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囚徒ͿŚ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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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经很晚了, 燕雅娴还在前院帮村民解蛊,毫无知觉后院回来了人。

    村民焦心自己的病症, 迟迟不肯离开, 在外头排着长队。

    燕雅娴于心不忍,便一直给他们看到了现在,就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将尚惠公子的夫人安置好后, 众人才歇下一口气来。

    徐晚棠看着她沉睡的面容,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不适感,觉得怪异,但又说不上来具体的哪里怪。

    人虽然已经消瘦了, 但从骨相上可以看出,是的不可多得的美人。JŚɢ

    五官精致,鼻梁高挺,皮肤白皙细腻, 好似绸缎一般, 哪怕是病中,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宋筝拿了灯盏过来, 凑近的看了看,眉头紧皱。

    “这当真是画中那个美人吗?”

    宋筝疑惑不已, 床上的人干瘦的像个骨架子, 和画中美人的样子没有半点的相似处。

    相比起徐晚棠的欣赏, 宋筝则眉头紧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十分不理解。

    徐晚棠平静道:“是, 从骨相来看是少有是端正样貌。”

    宋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摆明一副你说是那就算是的勉强反应。

    时间不早了,燕雅娴还没休息, 徐晚棠有些不放心,起身出门看看情况。

    “大嫂。”

    徐晚棠见她的背有些微驼,正低着头休息,心疼的叫了她一声。

    听到动静,燕雅娴回头,两人目光对上时,露出一个浅笑:“夜深了,怎么还没休息。”

    徐晚棠上前,将脸靠着她的肩上:“大嫂和七嫂都还没休息,我怎么能睡的着。”

    燕雅娴因为施针过度,两只手抖的厉害。

    徐晚棠握了上去,轻抚手指被按压出来的痕迹:“疼吗?”

    燕雅娴轻声道;“不疼,刚学医术的时候,练习施针时刻比现在难多了。”

    “大嫂受苦了。”徐晚棠声音低低的。

    燕雅娴莞尔:“不苦,能否治病救人,大嫂心中很满足。”

    “那也不能这么耗着,村民如此之多,就算不眠不休也无法今晚就做完,先休息吧。”徐晚棠沉声道,“我帮你收拾东西。”

    燕雅娴本想说没关系,可看到徐晚棠眼下的乌青后就将话都给咽了回去。ɈȘɢ

    自己若是在耗着,得连累徐晚棠和邢诗双跟着一起,她们也都累了一天了,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好,大嫂去跟于大人说一声,明日再继续。”

    徐晚棠点头:“七嫂去了何处,怎的没见人?”

    燕雅娴解释道:“双儿在烧热水,有的村民驱蛊时承受不住痛楚,需要用进行热敷。”

    “那我先去叫七嫂休息,一会儿在回来收拾。”

    燕雅娴和邢诗双收拾好东西进屋后,就看到床上沉睡不醒的人。

    一晃眼的功夫,燕雅娴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在门边愣了好一会儿。ĴŜԌ

    “大嫂,你怎么了?”

    徐晚棠站在她身后,见她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是累着了。

    邢诗双就站在一旁,顺着燕雅娴的视线看过去,有些不明就里。

    “你们这是从何处找到她的?”

    燕雅娴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好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讶。

    听到这话,几人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大夫人认得她?”宋筝有些惊讶的问道。

    按理来说,燕雅娴和唐清秋应该没有交集才对,怎的一副相识多年的样子。

    燕雅娴回头看了一眼徐晚棠,神情有些复杂:“认识。”

    对上这道眼神,徐晚棠心中怔了一下,能有感觉到,接下来燕雅娴所要说的东西,将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震撼。

    “这是废太子梁时的王妃,杨言欢。”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震住了。

    宋筝立马追问:“大夫人,可是你记错了,皇家玉蝶上明明写着的太子妃闺名为唐清秋,怎么会是杨言欢?”

    燕雅娴深吸一口气:“真正的唐清秋,早就已经‘死了'。”

    众人神色一凛,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燕雅娴解释道:“唐夫人在孕中时,曾中过一次毒,虽暂时压制住了毒性,但毒素却都落在了孩子身上。”

    宋筝眼眸微眯:“唐夫人为何会在孕中中毒?”

    唐夫人怎么说也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而且唐大人清廉正直,府中唯有发妻一人,断不会有争宠陷害一事发生,这毒中的实在蹊跷。

    燕雅娴回答:“唐夫人如何中毒,这一点我们无从所知。当时唐清秋情况危及,唐家人几经辗转,求到了师父头上,这才暂时将她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人是捡回一条命来,可唐清秋的状况十分糟糕。ɈŠԍ

    璞瑜又无法长久留在京城,便将毒发时施针压制毒素的活交给了燕雅娴。

    前前后后,燕雅娴也就帮唐清秋压制了两次毒素,她就因身子虚弱,无法承受祛毒药物的药性去了。ĴŚƓ

    女儿死后,唐夫人备受打击,精神状态也越令人担忧,最后更是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

    最后为防止唐夫人的病情继续恶化下去,唐大人从人贩子手中救下一个孤女,将带回府中,让她以唐清秋的身份活下去。

    为了让唐夫人相信,那就是自己的女儿唐清秋,唐大人还曾上门恳求过,让燕雅娴继续来府中为假唐清秋治病。

    徐晚棠有些震惊,没想到燕雅娴身上还发生过这么离奇的事情。

    “夫人可知袁贵妃与非太子妃有何关系?”陆让似乎想到了什么,追问道。

    燕雅娴垂眸思索:“我只知晓袁贵妃与真正的唐清秋是闺中好友,唐小姐死后她就与唐家来往甚少了。”

    宋筝觉得奇怪:“你为何这么问?”

    陆让沉声:“我在京中调查袁贵妃被杀一案时,得知她的死因与太子妃有关。”

    看似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却因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锁系在一起,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却总感觉有算计的味道在其中。

    闻言,燕雅娴和邢诗双都怔住了,没想到他们离京不久,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京中虽富贵,可却会吃人,他们远离京城是非来到耒阳,当是走的最对的一步棋。

    “你查到了什么?”宋筝问道,“可是杀害袁贵妃的凶手有线索了?”

    陆让回道;“我在袁贵妃寝宫里找到了几封密信,是她与人购买假死药的凭证,以及她和太子妃之间的往来书信。”

    袁杉月的情况宋筝多少知道一些,尽管盛云锦不在京中,陆让也会将消息传来,好让他能及时知晓京中情况。

    若真相燕雅娴所说,袁杉月与假的唐清秋没有联系的话,那这几封信未免有些怪异。

    燕雅娴知道的实在有限,能够提供给他们的线索也就到此了。

    虽然没有彻底弄明事情真相,但两幅完全不同的小像之谜却解开了。

    “我能看看她的情况吗?”燕雅娴问道。

    “自然,夫人请。”

    宋筝和陆让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本来他们也是打算请燕雅娴看看情况,只是被刚刚那些消息给耽搁了。

    燕雅娴坐下后,并没有着急把脉,而是先检查了一下她后背上的印记。

    唐清秋左肩上有一小块形如花瓣的红色胎记,杨言欢的身上却没有。

    为防止唐夫人生疑,杨言欢让人在她的左肩上,点下了一个红色胎记。

    稍稍挑开一些衣物,燕雅娴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那个红色胎记,想来此人就是杨言欢无误了。

    可在把脉后,燕雅娴惊讶的接连后退几步。

    “大嫂。你怎么了?”

    徐晚棠和邢诗双都冲了过去,站立她的两边。

    燕雅娴的脸色不太好,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她……她……”

    “可是情况不太好?”

    宋筝用了一个相对保守一点的问法,但实际心理却很清楚,能将燕雅娴吓成这样了,绝无可能是普通情况。

    燕雅娴深吸了几口气:“他并非女子,而是男儿身。”

    消息一出,在场中人都懵了,纷纷朝床上躺着的杨言欢看去。

    燕雅娴深吸了几口气,缓过了情绪。

    “他的脉搏和心跳都十分缓慢,微弱到几乎诊不出来。”

    燕雅娴顿了一下:“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蛊毒的痕迹,有人在用蛊给他续命,如若不是蛊毒,他怕是早已殒命。”

    接二连三的消息,已经让他们有些应接不暇。

    宋筝摸了摸额头:“这尚惠公子有问题,云锦一人留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陆让眸色沉了沉:“我回去寻他,你们暂时留在此地,不要轻举妄动。”

    得知陆让过去后,徐晚棠的心也稍稍安了下来,有他和盛云锦联手,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徐晚棠看向昏迷不醒的杨言欢,心情十分复杂,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可以让他男扮女装,藏于深宫多年。

    更深露重,其余人都在休息,徐晚棠睡不着,坐到了杨言欢的床边。

    “求你,杀了我!”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让徐晚棠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目光看向自己身后,发现其他人并没有反应。

    徐晚棠试探性的低声回了一句:“你是……杨言欢?”

    “是。”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十分疲惫的样子。

    杨言欢的声音极为虚弱,但求死的意志却非常迫切,好似受尽了什么非人的折磨,急于解脱一般。

    徐晚棠试探性的问道:“你与那尚惠公子是何关系,为何会出现出现在他那?又为何要寻死?”

    杨言欢似乎一点都不想提起有关尚惠公子发话题,只是一味的在请求徐晚棠杀了他。

    “帮帮我,杀了我。”

    杨言欢的身体已经虚透了,现在活着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抱歉,我……”

    没等徐晚棠拒绝,杨言欢先一步惊慌失措的喊道:“别走,帮帮我,我身体里有蛊,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消耗别人的性命,我早就该死了,你帮帮我。”

    徐晚棠顿住,很意外自己听到的内容。

    杨言欢道,自己其实在该死了,是尚惠在强行给他续命。

    在他身上下了续命蛊,靠吸食子蛊寄生人的性命得以苟延残喘至今。

    第一个因子蛊而死的,就是废太子梁时。

    从短暂的几句话交谈中,徐晚棠能够感觉到杨言欢的不简单,他很会利用人的好奇的心理,不断的抛下钩子,让人往他期待的方向走去。

    “他费尽心思帮你续命,你为何想死。”徐晚棠问道。

    杨言欢听到这话,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他只想囚禁我,我不要做他的囚徒。”

    第32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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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语气太过悲切, 让徐晚棠都愣住了。

    “他的蛊虽能替我续命,却也让我尝尽锥心刺骨之痛。”

    几句话的功夫, 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气喘吁吁,不知何时就会一口气上不来。’

    “姑娘,你与那些人的话我都听见了, 这些事情该有个了结了,你若愿意送我一程,所有事情我都愿意告诉你。”

    徐晚棠怔了一下,她从未杀过人, 如今却被人求着要她杀人,说出去何等荒唐。

    “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JSĜ

    杨言欢知道自己成功了:“姑娘请问。”

    “你顶替唐家小姐身份,可是设计好的?”

    也不怪徐晚棠多想, 只是这两人所见所闻, 让她不免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杨言欢沉默一会儿后,回道:“是。”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 徐晚棠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是如何设计的?”徐晚棠问道,“算算年纪, 唐小姐病逝你也还是个孩子, 如何能谋划这么多?”

    杨言欢苦笑:“若是从唐小姐病时才谋划未免晚了些。”

    徐晚皱起眉头:“你此言何意?”

    “唐夫人是毒, 唐清秋的死都是我父亲手下所为。”杨言欢道,“唐清秋的毒本不该这么快发作,只因我们的部署出了一些问题, 不得不导致计划提前实施, 这才暗中催动了唐清秋身上的毒素让他暴毙身亡。”

    唐清秋死后,杨言欢便在唐大人必经之路的街头, 上演了一场人贩子殴打孤女的戏码。

    杨言欢虽为男子,却与母亲容貌极为相向,换上女装美的雌雄莫辨。

    加之当时身上有染了些许的迷香,让刚刚丧女的唐大人闻了产生看到自己女儿的错觉,重重原因叠加在一起,杨言欢按照计划进了唐大人府上,以唐清秋的身份活了下去。

    在此期间,杨言欢的言行与唐清秋极为相像,给了唐大人女儿换了个身份回来的错觉,使得他在唐府受尽宠爱,直至皇室履行婚约,让唐清秋嫁入太子府。

    徐晚棠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你为何一定要进太子府?”

    问题一出,寂静了好一会儿。

    “因为我姓杨,景昭皇太子杨昭清的杨。”

    徐晚棠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是景昭皇太子的孩子?”

    “是。”杨言欢回道,“梁贼杀我父亲,夺我杨氏江山,我等岂能善罢甘休。”

    徐晚棠的手微微握拳:“那你与尚惠公子为何又会落得现在的境地。”

    提到尚惠,杨言欢除了惊恐外就没有更多的情绪。

    “孽缘。”

    除了孽缘两个字,杨言欢实在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听完他与尚惠公子的一切,徐晚棠心情复杂,在他不断的哀求下,动了些许的恻隐之心:“我该如何帮你?”

