他打伤了。”
“为何伤人?”
盛云锦有些不明,昨个下午他来时,就听说王小慧的父亲在来的路上,怎的半天的功夫反倒是打起了人来。
宋筝唏嘘道:“说是跟他一起干活的孩子说他女儿是撞邪了,所以才被人装了红棺。”
话赶话的,王小慧的爹又是个急脾气,两人就闹了起来。
他们打的太凶,官差担心出人命,就先给人带回去。
于县令本是要劝解两句,谁知那人直接动起了手,这才给耽搁到了现在。
验尸房中。
几具尸体陈列在前,徐晚棠一一对几位进行了剖验,发现她们中最长的死亡时间是在两年半以前。
和王小慧的情况一般,她们的怀中同样有一副自己的画卷。
由于骨骼缺失,除了小慧以外,其余七人对自己的姓名来历,以及生前发生的事情是一概都记不清楚,甚至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想从她们身上探知缘由想来是不太可能了,徐晚棠也只能被迫放弃。
但从几具尸体中,她得到一个线索。
剔骨者手法娴熟,且刀口走向一致,可以确定都是同一人所为,并且凶手对人体构造十分了解,极有可能是个善于画术的医者。
同时,盛云锦他们在几幅画作上发现了几个共通点。
“盛大人,你看这几个女子是否有几分想像之处?”
长时间的盯着画卷看,宋筝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好似出现了些许的错觉,越看这几个姑娘长的越为相似。
盛云锦深吸一口气:“你没看错,是作画者故意所为。”
宋筝怔了一下:“何意?”
“小九对几具尸体做了测量,发现她们高矮胖瘦,体型各异。”盛云锦说着,示意他看画,“而你看画卷中人,无一例外都身量纤纤。”
宋筝眉头紧皱:“兴许画师是觉得这副身材漂亮,在作画时对她们的形态进行了修饰,也未可知。”
盛云锦继续解释:“确实,作画时可以对人物进行修饰,但这种修饰多为在原身的基础上进行修整,而不会用做别人的身体。”
“你是说画中人的身体都是一样的?”宋筝十分惊讶的看着几幅好卷,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JȘǦ
盛云锦沉声道:“不仅是身体一样,就连她们的面部骨骼位置,也做了调整。”
听到这,宋筝看向几幅画的表情彻底变了。
明明画卷上都是倾国倾城的美艳女子,他的表情却好似在看什么骇人的妖魔一般。
在宋筝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是,盛云锦突然来了一句:“我总觉得这画师的作画手法似曾相识。”
“你可能记得那手法相似之人是谁?”
盛云锦眸色沉沉:“只是依稀觉得有些像,不敢确定。”
宋筝问道:“何人?”
盛云锦沉声回道:“废太子妃,唐清秋。”
“唐清秋?她不是在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宋筝还记得,三年前海晏河清台大火,唐清秋将自己关在寝宫中,放了一把大火,自己吊死与房梁之上。
当时还是锦衣卫负责调查的此事,就连结案卷宗都是盛云锦写的,断然不会有错。
盛云锦又何尝不知,不过目前的线索来看,他也只能分析到这。
“传信给陆让,让他想办法弄一副唐清秋以前的画卷过来进行比对。”
宋筝点好:“好。”
事情到这里,似乎越发的不可控起来,废太子案疑云越来越多,让人理不清头绪。
危机重重事件,给人带来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傍晚边,在衙门闹腾了许久的王小慧父亲终于是到了。
那人脸上还有伤,听说是被县衙的人给打的,发起狂来几个人都按不住,这才成了这样。
他本要在闹,被盛云锦一个眼神镇住,立马老实的跟个鹌鹑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验尸房门被敲响,徐晚棠打开房门,正好和王小慧的父亲对上视线。
“是你!”
徐晚棠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徐肇竟然就是王小慧的父亲。
盛云锦扫了他一眼,看向徐晚棠问道:“你们认识?”
徐晚棠有些无奈,也是没想到他们竟有如此缘分:“倒是有些小仇。”
徐肇闻言,冷哼一声。
“果然碰上你就没好事,可真够晦气的。”徐肇没好气的说道。
徐晚棠没什么反应,一旁的盛云锦倒是生气了。
一个眼神过去,杀气十足,给徐肇看的胆寒不已。
盛云锦那可是刀口磨出来的杀气,徐肇就算是再怎么凶悍,也扛不住这样的压迫感。
“注意一下说话的场合。”
盛云锦轻飘飘一句话,徐肇脸都白了。
虽说有些许仇怨,但也没到不能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地步,徐晚棠侧身让人进来认尸。
徐肇大步进屋,可在看瘫在木台上的人皮后吓的腿都软了,神色惊恐的好像随时都能背过气去。
“不可能!不可能!”徐肇嘴里细碎的念着,上下牙齿不听使唤的打颤。
“替嫁娘!是替嫁娘回来报仇了。“
虽然声音小,离的近的盛云锦和徐晚棠还是听到了他的嘀咕。
替嫁娘?
没等他们询问什么是替嫁娘时,徐肇拔腿就往外头跑,跌得撞撞的,给宋筝撞了个踉跄。
“赶着投胎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几个官差都傻了眼,不明就里的看着徐肇跟逃命似的往外跑。
虽说那几张人皮是吓人了些,但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抓住他!”
宋筝被撞的呲牙咧嘴,听到盛云锦的话后一个纵身,跃到了门口,将人给逮了回来。
徐肇被抓了回来,毫不客气的扔在地上,宋筝揉着自己被撞生疼的胳膊。
“跑什么?”宋筝脸色脸质问。
徐肇抱着头,浑身颤抖:“替嫁娘回来报仇了,是她回来了。”
这下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替嫁娘。
盛云锦看向张富:“你可知王家村有替嫁旧闻?”
张富摇摇头:“从未听过,可需我将那里正家的带来问话?”
“将人带来,还有村志谱子一起带来。”
徐晚棠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小慧可是你亲生女儿?”
徐肇抖了一下,抬起头来,本不想回答,可看到她背后的盛云锦,这才老老实实的点头:“是,是我亲生。”
“小慧痴傻,你为何将她一人留在家中?”徐晚棠语气平和的问道,“就不怕她若是有个万一,你该如何吗?”
徐肇顿了一下,眼圈突然红了,慌乱之下都忘了问,她是如何知晓小慧是个痴傻的。
“若是不留她在家又如何,难倒将她带着一道去东家家中干活不成,在外抛头露面,这哪行!”
徐晚棠没有想责问他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情况。
谁料徐肇情绪太过激动,话都是用吼的。
从他的反应来看,失了女儿心伤是不假,可他眼底藏着的恐惧也十分扎眼。
徐肇的妻子难产亡故,女儿又是个痴傻的,他虽心疼女儿,却也得为家中生计着想。
若是带着女儿,哪个东家要他干活,没有活干又怎么养活她。
“我将小慧托付给村里的薛嫂代为照看,能出什么事来。”
薛嫂是村中的寡妇,丈夫早年上山时发生意外,掉落悬崖摔死了。
小寡妇指徐肇丧妻,独自带着女儿,便生出改嫁的心思,有事没事撩拨两句,甚至还主动提出在他不在家时帮忙照看女儿。
徐肇是知晓她的心意的,想着送上门的便宜没有不受的道理,就应的干脆,平日他不在家时就将小慧送到她那处去。
第25章 歌谣
=====================
可事实上, 在检查小慧身体时,徐晚棠发现她身上有许多暗伤, 像是用针扎的。
若不是仔细看, 根本就不会发现。
徐晚棠看他的样子也不是在说谎,便知他根本不了解实情。
盛云锦和宋筝对视一眼后,朝徐晚棠的方向看过去。
宋筝挑了挑眉:盛大人, 这是何情况?
面对那眼神示意,盛云锦同样不清楚,徐晚棠并没有与他说这一点。ɈSĠ
“小慧的身上有很多的针刺伤,从伤痕的数量和形成时间来看, 就是这一两年造成的。”
徐晚棠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于他,那是他作为一个父亲该知道的。
徐肇猛的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你说小慧挨了打?”徐肇瞪大眼睛, “可以往我回去问她薛嫂子对她如何, 她都说……”
她都说薛嫂子对她很好就好似她的亲娘一般,徐肇嘀嘀咕咕的念叨着, 猛然响起了小慧那不成熟的心智。ͿŜǦ
“是那个女人叫她说的。”徐肇红了眼睛,后知后觉的情绪上来, 是又气又急, “一定是那个女人叫小慧这么说的。”
徐肇猛然起身, 拔腿就往门外跑去。
意识到不对,盛云锦立马示意几人跟上,免得闹出什么事情来。
徐肇跑的急, 好几次差点摔倒, 都凭着一口气。
“薛金枝,你给老子出来!”徐肇一脚踹开了薛家的木门。
屋里头的人听到动静, 不知做了什么东西,传出了东西摔倒在地的声音。
“薛金枝,给老子出来!”
