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充电宝
夏夜的暖风吹拂在脸上,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盈, 带来微微的酥麻感。
苏诺在这个如梦似幻的夜里, 望着眼前人眸中的浩瀚星辉, 轻轻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 自己是愿意的。
可是——
他缓缓低下头, 轻声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萧广思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一字字问:“为什么不可能?”
他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处境还不能够马上给诺诺最好的生活,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拼一把,绝对不会让诺诺受苦, 只要诺诺愿意, 一切都不会是阻碍——
苏诺触摸到他有力的心跳,不禁蜷缩了一下手指,好“。山。与。氵。夕。”不容易才调整好心情, 认真声明道:“我们不能私奔, 这样是不负责任的。”
于是正沉浸在澎湃之情中的萧广思, 蓦然僵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私奔?”萧广思一脸难以言喻,“什么叫做私奔?”
苏诺眨了眨眼:“你不是要我跟你……”
“什么?”
他这个“什么”问得太真诚了, 以至于苏诺什么什么都答不出来了。
“别瞎想,”萧广思道,“你是我的伴读, 以后住在我府上不是很正常么。”
皇子出宫开府之后,可以自行收纳幕僚,当然为了招揽人才肯定是要下点本钱的, 所以通常都要包吃包住包花销,只要养得起,爱养多少人都行。所以……苏诺突然领悟,萧广思的意思是要把他当作幕僚养起来?不是私奔?
那刚才那些话也就不是告白啦?
好端端把人说得人脸红心跳的,居然不是告白?
倏忽被打通任督二脉的小炮灰,一时羞恼交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扭过头,半天才别别扭扭地咬出几个字:“那你还要养多少人……”
萧广思怔了怔道:“当然就你一个,我养别人做什么?”
苏诺这才算又满意了一点。
“诺诺,”萧广思试探着道,“我知道你还是在担心父皇那边,但是父皇应该也明白,他不可能一辈子把你关在皇宫里。你已经长大了,该自己做选择了是不是?”
苏诺觉得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这道理似乎又不是那么正。
“我们明日一起去见父皇,把这个决定告诉他好不好?”
苏诺急忙摇头:“不要,陛下会生气打你的。”
“你不想让我挨打,就这样对父皇说……”
萧广思一边用早已打好的腹稿哄着苏诺,一边心头升起几分罪恶感,但是他自知别无他法,只有让父皇深信不疑这是诺诺自己做的决定,父皇才有可能同意让他把诺诺带走。当然,他会一直陪着诺诺,不会让诺诺独自承担的。
苏诺听他讲完一遍应对之策,整个人都呆呆的。好像……可行?
可是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对皇帝陛下的承诺:
“诺诺会一直陪着陛下的。”
若是他出尔反尔,皇帝陛下会很伤心吧……
想想皇帝陛下这些年有多不容易,他一时无法回答萧广思。
沉默一段时间后,他小声道:“我可能发现了陛下的一个秘密。”那日他本来急急忙忙找萧广思就是要说这件事,可是后来只顾着担心了,好不容易找到萧广思的时候,旁事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再后来这些天,萧广思一直在忙,他们相处时间十分有限,也没来得及说。
萧广思微微眯了眯眼:“什么?”
苏诺斟酌着道:“这只是我的猜想,但我觉得陛下和我的亲生父母之间,似乎有一些……纠葛。”
萧广思并无惊讶之色,他的目光在苏诺脸上逡巡片刻,毕竟迹象如此明显,哪怕是诺诺也会有所觉察。
苏诺拉过他的手来,自己用手指在他掌心画了个三角形:“我觉得他们是这个。”
萧广思一时没明白他画的是个什么符。
苏诺试图指导他理解“三角恋”这个形象的学术术语:“你想想,本来两个人正好凑一对,要是再插进来第三个人呢?很尴尬,是不是?”
作为一名拥有逆天理解能力的男主,萧广思还真的懂了。
“所以,陛下和我父亲就应该是……”
萧广思在苏诺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心头一紧,诺诺平时看上去傻傻的,原来他真的懂这种事,他对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究竟怎么看?这不是他们平时闹着玩的那些话,而是真正的——
“……是情敌。”苏诺说完,想了想又感动地叹息道,“可是陛下一直还对我这么好,他真是个高尚的人。”
萧广思一时无言以对。
半晌他才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这不是很简单么?两男一女啊。”苏诺奇道,又在空中划拉了一遍那个狗血三角形图示,难道能徒手发明概率论的天才男主大人,竟然做不出来这么基础的排列组合问题?
想想看,皇帝想要什么样的老婆弄不到手啊,所以苏诺进一步生发道:“我猜是这样子的,当年陛下和我父亲同时看上了我母亲,然后陛下高风亮节把人让给了我父亲,后来又在我父母去世之后不计前嫌收养了我,我长得大概是跟我母亲有些像的,所以汪美人才会误会……”
萧广思听着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冷冷哼了一声。
“……所以陛下真是太不容易了。”苏诺从自己脑补的狗血故事中回过神来,有几个男人能够不顾头顶上的绿光,善待真爱和别人生的孩子?况且皇帝陛下,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能做到这一点,那简直就是情圣了……
“诺诺……”萧广思本想向他解释一些什么,但中途改变了主意,放弃了。他突然有些怔神,诺诺的母亲是谁?从小到大,他似乎从来没听说过那个神秘的女子。还有,苏诺这番话提醒了他一件事,诺诺是苏都督跟别的女子生所生,父皇真的毫不介怀?还是他把诺诺养大,本就是另有打算?
“怪不得陛下从来不提我母亲是谁,”苏诺拍拍心口,“好在我也没有问过,不然又要引陛下伤心了。”
萧广思满腹疑窦,他摸不透那个冷酷帝王的心,但是诺诺天真单纯,对父皇只是全然的信任,哪怕他把自己心中的怀疑说出来,诺诺也不会相信他,弄不好反而会跟他疏远。
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让诺诺远离父皇身边。此事必须当机立断!
于是他道:“诺诺,你不愿意离宫,是因为想报答父皇,对不对?”
苏诺轻轻点了点头,怅然道:“其实我知道我报答不了陛下什么,最多也只能多陪陪他……”但至少做这一点,也比不做要好是不是?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萧广思忽然一把将他捞进怀中,趁苏诺惶然无措之际,轻轻贴在他耳边道:“那我们以后一起报答他好不好。诺诺,我和你,一起报答他。”
苏诺先是因他的突袭呆了一下,然后他听懂了萧广思所说的话,一时间就像是猛被从天而降的一只巨大香甜糯米糕砸中,由于来得太容易,他一时难以置信,都不敢下嘴去咬。
能够弥合萧广思和永昭帝之间的矛盾,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可他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应该是件很难很难的事情啊……
萧广思充满磁性的嗓音飘进他的耳鼓:“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在如此蛊惑之下,苏诺终于闭上眼睛,听从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他说:“我愿意。”。
又不是结婚,说什么“我愿意”,真是怪怪的。
两人携手从湖边往回走的时候,苏诺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
真像是做梦一样啊,这么说他们就不用分开了?
想到未来可以继续黏着男主大人的美好前景,某只小炮灰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他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这样解释,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他是不可能喜欢萧广思这种暗黑男主的,更不可能不知死活地整天想着黏着对方了。但是,自从他穿到这个世界之后,很多事情都被自己的炮灰体质所扭曲了,他甚至十分怀疑,这具炮灰的壳子需要像充电一样从男主身上汲取能量,要不然为什么每次离开男主大人一久,这倒霉壳子就开始各种萎靡不振呢?
所以得出结论,他总想呆在萧广思身边,是为了能够及时充电,这属于一种生存本能。人,不能和本能抗争啊。
至此,他的理论体系,已经从原有的“主角引力定律”升级成了崭新的“主角电力定律”。
电的发现,势必将掀起一场翻天覆地的革命!
某只小炮灰一边暗中小幅度摩挲着男主大人的手加强电流,一边悄悄用余光瞄着自己这只电力十足的充电宝,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
“充电宝”萧广思耗费了巨大的毅力,终于让自己在某小炮灰的视奸之下维持了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姿态。这个小傻瓜,为什么偷偷摸摸瞄人的时候,一定要做得这么明显呢?
以至于他们走过一片假山的时候,萧广思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很不光明的念头,倘若诺诺没有那个病,他大概会忍不住把诺诺按在那片假山石上,逼诺诺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然后深深地吻下去……
当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他根本就不该这么想,想都不该想。
他正在深刻谴责自己,忽听苏诺“哎呀”了一声,然后猛拽了他一把。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被某只纯洁无邪的小炮灰压在了那片假山石上。
萧广思:……
作者有话要说: 大明湖畔的皇帝陛下:朕辛辛苦苦喂大的崽,就这么被叼走了?作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第62章 流言
没做贼然而也异常心虚的男主大人,前有美色陷阱, 后无半步退路, 进退两难背靠在坚硬的假山石上, 浑身上下一阵紧绷。
他本可以推开苏诺, 苏诺的这点力气自然敌不过他, 但是他僵硬的身体一时竟无法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苏诺一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正在微微仰起头,一点点逼近他……
那双水润灵动的眸子里似乎浮起一层迷蒙的薄雾,浓密的睫毛羞涩地微微颤栗,让萧广思的心也跟着一齐颤动起来。他觉得这时只要自己稍稍低头, 他们的鼻尖就会碰到一起, 于是他愈发一动都不敢动了。
甚至他连呼吸都不敢了。
好在这时苏诺顿了一顿,他才终于勉强开口,毫无主角气场地发问:“你你、你要干什么?”
苏诺自己似乎也呆了呆, 然后眨了眨眼睛, 在离他近在咫尺处垂下头, 用手拨正他的衣襟:“你衣服没整理好。”萧广思过了好一会儿才领悟到,他是真的很诚心地在给自己整理衣服。于是他选择了闭嘴。提了许久的那口气终于舒缓, 不过这如释重负的心情中为何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失望呢?
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立即从内心加倍谴责自己,诺诺天真懵懂, 本来就不懂那么多,自己实在不该瞎想,亵渎了他单纯的心意。
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排除掉心里的杂念, 他狠狠压制了心头的躁动,就乖乖让苏诺为他整理。
可是不知为何,在这个角度听见苏诺微微的呼吸声,他觉得自己四肢都更加无处安放了。
苏诺借着腕上夜光石手镯的光芒,轻轻抚平他衣裳上最后一道褶皱之后,终于算是满意。一抬头就撞见萧广思的黑眸正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他的眼底仿佛存留着一个寂寥而璀璨的文明世界,让人忍不住心生探索的向往。
他明知自己应该退后,可是在这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的身体似乎不由自己控制,不知不觉中就轻轻踮起了脚尖,在本能之下顺从了召唤……
萧广思像他身后的石头一样,彻底僵住了。
就在两人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双唇之间只剩最后一线之隔的时候,不远之外一个古怪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让萧广思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抬手把住苏诺的肩,将他推开了一点。苏诺吓得自己又退了一步,这时才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要干什么呀?
他匆忙低下头,不敢再多看萧广思一眼,脸红得像只熟透的虾,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怪男主大人的眼睛太有内涵了,他不小心就没忍住……
然而尴尬还不算就此结束,刚才打断他们的古怪声响还在继续,苏诺已经听出来了,那是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哼吟声。另外还有一个尖声细气的声音,不过仍然听得出是个男人,显然是个太监。
看来是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正在,呃……
令人头皮发麻的嬉笑吟哦声声入耳,听得苏诺阵阵恶寒。他愈发没有面目面对高冷的男主大人了,好像全都是他自己的错,他们才会陷入这种境地中……
萧广思刚从不久之前的惊险时刻之中回过神来,本来他是打算好好的再自责一番,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差点就没及时制止苏诺。可他实在无法对这靡靡之音听而不闻,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平日里因寂寞常会结为“对食”,也就是形同夫妻。而且虽然当了太监就意味着少一块肉,但某些事情其实还是能做的。此处地角偏僻,有人悄悄跑来偷欢倒也不算稀奇。他对这些藏污纳垢之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介意的只是居然让诺诺听见这种事,诺诺是不是被吓坏了?
他担忧地看看苏诺,果然见某人正低着头,满面羞色。于是他顾不上其他,只打算马上带诺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正在这时听见那女子娇吟着道:“你这冤家,还不放开,要是有人听见了可要怎么办……”
太监的声音嬉笑道:“怕什么,这地方哪里来的人?便是有人,怕也是正在跟咱们做一般事呢,谁管谁,各偷各的就是了。”
苏诺听到这里,再联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干了什么,更是窘迫得无地自容。战战兢兢抬眼一瞄,见萧广思脸色难看至极。
可是那两人不知道旁边有人听着,还在哼哼唧唧地继续调情。
女子不满地哼了一声:“什么偷不偷的,说这么难听?”
“偷怎么了?”太监毫无羞耻之意,“就连咱们陛下,后宫佳丽无数,不还是最爱偷偷养着的那个——”他话说到一边“唔”了一下没声了,大概是那个女子捂住了嘴。
“你疯了!连陛下都敢编派!再说陛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用得着偷偷养?”
“不错,陛下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只不过嘛,呵呵,男人就不一样了是不是。”
“你说的……难不成是那个苏公子?”女子若有所思道,“陛下待他是好得奇怪了些,最近宫里到处都在议论……”
太监冷哼一声:“有什么可奇怪的?就凭苏公子那张脸,谁还在意得了他是男是女?陛下让他住在养心殿的西暖阁,那本来就是历代陛下用来宠幸嫔妃娘娘的地方,这么明显,你们还看不出?”
“照你这么说,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可不是真的,嘿嘿,他肯定早就是陛下的人了。要不然陛下这两年怎么都不太翻其他娘娘的牌子了……”
“我就说嘛,怎么汪美人和夏妃娘娘怎么都接连失了宠……”
苏诺怔在原地,种种不堪的言语不断灌入耳中,此时眼见萧广思的脸色已经不是用难看可以形容了。
他没法再听下去,极轻地唤了一声:“三殿下,我们快走吧。”
萧广思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轻声道:“你在这里等着。”说罢掰开苏诺要往声源之处,不过还没迈出一步,就被苏诺拦住了。
“别。”苏诺知道他是咽不下那口气,要去找那两个奴才的麻烦,那两人撞到萧广思手里自是不会有好下场,但是苏诺一想到那边正在发生的下流之事,就浑身难受,完全不想让萧广思去接近。萧广思若是执意要去,苏诺自然是拦不住他的。但他见苏诺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还在微微发抖,看来真是被吓到了,也就只好暂且妥协,还是赶紧带诺诺离开要紧。总之他有过耳不忘之能,已经记下了造谣的那两个奴才的声音,早晚可以算账。
临走的时候,他随手向那个方向弹了颗石子,在一片痛呼和惊吓声中,护着苏诺快速地走了。
等他们回去之后,萧广思亲自将苏诺送回卧房之中,望着这华丽的宫室,心头却像是扎了一根刺。
他很清楚大魏皇宫的规制,历来西暖阁的确是用来供给宫中受宠的妃子暂住,而这种安排很明显是为了方便皇帝取用之意……几代以来,若是哪个妃子能住进西暖阁,那就是无上荣宠的标志,将会受到其他嫔妃的无比妒羡。
据说永昭帝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召哪个妃子进住过西暖阁,直到后来把苏诺安排了进来……
他不愿意再继续多想下去,不过好在诺诺马上就会离开这里了,跟他一起离开。
那些流言蜚语就再也伤害不到诺诺了。
想到此处,他终于心下稍安,平静了许多。他轻声向苏诺道:“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去见父皇。”见苏诺似乎欲言又止,便又补充道,“不必担心,到时候一切有我。”
苏诺低下头,没有回答。
可是在他正要出门的时候,苏诺忽地从背后拽住了他。
他回过头,见苏诺还是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小心翼翼地道:“对不起。”
又听到这三个字,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心疼,诺诺怎么总是在向他道歉?
倘若真要论对错,自己错得比他多得多……
他打量着苏诺,清了清嗓子:“诺诺,那不是你的错,我们都太冲动了,尤其是我,我有些……”他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觉,只有说,“总之我应该先躲开的,不是你的错,别什么都怪到自己身上。”
苏诺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回想起来,当时那一瞬间,萧广思是愿意让他亲的吧?
只是他亲一口就会死的历史战绩,最终还是让萧广思怕了。
他固然为此惆怅,不过他刚才道歉的,并不是这件事。
在这刹那之间,他差点就要改变主意,正好拿这件事遮掩过去,但最终他还是道:“不是。”
萧广思一时愕然:“不是什么?”
“我说对不起不是为这件事,而是因为,”他沉默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我不能跟你走了。”
萧广思比他沉默了更久,再开口时却出奇冷静:“为什么不能跟我走?诺诺,你已经答应我了,我知道你是真心答应我的。”
苏诺无法反驳,不错,他答应的时候不曾有半分掺假,但是他现在说的话也完全是真心诚意的。
他克制住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因为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哭,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错:“真的对不起,我……是我出尔反尔。我反悔了。”
萧广思一直强撑的理智突然在这一刻崩塌,猛地抓住他的肩,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睛:“诺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怎么可以反悔!”
苏诺感受到他的怒意,可是仍然坚持道:“我不能在这时候抛下陛下。那些人都在误会陛下,要是我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开,陛下会以为我也像他们一样相信了那些流言。”
萧广思怔了一下,之后冷笑:“就是这个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伙伴们元宵节快乐呀!
打一谜语:什么东西又糯又甜又好吃呢?
男主大人(咽口水):那当然就是……
诺诺:为何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63章 不辞而别
一种别样的哀伤沉淀在苏诺原本清澈的眸子里,显得格外沉重。他点了点头。
萧广思瞪了他一阵, 怒极反笑, 忽道:“你知不知道, 什么叫羊入虎口?”苏诺先是一怔, 然后退后一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知道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萧广思冷冷道, “我只知道你蠢极了,你留在父皇身边,想得一个什么结果?难道你想——”难听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停住了,没法把那些话甩到苏诺脸上。
但苏诺已经看懂了他眼中冰冷的怒意, 半晌才低声道:“不会发生那种事的。我知道陛下一直待你不好, 但是那天他还是救了你……你不要再往坏处想他了,好不好?”
“他救的人是我,我会报答他。现在我只兮余要你跟我走。”萧广思紧紧扣住苏诺的肩膀, “诺诺,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你肯不肯?”
在这转瞬之间,苏诺仿佛又看见了通往未来的无数条岔路, 不同的是,这次他清楚知道,只要他点头, 所有这些崎岖的岔路都会合并成一条康庄大道。从此他可以牵着自己最想牵的人,走在这条鲜花满地的大道上,一切都会像童话一样美好, 就是这么容易……
他极轻微地、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萧广思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沉了下去,他放开了苏诺,终于明白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了。
他终究还是败给了那个人。一败涂地。
此刻此刻他不想再多看苏诺一眼,唯恐这一眼就会让自己彻底失控,于是他选择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苏诺呆呆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又在原地站了很久。
在看着萧广思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后悔了,但他也知道,如果再重来一次,自己还是不会改变主意。
苏诺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做了些稀奇古怪的梦,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果然萧广思人又已经不在了。
苏诺自己进书房里坐了一会儿,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桌案上压了一张字条,打开看见是萧广思的笔迹,字迹有些潦草,内容也很简洁,大致意思就是说他已经提前离宫,所以不再过来了。
苏诺呆过之后,用手轻轻摩挲着那不多的几个字,忽地啪嗒一声,一滴水珠落下来洇湿了字迹,他吓得不顾弄脏衣裳,直接就用袖子去擦,结果只是越抹越糟而已,落款中的“广思”两个字几乎成了一团模糊的墨迹,看都看不清了。
那滴突然而至的水珠自然就是他不争气的眼泪,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泪水愈发压抑不住,一刻不停地淌了下来,他只有赶紧把他的宝贝字条放得离自己远远的,避免再被打湿。可惜的是他在匆忙之间忘了把东西压好,恰好这时一阵风过来,轻飘飘的纸片被这么一卷,当下就花式翻着跟头飞向门外的自由世界。
苏诺跳起来追了出去,迎面差点撞上端着水盆过来的秋霜。
好在秋霜身手敏捷,及时稳住了苏诺:“公子一大早怎么就跑这边来了?还没洗漱呢……”她一手端着洗脸水,正要拉苏诺进去洗漱,却见苏诺满脸是泪,圆圆的眼睛睁得很大,正焦急地四处乱瞟,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她奇怪道,“公子丢了什么——”
一句话未问完,忽然空中一片薄薄的纸片随风打着旋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掉进了她端着的水盆里,顿时被水沾湿,再也飞不动了。
秋霜先是不满地皱眉:“是谁乱扔东西。”可是下一刻她就见苏诺惊呼一声,不管不顾地伸手进去把那片纸捞了出来。
苏诺一心用最快的速度抢救,然而不幸的是,这种纸吸水性本来就好,沾了热水之后马上就被浸软了,他抓的时候又用了太大力气,其结果就是——那张可怜的字条被他抓成了一团浆糊,这下一个字也看不见了……
苏诺对着手中的这一团浆糊,先是狠狠一怔,然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直接就嚎啕大哭起来。
秋霜彻底傻眼,她刚才隐约看见纸上有字,倒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可是眼下这以两倍速飞快进展的剧情,完全不留给她思考的时间,眨眼之间某只小炮灰已经哭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了……
“公子!”她再也顾不上别的,急忙竭尽全力安抚苏诺。好不容易才分辨出苏诺一边哭一边念个不停的那几个字,是“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是纸上的字不见了,还是……?秋霜心思电转,即刻明白过来,今日到底不见了什么,会让公子伤心成这样。
萧广思突然说要提前离宫,甚至不肯等苏诺醒来当面道别,秋霜便猜到他们之间大概是有了矛盾。
如今见苏诺哭成这副可怜相,就知道不仅仅是矛盾这么简单了。她照顾了苏诺这么多年,心里自然还是偏向苏诺的。尤其是这段时间她本还以为,那位三殿下虽然对公子存了利用之心,但多少也有几分真心实意,不至于会去伤害公子,如今就啪啪打脸了。当下气道:“公子别哭了,快洗把脸,咱们去找陛下做主!谁敢欺负公子,都得付出代价!”