    杨言欢似乎松了一口气,有种要解脱的感觉。

    相比起他,徐晚棠却面色凝重。

    陆让再次回到庄园时,不敢轻举妄动,园子里不仅守备加强,盛云锦身边更是多了不少的眼线。

    尚惠公子明着说是派人协助他调查,实则那些人都是暗中在盯着他的。

    费了好一番的功夫,陆让才找到接近盛云锦的机会,将他们得知的消息带过去。

    就在他们合计下一步计划时,宋筝带着徐晚棠也再一次的回来了。

    徐晚棠的沉默,让盛云锦觉得有些怪异:“小九?”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闻言,宋筝和陆让対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老东西,咱俩也一边叙叙旧去。”

    宋筝那手刚想搂上陆让的脖子,就被反制住,跟押犯人似的背着手就被带走了。

    “小九,是有何事?”盛云锦问道。

    徐晚棠思来想去,不管怎么说,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一切好像都不太能有个合理解释,便照实了说。

    再与他说起杨言欢交代的事情时,徐晚棠心中是紧张的,她担心盛云锦会质疑消息的来源,以及是否可靠。

    这两点她都没有办法与他解释,毕竟能听到杨言欢声音的,只有她自己。

    盛云锦听完,眸色沉了些许:“我让宋筝去吧。”

    没有丝毫的怀疑,更没有追问,就和上次一样。

    盛云锦无条件的信任,让徐晚棠心头一暖。

    徐晚棠摇摇头:“宋大人和杨言欢身材差异较大,如何能骗过尚惠公子,我来最合适。”

    盛云锦还是不放心,想要劝说些什么。

    “你在一旁,不会有事的。”

    徐晚棠眼神坚定,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让盛云锦心头一动。

    盛云锦沉声回道:“好,我定护你周全。”

    原以为他们二人在一旁悄悄话,是要诉说什么心头委屈,姑娘家要点安慰什么的。

    谁曾想,这人竟然是在一旁商量计划,真是好生无趣。

    陆让身手好,决定好计划后,便由他去一趟尚惠公子的房中,将杨言欢发衣物偷一套出来。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尚惠公子盛怒之下砸了杯子,将小婢女吓的浑身颤抖,慌乱的从房中跑了出去。

    他低着头,眉头紧皱,俊美的脸庞此刻显得有几分狰狞,猩红的眼睛不知是因为没有休息好,还是太过愤怒所致。

    陆让在房顶上仔细观察,发现他的皮肤和第一次见时有着明显的差异。

    此刻他整个人都呈现无比病态的苍白,好似一具长埋于地下的尸体。

    “言欢,你别怕,我会把你找回来的,我一定回来就你。”

    尚惠公子声音低哑的呢喃着,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森冷和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不仅是言语和神态上发疯魔,就连行动上都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他抱着杨言欢的衣物蜷缩在床上,像极了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个劲的念着杨言欢的名字,好似这样就能把人叫回来似的。

    见他防备渐渐松散下来,陆让散了点迷魂香进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尚惠公子就意识不清了。

    夜色降临。

    尚惠公子醒来时天色已经晚,他狐疑的看向周围,明明自己是在寝室,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来到了梅园之中。

    中心的小亭挂着白纱,烛光因着有白纱的遮挡,变得柔和了许多。

    白纱之中,还有个人影若隐若现。

    察觉到他靠近,里面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好似被惊吓到的小兔。

    “你别过来!”

    尚惠公子闻言,立马顿住了脚步不在上前,眼中充满了震惊。

    是杨言欢的声音。

    “言欢,是你吗!”

    尚惠公子眼睛都红了,颤抖的声音似乎有些委屈,“是你回来了吗?”

    白纱中人并没有回答这问题,只是静静站立。

    “言欢,你可曾记得,我们二人初次相见便是梅园之中,那时你在园中挂许愿红绸,美的像是仙子一般。”

    尚惠公子目光一瞬不移动的盯着她看,微红的眼眸中尽是偏执又深沉的爱意。

    “你可还记得当时你在园中,写下的愿望是什么?”

    看似追忆过往,实则却是在试探。

    暗中观察他们这里的三人听到问话,都是心头一震。

    宋筝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真是老狐狸。”

    盛云锦身体紧绷,虽徐晚棠看似很有把握的样子,他也还是有些担心。

    此时,只听徐晚棠学着杨言欢说话的语调,低声道:“大业终成,问鼎至尊。”

    此言一出,在场人都怔住了。

    宋筝和陆让眯了眯眼眸,下意识看向盛云锦。

    盛云锦面上没有一丝波澜,眼底却宛若深潭一般,沉寂危险。

    尚惠公子缓过神来后,眼中充满了惊愕:“真的是你,是你回来了。”

    说着,尚惠公子激动的要往前走。

    “别过来!”徐晚棠喝住,语气冰冷不带一丝犹豫。

    杨言欢在心愿牌上所写的内容,除了他自己以外,只有尚惠公子知晓。

    白纱中人能准确说出心愿牌上的内容,身份如何已经不言而喻了。

    尚惠公子脸上闪过一丝受伤:“言欢,我只是想看看你。”

    徐晚棠不疾不徐,缓缓说道:“我不想看到你。”

    听到这话,尚惠公子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了一般:“你……你可是在怪我?”

    徐晚棠冷声回道:“我不该怪你吗?是你把我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怪物,还有这三年的囚禁,你让我如何释然?”

    “言欢,我是为了你救你啊!”尚惠公子有些激动,“当年你身份即将暴露,梁时已然対你动了杀心,若是我在不带你走,死的就是你。”

    徐晚棠皱起眉头:“当时情况诡谲,你又如何知他一定対我动了杀心,我……”

    “事到如今你还在向着他说话!”尚惠公子面露痛苦,似乎被伤的不轻,“你为何怎么都不肯相信,梁时那厮自私自利,怎么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来保你!”

    尚惠公子眼神深邃幽冷,痴痴的看向亭子中的身影。

    自打他沉睡以后,他有多少次梦到过去。

    过去的杨言欢虽対他不甚亲近,可好歹会说会笑,哪里像现在这般冷冰冰发样子。

    “那你呢?”徐晚棠敢问。

    尚惠公子笑了,笑声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有几分凄凉:“到如今你还要质疑我対你的心吗?”

    “言欢,你可当真会在我心头捅刀。”

    尚惠公子苦笑的摇摇头:“当年梁时怀疑你的身份,派遣暗卫偷偷跟着你的丫鬟,从而发现了你前朝皇太子遗孤的身份,就等一个时机将你麾下众人一网打尽。”

    徐晚棠面色不变,虽然提前知晓了杨言欢的身份,却没想过废太子梁时竟然也知晓。

    梁时的时,就是因为得知了杨言欢的身份所致吗?

    亭子中的沉默让尚惠公子苦笑三声发,摇了摇头:“你还是这般,三年前我与你说此事时,你便是这样沉默。”

    尚惠公子深吸一口气:“我实在不明,为何你宁可信他,也不愿意信我。”ɈȘĞ

    “明明我先遇见的你,也明明是我先爱上的你,为何你非要选择他不可。”

    尚惠公子不明白,这么多年了,这个问题始终让他过不去。

    “言欢,你可否给我一个人答案,究竟是为何?”尚惠公子语气中带着哀求,“你想谋反,我愿意为你倾尽家财,助你夺位,梁时能给你的我也可以,为何你非要选择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为什么?”

    徐晚棠只觉得喉咙干涩,心情十分复杂。

    “我身上的情蛊呢,也是你口中所谓的为我好吗?”徐晚棠冷声道。

    杨言欢求着自己杀了他时,曾说自己身上种了两种蛊,一种是为了给了续命的,而另一种则是情蛊。

    母蛊在尚惠公子身上,子蛊在他身上,一旦杨言欢起了背叛或者离开的心思,情蛊发作的痛苦宛若凌迟。

    此时的宋筝和陆让心情十分复杂,燕雅娴虽诊出杨言欢身上有蛊,可她并不知晓究竟是何蛊毒。

    又怎么会突然知晓的这么清楚,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徐晚棠究竟是怎么知晓这些事情的?

    “我没有办法。”尚惠公子眼眸深邃,里头缱绻着说不尽的深情,“我若是不这么做你就会离开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去送死。”

    尚惠公子似乎在压抑什么,好似整个人都要融入和黑暗中了一般。

    “梁时他自己找死,查到靖王谋害先祖皇帝的证据就该交出去,让先帝自己去处理,他可倒好。”

    尚惠公子轻哼一声:“贪心不足,非想要自己查个清楚,他也不想想,靖王是他亲叔叔,他是太子又如何,在朝中势力如何与之抗衡。”

    “他赔上自己的性命不说,还要连累你暴露身份,我若是不出手,你那些手下就要跟着被一网打尽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言欢,你怎么可以怪我。”

    徐晚棠低声道:“那袁贵妃呢?”

    提到袁月杉,尚惠公子眸色暗了许多。

    “那是她自愿的,我可没有勉强她。”

    第33章 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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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惠公子眯着眼眸, 看向亭子,似乎想透过白纱看清后面的人。

    “你就是这般。”他沙哑着嗓子, 发出阴恻恻的怖笑, “你的复国大业重要,梁时重要,就连一个袁杉月都让你如此惦念, 那我呢?”

    说着,他哽咽一下,脊背绷紧,带着一些小心翼翼和紧张。

    “我在你心中算什么?你可有一点在意过我?”

    明明是质问的话语, 却然人觉得那么卑微,和平时他给人的那种云淡风轻的感觉截然不同。

    藏在暗处的盛云锦不禁思索,究竟哪一个样子,才是最真实的尚惠。

    在他的印象中, 尚惠是个清风朗月的翩翩公子, 和如今偏执易怒,甚至有些疯癫的样子, 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相比起他的震惊,一旁的陆让和宋筝同样也是。

    陆让微眯眼眸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在询问他们走后, 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如何就得知了这么多的消息。

    宋筝也无辜的很,他就是浅浅眯了一会儿,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晚棠的沉默, 对于尚惠公子而言, 好似当胸一箭,刺的他鲜血淋漓。

    她到底不是真正的杨言欢, 不明白他心中所想,自然无法回答。

    可惜,尚惠公子却因此会错了意。

    他在原地低低的笑了起来,笑的让人心底生寒。

    “你甚至连回答都不愿意回答我,言欢,你真的好生残忍。”

    徐晚棠手指紧握,脊背绷直,面对已经疯魔的男人,她不可能一点都不紧张。

    笑过之后,尚惠公子表情有些僵:“既然你想知道袁杉月为何而死,那我也不妨告诉你。”

    “当年靖王得知自己弑父的证据落到了梁时手里,就对他动了杀心,设下厌胜之术,让先帝亲手杀了他。”

    尚惠公子语气平稳的说道:“梁时那废物大祸临头还不自知,等到被下令处死还相信先帝会查明真相,你求我救他,我以离开京城,贸然回去势必引起靖王注意,只能找人相助。”

    说话间,尚惠公子发目光一直停留在徐晚棠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早年间,袁杉月本是极为不待见顶替唐清秋的杨言欢。

    可杨言欢又想要袁家的助力,就设计让袁杉月遇险。

    杨言欢自己则换回男装相救,英雄救美的戏码结果无外乎是美人芳心暗许。

    也正因如此,杨言欢将计就计,告知袁杉月在唐府顶替唐清秋的女子是他的胞妹,只是因一场意外才误入唐家。ͿŜĞ

    心上人的妹妹,袁杉月自然是百般照拂,恨不得当是自己亲妹妹般照顾。

    后来她嫁入宫中,彻底与心上人无缘,便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太子妃杨言欢身上。

    尚惠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一层,还是偶然一次,在看到袁杉月与杨言欢秘密往来的信笺。

    见其落款处,都要问他一句兄长安好。

    他一开始本不知杨言欢的身份,只知晓他流落街头被人贩子拿住,还以为这一句兄长是他寻到了亲人。

    尚惠对杨言欢一见钟情,在得知他可能还有亲人在后,便暗地帮着寻找。

    却没想到挖出了惊天秘密,得知了杨言欢不仅不是女儿身,还是前朝景昭皇太子唯一后嗣的消息。

    等得知了袁杉月、梁时甚至是整个唐家,都是杨言欢的棋子。

    可就算知道又如何,他没有办法将事情公布出去,越是危险,他越觉得杨言欢迷人。

    他就像是一簇燃烧着的火焰,吸引着他这只飞蛾,哪怕明知靠近会痛苦万分,被利用被榨干唯一的价值,只要看到他的笑容,一切就都值了。

    尚惠没有办法看着杨言欢去死,便悄悄瞒下了所有消息,暗中相助。

    得知杨言欢没死在海晏河清那场大火里,还要救废太子,袁杉月则主动联系上了故意刚出消息,引她上钩的尚惠公子。

    废太子梁时在袁杉月和尚惠公子的里应外合下,被成功救出。

    靖王知晓后,派人追杀。

    杨言欢为了救梁时命悬一线,气急的尚惠公子只能用蛊毒为其续命。

    而续命蛊的子蛊,就种在了梁时身上了。

    虽暂时保住性命,但杨言欢的情况还是每况愈下,无奈之下他只能养一堆的子蛊来给他续命。

    尚惠公子深吸一口气:“只是我没想到,在我费尽心思救你性命时,你竟然谋划着让春桃把梁时的尸体偷走,就这么怕我折辱他的尸身吗?”