薛嫂子不肯出来,徐肇又大喊一声,将木门给踢开。
屋里头的薛嫂子衣服松散,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额间的冷汗将她的发丝黏在脸上,看起来极为狼狈。
徐肇就算再,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失去女儿以及被自以为拿捏的好好的女人如此落了脸面,就算是泥人也该有脾气了。
“你就是这么对老子死心塌地的?”
徐肇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可就算是这样了,他都没有上前一步。
薛金枝被的吼的抖了一下,意识到他不会对自己动手后,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其实徐肇这个人还是不出错的,起码比她那会打人摔死了的相公要好的多,只是他到底穷了些,又带着个女儿,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薛金枝强装镇定:“你那么大声吼什么,我与你与他都是两厢情愿,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咱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夫妻名分,你这么生气是做什么。”
说着,薛金枝想到了什么:“再说我还帮你看顾女儿许久,每月你拿来的钱财都不够她一个月的口粮,我还帮着看顾已经很够意思了。”
薛金枝倒也不是真想与徐肇闹的一拍两散,毕竟说实在,徐肇给的钱已经不少了,只是不够她随意想买什么便买什么罢了。
“肇哥,你若是能每月多拿些银钱回来,我保证与那人断了,好好做你的妻子,在家帮你看顾孩子如何?”
薛金枝一边说,一边就要往徐肇身上靠去。
徐肇本就气的两眼发黑,听到她还有脸提小慧,更是气是气不打一处来,胸口剧烈起伏险些气晕过去。
后头一路小跑赶来的官差,刚进门,就听到屋里头传来碗碎裂的声音。
两人大叫一声不好,赶忙冲进去。
徐肇气的发狂,一边大骂薛金枝一边哭着自己惨死的女儿。
薛金枝被小慧的死吓住了,她以为小慧就是贪玩跑出去了几人,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晃神间,看到赶来的官差,当场就吓晕过去了。
两个官差也是倒了霉,腿脚跑不过徐肇也就罢了,两口气都没喘匀,又要送薛金枝去看大夫。
另一边,张富拎着一脸不情愿的王顺回到院子。ɈŠǦ
“两位大人,这是王家村村志。”张富将带回来的谱子递了上去,“你老实点,拧巴什么。”
王顺一个劲的挣扎,想要逃跑的意图非常明显:“脖子,脖子疼。”
张富直接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在来的一路上他不是脖子疼,就是肚子疼,几乎是把身上能疼的,不能疼的都给疼了一遍。
“你若不动,身上自然也就不痛了。”
这里人多,张富也不怕他逃跑就将他的领子松开了。
谁知领子刚松开,王顺拔腿就往门边跑,速度那叫一个快。
然而还没等跑出门,一柄官刀直挺挺的就插在门上。
就差那么一点点,但凡刀慢一些,或者他跑的快一些,这会儿刀就插他身上了。
宋筝笑笑抬头:“早上搬棺材累着了,松松筋骨,不慎手滑。”
张口就是一胡话,宋筝倒是一点自己的脸面都不顾。JSĞ
张富看的是目瞪口呆,余光下意识瞥向盛云锦,却发现盛大人端端正正坐在小石凳子上,就好似没看到一般。
王顺表情僵硬的看着面前的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缓过神来后差点没吓哭。
就连张富都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心中感叹,宋大人还真是一把好手,盛云锦更是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发挥的淋漓尽致。
就那准心,就说是手滑谁能相信,宋大人还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盛云锦显然是习惯了他的无赖,全程一个眼神都不带给一个的。
翻看到三年前的内容时,盛云锦和徐晚棠同时发现了不对。
那年村里正娶妻,但那新妇的名字却并未出现在王三喜的家谱中。
虽说是王家村里正,但娶妻说到底也是关门门来自家的事,为何会登记在了村志中。
“往前在看看。”徐晚棠似乎想到了什么,急于想要求证。
往前翻看,在过往的王家村村志中,记录在册的婚事一共有五起,且间隔时间些年头,看不出有何关联性。
“二十年前你父亲娶妾一事,为何出现在村志之上?”盛云锦沉声问道,一双眼睛凝视着王顺。
铺天盖地的压力袭来,王顺紧张的浑身直哆嗦。
“我……我爹功绩了然,娶个妾上个村志也很正常。”
在说话时,王顺敢看盛云锦的眼睛,下意识的抿了抿自己的唇,手上的小动作也不断。
宋筝看到他这些细碎的小动作,朝着张富说道:“想来你们也没有太正统的学习过办案知识,今日小宋大人给你们说道说道。”ĴSĞ
突如其来的授课,让张富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驳了宋筝的意,立马作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宋筝慢条斯理道:“凶手在被捉拿归案后也不见的都老实,多的是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一般在问话时,他们隐瞒真相或者说谎时,会意识的避闪审问官的目光,小动作也很多。”
说着,宋筝顿了一下:“像这小子的反应,就很贴切,抿唇捏衣角,还直冒冷汗,都是心虚的的表现,可记下了?”
张富愣了愣,立马会意宋筝的意图,非常上道的点头:“多谢宋大人赐教,那敢问大人,面对如此恶徒,锦衣卫一般都是如何处理的?”
对于张富的追问,宋筝甚是满意,都会接话了,是个可造之材。
“好说,锦衣卫牢狱司中十八般武器的酷刑什么没有,总有一种能敲开嘴的。”宋筝说着,好笑的看着盛云锦,“其中当属盛大人玩的花,总让人欲罢不能。”
盛云锦扫了他一眼,重重的舒了口气:“若是不会说话,回去后我给你找个教习先生好好学学。”
宋筝乐了:“那有劳盛大人了,不过我这嘴上功夫在锦衣卫也算是数一数二了,就不用再细学了。”
三人这有来有往的对话,给王顺直接吓腿软了。
徐晚棠心下对宋筝又多了几分思量,也无怪乎前世中有那么多人称他为笑面虎。
王顺被这么一吓唬,还真以为自己要被用刑了,吓的哇一声便哭了出来,声势之大,给场中人都给吓了一跳。
几人相互看了一人,似是意料之中。
王顺直接将知道的事情都给说了:“村志上的里正娶妻,那妾根本就不是给我爹取的,是村里供着的济世大仙。”
“济世大仙是什么人?”
张富作为土生土长的耒阳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处有供奉什么大仙。
王顺一排自己大腿,似乎嫌弃他连济世大仙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是耒阳人吗,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被他这么一堵,张富张了张嘴,半天没憋出个字来。
王顺深吸一口气说道:“二十年前王家村发生过一次疫症,村中人病倒大半,四肢无力,就在这时,村里来了个黄袍大仙,他说这是天神降罚,若是要成功躲避此灾,需要虔心祈求上苍的宽恕才可。”
张富觉得奇怪,打断道:“王家村有疫症,为何城中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王顺冷哼:“我们就是一边陲小村,当时的县令大人眼界高的很,哪里顾得上我们的死活,当时我们找了人去城中求救,那狗官听到疫症后立马将当时的里正赶了出去,还打算将村中的病人都给活活烧死,避免情况传出去影响了他的前程。”
村中疫症严重,当时的县令却在要调任的紧要关头,自然不会让这件事情流传出去,否则他定是调任无望。
在村民惶惶不安时,云游路过此地的济世大仙看过他们的病症后,留下一副药方。
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谁料那药方竟真就让村中百姓病症有所好转。
“那这有何替嫁娘有什么关系?”
提到这替嫁娘,王顺的表情有些许的怪异:“济世大仙什么都好,就是一点,好色。”ɈŠԌ
此言一出,众人无语。
济世大仙好色,但碍于自己修道人的身份,不好直接破戒,当时的里正就想个昏招,替嫁娘。
名义上是给里正娶亲,实际上确实将人送给济世大仙。
“村志中的几次嫁娶,都是给所谓的济世大仙娶亲?”宋筝问道。ɈŚԌ
王顺点头:“是。”
“那为何要说替嫁娘回来报复了,你们当时还做了什么?”
一直安安静静听故事的徐晚棠突然出声,王顺眼中出现了几缕挣扎。
在对上盛云锦冷列的目光后,彻底败下阵来。
“济世大仙年老,看上的替嫁娘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有几个女子愿意嫁给白发苍苍的老者。”王顺轻叹口气,“更何况还是个有施暴嗜好的人。”
济世大仙别看一副面容慈善的样子,暗地里做的事实在让人不耻,可村中人为了保命,却不得不努力的讨好他。
村中寻不到愿意嫁的女子,村中人一逼二买,勉强将济世大仙给应付过去了。
被“敬献”给济世大仙的女子,不出三月就会被活活折磨死。
到后来出现了几次村中女子失踪事件,替嫁娘回来报复的流言,就渐渐在村子中传了起来。
“几位大人,我已经将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就放我走吧。”
王顺哭天喊地的,闹腾的厉害。ĴŞƓ
在王顺再三保证没有隐瞒的情况下,他被准许可以离开。
出门时,他连滚带爬的就跑了,明明他们都没有对自己用刑,但他却感觉自己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宋筝抱着手臂,扬了扬眉:“这事你们怎么瞧?”