苏诺抽抽噎噎拼命摇头:“不要……他没欺负我,是我欺负他了……”
于是秋霜接不下茬了,她满心疑窦地打量着自家公子的小身板,就这个能欺负三殿下?怎么欺负的?
由于苏诺眼下实在太凄惨,秋霜不敢多戳他的伤心事,只好把自己膨胀的好奇心暂且搁置一边了。
苏诺痛快哭了这一场,好的一面是心里总算堵得没那么厉害了,坏的一面是他的体力也被这场痛哭消耗殆尽,秋霜替他擦了脸之后,只好把已经浑浑噩噩的某人再次送回床上休息。
见苏诺躺在床上,神情呆滞,却一直不肯闭眼睛,秋霜一咬牙到书房里把萧广思这些日子用过的枕头搬了过来塞给苏诺,强调一句:“这是三殿下枕过的。”
苏诺抱着那个宝贵的枕头,果然很快就安心睡着了。
他在恍恍惚惚之中,把怀里的枕头抱得愈发之紧,好像在搂着一只泰迪熊。然后他就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了?江太医,您快说啊!”
“看这脉象,他……他是睡着了啊。”
“睡着——可是他都睡了整整一天了!”
“你们没试着叫醒他吗?”
“叫他醒过来用膳,可是他根本不肯吃,一转头又睡过去了,劝也劝不听。这可要怎么办啊?”
“这个……依老夫的经验,呃……大概是等他饿醒了就好了吧……”
苏诺听着耳边的吵嚷声,神志逐渐清醒过来,可是眼皮仍然仿佛有千斤沉重,他根本就不想睁开。
正在这时,他的胃里咕噜了一下。
江太医叹了口气:“你们看,饿醒了吧。”
“公子!”苏诺听见秋霜在他耳边唤,“起来了,该吃饭了。”
苏诺闭着眼睛,只是摇了摇头。
秋霜还坚持不肯放弃,他只好勉强开口说了一句:“我不饿。”其实他还真的没有撒谎,的确他也听见了自己的肚子在叫,但是他竟然没有丝毫饿的感觉,好像他的精神已经跟这副壳子脱离了一样。
江太医在一旁凉凉道:“这病老夫可治不了,看来也只能让陛下亲自来看看了。”
苏诺豁然睁开了眼睛,口内道:“不要!不要惊动陛下!”
秋霜见他反应这么大,显然是怕让永昭帝担心,便趁热打铁诱惑道:“只要公子乖乖把这碗粥吃下去,奴婢们就什么都不对陛下说。”
苏诺浑浑噩噩地被她扶起来,拒绝被她喂,自己舀起一勺粥送到了嘴边,他隐隐闻到甜香之气,可就是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只能机械地张嘴。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很委屈,他真的只想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可是吃东西就不一样了,不仅不能帮助他排除杂念,还总让他想起曾经喂过他的那个人。
而如今,那个人再也不会喂他了。
何止不会喂他,大概从此以后理都不会理他了吧?
不然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留下的字条上只写了那么少的字?
就算只是那么几个字,如今也都不见掉了,都怪他,要不是他那么笨,怎么会弄成这样……
这样越想越凄惨,啪嗒一下,不听话的眼泪又掉下来了,正好滴进还没来得及下肚的那勺粥里,他愣愣地还要往嘴里送。
于是步履匆匆赶来的萧广思一头扎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某只小炮灰头发蓬乱地倚靠在床上,可怜兮兮地举着一勺粥边哭边吃,就像是被难吃哭了一样。
他来之前想了很多,来了之后应该先说什么后做什么,然而此刻全都忘了,只剩一个强烈的念头,怎么能给诺诺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在这个伟大念头驱使下,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已经以光速扑了上来,夺下苏诺手中的勺子,怒道:“你们给他吃什么!”
秋霜一时都没留意他说的是什么,仿佛跟见了鬼一样:“三殿下?”
在所有人聚焦的视线之下,萧广思首先恢复理智,他已经看出那碗里是苏诺平时很喜欢吃的银耳粥,苏诺的眼泪显然怨不到这粥上。他刚才发脾气发得毫无道理。
他有些窘迫,但还是保持高冷道:“把这个收了吧,诺诺不喜欢吃。”他说着,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打开凑到苏诺面前,柔声道,“尝尝看。”
作者有话要说: 苏·汤圆·诺:我告诉你们哦,昨天的谜语你们都猜错惹!
作者菌(奸笑脸):真的嘛?
男主大人(冷漠):谜底有主了,诸位请退散。
第64章 被迫表白
门口来宝气喘吁吁地一头撞进来,大声报信:“公子!奴才刚打听到三殿下又进宫来了!他肯定会过来看公子的, 公子别难受了——”他猛地站住, “哦, 三殿下。”
睡意朦胧的苏诺恍恍惚惚, 怎么好像突然听见好多人都在叫“三殿下”?叫得跟真的一样……
咦, 怎么好像他自己也听见了男主大人的声音?
不会又是在做梦吧,这种梦真讨厌,明明是假的,偏偏假得么真,害他每次都上当……直到一股特别的甜香气扑面而来, 振奋了他的精神。
这好像不是梦?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 盒子里奶黄色的小蛋糕们,扮成各类可爱的小动物形状,松松软软, 散发着浓郁的奶香气, 从里到外都在呼唤着苏诺马上将它们一口一个……
等等, 蛋糕?
他更搞不清这到底是真还是梦了,只有傻傻地抬起头。
一抬头就见萧广思正在微笑看着他:“喜不喜欢?”
苏诺沉浸错乱之中完全说不出话, 就剩下点头了,正当他回过神来,决定管他是真是梦有的吃最要紧的时候, 萧广思却把食盒往后一撤,阻止了他扑上来大快朵颐的趋势,打量着他:“你躺了多久了?怎么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这样下去可不是要懒坏了?”
苏诺没有心思听这些话, 仍然在本能的驱使下,追逐他阔别多年的小蛋糕们。
萧广思退了一步,指示道:“先起来,下床来吃。”
一旁的秋霜等人眼见某只小炮灰被人跟逗弄小动物似的拿食物诱惑,偏偏自己还不争气地咬钩不放,不由纷纷恨铁不成钢地撇开了目光,没眼看呀没眼看……
至于稀里糊涂被请来,最后发现自己的病人得的根本就是某种名为“相思病”的不治之症的江太医,面对这幅情景,只好地不自觉地反复捋着自己的胡须,也不怕把本就不茂盛的毛给薅秃了。
但是他们的这些反应完全都不在苏诺眼里,在美食的诱惑之下,他的懒病仿佛瞬间痊愈了,于是即刻遵从指令跳下了床……
“慢点吃。”
萧广思陪苏诺坐在桌边,其他人已经都被打发了出去,他见苏诺迫不及待捧起那只小鸭子形状的点心,不由开口提醒道。
不过等了半天,苏诺只是捧着在看,并没有下嘴。
萧广思轻咳一声:“也不用这么慢……”
苏诺横看竖看左看右看,这块点心造型十分精美,但就其松软的质地来看,这的确是块蛋糕!他穿来也许多年了,宫里有各类精致的点心,可还从来没见过这里有人会做蛋糕的,听也没听说过。而他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但可惜原本就是只会吃不会做,所以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别想再和这美味的老伙计重逢了……
然而此时此刻,一块如假包换的蛋糕就放在他手里……让他如何不激动?
他终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这是从哪里买来的?”
萧广思低调地笑笑:“我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苏诺瞪大了眼睛,他又一次怀疑,到底他和萧广思,谁才是从现代穿越来的?
某男主眼见面前的小炮灰用一种灼热的崇拜目光盯着自己,脸上也不由有些发热,略带不好意思地澄清:“配方是从一个胡商手里买来的,我只是自己改良了一下,原来的配方里糖放得太多了,对身体不好:再就是我又加了几味补品进去……”
苏诺听他解释完这健康养生蛋糕的做法,愣愣地道:“所以,你今天是在给我做点心?”
萧广思点头。
这就让苏诺更加错乱了:“我以为你生气了,不理我了……”
萧广思的眸色微微黯淡,当时他自然是很生气,而且更主要的是那种强烈的挫败感——明明他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还不能劝服诺诺?他问过自己很多遍,他在诺诺心中的地位是不是比那个人差得很远?
在他选择不辞而别的时候,他真的不想再面对苏诺。甚至他想过,就这样结束了也好……他一直指责父皇将诺诺陷入不堪的境地,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对诺诺存了不该存的心思?
可是接下来这整整一天,无论他在做什么,眼前总是莫名其妙浮现出苏诺眼巴巴地盯紧他不放的模样,好像多看一眼就赚到了似的,而且就在他下狠心试图把某人挤出脑海的时候,某人直接就毫不讲理地呜呜哭出来了,不哭得他肝肠寸断不肯罢休。
其结果就是他再也受不了,还是决定回来再多看一眼真人,要是没有这么凄惨,但至少也可以放心。好在出入宫禁的令牌他暂时还没有上交,顺利在宫门关闭之前赶回来了。
至于这糕点,本来是他不久之前在宫外尝到的,当时就猜到苏诺肯定会喜欢,但毕竟不放心直接从外面买东西给苏诺吃,所有就花大价钱将配方买了来自己学做。他学会了已经有一段时间,原本是想等苏诺跟自己出宫之后,再亲自下厨给苏诺一个惊喜——如今看来是等不到了。
不过好在今日还是派上了用场。
他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要是苏诺质疑他为什么出尔反尔又跑过来,他就直接放下点心走人好了,也算是有了个由头。然而来了之后,他马上就知道,自己这点小心眼的打算十分多余了。
具体就表现在,苏诺居然不看点心,真的就用那种看一眼赚一眼的眼神眼巴巴盯住他不放。
所以他也说不出口自己本来的确很生气了,只能压抑着自己,十分大度地微笑着说:“我没有生气,我怎么会不理你?”
这样一来,某只小炮灰立刻被感动得眼泪汪汪,他的男主大人真是世上最亲民的男主大人了,明明昨天都被他气炸了,此时还这样强颜欢笑地安慰他。
面对这么好的男主大人,他觉得自己只要看一看他,身体里就充满了能量,这简直就是无线充电啊!
于是炮灰的本能,让他一心一意也想把能量回馈给男主大人,这样想着,他把手中可爱的小蛋糕捧到萧广思跟前,真诚地道:“你先吃。”
萧广思怔了怔,凭他这么多年的经验,诺诺见到好吃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第一个扑上去,今天居然自己还没吃一口,倒是让给他先吃?
他刚才本来只是表面大度,可如今在苏诺纯澈的眼神之下,倒是真的气不起来了。当下把住苏诺拿点心的手,却不是往自己嘴边递,而是将点心又送回了苏诺嘴边:“张口,你不会不相信我吧?”
苏诺自然是十分相信天才男主大人的实力的,更不用说他坚信拥有如此盛世美颜的食物,内涵肯定也不会差,所以既然都递到嘴边了,他当然是要——
他咬了一口,即刻变了脸色,整个人仿佛刹那间石化。
萧广思心里咯噔一下,他可记得,上次诺诺因食物而显露出这种表情,是在夏妃那里吃到了可怕的盐糕点……他来之前明明已经反复尝过了,而且确定也没有放盐,应该……不至于这么难吃吧?
原本的信心满满随着苏诺久久无法恢复的表情逐渐冷却,他不由心虚地唤了一声:“诺诺?”
苏诺的表情一时还真是转换不过来,因为他心头正在掀起一阵滔天巨浪: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因为,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有了彻彻底底的领悟,原来最适合萧广思的职业不是模特,也不是科学家,而是糕点师啊!
要是他能把萧广思拐回现代,首先要做的一定是开一家甜品店!不,许多家!不,为了造福世界人民,他们的连锁店要开遍全地球!到时候思诺牌小蛋糕,全球人民,人手一只!
想想那幅画面真是该死的甜美啊……
某只日常幻想把男主大人拐回去发家致富的小炮灰,在吃下一口蛋糕的时间内已经脑补了一部商业计划书,甚至忙里都闲连商标都在想象中注册好了,却浑然不知自己崇拜的对象已经被自己给吓到了。
真的就有这么难吃?
“不好吃就别吃了。”萧广思尽管还满心不服,但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毕竟口味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说着就要去夺苏诺手中的点心,然而差点被美味感动哭的苏诺怎么会让他夺了去,于是想也不想,就连忙毫无形象地往嘴里塞。
也好在这块蛋糕不大,他虽然吃得急了些,倒也没噎住。只是把萧广思吓得急忙来拍他的背,给他顺气。直到苏诺把东西彻底咽下去,这才慢了许多拍地由衷赞叹一声:“太太太太太好吃了……”
一连串这么多个“太”,险些让萧广思怀疑他还真的是噎住了。不过听苏诺说好吃,他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对自己现学现卖的厨艺重拾信心。
他心情一放松,一边拿帕子去擦苏诺嘴边的蛋糕渣,一边随口就嘲弄道:“吃得这么急是怕以后没的吃了?要是你跟我出宫,我每日都做给你吃——”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自己也意识到这样有点太卑劣了,达不到目的就用食物收买?这对诺诺简直是一种羞辱……
不过他的反思并不妨碍某只吃货小炮灰用“请尽力羞辱我吧”的真挚眼神看着他:“那现在你也可以送进宫来给我吃呀!”
萧广思:……
受到食物诱惑而尽情抛弃礼义廉耻的小炮灰,仿佛没有接收到尴尬的信号,见他没有明确拒绝,竟然还得寸进尺抓住他的袖子继续道:“反正你喜欢做给我吃的对不对?只要你喜欢,不管我在哪里,你都可以做给我吃嘛。”
萧广思无言以对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在你看来就是这么简单?”
苏诺却似全然没有体会到他复杂的心情,眨眨眼睛困惑道:“不是么?可你刚才看我吃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嘛。还是说……?”他微微嘟着嘴,审视着萧广思,“你就是喜欢我吃东西时的这副傻样子,这样你就可以尽情嘲笑我了?”
萧广思心情一时有些黯然,有时他觉得诺诺什么都懂,但也时常有像现在这样的时候,他又觉得诺诺什么都不懂。
他不禁叹气:“是,我就是喜欢你——”吃东西时的这副傻样子。真傻。然而他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苏诺在他说到“你”字的时候,就精准地打断了他,满面无辜地说:“哦,我知道呀。”
第65章 人自醉
“是,我就是喜欢你。”
“哦, 我知道呀。”
萧广思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被中途截断的那句话成了什么, 苏诺又是在说什么……
他似乎是在毫无防备之下猛地踏空了一步, 飘飘然地就往下坠, 一下子不知所措, 平日里的冷静都不见了踪影。
某只诡计得逞的小炮灰则一直在安静地看着他,尽力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本来他差点以为,先前那就是结束了,萧广思就这样从他的生活中消失掉了。可是在他最不敢抱希望的时候,萧广思又回来了, 还把这么好吃的蛋糕亲自喂给他吃, 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再拼一把的。
虽然这个小把戏很幼稚,符合他的低智商炮灰人设,智商逆天的男主大人说不定只会冷冷嘲笑他一声驰目, 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人生就是这样, 爱拼才会赢!就算赢不了,至少努力过了, 就会少一份遗憾,也算是虽败犹荣。
当然,胜利还是更光荣一点的。
萧广思沉默了很久, 一直到苏诺以为他怕是不会回答了,他才终于开口:“诺诺,你是认真地知道么?”
苏诺当即认真无比地点头。
萧广思审视了他片刻, 又问:“那你愿意等我么?或许要等很久。”
苏诺不完全确定他说的“等”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这都不重要,总之是他愿意等的。
他再次点头。
萧广思忽而笑了,他的笑容没有杂质,苏诺一时被晃了眼,正在愣神之际,萧广思拿起一块蛋糕递到他嘴边,他嗅到香气,情不自禁地就张嘴咬了一口。
这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他就见萧广思把被他咬过一口的蛋糕优雅地收回去,自己将其余部分吃了。
这算是……间接接吻吗?
苏诺眨了眨眼睛,嘴里的那口蛋糕仿佛瞬间变得格外甜蜜,他又多品了好几下滋味,才终于舍得咽了。
两个人在相顾无言中,你一口我一口吃了一会儿蛋糕,吃着吃着,苏诺发现自己就像一块软绵绵的蛋糕一样,蹭进萧广思怀里去了。
他从来不能饮酒,自然也没有醉过,可是今天吃这蛋糕却好像是吃醉了,嗯,这只能怪蛋糕太好吃了……
“诺诺……”萧广思轻轻在他耳边唤着。
苏诺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脑袋一热,弱弱地道:“你今晚在这儿陪我好不好?”
萧广思的身体猛地一僵。
苏诺感觉到他的僵硬,心虚道:“我是说陪我聊聊天……”
萧广思微微放松,才说:“好。”一边在心里谴责自己,诺诺当然不会是那种意思,他到底是在瞎想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某只小炮灰迷迷糊糊地蹭着他:“我又有点困了,我们到床上去聊天吧。”
萧广思:……
他一时无言以对,不过低头看看某只眼皮直往下耷拉的小炮灰,看来倒真的是困了,所以到床上的意思……大概就是到床上吧。只是他想起刚才听秋霜说苏诺已经睡了一整天了,不禁蹙眉,怎么才起来活动一下,这么快又会犯困?
诺诺向来嗜睡,不过最近好像又严重了许多。
他翻过一些医术,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心里咯噔一下,忽而又记起方才江太医乐呵呵离去之时,他多看了那老头一眼,似乎在那一刻见江太医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那老头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倘若是这样,那么诺诺的身体……
苏诺想要起身,实现他到床上去的目标,却发现自己被萧广思愈发箍紧了,他困惑道:“三殿下?”
萧广思心头无法平静,想到某些可怕的可能性,他紧紧抱着苏诺不肯有一刻撒手,仿佛是在害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不见掉了。
到底他是不是做错了?诺诺是愿意等他,但是诺诺还能等多久呢?万一……万一……他闭上眼睛,不愿再想。
不能有万一,他不允许有万一!
沉默片刻之后,他道:“别这么叫我了。”
苏诺迷糊的小脑袋更加困惑:“那叫什么啊?”他总不能当着面把“男主大人”叫出来吧。
“唤我的名字。”萧广思不容商榷地命令道。
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听见苏诺的声音,只好又软下语气哄他:“上次你不是已经叫过了,不记得了?”
苏诺一阵发呆,那个名字他似乎是叫过一次的,但是当时他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不能想,如今回忆起来,当时的情景也都是影影绰绰的一片,他隐约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又记不太清楚。
可是如今不在那种生死攸关的情境之下,他也就找不到当时那种不顾一切的感觉了。所以,自然是又叫不出来了。
毕竟一个小炮灰对男主大人直呼其名,想想就让人怕怕的啊。书里那些如此胆大包天的炮灰,基本上很快都会挂掉的。他只要想到这一层,就突破不了心理障碍……
萧广思见他可怜兮兮地只张嘴不出声,只好深深为之叹息,为什么诺诺人都已经乖乖在他怀里了,还总是会这样莫名其妙地害怕起他来?以往的自己,留给诺诺的印象就这么差吗?
他深刻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以前笑得太少了?