    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可此时在尚惠心中,这点寒凉比不上他心中半分。

    杨言欢可真是他的克星,哪怕什么都不说,都足够让他感受万箭穿心的痛苦。

    春桃既是废太子梁时的通房丫头,也是杨言欢秘密培养的内应,在他之前先入太子府打点一切。

    当时废太子被杀,丫鬟春桃因怀有身孕逃回耒阳,寻找双生姐姐阿芝的帮助。

    姐姐阿芝为保全她腹中的孩子的孩子,两人互换了身份。

    春桃以阿芝的名义嫁去了冯家,真正的阿芝却在靖王的追杀下坠崖而死。

    姐姐死后,春桃不敢声张,在冯家隐忍数月生下女儿小花。

    冯三郎对小花极为不喜,动则打骂,冯老太太一直对小花的身世有所怀疑,阿芝担心引来祸端不敢声张。ͿŚĢ

    杨言欢命她偷出废太子尸身,春桃自然不敢违背命令,但尸体偷出后找不到藏匿地,又不能随意安葬,她便只好将尸体藏去阳康庙中。

    只是她没想到,那处地点,竟然还藏了许多的尸体。

    那些人有背叛过杨言欢的,有给过他气受的,尚惠公子都悄悄的将人捉了去。

    将人折磨死后,吊挂在庙宇之中。

    阳康庙荒废多年,无人前往,谁能想到那处竟然会吊挂这么多的尸体。

    春桃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将梁时的尸身藏在那处,让梁时躲开了靖王梁训和尚惠的追查,一直到真正的春桃死后,才被盛云锦找了出来。

    随着消息一点点的被说出,案件疑云也被解开。

    可所有人的心里,却都好似被一块巨石压住,难受的喘不过气。

    就在他们陷入沉默时,尚惠公子突然快步冲上前去,要对亭子中的徐晚棠出手。

    一直紧绷身体的盛云锦当即冲了出去,没等徐晚棠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腰间一道拉力,重重的撞向盛云锦。

    熟悉的淡香味传来,徐晚棠那不安的心也随之平稳了不少。

    盛云锦退开后,陆让紧随其后。

    尚惠公子是个文弱书生,根本就不会拳脚功夫,没两下就被陆让制住。

    反手被按压住,尚惠公子痛发脸色涨的通红,还不忘剧烈的挣扎。

    “啊!”

    只听咔嚓一声,陆让直接将人手臂卸了,让他没有力气在挣扎。

    陆让的力气有多大,经常挨打的宋筝可太过了解了,心中对尚惠公子有了几分同情。

    真是挑衅谁不好,挑衅这冷血无情的老东西,被拧下个胳膊都是轻的了。

    “没伤着吧?”盛云锦上下打量一番,查看怀中让人是否安好。

    徐晚棠惊魂未定,摇摇头:“没有。”

    也亏得刚刚盛云锦出来的快,否则这会儿徐晚棠可就危险了。

    尚惠公子看着面前卿卿我我的两人气的双眼通红,喑哑的嗓音带着几分疯狂的味道。

    “盛大人,果真是你。”尚惠公子眸子森寒,恨不得将盛云锦活活咬死,“让个女人来做戏,当真是好筹谋,连我都给骗过去了。”

    盛云锦面色凝重:“那也比不上公子,深谋远虑,下了好大一盘棋,险些将盛某都给绕了进去。”

    尚惠公子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味道:“你们把言欢弄去了何处,把他还给我。”

    盛云锦挑了挑眉,深邃的眸子散发着危险:“还?公子说笑了,杨言欢可是太子妃,就算死了也是入皇家陵寝,就算不入,以他前朝遗孤身份,又哪里轮得到你来做主。”

    盛云锦的话狠狠刺痛了尚惠公子的心,他争了那么多年,抢了那么多年,强求了那么多年。

    到最后,杨言欢还是不属于他,这样是真相对于他来说何等的残忍。

    “你胡说!”尚惠公子大怒,“我与言欢拜过天地高堂,是我明媚正娶的妻子,岂容你在这里定夺。”

    盛云锦却平静回道:“杨言欢重病在床,如何拜的了高堂,怕不是你绑着他强行拜了天地?”

    闻言,宋筝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盛云锦这一手当真狠毒,刀子专往人心窝子里最柔软的地方捅,当真是心狠。

    尚惠公子也是倒霉,要受陆让的摧残不说,还要被盛云锦捅刀子,当真可怜。

    尚惠公子被盛云锦激怒,破口大骂起来,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翩翩公子的气度,像极了乡野泼妇。ɈŜG

    盛云锦激怒他的同时,还不忘将他的话术往未解的谜团上引。

    在一番引导下,红棺案件的谜团被悉数解开。

    红棺中的女子都是他所杀,这些年他太过思念杨言欢,想念他的一颦一笑。

    可病床上的人形如枯槁,哪有当年那个艳绝京城的影子。

    在极度思念他,尚惠公子开始作画。

    普通的画作已然不能让他满足,他开始搜集与杨言欢容貌有些许相似的女子。

    他给他们换上杨言欢最爱的红衣,给她们画上红装,在红梅下翩翩起舞,就好似杨言欢回来了一般。

    画作成了,画中人却越发刺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强烈的思念快要将他击垮了。

    她们不配和杨言欢相像,杨言欢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替代他的存在。

    于是,他杀了她们。

    将皮囊安葬后,将剃出的骨研磨成粉,进行作画。

    浓重的脂粉香气是为了掩盖骨粉的味道,那废太子印章,是为了隐匿身份。

    从庄园回去,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

    不仅仅是身体的疲倦,更多的是心灵,尤其是徐晚棠,她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好似灌了水银一般。

    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睡一觉,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给忘掉。

    陆让此番前来,还带了几个锦衣卫过来。

    红棺案牵扯到了皇族旧案,已经不是于县令这官职所能掌控的事情,盛云锦将余下的事情接手,他是求之不得。

    盛云锦在房中撰写结案卷宗,陆让和宋筝在一旁坐着。

    思来想去后,宋筝忍不住了:“云锦,你就真没什么想说的吗?”

    盛云锦拿笔的手顿了一下,他很清楚宋筝指的是徐晚棠。

    徐晚棠得知还有其他红棺,以及知晓杨言欢很多秘密过往的事情实在太过玄乎,让他们想不在意都难。

    盛云锦深吸一口气:“我信她。”

    宋筝皱起眉头:“这不是你信与不信的事情,你可有想过,现下你与她关系如此亲近,万一她要害你。”

    盛云锦沉声道:“她不会。”

    宋筝声音提高了些许:“你这才识得她多久,知人知面不知心,若真有个万一,你又当如何?”

    盛云锦将最后一个字写完,盖下自己的印章:“那我认了。”

    “你糊涂!”宋筝被气着了,“老东西,你就眼看这他往火坑里跳?”

    陆让接过盛云锦递来的结案卷宗,放置完毕后说道:“他有分寸,何时让我们担心过。”

    盛云锦唇角勾起,宋筝是关心他,他自然知晓,但对于徐晚棠,她还是有信心的。

    “而且我看徐姑娘对他那态度,也不会伤他的。”

    陆让虽说话少,但眼尖的很,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34章 铺子

    =====================

    连破两案子, 所有人都身心俱疲,尤其是一口气还得知了那么的阴谋算计, 着实令人胆寒。

    临走之际, 王顺不放心,非要让徐晚棠去他家那帮着看看是否因为红棺的事情,他们家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徐晚棠拧不过, 只好和张富走了一遭,燕雅娴不放心,陪同前往。

    最后发现,王三喜的妻子扭伤脚, 是因为不慎踩了细沙石,滑到所致。

    王顺的妻子怀胎,则是她早有滑胎征兆,因着不敢告诉王顺, 才将症状拖严重, 以至于怀胎。

    至于那老牛七窍流血而是,因着老牛的尸体已经没了, 他们无法查看,不了了之。

    由于前两件事都是有因可寻, 又与脏东西无关, 王顺才稍稍放心些。

    送他们出门时, 王顺连连道谢。

    尚惠公子利用暗道将村中多人祖坟上的尸体弄走,替换上了红棺,原本埋在下头的尸体都以被抛弃乱葬岗, 想要寻回来怕是有些难了。

    但有的人还是觉得, 若是不寻回尸身,也就成了无根之魂, 实在可怜,还是有前往寻找的。

    案子虽结,但衙门要料理善后的事情太多了,多的令人心烦意乱。

    徐晚棠忙了多日,累的不行,也就先告假回去了。

    盛云锦在一旁写卷宗,准备将废太子案做个了结,趁着陆让此番回去,好像陛下禀告此事。

    “你们打算何时回京?”

    本来宋筝此番回来就是探亲假,盛云锦是借着陪同的由头,暗中调查废太子案。

    如今案件水落石出,他们自然也该回去了,毕竟南北镇抚司,还是有盛云锦坐镇最为稳妥。

    现在案子结了,他们自然也没有在耽搁的理由。

    宋筝摆了摆手:“但凭盛大人吩咐。”

    盛云锦不紧不慢:“你帮我呈封信与陛下,我就先不回去了。”

    宋筝挑了挑眉:“你那莫不是请辞信吧。”

    盛云锦瞥了他一眼:“你好似很期待的样子。”

    “那可不。”宋筝笑了,“你若是下去了,那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岂不是空出来了,我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盛云锦轻笑:“那你怕是要失望了。”

    宋筝故作无奈的摇摇头:“可惜,当真可惜。”

    此番盛云锦要呈的信件倒不是什么请辞,而是要在耒阳多留一段时间。

    废太子事件虽已明了,但靖王梁时的弑父证据却未出现。

    靖王既然出手杀了袁贵妃,就难保他不会对徐家人动手,若他走了,靖王出手,她们便连个庇护之人都没有。

    最终陆让回了京城,宋筝与盛云锦继续留在耒阳。

    ……

    转眼已是阳春三月,春意盎然。

    徐安慈在园子里栽的桃树已经开了花,粉白相间的别提多喜人。

    “密儿姐姐,时候不早我们该去集市了。”

    玉山自打来了徐家后,就承包了家里的粗活,别看他年纪小,手脚却十分利索,成了密儿的好助手,两人形影不离,跟亲姐弟似的。

    密儿着急忙慌的背上小背篓出来,春季雨水多,算算日子已经下了有小半个月的雨了,家里潮气的很。

    原本早早要拿到集市上去卖的春笋,也因水汽太重坏了不少,可给密儿心疼极了。

    这不,好容易天气晴了,他们得赶着时候去集市,把没坏的笋给卖了。

    赶牛车的大爷见他们过来,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笑容:“嘿,你们这笋可真漂亮。”

    密儿将背篓放上牛车,跳了上去:“您看这笋能买个什么价钱。”

    老大爷笑了笑,摇摇头:“你们这笋多,可不好算计,不过想来能贴补不少。”

    “那谢您吉言了。”密儿乐道,“玉山快上来,要出发了。”

    玉山抬头,将东西都放好后上了车:“来了。”

    上车后,玉山担心一会牛车动起来,被摆放好的笋会掉下去,还在努力的摆正。

    在去集市的路上,大爷闲着也是无聊,就跟他们说起了前几日在城里头说起的一桩趣事来。

    密儿眼睛都亮堂起,盘好了腿等着听好戏。

    谁曾想,大爷神秘兮兮的在与他们说这尚惠公子山庄的事情来。

    密儿嘴角嘴角抽了抽,若真要说起这事来,她知道的都比大爷多,更别提一旁还算参与者的玉山了。

    大爷见密儿兴致缺缺,以为是自己故事讲的不好,有些不好意思。

    “老头子故事讲的一般,你们觉得无聊了吧。”

    密儿摇摇头,赶忙赔笑:“讲的好,是我有些困倦了。”

    说着,大爷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包裹了好几层的小包。

    “丫头,我这有个好东西。”大爷将手里头的小本子递给她,”不认字也没事,本子上有小人,也能看懂。”

    密儿怎么也没想到,大爷竟然能给她一个话本子。

    话本子的很粗糙,上头的字不仅模糊,还有些许错字,丝毫不妨碍密儿的激动。

    玉山往前凑了凑,奈何不识字,看不明白上头在说些什么。

    密儿见他也想看,将话本子移了过去了些:“真没想到你也喜欢这情情爱爱的故事,咱俩又多了话题。

    玉山被说的羞红了脸,他只是有些好奇,怎么就让密儿以为是自己喜欢情情爱爱的故事来了。

    “我……我没有,密儿姐姐,你误会了。”

    密儿好笑的看着他的反应,权当是孩子不好意思了。

    “没事,姐姐不会笑话你的,你要是不好意思看,我念给你听。”

    大爷给的话本子其实有些直白,话中人说起情话来简单直接的很,没听两句就给玉山闹了个大红脸。

    一时间,玉山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何处摆去。

    大爷给看乐了,跟着调侃两句,玉山恨不得躲到牛车底下去。

    所幸没一会儿就到集市上了,密儿的心思都被卖笋给吸引走,也就没时间在与她说那么多的话本子内容。

    他们背来的笋新鲜,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抢了干净,现下时间还早,密儿打算去一趟药铺,看看燕雅娴那处有没有可以帮上忙的。

    谁曾想,刚走路口,就被外头排起的长队给震惊了。

    “这药铺门口怎么这么多人?”