盛云锦眸色微动:“他不敢撒谎,不过……”
这个不过后面的停顿倒是有几分灵性,两人合作多年,不至于连这个画外音都听不出来。
“徐姑娘呢?”宋筝看了过去。
徐晚棠思索片刻,沉声道:“没有撒谎,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行不通。”
宋筝打了个响指:“英雄所见略同。”
张富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很努力的在理解他们的话,事情到这不是都很清楚了,怎么还有不对?
宋筝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还有的历练呐。”
……
“夜凄凄,雨夜凉,村里有个新嫁娘。
大红花轿落庙堂,新娘大眼泪汪汪。
新嫁娘,新嫁娘,前路迢迢莫回望。”
夜半十分,屋外传来可怕的歌声,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力量的感觉,让人自觉的打起寒颤。
徐晚棠在里间休息,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耳边有一声声女子惊恐的叫声传来,好似将她包围住了似的。
徐晚棠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手脚沉重的无法抬起,好似有无数双手在拉扯这她。
耳是哭嚎,和绝望的嘶吼,以及一个苍老的笑声。
“不要!不要过来!”
在外间和宋筝还在讨论案件情况的盛云锦听到动静,立马起身。
“小九,出什么事了?”
盛云锦敲了两下门,虽说临时休息的住处,但到底是姑娘家的房间,他也不好直接闯进去。ɈŞƓ
在隔间里的徐晚棠好似被梦魇出了,额头全是冷汗,发丝贴在额头上,显得有几分狼狈。
“别过来,你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8-05 22:22:49~2022-08-06 18:4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elia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暗道
=====================
不论盛云锦怎么叫, 徐晚棠都醒不了,整个人的意识都被魇在了梦境世界中, 根本就听不到门外的声音。
盛云锦敲门的声音急促了几分:“小九?”
“撞门吧。”宋筝也察觉到不对, 语气沉了不少。
“嘭”的一声,盛云锦将门给踹开,房门被打开时, 一股迷魂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盛云锦察觉不对,快步上前:“小九,快醒醒。”
徐晚棠似听不见盛云锦的声音一般,皱着眉头一个劲的闪躲, 还有些惊恐的样子。
“棠棠,别怕,我在这。”
意识迷蒙间,徐晚棠感觉有一道拉力再将她往外头拽。
而边也一直传来一道温柔且急切的声音,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 徐晚棠的意识终于回来了一些。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语气紧张关切, 让她觉得非常心安。
挣扎了许久,沉重的像灌了铅一样的眼皮才睁开。
“阿锦。”
盛云锦立马回应:“是我, 感觉怎么样, 还好吗?”
徐晚棠点头, 发现自己正靠在他怀里,刚想要动一下,就感觉浑身针刺一般的疼痛。
一旁的宋筝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 另一只手拿着扇子猛扇。
小折子的味道不算太好, 可闻久了徐晚棠就感觉到,自己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我这是怎么了?”徐晚棠有气无力的问道, 声音也带着一丝病态的沙哑。
盛云锦眸中一道寒光闪过,稍纵即逝:“有人来过,还在屋内吹了迷烟,刚刚你被迷烟给梦魇住了。”
宋筝眼见徐晚棠好多了,吹灭了手里的折子。
虽说火折子里的药物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可徐晚棠吸入了大量的迷烟,短时间的刺激还好,久闻的话后遗症会严重一些。
宋筝于房中绕了一圈,在墙角的位置找到了烧到只剩一小节的香。
用手轻敲了两下,声音好像不对。
不似其他墙面敲击时发出的声音那么实,宋筝又往旁边敲了敲,发现两道声音却有不同。
宋筝眸色一冷,一掌打了过去。
墙面发出嘭的一声,随后竟直接倒下。
“后头有个小门,是个暗道,可以绕过前房进入这里。”
宋筝脸色也不是很好,他明明都检查过周围的环境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这边会有暗道。
没等盛云锦说话,窗户边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冷冽的寒风将外头的纸灯笼吹的呼呼作响,黑与红的交替,让那片区域显得格外压抑。
盛云锦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听的不算真切,轻飘飘的,的不似人的脚步声。
随后窗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唰的一下就飞了过去,徐晚棠被惊了一下。
人影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就好像是从远处飞来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朝着他们这个屋子过来的。
徐晚棠明显的感觉到,揽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紧绷了起来,盛云锦周身气质也变了,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可就在他们全神贯注的看着窗外时,那个人影却停了下来。
“夜凄凄,雨夜凉,村里有个新嫁娘。
大红花轿过山岗,新娘大眼泪汪汪。
新嫁娘,新嫁娘,前路迢迢莫回望。”
徐晚棠整人怔了一下,又是这首歌。
“刚刚我在梦里也一直听到这首歌,跟在我耳边唱着似的。”徐晚棠低声道。
盛云锦眸色阴沉:“看来有人是想借此机会告诉我们什么。”
歌谣的曲调阴森,仿佛有种让周遭空气都凝固的能力。ɈŚɢ
只见人影在外头跟演上了影子戏一般,时不时的变换动作,丝丝凉意顺着脊椎蔓延,让人不寒而栗。
“吉时已到,新妇出门!”
“不要,阿娘,我不要去!”
女子凄厉的哭声在夜晚回响,可那些拉动新娘的人却不为所动,动作激烈的将人拉走,甚至还重重的推搡了一把新娘的母亲。
“我的女儿啊!”
母亲悲伤欲绝的哭声传来,一时间竟让人不知该心疼母亲还是女儿。
新嫁娘被连拖拽的拉出了屋子,并且绑上了花轿。
花轿颠颠晃晃,本该送去新人家中,谁知灯光一晃,抬着新妇的花轿被送到了庙堂前。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宋筝察觉到不对,花轿颠晃的过程中,周围的布景似乎一直在变,但可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
在他们都没想到的情况下,花轿被整个沉进了水中,三人当即面色巨变。
“新嫁娘,拜高堂,高堂过后入新房。
入新房,水清凉,洗清前生苦与伤。
新嫁娘,新嫁娘,新嫁衣裳换白丧。”
随着歌谣声音渐落,窗外人许是要逃,宋筝快步朝窗边冲去。
电光火石见,窗外人撒了一把白色粉末,遮挡了他的视线。
粉末中似乎还有软骨作用,宋筝只觉得手脚无力,依旧咬牙追了出去,只是步伐有些踉跄。
盛云锦则从小门那头追出去,但很可惜只看到一个背影,那人离开的实在太快,就算他立马追也是追不上的。
“怎么样?”宋筝吃了个哑巴亏,脸色不太好。
盛云锦摇摇头:“动作太快,没追上。”
他刚刚有追一小段的距离,可每每在他感觉要追上是,那人都会突然消失,想来是对此处地形非常了解。
“我总感觉周围地形有点奇怪。”
盛云锦将刚刚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些,宋筝打了个寒颤:“这鬼村子该不会到处都是暗道吧。”
宋筝的话倒是给他们了一个警醒,三人脸色各异。
“对了,门口全是丧葬纸人,刚刚那人估计就是用这个给我们演了场戏。”
宋筝进来时,还拎了一个相对没那么吓人的进来。
徐晚棠刚要伸手拿,就被宋筝叫住:“别碰,上面也有软骨粉。”
他自己倒是已经中了,一两个时辰里也就这样了,别在碰了软一个,那今晚真就全栽了。
“张富他们怎么样?”