就在某位智商逆天、然而惜乎没看过原书的男主全然摸不着头脑之际,苏诺听见他叹气的声音,却满心只想着让他不要叹气,于是一下子也顾不得什么心理障碍了,即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灵魂的呐喊——
“广广、广广、广……”
他卡壳的呼唤声渐渐弱了下去,徒留一室尴尬的气氛。
萧广思耳边仍然余音绕梁,不过在哭笑不得之下,总算没法维持自己沉重的心情,也叹不出气来了。
他禁不住笑出声来,一清嗓子道:“你是鸭子吗?我可不叫‘广广’,捋直舌头,重新说。”
这一句话导致某只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小炮灰,羞愤交加,话说鸭子是这么叫的嘛?不被当成同等智商的人类他也认了,可是好好的比什么动物不好,非要比鸭子!再说他们现在这个姿势,尤其容易引起误会的好不好!
一气之下,他挣扎着起来狠瞪比喻不当的某人,同时大声抗议:“萧广思!”
这样一来,两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萧广思见他真的着急了,连忙调整面部表情,企图抑制住自己脸上的笑意,回归严肃。然而他这副要笑又不笑的样子,落在苏诺眼中,反而特别好笑。
于是下一刻他没有笑,而某只刚刚决定要发脾气的小炮灰,倒是莫名其妙地又自己笑出声来了。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下,萧广思进退两难,所以他到底是该笑,还是不笑?
在他还没拿定主意的时候,苏诺笑够了,却低下头,轻轻唤了一声:“广思……”
这次,十分流畅。
他的睫毛羞涩地微微颤动,声音柔柔的,像天边的云一样轻软,仿佛在无限珍惜着自己口中的这两个字。
萧广思望着这样的他彻底失了神。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苏诺曾对他说过的,他也曾对苏诺说过的那件事,“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什么都自己来的”。
从这一刻开始,他知道自己注定不是一个人了。
一种别样的躁动浮起在心头,他眸色微微一暗,忽地一把将苏诺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苏诺不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轻轻放在了床上。
萧广思把人安放好了,见苏诺满脸痴愣之色,似乎不相信发生了什么,脸颊上更是烧红一片,不由略带着小小的报复心嘲笑:“怎么,不是你说要到床上来的?”
于是苏诺一下子连脖子都红透了。
大概好像也许……这是他说的吧?
可是……他可没要求男主大人给他公主抱啊!刚才那一下虽然很快,但他发蒙的脑袋还是知道的,那绝对是公主抱没错!
只可惜当时他反应得太慢,结果还没好好记录被男主大人公主抱的感受,就已经被放下来了。
他不由怨念起来,这是什么道理?莫名其妙搞突然袭击,害他第一次被公主抱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过去了!害得他如今想好好回味一下,资料都不够。这简直就像是把好吃的食物尝都不尝味道整个吞下去,是多么巨大的浪费啊!
秉着浪费就是犯罪的精神,某只小炮灰狠狠一瞪曲解他言论的无良男主,郑重进行纠正:“我说的明明是让你跟我一起躺上来。”
……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不可能改变,那么就还是尽量往前看,想办法弥补回来吧!
萧广思一边无语,一边上看下看仔细打量,某人好像还是在脸红的吧?这猴屁股似的颜色,应该不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他十分想不通,要是一个人在羞成这副模样的情况下,还能发表如此豪放的言论,那他害羞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如此深奥的问题他一时无法解答,不过他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以后都不必试图让诺诺害羞了。
反正也是不管用的……
于是他也不多废话,直接低下身熟练地脱下苏诺的鞋子,接着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
这一夜苏诺睡得很安心,是大局已定的那种安心。在梦里,他看见那把金光闪闪的正宫宝座正在召唤着他,他无视众多女主女配妒恨的眼神,昂首挺胸走了过去……
当然,梦里的他无法预知,两个月之后的今天,全宫的人都会知道三皇子的婚事定下了。而新娘子显然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蛋糕:我不醉人人自醉啊
第66章 又见防狼喷雾
萧广思这一夜睡得并不太好,尽管他们躺在一张床上, 但真的只是很纯洁地在聊天——倒不是他主观上想做点什么别的, 然而某只小炮灰聊着聊着总往他怀里拱, 让他觉得这个夏天尤其炎热。
不过没聊多少, 苏诺就依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阖上眼睛, 静静听着苏诺平稳的呼吸,仿佛这是世上最动人的曲调,日日听,听一辈子也听不厌。
可惜,他暂时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明日一早, 他无论如何也得把令牌交上去了, 到时候再想进宫,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事实上,他不像其他皇子至少有一个回宫探望母亲的名义, 还可以时不时回来探亲一趟。以后基本上除了皇帝召见,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理由再进宫来。
而永昭帝既然把他赶出去, 那自然是不想让他回来见诺诺的。他心里很清楚,父皇这些日子之所以能容忍自己同诺诺亲近, 就是因为明知只要过了这几日自己离开宫里,以后连面都见不到,自然就会跟诺诺疏离了。所以为了不招致诺诺的逆反, 这位精明的皇帝陛下宁愿再多隐忍几日。
而他,如今只能服从这种安排……
但无论前途如何,有一个念头已经深深印刻在他心底, 再也无法抹去,那就是:诺诺在等他。
他不会让诺诺白等。
苏诺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白天耀目的光线透过眼皮刺进来,令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糟糕,他怎么就睡着了呢!明明他只是想躺着跟萧广思好好聊会儿天,以及,顺便再找准机会这样那样一下……
可惜分明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这一不留神天都亮了,他悔恨无及,萧广思怕是已经走了吧?
想到这里,他一阵难过,都不想睁开眼睛面对现实,本能地就往身边唯一可依靠的物体上磨蹭。
“醒了?”萧广思保持着正直的微笑,心下却暗暗苦笑,某人还真是一刻都不肯放过他。
苏·“磨”人的小妖精·诺,听见他的声音,惊喜地豁然睁眼:“你没走啊!”
萧广思瞟了他一眼,无奈道:“你这样让我怎么走?”
苏诺这才发觉,自己的头压萧广思左臂的臂弯上,也不知道枕了多久了。
古人有所谓“断袖之癖”,不过他压住的是萧广思的胳膊,这显然就……没法断了。
但是,精神都是一致的!萧广思还不是因为不舍得弄醒他,所以才没走嘛!
想到这里,苏诺开心起来,禁不住埋头在自己的人肉枕头上,又好好磨蹭了磨蹭。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不对,赶紧起来了。
“我压了你很久吗?手有没有麻?”
萧广思体会了一下自己已经被压到没有知觉的胳膊,再体会了一下苏诺关切的小眼神,最后果断做出了选择:“没多久。”
枕在男主大人胳膊上睡了一整晚的某只小炮灰略有疑色:“真的……?”
“真的,”萧广思摸着良心斩钉截铁道,“没多久。”
他为了转移苏诺的注意力,又东拉西扯了几句,终于等到手臂恢复了知觉,他才若无其事地坐起身:“我该走了。”
苏诺没来得及阻挡自己对这句话的第一反应——他一把攥住了萧广思的袖子。
然后,他慢慢把手松开了。
他本来就知道萧广思是一定要走的,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再横加阻拦,这次萧广思能够和他道别,已经很好了。
他咬了咬牙,生生把正在试图向外涌的泪水憋了回去,低下头轻声道:“万事小心。”
萧广思握住他刚刚松开的那只手:“你也是,万事小心。还有……”他迟疑了一下,“我还有件东西给你,你带在身上吧。”苏诺黯淡的心情中闪过一丝光亮,这时候送他东西,那是不是就可以算是……定情信物啦?
在苏诺眼巴巴的注视之下,萧广思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个就是定情信物?苏诺观察着这只小瓷瓶,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萧广思拔开盖子给他看,苏诺凑近,见瓶口封着一层薄布,上面许多孔眼,这个似乎也有点眼熟……?
萧广思把盖子重新封好,递给他,道:“这里面是胡椒粉。”
苏诺一时说不出话来了,怪不得既视感这么强烈啊。
萧广思快速道:“万一遇到危险,把这些粉末撒到坏人的眼睛上,可以争取逃跑的时间。”
苏诺满心凌乱:“……坏人?”
萧广思眸色微微一暗:“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就不多说了,不过你应该明白我让你防备的是谁……他不是坏人最好。但无论如何,凡事多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苏诺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回过神来,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也摸出一个有七分相似的小瓷瓶来。
萧广思脸色微僵:“这是……?”
苏诺点点头。就是。
萧广思心生不祥:“你怎么……?”
“是陛下给我的。”苏诺简单回答,见萧广思一副被雷劈中的模样,他又恰到好处地补刀了一句,“用来防你的。”
萧广思:……
在他因窘迫无言以对之际,苏诺把两瓶“防狼喷雾”都好好的收了起来,眨眨眼睛道:“东西我收着了,别胡乱猜来猜去的了。”
这个“定情信物”虽然和他想象中的差距有点远,不过至少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他是个大度的人,不嫌弃。
因为天气炎热,萧广思不愿意让苏诺出门来送,所以苏诺只能站在门口,默默望着萧广思的背影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了。
萧广思在临走之前,以担忧苏诺会无聊的名义,给他布置了一项功课:研读《玉屏十三策》。苏诺对男主大人如此的关怀体贴十分感动,险些流下了厌学的泪水,直到萧广思不动声色地给他留完作业:每五日把研读的心得给他送一份过去……
苏诺脑瓜里的小齿轮们齐齐转动,他清楚自己是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心得的,连他都清楚的事情萧广思肯定也清楚,那么萧广思这不就是——找个理由告诉他要多写信嘛。
噫,某男主的偶像包袱也太沉重了吧,就这么点话,直说了能少块肉?
不过某只小炮灰吐槽归吐槽,在男主大人离去之后,他站在满室寂寞空虚冷(心理温度)之间,还是不由自主地打开书看了起来。
不久之后他一边呵欠连天,一边信心满满地觉得,自己离写出心得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萧广思并没有马上离开皇宫。在他走之前,他还打算再去见一个人。
他等在御书房门口请求通报的时候,余光瞥见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都有几分古怪。他心知这些人在奇怪什么,他在宫里这许多年,倒是极少主动来求见皇帝。永昭帝不喜欢看见他,也吩咐了他平时不必过来请安。
正在这时,他见一人从里面出来,不是别人,却是江太医……
江太医撞见他,先是一怔,然后赔笑寒暄了几句就走了,全程皮笑肉不笑,明显心不在焉。
萧广思想起自己昨夜的猜想,在炎热的天气中,脊背上却阵阵发冷。但这里人太多,他没法立即向江太医求证。
这时候王棋出来告诉他,可以进去了。
萧广思进门参见完毕,永昭帝并没有抬头看他,还在一心批阅案上的奏折,也没有叫他起来。
萧广思尽管跪在地上,但他的背很直,整个人看上去依旧给人挺拔的感觉。
他道:“儿臣有件事情想请求父皇。”
永昭帝的笔顿了顿,抬起头来:“哦?”在他印象中,这个倔强的三儿子还从来没对他用过“请求”二字,哪怕在他残酷的苛待打压之下,也不曾求饶过半句。
但就他此时抬眼所见,萧广思的神色依旧不卑不亢。好像这个“请求”本就是他不可能拒绝的。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尤其令他厌恶,在他差点忍不住要发作赶人的时候,却听萧广思继续说:“儿臣希望父皇能够明察,究竟是谁要置诺诺于死地。”
永昭帝心头一震,不自觉丢了手中的笔,质问:“你在说些什么?”
“上次虽然查到了汪美人,但以儿臣之见,这件事恐怕还不算是结束。恐怕汪美人也只是被人利用而已。”萧广思不疾不徐地说着,到这里暂时停顿。
永昭帝盯着他:“说下去。”他的态度依旧淡漠,声音却不由比一开始紧绷了许多。
“宫里最近的那些传言父皇应当也已经知道了,”萧广思坦然道,“父皇就没怀疑过,是有心之人在故意散布这些流言,妄图对诺诺不利?”
永昭帝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萧广思的确戳中了他心中原本就存在的疑窦。
他的诺诺生得那般玲珑可爱,向来又都是个与人为善的好孩子,和其他人也没有利害关系,唯一可能招人恨的地方,便是自己对他的宠爱了。永昭帝自己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过分的宠爱,毕竟他唯一能给诺诺的补偿只有这一点了,不过……他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诺诺的好,已经让诺诺成了自己公开的软肋。
所以难保想要对付他的那些人,不会动歪脑筋,从诺诺身上下手。
想到此处,他险些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把诺诺锁在身边尽力爱护,以为这样就是对诺诺好,是不是真的错了?也许诺诺需要的本来就不是这些,一切都是自己自私地强加给他……
可是诺诺已经是他仅剩的了,他又如何能控制自己退出诺诺的生活,只是远远地看着?
罢了,他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既然事已至此,他要做的是,不能让诺诺再受到伤害……
经萧广思这一提醒,很多零散的疑点浮现在他脑海中:汪美人一年到头关在自己宫里,根本不曾见过诺诺几面,她是怎么注意到诺诺的?她背后的势力,为何宁愿牺牲一名安插多年的内线,并且主动暴露自己的计划,真的只是为了报复汪美人的背叛么?
还有,恰好撞到一起的四皇子毒刀伤人事件,是否与这些事也有关联?他不禁作想,万一被那把刀伤到的是诺诺,那诺诺恐怕就必死无疑了……
所有这些不祥的事件让他深深感到不安。宫中突然如此不太平,他自是不信会有这么多巧合,这些事件背后的那股势力(或是几股势力)显然不容小觑,也许眼下就在酝酿着更进一步的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诺诺:我听到了群众的呼声!没错,炮灰是不可以虐的!(可是这两章的走向怎么就让人怕怕的呢555)
第67章 封侯
永昭帝压下心头的波动,看着萧广思漠然道:“朕心里有数, 以后诺诺的事, 你就不必过问了。”他摆手道, “下去吧。”
但是萧广思并没有动, 他一字字道:“儿臣发过誓要保护诺诺一辈子的。”
永昭帝微怔, 然后冷笑一声,十分不屑:“诺诺已经不需要你了。”以前诺诺年幼,胆子又小,他觉得诺诺身边有个年纪相仿的玩伴总会更好,想想他的这些儿子们个个自以为是天子骄子, 心眼又多,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谁会真正肯事事让着诺诺?所以最后才会选择把萧广思从冷宫中放出来,让他跟在诺诺身边。
萧广思一直以来也算是安分守己, 即使用苛刻的眼光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可是最近这个局面却被打破了, 永昭帝眼看着他接二连三给诺诺带来磨难,不管都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都不想让他们再多做接触了。
而他最为忧心的还是,他的诺诺一派纯真,要是一颗赤诚之心被人骗了去, 日后还不知道要怎样伤心……
至于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要保护诺诺的孽障,到时候真能为诺诺抛下一切吗?永昭帝并不相信,所以他不能看着诺诺走向他那副小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的痛苦。
萧广思读出了永昭帝眼神中的嘲讽与猜忌,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被这个身为自己父亲的男人看不起,他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只是今日这件事,他发现,他还是在乎的。
他抬头直视着永昭帝道:“到底诺诺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父皇有没有去问过他自己?父皇自以为能安排诺诺的一切,但诺诺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在一阵血气上涌中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倘若父皇连这一点都认不清,又怎么能说是为他好?还是父皇根本只把诺诺当作一个玩物,要的只是他听话——”
“放肆!”永昭帝怒极拍案,满殿顿时沉寂下来。
过了半晌,他冷冷道:“朕还用不着你来教训,滚出去吧。”
这次萧广思没有再坚持,干脆地告退了,临走时他多看了永昭帝一眼,眼神中竟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萧广思离去之后,永昭帝的怒火又过了很久才消退,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沉重的无力感,紧紧压在他肩上。
因为他在内心深处知道,萧广思方才的大胆之言,尽管可恶,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一直以来,他习惯于把诺诺生活的每一点细节都安排好,自以为这样就足以让诺诺一生无忧了。
江太医说诺诺能活到二十岁,那他就要让诺诺在这二十年里,享受别人一辈子的欢乐,甚至还要更多,所以他总是在精确地计算着,不愿让诺诺浪费一时一刻时间在不开心的事情上。
但问题是,开不开心并不是他说了算,还要看诺诺自己,他也不是没发现诺诺对那个孽障的态度……他这样真的错了吗?他眸色一暗,把这些念头压了下去,他强迫自己相信,只要那个孽障离得远远的,诺诺就会忘记的。如今这样,诺诺至少还有几年的好日子可过,而不是把这些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心意被辜负之后的伤心难过上。
苏诺歪歪扭扭写下的第一封信,就没送到萧广思手上。
因为,萧广思离京了。
根据苏诺打探到的消息,在卫夫子和大理寺卿魏玄卿的帮助之下,萧广思如愿以偿进了大理寺,任大理寺司直一职,尽管品位低下,但以萧广思皇子的身份,苏诺倒不担心他在外面会受人欺负。
只是,才刚刚上任,萧广思就被派出京城办案去了。苏诺打听了一下,大理寺很少直接过问京城之外的案件,除非是特别要案。但是,倘若真的这么要紧,也没道理把案子派给一个还没来几天的新人,所以,这多半是上头的命令,大理寺的人也只是听命而已。
可想而知,是皇帝陛下把萧广思派出了京城……
苏诺惆怅了一段时间,但最终也并没有说什么。
萧广思离开之前应该是早有准备了吧,所以才会说让他等。那他等就是了。
反正男主大人顶着那么大只光环说的话,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无论怎样,日子总还是要一天天过的。
这日苏诺正抱着萧广思枕过的那只枕头,靠在床上研读《玉屏十三策》,便听到通报,永昭帝又过来看他了。他连忙把枕头和书都藏了起来,自己跳下床。
“南越国的贡品又到了,”永昭帝慈爱地笑着,“朕让人送过来,你自己挑,挑不出来的话就都留下吧。”
苏诺扮了个鬼脸,假作苦恼道:“陛下再这样,诺诺就要变得越来越贪心了。”
永昭帝哈哈一笑:“贪心有什么不好?”
苏诺这才忽然觉得不太对:“南越国又进贡?”他穿来以后,几乎每次听说南越国,都是别人告诉他,南越国的贡品又送来了。因此他主观上对这个小国的印象总与那些珠光宝气联系在一起,还是挺不错的,不过倘若他记得不错,前不久南越国就刚进贡过一次,这么快又来,是不是也有点太勤快了?
永昭帝拍拍他的脑袋:“还是朕的诺诺聪明,弹丸小国,自然是有求于人才会如此殷勤。”
苏诺被夸得有些心虚,其实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吧?不过永昭帝夸都夸了,苏诺也不忍心驳皇帝陛下的面子,便假装若有所思地问:“南越国要求陛下什么?不会是被人揍了,来求陛下主持公道吧?”
这一来永昭帝倒真有几分讶然:“你这小东西怎么这么会猜?最近南越国和西蜀国之间有战事,南越国连吃了几场败仗,想求朕派兵增援。”
苏诺曾在原书中看过作者设定的地图,眼下这其实是个分裂的时代,尽管大魏占据中原之地,国力强盛,隐隐然居于正统,但北方的大燕,向来都有南下一统天下的野心,多年以来也不缺乏实际行动。南方又有南越、西蜀二国,南越国二十多年前已经被打服了,如今年年向大魏上贡,由于永昭帝已故的皇后正是南越国的公主,永昭帝暂时也不便灭了它;西蜀国处于易守难攻之地,一直凭借地利与世隔绝,关起国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当然原书里到最后,这四国都被萧广思统一了。
永昭帝见苏诺好像有点感兴趣,便又简单给他讲了一些背景。原来西蜀国原本的国君突然驾崩,如今换了新君,自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一直以来闭关锁国的国策也有所改变。而且新君咬定老国君是被南越国派来的奸细害死,于是以报杀父之仇的名义兴兵攻打南越国。
苏诺听完这一串乱七八糟的曲折故事,其中真真假假自然是他搞不清楚的,只是眨眨眼睛看永昭帝:“那陛下会派兵么?”
由于原书中此时男主已经被发配到北方边境,而书的视角也跟着男主视角走,所以并没太记录这段时间里大魏以及西南二国发生的事情,苏诺也就没有了上帝视角的优势。
不过他觉得南越国跟在大魏身后摇尾巴摇了这么年,永昭帝收贡品也收得挺起劲,两国算是友好邻邦,又是姻亲,如今人家都上门来求了,永昭帝要拒绝恐怕是不太容易,舆论影响也不好。
但永昭帝不置可否道:“西蜀国毕竟有复仇的大义之名,还是先把这件事弄清楚,朕才好决定插不插手。”他转移了话题,“诺诺,朕还有件事情要问你,这回你可不能不选。”
说着,挥手命人将图摆开。展现在苏诺眼前的是一幅大魏的地图,其中有几个地方被红圈圈了起来。
永昭帝道:“选一个吧。”
苏诺摸不着头脑:“选……什么?”
永昭帝简单地说:“封地。”
这两个字让苏诺顿时傻眼,舌头打结了半天,才磕磕绊绊问出一句:“给、给谁选?”