    密儿疑惑的看着门口的长队,拉了个面容和善的大婶一问才知,原是燕雅娴在王家村时,替人解蛊的消息传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周遭的地方都知道耒阳城中有个女大夫,医术十分了得。

    这不,有病的来看病,没病的也过来让她诊诊,就当花钱买个心安了。

    慕名而来的人将药铺围了个严实,密儿压根就挤不进去,无奈下只好先行回去。

    天色渐晚,徐晚棠见燕雅娴还没回来,有些担心。

    刚打算出门去寻人,就看到燕雅娴背着小药箱姗姗而来,看那步履沉重的样子,怕是累的不轻。

    “大嫂,我帮你拿。”

    徐晚棠赶忙过去结果她的小药箱,背在身后头。

    背上的一瞬徐晚棠肩膀被压低了几分,回去后得找个时间在肩带出缝个布条垫垫。

    小药箱的分量不轻,就背几步路的功夫,徐晚棠就觉得肩疼,越发心疼燕雅娴起来。

    “大嫂,我想与你商量件事。”

    闻言,燕雅娴看了过去:“何事?”

    “衙门给的仵作钱下来了,我想着盘个铺子,做点小生意,你看如何?”

    燕雅娴点头:“这自然是好的,现在咱们住的院子虽也有给宋大人租金,可到底还是占了他的便宜,一时应急也便罢了,不好一直这般。”

    徐晚棠点头,她就是这么想的,不过现下手头上的钱不多,就算盘个铺子,也盘不到什么好的地段。

    而且他们又是女眷,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一时间也拿不准盘了铺子要做些什么。

    燕雅娴眸色动了动,心中虽有了想法,但到底还是要跟家里人商量看看,听听大家的意见。

    吃过饭后,徐老夫人也跟着一起留了下来。

    众人一合计后,一致支持开一个药铺。

    一来铺子是自己家的,燕雅娴可以不用看人脸色干活,家里人也能帮衬着一点。

    这二来,就是因着除蛊的事情,燕雅娴在耒阳名声大躁,若是开药铺的话,不用太过担心没有病人找上门来的情况。

    徐老夫人抚了抚燕雅娴的手:“大孙媳妇,要是开了药铺,你可就要辛苦了。”

    燕雅娴心中暖暖的:“祖母,跟大家在一起,干什么都不累。”

    徐老夫人心头百感交集,虽然家中遭到了这么大的变故,可她的孩子们都很坚强,这个家没有散,也不会散。

    孩子们都这么努力的为这个家付出,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陪着他们。ĴŞǦ

    郁司晨的孩子还小,就算有心也没有什么精力在去应对铺子上的事情,只能在家中帮衬着带孩子。

    燕雅娴笑了笑:“孩子教给你,我们都很放心。”

    郁司晨是太康王朝有名的才女,几个孩子交给她,又怎么还有不放心的道理。

    做了决定后,徐晚棠第二天一早就出门去谈盘铺子的事情。

    然而刚出门没多久,她就察觉到不对劲,身后有人在鬼鬼祟祟的跟着她。

    走到拐角时,她总会慢上一些,回头看去。

    但后头的人都先一步的藏了一起来,防范意识很强。

    “诶!”

    又一个拐角时,徐晚棠脚下一个不慎,撞上了个人。

    “撞疼了没有?”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哪怕没抬头,她都知道那人是谁。

    “没有。”徐晚棠后退两步,保持了一个合理距离,“你也还好吧?”

    盛云锦突然起了些坏心,故意道:“不太好,估计有内伤。”

    徐晚棠怔了一下,若不是对上他那染了笑意的眼神,怕是真要被那委屈的语气给骗过去。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两人关系也熟络了不少,也时不时能开上两句玩笑。

    “那真是我的不是,没曾想盛大人娇弱的跟个豆腐块儿似的,都给撞坏了。”

    盛云锦看着她那一脸真诚样子,给逗笑了,没想到徐晚棠也有嘴坏的时候。

    “嗯,我这人娇生惯养大的,是要比旁人脆弱一些。”

    这大方承认的态度,让徐晚棠有些哭笑不得。

    “那可要送你去看看大夫?”徐晚棠问道。

    盛云锦摇摇头:“我这人虽娇弱,但好在自愈能力比旁人好些,休息一会儿便好,不必挂心。”

    这认真严谨的态度,可一点都看不出是在信口胡诌。

    “我见你好似有些着急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盛云锦问道。

    徐晚棠想着身后跟踪的人,本想给盛云锦使个眼色,谁知他根本就不接茬。

    “想去盘个铺子做生意。”徐晚棠老实回道。

    盛云锦点头:“好事,铺子可看好了?”

    徐晚棠回道:“已经好了,打算去和店家聊聊盘店的事情。”

    “我现下也无事,可能跟着去看看?”盛云锦脸上带笑,像极了要糖的孩子。

    徐晚棠目光闪了闪,才点头。

    第35章 叶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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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晚棠不知道的是, 在他们转身离开之际,身后跟踪许久的两人就消失了。

    “呦, 长没长眼啊, 就瞎往人身上撞。”

    刚到拐角地方,那两人就被用力一推,摔了个四脚朝天。

    “哪个混……”

    没等他们骂出口, 看清面前的人后,两人脸色难看的跟见了鬼似的。

    “这变脸功夫倒是不错。”

    宋筝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们俩,神色轻松的样子跟看猴戏没什么区别。

    这几天他可没少被盛云锦奴役着干活,好不容易逃离了盛大人的魔抓, 可不得好好表现一下。

    “你……你想做什么!”高景舌头跟打结了似的,一句利索话都说不来。

    宋筝脸上带笑,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似的。

    “这话我也想问问你们, 这青天白日的, 你们这么跟着徐家姑娘后头,不太合规矩吧。”

    高景喉咙紧了紧, 强打起勇气:“有什么好不合适的,我等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差, 这徐晚棠还带着通敌叛国的嫌疑, 我们盯着他也是奉了皇上的命令。”

    石风水赶忙点头:“你这是在干扰我们执行公务。”

    宋筝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我若是关了你们, 上头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拿我问罪了。”

    高景还以为他们的话起来作用,心中那点忐忑也少了几分:“那就劳烦宋大人行个方便, 让我们出去, 不然上头若是知道了,怪罪下来, 怕是您也不好担待。”

    高景说话间,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宋筝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威胁。

    宋筝挑了挑眉:“也是,毕竟靖王什么做不出来。”

    听到这话,高景和石风水脸色骤变。

    当今陛下本就不信徐家会谋反,若是真要找人来看着徐家众人,也是打着监视的幌子,行帮扶之意。

    可这两人,自打跟在徐家人身边后,明里暗里的使袢子,更是没少出言羞辱,现下跟踪还被拿了个正着。

    高景眼神有些闪躲:“宋大人玩笑了,监视徐家人是陛下下的命令,与靖王殿下何干。”

    宋筝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这么说来,倒是我误会了。”

    高景赶紧点头:“是是是,宋大人误会了。”

    石山水被宋筝笑的心里有些发毛,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偏他那人平日里脸上就是带笑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大人,我们兄弟二人还有公务在身,您就行个方便,先让我们过去?”

    石山水不想在与他周旋,一不小心就会被套了话,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宋筝笑着,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急什么,闲着也是无趣,一起聊聊天就当打发时光了。”

    不管高景和石风水怎么折腾,宋筝都扣着不让人走,给他们好生一顿精神折磨。

    远远看去,这人三勾肩搭背,着实像是好兄弟间亲密无间的攀谈,唯有身在其中的高景和石山水才知道,跟宋筝聊天简直就是酷刑。

    盛云锦和陪同徐晚棠一道,将铺子给谈了下来,准备些时日就能开张了。

    回去的路上,徐晚棠闲话问起了他接下来的打算。

    算算日子,陆让已经回京有一段时间了,盛云锦都没有要动身回去的架势,南北镇抚司公务繁杂,他这一走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只怕陛下那边不好交代。

    盛云锦自然知晓她问话的意图,也没打算瞒着:“我若不在,某些狼子野心的人岂不是更好行动。”

    徐晚棠心中微跳,盛云锦在京中,那些人势必忌惮,小心行事。

    他久居外地不归,确实给了他们一些“方便”。

    说起京中的事情,盛云锦倒是给她透露了个消息。

    “叶大人前些日子被贬了。”盛云锦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徐晚棠听见。

    徐晚棠眸色微动,微微皱起了眉头:“可是南部大营的叶升大人?”

    盛云锦回道:“正是。”

    徐晚棠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叶升清隽的面容,青年温和的笑意,至今她都无法忘怀。

    前世,为帮徐家抢回老国公以及她七个哥哥的尸首,叶升独闯飞云峡。

    虽然知晓,很可能是敌国设下的奸计,但为了不让徐家男儿尸身受辱,叶升还是赶了过去。

    最后结局可想而知,叶升中了埋伏,深陷沼泽,乱箭穿心而死。

    尸身还被抛下峡谷急流,连具尸体都没有被找回。

    徐晚棠用力阖上双眼,强行将自己从前世悲伤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盛云锦余光落在她脸上,将她那思绪杂乱,再回归平静的反应悉数看在眼里。

    “叶大人被贬去了何处?”徐晚棠喉咙有些干涩,语气却十分平静。

    盛云锦语气平缓道:“蛟州。”

    听到这个答案,徐晚棠猛的抬起头来,似乎很惊讶。

    从前世的记忆她就知晓,叶升会被贬,但被贬谪之地明明是东部海域,怎么会变成了离耒阳仅有二十里远的蛟州?

    “小九对于叶大人的贬谪地很惊讶。”

    盛云锦不动声色的说道,那样子好像在说这大白萝卜多少银钱一斤那么随意。

    徐晚棠快速回神:“只是觉得有些巧了,没想到会离得这么近。”

    盛云锦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还以你会先问他是因何事而贬。”

    闻言,徐晚棠素衣下的手微微握紧。

    盛云锦的心思太过敏感,仅仅只是问话的顺序,就让他察觉到不对劲。

    徐晚棠喉咙一紧,呼吸也不免乱了一些。

    盛云锦勾唇浅笑,没有丝毫在意的样子:“小九不必紧张,我只是玩笑罢了。”

    话是这么说,徐晚棠心理却很清楚,他根本就不是在玩笑。

    徐晚棠缓过神来,故作无事反应问道:“不知叶大人是因何事被贬?”

    盛云锦垂眸,回道:“帮徐家求情,朝堂之上怒斥靖王等人狼子野心残害忠良。”

    果然,答案和前世一般。

    叶升虽是武将,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儒雅气质,若是单看样貌,十足的文人风范。

    可实际上气人性子耿直泼辣,直来直往惯了,根本看不惯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因着心直口快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不然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人落井下石,把他一个军营大将贬谪到了荒凉地界。

    是夜。

    徐晚棠收拾妥当后,坐在窗前的木摇椅看沉思,想着白日里盛云锦与她说的那些话。

    是因着他看出什么来,才来试探?

    可若是真想知道,为何不问,要以这样的方式旁敲侧击。

    还有就是,叶升。

    郁司晨刚把孩子安抚睡下,打算关窗休息,就看到徐晚棠的窗户还开着。

    “叩叩叩”

    敲门声将徐晚棠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打开房门,就看到郁司晨端着茶盘。

    “三嫂,怎么还没休息。”徐晚棠接过她手中的盘子。

    郁司晨拢了拢披着的衣服,自打生完孩子后她就有些畏寒,一点点湿气都会让她觉得身上寒津津的。

    “睡不着,见你屋里还亮着灯,就来找你说说话。”

    郁司晨语气温和,本就温柔的性子,生完孩子后身上那股柔和气质更甚,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淡淡的奶香,让人闻了不自觉的心安。

    徐晚棠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情绪好似松散了些许。

    “我们家小九这是怎么了,眉头紧皱的,莫不是被人欺负了?”郁司晨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若是受了委屈,跟嫂嫂说,嫂嫂帮你要个说法去。”

    郁司晨那严肃的表情给徐晚棠逗笑了:“三嫂,你真好。”

    徐晚棠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她的手臂,呢喃软语着。

    两人虽说没提什么要紧事,说的只是一些闲话家常,却让徐晚棠倍感温暖。

    “三嫂,今日云锦提了一句,说叶升将军被贬到了蛟州。”徐晚棠语气有些低落。

    郁司晨手顿了一下,算是明白为何徐晚棠有些心不在焉了。

    “你可是想去见一下叶将军?”郁司晨问道。

    徐晚棠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嗯。”

    郁司晨深吸一口气:“想见,却又不好劳烦盛大人是吗?”

    到底徐家的事情与盛云锦没有关系,徐晚棠虽想借盛云锦的关系庇护徐家人,却不希望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郁司晨看出她心中的纠结,宽慰两句:“为何不将想法与盛大人说上一说呢?”