盛云锦问道,他们里头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这些官差在外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也太反常了。
宋筝换了个相对舒服点的姿势靠着:“被迷烟给迷晕了,这会儿都在呼呼大睡,我给他们都挪屋子里去了。”
闻言,盛云锦的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倒又阴沉了几分。
那人终是好手段,让他们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你也别多想了,到底是地方官差,戒备心比不得锦衣卫。”说着,宋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再说我们不也没察觉不对吗。”
“你们在房中待着,我出去看看。”盛云锦沉声道。
“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徐晚棠便要起身下床。
盛云锦将人按住:“你吸了迷烟,要好好休息一下。”
徐晚棠显然还想多说什么,盛云锦摸摸她的头发:“棠棠听话。”
也不知是被他摸头发的动作惊了,还是被棠棠两个字给意外到,徐晚棠到底没有在继续坚持。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徐晚棠陷入沉思。
从房中出来后,盛云锦就开始查看宋筝找到的那条暗道,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后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转眼过了一个时辰,盛云锦迟迟没有回来。
“宋大人,盛大人现在都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徐晚棠有些担心的看向窗外。
宋筝眸色微动,他也正担心着,可他不能让徐晚棠看出来。
“九姑娘放心吧,盛兄那身本领,就算真遇到什么人,危险的也是对方,他不会有事的,想来是有什么新发现了。”
宋筝话多少让徐晚棠安心了不少,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一等,竟然就是等到了天亮。
这下宋筝都有些坐不住了,被烟迷晕的张富等人醒来,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
宋筝交代了两句,就往盛云锦消失的地方走去。
徐晚棠紧随其后,两人很快就到了暗道入口。
“脚印消失在这里,他许是跳下去了。”宋筝沉声道,“你们别乱走动,我下去看看。”
说着,宋筝看向徐晚棠:“若我们没有回来,有紧急情况发生,可召唤锦衣卫的飞鹰。”
徐晚棠秀美微蹙,点了点头:“好。”
宋筝也跟着跳了下去,就跟落入海中的小石子一般,涟漪淡去后没有一点痕迹。
徐晚棠想着,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想到了昨晚在床窗边上演的影子戏。
“王顺的家在何处,我有些事情想找他打听一下。”
张富懵了一下,才开口道:“我知晓,我带姑娘去吧。”
徐晚棠点头:“这边就劳烦安排两个人手看一下,若是盛大人他们回来,也好有个照应。”
张富留了几个人在此处看着暗道入口,和验尸房中的东西,自己则陪同徐晚棠去了王顺家里。
两人到的时候,王顺正蹲在自家门口吃早饭,看到他们过来,吓的碗差点没拿住,立马起身关门。
张富瞪大了眼睛,这小崽子见着他们就跟见到鬼似的,跑的那叫一个快。
“姑娘在这等一会儿,我上去敲门。”
张富昨儿个就和王顺打了不少交道,深知他是什么德行,也不带太客气的。
“开门,你没做亏心事有什么不敢见人的。”
张富将门拍的直响,里头传来了细碎的说话声,好像在讨论这门是开还是不开。
里头不开门,张富就在外头敲着,那拍门声催命似的听的人心烦。
“你到底要作什么嘛。”
王顺拉门拉的突然,张富险些没收住手拍他脸上,两人显然都没想到,在门边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张富讪讪的收回了手:“就找你问些事情,你急什么。”
徐晚棠走上前去,语气平淡的说道:“供奉济世大仙的庙前可有一口井?”
原本满脸不耐烦的王顺在听到那口井的问题后,脸色骤变,神色也变得十分惊恐。
“没,没有。”
眼神躲闪的明显,这下就算不用宋筝点出,张富都能看出他在说谎。
张富立马瞪着眼睛:“此话当真,你可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王顺压根就没有对视的勇气,咬咬牙狠心道:“有。”
徐晚棠依旧不急不缓:“可能带我们前去看看?”
第27章 药方
=====================ɈŜԌ
徐晚棠没有追问他为什么隐瞒, 没有任何意义。
在徐晚棠提出要去看井的时候,王顺明显是挣扎的, 一个劲的岔开话题, 坚持称井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去看的必要。
不管王顺怎么说,徐晚棠都要去看。
最终, 王顺在徐晚棠的坚持,和张富的威逼之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他们去了井边。ĴŠǴ
不知是否是错觉,一开始还好好的, 可在他们要往济世大仙庙的方向走时,周围村民投来的目光就多了。
徐晚棠感觉到了明显的不舒服,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忌惮,好像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似的。
张富也察觉到不对, 离徐晚棠稍微近了一些:“徐姑娘, 这些村民好像不大对劲,一会儿你离我近些, 我不会让他们靠近你的。”
徐晚棠心头一暖:“多谢。”
在王顺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供奉济世大仙的庙, 找到了影子戏中的井。
水井四四方方, 就好像特地为花轿的形式修葺的一般。
徐晚棠探头往下看了两眼, 井下漆黑一片,水面还漂浮着几片落叶,根本看不清情况。
张富胆子大, 趴在井口的位置向下张望, 好像要从里头看出点什么东西。
“这井水可够凉的。”
张富趴了一会儿,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总觉得下面有股寒气往上冒,让人非常不舒服。
“找人来打捞一下吧。”
徐晚棠平静的一句话,就好似惊雷一般,让王顺整个人都慌了。
“不行,不能捞!”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带着极度的惊恐。
张富和徐晚棠都朝他看了过去,面对审视的目光,王顺哭着说:“不能捞,会冒犯大仙的,若是降下天罚,我们全村人可就都没了呀。”
王顺哭的真切,显然是真的怕了。
徐晚棠深吸一口气:“井下是被你们扔下去的替嫁娘吗?”
听到这话,王顺整个人都怔住了:“你……你怎么会……”
“昨儿夜里,有人在窗外给我表演了一出影子戏,影子戏的内容就是新妇出嫁,后被扔到水井的过程。”
王顺傻了,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耳朵边全是嗡嗡的响动声:“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的嘴里不断碎碎念,像是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
“真的是替嫁娘回来报复了?”
昨个徐肇在看到小慧尸体时联想到了替嫁娘,宋筝带着几具红棺从山上下来的情景,可有不少村民都看见了。
没道理徐肇能想到的事情,他们联想不到。
王家村村民在听说要打捞水井时,一股脑的都冲了出来,将水井围的严严实实,说什么都不肯让官差靠近。
原来在徐晚棠他们来看井时,这些村民就在后头悄悄的跟了过来,就怕他们要对这口井做什么。
没想到徐晚棠还真的要捞井,井中有尸体,要是打捞可还得了。
没有尸体,官府就算是知道也没法定他们的罪,可若是尸体捞上来了,可就人赃俱获了。
这个井说什么都不能捞,坚决不行。
“你们真是大逆不道,敢捞大仙的水井,就不怕惹来天谴吗!”
“你个女娃娃心肠怎么如此恶毒,竟要我们全村人性命,还有没有天道王法了。”
声声恶毒的指责悉数落在徐晚棠的头上,好像她要做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面对他们的愤怒,徐晚棠无奈又愤怒,诸多感情交杂在一起,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若是沉井为真,被你们强迫出嫁,沉井而亡的女子和她的家人又承受了多大的痛楚?”
徐晚棠看向这种目光凶狠的村民,这番话究竟能触动多少人的内心,她不得而知。
“要想成大事就得有所牺牲,死了她一个能换我们全村的平安,也是她的功德造化。”
“上天选中了她,那她就该为苍生做出牺牲,生死一事本就是个人命数。”
村民理直气壮的态度,让他们感到气愤。
张富面带愠色,低声道:“姑娘,他们现在不让捞井,我们该如何?”
盛云锦他们已经把耒阳县能调派来的官差都给弄来,可在一个村的村民面前,他们还是显得势单力薄,若是强攻他们只怕也捞不到什么好。
更何况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村民将替嫁娘沉井一事定是真的,打捞花轿就是拿个人赃俱获,和给亡者一个交代。
“暂且不动吧。”徐晚棠对此深感无力,“我想看看那济世大仙所留下的药方,可能弄来?”
张富眸色动了动,怕是有些困难:“我尽力试试。”
因着王家村的事情闹的太大,于县令见他们迟迟不归,也亲自敢了过来。ͿŚĞ
跟她一道前来的,还有七嫂邢诗双和大嫂燕雅娴。
徐晚棠一夜未归,家中人实在不放心,就让她过来看看。
看到家人的那一刻,徐晚棠的疲倦似乎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大嫂,七嫂。”
邢诗双走上前,没有过问太多,轻轻拢了下她额间的碎发:“昨晚没休息好吧,眼圈下都青了。”
徐晚棠莞尔:“没七嫂给我做的软枕,睡不好。”
邢诗双轻笑:“那早些结束了这头的事情回家休息,三嫂以为你昨个要回来了,还给你炖了桂圆汤,谁曾想放凉了你都没回来。”
徐晚棠眸光盈盈:“那可得早些回去,三嫂的汤错过不得。”
燕雅娴一旁含笑的看着他们,看到徐晚棠无事也就放心了。
于家宝到场后,众人合计了一下。
明着要药方怕是不行,村民们现在对徐晚棠十分抗拒,在不知是何情况下,他们是不会交出药方的。
于是他们决定,于家宝出面与村民周旋,邢诗双悄悄带着几个人去村中寻找药方。
因着徐晚棠和于县令都在庙前,村民也就没想到他们会去偷方子,东西很容易就到手了,连带着还有一包当年济世大仙的遗物。
包袱打开,邢诗双在里头发现了一包药粉包,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对:“这药粉不对吧?”
“何处不对?”
徐晚棠有些意外,验药这种东西,她虽是仵作却也没有这个本事。
邢诗双轻轻闪动药粉,让味道飘过来:“这药有毒,我不会闻错的。”
她的武将家出生,从小长在塞外,没少和父亲一道上战场,这是边塞之地所生长的龙舌草的味道。
龙舌草虽是草,但是味道十分特别,邢诗双曾中过这种毒,对这个味道非常了解。
济世大仙的遗物之中,为何会有这种毒药?
徐晚棠看了一眼药方,虽上头的药名她都认得,可几味药凑在一起是治疗何等病症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大嫂,你看看?”