永昭帝不禁笑了:“你这傻孩子,当然是给你自己选。”
苏诺只觉得如做梦一般——美梦如果美得太过了,也会变得惊悚。他恍恍惚惚上下打量自己,横看竖看也觉得像自己这样的弱鸡,跟“封地”二字实在是搭不上什么关系的。况且他这些年在皇帝陛下身边各种不劳而获、又吃又拿的,已经万分惭愧了,不过是安慰自己皇帝陛下这么豪,就算他多吃两口应该也吃不穷,才厚着脸皮继续腐化堕落。
但是,像封地这样的馈赠,他就实在承受不起了。
大魏的赏罚制度还是比较清明的,哪怕身是皇子,封地也要靠自己立功来挣,还不能是一般的功劳,得是说出来真正能服人的。
所以,就算他真是永昭帝的私生子,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道理无功受禄。
对于皇帝陛下的心意,他自然还是很感动的,于是他斟酌着措辞小声道:“诺诺知道陛下对我好,可是不要为我乱了规矩啊,不然要是因为我,让别人逮到机会说陛下的坏话,我心里也很不安……”
永昭帝见他这样怯怯地低着头,要拒绝还生怕自己不高兴,倒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诺诺,这本就是你应得的。”
“啊?”
“你已经成人了,本来就应当承袭你父亲的爵位。”永昭帝肯定地道,“以月行立下的功勋,全大魏有谁能够不服?”
苏诺大睁着眼睛,他倒没有想到这一层,爵位是可以传袭的……
他半天才说出一句:“可是我不需要啊。”他吃住都在皇宫里,要封地做什么呢?至于爵位……他也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不如还是把名额留给更合适的人,不要拉低大魏朝王侯贵族们的整体形象。
永昭帝望着他,内心感慨,这个孩子,还真是就像月行一样淡泊名利。按照祖宗成法,除了几个开国功臣的后代,非皇亲国戚论功封爵,最高只能封为侯爵。当年月行屡建奇功,他本想破了这个例,可是却被月行骂了一顿,只好作罢了。呵,谁能想到他堂堂天子,到了月行面前,却也只有乖乖低头挨骂的份儿,偏偏他还甘之如饴……
他从追忆往事的怅然中回过神来,向苏诺道:“图上圈起来的那几处都是整个大魏景色、风水俱佳的所在。你看哪个最喜欢就定下来吧,也好尽快过去安定下来。”
苏诺本来还在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封地砸得头脑发晕,后来越听越不对,到最后他清醒了,但也已经彻底呆了,所以嶼永昭帝的意思是,真的要让他到封地去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诺诺,温泉别墅你真的不要??
男主大人:那是因为诺诺只想跟我一起洗温泉。请给男主多一点戏份,谢谢。
插播一支小广告~新开预收文《国家告我非法断更》,预计是甜甜的小短文,求支持呀( ^-^ )
任性断更的五百年后,扑街写手时未言苏醒在星际新时代。
一睁眼他就被告了,罪名是“非法断更”?
在这个强迫症国度,法律有规定,挖坑不填是“破坏宇宙完整性”的严重犯罪行为。
被强制劳动改造(劳动的内容:填坑)的时未言,冷笑一声,填就填,谁怕谁!
……直到他写下的第999版结局又双叒叕被驳回之后,时未言决定还是放弃治疗,安心当个违法犯罪分子吧。
不料国家终于体谅他的难处,特派了一名“灵感刺激专员”,来帮助他改造!
咦,这位帅到天人共愤的陆决先生,怎么姓名、相貌、言行举止各方面都好像是……他书里的那位终极大BOSS?
陆大专员():我就是。
时未言:……
……据说灵感这玩意,刺激刺激就有了,时未言表示不信。直到后来他捂着腰文思泉涌:真特么刺♂激
提笔就是骚操作的任性作者受 X 跨越次元壁来算账的腹黑大BOSS纸片人攻
第68章 有房一族
苏诺呆过之后,本能地扑上来抓住永昭帝的衣袖, 一时慌不择言就问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陛下真的要赶诺诺走?”
永昭帝一怔:“朕不是这个意思……”但是, 他一时沉默了, 不论他心里怎样想, 他要做的事情似乎就是这样……
天下已经太平了一些年, 可眼下种种局势表明,恐怕这太平是不会太久了,北面边疆连月来多有骚动,如今就连西蜀小国都野心勃□□来。即使大魏境内,前朝后宫各派势力也是错综复杂, 必须小心处置。他虽为九五之尊, 身处在这漩涡中心,也处处被掣肘,不能完全率性而为。
而诺诺, 的确是他的软肋。
他并不是害怕自己会因诺诺受拖累, 他怕的是以后想对付自己的那些人, 都会从诺诺身上开刀。万一哪次他一时失策,没有庇护住诺诺, 到时候就悔之无及了……
所以,他决定,他不能再这么自私地把诺诺锁在身边了。
可所有这一切道理, 面对苏诺伤心的小眼神,他都讲不出来了,唯有笨拙地开口解释:“诺诺不是最喜欢漂亮的东西吗?这些可都是有山有水的好去处, 朕年轻的时候也曾去游历过的,亲眼所见比画上可要美多了。你一直呆在宫里,都不曾见过那般的好景色,有多可惜?”
苏诺瞪着眼睛道:“那我也可以去游历。”
永昭帝摇头:“你的身体不能劳顿,不如就挑一个最喜欢的地方,去那边好好休养。你觉得南方好还是北方好?”
苏诺见永昭帝说来说去,竟是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不由越发焦急,就算皇帝陛下封给他一个5A级风景区,可是他一个人去了,每天过着孤单寂寞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真的不想再承受更多离别了……
他灵机一动,问道:“那陛下先告诉我,我父亲的封地在哪里?”
永昭帝对着地图边缘指了指:“月行当年选的封地就在玉屏关之侧的风临镇,不过那是个很荒凉的地方,他也是为了方便驻军。”
苏诺望着那个从图画上看起来就不太友好的小角落,却道:“那我也应该继承父亲的封地是不是?”
永昭帝摇头:“朕可不能把你放到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
苏诺眼睛一亮,立刻坚持:“可是我既然是承袭父亲的爵位,就应该连他的封地也一起承袭,这叫做——继承父亲的意志,”他好不容易搜刮出这么一句似乎有点像模像样的话来,一本正经道,“要是我只顾贪图安逸,去住好地方,那不等于是对父亲不孝吗。”
永昭帝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诺诺这强词夺理的本事还真是——让人不忍心打击他。其实他作为皇帝,想怎么封就怎么封,根本没有必要考虑被封的人是什么意见,除非他特别在乎,忍不住要考虑。
不过眼前倒还真是他特别在乎的那类情况……他不由得想起,当年月行也是坚决不肯换一块正常的封地,也许这还真的能算做月行的遗志?
苏诺见永昭帝面有迟疑之色,连忙乘胜追击,厚着脸皮发起撒娇攻势:“陛下就把这块地方给我嘛,这个什么……风铃镇,名字也挺好听的呀。”
永昭帝渐渐回过神来,他当然明白苏诺想干什么,毕竟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得把自己的心肝宝贝丢去那种荒凉地方的,况且又是在危险的边境。这种封地有和没有,还不是一样。
诺诺舍不得离开他,其实他是高兴的,只是……
他无奈叹息一声:“那种不毛之地你要来何用?”
不料苏诺好像早就在等着他这句话似的,即刻道:“陛下要是觉得这样亏待了我的话,能不能……再多赐给我一样东西?”
永昭帝倒是一时愣了愣,在他印象中,诺诺好像许久都没主动开口向他讨过什么东西了。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难得有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当然得紧紧抓住。
于是他连问都不问,就慷慨应下:“这还问什么能不能?诺诺想要什么,就尽管跟朕说。”
然后他就听见苏诺清脆的声音道:“我要陛下赐我一座京城的大宅子。”
苏诺经过深思熟虑,只想到这个办法。永昭帝的态度显然是打算让他出宫去住了,他对此没法有意见,毕竟他本来也不是应该一辈子赖在宫里的,再说如今他的存在,已经给皇帝陛下招来了一些风言风语,他总要为皇帝陛下的名誉着想。但就算搬出去,他也不想离开京城,所以他要争取名正言顺地留在京城里。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他相信自己以后还是有机会时不时到皇帝陛下跟前摇晃摇晃、尽尽孝心的。
更何况,根据他打探到的消息,萧广思也就快回京城了,他怎么能在这时候走呢?
以他的能力,短时间内自己赚钱在京城买房是不可能了。所以事急从权,他也只能厚脸皮再啃一回老,直接问皇帝陛下要了。
永昭帝神色不明,似乎还在考虑这个提议。而某只小炮灰已经又急不可耐地补充道:“只要城内的,城郊就不要了。”他觉得反正他都开口要了,那一定得要到自己满意的,类比一下在现代的经验,想来市中心和郊区的房价肯定不是一个档次的,所以这个得提前说清楚——当然,住在城内最大的好处,是方便他以后回宫探亲访友什么的。
“还有,周围道路要通达,最好能离皇宫近一点——我是说皇宫肯定是建在风水最好的地方嘛,我靠近一点就多沾一点帝王之气,肯定有好处的是不是。哦,要是附近再有一些店铺集市那就更好了,买东西比较方便……”
永昭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他已经又絮絮叨叨说出这么一大串,顿时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了,主要是由于心疼他的心肝宝贝费力气说了这么多话,这不能白说啊。
不过他觉得苏诺的关注点确实有些奇怪,难不成这小家伙还打算自己上街买东西?管这些方不方便做什么?
他不知道某只小炮灰自从穿到这里来之后,就没在皇宫之外的世界生活过,所以引用的居家经验大多参考了现代世界,买房子当然要买在交通便利、商业发达的黄金地段啦——如果买得起的话。
既然皇帝陛下肯定都是买得起的,那不提白不提……
永昭帝怀疑归怀疑,最后还是一一点头了,既然诺诺都开口了,他当然是会一个不落地满足他。在苏诺又添加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之后,永昭帝将所有这些条件统统记好,就吩咐人选地角去了。
于是,苏·不劳而获的小炮灰·诺,就这样即将成为有房一族了!
想想自己在现代世界认识的那些北漂网友们,辛苦奋斗好几年还买不起帝都的一个厕所,他羞惭地发觉,这不劳而获的滋味真是好啊……
没过几日,二皇子萧广安就带着一堆图纸进宫来找他了。他才知道原来永昭帝把看房这个重任,交给了向来在京城中游手好闲的二皇子,大约是因为二皇子平时玩遍京城,对各个地角都比较熟悉吧。
苏诺面对萧广安带来的成堆样图,十分不好意思:“这太劳动二殿下了,其实我可以自己出宫去看的……”
“诶,就你这身体,可是不可以!”萧广安连忙道,“诺诺,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爱客气了,总让我心惊胆战的,不是还是为了上次酒宴上的事怨我吧?”
苏诺怔了下才想起来萧广安在说什么,那回就是因为萧广安在酒席上起哄要罚他酒,他才跟萧广思杠起来,最后莫名其妙发展为萧广思的那个夺命之吻……不过最后因祸得福,他差点死了一次,反倒摆脱了弱智剧情的控制,获得了自由。
所以他对这整件事早就没有任何怨的成分了。而萧广安当时本来就是先被他灌醉了,才会有些失态。再说他又预知不到后续的狗血剧情,苏诺当然不会为这么无聊的理由怨他。
只是另外一件事,却让他对萧广安多少怀有一些芥蒂。
“二殿下,”他斟酌着打量萧广安,“有件事你能不能和我说实话?你送给四殿下的那把匕首,是从哪里来的?”
萧广安脸色微变,他也知道他那把刀后来闯了大祸,又想起来这阵子听过的一些传闻,诺诺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特别护着老三。所以这是要找他算账?
其实,那把刀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淬了毒,他也说不清楚……
好在他想到这件事甄贵妃已经找人顶了罪了,再说他本来也没干什么,便实话实说:“我跟黑市的老板有些交情,平常他那边新进了什么好货色,都先拿给我看,问我要不要,这把匕首也是从他那儿收来的,说是什么有名的宝刀,叫什么‘轻翼’的,其实我牧匙也不太懂刀,听他说得挺不错,就买下来了。那日老四到我府上,正好看上了这把刀,我就送给他了。”
苏诺连忙追问:“那个黑市老板在哪里?”
萧广安略带心虚地道:“后来这些日子都没见过他了。这种人本就行踪飘忽不定,你也知道黑市上很多东西来路没那么正的,也许他是犯了别的事逃了,或者被仇家杀了什么的,也都未可知。”他见苏诺明显对这些解释并不满意,便道,“诺诺,不瞒你说,出了事之后我就把知道的线索都说出来了,还挨了父皇狠狠一顿训斥,这个人父皇肯定也派人去查了,只不过这些人平时多半用的都是假身份,就算刑部那边也不好查。”此时的确深有疑点,但苏诺也明白萧广安的意思,要从这条线索追查起来怕是很难。
萧广安见他依然若有所思,显然是没这么容易就放下,便想着在苏诺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好把这件倒霉事混过去。
既然知道苏诺现在跟萧广思关系好,那他也干脆投其所好算了,于是便道:“那把刀怎么也是我经手过的,想不到险些害了老三,我心里也一直过意不去。正好过些日子他就要成婚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寻思着怎么也得送份大礼给他,一是祝贺,二是赔罪。不过老三平常跟个闷葫芦似的,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你们平常都在一块,你觉得送他什么好啊?”
苏诺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萧广安反思自己这问题好像问得太宽泛了,苏诺怕是不好答,便试图缩小范围:“古玩?字画?美女?——哦,这个不太合适了,人家新婚燕尔的,到时候弟妹可不得记恨我。”他嘿嘿一笑,却发现苏诺似乎一点都没领悟这个玩笑,连嘴角都不曾扯动一下。
他觉得有点尴尬,看苏诺这副冷漠的模样,似乎跟老三关系也没有多好嘛?话说他是不是误听了传言啊,要是这样那可就糟糕了……
他决定还是把这个话题混过去算了,正这时却听苏诺神游物外似的终于开口了:“你说谁要成婚?”
眼前的少年满眼都是茫然之色,仿佛对他刚才说的话一句都没听懂,只听到了“成婚”这两个字。
萧广安诧异道:“我说老三啊。老三要成婚了,你不知道?”
苏诺这次清楚无误地听见了,可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听懂。
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准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本能地就觉得这肯定不是真的。
好不容易,他强迫自己恢复了几分理智:“我……我不知道。二殿下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不会有误吧?”
“这……”萧广安直觉倘若自己想哄苏诺开心,此时说一句“有误”恐怕会很管用,但问题是,这种明明白白的事他也没法扯谎啊,转眼就会被拆穿的,“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大家都知道啊。是柱国将军陈克的女儿,听说好像甄贵妃那边婚期都已经选好了,我以为你早就听说了。”
他观察着苏诺已经惨白成一片的脸色,莫名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得又道:“不过老三如今出京公干去了,父皇那边还没正式下旨,应该怎么也得等他回来再说。”
苏诺这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缓过一口气,是啊,萧广思根本就不在京城里!
“这么说三殿下自己也不知道!”
“这倒未必,”萧广安随口道,“老三前些日子在京的时候就跟柱国将军来往密切,我猜是早有默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皇子:江湖传言,诺诺跟老三最近情如兄弟,这是造谣吧?
作者菌(叹息):孩子,兄♂弟情了解一下?
剧透一点点:这个未婚妻应该不是传统套路的恶毒女配
第69章 心有灵犀
于是萧广安发现自己似乎大概肯定是……又说错话了?
眼前的少年这下不仅是面色惨白,直接就摇摇欲坠, 快要昏过去了。
“诺诺!”他吓得连忙嚷,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犯病了吧?”
苏诺在一阵眼前发黑之后, 却奇迹般地重新镇定了下来, 他的呼吸还有些滞塞, 但他不顾一切挣扎着坚定地说:“不会有这种事的。请二殿下不要造谣。”
萧广安一怔,这不就是闲聊吗,怎么还扯上造谣了?就好像他方才是说老三杀人放火了似的……苏诺这般剧烈的反应,让他十分摸不着头脑,不过他更怕把苏诺气出个好歹来, 到时候父皇还不要了他的命, 于是连忙顺着苏诺好声好气道:“是是,这本来都是我瞎猜的,我不说了。”
苏诺今日实在是奇怪得很, 他也不敢多呆下去, 唯恐再不小心说错了什么, 再惹得这个小祖宗不高兴,所以赶紧把剩下的事情三言两语交待好, 将带来的那些图留给苏诺自己挑选,就告辞了。
二皇子走后,苏诺自己独自坐着, 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才把来宝叫了过来,本是打算让他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一句话不等说完, 看见来宝那副躲躲闪闪的心虚模样,他就知道不必问了。
“你们早都知道了是不是?”他觉得异常疲惫,却连火都发不出来,“就瞒着我一个人?”“公子!”来宝扑通一声跪下了,“奴才是怕公子会多想,大家都这么传,不一定就是真的啊!”
苏诺先是怔了怔,然后忽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别看来宝平时傻乎乎的,关键时刻道理还真是靠谱,恰好点醒了他:难道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这么说,只要男主大人不发话也不作数。他要对男主大人有有信心才是!
再说按照一般的剧情套路,那些连姓名都没有的路人甲乙丙丁,其存在的意义本来就是要在前期误会主角、诋毁主角,等到后期主角发达了,再一改先前的态度各种痛哭哀求、顶礼膜拜,这样啪啪打脸的效果才够爽。
但是,这些无良群演为了抢戏,竟然制造出这种谣言,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们居然说男主大人要跟别的女人结婚!
这么多么不可原谅的诽谤啊!
他的男主大人,怎么可以受这种冤屈?
所以,苏诺已经等不及剧情套路来教他们做人了,他要亲身上阵,跑步进入打脸阶段!
于是某只愤愤不平的小炮灰伸出了利爪与獠牙,跃跃欲试大声道:“你起来,你马上带一批人到宫里四处转悠去,听见再有谁敢说三殿下的坏话,就把他的名字给记下来,然后警告他再有下次,就直接通报到内务府,治他个不敬之罪。”
来宝呆了呆,更加不敢起来了,公子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念叨着要低调做人吗,这怎么突然又这么嚣张起来了?比以往都还要过分……
关键是,人家只是说三殿下快要成婚了,这算是说坏话吗?
面对自家这位头脑发胀的公子,他只好弱弱地提醒道:“公子,这不一定是真的,也不是一定就不是真的啊……”
某只一心将要横行霸道的小炮灰听见如此金玉良言,蓄势待发的利爪渐渐耷拉了下来,獠牙也萎缩成了豆芽菜。
来宝今天是不是开外挂了呀,怎么说出话来都这么有道理……苏诺垂头丧气,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由于关心则乱,导致双商俱降,如今比来宝都差了好大一截。
他装满浆糊的小脑袋里已经搅成一团,想不出什么有效的主意来了,只好虚心请教来宝:“那你说怎么办?”
来宝小心道:“奴才打听到三殿下大概今晚就要回京了,公子有什么话不如直接问他?”
苏诺顿时醒悟,是啊,萧广思就要回来了!只要他们能见一面……
他想到这里,一下子又萎靡了,永昭帝怕是不会准许萧广思再进后宫来的。他倒不是不可以出宫,但是按照惯例得提前几天向皇帝陛下申请,永昭帝会吩咐人做万无一失的安排,甚至还要提前派人去摸好路线,才会让他出门,就怕他万一有个闪失。
平时苏诺知道会兴师动众,尽量都不去找这个麻烦。何况,要是他直说要去三皇子府,永昭帝还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呢。
来宝见他苦恼,又提议道:“不然公子给三殿下写信吧?”
苏诺眼前一亮,对的,写信!就写信!
……某只小炮灰望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纸团,终于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是写信的料。
他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已经很少需要写信了,连电子邮件都不太能用到,基本是靠短信微信这种可以即时回复的工具沟通,如此两个人有来有往,比较容易把话说清楚。用不着尴尬地一次性长篇大论,而且即便是说错了什么,也可以及时打补丁补救回来。
然而在这个没电没网的时代,送个信都很麻烦,所以他当然必须要一次性写清楚。平常没什么要紧事的时候,他随便写写还好。而眼下这般棘手的情况,他要怎么措辞才能精准表述这整件事情,既问出萧广思的态度,又确保不被误解,那就非常考验写信的技巧了。
可惜技巧这种东西,恰恰是他所没有的……
他接连写了好几个版本,把自己都快写麻木了,可是每次重新斟酌的时候,总会觉得写出来的语气有哪里不对,萧广思看了会不会觉得他这是不信任,是指责?会不会觉得他根本就在无理取闹?