    这些日子,盛云锦待她们如何,都是有目共睹的。

    徐晚棠聪明,到底难逃一个局中人困顿。

    盛云锦既然主动提了叶升,就证明他根本就没有在避讳这件事情。

    被郁司晨这么一点拨,徐晚棠怔了一下。

    “棠儿,有时候与其自己困着在胡思乱想,倒不如把话说个明白。”

    徐晚棠对上她的眼眸,心中一暖。

    盛云锦对她如此坦诚相待,自己却隐瞒了太多秘密,虽说是为了自保,但到底是有些不厚道。

    也许,真的该找个机会与他说说了

    想明白后,徐晚棠次日就去了宋府寻人。

    到宋府时,盛云锦正在亭中作画,宋筝则在一旁,十分风雅的付清。

    琴声悠扬,如清泉石上流水,沁人心脾。

    悦耳的曲调在他的指尖滑出,高低婉转,如梦似幻。ͿȘG

    徐晚棠听着有些许入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抬头对上盛云锦那带笑的眸子,才惊觉自己失神。

    “小九过来。”盛云锦朝她招招手,脸上笑意更甚。

    今日的盛云锦穿了一身黑袍,整个人气质英气干练,如墨的长发用银冠束起,隽秀的面容如画一般,吸引人的视线。

    徐晚棠走了过去,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画作。

    虽知晓盛云锦丹青了得,还是被狠狠惊艳了一把,耳朵尖尖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盛云锦的画中人,是她。

    画中的自己一身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素衣,站在桃花树下,好似桃花仙子一般,干净纯粹。

    感觉到她的不好意思,盛云锦笑笑:“画的不好,小九别介意。”

    宋筝瞪大眼睛,听着小盛大人信口胡诌。

    就他那副画,不知道画了多久,说是精雕细琢一点都不为过。

    大有一副要把人画活的架势,偏偏还不要脸的说画的一般。

    当真不知道他是过度自谦,还故意为之。

    徐晚棠脸颊泛红,低声道:“画的很好。”ɈŠĢ

    声音太小,也不知盛云锦是当真没听清还是故意的,“嗯”了一声,让徐晚棠脸色更红了几分。

    第36章 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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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筝收了琴, 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们一眼,摇摇头:“二位慢聊, 我有事就先走了。”

    盛云锦扫了一眼后, 就将视线收了回来,无视了宋筝离开前眼中的戏谑。

    “先坐吧。”盛云锦将桌案上的画卷收了收,“也算来的巧, 宋筝刚泡了青雾茶。”

    说话间,盛云锦给她倒了一杯。

    青雾茶因茶汤色泽呈现青绿色,由此得名,茶香宜人, 入口甘甜,乃是茶中上品。

    徐晚棠端起茶杯,一股淡淡的香气就飘了过来,光是闻着味道就知道是好茶。

    “好茶。”徐晚棠由衷赞叹。

    两人闲聊片刻, 徐晚棠才向他说明来意, 她想见叶升。

    盛云锦微微垂眸,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徐晚棠的身份不便离开耒阳, 虽说蛟州离这里不过二十里的路程,但若是让有心人知晓, 难免落人口实。

    “好, 我让人去请他过来。”

    盛云锦应的干脆, 连一句缘由都不问,一如前几次一般。

    徐晚棠眸色沉了许多,心中百感交集, 为何他总是这般対自己无条件信任。

    “为何这般看我?”盛云锦被盯的久了, 唇角微微扬起,有些好奇的问道。

    徐晚棠深吸一口气:“只是在想你为何连问都不问一句, 当真如此信我?”

    盛云锦神情放松,微微往后靠了些许:“你既然提了,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若是想说的话,会与我说的,若是我强问,岂不是有些无礼。”

    说着,盛云锦还顿了一下。

    “再则,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话的,许是你自己没发现,每每有事情发生,你的眼睛都是第一时间看向我,那还是无条件的信任,既然如此,我又怎能不信你。”

    徐晚棠愣了一下,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从什么时候自己的眼睛都在跟着盛云锦走。

    再说这话时,盛云锦眼中带着笑意,有种玩世不恭的感。

    徐晚棠心中却是清楚,那是他在用玩笑的语气说出心里话,为的是不让她觉得难堪罢了。

    “你就这般信我吗?”

    徐晚棠这声说话不大,哪怕盛云锦听力了得都没有听清。

    対上他那疑惑的眼神,徐晚棠深吸一口气:“在等我些时日可好。”

    “嗯?”

    话题突然跳跃,倒是让盛云锦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徐晚棠看着他,神色认真:“等见过叶大人后,有些事情想与你说。”

    盛云锦会意,知晓她是要与自己时候那些藏着的秘密了,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沉声道:“好。”

    此番过来,徐晚棠主要是想向他表明一个人态度,不做隐瞒的盟友。

    也许自己的答案会让他觉得震惊,徐晚棠还是想告诉他。

    转眼到了药铺开张的日子,正好撞上了城里的特色节日,风筝节。

    街道两边的茶楼、酒肆、作坊之类的,门外都挂着一个纸风筝,微风吹过,挂起的风筝随风儿动,好生灵动漂亮。

    街道上人头涌动,结伴而行的旅人,赶着牛车拉货的货郎,小摊吆喝的,凑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馄饨混沌,新鲜的小混沌了。”

    “烧饼,快来看看好吃的烧饼。”

    “新制的胭脂水粉嘞,送母亲送姑娘都是最佳选择。”

    盛云锦起了个大早,就拉着宋筝过来帮忙,徐家基本上都是女眷,徐安慈体弱,玉山年纪小,一些重活脏活难免有些难以为继。

    “盛大人,你做什么去?”

    刚搬完两箱药材,宋筝累的满头大汗,东西刚放下,就看到盛云锦挽着自己的袖子往屋后头走去。

    “去做早饭。”盛云锦理所当然的说道。

    闻言,宋筝瞪大双眼,神情惊恐:“且慢!”

    声音太大,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

    宋筝顾不上解释许多,赶忙上前将人拉住,大有一副,你若是要去做早饭,我就死在你面前的架势。

    盛云锦给他气乐了:“我就是去做个饭,你不至于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吧。”

    除了宋筝外,唯一一个知晓盛云锦做饭水平的徐晚棠抿了抿唇,不敢看过去,生怕自己没控制住,让盛云锦下不来台。

    燕雅娴他们几个互相対视一眼,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们在那胶着。

    “我不管,今日我在这,你别想进厨房一步。”

    宋筝也豁出去了,根本顾不上脸面,在他看来,脸面哪有命在。

    他自己做饭是难吃,可与盛云锦那做饭水平一比,自己做的简直就是人间美味,而盛云锦的无异于给人投毒。

    别人做饭要钱,他做饭要命,当真使不得。

    盛云锦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我觉得,我厨艺应当还行。”

    宋筝嘴角一抽:“盛大人,自信是好事,但若是自负就不好了。”

    “小九吃过我做的饭,还说好吃。”盛云锦看向徐晚棠,表情十分真诚。

    突然被点名,徐晚棠尴尬的轻咳了一些,略微有些躲闪。

    徐姑娘并不是太想参与进这场战争之中,虽说她是想站在盛云锦那处的,但她的下意识行为不太允许。

    “你当真这么觉得?”

    宋筝神色惊恐的看向徐晚棠,连盛云锦做的饭都能绝対不过,徐晚棠该不会是味觉失灵了吧,要不旁敲侧击让大夫人给她看看?

    徐晚棠咽了咽口水,到底是没伤小盛大人的面子:“还不错。”

    此话一出,宋筝的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

    吃了盛云锦的饭还活着,是命硬。

    吃完还说好吃,那绝対是勇士,他甘拜下风。

    宋筝直起身子,恭恭敬敬给徐晚棠鞠了一躬,敬勇士。

    鉴于宋筝的反应,徐家人対盛云锦的厨艺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心,盛大人满心欢喜的去了厨房。

    药铺的小厨房很小,食材也非常有限,盛云锦就算是想做什么惊为天人的料理,也是无料可用。

    思来想去,也只能做一碗鸡蛋面。

    鸡蛋面做法简单,原以为在难吃也不至于难吃到咽不下去,可终究他们都太低估了盛大人的破坏力。

    众人看着碗里,白水泡面上,飘着一颗完整且带壳的鸡蛋时,都陷入了沉思。

    燕雅娴和邢诗双対视一眼,默默低下头。

    “快尝尝看。”盛云锦放下自己挽起的袖子,满心期待的说道。

    徐安慈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用筷子去打捞一下漂浮在面上是那颗蛋。

    鸡蛋没有剥壳,沾了面汤后就更不好夹起了,刚离开面不过一指宽的距离,就重重的掉了回去,溅起的面汤落在他手背上,立马就起了个小红点。

    宋筝:“……”

    造孽造孽,就不该让他进厨房。

    徐晚棠为了不伤某人的心,夹了一筷子尝了起来,淡定说道:“不错。”

    宋筝神色惊恐:“???”

    判断失误了?

    紧接着,出于强烈的好奇心,宋筝夹了一口面。

    噗!

    坐在他正対面的密儿躲闪不急,直接被喷了一脸,有一条还挂在人中那。

    密儿:“……”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宋筝赶忙道歉,密儿抹了把脸,没有与他计较。

    “你做了什么!”宋筝颤抖着身子看向他,一副老父亲操碎了心的表情。

    盛云锦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吃了,还问我做什么。”

    宋筝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给气懵了,几次话到嘴边都给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密儿抵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吃了一口,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盛大人,你这是……放了多少的糖?”密儿被齁的嗓子都不太好了,声音哑哑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盛云锦眉头微皱:“我没放糖,倒是放了些许的盐和淀粉。”JȘĠ

    “你当真只放了些许?”宋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

    一碗鸡蛋面齁甜不说,面汤还黏黏糊糊的,一看就知道是淀粉放多了。

    盛云锦十分淡定的回道:“是些许,就一勺。”ĴŚĠ

    这下众人都无语了。

    徐晚棠莞尔:“淀粉放的有些许多了,少放一些味道许会更好。”

    盛云锦点点头,像是受教的学生一般。

    说着,徐晚棠又淡定的吃了一口。

    宋筝算是看出来了,无奈的摇摇头,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掺和个什么劲。

    最后盛云锦做的这碗面条,除了他自己以外,也只有徐晚棠全部吃完了。

    “你若是喜欢,下次我再给你做。”盛云锦一脸真诚的说道。

    徐晚棠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好。”

    她的笑很漂亮,如同江南细雨,沁润心天,笑意晏晏的眼睛像两个小月牙。

    药铺正式开张,是徐安慈去点的炮竹。

    噼里啪啦的响动声吵闹,却也温暖。

    燕雅娴的神医名声在外,来凑热闹的百姓很多,炮竹放完后不少百姓都进了店里。

    或是询问,或者参观,添了不少的人气,邢诗双他们几个接待客人,忙的不亦说乎。

    街拐角处,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站在一个面人摊子前头,手里还拿着个小猴的面人。

    “您这是要买吗?”

    面人老板见他捏的用力,小猴的尾巴都给不小心捏变形了,心疼的紧。

    男人从腰间摸了几枚铜板拍在桌上:“在给我捏个一模一样的。”

    面人老板见他给钱给的干脆,立马笑盈盈的回道:“好嘞,我面人唐的手艺很好的,不仅猴捏的好,还能捏人呢。”

    男人闻言顿了一下:“你能捏人?”

    面人唐一听,立马说道:“那是自然,就没有我不会捏的。”

    “那你给我捏个那姑娘。”

    听到这要求,面人唐怔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目光的尽头,是新开药铺的老板,燕雅娴。

    “好嘞,您瞧好吧。”

    面人唐想着,这估计又是贪恋燕老板姿色的人呐。

    燕雅娴人长的漂亮,医术好,性格好,哪怕已经嫁过人有孩子,対她有爱慕之心的人也不在少数,面人唐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在面人唐捏面人之际,男人没有看他一眼,一味只是看着人群中忙碌着的燕雅娴。

    他的头上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还是尽量隐藏自己的身形,尽可能的避免自己被发现。

    “公子,你要的面人好了。”面人唐点完眼睛后,语气高昂的喊了一声。

    声音将男人的视线拉回,男人结果他手中的面人,如同対待珍宝一般郑重。

    亏得现在是春天,哪怕正午时分,阳光也不晒人。

    男人在外头站了许久,直到燕雅娴进了内堂,看不见人后才离开。

    第37章 信笺

    =====================

    几日后。

    夜幕降临, 四野昏暗,暗淡的星光勉强照亮脚下, 那凹凸不平的路面。

    刚下过雨的路面泥泞不堪, 一不小心就会脚下打滑,走在上头的每一步都需要非常小心。

    盛云锦搀扶着徐婉若往尚惠公子的庄园走去,自打他被押解回京后, 园子就荒废了,也尚未有人接管此处。

    庄园内暗道四通八达,选在这里见叶升,再适合不过。

    两人来时, 叶升已经到一会儿了。

    叶升穿着黑色劲装,如乌木般的长发仅用一条发带束着,一双眼睛好似会说话般灵动,哪怕已经年近三十, 整个人少年感十足。

    听到脚步声, 叶升回过头来,正好对上徐晚棠看向他的目光。

    叶升整个人僵住:“小九, 你怎么会在这!”

    徐晚棠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关心,目光柔和了许多:“叶大哥, 是我让阿锦请你过来的。”

    闻言, 叶升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上下打量着盛云锦:“原是如此。”

    面对他的打量,盛云锦倒是显得十分淡定,堂而皇之的对上那道视线。

    虽是这么说, 叶升还是觉得奇怪, 他们二人是如何认识的,关系看起来还十分不错的样子。

    叶升是宋铮秘密弄过来的, 得知是盛云锦要来请他,他还觉得奇怪,两人从未有过交集,怎么突然来访,没想到竟是徐晚棠授意。

    “这亭子留给你们,我和宋筝四处看看,若是有需要尽管唤我。”

    盛云锦没打算掺和进他们这场对话中,直接拉着宋筝便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叶升眸色动了动,心下有了别的思量。

    “你就这么退了?”宋筝带着几分好奇的目光看了过去,“徐家姑娘久居闺阁,就算与叶升相识也没什么私交,你就不怕……”

    盛云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尚惠公子的酒窖中可有不少的好酒,一起去看看?”