邢诗双将药包和药方都递了过去,谁知燕雅娴在看完药方后明显是动了气。
“大嫂,可有何不妥?”徐晚棠问道。
燕雅娴深吸一口气:“这药方是真的,但药效只能缓解疫症,并不能根治。”
药方既然是真的,为何燕雅娴如此气愤。
燕雅娴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药方是师父的第一版手稿,当年师父外出云游,遇到贼人丢失了一部分的手稿,和用来研究解毒方式的药粉。”
闻言,徐晚棠和邢诗双脸色都变了。
神医璞瑜的手稿被偷,不论是不是这位济世大仙所为,最后都是流落到他手中。
说着,燕雅娴用刺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药粉之上。
只见原本的药粉中突然鼓起一个小包,底下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膨胀,没过一会儿的功夫,药粉中就出现了几只会蠕动的小虫。
这下本就气节的燕雅娴更加气愤,药方和药粉都是她师父的。
原是为了治病救人所留,不曾想却成了害人之物。
燕雅娴刚刚滴入药粉之中的,是一味药引
看到这徐晚棠和邢诗双都怔住。
一问才知,燕雅娴幼时曾听师父璞瑜说起过二十五年前的一桩旧闻,云游道人为彰显自己的能力,给村民下毒。
等村民毒发后,在作出一副刚到此地的样子,留下治病药方,以此换得尊重好处。
实际上,云游道人给下的毒极为凶猛,他给的药根本无法根治,只能暂缓痛苦。
并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药效会越来越浅,最终失效,暴毙而亡。
那种感觉就像是子母蛊,每隔一段时间对子蛊进行喂养,可保暂时无虞。
看似病情好装,实际上内里被蛊毒逐渐掏空。
燕雅娴本以为自己只能从师父的典籍上看到这个病症,却不想竟能亲见。
当年璞瑜虽解了村名的蛊毒,可只保了中蛊者的三五年的性命,那云游道人不知所踪,事情也就搁置到了现在。
不曾想,二十五年前的旧事,竟然会在王家村再度上演。
“这蛊毒情况大嫂可能解?”徐晚棠问道。
燕雅娴却没有给出明确答复:“我所知悉皆是师父典籍所写,并未亲自验证过,只能试试。”
神医璞瑜常年云游在外,一年到头也只有几日会回京城看看燕雅娴这个小弟子。
除非他主动现身,旁人是断断寻不到他的踪迹,要想知道村民的情况,也只能靠着燕雅娴凭着记忆查看了。
于大人听闻此事,大喊了几声荒谬,他实难想象自己的管辖之地会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于大人想要召集村民,将药方的事情与他们说一说,可村民还以为是要逼迫他们捞井,反抗意思非常明显,所有人都不愿意过来。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自己去到井边。
徐晚棠不是第一次过来,自然知晓那边的阴森情况,担心燕雅娴害怕,和邢诗双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旁,牢牢的将人护住。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燕雅娴心头一暖,一手牵着徐晚棠一手牵着邢诗双,姑嫂之前亲密无比。ɈSĞ
“于大人,你们若是还想捞井就趁早回去吧,我们是不会让开的。”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村民,一点都不客气的出声质问。
于大人赶忙解释:“本大人听闻王家村曾出现疫症,忧心大家伙儿的身体情况,特请了春和堂的坐堂大夫来给诸位看看。”
“此话当真?”村民将信将疑的问道,目光在燕雅娴身上打量。
于县令立马保证:“自然,本官以头上乌沙向诸位担保。”
听到这,人群终于有所松动。
于大人看向燕雅娴:“有劳燕大夫给诸位瞧瞧了。”
燕雅娴点头,上前走了两步。
女医者稀少,尤其是燕雅娴还生的漂亮,气质出尘,让村民有些犹豫。
最后还是那位先开口的村民上前,才大破了僵局。
燕雅娴将帕子覆于他的手腕,号脉过程中她脸色不变,但心下已经是波涛汹涌。
“这位大哥平日可否有胸闷气喘的症状?”燕雅娴问道。
那人顿了一下:“确实。”
燕雅娴垂眸思索,沉声道:“天气干燥时,身上是否弃养难耐,像是有东西在骨中啃咬?”
男人听到燕雅娴的话,对她的医术更加信任:“是,不仅骨中难受,有时疼起来皮肤上还会渗血。”ͿŠǤ
村中第一次爆发疫症时,家中富裕些的都去耒阳城中找大夫看过,结果却什么也诊断不出,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相信济世大仙。
如今燕雅娴仅仅是号脉,就得知了他的病症,兴许他们的病能有救了。
燕雅娴面色凝重,男人的病症显然已经有些年头,到了药方所留药物都压制不住的地步,这才会将病症都给爆发出来。
“大夫,我这病症你可能治?”男人殷切的看着他,眼中全是对生的渴望。
第28章 尚惠
=====================
燕雅娴将手收了回来, 果然和她预期的一般:“能治,但需要时间。”
听到这话, 男人像是沙漠中遇到绿洲的旅人, 眼睛都亮了起来。
“大夫,哦不,女菩萨, 求您救救我们。”
男人的情绪十分激动,毒素会遗传,打从生下来的那天,他们就备受毒素的摧残, 这么多年了,可算是有机会能够摆脱这样的情况了。
“我想先施针查看病情,是否能方便?”燕雅娴问道。
男人笑了,赶忙将自己的手伸出来:“大夫你这是哪里话, 这是救我命的事情, 怎会不同意。”
得了男人的首肯,燕雅娴连施几针, 只见他皮下蛊虫涌动的厉害。
男人痛的满地打滚,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竟然破皮钻出。
周围村民看到这一幕, 纷纷吓的接连后退。
蛊虫离体后, 很快就死亡, 在药粉中看到的小虫如今已有小拇指般大小。
男人捂着吃痛的胳膊,神色惊恐的看着燕雅娴:“大夫,这是什东西, 我体内为何会有虫子?”
燕雅娴目光沉沉, 向村民所出了事情原委。
一时间气氛好像被冻住了一般,若不是有呼吸声在, 怕是会让人以为是无人之境。
“济世大仙是骗我们的?”
人群中不知是谁颤颤巍巍的来了一句,声音都在抖,好似受了很大的刺激。
虽然很残忍,燕雅娴还是点了头。
村民们面如死灰,他们信奉了这么就的人,竟然就是给他们下毒的人。
而他们竟然为了一个恶徒,迫害了那么多无辜女子,这些年他们的所作所为好像是一场笑话一般。
“我的女儿啊,你死的好冤啊!”
一个老妇突然冲到井边,声嘶力竭的哀嚎,好像只要她哭的够大声,她的女儿就能活过来一般。
“天杀的济世大仙,你还我女儿!”老妇嘴里不断咒骂,“你还我女儿。”
生生泣血的悲鸣,让人心酸不已。
哭声越来越大,有在哭那些枉死的女子的,也有哭自己的。
济世大仙庙在村民的愤怒中被砸了个稀碎,根本看不出原来香火鼎盛的样子。
村民们排着长队,等着燕雅娴给他们诊治,徐晚棠则和张富他们围在井边,准备将被沉井的女子打捞上来。
“好像没有啊。”
井边已经打捞起了不少的叶子,却压根没有花轿的影子,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
“会不会是先一步被人捞走了?”邢诗双凑近徐晚棠耳边,低声说道。
徐晚棠眉头轻蹙:“济世大仙庙人员来往密集,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打捞花轿,谈何容易。”
若是井中花轿被打捞了,村民不可能会死守在水井边。
“徐姑娘,这井下好像确实没有东西。”张富挠了挠头,觉得一头雾水,“会不会是消息错了。”
徐晚棠也在疑惑,明明村民都承认了,井下是有尸体的,为何他们会怎么打捞都找不到。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行动不便,走路一瘸一拐,好似随时都会倒下的少年出现,打破了僵局。
“徐姑娘,我知道花轿在哪。”
徐晚棠回头看去,是前不久从她家中离开的少年玉山。
玉山脸色惨白,比前几日从她家里离开时还有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徐晚棠微微蹙眉:“你为何会知晓?”
“玉山?他怎么还活着?”
村民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引起了徐晚棠的注意。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一直都以为玉山已经死了吗?
“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徐晚棠问道,暂时没有理会那些事情,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尸体。
盛云锦那迟迟没有消息,是什么情况不得而知,她必须尽快在这件事上找到突破口。
玉山点头:“自然。”
“徐姑娘,这小子不会是骗人的吧。”张富叫住要跟着离开的徐晚棠,“我们捞了这么久的花轿,他若知晓花轿在何处,为何不早来。”
徐晚棠眸色微动:“许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现下花轿找不到,我们去看看也无妨。”
张富见她非去不可,连忙跟上。
玉山腿脚不便,走路也慢些,几人无言的走了好一阵,才到了一个看起来根本不像有人住的家里。
“家中简陋,让徐姑娘见笑了。”玉山有些不好意思,面対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却连一杯清茶都拿不出来。
徐晚棠莞尔:“无妨。”
踏进屋的那刻,徐晚棠就被墙上挂着的纸人吸引了视线,样子和昨个出现在他们窗户外的纸人很像。
“那是祖父留下的。”玉山解释道,“祖父是村里的丧葬人,村中下葬做法事都会请他过去,那些纸人都是他扎的。”
徐晚棠点头,対上玉山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
玉山带着他们往后走,因为祖父是丧葬人的关系,家中停靠棺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徐姑娘,那些被投井的女子尸身就在这里。”
闻言,众人大惊。
张富看向周围,停靠的棺材数量多的吓人:“这……这些……棺材里面不会都有尸体吧?”