明明他没有这个意思的啊……
他甚至想过添加几个颜文字,以使全文态度更柔和一些,不过又怕萧广思以为那是什么鬼画符。
所以,他在种种顾虑之下,浪费了许多纸墨,最终还是作罢了。
这件事,必须得当面谈才行。
他沉吟半晌,终于有了一个计划,连忙叫过来宝,开始密谋。
第二日早晨,苏诺只带着来宝一个人,悄悄来到了皇宫边缘一个偏僻的角落。这个角落,自然是很特别的一个角落。
特别就特别在,萧广思下朝回三皇子府的时候,正好就会从此处宫墙之外的那条路经过。
苏诺让来宝打听到,萧广思人已经回来了。尽管大理寺司直的品职低微,但萧广思毕竟是皇子的身份,所以他在京的时候,早晨是需要来上朝的。上朝的地点在前宫,很多大臣都在场,苏诺怎么也不好直接闯过去,于是他决定在萧广思下朝的路上实施拦截。
当然,他们之间仍然隔着一道高高的、不可逾越的宫墙……
而这恰好是一把梯子可以解决的。
来宝抱着一把比他人还高了许多的梯子,战战兢兢跟在苏诺身后。
公子最近的行事风格,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啊。好在他是一个听话的小太监,所以还是遵照吩咐,想法子弄来了这把落灰的旧梯子,并且支开了附近巡逻的侍卫。
苏·画风成谜的小炮灰·诺,抬头望了望日头,郑重道:“差不多了。”
于是来宝把梯子架好,眼见苏诺奋不顾身地就要亲身往上爬,不由慌得阻拦:“公子还是让奴才来吧,奴才替公子把三殿下叫过来。”
苏诺摇头:“不用,万一他听不见你,走过去了怎么办。”
外面的道路离宫墙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来宝承认倒是也有这种可能性,但是——
“公子自己爬上去,三殿下或许也听不见啊。”
然而苏诺不假思索道:“他肯定会发现我的,这叫做心有灵犀——”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住了嘴,一张小脸红透,羞恼道,“反正我自己来,你好好放风就是了。”
来宝摸着脑袋,只好听从安排了,他退了几步,眼见苏诺颤颤巍巍地顺着梯子往上爬,自己心里都有些害怕,公子真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啊,动作也太不熟练了……
苏诺对爬梯子的确是不太熟练的,因为……他恐高。这个毛病他一贯就有,从小到大因为他的病不能受惊吓,周围的人都对他格外呵护,让他远离一切可能受到惊吓的环境。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经历得太少,胆子就变得更小了,会本能地害怕很多东西。
但今日,他不知是怎么回事,憋了一口气,就是要自己爬上去。
手脚并用爬到中途的时候,他忍不住往下瞄了一眼,一惊之下差点摔了下去,好不容易在来宝的惊呼声中稳住之后,就伏在梯子上,再也不敢往下看了。僵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往上爬。
他的身体是紧绷的,内心却在不断给自己打气:男主大人就在外面,只要爬上去,就能见到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好久好久都没见到萧广思了,哪怕不为了说什么,就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啊。
这些念头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终于没有那么害怕,顺利地爬了上去,两手扒在墙头上,静静等待着……
终于他听见拐角处萧广思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他一阵激动,正准备向男主大人挥手致意,紧接着却又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好像是在跟萧广思交谈。
有人跟萧广思在一起?他犹豫了一下,暂时缩了缩,把爪子收回去了,自己这样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会闯祸的吧?可是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放弃掉实在太可惜了……
就在他迟疑之际,那两人已经转过拐角走了过来,苏诺一见同萧广思一路的那个人,心里就咯噔一下:正是柱国将军陈克,传说中即将成为男主岳父的男人……
陈克出身寒微却功勋卓著,是永昭帝相当器重的一名武将。苏诺认得出陈克,是因为几年前他有一次到御书房去找永昭帝,陈克正好也在。当时他一进门,陈克看了他一眼,突然就膝盖一软,跪地下了。据永昭帝说,陈将军的膝盖曾经在战场上受过伤,所以落下了这个一不小心就会下跪的毛病,当时苏诺觉得这位将军真是不容易,不由就对陈克的面貌印象深刻了。
只不过如今再见到陈克,他觉得陈将军步履矫健,不像膝盖有毛病的模样啊。
随着那两人走近,谈话声也更清晰了,苏诺已经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萧广思的话音首先飘进他耳鼓:“……自那之后,令爱的身体一直安好?”
苏诺愈发怔住,语文常识“令爱”是敬称,用于代指对方的女儿,所以萧广思真的是在问陈克的女儿?
先前他好好回忆过一遍剧情,陈克的女儿陈凝芝在《逆皇》一书中虽然也算是个女配,但是这个阶段的萧广思应该并不认识她。直到若干年后,萧广思已经在逆袭之路上换过几次地图,再次回归故土的时候,这两人才在机缘巧合之下第一次相见。而那时陈凝芝的身份已经是四皇子的侧妃了。
按理来说,在这个身份之下,陈凝芝总应该是萧广思敌对阵营的人了吧?但是,不,时刻不忘给男主凹一下宇宙种马汤姆苏人设的骚作者,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一枚妹子呢?于是陈凝芝刚一知晓男主的身份,简单地试探了一下对方之后,就义无反顾地投入了男主的怀抱——哦不,阵营。当然在试探男主的这个过程中,怀抱她也是投过的,只不过男主马上就看穿了她是另有目的,所以直接让她有事说事了。
陈凝芝的确有事,她一心急着要扳倒甄贵妃和四皇子,这自然跟男主一拍即合,于是他们就顺理成章地合作愉快了。
因此,陈凝芝对于那个阶段的男主,可以说是个一犯困就马上来递枕头的存在。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自己的回答是“有仇必报”,不过书里并没有明确写出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苏诺自己猜测,也许是对于甄贵妃只肯让她做个侧妃感到不满?
不过,在达到目的之后,陈凝芝同男主的交集就不多了,至少在正文中她没有明确被男主收入后宫。
正是因为苏诺记得这段剧情,之前他才觉得以这位陈姑娘在原书的战绩表现,她一跃成为女主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吧?
然而他怀着这样的希望爬上来,听见的却是萧广思对陈姑娘的关切问候。
陈克嘿嘿一笑:“那丫头可壮实着呢。”
一颗心正在滴血的苏诺猛听到如此豪放的回答,一时有些出戏,不过他马上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要强调“壮实”呢?按照古人重视传宗接代的观念,身体壮实的女子好生养,所以肯定是比较抢手的。陈克这是在炫耀自己女儿的优点呢!
萧广思闻言也微微一怔,不过随即礼貌颔首。又道:“我有个冒昧的不情之请,不知陈将军——”
陈克摆手:“诶,三殿下客气什么!有话直说就是!”
苏诺暗暗咬牙,的确是不用客气了,瞧,陈克看萧广思那亲切的眼神,根本就是看亲女婿啊!
“的确是冒昧,”萧广思继续彬彬有礼道,“陈将军能否安排我与令爱见一面,让我当面问她?”
苏诺听到这里,仿佛浑身上下所有的空气顿时都被抽走了,萧广思先前那些话,他还能勉强骗自己只是客套,可这直接就要当面问了!
当面,问!
泪水不受控制地充盈进眼眶,这下他再也顾不得丢什么脸,又或是闯什么祸了,只恨不得马上叫住萧广思,阻止这一切。
在如此急痛的心情之下,他全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焦急地抬脚一跺,却狠狠跺进了一片虚空之中,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
作者有话要说: 诺诺: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答曰:炮灰体质的锅…
小伙伴们,请相信我们的小炮灰是很坚强的!
第70章 全剧终…!
全剧终至少还有一个枕头
某只恨不得飞过宫墙直接把男主摁在爪下的小炮灰,就这样真的……飞了。
只不过在重力的无情作用下, 他显然飞不了很久, 而且只能不断往下坠, 离自己渴望的目标越来越远。
在整个人失去支撑掉下去的时候, 他还挣扎着最后多望了萧广思一眼, 仅仅在这一瞬间他想的竟然不是自己就这样跌下去会不会摔死摔残,而是萧广思会不会突然发现他,也回头看他一眼?
但是他这一线渺茫的希望还是彻底粉碎了,在他最后看到的这一幕中,萧广思正在与陈克谈笑, 画面和谐, 气氛融洽,让苏诺在对比之下觉得自己就是个局外人,跟他们根本就不处在同一个世界……
不过不管是在哪个世界, 从好几米高的地方就这么摔下来, 对一只脆脆的小炮灰来说, 都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恐怖的坠落感袭来,他终于开始害怕了, 天呐,他为什么昏了头作死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
这回没有天使来捞他了……他是真的要死了吧?
可是他不想这么死啊,这种死法, 简直比被男主亲死还要可笑……
求生的本能让他在空中一阵乱抓,然而抓住的都是空气。
在这绝望的时刻,他仿佛看见巨大的黑体字幕, 一字字残酷地在他眼前打了出来:
苏·小炮灰·诺的沙雕杯具人生,就这样落幕了。
全剧终。
当然没有。
苏诺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并且仍然是直立的,秋霜和秋云一边一个架着他,正在争相进行各种关切的询问。
“……公子伤到没有?”“……吓到没有?”
“……难不难受?”
“……要不要吃药?”
苏诺缓缓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其实他刚刚摔下来的时候,不过刹那之间,秋霜和秋云已经扑过来从半空接住了他,他当然毫发无损。
但是,这个事情不对啊……
他不是瞒着所有人,自己偷偷来的吗!
“你们……”他有点回过味来了,“一直跟着我?”
秋霜和秋云对视一眼:“呃……”
“这么说,你们都知道……?”知道什么,他却说不出来了,他做过的这些个傻事,的确也是说不出来的。所以他本来只敢让跟自己同等智商水平的来宝知道。
“呃……”
于是某只小炮灰从她们尴尬的眼神中领悟了,其实她们一直都在严密监视着他,所以当然,什么都知道啦。
……包括他傻乎乎地爬到宫墙上去偷窥某人,结果完全被人家无视,最后只能自己灰溜溜掉下来的光荣事迹。
从理智上他知道今日也多亏了秋霜和秋云在场,然而在情感上,一想到自己明明是在情真意切地犯傻,却就这么在毫无防备之间都被人冷眼瞧了去,变成一场滑稽表演,他就觉得糗到抬不起头。
他恨不得马上大哭一场,但作为一只顽强的小炮灰,最终还是咬咬牙挤掉了苦涩的眼泪,以免自己的丢人现眼指数继续上涨。
他昂首道:“回去吧。”
然后在下一刻,双腿一软,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在墙的另一边,萧广思的脚步突然一顿。
他转过头,望着不远之外高耸的宫墙,目不转睛。但是,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陈克困惑道:“三殿下看见什么了?”
萧广思略微迟疑:“刚才那边好像有个人影闪了一下……陈将军有见到吗?”
陈克摇头,他方才没有留意,但宫墙之上怎么会有人影,谁有那么大胆子?他猜测道:“是不是野猫啊?”
萧广思又定定地盯着那个位置观察了半晌,一切风平浪静,没有人也没有猫。他才淡淡道:“或许吧。”
他内心却并不像表面上这样平静。刚才那一刻他之所以忽然停住,其实并不是看到了什么,而是因为心口突然毫无征兆地刺痛了一下。刺痛感转瞬即逝,他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觉,但他记得,他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是诺诺在他的强吻之下快要死掉的时候……
当时的他被陌生的欲念所控制,全然失去了理智,要不是那一刻心痛之感把他拉了回来,他都不会发觉诺诺在承受怎样的痛苦,诺诺很可能真的会没命的……
可是,眼下诺诺并不在他身边,他为什么又会产生这种感应?
难道,他转头一刹那隐约看见的,那个一闪即逝的影子……是诺诺?
他为这个念头险些大惊失色,诺诺在那么高的地方上,该有多害怕?天呐,要是掉下去可要怎么办,岂不是被摔碎掉了?
好在他的理智随即回归了,诺诺怎么可能上到宫墙上?他肯定是又出现幻觉了,毕竟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诺诺了……
他望着眼前厚厚的宫墙一时怅然,诺诺就在里面,他却见不到。也不知道诺诺正在做什么,开不开心……
他恨不得将这堵阻碍了他视线的墙推倒踏平,不顾一切地把诺诺从里面抢出来!
然而他知道这还不是时候……
所有这些复杂的想法,其实只在顷刻之间从他心头掠过,很快他已经回过神,淡淡用“也许吧”了结了这个话题,继续向陈克道谢:“此事真是麻烦陈将军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陈克豪爽地一摆手,“要是真能帮上忙,那我们父女二人可都是求之不得啊。”
苏诺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床上了。
根据江太医的说法,他是受了惊吓才会昏倒,至于为什么会慢了好几拍才倒……大概是因为他的反应本来就比正常人慢上好几拍吧。
苏诺尽管不服,却也无力反驳,他这段日子早就发现自己这副壳子的确有这样的弊端——反射弧似乎特别长,而且容易堵车,尤其是在受惊之后,经常要发好半天呆才能缓过来。
他已经开始怀疑这可怜的壳子不仅有心脏病,而且神经系统也不怎么健全。
他都有点害怕,这样发展下去,自己会不会还不等着死,就彻底傻了?
不过,壳子的质量再差,也是他唯一仅有的壳子,他别无选择,只能小心爱护着。
至少,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为莫名其妙的理由爬高了。并且从此在他的字典里:莫名其妙的理由 = 男主。
他仿佛猛从一场大梦中惊醒,这段时间他都在做什么?他好歹也是个看过书的人啊,明明白纸黑字看得清清楚楚,本书男主设定就是个和他命里犯克的变态蛇精病,居然还一再自欺欺人上赶着贴上去,妄想依靠自己这点微薄的炮灰力改变剧情走向,甚至不知死活地要抢夺女主剧本。
而且他竟然还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可如今看来,这可真是荒唐到家,可笑到家了!
他不是不知道,萧广思本来就一向是对他冷冷淡淡的,那像是对他感兴趣的模样么?也就是后来他倒贴得多了,那层坚冰才似乎终于融化了一点点,他就当作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了。然而,就算是化掉一层冰的北冰洋,下面还有九百九十九层冰,一头栽进去也照样能冻死个人——或者直接撞死。
况且,他凭什么去争夺女主剧本呢?首先他都不是个女人啊!更不用说,他也完全没有壮实的身体,动不动莫名其妙就倒了……
萧广思未来会成为一代枭雄,前途远大,怎么可能为了他这样一个病秧子放弃美女如云的后宫?
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他仔细回忆,即使到最后,萧广思承诺他什么了吗?没有,人家只是让他“等”而已。
等什么?等多久?天知道。
可是他呢,完全不问细则条款,直接就点头了。
做人,怎么可以蠢到这种地步!
至此小炮灰苏诺充分体会到了一个成语的含义——色令智昏。他的人生,就栽在这个成语上了。
如今他等来的结果是,萧广思身边即将要出现一名正宫了……
而且这不是原书里那种炮灰命的女主,瞧萧广思对陈姑娘那关心的态度,这都要登门当面跟人家姑娘求婚了,如此郑重,想来是正宫无疑了吧?
他心里一阵泛酸,怎么人家就能逆袭成正宫呢?要是他也能拿到陈姑娘的逆袭秘诀就好了……
不过他及时掐断了自己这个没出息到家的念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世上还有一个成语,叫做物极必反!
既然他已经蠢到极限了,那就应该开始变聪明一点了。
作为一只一心想替男主打脸传谣者,然而凭实力飞翔着进入打脸阶段,却自己脸上被打得啪啪响的小炮灰,苏诺就此大彻大悟,决定再也不管男主的事,也不去管别人怎么说男主了。
反正以后,萧广思的一切与他无关。
还有,失恋,绝对不是人生的结束。
他要走出男主的阴影,活出自己的精彩!
在苏诺如此坚定的决心之下,他怀里那只萧广思曾经枕过的枕头,似乎都感受到了即将要被抛弃的恐惧——
恐惧的它马上发现,自己被某只“自强”的小炮灰搂得更紧了?
然后它又被揉了揉,捏了捏,蹭了蹭,又闻了闻……
对一只枕头来说,这真是怪怪的。
尤其是当它还要承受某小炮灰的咆哮——
“你解释啊!你怎么不跟我解释!”
枕头:……
这不是一只枕头应该承受的吧?
完全解释不出来的枕头同学,只好臣服在某小炮灰摧残的利爪之下,皱巴巴地接住了小炮灰如狂风骤雨袭来的眼泪……
它委屈,明明它才是全书最悲惨的角色有木有?
“听见没有,枕头在和公子说话。哦不,”窗外,秋霜一拍自己深受某小炮灰影响的脑袋,“是公子在和枕头说话。”
秋云感慨:“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秋霜摸着下巴:“三殿下成亲的事其实只是甄贵妃那边说的,他本人的态度还不一定呢……”
秋云冷笑:“陛下平素不待见他,朝中多数勋贵重臣也都对他避而远之,能娶到柱国将军的女儿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你想想这门婚事一成,对他以后会是多大的助力,他会舍得放过?”
秋霜沉默。她也了解一些内情,陛下向来欣赏陈克,也有意扶持陈家,原本是打算让四皇子娶陈克的女儿为妃,但甄贵妃看不上陈家是寒门出身,这才一直耽搁下来了。甄贵妃会愿意把陈克之女定给萧广思,恐怕也是有把萧广思推出来当挡箭牌的因素,不然像这等好事,大约也是轮不上这位最不受宠的三殿下的……三殿下非池中物,他不会认不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况且,”秋云叹道,“就算不是柱国将军的女儿,三殿下早晚也是要成家立室的,公子难道还能阻拦?三殿下都已经不在宫里了,他还会管公子怎么想吗?”
秋霜也跟着长叹一声:“要我说,其实公子也该成个家了,不然白天黑夜都抱着个枕头不撒手的,像什么话?你瞧如今直接都跟枕头说话来了,就好像,就好像……”她一时皱眉,不知该怎么说,“就好像他恨不得把这枕头娶了似的。”
当然,她不知道世上还有“恋物癖”这个恰如其分的词。
在她们说话之间,屋内的小炮灰自认为已经与枕头达成了和解,具体表现在他抱起枕头来,完全不顾枕头的意见,轻轻亲了亲,并满意地下达评价:“你可比他听话多了。”
然而随即他想起来自己这辈子怕是也亲不到真的了,于是又蹭了可怜的枕头一身眼泪。
乍喜乍悲的恋物癖小炮灰,直到傍晚的时候,才被吵嚷声拖回了现实。
他把他的宝贝枕头搂紧,喊人来问,来宝告诉他是四皇子来了,一定要进来见他,秋霜她们替他挡了,可四皇子不依,所以就吵闹起来。
苏诺知道萧广恪能出现在这里,倒不是越狱。他也是后来才听说,萧广恪尽管被判了蹲一年大牢,但是他在宗正府蹲大牢是带节假日的,每隔五日,都有一日休沐,并且这休息日实打实,绝无加班补课之忧,待遇还真是好。
不过刚闹出了那么大事,甄贵妃对萧广恪的管教倒是前所未有的严格,休沐日也只许他乖乖在自己宫里呆着休养身体,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所以苏诺有些日子都没再见到他本人了。
可是偏偏在这时候,萧广恪人又来了?
来做什么?难道是知晓了他的糗事,特地来嘲笑他的?
苏诺愤愤,他自己糗自己的,才不要听不相干的人多话!
而且再不济,他还有一个枕头呢!他没有那么惨的好不好!
但萧广恪都找上门来了,他也不能一味退缩,害其他人受刁难……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振奋精神下了床,咬咬牙把宝贝枕头从怀里放下来,塞进被子里藏好了。
他一进到大厅里,萧广恪看见他,眼前立马放光:“诺诺,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苏诺腹诽,还不是因为你那么吵。但他没有力气跟萧广恪多争辩,于是也懒得多说,只是恹恹地问了句:“四殿下有什么事么?”
萧广恪一听苏诺如此疏离的态度,不由得黯然心伤,诺诺以前同他多么亲近,一见他总是笑意盈盈的,如今他们之间怎么会闹得这么僵?
当然他马上就想明白了“怎么会”,还不是那个居心叵测之徒,一直在挑拨诺诺!
想到此处,他胸口堵了许久的那口气,再也挡不住了,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萧广思,让你害人!今日我就要在诺诺面前揭露出你的真面目!
看你以后还怎么骗取诺诺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呃,没、没终……
第71章 神助攻
萧广恪郑重道:“诺诺,我是从永霄宫逃出来的, 有要紧话必须马上和你说。”
苏诺睁大眼睛, 不由得有点想往后缩, 萧广恪这话怎么给人一种……亡命之徒的感觉?
但是, 他是一只有志气的小炮灰, 为了不被彻底看扁,还是硬着头皮挺胸抬头:“你说吧。”
于是萧广恪续足劲力,甩出了这个即将震惊小炮灰的事实——
“诺诺,你一直都被萧广思给骗了!”