    提到有美酒,宋筝的眼睛亮了起来:“走走走,莫让这些好宝贝等着急了。”

    两人去酒窖里寻了酒,留在亭中的两人气氛就没有那么融洽了。

    叶升有些紧张:“小九,你……好了?”

    徐晚棠莞尔,点了点头:“是,家中突逢变故,许是上天垂帘才让我得以恢复神志。”

    闻言,叶升怔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凝重了许多。

    “你父兄若是知晓,一定很开心。”

    叶升很想勾起一个宽慰的笑容,可面部肌肉却不受控制,那个笑可比哭还别扭。

    徐晚棠知晓他的心意,主动带了话题:“叶大哥近来可还好?”

    提到自己,叶升那凝重的表情舒缓了不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这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吃有穿日子就这么过,都挺好的。”

    徐晚棠眸色动了动,知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叶大哥,连累你了。”

    叶升顿时严肃起来:“小九,你这是说什么胡话。”

    因着叶升是在徐晚棠父亲徐闯的军中领事,嵊陕郡战役中,他被徐闯安排去了峡县做接应,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叶升虽侥幸保住一条命,但他因与徐家关系密切,一直是靖王的眼中钉,被处处针对。

    前世为除叶升,靖王还利用她去传信。

    直到自己临时前,靖王的一番羞辱,她才知晓,原来自己成为害死叶升的一个推手。

    “叶大哥,若非那些书信,你又怎会被贬。”

    又怎么会被奸人所害,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到底是徐家对不起你。

    叶升脸上流出少见的严肃:“小九,我叶升行事讲究一个问心无愧,我不信徐将军会做叛国一事,帮他说话只是陈述我自己的观点而已,与是否被贬无关,你莫要将这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说着,他还顿了一下。

    “更何况我与你大哥是生死兄弟,徐家待我恩重如山,你们就是我的家人,家人之间何来连累一说。”

    徐晚棠眼眶微微泛红,鼻头有些酸涩:“是小九失言了,还望叶大哥莫要怪罪。”

    叶升舒了口气:“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又怎会与自家妹子做计较。”

    两人说开了心中的郁结,心里也好受了些许。

    “小九,此番你让盛大人找我过来,可有何事?”

    叶升想着,现下局势不算明朗,徐家远走耒阳,定是要暂避锋芒保全自身。

    可她却在这个时候,要见他这个被贬之人,实在不和常理。

    徐晚棠眸色一动,到底没将实情说出来:“只是听阿锦说起,叶大哥被贬蛟州,这才让他找叶大哥过来。”

    有的话她不能说的太过明白,叶升不是盛云锦,他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性子,知道太多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很有可能还会害了他。

    叶升松了口气:“我本就不适合朝堂,整日里勾心斗角,看的真晦气,把我贬出来也好,省的看那些人的腌臜手段。”

    “那些人可有为难你?”

    徐晚棠倒是没有点名道姓的说靖王,就算真是他真有心,也不会亲自动手,他手下的那些文臣就够能折腾人了。

    叶升表情显得有几分晦气:“无非就是那些文官,今天参一折子,明天参一折子的,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参,也是闲得慌。”

    说起朝堂那些事情,叶升简直要把烦躁两个字挂在脸上,他的情绪太过好懂,都是直来直往的。

    “不过现下好多了,那蛟州大营的饶阳将军为人不错,性子也好,不是不容人的主,在他手底下日子还算是清闲。”

    饶阳这名字徐晚棠并不熟悉,不过听到叶升这么说,就放心多了。

    徐晚棠宽慰:“如此这般,出来也轻松些,倒是因祸得福了。”

    叶升笑了:“那是自然。”

    除此之外,徐晚棠还问了一些关于她父亲的事情,想从中得到些许线索,但很可惜,叶升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对了,真要说有什么奇怪的,便是将军在出征前,将自己的佩刀给了我。”

    徐晚棠猛的一震:“父亲的佩刀?”

    “对,雁翎刀。”叶升说。

    徐晚棠呼吸急促了几分,强忍心下悸动,维持表面平静:“那刀现下在何处,可能让我看看?”

    “此番出来的急,刀让我留在房中了,若是需要的话,我这会儿回去一趟?”

    叶升虽有疑惑,徐晚棠怎么好端端的想要看兵器,转念一想应是借物思人。

    徐晚棠握了握拳:“有劳叶大哥了。”

    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父亲的雁翎刀竟然会在叶升手中。

    前世靖王为抢夺雁翎刀,不知花费了多少想代价才得到,如今倒是让他先碰上了。

    叶升急着要回蛟州,动静惊动了在外头候着的盛云锦。

    听说是要回去一趟,盛云锦眉头微皱,觉得有些奇怪:“天黑路远,你陪同叶将军走一趟,也好有个照应。”

    叶升不以为意:“我一个武将,能出什么意外,我去去就回。”

    宋筝却道:“无妨,还是我陪上一陪的好,不然盛大人这操心命怕是不放心。”

    叶升挑了挑眉,也没有在多说什么,权当送了个身手不错的随从过来,人家要送,他妥帖收了便是。

    宋筝想着,能让他们这么着急回去拿的东西,定然十分重要,盛云锦让他跟着走一趟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叶升见他们坚持,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点头应下。

    两人走后,盛云锦见徐晚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些担心。

    “小九,可是有什么问题?”

    盛云锦语气温和,尽是关心的意味。

    徐晚棠看着他,顿了好一会儿:“此番叶大哥回大营是为了拿我父亲的随身佩刀雁翎刀,那刀中有我父亲留下的书信。”

    盛云锦见她神色认真,就知不是稀里糊涂的玩笑话。

    只是她为何会知晓刀中有书信,是徐将军明知自己此去可能是有去无回提前交代的?

    可若真是如此,为何不想办法扭转一下局势。

    也不怪乎他会这么想,徐家一门在那场战役中牺牲的太过悲壮,实在不像是提前知晓阴谋的样子。

    徐晚棠喉咙涩住,眼圈微微有些泛红:“我是重生之人。”

    说完,盛云锦沉默了。

    想想也是,设身处地的想象,若是谁在自己面前说道,自己乃前世重生之人。

    要么被当做得了失心疯,再说胡话,就是故意装神弄鬼。

    徐晚棠低着头,喃喃道:“前世徐家败落,靖王将我当做手中棋子,榨干徐家最后一丝价值,七个嫂嫂含恨而终,叶大哥也因为抢回我父兄的尸身万箭穿心而死,我被囚于暗室之中……”

    话还没说完,徐晚棠感觉到一阵拉力。

    随后整个人撞向盛云锦,他紧紧的环住她:“别说了,都过去了。”

    在说起前世的事情时,徐晚棠以为自己很冷静,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子在不断颤抖。

    一时间都分不清楚,那颤抖究竟是因为害怕,还是情绪太过激动所致。

    过去了吗?

    过去了,也过不去。

    虽然她重活一世,可父兄祖父还是含恨而死,身上还背上了骂名。

    这件事不管过了多久,她都过不去。

    “前世靖王就是因为得到父亲所留下的书信,才对徐家赶尽杀绝,我不能在让他抢先一步,我不能让他再一次伤害我的家人。”

    徐晚棠咬牙,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盛云锦抱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不会,宋筝跟着一道去了,一定会成功取回信笺。”ͿŠɢ

    徐晚棠声音哽住:“按照前世情况,叶大哥本该被贬东部海域,如今却去了蛟州。”

    哪怕她没有说完,盛云锦也懂了,顺势往下接:“是我。”

    得到了答案,徐晚棠闭上眼睛,果然是他。

    “谢谢你。”徐晚棠的声音沙哑,“谢谢的多思。”

    虽然不知道将叶升送来蛟州是否会比东部好些,但只要盛云锦在这,也许事情真的会有转机也未可知。

    徐晚棠直接摊牌,盛云锦也没打算再继续隐瞒。

    “叶升是员猛将,在京中待的过久于他而言有弊无利,海域形式复杂,要动手脚太过容易,陛下本是要将人送去东海,以方便后续掌管那处的水军,我东部现下看似平和,和海盗颇多又远离京城,若是将叶将军送去那处,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回叶将军与海盗战役中身亡的消息。我便秘密上书陛下,让他顺势将人贬来了蛟州。”

    徐晚棠抬起头,看向他:“为什么是蛟州?”

    盛云锦对上她的目光,眼中愈发温柔:“蛟州离耒阳城近,我若要插手也方便。”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蛟州地处险要之地,有种驻军在此,属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兵家必争之地。

    盛云锦将叶升放在那处,除了是明面上的庇护,给靖王等人一些敲打外,也是在给徐家女眷在找一个靠山。

    “你为何要这么做?”徐晚棠看着他,“如此作为,靖王是要将你安乐侯府与我徐家看成一线,你这是在置自己于险地。”

    第38章 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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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云锦眸色沉了许多, 没有了刚刚的坦诚:“日后你会知晓的,你只需要记得, 你不是一人在孤军奋战即可, 你的背后还有我。”

    虽然没有明说,但徐晚棠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盛云锦的认真, 他是真的在为徐家做打算。

    “不必担心我,更不必担心安乐侯府。”盛云锦看出她在担心什么,出言安慰道,“想动安乐侯府, 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虽说那语气有些娇狂,可徐晚棠却莫名的心安。

    她很清楚,盛云锦不是空口白话,而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安乐侯韬光养晦多年, 虽不理朝政, 可提起他就没有不畏惧的。

    更何况安乐侯府还有一个,无论是心计还是权利, 都让人抖三抖的盛云锦。

    “徐家一事还有我,你不必事事都压在心中。”盛云锦好言好语的安慰道。

    面対他的劝慰, 徐晚棠只能点点头。

    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后, 徐晚棠觉得心头轻松了不少, 就好像有人暂时分担了她的些许压力,让她有可以暂时喘息的机会。

    宋筝和叶升两人骑着快马在月下疾驰,叶升在军中没少夜行, 区区二十公里対他来说就是餐前小菜罢了。

    他是一股脑的往前冲, 可苦了身后追着他的宋筝了。

    宋大少爷矜贵的很,宛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 给他颠簸的屁股好像都要掰几瓣了。

    突然,一道细微的响动声从漆黑的树丛中传来。

    “吁”。

    两人同时停马,环顾四周。

    盛云锦只是未雨绸缪,没想到还真有小家伙想跟他们玩玩,朝着四周的地形,怕是蹲他们许久了。

    地上一阵晃动,两人眼眸微眯,眸中闪过一丝杀气。

    対视一眼,原是想提醒一下対方小心,就意外发现,対方的眼中倒映着幽幽的绿光,若隐若现,两人心下一惊。

    树林漆黑,为何会有绿光?

    没等他们疑惑多久,那声吼叫就给了答案。

    “嗷呜”

    此起彼伏的狼叫声传来,在夜晚显得十分凄厉可怖,好似也吹动树叶的夜风相互呼应似的。

    “动手!”

    暗处,不知是何人一声令下,幽绿的微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他们奔袭而来,还伴随着“刷刷刷”叶子被踩踏的声音。

    两人动作极快,手中拿着武器,变成背靠的姿势。

    当看清狼群时,尽管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两人也不由的变了脸色。

    几十只狼出现在他们面前,多的令人头皮发麻,他们张着的嘴里留着口水,一看就是饿了许久的样子。

    饿昏头的狼一旦见了血,那就是没完没了的厮杀,直到一方灭亡为止。

    宋筝冷哼一声:“叶将军,看样子今夜我们是遇上硬骨头了。”

    叶升哼笑:“本将军牙口还不错,就喜欢硬骨头。”

    两人面上虽没什么变化,眼中的杀意是藏都藏不住。

    狼群发动攻击,两人闪动间,手中刀剑舞动极快,闪烁的寒芒犹如闪电一般触目惊心。

    在不远处的狼王一直紧盯打斗现场,终于抓到空档,狼王身边的黑袍人摸了摸它的头:“去,将他们二人分开。”

    说着,黑袍人顿了一下:“另外,我要这两人的一只手。”

    一个是沙场上能以一当百的将军,另一个是盛云锦的左膀右臂,要是斩了他们一臂,岂不是很有意思。

    狼王得令,迅速冲出,朝着宋筝的方向就扑了过去。

    宋筝吓了一跳,迅速后撤,那狼王不知是看上他了,还是与他有仇,明明叶升就在不远处,它就好似看不到一般,只扑他一人。

    一个漂亮的倒翻后,宋筝足下一点,腾空跃起,稳稳的立在了树上,灰色长袍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狼王目光一凛,也跟着跳上去。

    宋筝一个快转,対着狼头就是一记虚晃,狼王下意识的想要避闪,却被他一脚踹在颈部。

    摔落在地上时,还拖擦出好些距离来。

    畜生到底是畜生,要真比起随机应变能力来还是逊色一筹。

    宋筝调整着呼吸,手上的剧痛让他白了脸,不断涌出的鲜血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狼的数量太多,就算两人伸手了得,身上也不免挂彩,叶升后背处还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抓伤,要是在打下去,就算不被狼吃了,也得流血过多而死。

    可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狼群不是为何突然停下来了进攻的动作,随后竟然有秩序的开始撤退。

    叶升有些体力不支,一柄大刀跟个拐杖似的插在地上,喘着大气。

    “你还好吗?”叶升看向在树上,同样有些狼狈的宋筝。

    宋筝感觉自己喉咙黏糊糊的,还有些血腥味:“死不了。”

    “你呢?”宋筝反问。

    叶升冷哼一声:“一样,这群杂碎。”

    狼群的褪去没有让宋筝放松丝毫,虽说狼群是抱着治他们于死地的气势冲过来的,可为何会临时退却。

    他可不认为,狼群是因为眼看要攻不下才离开。

    在撤退时,狼群还是十分有秩序的,说明他们是得到了命令才离开。

    “宋大人,你来看这个。”

    叶升被一个金属牌子晃了眼,奈何流血过多,眼睛有些花了,看不大清楚上头究竟是什么东西。

    宋筝忍着不适,从树上跳下,看到牌子的一瞬眼眸闪过一丝森冷。

    是康王的令牌?