由于太过惊讶,张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许的抖。
虽然很想给与肯定的答案,玉山却还是点了点头。
“济世大仙还活着的时候,村中人直接将女子送到她的住处,他死后,村中人有人犯病,就会将买来的女子投入井中献祭。”
济世大仙那个畜生,在将村中人送去的女子折磨死后,为了防止村民发现,就偷偷将尸体沉了井。
一段时间后,在宣布女子献祭成功。
因着每每献祭过后,村民的病症都有所缓解,所以他们也就心中默默认同了这一事实。
到后来,济世大仙死后,村民便将按照他的生前所言,若是村中人再犯病症,就寻个样貌清秀的姑娘投入井中献祭。
目的就是为了拉村民下水,只要他们投了尸,若是以后有人要动井,村民就会全力相护。
他将女子折磨致死,还沉井的事情就不会败露。
所以谁都没有想到,玉山就会将那些从井中捞起的新娘都放在家中。
除此之外,玉山还透露,王家村底下存在这四通八达的暗道,他和祖父正是利用这些暗道将新娘们的尸身打捞起来。
据他所言,因着自己和祖父并非土生土长的王家村人,而是逃荒过来的,所以一直不受村里人待见。
加之玉山的祖父又是做丧葬的,村中人觉得晦气,不愿与他们来往,他们也因祸得福的成为村中唯一没有中毒的一户。
徐晚棠看着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心中泛起阵阵酸楚,邢诗双知晓她在想些什么,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対上那道目光,徐晚棠觉得心中郁结消散了不少。
“玉山,若你愿意,徐家的门依旧向你敞开。”
闻言,玉山整个人都愣住了,回过神来后,眼圈泛红。
“九姑娘,七夫人,谢谢你们。”
另一边。
盛云锦从跳下暗道后,就被下方四通八达的分叉口给震惊了。
在下头走了一会儿,根本就分不清楚方向,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了水声。
盛云锦朝着水流声方向寻去,渐渐的才有光点出现。
越往前走,亮光越明显,在推开一堵石门后,外头景象引入眼帘。
临水而建的水榭美不胜收,周围的九曲桥四通八达,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哪个王公贵族的山庄别院。
“盛大人,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身后一道清冷的男声传来,盛云锦眸色一沉,回头望去,果然是故人相见。
那人一袭淡青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把纸扇,面冠如玉,唇边蕴着一抹淡笑,温润公子形象深入人心。
“尚惠公子,一别经年,未曾想在此处重逢。”盛云锦勾了勾唇,还了个礼。
尚惠手一抬:“老友重逢,该当畅饮,不知尚惠可否有这荣幸,请盛大人屈尊移步。”
盛云锦不紧不慢:“荣幸之至。”
尚惠将人引到了山庄厅堂中,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时鲜的瓜果,以及上好的茶水。
盛云锦扫了一扫,看向尚惠公子:“京城一别,公子隐居乡野日子当真悠闲自在,让盛某好生羡艳。”
两人分坐桌子两边,一来一往,举止淡雅,真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相互寒暄。
尚惠公子浅浅饮了口茶,浅笑盈盈道:“粗茶淡饭打发度日罢了,倒是盛大人,步履神风,想来在京中过的不错。”
盛云锦眼角微挑,与尚惠打着太极,两人面上平和,底下过招却杀机涌动。
公子尚惠,出生商贾之家,财力惊人。ͿŠĢ
除了身家钱财意外,尚惠公子最出名的,还要属那一手画技。
盛云锦擅丹青,曾一副丹青被卖出千金的价格,也因此被称为太康第一圣手。
可他心里清楚,尚惠公子在作画方面的造诣要比他还高上几分。
两人话题不少,却只字不提为何再此,又因何而来。
在厅中闲聊不够尽兴,尚惠又领着盛云锦在山庄闲逛,直到他醉意上来,技痒难耐,让下人准备好笔墨纸砚,准备画上几笔。
尚惠肯作画,倒是正中盛云锦下怀,他主动提出,又岂有拒绝之理。
一个时辰后,两幅丹青完成。
尚惠走到盛云锦身边,赞不绝口:“盛大人技艺又精湛不少,这画可否赠予尚某?”
盛云锦轻笑:“尚惠公子盛赞了。”
说着,盛云锦目光看向他桌上的画,眸中闪过一道寒芒,稍纵即逝。
他怎么给忘了,废太子妃唐清秋的画技,可是尚惠公子所授。
红棺中的画像唐清秋的手笔,自然也像尚惠。
如今失踪已久的尚惠公子突然出现在此地,还坐拥这么奢华的一处庄园,未免也太过巧合。
“盛大人,尚某这画如何?”尚惠公子主动问道。
盛云锦微微一顿:“大雁甚好。”
尚惠点头:“我也是这般觉得,不过相比起画物,我还是喜欢画人,例如美人。”
盛云锦转过身来,眸光有些许的凌厉:“正巧,盛某前些日子得了几幅美人图,图中美人栩栩如生,好似能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尚惠公子眸色微动:“哦,不知何人大作,竟得盛大人如此赞扬。”
盛云锦轻笑:“说来也怪,那几幅画上落款皆为废太子名讳。”
尚惠公子轻笑:“当真,那还真是怪异,废太子已死多年,如何能死而复生的作画。”
“盛某亦是这么想,不过虽说落款是废太子名讳,但盛某却觉得,那落笔方式和作画风格倒像是太子妃唐清秋的手笔。”
提到唐清秋的名字,尚惠面上一点异样都没有,好似说起的是个陌生人一般。
京中水人不知,尚惠公子与太子妃唐清秋私交匪浅,亦师亦友,如今这般态度倒是让人生疑。
尚惠公子神色平常:“可惜,清秋早在三年前就走了。”
盛云锦心下思量百转,正当他们聊的起劲时,一个小丫鬟走了上来。
“公子,夫人身子不适,您可要去看看?”
听到丫鬟的话,尚惠脸色巨变,神色也焦急了起来:“夫人如何了?”
“午间突发高热,已经传了大夫过去。”
尚惠情急,转头看向盛云锦:“盛大人见谅,夫人身子虚弱,在下先行离开,您请自便。”
盛云锦点头:“公子请。”
尚惠走后,盛云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眸微微眯起。
“去给我准备碗醒酒汤来。”尚惠自觉身上酒味重,得先散散味道,免得一会儿熏着夫人。
第29章 飞鹰
=====================
尚惠公子喝的酒不算多, 但还是有些担心,不仅喝了醒酒汤, 连衣服都换了一身才过来, 就好似他夫人是什么矜贵物。
丫鬟刚给床上的人擦拭完脸后,看到他来后,立马起身行礼。
尚惠公子情急, 隔着帘子问道:“夫人如何?”
老大夫在一旁开药,急的脑门子上全是汗:“夫人……夫人她……”
“说话啊,夫人到底如何了!”
大夫吞吞吞吐吐的样子,惹的尚惠一道吼声。
老大夫被吓的一哆嗦, 写的房子的手在纸张上点了一下,留了个大墨点。
处理好了身上残留的酒气,尚惠公子红着眼从帘子后头走了出来。
尚惠快步走进去,坐在床边, 一忧心忡忡的看着, 心疼的很。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形如枯槁, 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如今早已是油尽灯枯,只等着哪一日咽了气, 终于算是解脱。
可老大夫那里敢说实话, 就尚惠公子那重视的模样, 但凡从他口中说出一个不好来,下一刻他怕是就要人头落地了。
老大夫害怕,只能是昧着良心说话:“夫人是不慎染上了风寒, 只需多加调养即可。”
可这番话并为让尚惠公子放下心来, 反倒勃然大怒:“你们都是在做什么,是怎么照顾夫人的, 天凉也不知将窗户关上,还让夫人患了病,夫人要是有个好歹,你们几条命能够抵得上。”
尚惠公子情绪激动,低沉的声音中蕴含着极度的危险,宛若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给周围人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几个近身伺候的下人都吓坏了,跪倒在地的身子颤抖到的宛若筛糠一般。
“公子饶命,公子放我们一马吧。”
下人们被吓出了颤音,生怕尚惠公子一个激动,将他们全都给料理了。
“还不滚下去。”尚惠公子被她们吵得头疼,一挥手让他们都走了。
尚惠在床边坐下,伸出手去抚摸那人的脸庞,眼中充满了疯狂和绝望。
“言欢,别离开我,给我个机会,别走。”
尚惠公子的语气如同泣血的悲鸣,不断苦苦哀求着那个不会给与他回应的人。
让他没想到的是房顶之上,盛云锦一双眼眸在紧盯他们。
在他思索要怎么下去调查时,身后一道异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亏得那人闪躲的快,不然这会儿怕是没脸见人了。
看清来人是谁后,盛云锦眉头紧皱。
宋筝挑了挑眉,自己还没怪他差点伤了自己,那嫌弃的眼神是几个意思,着实有几分伤人。
打了个手势后,两人决定先离开。
“你怎么过来了?”盛云锦眉头一皱,淡淡的说道。
宋筝摆了摆手:“你外出许久,徐姑娘不放心,就让我来看看,谁想你这趴人房顶上听墙角的倒是挺惬意。”
盛云锦眸色微动:“王家村局势不明,你怎可留她自己在那。”
宋筝却不以为意,在他看来盛云锦实属关心则乱,要他来看,徐晚棠才不是那种等人庇护的闺阁小姐。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在盛云锦面前说道,只能心下自己想想。
“我将召唤飞鹰的哨子给了她,若是有需要,吹响即可。”
闻言,盛云锦的脸色才缓和些许,他将自己在尚惠公子处察觉到的异样说了后,宋筝才知晓为何他会如此不放心。
“那现下你可有何想法?”宋筝问道。
盛云锦深吸一口气:“去会会他那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仅仅只是揭开了一片瓦,屋子里的胭脂水粉味就跟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的疯狂外涌,那种感觉比起开红棺时更甚。
除此之外,尚惠公子的夫人也穿着一身红衣。
他们本想寻个由头将尚惠从房中引出来,谁曾想连个消息都送不进去,看守在外头的下人直接将盛云锦给挡了回来。
转眼十二个时辰就要过去,徐晚棠手中捏着召唤飞鹰的哨子。
十二时辰一到,盛云锦和宋筝都没有回来,徐晚棠毫不犹豫的吹下哨子。
这是宋筝离开前交代的,一是遇到突发情况可召唤飞鹰,二是十二时辰后,若他们没有回来,定是情况复杂,亦要召唤飞鹰前来。
徐晚棠原以为,就算召唤飞鹰,飞鹰不似暗卫藏在暗处,要赶来起码要一段的时间。
她怎么也没想到,哨子吹完后,没过一会儿,面带银色飞鹰面具,浑身包裹在黑袍中的男人就出现在她面前。
是盛云锦他们提前安排好了一人负责接应吗?