苏诺木木地点了点头:“哦。”
萧广恪:……
受到某只过分淡定的小炮灰的打击,他举棋不定起来:“你, 你都知道了?”
这段日子他不是被关在牢里, 就是被禁闭在永霄宫,对外面的事情知道得不多,本来一开始听说萧广思在大理寺领了职, 搬出宫外去住了, 他还觉得挺高兴, 这样那个人以后离诺诺远远的,就没法继续欺骗诺诺了。不想, 后来又听说苏诺也快要搬出宫去了,他想想便知,等诺诺以后到了宫外, 那个人肯定又要贴上来献殷勤!要是诺诺还不了解他的真面目,再被骗了去可怎么办?
在这种焦急的心情下,他终于忍不住让萧玥打掩护, 自己从永霄宫逃了出来,来找苏诺说明真相。
但是眼前诺诺这副样子,竟然一点都不惊讶?苏诺是真的没有什么感觉,该难过的,在他亲身体会的时候都已经难过完了,别人再跑来啰嗦一遍,他反而不痛不痒了。
萧广恪先是愣了愣,不过随即喜上眉梢,诺诺已经知道了,不是更好吗?瞧诺诺完全没有一点维护那个人的意思,看来这回是真的看透了!
“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他关切地道,“离开皇宫之后尤其要好好保护自己,那个人对你心念不正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他再妄图来迷惑你,你可千万不能再上当……”
苏诺在他的絮叨声中眨了眨眼睛,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心念不正’?”他禁不住问,“他又为什么要来迷惑我?”
萧广恪见他十分懵懂,一时也怔住了,所以诺诺还是不明白?那么,刚才他们想的其实不是一回事?
思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某小炮灰,心里正在默默吐槽,什么?萧广思会来迷惑他?开什么玩笑,人家美人在怀可忙着呐,根本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了好不好……
这世上哪有身为主角还得费力气迷惑炮灰的道理,何况是一个过气的、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的小炮灰……
所以,萧广恪这是在反讽?
这就让他很不高兴了,他自己失自己的恋,可不代表就得听别人冷嘲热讽、指指点点!简直欺人太甚!
他见萧广恪被他问住,不说话了,更为不乐道:“谢四殿下好意,但这是我跟三殿下之间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四殿下请回吧。”
这话在萧广恪听来自然是十分刺耳,就好像苏诺画了个圈把自己和萧广思圈在一起,而站在圈外的他是“别人”。
他急吼吼地想摆脱“别人”的身份,于是什么都不顾了,当下喊了出来:“诺诺,我说的这些都是有理有据的!要不是萧广思心里有鬼,为什么他一看你的眼睛,说话就结巴!”
苏诺呆了呆:“你说什么?”
萧广恪笃定道:“我观察他一段时间了,他跟你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你的眼睛是不是?不然他就会紧张得说不囫囵话。所以他肯定是对你怀有那种龌龊的心思,才会这样的!”
这都什么都什么啊?苏诺禁不住嗤笑萧广恪想象力过剩:“别胡说了,明明他看着我的眼睛骂我骂得可起劲了……”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嘲笑也僵在了脸上。刚才在说话的同时,他也在不自觉地挖掘着自己的记忆,不错,他搜索出不少萧广思冷冷看进他眼睛里,无情教训他的场景。但除此之外的时候,尤其是他们气氛融洽的时候,他好像真不记得萧广思在说话的同时既直视他的眼睛,还能保持不结巴的。
通常,萧广思都是在两句话之间瞥他一眼,再把视线移开,继续说话。苏诺下意识里可能也为此奇怪过,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大概只以为是萧广思这人惯于冷淡待人,所以说话时的眼神也带着疏离。
他忽又想起萧广思从前告诉过他,那个口吃的毛病是“间歇性的”……难不成这间歇还是有条件的?
但是,这不对啊,就算是有条件,条件又怎么会是……?
苏诺觉得这个世界瞬间整个魔幻掉了,讲道理,他是个炮灰诶!男主大人,霸道狂拽的男主大人,竟然不能直视一个炮灰的眼睛,否则就会犯结巴?
这是什么辣鸡作者写出来的扑街文套路?完全不合逻辑。
是……不合逻辑的吧?
他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确认自己的确还是那个炮灰,一个妄想倒贴男主最终一败涂地的炮灰……
可是说不得为什么,他原本对某渣男主充盈在心的满心激愤,竟是松动了几分。
这一松动,就让他不由得想:万一这是真的呢?
那岂不是……嘿,嘿嘿……
在这种想要惊喜又不敢惊喜的忐忑心情下,他已经留意不到其他事了,只想自己好好呆着,把他这段时间与萧广思相处的一点一滴重新梳理一遍,找出更多能支持这个大胆猜想的证据。
而伟大猜想的提出者,萧广恪,其功绩已经在某小炮灰急不可耐的情绪中被彻底埋没了。于是苏诺匆匆撂下一句:“四殿下快请回吧。”自己拔脚就要回屋里去。
莫名其妙就被打发了的萧广恪却十分顽强,当下拦住他,掏心掏肺地嚷道:“诺诺!你相信我说的话,绝对不能对那种人掉以轻心!我发誓,他对你心怀不轨!”
苏诺被他挡住去路,本来是打算绕过去,不过萧广恪这誓发得实在是很魔幻,不由又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禁不住吐槽道:“你发誓有什么用啊……我自己还搞不清楚呢。”
作为一只曾经深受打击的小炮灰,他如今已经学聪明了,不能给点阳光就灿烂,要深思熟虑,有理有据地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决定要不要高兴。
不然,妄想被戳破的感觉,那也是很痛苦的呀。
萧广恪见苏诺依旧是这副狐疑的态度,也只好使出杀手锏了:“我还有别的证据!”
苏诺本能地眼前一亮,像一只嗅到鱼腥味的小猫,也不急着走了,忙问萧广恪:“什么证据?”
“是证人。”萧广恪胸有成竹道,“玥儿已经去抓了,马上就过来。”
证人?苏诺完全想象不到,这种事除了萧广思自己,还有谁能当证人?那位刁蛮的萧玥公主,武力值虽然高,苏诺可不觉得她有能耐把萧广思抓来。这不会又是什么圈套吧……?
不过很快,他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哥!这丫头抓来了!”随着这一声大喊,萧玥手上拎着一人闯了进来。
被她提着的那个瘦弱小姑娘,看着装应该是个宫女,苏诺见她被萧玥挟持的模样十分可怜,不由心生同情。
“她犯了什么错?公主为何要抓她?”
萧玥一脸懵:“我哪知道她犯了什么错,”她看向萧广恪,“哥,你们还没说清楚啊?”
萧广恪有点尴尬,当然是他事先让萧玥抓人过来的,只是想不到萧玥把人都抓来了,他自己这边还没跟苏诺把正经事掰扯明白。
他一清嗓子道:“诺诺,这就是我说的证人。”
“原来她是证人!”萧玥也才知道,便一把放开了那个宫女,方便她按照萧广恪的指示作证。
被放开的宫女抬起头来——
苏诺一惊:“紫、紫钗?”
再次见到《逆皇》的这次高人气女配,他还是如此毫无准备。
紫钗只是恭敬问候道:“奴婢见过苏公子。”态度淡定得仿佛她根本就不是被人抓来的一样。
苏诺十分诧异:“你不是出宫了吗?”
上次水晶玫瑰糕的事情多亏了紫钗帮忙,苏诺后来一直惦记着怎么也该报答人家一番,可他去问紫钗的时候,紫钗一口咬定,这就算还了三殿下的恩情,她别的什么都不要。
她越是这样,苏诺越是良心不安,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去向萧广裕溪思讨主意,萧广思在他的反复恳求之下,终于屈尊降贵,一面鄙视他的智商,一面毒舌点拨了他一番。
第一,紫钗的名字叫做紫钗,那天用来盛水晶玫瑰糕的也是个钗盒,那里面的钗到哪里去了?
第二,浣衣局是宫中最辛苦的部门,宫女进唯一的好处是可以缩短服役年限,提前出宫,所以宫外到底有什么牵挂,会让紫钗选择进浣衣局?
苏诺从这两条线索入手,凭借周围人的帮助,终于查出紫钗当年进浣衣局,还真是为了能够早日出宫照顾与她感情深厚的年迈祖母。以及紫钗身上本来的确有一支祖传的宝钗,那日她却用来交换了那块水晶玫瑰糕。
于是苏诺报恩的思路就很明确了,他先是拿别的东西把紫钗的钗换了回来还给她,然后又央求永昭帝给了特许,提前将紫钗放出宫。永昭帝得知这小宫女帮了大忙之后,还顺便赏了一大笔银两。
所以苏诺印象中,紫钗早已不在宫里了。
可是眼前她突然又出现了,还成了什么证人?
证什么啊?
紫钗自己来没来得及说话,萧广恪抢先道:“诺诺,这名宫女就可以证明,萧广思早就对你心思不纯了。”
他一句话未完,萧玥张大了嘴,瞪着自己的亲哥哥,眼珠子险些滚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玥公主:厉害了我的哥,你为何要助攻邪教CP?
第72章 同心石
紫钗先回答了苏诺的疑问:“奴婢回乡之后不久,祖母她老人家就过世了, 家里继母当家, 硬要将奴婢嫁人, 奴婢不肯依, 就想着暂避一时, 正巧听说宫里缺人,奴婢托了相熟的公公就又回来了,如今在柳妃娘娘那边当差。”
前阵子宫里发现玉茶露,后来事情闹得很大,牵连了不少人被赶出宫, 的确是缺人手。
苏诺听见紫钗的遭遇本来十分义愤, 但这是紫钗的家务事,人家没有请他帮忙的意思,他也不好太多嘴, 只好问:“你最近过得可好?”
紫钗笑了笑:“苏公子真是心善之人, 还如此记挂, 其实上回经过三殿下一番点拨之后,奴婢已经醒悟了许多。”
苏诺暗暗腹诽, 就萧广思那个也能叫做“点拨”么?然而见紫钗心态平和,仿佛真是聆听过妙音佛法之后幡然醒悟一般,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看来主角光环的圣辉果然有洗脑功效啊。
萧广恪知道自己不能在外面呆太长时间, 见他们竟然聊起来了,不由心急,粗暴地一推紫钗道:“别废话了, 你先前承认的事,现在就当着苏公子的面再说一遍。快说,错了半个字,饶不了你!”苏诺一见他这副颐指气使的凶恶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果然像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改造方式是不行的!瞧,这位四皇子完全看不出一点自新的痕迹,根本就是死性不改嘛。
碰上一点不合意的事,就放话恐吓,再下一步,他是不是又要拿刀捅人啦?
想到这里,苏诺扶住被推得一趔趄的紫钗,当下不顾萧广恪凌厉的眼神,挺身而出冷冷道:“紫钗不是四殿下宫里的奴婢,就算有什么错也不该四殿下来审,四殿下这样无故把她抓来威胁,遵的是哪条规矩?到时候传出去人家可会说,堂堂大魏皇子竟然仗势欺凌一个小女子,哪怕四殿下不为自己自重,也总该顾虑一下陛下的面子吧?”
萧广恪被他这样毫不留情地怼完,半是惊愕,半是委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诺诺竟然为了维护一个低贱的奴婢,板起脸来大声教训他?诺诺这是疯了不成?
他一片好意非但不被领情,反而撞了一鼻子灰,不由不忿至极,诺诺还真是被萧广思那厮给带坏了,变得这么莫名其妙……
两个人一时之间竟成了对峙之势,苏诺心里虽然打鼓,身体却勇敢地保持了寸步不退,他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萧广恪,但是没关系,现场还有这么多人帮他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才是占理的一方!所以他不能怂!
不过就在这时,站稳的紫钗道:“苏公子倒不必了,其实奴婢不把这些话告诉苏公子,也不能安心,所以就借这个机会来了。”
萧玥站在一边,总觉得这气氛是越来越不对了,此时眼前紫钗尽管低眉顺眼,态度举止却淡而有致,不像是自己刚去抓人时那副害怕的模样,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哎哟,她的傻哥哥诶……
苏诺有些困惑,只能安静听紫钗说。
“苏公子是不是奇怪过,为什么那回奴婢会有公子冬天用过的手笼?”
手笼就是手套,那回紫钗不知从哪里捡来了苏诺丢了一只的手套,还以此为由来见他,不过他当时有更要紧的事在担心,也就忘了就这件事再问她。
这一回紫钗娓娓道来,很快苏诺就大致梳理出了前因后果。
那日紫钗被浣衣局的两个大太监勒索,她拿不出银两,那两个人竟然半夜借口将她骗出,把她堵在假山林里意欲凌辱,关键时刻是萧广思神兵天将救下了她,并将那两个不轨之徒丢去法办。
紫钗自是十分感念萧广思的恩情,萧广思却不要她什么报答。紫钗别无他法,不过从此当然就格外留意这位三皇子了。很快她发现,萧广思时不时就会再到那片假山附近转一圈,并且寻寻觅觅的,似乎是丢了什么东西。
她也悄悄过去看过好几次,某一次机缘巧合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捡到了苏诺的那只手套。开始她没有声张,也不确定这是谁的,是不是萧广思要找的东西。后来她见到苏诺,有意留意了一下苏诺的手,按尺寸推断,多半应该是苏诺的。那次为了能见到苏诺,就以此为由试了试,最后果然不错。
苏诺听她说着,心里还颇为举棋不定,所以萧广思随身揣着他的一只手套?这代表什么呢?
他是有点想往某个方向发散,但是又不太敢。
紫钗又道:“奴婢虽然知道了那是苏公子的东西,但对某些事还是有些想不通……”她略微苦笑,“直到后来奴婢在附近的湖边,无意中从沙土中挖掘出一件稀奇之物。苏公子可曾听说过同心石?”
苏诺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这名堂他可一点都想不起来,原书里应该也没有。
根据紫钗的介绍,同心石是一个古老的民间传说,据说世上有一种极为罕见的赤心圆石,倘若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能够找到它,只要在石头上分别刻上每人名字里的一个字,并且在午夜月光最盛之地,两人掌心相对,共同将同心石扣在手心处,许下誓言,从此便可心念相通,心意相连。哪怕日后转世重生,命运也会把他们的两颗心牢牢牵连在一起……
苏诺一颗心先是酥了酥,好浪漫!不过随即反应过来,紫钗跟他说这个传说干什么?难道……?
紫钗点头:“没错,奴婢挖到的正是同心石。”
她打开手掌给苏诺看,原来她那只手里一直握着的是一枚圆圆的小石子。苏诺只觉得自己如梦游一般,不知不觉就伸手接了过来。
他把那枚小石子捧在手心上,这才相信世上还真有刚刚好就长成这样的石头,不留神看这就是一枚普通的白色石子,但认真观察,中心之处却透着一点红色,这点赤红色面积虽然不大,却贯穿到了对面,看来这石头真是赤心的。
不过不管石头的造型多么罕见,在苏诺眼中,这块石头最珍奇之处,远远不在于此。
——而是石头上刻的那两个字。
因为石头很小,字也刻得很小,但苏诺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思”字,和一个“诺”字!
所以连起来就是——
“思诺”!
某只恨不得立马飞去注册商标的小炮灰一时热泪盈眶,瞧,“思诺”牌果然是官方认证的啊!这两个字显然是费了一大番工夫才刻上去的,跟正常情况下写的字肯定不会太一样,不过苏诺隐约还是能够辨认出,这类似于萧广思平时最工整的那种笔迹。
何况,除了萧广思,还有谁会刻这两个字在上面呢?
尽管他先前吸取经验教训,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要想当然,不要瞎膨胀,更不要动不动就不切实际地妄想女主剧本会自动砸到头上,但是,此刻亲眼所见的事实,对他刺激过大,让他无法冷静了。
这可是“思诺”啊!讲道理,纵观全书,还能找到名字比这更好听的CP嘛?
如此神仙CP居然不是官配,简直天理不容是不是!
所以,思诺大旗举起来!
某个坚强扛起自己CP大旗的小炮灰,在一阵眩晕之后,忽然后知后觉,萧广思可从来没跟他进行过那个月光之下宣誓的仪式,但是,萧广思身上带了他的一只……手套?
这让他多少心里感觉有点古怪——不会吧?
难道得了恋物癖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萧广思喜欢的不是他,是他的手套?那这个应该叫做“思手”CP,还是“思套”CP?
苏诺吓得不自觉地一抖,不对不对,名字就这么不和谐,这种变态CP肯定没有前途的。
这石头上可是男主大人亲手刻下的“思诺”,珍爱官配,远离邪教!
萧广恪本来只是找紫钗来说手套的事,想不到又爆出了这块石头,也是意外之喜。萧广思刻这块石头,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个证据太坚实了!
他眼见苏诺对着石头委屈得泪眼汪汪,还怕得发起抖来了,实在是可怜可爱,让人哪里还能动得了怒?于是不自觉间方才的脾气也就消了,反倒又柔声哄苏诺道:“诺诺别怕,他不会有机会得逞的!这个是重要证物,咱们交给父皇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说着,伸出手便要去拿苏诺手中的石头。
苏诺一激灵,把他的宝贝小石头攥紧,猛往后退了一步,这可是刻着“思诺”的同心石哎,他怎么可能让别人抢了去?
萧广恪威胁要到皇帝陛下面前去告状,更是触犯了他的山興逆鳞,因为他知道永昭帝为此肯定会生大气,到时候和萧广思之间的矛盾就更不可调和了。
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瞪大眼睛,正色道:“要是四殿下执意要到陛下面前去告状的话……我、我就把这块石头给吞下去!反正死无对证,陛下不会相信你的!”
萧广恪顿时惊悚,无措道:“诺诺你……你真是中邪了不成?”
旁边沉默许久的萧玥,过来拉了他一把:“哥,别说了。”
某只小炮灰虽然一再怀疑过自己的确是中邪了,中了男主的邪,但是这种话他自己想想可以,别人说那可就不行了。
他把握着宝贝石头的手,背到身后,确保它不会遭遇萧广恪的袭击,鼓足勇气道:“四殿下再乱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萧广恪一口气堵在胸口:“诺诺——”
萧玥一边捂住自己已经不忍直视的双眼,一边狠狠拽了他一把,咬牙道:“哥,真的啥都别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CP大票选:思诺/思手/思套/枕诺,请作出你的选择!
四皇子:所以我的“恪诺”呢?
作者(冷漠):你一个专业助攻别家CP的,没有资格参赛了。
第73章 捉奸
“为什么别说了?玥儿,放开我!”萧广恪猛地一挣, “我一定要跟诺诺说清楚!”
萧玥扶额, 早知如此今天她是绝对不会帮她这个倔脾气的哥哥逃出来的, 这算什么事啊!
说得清楚吗?再说下去, 恐怕苏诺就要飞出宫去, 投进他那个三殿下的怀抱了。
她恨铁不成钢的最后瞟了萧广恪一眼,决定她还是再也看不下去了,自己便先去了,甩下一句:“我先回宫去给你打掩护了,你好自为之吧。”
萧广恪完全不顾亲妹妹已经遮掩不住的嫌弃, 他知道他才是对的, 他一定要坚持下去!于是他看着苏诺的眼睛郑重道:“诺诺,难道你还没听懂吗?那个人用这块邪石,对你下了巫蛊之术啊!你这段时间为什么总会不过脑子的维护他?为什么一再受他迷惑?为什么如今事实都摆在眼前, 还执迷不悟?”他实在心急, 忍不住抓住苏诺的肩膀摇晃, “诺诺,你醒醒啊!”
但秋云马上就出手如电把苏诺护到了一边:“四殿下说话归说话, 请别动手,我们公子身子弱禁不起,万一出个好歹, 回头陛下责怪下来,谁都当不起。”
萧广恪要发怒,可是听她把永昭帝搬了出来, 他就也只好把这口闷气咽下去。
他无法把苏诺摇醒,只能在快要气炸的胸腔里,重新打点言辞,准备再次对苏诺好言相劝。但是这次他甚至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苏诺用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望着他,没有生气,却异常淡定地说:“四殿下你也说了,我执迷不悟。”
他的声音不大,萧广恪却仿佛被狠狠抽了一鞭,或许是因为他从苏诺的话中听到了一种到此为止的决绝。
一个人自知执迷不悟,却仍要执迷不悟,还有谁救得了他?
萧广恪已经忘了说话也无话可说,他只剩一个念头,难道他就真的只能看着诺诺堕入深渊了吗?
偏偏就在他满心凌乱理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萧玥杀了个回马枪闯进来,口内叫着:“哥,不好了!宫里来人报信,母妃怕是已经发现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在浑浑噩噩之间,他这次没有反抗,任由萧玥拉他回去了。
这一对兄妹走了,苏诺顿时觉得安静了许多。
他摸了摸掌心里已经被攥得发热的宝贝石头,真诚向紫钗道:“紫钗,谢谢你。”
紫钗望着他,笑了笑,她牵动嘴角的时候,本以为这会是一个苦笑,但事实上,她却发觉自己笑得很释然,因为,的确是释然了,不是么?