    为啥他的令牌会被丢在此处,是因着狼群是他派来的,还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他?

    宋筝低下身子查看,被他们杀掉的狼身上,都带有一个烙印,与令牌上的图纹一般无二,都是康王府的标识。

    叶升沉声问道:“莫不是康王?”

    宋筝深吸一口气:“目前尚不能确定这是否为康王所为。”

    京中人都知晓,康王喜欢饲养野兽当爱宠,尤其酷爱狼。

    可若是有心人利用这一点栽赃嫁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时间也思虑不到什么,现场又没有留下别的证据,此行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雁翎刀。

    现下因为狼群的变故,已然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现下不得不立刻动身,若是再晚一些怕是天都要亮了。

    两人一合计,决定还是先回去取刀。

    紧赶慢赶,可算是在天亮之前赶到了大营。

    叶升进了自己所在的营帐,虽然表面看起来极为整洁,但从一些细微的东西摆放位置来看,他的房间被人动过了。

    “怎么了?”宋筝见他不动,低声问道。

    “进贼了。”

    三个字一出,宋筝立马变了脸色。

    所以昨晚的狼群很可能是为了拖延他们的脚步,趁着叶升不在营帐中时来偷刀的?

    “雁翎刀可还在?”宋筝问道。

    只见叶升一掌打向营帐中的沙盘,藏在下头的雁翎刀“咣”的一声,掉了出来。

    叶升捡起来后,细细查看:“还在。”

    闻言,宋筝顿时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起码刀还在。

    来回折腾这么一遭,若是在回去一趟,太过引人注目。

    遂,叶升将雁翎刀交给宋筝带回去。

    宋筝一天之内在两地来回跑,回到耒阳时精神有些许萎靡。ͿŠǴ

    一路的颠簸,使得他包扎过的伤口又渗了血。

    将衣服褪下时,宛若血衣的里衣给众人吓了一跳,燕雅娴只是微微皱眉,立刻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宋筝疼的冷汗直冒,愣是一声不吭,脸色白的吓人。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燕雅娴叮嘱道:“你这伤口好些处都见骨了,伤好之前切记大动作活动,以免造成伤口二次撕裂,每两三日过来一趟,我给你看看伤口恢复情况。”

    宋筝行动不便,朝着燕雅娴点点头:“有劳大夫人了。”

    眼看宋筝和盛云锦似乎有话要说,众人收拾东西后先行离开。

    “叶将军伤势如何?”盛云锦问道。

    宋筝调整了一下坐姿:“我离开前找了一下饶阳,叮嘱他他给叶将军安排军医过去看看,应当还好。”

    叶升虽后背有伤,但看起来还生龙活虎的,应该问题不大。

    “东西你看过了吗?”

    宋筝调整了一下姿势,刚要伸手去倒水,就被盛云锦抢先一步,给他倒好后递了过来。

    “你是不知道,叶将军将给我的时候,那眼神威胁。”

    一杯不够,宋筝猛的又灌了一杯,才稍稍缓过劲来:“眼神里的忌惮和警惕,是真的吓人。”

    说着,他竟笑了出来,已经多少年没遇到这么直接的人了。

    盛云锦轻笑:“叶将军刚正耿直,少有的率性。”

    宋筝笑笑,没有反驳。

    跟着盛云锦这只黑心狐狸在朝堂游走,让他习惯在脸上带上一层笑脸面具,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换下来的衣物在何处?”宋筝问道。

    盛云锦眼神示意不远处的耷拉着外衫:“在那,怎么了吗?”

    “我衣服里有东西,你且去掏一下。”

    闻言,盛云锦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在宋筝满是血腥味的衣服里,翻出一枚令牌。

    看清东西后,盛云锦眼眸微眯,半天没有说话。

    康王的事情不可轻举妄动,盛云锦只能先将令牌收了起来。

    徐晚棠眼见时候差不多了,过来送药。

    盛云锦趁此机会,将刀交给徐晚棠:“看看可是这个。”

    徐晚棠接过父亲的刀,心中狠狠颤了一下,喉咙哽咽的发疼,胸口更像是压力千斤巨石。

    眼圈氤氲的水汽,好似在眼睛上蒙了一层薄雾。

    徐晚棠觉得喉咙干涩的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心脏因剧烈的疼痛,紧缩的好似要裂开一般。ĴȘƓ

    她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抱着父亲的兵器低声呜咽,隐忍到极点的呜咽声让人心生不忍。

    宋筝觉得自己不适合在待下去,寻了个借口出去散散血腥味,就先出去。

    盛云锦蹲下身子,没有出声安慰,只是在一旁安静的陪着。

    徐晚棠压抑自己的情绪太久了,现下能哭出来対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两人在房中待了许久,徐晚棠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记得,前世靖王得到雁翎刀后,是从刀柄的位置抽出那封信笺。

    徐晚棠対着研究了许久,都没能将其打开,只好求助盛云锦。

    盛云锦仔细看了一看:“此处做了机关,若是强行拆解的话,怕是会直接毁了刀和里面的信笺。”

    徐晚棠低着头,若是这个时候四嫂在就好了。

    第39章 中毒

    =====================

    徐晚棠的四嫂秦叙言, 是闻名天下的机关大师,因一次机缘巧合下, 与她四哥徐安尘相识。

    两人新婚不久, 徐安尘便随军出征了。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徐安尘这么一走就是阴阳相隔。

    徐安尘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后,秦叙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执意要去边关寻夫。

    徐晚棠劝说过,奈何秦叙言一心要去寻他,争执不下,也就由着她去了。

    除了秦叙言以外, 徐晚棠的五嫂、六嫂也都一起跟着去了。

    这个月的时间,音信全无,可让她们挂心不已。ĴSԍ

    “地上凉,先起来吧。”盛云锦将她扶了起来, “若你信的过, 可将刀放我这。”

    雁翎刀在徐家人手里,安全难以得到保障不说, 还有可能给他们引来祸端。

    徐晚棠点头:“好,有劳你了。”

    “说这般客气话做什么。”盛云锦回道, “刀上机关的事情, 我会找人想办法, 在不伤刀身的情况下打开,另外徐家庄园那我会加派保护人手过去。”

    徐晚棠顿了一会,到轻声道了声谢。

    将人送回去后, 盛云锦便带着刀先回了宋府。

    宋筝上下翻看, 都看不出有何异样:“你确定这刀柄中真有东西?”

    盛云锦眸色微动,他不知。

    但他信徐晚棠, 她不会骗自己,更何况那这种事情来骗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盛云锦思索再三后说道:“让人去寻一下天机大师,就说我有事请他帮忙。”

    宋筝挑了挑眉,天机大师锻造兵器一流,但脾气古怪的很。

    求那老头办事的人不少,但他这人接不接生意,全看心情,找他办事,要付的代价可不小。

    盛云锦却不以为意;“若是能保住这把刀,牺牲点利益又如何。”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兵器的秘密还没解开,叶升那处先出了事故。

    盛云锦接到消息时,人刚好在徐家。

    徐晚棠听到传信人提到了叶升两个字,这下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可是叶大哥出了什么事?”

    徐晚棠有些担心,叶升的性子直,若是那些人真想算计他,就算盛云锦在那安排了人周旋,也难以防范。

    “嗯,情况有些复杂,我得过去看看。”盛云锦回道,“你别担心,我会将人护住的。”

    徐晚棠立马回道:“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蛟州虽不远,但那地势险要,盛云锦担心那路程她会吃不消。

    但最终还是改变不了徐晚棠的想法,只能带着人一道过去。

    徐晚棠不会骑马,去蛟州又不能驾马车,所以便和盛云锦共乘一匹。

    叶升那处的情况虽然棘手,事情却不复杂。

    因军中几个痞子强抢民女,正巧被他撞上,叶升是徐闯帐下出来的,将军中规矩视若不二信念。

    骤然见到有人违反,哪里能够忍下,出手教训了几番。

    谁料那几个痞子不讲道义,叫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过来帮忙,原本的小矛盾变成了斗殴。

    推搡下,小痞子竟然撞上了他的刀口,被活活捅死了。

    而被叶升救下的那个民女,却因不堪受辱在帐前自尽,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姑娘的父母来驻地闹了起来,非说他们闺女的死与叶升脱不了干系,要他给个交代,动静还闹的不小。

    说来叶升也是冤屈,明明他是救人的那个,却因小痞子不幸死了,姑娘的父母无人可怪,竟就怪到了他这个救人之人的身上,着实好生无理。

    宋筝因伤被留在了耒阳,徐晚棠穿了男装,用宋筝的身份跟着盛云锦一道进去。ͿSĞ

    毕竟是军营重地,若是贸然带个女子出现,太过显眼。

    饶阳将军出门迎接,看到他身后的徐晚棠时,还愣了一下:“宋大人这是怎么看?”

    盛云锦十分淡定回道:“得了风寒,怕他传染我,让他带了面罩。”

    闻言,饶阳和徐晚棠都顿了一下,盛云锦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好似自己多娇气似的。

    饶阳擦了擦额头的汗:“盛大人当真会说笑。”

    显然关注宋筝不是和好话题,饶阳也就不再说着,不然指不定盛云锦还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来。

    “叶将军现下在何处?”盛云锦开门见山的问道。

    “在前边的军帐里。”饶阳说,“本来这事也没那么难办,将消息压下去就好了,可偏偏那几个被打死的,家中都不好处理。”

    就算没说明白,盛云锦也知道他说的意思了。

    “那几人是何背景?”盛云锦问道。

    饶阳在盛云锦耳边低语,念叨了几个名字,徐晚棠站的稍后一些,并没有听到。

    光是从盛云锦那肉眼可见变阴郁的脸色来看,定是有些棘手。

    “你先下去吧,我们和叶将军聊聊。”盛云锦道。

    饶阳立马点头:“好,我就在隔壁帐子,盛大人若是有需要尽管唤我。”

    两人对视一眼,走进打帐。

    叶升俊朗的脸上多了几块淤青,嘴角也是破的。

    看到他们两个进来,还有些意外,尤其是看到徐晚棠时,眉头紧皱的好似看到什么难题似的。

    “小九,你怎么过来了。”叶升立马问道。

    徐晚棠深吸一口气:“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叶升不在意的摆摆手:“你担心多了,就那点规矩的事情,那几个混账死有余辜,就算不是意外,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已然犯了军规,也活不了了。”

    显然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盛云锦沉声道:“你可知被你那意外死亡的痞子适合身份?”

    叶升看向盛云锦,对上他的眼神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

    “是何人?”叶升问道,“莫不是有什么不对?”

    徐晚棠微微蹙眉,心下一紧。

    盛云锦回道:“其中一个是庞文清庞太师的侄子,庞守。”

    徐晚棠怔了一下,怪不得盛云锦的脸色不太好,庞太师,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与他碰上若是处理不好,可是要吃大亏的。

    叶升也很是意外,面色凝重了不少,就算他再不懂朝堂之事,也不可能不知道庞太师。

    庞太师名叫庞文清,和徐晚棠、盛云锦的祖父一般,也是开国功臣。

    因早年征战沙场时伤了身子,膝下无子,一直以来将自己的侄子当做儿子来看待。

    庞太师为人还算忠义,也很懂得审时度势,唯有一点,极其护短。

    若是让他知晓,自己打小捧在手心里的侄子因叶升而死,又岂会善罢甘休。ĴŚĠ

    虽说这事是他侄子有错在先,盛云锦却一点都不怀疑,庞太师会为了给自己侄子讨个公道,要了叶升性命。

    叶升眉头微蹙,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虽是如此,但到底是那人先犯了错,真要是说起理来,我也不惧。”

    相比起他的坦然,徐晚棠则想的要更多一些。

    盛云锦沉声道:“倘若有人根本就不与你讲理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升就算在大条也明白了盛云锦的意思。

    “那我们现下如何?”徐晚棠朝他看了过去,官场上的事情,到底还是盛云锦清楚些。

    盛云锦垂眸思索片刻,回道:“先去看看那几具尸体。”

    徐晚棠点头:“叶大哥,这段时日你自己先多注意些,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叶升点头:“好,你们也小心些。”

    从营帐里出来,两人一起来到了停放尸体的营帐中。

    两人带上布条,走到尸体前面。

    徐晚棠轻轻捏了捏死者的手臂,死者僵硬身体开始出现软化,根据现场人员的供述,死亡时间超过了十二个时辰。

    死亡时超过十二个时辰后,尸体的僵硬程度将会出现缓解。

    在按压死者手臂时,徐晚棠能够感觉到这种症状。

    目光往下扫去,徐晚棠看到死者的手臂部分有有明显的拖擦伤痕。

    徐晚棠俯身看去,仔细检查拖擦伤痕的走向。

    “怎么了吗?”盛云锦见她突然俯身,眉头紧蹙似乎遇到什么难题的样子,“可是发现了什么?”