“你可能跟我去暗道?”
虽然宋筝说了哨子能召唤飞鹰,却并未告知她能让飞鹰做什么,只能试探性的询问。
飞鹰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我去与嫂子说一声,你稍等片刻。”
飞鹰再次点头。
暗道下情况不明,徐晚棠不能让燕雅娴和邢诗双跟着自己一起冒险。ĴŜǦ
替嫁娘案件情况已经明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徐晚棠恳请张富多照拂一番自己的嫂子。
交代完事情,徐晚棠才赶紧回来。
“徐姑娘。”在徐晚棠要跳下去的前一秒,玉山突然叫住了她,“我知晓暗道下的情况,让我一道去吧。”
飞鹰不识玉山,自然信不过,多有几分戒备。
徐晚棠看向他的腿,显得有几分犹豫。
“我这腿无碍,姑娘不必担心,多耽搁一刻,盛大人他们便多一分的危险。”
最终徐晚棠还是答应了带他一起去,看到错综复杂的暗道口,徐晚棠震惊不已。
可面対这些交叉口,玉山却能清楚的躲避有障碍的道路,选择安全的往前走。
约莫半个时辰,玉山就带着他们从暗道里出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片梅林,梅花在白雪的衬托下,越发娇艳动人。
红的似火一般,掉落的花瓣落在地上,与白雪交错在一起。
可不知为何,徐晚棠总觉得心理不舒服,很想要逃离这里。
一旁飞鹰面色凝重,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微微泛红,隐约间带着冷冽的杀意。
“姑娘小心这些梅花!”玉山警惕的看着周围,“这些花的颜色,都是用鲜血滋养来的。”
徐晚棠怔了一下:“你怎会知晓此事?”
玉山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我曾亲眼见过。”
月前,玉山和祖父在暗道中行走时,听到有人在喊救命,他们便寻了声过来查看。
谁知就看到几个穿着家丁衣服的男人,在仗责一个小丫鬟。
那丫鬟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后腰处被打的血肉模糊,老爷子吓坏了,担心被发现坏了事,拉着玉山就想走。
谁知他们被丫鬟看到了,出于求生的本能,丫鬟哀求他们救救自己。
家丁顺着丫鬟的目光,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为了保护玉山,老爷子被抓了。
玉山藏在角落里,看着祖父被他们活活打死,还用他的血去浇灌梅林中的树。
徐晚棠瞳孔微缩,心下震不已。
玉山一开始只対她们说祖父是因病而亡,却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他年纪还小,根本就不是那些家丁的対手,只能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将祖父的尸身偷回来。
为了安葬祖父,玉山只能将自己卖去给徐肇做帮工。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徐肇的东家就是这个园子的主人。
玉山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谁料不知园子主人因何缘故,突然消失,他如何处理也没有留下交代。
徐肇不敢得罪东家,只能听从吩咐将人看牢了,不让他过的轻松了,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徐晚棠张了张嘴,本想安慰两句,却发觉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无法安慰他心中的悲伤。
玉山朝他笑笑:“徐姑娘我没事,找盛大人要紧。”
徐晚棠眸色微动,低低的说了句:“等找回阿锦,他会帮你祖父讨回公道的。”
玉山身子僵了一下,轻声说了句:“多谢。”
徐晚棠没有注意到,在她提到盛云锦名字时,她旁边的飞鹰眸色沉了许多。
在玉山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找到了梅林出口。
“有人!”
听到有一阵的脚步声传来,飞鹰难得开了次金口,将两人拉回躲了起来。ɈŚG
堪堪藏好,一対巡夜的家丁从梅林入口路过,发出咔呲咔呲的响动声。
刚想询问是否能够出去时,身后的飞鹰突然足下一点,冲了出去。
两人大惊,追上去后发现飞鹰与一个黑衣人打了起来。
拳风凌厉,招招致命。
“老东西,你看准了再打行不行。”
熟悉的声音传来,不仅飞鹰愣住了,就连徐晚棠都愣了,那略带怒气的声音,不摆明了就是宋筝。
“明知情况危险,怎的还过来。”
徐晚棠一回头,就看到盛云锦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看到他的那刻,徐晚棠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他无碍后才松了一口气。
盛云锦轻笑:“棠棠这是在看我是不是四肢健在吗?”
到了这时候,还有心情玩笑,看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你俩能否一会儿再叙旧,我快被这老东西打死了。”
宋筝是真无语了,明知道他的身份,那老东西不但不停手,反倒越打越凶。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他脸都挨了两下,也不知留下印子了没有。
盛云锦挑了挑眉:“你这不是还挺有精气神的吗,离被打死还早。”
“盛大人,我真的知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救我一救,我真不是这老东西的対手。”
宋筝一边求饶一边躲闪,明明求対方停手更快,他偏要舍近求远,让盛云锦来给他开这个口。
“再说我们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事,万一惊动了人,岂不是打草惊蛇。”
说白了他就是宁愿多挨两下,也不愿意开口向那人求饶。
徐晚棠疑惑的看着他们:“你不救他吗?”
谁知,盛云锦轻笑:“他自己嘴坏惹出的祸端,就得自己受着。”
这下徐晚棠就更加疑惑了,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流转。
过了好一会儿,打够了的两人可算是停手了,只见飞鹰拎着宋筝的领子,跟拎小鸡仔似的将人拿回来。
“怎的自己过来了?”盛云锦看向飞鹰时,眼中带笑,可见是意外和欣喜的。
飞鹰摘下脸上的面具,面上是没有什么表情,可身体的状态却十分放松。
“你许久未归,又多次调动情报人员,想来是遇到麻烦了,就过来看看。”
徐晚棠有些意外,原来飞鹰也可以有这么多话。
盛云锦拍了拍他的胳膊:“辛苦你跑这一遭了。”
盛云锦笑了,随后看向徐晚棠:“棠棠,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镇抚司的另一位同知陆让。”
徐晚棠瞳孔微缩,她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陆让。
“陆大人,久仰大名。”徐晚棠回过神,向他服了服身。
陆让还礼:“姑娘客气。”
果然,陆让在面対除盛云锦外的其他人时,话少的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8-07 17:09:45~2022-08-08 22:0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姽婳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做戏
=====================ɈŜԍ
“陆老狗, 你先给小爷放开,夹着小爷的头算什么本领!”
宋筝口口声声叫着老东西, 但实际上陆让也就比他大三岁。
他们三个人里, 盛云锦年岁最小,今年二十二岁,宋筝与他同龄, 稍长一月。
闻言,陆让夹着他头的胳膊又收紧了些,疼的宋筝毫无仪态的直叫唤。
陆让没好气道:“就你话多。”
“诶诶诶,你还来劲了。”宋筝一连拍了好几下, 奈何怎么都挣不脱。
盛云锦轻笑:“你就仗着他不在嘴上占便宜,这下吃亏了吧。”
陆让与盛云锦说话时,他拎着宋筝的动作也换了一下,直接将他脑袋夹在直接胳膊下, 更收拾物件一般, 着实有些喜感。
宋筝呵呵一声:“就凭这老货,做梦吧!”
陆让冷冰冰的回了一句:“闭嘴!”