“奴婢也要谢谢苏公子。”在这一晃神之间,她似乎能够感觉得到,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存在,她的人生被导向了一条不同的路,也许这才是更适合她的一条路……
人生在世,能够迷途知返是福气,坚持执迷不悟是勇气。
苏·执迷不悟的小炮灰·诺,把福气带给了别人,他自己就只好冒着傻气,一鼓作气,期待好运气了。
——他决定他要见萧广思。
立刻见。
马上见。
说见就见。
而且,这次不是偷偷摸摸地躲在角落里窥视,他一定要正大光明地当面跟萧广思说清楚!
某只小人得志的小炮灰显然认为自己已经具有了这个资格,因为,毕竟,现在他才是掌握了重磅猛料的那个人。
他只要想到自己掏出“思诺石”塞到某冰山男主的鼻子底下的时候,萧广思的表情该是何等精彩,就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
而且到时候像他这么敬业的炮灰,是绝对不会同情男主的!他一定要强迫萧广思看着他的眼睛解释到底,并且规定不直视绝对不行,眨眼也绝对不行。
他就不信这样还逼不出来萧广思内心的秘密……
不过在这坚定的信念中,他心底多少还是存有一丝动摇的。
他虽然掌握了新的武器,但可惜的是,如今这些对萧广思可能都已经是过去时了。
毕竟他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和萧广思见面说过一句话了,从悲观的角度来说,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萧广思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忘却旧爱(倘若他真能算得上是旧爱的话),另觅新欢了。
何况,新欢都已经快被娶进门了啊……这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他不禁又回忆起白日在宫墙上听见的萧广思与陈克的对话,萧广思对那位陈姑娘那么关心,还要求见陈姑娘当面问——等等,那就是还没问,将要问?
他顿时感到了急迫!天呐,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儿自怨自艾耽误时间的,他本来至少可以冲过去尝试阻止的呀!
他几乎已经不记得那其实是因为他从梯子上跌下来了,差点摔成一只碎炮灰。此时此刻,他只想着不惜一切代价去挽救。
于是他一把拉起来宝回到卧室里,关紧房门,神秘兮兮地看着某个摸不着头脑的小太监道:“快,跟我换衣服。”
“啊?”来宝完全傻了。
“我要出宫,”苏诺心安理得地道,“扮成你的样子比较方便。”
他自己正式出宫一趟兴师动众,肯定是来不及了,皇帝陛下还未必能同意。此时他一刻也多等不得了,自然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只有另觅良方。
所以,既然剧情已经如此狗血了,干脆就让他再走一个最经典的狗血套路吧!
那就是——扮成小太监混出宫去……
来宝将将有点反应过来,惊道:“公子这可不成!外面有多危险,公子自己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苏诺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事实是,他已经想通了。
于是他干脆大大方方道:“不会有事的,反正后面会有人跟着我的。秋霜和秋云姑姑都是高手,哦,我估计她们现在就正在窗外听我们说话呢,她们会帮我把其他事安排好的,你换衣服给我就行了。”
正在窗外偷听的秋霜和秋云:……她们突然觉得,做暗卫这么多年,此刻一点爽感都没有了。
既然已经被揭发了,秋云也忍不住了,直接推门进来,向苏诺道:“公子无聊的话,在宫里玩玩也就罢了,外面的确凶险,可不能瞎胡闹。”秋霜站在一边,虽然不开口,却也默默点头支持。
苏诺能感觉到她们两人的抗拒,他很清楚以这两人的功夫,她们要是不同意,自己肯定是连这个房间都出不去的。倘若她们非要去报告皇帝陛下,那事情就会更麻烦了。
但是——
“我今天是一定要出宫去的。否则,”苏诺定定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咬咬牙,严肃地一字字道,“……我会死不瞑目的。”
秋霜和秋云一时都愣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阴风从身边吹过……
“呸!”秋云率先反应过来,“公子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秋霜连忙附和,连来宝都哆哆嗦嗦加入了劝解的大营。
苏诺在这一片关切的话语声中,心里暖了一暖,却又有些酸涩,垂下头缓缓道:“我知道大家都对我好。可是其实,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是了解的……所以就更不想留下遗憾了。今日我就去向三殿下问清楚这一句话,倘若他真的……真的另有打算,我以后也不会纠缠了,这不也是你们希望看到的么?”
“公子……”秋霜望着自己从小照顾到大的少年,眼中含泪,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很残忍……
苏诺轻轻地、却毋庸置疑地继续道:“若是不让我去,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以后哪怕看到萧广思娶妻生子,广开后宫,过得其乐融融,他也总会怀疑,是不是今日自己晚了一步,一切本可以不一样的……
秋霜和秋云对视一眼,她们都看得出苏诺有多认真。
为了不要太显眼,苏诺还真的改扮成小太监,体验了一把这一经典狗血套路。
秋霜秋云二人同时出宫,反而会惹人注意,所以只是秋霜一人以出宫办事的名义,带着苏诺装扮成的小太监出了宫。
为了不让苏诺劳顿,他们乘了马车,马车一路行到新挂牌不久的三皇子府。
夜色之下,苏诺打量着这座还算像模像样的府邸,较为欣慰,至少这比萧广思在宫里的居住条件要好多了。
想到他日思夜想的男主大人此刻就在里面,他攥紧宝贝的“思诺石”,恨不得立时插上翅膀飞进去。
然而不久之后,他就在现实的打击之下萎靡掉了。
秋霜去叫门得知萧广思并不在府中,而且,据守门的人说,今日是柱国将军夫人的寿辰,三殿下被请去赴宴了。
苏诺倒吸一口冷气,柱国将军夫人不就是陈凝芝的娘,天下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她老人家不早一天不晚一天,偏偏今天过生日,这就给了萧广思一个登堂入室的完美机会!
秋霜见他脸色惨白,忙劝道:“公子,不然我们先进去等等吧,等三殿下回府就能见到了。”
然而某只心急如焚的小炮灰哪里还能等得了,当即决定:“快,去柱国将军府!”
秋霜无奈也顺了他的意,只是快到柱国将军府门口的时候,她有些迟疑,这该以什么名义登门的好?
要说是贺寿,又没有贺礼备下,再说公子这身打扮……
苏诺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为难,于是摸了摸下巴,出主意道:“那就不走正门了吧?”
“公子的意思是……?”
“姑姑就带我翻过墙进去,偷偷看看三殿下在做什么,要是他什么都没做那就最好,否则……”
秋霜见苏诺眸色一冷,不由眼皮跳了跳,这怎么像是要去捉奸的节奏?
否则怎样?
于是她听见某只正宫气场十足的小炮灰道:“……否则我就回去洗洗睡吧。”
秋霜:……
第74章 再相见
作为职业暗卫的秋霜,要完成苏诺的请求其实是不难的。
很快, 某只没出息的小炮灰已经趴在了柱国将军府的屋顶上, 透过揭开的瓦片向下窥视。秋霜在旁边一边留意四周围的动静, 一边十分担忧地观察自家公子。
刚才她进来之后转了一圈, 很快找出了萧广思在哪间屋子里, 但毕竟带着一个不会功夫的苏诺,要是在下面驻留的时间长了,容易被柱国将军府的人发现,所以最安全的偷窥地点还是在房顶上。她只是担心,公子一向是怕高的……
早就忘了自己发过誓再也不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即男主)爬高的小炮灰, 整个人匍匐在房顶上, 像一片被拍扁的橡皮泥那样紧绷。
秋霜小声道:“公子要是怕,不然咱们还是下去吧。”
回应她的,是某小炮灰头也不抬地急忙嘘了一声。
此时寿宴其实已经散了, 但萧广思并没有走, 而是跟着陈克进了内室,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难道真的已经是亲女婿的待遇了?
他扒着瓦片,观察下面的场景, 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萧广思和陈克都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妇女,苏诺猜测是陈克的夫人;一个未婚打扮的姑娘,这个更好猜了, 陈克只有一个独女,肯定就是陈凝芝!
不妙,不妙, 这架势怕是已经进入四方会谈阶段了!
他突然有些抗拒,不想再听下去了,他干嘛要听萧广思说打算给别的姑娘多少彩礼?又不是给他的。
以萧广思的能力,苏诺相信他现在已经不会穷了,这彩礼怕是会很丰厚吧?他不禁又想起来,那次萧广思拿了一大笔钱说要养他,可是他却拒绝了……
他的眸子逐渐蓄满了泪水,要是当初他没有拒绝,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了?然而现在后悔也太晚了,萧广思已经要养别人了……
由于某只心灰意冷的小炮灰只顾自己哭唧唧,偷窥得太不敬业,以至于他被眼泪模糊的眼睛几乎没看到下面发生了什么,连人家说的话也统统没入到耳朵里。
过了好半天,他才终于从无限失落中略微回过神来,挤挤眼泪,继续往下看。
这一看不打紧,他竟是看见萧广思面前桌子上铺了一大张纸,而萧广思正在提笔作画!对着对面的陈姑娘提笔作画!
从苏诺的角度,看不见陈凝芝究竟长成什么模样,也看不清楚萧广思的画,但他可记得原书中的情节,男主十分擅长笔墨丹青,却从不画人像,连艳冠天下的女主燕拂青求他给自己画幅像,都□□脆利落地拒绝了。因为热爱美好事物的男主大人表示“平生只画绝美之物”,其余不画。
而眼下,萧广思居然在给陈凝芝画像!
苏诺仿佛迎头挨了一记闷棍,天呐,这陈凝芝得长得多美啊,八成就是本书中隐藏的第一美人设定吧。他这个棒槌居然还想不通人家是怎么逆袭成正宫的,这不明摆着嘛,靠脸就行了呗!
他万分悲愤,都怪那个坑爹作者太没有道德了,如此重要的设定居然不明写出来,害得他毫无防备就被挖了墙角!
他想想自己这张脸倒是也时常被人夸好看,但就是没有好看到让男主大人自愿为他画像的地步……
事实上,萧广思从来没认同过他长得好看吧?萧广思对他外貌最经典的一句评语就是——
“哭得真难看”……
至此,某只小炮灰破案了,他的渣男主为什么变心了?还不是因为嫌他哭得太多了,变难看了!
他肠子都快要悔青了,他到底为什么要哭的?眼泪还在不断流到嘴角,咸咸的,天呐,他为什么还在哭?不许哭!
他越是在心里凶自己,眼泪就更加止不住了,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欺负一般。
底下,萧广思似乎画得差不多了,将画纸递给陈凝芝,一边礼貌问:“麻烦陈姑娘看我画得可有几分相像?”
“像!太像了!”陈凝芝毫不掩饰赞叹之情,“三殿下笔下的人就和活的一样!”
苏诺眼见他们气氛如此和谐,差点就要抽泣出声,勉强才隐忍住了。瞧瞧,人家这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作为一枚灰溜溜的小炮灰,他清楚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
至于先前那些当面对质的勇气,也早就跑光了。
他不如还是兑现自己的承诺——真的,回去洗洗睡吧,至少还有一个枕头在等着他不是?
想到这里,他滴血的小心脏一抖,手上也跟着一颤,于是一个不小心,他一直攥在手心的那块小石头就这样从房顶上少了瓦片的空洞中掉了下去。
猛然间失去珍贵的宝贝,苏诺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已经惊叫出声:“啊!我的‘思诺石’!”
本来只是一小块石头掉进屋里,底下的人就算察觉异常,反应可能也没有那么快,他们还有逃脱的机会。然而苏诺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直接就把机会完全葬送了。
转眼间,府中的护院已经发现房顶上的两人,高喊着“抓贼啊”围了上来。而尤其拖后腿的是,小贼苏诺到了此刻心思还完全不在逃跑的问题上,满心全都是——天呐,他居然弄丢了他的“思诺石”!那可是世间再也不会有的绝版纪念品,是他最后的一点念想啊!
所以仓促间他宁愿被当成贼抓起来,也不愿抛弃他的“思诺石”自己逃掉,要不是物理所限,他怕是已经追随那块石头钻洞跳下去了。
秋霜拉不动他,眼见人越来越多,也已经逃不掉了,于是只有兵来将挡硬着头皮带苏诺飞下房顶,掏出令牌义正言辞道:“我二人从宫中来,有要事要见你们将军,快让他出来。”
柱国将军府的人见这女子气质不凡,又有皇帝的令牌在手,旁边另一个看打扮也是宫里的公公,不由也都怂了几分?难道真是陛下派这两人来传旨的?
可传旨怎么传到屋顶上了呢?难不成……是将军摊上什么事了?
说话间,屋里的人也开门出来了,陈克一脸懵:“这是怎么回事?”
苏诺作为造成所有这一切尴尬事件的罪魁祸首,又羞又愧,可他毕竟还是惦记着“思诺石”,又想把他的宝贝小石头讨回来,又理亏得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萧广思也跟在陈克身后也出来了。苏诺低着头,余光中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又似乎没有。天色这么暗,自己又改了装,他能认出自己来吗?
只听萧广思淡淡道:“麻烦陈将军把这些人都撤了吧,是故人来访。”
他的态度平静而笃定,十分有说服力,陈克无疑也很相信他,也就真的挥手让院里的护卫都下去了。
这样人一下子少了许多,苏诺身上的压迫感却似乎更沉重了,因为萧广思就在他面前,他知道,只要自己抬头就能看到人了。
但是其实到这时候他已经不想见萧广思了,见了又能怎么样呢?让萧广思亲口把那些残忍的事实告诉他?掐灭他内心最后一丝渺茫的妄想?
他本来以为他是想跟萧广思当面问清楚的,他以为只要把话清楚了,不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一种解脱。然而事到临头,他退缩了……他发现其实自己最怕的反而是这种“解脱”。
他就是这样没出息,宁愿给自己留一个小小的念想……
因为害怕惹人注意,他不敢抬手擦眼泪,只有愈发把头埋得更深,企图掩饰住脸上还没全干的泪水。
该死,早知道要下来见人,他肯定要忍住不哭的,他尤其不再想让萧广思看到他的眼泪,多难看呀!就算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总不希望自己在萧广思心中最后留下的是这么一副形象。
但是就在下一刻,他的小爪子被另一只温暖而坚定的手握住了。
久违的熟悉触感,让苏诺心头一跳,想都没想顿时本能地回握了过去。
萧广思牵着他,见他羞得不敢抬头,便主动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让他们暂时都看不到他的脸。自己另一只手则掏出手帕来,轻柔地为苏诺拭泪,同时用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低声道:“怎么哭了?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
苏诺全然扛不住这般攻势,一时间忘乎所以,也不知道回答萧广思的问题,就傻傻地任对方施为。
萧广思手中的丝帕温柔地抚过他的面颊,仿佛缠绵不尽的暖风吹拂,让他恍如陷入了一个飘飘然的美梦。
无论他之前都胡乱脑补了些什么,这一刻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不对,变了!男主大人对他好像比以前更亲昵了?
要不是周围有太多人看着,他真想马上蹭进萧广思怀里,好好地测试一下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此刻傻掉的不仅是这只久旱逢甘霖的小Y……X……Z……L……炮灰,陈克也是一脸困惑,三殿下怎么跟这位凭空而降的小公公如此亲密?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多少大约也能感觉到,这似乎超出了“故人”的范畴了吧……
萧广思终于差不多拭净了苏诺脸上的泪痕,轻轻在他耳边哄道:“好了,抬头。”
某只声控的小炮灰自然不过大脑地就遵命了。
萧广思又端详了他一番,像是在审视一件自己精雕细琢而成的作品一般,还替苏诺整了整鬓边的乱发,直到确认他的小炮灰已被整理无误,这才闪到一旁,笑了笑向陈克介绍:“陈将军,这就是诺诺。”
陈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看清楚苏诺的脸,他陡然瞪大了眼睛,然后在下一刻……
扑通一声,跪地下去了。苏诺惊得猛后退了一步,敢情陈将军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还没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见面啦!下面让他们做点什么好呢(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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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极品渣男主
只见陈克激动地望着苏诺:“公子!真的是公子来了,”他回头冲屋里喊了一嗓子, “阿芝!快和你娘出来拜见公子!”
眼见陈克一家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苏诺完全傻掉了, 讲道理, 明明他是个闯进来偷听的小贼, 怎么主人全家倒是都来拜他?这也太颠倒了。
萧广思感觉到自己的手他被攥得更紧了,于是看了看某只呆愣掉的小炮灰,不禁无奈笑笑,代苏诺向陈克道:“陈将军快请起吧,不必行此大礼。”
几人进屋之后, 从陈克絮絮叨叨的兴奋叙述中, 苏诺才逐渐搞清楚,原来陈克是宁远侯苏月行的旧部,当年还是苏月行一手提拔起来的。苏诺眼见他三句不离苏月行当年的恩遇, 每次提及“苏都督”两眼都在放光, 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位也是自己杰克苏老爹的迷弟!怪不得像自己这样的弱鸡都被爱屋及鸡,直接请入上座了。
苏诺还是颇为不好意思, 毕竟他今日来做的事情实在不光明正大,这上座他坐得还真是不踏实。尤其是,陈克一刻不停地吹捧他老爹的厉害事迹, 他却全都一知半解,只能不懂装懂地默默点头,心神早就神游到别处去了……
而这“别处”说出来就更不好意思了, 正是一旁陪坐的那位陈姑娘。
苏诺第一眼看清楚陈凝芝的脸的时候,颇为诧异,因为不同于他先前的想象,陈凝芝不算是个绝色美人,事实上单论长相她挺普通,似乎连紫钗漂亮都没有。
不过苏诺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审美观出现了问题,毕竟在这本书里,一切都是以男主的意志为准的,男主觉得陈凝芝漂亮,他一个炮灰的意见算什么呢?
于是他怀着这样的心情,不自觉地一再去偷瞄陈凝芝,瞄得次数多了,他发觉自己的审美还真是开始提升了。
这位陈姑娘的五官虽然长得一般,但是气质就特别了些,如果要形容的话,那是一种……天然的英气。陈克讲到当年随苏月行与燕人作战的那些故事时,她一脸热忱,偶尔应和几句,说话也十分豪爽,好像她也曾跟着经历过那些惊心动魄的战役一般。以她的年纪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出身于将门之中的缘故,虽然眼下她作的是闺中女儿打扮,但苏诺直觉她并不是应该一生被局限在深宅大院的那种女子。多看了她几眼之后,就忍不住真的开始设想她换上一身戎装的模样,一定很帅吧?
想得越多,苏诺心里越冷,陈凝芝身上这种健康帅气的美,的确是他自己所不具备的……也许男主大人就好这口呢?
萧广思坐在一旁,早就留意到某小炮灰眼神乱飘了,开始他只以为是苏诺融入不到话题中去,才会走神,但越看就越不对了,诺诺怎么不看别人,总是往陈姑娘那边看?
有这么好看吗?
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意在萧广思心里泛滥,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太敏感了,诺诺大概只是好奇吧。然而不久苏诺就进一步发展到不单纯是在看陈凝芝,而是看一眼陈凝芝,再看一眼他,他觉得这个事情就很不对了。诺诺这个样子,怎么像是在……对比?
诺诺为什么要拿他和陈姑娘对比?
这还不算完,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更发觉苏诺每次瞧陈凝芝的时候,眼神中都格外流露出欣赏之意,而在瞧到他的时候,就没有这个意思,清澈的眸子反而有些晦暗。
所以他这是被比下去了?
萧广思心头危机感大盛,然而当着这么多人,他又不能问苏诺。
苏诺瞧瞧陈凝芝,再瞧瞧萧广思,重新又得出一遍结论,其实这样的两人也挺般配的……哪里还有他的插足之地呢?
于是某只自知无处安放的小炮灰只顾满心悲慨自己已经凉凉的命运,全没留意到那位被他拉完郎配的男主大人,正在紧张注视着他。
陈克和陈夫人都被苏诺突然到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并没有留意到屋子里正在上演的这出眼神大戏。
陈凝芝自己倒是挺大方,见苏诺总瞧过来,便问:“公子在瞧什么呢?”
苏诺一时被问得心虚,不禁低下头,他总盯着人家姑娘看,是没有这个道理,只好请出自己唯一能想到的、烂到家的借口临时挡驾:“一见陈姑娘我就觉得似曾相识,所以冒昧了,实在不好意思。”
萧广思微微皱了皱眉,似曾相识?
陈凝芝哈哈一笑:“没啥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南越国的女人,一天到晚蒙着头怕让人看见。不过说起来,公子从前真见过我也说不定。”陈克接口道:“公子莫见笑,这丫头平时就爱换了男装出去瞎混,今日之前我都不知道她竟然还骗到三殿下头上去了。”
萧广思回过神来礼貌道:“陈将军言重了,上回查案陈姑娘帮了大忙,只是我不知她的身份,还没来得及谢她。”
苏诺在内心暗暗鞭挞自己,好好的说什么似曾相识啊!原来人家是真的相识!