    徐晚棠指向那处伤痕:“死者身上出现明显的大面积擦伤,而且方向统一向上,说明死者在死亡前,曾经被人勒住过颈部往后拖拽。”

    说着,徐晚棠示意盛云锦看向死者的颈部位置。

    盛云锦顺着视线看过去,死者的喉部有一道紫色痕迹藏在衣服下方,打开眼皮时,看到瞳孔有微微放大的趋势,眼白微微泛红。

    并且死者的口腔内壁有出血,表情狰狞,似乎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盛云锦说道:“饶阳说起过,在叶升与庞守打斗时,两人是正面击打,这样的伤痕得是在死者背后才能造成。”

    “这庞守的身手如何?”徐晚棠问道。

    准确的来说,徐晚棠想问的是,庞守和叶升的身手相比如何。

    “三脚猫功夫。”盛云锦回道,“这人是个纨绔,因家中管教不得才被送了过来,一是想着营中有人看管,能稍稍收敛些,二来也是抱着混过几年,将来好谋个军中职位的想法。”

    这么一来,徐晚棠心下疑惑更甚。

    叶升身手了得,对付只有三脚猫功夫的花架子,又何必使出阴招,来个背后下手。

    这与叶升坦荡的行事作风背道而驰,并且这样的行为目的性太强。

    虽说有矛盾,但叶升不至于抱着必杀对方的心思。

    疑问留在心中,徐晚棠继续往下查看,一番探查后,徐晚棠发现死者庞清的头部有一处不太明显的创口。

    看那创口的形状,像是被什么钝器反复击打,所留下的。

    创口呈现星芒状,拨开头顶的发丝,能够看到头皮处破损严重。

    “我需要验尸工具。”

    闻言,盛云锦眸色一冷,看来是有新发现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拿。”盛云锦回道。

    此番他们过来,将验尸所需要用的工具箱一道带了来,就怕有什么万一情况会用的上,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有了发现。

    盛云锦将验尸箱带来,替徐晚棠取出了她所要用的工具递过去。

    徐晚棠接过剃刀,熟练的将庞守头上的发丝剃去,露出伤口的样子。

    没有头发的遮掩,可以清晰的看到,皮下头骨有不规则的裂纹,且创口周围有明显的按压伤。

    像是多次试探,击打某处,但受方向偏移导致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能够造成这样的伤口?

    正当他们要细查时,外头传来了叫闹声,甚至为了把动静闹大,还用上了锣。

    声音喊不过时,就敲打一下锣,不知道的还以是什么卖艺现场。

    盛云锦微微皱起眉头:“我出去看看。”

    徐晚棠点头:“好,小心些。”

    第40章 麦冬

    =====================

    盛云锦出去后, 徐晚棠继续开始验尸工作。ͿȘĞ

    “庞守,你可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徐晚棠开门见山的问道。

    等了一会儿, 营帐中传来一道有些尖锐, 语调极为轻浮声音。

    “还不就是叶升那老贼杀的我,现下我死了,他也想好过, 叔父定会杀了他给我陪葬。”

    庞守是庞太师兄长的幼子,家里从小娇惯坏了,让他性子张扬,无法无天, 就没有他不敢惹下的祸事。

    “你说是叶升杀的你,那他是如何杀你的?”

    徐晚棠一边问着,一边继续手里的工作。

    “诶诶诶,你这姑娘怎么回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谁准许你示意切开我的身体。”

    看着徐晚棠用验尸刀切开自己是身体,庞守不乐意了, 开始言语辱骂。

    徐晚棠轻拍了一刀验尸台:“聒噪。”

    庞守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叫骂的更加厉害。

    一番检查后, 徐晚棠发现了不对劲。

    原以为庞守的偏黑的指甲, 是因为在地上摩擦导致的, 但徐晚棠却发现好像并非如此。

    他的指甲中的黑色,像是从皮下渗出来的颜色,不是手脏。

    “你在死亡时, 可感受到了心脏皱缩, 腹部绞痛,喘不上气的情况?”

    闻言, 叫骂中的庞守顿了一下,努力的回忆自己死亡时的感受。

    “好……好像是有一些。”庞守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晚棠沉声回道:“你并非死于头部重击地面,导致的死亡,而是中毒。”

    “这不可能!”庞守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我可是庞家少爷,谁敢害我!”

    说是这般说,但事实摆在面前,庞守就是死于中毒。

    为了验证自己的发现,徐晚棠在他的尸体上,寻找更多能够证明自己观点的证据。

    徐晚棠用银针刺了一下他的颈部,银针并未发黑,说明庞守身上所中的毒并非口服咽下,可暂时排除食物中下毒的可能性。

    再接着,徐晚棠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情况。

    庞守身大面积的伤不多,小创口却多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真要查起来着实累人。

    外头的吵嚷声还在继续,徐晚棠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完成手上的事情。

    就连庞守的絮絮叨叨的追问,他为何会中毒,徐晚棠都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转眼半天过去,虽然废了一番的功夫,但庞守的死亡原因却被证实了。

    庞守确实在打斗中头部不慎撞击到地面,造成短暂性的昏迷,但真正造成他死亡的,是毒。

    有人趁着他昏迷之际,趁人不备对他下手。

    这场打架事件中,意外死亡的不仅仅只有庞守一个人。

    徐晚棠站起身子,朝着另外几具尸体走去。

    无一例外,他们的死因都和庞守一样,死于中毒。

    徐晚棠一一对那几名死者进行了寻问,确定他们在毒发时的症状,进行比对后,这几人很可能分都是死于箭毒木的毒素。

    见血封喉。

    一番忙碌下来,天都已经黑了。

    萧瑟的凉风吹过,周遭的树吹的呼呼作响,树枝随风摇曳,发出呼啸声。

    在夜晚时,这声音然人有些毛骨悚然,像是某种野兽低鸣。

    徐晚棠松了松僵硬的筋骨,猛然想起盛云锦自打出了营帐后就迟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那处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徐晚棠带上斗笠,刚掀开帘子准备出去找人,就险些撞上来找她的饶阳。

    “宋大人,我刚想来叫你吃饭。”

    徐晚棠显然还没有习惯宋筝的身份,在听到饶阳叫自己时,还愣了一下。

    所幸,出走的意识很快回笼:“有劳将军挂心了,不知盛大人现在何处?”

    徐晚棠觉得奇怪,为何来叫她吃饭的不是一道来的盛云锦。

    饶阳看先旁边的那个营帐:“盛大人还在里面,我去寻他时,他说还要一会儿才出来。”

    “那我在这等等他,将军若有事的话,请便。”

    能让盛云锦待在里头整整一下午的,想来是什么重要事情,自己等上一等也无妨。

    两人在外头,约莫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盛云锦才从里头出来。

    掀开帘子的一瞬间,两人目光对上。

    徐晚棠能明显感觉出他的疲倦,郁结的眉头也还没来得及松散开。

    盛云锦回神:“先吃饭吧。”

    饶阳有眼力见的在前头带路,两人在身后跟着。

    徐晚棠本想问问情况,被盛云锦制止了:“吃过饭后在与你说,怕你现在听了就吃不下了。”

    闻言,徐晚棠有些惊讶,能让见多见多识广的锦衣卫指挥使说出这番话,想来营帐中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军中膳食一般,都是大锅饭,有肉但不多,只能算是肉末星子。

    当然味道也是一言难尽,火头军们只能保证将东西做熟,且吃了不会得病,就算是过关了,至于味道如何,那就不是他们所需要考虑的范畴。

    徐晚棠觉得有些干,吃的不多,加上一个下午精神紧绷的验尸,就更加影响食欲了。

    盛云锦倒是完全没有这种心理负担,明明是粗茶淡饭,看他却一点都没有挑剔的样子。

    许是徐晚棠的视线太过强烈,盛云锦回看过去:“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徐晚棠摇摇头,唇角微微扬起:“只是觉得盛大人好养活。”

    盛云锦怔了一下,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也笑了:“其实不然。”

    徐晚棠来了兴致,似乎对他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很感兴趣。

    盛云锦摆正了身子,回道:“幼时挑剔,饭菜不合口味便是一下筷子都不动,一日给父亲气急了,直接给我关柴房饿了两日。”

    说起小时候的事情,盛云锦自己都笑了。

    徐晚棠也是没想到,风光霁月的盛大人竟然还有这等事迹。

    “关了两日后乖觉不少,在大些又被扔去了军营,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对吃的也就没那么挑剔了。”

    徐晚棠细细看了他一眼,能将自己的事情说的这般云淡风轻,也是需要一点能耐的。

    晚膳过后,两人在位置上稍坐片刻,才说起了各自发现的情况。

    徐晚棠先是与他说了庞守中毒一事,盛云锦眸色沉了许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你那边如何?”徐晚棠问道,“可与营帐外的喧闹有关?”

    “不错。”盛云锦回道,“下午来军中闹事的,是那被欺辱而死的女子父母。”

    因女儿死的冤屈,且不体面,周围乡里乡亲对他们指指点点。

    本来好好一个即将要出嫁的闺女,现下人没了,他们自然是得来要个说法。

    盛云锦说:“那户人家是抬着女儿的尸体来这闹事的,现下尸体就在隔壁营帐。”

    徐晚棠晃了一下神:“所以你下午都在与那尸身一处?”

    盛云锦点头,知晓她惊讶的是什么:“我虽验尸本事不如你,但到底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一些简单的判断还是会的。”

    “可有什么发现?”徐晚棠问道。

    盛云锦眸色微动:“那女子并非自缢身亡,是他杀。”

    虽然从下午的情况来看,叶升涉及的案件没那么简单,徐晚棠还是有些意外。

    死者皆为他杀,大张旗鼓的闹大事件,就是为了置叶升于死地?

    两人核对了一下各自手头上的线索,徐晚棠决定去看看那个女子的尸身。

    盛云锦则去找了一趟叶升,交代一些事情。

    徐晚棠进帐后,就看到那具安静躺着的尸体。

    死亡时间已不短了,她的身上仍旧穿着那件被撕碎到,连蔽体都有些困难的衣物。

    “你叫什么名字?”徐晚棠走到她面前,轻声询问。

    女子似乎很害怕,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麦冬。”

    “别害怕,不会有人在伤害你了。”

    徐晚棠尽可能将自己的语气放柔和些,免得在惊扰到她。

    从尸表来看,麦冬脸颊上多处青紫色的淤青,眼角嘴角都有破口。

    破口处的血迹已经干涸,原本鲜艳的红色,现在变成了黑褐色,血块凝固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咋眼。

    她的脖颈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徐晚棠仔细观察了一下勒痕的走向。

    与自己上吊自尽的勒痕不同,麦冬的勒痕整体往后。

    就像是有人用绳索套住了她的脖子,利用反背的形式,用力拉扯绳子,最后导致她窒息身亡。

    在她咽气后,才将她吊挂起来,伪装成自杀身亡的样子。

    可奇怪的是,麦冬被发现时,是尸体吊挂在营帐前。

    她一个村户女子,是如何做到躲避巡逻士兵,直到次日天明才被发现尸身。

    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麦冬,你可还记得,自己生前最后一刻发生了什么?”

    麦冬的死疑惑太多,徐晚棠想着,若是能想起什么,也许对案件有不小的帮助。

    “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吃过晚饭后,我感觉很困倦,就进屋歇下了。”

    在说起自己死亡前的那段时间,麦冬的语气有些不肯定。

    徐晚棠顿了一下:“吃过晚饭后立马就困倦了?”JŚԍ

    麦冬仔细想了想:“是。”

    “我熟睡前,好像听到了点动静,有人在说话。”麦冬说,“可是我太困了,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依稀听到一句,没有时间犹豫了,赶紧动手。”

    徐晚棠眸色微沉:“你可有在晚饭后,就立刻犯困的习惯?”

    这一点,麦冬回答的很肯定。

    “没有。”麦冬说,“以往用过晚饭后,我还有洗碗洗衣,帮父母烧洗澡用的热水,这么早犯困还是第一次。”

    徐晚棠眸色微动:“我想检查一下你身体中是否有中毒的迹象。”

    麦冬顿了一下:“检查中毒,可需要破开腹部?”

    徐晚棠知晓,尸身完整不仅仅的体面,也是对来世的一种渴求与向往。

    没有人愿意,在自己死亡后还知晓自己的尸身受,那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徐晚棠坦然回道:“一般银针可以探出是否有中毒迹象,但若是要知晓是何种毒素,剖尸验骨是最直接的办法。”

    闻言,麦冬沉默了一阵,似乎有些犹豫。ĴŠƓ

    “好吧。”麦冬最终还是犹豫的答应了,“徐姑娘,有劳你了。”

    徐晚棠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切都在无言之中。

    剖验开始。

    因着有庞统等人的先例在前,徐晚棠自然不能排除,若是麦冬中毒,是见血封喉的可能。

    银针刺入喉部,并未有发黑的迹象。

    往腹腔探测后,结果与探喉一致,都没有变黑的迹象,也就排除了中毒的可能。

    结合吃过晚饭后犯困的迹象,第二步要检测的,便是迷魂散等药物的可能。

    迷魂散的药效不好检测,尤其是在死亡后已经有一段时间的情况下,能检测到的可能实在不大。

    徐晚棠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结果与预期的一致,检测不出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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