宋筝气的要跳脚, 奈何陆让的手跟焊死了一样,怎能挣扎都撼动不了。
陆让从怀中拿出一副小像, 给盛云锦递过去:“其他画册已经毁的差不多了, 这是我唐府弄来的。”
盛云锦收敛玩笑神色, 将小像展开,看清上头人的样貌后眉头紧皱。
画像中的唐清秋看起来年纪尚小,应该还是在十三四岁的年纪, 可却姿色平平, 顶多算的上是容貌清丽而已。
而当年名动京城的废太子妃唐清秋,却有着京城第一美人之称, 就连先帝看了,都称赞一句“人间绝色,有国母之风。”
小像上唐清秋,跟传闻中的太子妃唐清秋,就好似两个人一般。
盛云锦眉头紧蹙:“可是弄错了?”
陆让没有回答,而是将另一幅小像递了过去,当即盛云锦脸色骤变。
“这小像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盛云锦问道。
陆让回道:“当今陛下手里。”
这下不仅是盛云锦,就连徐晚棠也愣住了。
小像为何会在当今陛下手里,他们不得而知,但陆让可以确定,陛下给的小像中人,才是传闻中的第一美人唐清秋。
宋筝听闻,用力的拍了拍陆让的后背:“放开小爷,我看看画像。”
提及公务,陆让暂放下自己与他的“恩怨”,将人从胳膊底下给放了出来。
宋筝凑上去,眸色冷了下来,小像上的人与红棺中发现的画卷中人,容貌极为相似。
“这不是山庄主人的夫人吗?”
玉山小声嘀咕了两句,正好被徐晚棠听见:“此话当真?”
盛云锦他们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玉山心中有些许的紧张:“不,不敢确定,只是依稀觉得有些相像。”
玉山的话让众人陷入沉思,最后还是陆让开了口:“那庄主夫人的住处在哪,你可知晓?”
宋筝立马回道:“这个我知晓。”
说着,宋筝扫了盛云锦一眼,怎么看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在东边的合欢阁。”宋筝说,“我找到盛大人时,他正趴在阁楼房顶上看偷窥呢。”
盛云锦将人记下,事情了结后陆让若是要收拾他,自己定上前帮忙。
“我觉出那人不对才窥墙角的,平日里绝无此癖好。”
徐晚棠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与自己解释后,唇角微微扬起:“我知晓。”
“嗯?”宋筝不明就里的嗯了一声。
徐晚棠补了一句:“阿锦行事磊落,自是让人信得过。”
盛云锦笑了,其实也没有那么磊落。
不过心中想想也就罢了,自然不会说出来,给自己徒增事端。
宋筝嘴角狂抽,盛云锦行事磊落,当真是他今年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玩笑话。
奈何迫于盛云锦的淫威,这话是断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陆让倒是什么都没说,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片刻,既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
尚惠公子一直在房中陪伴病中的夫人,时不时更换一下额间的冷帕子,在擦拭一下脸。
动作轻柔,神色认真,就好似手下的是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一般。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陆让落脚的位置竟然和盛云锦落脚位置一般无二。
“你们还挺有眼光的,选地都选到一处。”
宋筝没忍住笑了,环抱手臂倚靠在树干上,瞥了一眼旁边的盛云锦:“这老东西莫不会和盛大人揭了同一块的瓦片吧。”
谁料,话音刚落,宋筝立马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站直了身子。
“这莽夫怎的如此冲动。”
只见原本在房顶上张望的陆让找准了位置,用力往下一踩,直接将合欢阁的房顶踩了个大窟窿。
随后整个人从那缺口中掉了下去,一时间也不知他是脚下踩空,还是故意为之。
盛云锦嘴角微扬:“我去帮上一帮。”
不知为何,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徐晚棠总有种看到黑心狐狸的感觉。
合欢阁中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盛云锦混在人群里,装作被动静吸引的样子,热心上前帮忙。
尚惠公子是个文弱书生,哪里会拳脚功夫,陆让突然窜图已经将他吓了一跳。
虽说周围的守卫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却都不是陆让的对手冲上前去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尚惠公子气的双眼通红,只恨自己没本事将那人拿下,不然定要将人碎尸万段。
陆让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情感,就好像一台只会杀戮的凶器一般。
“来人!将这恶徒拿下,本公子赏银千两!”
陆让的不语,让尚惠公子更加愤怒。
“公子这是闹了那一出?”盛云锦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出现在门外。
尚惠公子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眼眸微眯,带着几分危险的打量。
“盛大人,府中进了恶徒,可否劳烦大人出手相助。”
盛云锦一挑眉:“自然!”
只见盛云锦周身气质巨变,森冷的杀意随之崩开,让在场中人为之胆颤。
尚惠公子目光一瞬不移的停留在两人身上,他本怀疑今晚的黑衣人是盛云锦派来的。
以至于在看到他时,脸色和口气都不太好,可看他与黑衣人交手的架势,摆明了是要治对方于死地。
若人真是他派来的,又为何要竭力相帮?
在他思索的这么一会儿功夫。盛云锦和陆让来往间已不下百招,两人也是越打越凶。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盛云锦在背着尚惠公子的角度,给陆让使了个眼色。
陆让会意,故作体力不支落入下风。
盛云锦乘胜追击,当胸一掌,陆让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尚惠公子目光微滞,正当他以为闹剧要结束时,陆让反其道行,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盛云锦距离他们的位置较远,就算当下行动,怕是都不一定能赶上,更别说他还故意顿了一下。
“公子小心!”
尚惠公子大惊,陆让匕首很明显是冲着自己过来的,若是继续抱着夫人,怕是一不小心会将人误伤。
情急之下,尚惠公子将怀中人推开。
陆让不带一丝犹豫,将匕首狠狠刺去,盛云锦手下力道微手。
看似用了全力,实则是个花架子,一掌打在陆让背上。
因为外力的缘故,陆让手中匕首的方向发生偏转,狠狠的刺进尚惠公子的胸膛。
彼时间,陆让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尚惠公子心下一惊,他们间该是何等深仇大恨才能让他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刺杀无果,陆让在他们慌乱之下掳走了昏迷不醒的人。
“不要!”
尚惠公子见此,顾不得身上有伤,跌跌撞撞追去。
“盛大人,求你就回我夫人,今日大恩尚惠定当竭尽全力相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盛云锦无动于衷也不合适,客套两句追了上去。
谁知陆让反手就是一把白色粉末,给他扬了一脸。
亏的闭嘴快,不然这会儿估计能在嘴里搓出个面团出来。
一来视线受阻,二则盛云锦故作无法追逐,故意拖延时间。
等能够视物后,陆让带着人早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盛云锦掸了掸身上的粉末,走到尚惠公子面前,一副凝重的表情道:“公子这是惹了何等人物,下手如此狠辣非要你性命不可。”
盛云锦一番话言辞恳切,先一步将由头推到他身上,让尚惠公子百口莫辩。
尚惠公子强忍心下的暴躁和愤怒,努力让自家看起来情绪稳定一点:“生意场上难免会得罪人,不曾想连累大人了。”
盛云锦皱着眉头,故作沉思的样子:“若是有仇,夫人只怕凶多吉少,可需要盛某相助?”
尚惠公子眸色微沉,暗暗打量着盛云锦的反应,想要从中找出破绽。
只不过可惜,两者都是心狠手黑的主,真要是拼起表面功夫来,孰强孰弱,当真是未可知。
“那就有劳盛大人了!”
观察不出破绽,尚惠公子记挂被掳走的夫人,也没心思在与盛云锦周旋,便先顺着他的话说了。
毕竟一个人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在前,若是拒绝相助,没完没了不说,还让人平白生疑。
再则,若那黑衣人真是盛云锦派来的,他定是要与人接头的,他只需将盛云锦盯紧了,也不怕找不到夫人。
陆让将人掳走后,一声血气的回来,给玉山吓的不轻。
“你伤的可要紧?”
徐晚棠暗暗心惊,不是在做戏吗,为何盛云锦下如此重手。
陆让将手中人推给宋筝,随后回道:”无妨,云锦手下有分寸。”
宋筝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戏码:“徐姑娘你别管他了,这老东西命硬,死不了。”ĴŚɢ
对此他可真是太清楚了,锦衣卫到底是明差,做的是光明磊落的活,不可与任何会损害锦衣卫声誉的事情混杂在一起。
可世间之事并非黑白那么简单,所以就需要一个暗中的身份来促成某些事情的发生,飞鹰就是因此而存在的。
宋筝也是十二飞鹰中的一员,为了任务什么伤没有受过,什么戏没有演过,相比起盛云锦今天这手,他可要惨得多。
尤其是给陆让当副手的时候,这老东西都是真打,还说什么“玉不琢不成器”。
在他看来,陆让这厮就是明摆着公报私仇,不足以同情。
陆让在一旁调息,宋筝的注意力则全部被尚惠公子的夫人吸引。
为防止被发现,他们已经先一步顺着暗道,回到临时驻地的破院子里。
几人顺着偏房的小门进来,避开了前院的于家宝一行人。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