那些狗血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女主先是女扮男装和男主结识,等两人发展出纯洁的兄弟情之后,女主再意外掉马,于是被惊艳到的男主立刻就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套路,都是套路!
他滴血的小心灵控诉着这狗血的剧情,终于再也坐不住了,拼命维持着表面的淡定,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然而他一语未毕,萧广思也跟着站了起来:“是不早了,我送你回宫。”
苏诺试图拒绝:“不必了,你不是还有正事要跟陈姑——陈将军说吗。”
“已经说完了,我本来也正要走。”萧广思淡淡道,举起手里那张卷起来的画像,“我需要的都在这儿了。”
苏诺本来已经认怂,决定主动退出,可是此时此刻对于他这炫耀式的举动,不由得又有些忍耐不住了,萧广思这是把他当什么?
难道这个渣男主以为他会向书里那些可怜的女配一样,眼看着他把后宫开到全宇宙,还对他穷追不舍,摇尾乞怜,只求在他内心占据一个一平方毫米的小角落?
想都不要想!他,一枚有骨气的小炮灰,要不然一个人承包整只男主,要不然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要,才不要跟别人分享!
于是他果断推开了萧广思:“那你先走吧,我再坐一会儿。”
萧广思:……
陈克夫妇一听苏诺愿意再坐一会儿,都喜上眉梢,十分殷勤热情,萧广思尴尬地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在这时,陈凝芝睁大眼睛:“咦,阿黄怎么一直在舔那块石头……?”
苏诺和萧广思同时转过脸去,这才发现在房屋角落里养着一条体态臃肿的大黄狗,此刻正一声不吭地趴在食盆上,贪婪地舔着——
“啊!”苏诺大惊失色,竟没能忍住这一声惊呼,直接就扑了过去!
但有一个人比他扑得更快!
萧广思在远处其实并不能看清楚那么一小块石头,可是凭着一股惊人的直觉,他几乎马上就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尤其是猛看到这件东西跟一盆狗粮混合在一起,巨大的视觉冲击力令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眼见两个影子先后迅速扑向自己的美味食粮,原本温顺的大黄狗吓得汪汪了两声,然而那两个扑食恶犬一般的家伙毫不理会它的抗议。
于是下一刻,成功从狗嘴里夺粮,哦不,夺石的某男主,还没来得及享受自己的胜利,就被一只护食的狗一口咬在手上了。
“广思!”苏诺一见萧广思被咬,立马顾不得置气,也顾不得抢石头了,他向来都怕狗,尤其是这种大狗,所以缺乏跟狗沟通的经验。此时此刻他一心只想着解救萧广思,倒是没有什么心思害怕了,本能地想把萧广思的手从狗嘴里挣出来,可是由于担心再伤到萧广思,又不敢用力。
万般无奈之下,某只泪眼婆娑的小炮灰只有双手合十,向大黄狗虔诚祈求:“求求你了别咬他了好不好,你来咬我啊,我比他好吃……”
萧广思被苏诺过分神奇的反应分散了注意力,一时也忘了想办法让狗松口。还是陈凝芝见这情形,赶紧过来喝了一声,大黄狗才松口了。
苏诺见萧广思已经血肉模糊的手背,眼泪更是像断线的珠子止不住流下来,什么不要哭得难看、不要丢人现眼之类的倔强,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广思望着他,却不由笑了笑,托起掌心的一物:“我拿到了。”
苏诺一下子就哭得更厉害了。
陈克颇为不好意思,狠狠瞪了旁边已经蜷缩成一团的大黄狗一眼:“真是对不住,阿黄平时不咬人,除了别的狗跟它抢食,它脾气都很好的……”说到一半,自己觉得不对,赶紧把剩下的咽回去了。
说话间陈家人已经把药箱送了过来,陈克讪讪地招呼一声:“阿芝!快来给殿下上药!”
然而苏诺立马抢先道:“不必了,我来!”这时他可不管到底谁是正宫,反正给男主大人上药疗伤,只有他才是最专业的。
他这一日经历了太多情绪起伏,刚刚又哭得太多,身子已经有些发软,但还是勉强支撑着仔仔细细把萧广思的伤口包好,这才一时脱力,竟是站不太住了。
“诺诺!”萧广思接住他,“怎么了,不舒服么?”苏诺摇摇头:“我没事,歇一下就好了。”
陈家的人见这情形,不免都担忧起来,陈夫人忙唤人收拾好一间客房,供苏诺暂时歇息。
萧广思扶着苏诺过去,让他躺在床上先闭目休养一会儿,苏诺浑浑噩噩地张开了手,看着他。
他微怔了片刻,然后将抢来的同心石放在苏诺掌心,苏诺把那块小石头攥紧了,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萧广思望着他,心底一片惊涛骇浪,诺诺的身体真的是越来越不好了,若是这样下去……
还有,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诺诺手里的?诺诺今天这又是来做什么的?刚才怎么平白无故地跟他置起气来?
他心里有太多疑问,不过秋霜跟陈夫人去厨房给苏诺煎药去了,他暂时也就没法问清楚。
苏诺刚闭上片刻的双眼,这时却突然又睁开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十分不放心:“你别走。”
萧广思心口被戳得一疼:“放心,我会陪着你的。”无论是怎么回事,肯定还是要怪他自己不好,这么久都没陪过诺诺了……
苏诺忽然道:“我能看看那幅画像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自虐的心理,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也许他只是想亲眼看看,萧广思眼中的绝美之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丈量一下自己的距离还有多远。
但无疑,他也明白,自己看了会很难过的,也许直接会伤心地晕过去?
不过他头昏昏的,本来也快要晕过去了,所以应该就没有很大关系了吧……
萧广思听到他问,先是奇怪,诺诺难道知道这画里是什么?不过接着倒是灵机一动,不错,是应该给诺诺看看,诺诺知道这个好消息,肯定会开心振作的。
于是他爽快地点头答应了:“好。”起身便去取来了那副画像。
苏诺见他毫无迟疑,更无愧疚,居然真的就这么答应了,说不得倒是又难过起来。他甚至怀疑,他们之前的那些过往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了,还是全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萧广思怎么就像是完全不记得了呢?
要不然就是萧广思根本就没对他认真过?以前都只是当作过家家哄他玩的?如今遇见了真命天女,就打算跟他论述兄弟情了,还要求他履行祝福的义务?
他越想越伤心,画还没看,自己心态又先崩了,没出息地哼唧着:“算了,我还是不看了……”
萧广思见他反反复复,怕不是又在怀疑自己有什么秘密瞒着他?他不愿让苏诺疑心,再说这也没什么可瞒的,便对着犯傻的某人习惯性嘲笑道:“不看?我怕你不看不会死心。”
死心?苏诺此时此刻对这个字眼格外敏感,立时对某男主瞪圆了眼睛,这家伙知道让他死心,所以肯定还是明白的!
这个大渣渣!
有了现任未婚妻,不说自己躲起来偷偷乐,还故意跑来没有名分的前女友(更正:男友)面前耀武扬威,简直就是极品渣啊!
他一咬牙,自己绝对不能在这种渣男面前退缩:“看就看!”
某小炮灰在内心不断给自己积蓄着力量,他深信就按照这个剧情走向,明明应该由他担任主角,由萧广思担任被打脸的极品炮灰,这三观才能正!
所以,为正三观,他要担负起一个穿书者的责任,用自己的淡定和冷静,狠狠打脸某渣男主,就在此刻!
……他想是这样想的,然而随着萧广思打开画像,事实是对方依然淡定冷静,他自己的淡定冷静却在现实的重压下已经绽开了丝丝裂缝。虽然他已经见过陈凝芝真人,但反而更怕见到画中的她,准确来说,他是害怕见到萧广思在画中倾注的真情……
但是,他话都甩出来了,所以为了一枚炮灰的尊严,他只能继续强撑着,准备打脸渣男主。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在心里为自己摇旗呐喊一番,终于,努力往萧广思展开的画上一瞄——
于是,他看见了!
他看见一位须发乱如鸡窝的老大爷,正满脸不屑地从画里瞪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某(单身)狗同学:某些人连狗粮都不肯放过了,简直丧心病狂!汪,汪汪!
第76章 被求婚了某小炮灰:脸,有点疼。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扭曲的大脑甚至在一刹那怀疑过, 难道某男主的画技真的名不副实到了这种地步?
他揉了揉眼睛, 再次对上画中老大爷的神之蔑视, 不由弱弱地问出一句:“那个……陈姑娘不是长成这样的吧?”
萧广思狠狠一愣, 这叫什么问题?他清了清嗓子:“画上这个就是传闻中的无神医, 这个是我根据陈姑娘的描述画成的肖像,有了这个,找人就能方便许多。”
苏诺小脑瓜里一时还没扭转过来,呆呆地望着他。
萧广思淡淡一笑,继续道:“找到无神医, 你的病就能治好了, 高不高兴?”
“吴神医?”
见他仍然懵懂,萧广思又大略给他解释了一番,“无神医”不是“吴神医”, 传说这个老头已经一两百岁了, 反正大家都这么叫,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姓甚名谁,家在何方, 江湖上只有种种关于他医术通神的传说。原本这位无神医在若干年前已经销声匿迹,成了彻底的无神医,有人说他早已经过世了, 也有人说他是飞升成仙了。
直到一年多以前,黄河沿岸发生了一场严重的洪灾,灾后瘟疫又接着扩散开来, 传染了附近好几个村落,就在所有人绝望的时候,是这位无神医现身,发放灵药,救了无数条人命。
疫情得到控制之后,无神医就再次飘然远去了,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不过当时陈凝芝就在发生瘟疫的村落中赈灾,也不幸染病,多亏及时得到了无神医的救治,得以康复。萧广思那天听陈克说起女儿这般传奇的经历,就动了念头,希望能通过陈凝芝找到这位神医,治好苏诺的病。
至于某只小炮灰,越听越傻眼,脸也更疼了。
看看眼前金光闪闪、光风霁月的男主大人,他就羞愧不已,觉得自己才是渣渣!
在男主大人为了他奔走忙碌的时候,他不仅帮不上忙,还胡乱怀疑男主大人,害得男主大人被狗咬……
世上怎么会有像他这么可恶的炮灰?
除了拖主角后腿什么都不会的笨炮灰?
萧广思见苏诺显然不像是开心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这条路其实希望渺茫,能不能找到无神医本身就没有定数,就是找到了人,对方能不能、肯不肯救诺诺都不好说,但是有希望总比没有要强。眼下这个阶段,他能做的只是尽力找到人,其余的也只有成事在天了。
可他不想把这些负面的想法传递给苏诺,他要的是诺诺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于是他努力想要提振苏诺的信心:“不仅仅是这幅画像,还有其他线索,我已经动用了一些人脉去查无神医所用的药材的来源,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的。”
听他这样说,某只羞愧到极点、又感动到极点的小炮灰,就愈发在男主大人的圣辉照耀之下无地自容了。他觉得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把自己那些阴暗的小心思隐藏起来,祈祷萧广思一辈子也不会发现。
对,他还什么都没对萧广思说,他还是有机会的……
在这种羞耻的心情下,他强撑淡定地看着萧广思,准备说点什么把这个话题蒙混过去。
——于是下一刻,萧广思怀里扑进了一只哇哇大哭的小炮灰:
“都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错,我怎么那么蠢,我坦白,我都坦白,呜呜……”
萧广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在如此突袭之下一时错愕,只是本能地把他在怀里搂紧,笨拙地拍着他的背,试图安慰。
苏诺在这时候根本没法被安慰到,他全部的心思都用来揭发自己的“罪行”了。
尽管他哭得抽抽噎噎,话都说不怎么囫囵,但他就是铁了心,一定要摆正态度,坦白从宽!明明知道自己错了,要是还遮遮掩掩不肯认错,那岂不是太有负男主大人的心意了!
所以,某知错就改的小炮灰,虽然一开口就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倒是把能说的都说了。
包括他怎么误会男主大人、怎么偷窥男主大人、怎么给男主大人乱扣帽子等等,全都拼命忍着羞耻说了。
萧广思越听越是心惊,他哪里能想到,就在他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诺诺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你从宫墙上掉下来!”他听到这里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有没有摔伤?你是疯了吗,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我是疯了,”针对他的意见,某小炮灰低声下气地怯怯承认,“哦,不对,我应该是傻了吧……”
“诺诺!”萧广思无奈至极,恨不得吼出胸口那一团闷火,但是又怕刺激到他这只不禁吓的小炮灰,于是只能轻轻揽着苏诺,又转而温柔哄道,“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了好不好?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这下苏诺彻底傻了。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在天旋地转的眩晕之中,他把这句话做了种种分解,终于确定自己真的是听见了,听清楚了。
所以,这次可不是被他设计陷害,而是男主大人积极主动亲口承认的!
啊!思诺CP正式官宣了!实锤了!
在这温柔之锤的暴击之下,他从身到心都在颤栗,险些又要晕过去,这次是激动地晕过去,幸福地晕过去……但是,作为一只刚刚坐稳正宫宝座的小炮灰,他怎么能如此露怯呢?
于是他非但咬住牙没有晕,还按住某男主的肩膀,直视进对方眼睛里,郑重要求:“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萧广思望着他湿漉漉的眸子,仿佛突然魔怔了一般:“我、我心里只、只有……”
“是真的!你真的会紧张!”苏诺不待他说完,已经惊喜地欢呼了起来,原来这真的就是男主大人的秘密!男主大人连看着他的眼睛说话都会紧张,这得是多喜欢啊!他紧紧拥抱住某只结结巴巴可爱到爆的男主,恨不得从此跟他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萧广思内心有些羞惭,他早就想到要是自己不在别人面前做伪装,早晚会被苏诺发现这个秘密,但平时总是假装口吃也实在是太不方便,为了诺诺,他不可能永远掩饰自己的锋芒……
“……你一个。”刚才那句话太重要,他还是硬把最后这三个字挤出来了。
可是他等待片刻,苏诺没有再欢呼,也没有再抱紧他了。他低头去看,只见怀里的人已经瘫软成一团,闭着眼睛一动都不动了。
“诺诺!”
苏诺再醒来的时候,看见的第一个人是……皇帝陛下?
他呆了呆,观察四周的陈设布置,发现自己还在陈家,可是眼前的永昭帝也是如假包换的……
天呐,所以皇帝陛下这是为了他出宫来了?
“小苏公子的病不宜激动,大喜大悲对病情尤其不利。”说话的人是江太医,他板着脸,吹了吹胡子向苏诺道,“小苏公子,老夫这话可不是第一回对你说了吧?”
苏诺愧疚不已,都不好意思应声。
“够了!”永昭帝不满地瞪江太医,“朕是让你来给诺诺看病,朕的诺诺还用不着旁人来教训。”
“陛下,恕老臣直言,哪怕是神医降世,碰上不遵医嘱的病人,也无可奈何啊。”
苏诺见永昭帝已有怒意,连忙努力抬手攥住永昭帝的袖子,用微弱的声音道:“陛下别生气,这都怪诺诺不好,江太医也是为我好啊。”
永昭帝镇定了一些,压下怒气,好好哄了自己的心肝宝贝一番。
苏诺知道此时说这个不合适,但实在忧心,还是不由怯怯地问:“三殿下他……?”
也许是因为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过许多次,这回永昭帝听见他一醒来就急着问那个人,倒是已经麻木,没有那么生气了。他知道苏诺这病关键在于情绪,在这时候他也不好拧着来,于是挥挥手示意秋霜:“叫他进来吧。”
萧广思进来跪在苏诺床边,苏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算安心,看来永昭帝的确没把他怎么样,只是把他从这间屋子里赶了出去而已。
“诺诺……”在永昭帝寒光凛凛的视线之下,萧广思依然捏紧了苏诺的一只小爪子,“舒服些了没有?”
苏诺温顺地点头。
“好了,”永昭帝皱眉,“你出去吧,让诺诺好好休息。”
萧广思最后看了苏诺一眼,轻声道:“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你会好起来的。”
他离开的时候,苏诺手里已经多了一样东西,他小心攥紧了,没被永昭帝发现,不必看,他也知道是他的宝贝“思诺石”又回来了。
这次他可不会弄丢了。
苏诺又休息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才算大概恢复体力,永昭帝便打算带他回宫。
然而还没出门,又发生了一段让他绝对想不到的变故。
陈克一家三口,齐刷刷地跪在他们面前,拦住了去路。
永昭帝一摆手:“算了,不用请罪了。”之前他差不多也知道了一些前因后果,明白是苏诺自己闯到柱国将军府来。怨不得别人。陈克也是他十分倚重的臣子,他虽然偏心,也不能太不分青红皂白,给人家欲加之罪。但是陈克没有起身:“臣另有要事向陛下奏请。”
“你说。”
陈克拉过陈凝芝道:“陛下知道臣活了大半辈子,就只有阿芝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这孩子虽然偶尔行事有些莽撞,但她是个好孩子,也懂得照顾人,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还未曾婚配……”
“阿芝自然是个好孩子,”永昭帝点头道。他一向很欣然陈克的这个女儿,十几岁的年纪就不顾艰险带着一群伙伴到灾区去赈济灾民,多少大人也都比不上。正好陈凝芝跟四皇子年纪相配,他本来有意想要这个儿媳妇,但是甄贵妃更想跟世家大族结亲,一直就拖下来了,前阵子又说想让陈家的姑娘做侧妃,他觉得委屈了陈凝芝这样真性情的姑娘,还不曾答应。不过总这样拖着人家姑娘,的确也不算事。
“可是已经有了看好的人家了?无论是谁,能娶到阿芝是他的福气,你说出来,朕做这个媒。”
苏诺在旁边不好插话,却已经心生警觉,陈克想为女儿求什么婚事?陈克看萧广思时那宛如亲女婿一般的眼神又浮现在他脑海,糟糕,他的男主大人是保证了心里只有他一个,然而流水无情,却指不定落花有意呢?
他深吸一口气,淡定,淡定,一定要相信男主大人,落花再有意,流水也不会应啊。
要是经历过这么多之后,他还随便怀疑他的男主大人,那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不好意思继续做男主专属的小炮灰了。
可是另一方面,他心里却不由想,万一皇帝陛下真要做这个媒,那岂不是坏事了?天呐,萧广思一个不愿意,会不会被打成抗旨大罪啊!
不行不行,他不能让他的男主大人独自面对这一切,大不了,真的就跟皇帝陛下摊牌吧……至少他可以好好的哄皇帝陛下,不要让皇帝陛下太生气?
……话说皇帝陛下待他这么好,不会很介意他改口叫爹的吧?
永昭帝答应得爽快,陈克却反而有些犹豫了,迟疑道:“其实臣知道这实在是高攀,陛下还是先听了再说……”
“朕亲下圣旨赐婚,还有什么高不高攀!”永昭帝嗤笑一声,“一大把年纪了还做小儿女姿态,婆婆妈妈的!”说着便指陈凝芝,“阿芝,你自己说!”
陈凝芝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她是一点都不扭捏的,当下朗声道:“回陛下,家父的意思是,请陛下把苏公子赐给臣女为婿。
第77章 真正喜欢的人
某只小炮灰在这记五雷轰顶之下,彻底傻掉了。
女配这种生物不是应该紧密围绕在男主周围的嘛, 这……怎么莫名其妙就乱阵了呢?
话说哪有行星不绕恒星转, 反而围着他这枚炮灰小陨石纠缠不清的道理, 是不是?
还有, 这是什么奇怪的措辞方式, 到底是应该把谁赐给谁啊?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明明要赐也得是——
不不,谁赐给谁都不对!他已经是一只名灰有主的小炮灰了(这个“主”当然是男主的“主”!),怎么还可以被变态剧情乱拉郎配?
然而正当某小炮灰自顾自凌乱在风中的时候,剧情依然在继续推进。
既然话已说破,陈克也就不再扭扭捏捏了, 向永昭帝道:“臣是个粗人, 当年全家快要饿死的时候,是苏都督给了臣一口饭吃,也是苏都督给了臣为朝廷效力的机会, 他的大恩大德臣全家上下一辈子都忘不了。如今苏都督已经不在了, 只留下公子, 臣知道公子身子不好,但是阿芝一定会照顾好他, 臣和拙荆也都会尽全力照顾好公子!此事臣也考虑过一段时间了,本来是想请三殿下做媒先问问公子的意思,只是一直还没好意思提, 难得今日公子也在场,臣干脆就厚着脸皮当面向陛下求了!”
苏诺听见“想请三殿下做媒”云云,头顶上更是天雷滚滚没法办了。再想起陈克对萧广思那仿佛看“亲女婿”似的眼神, 他心里一虚,整个人都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永昭帝一时也很意外,他暗忖陈家人也都看见了诺诺是这副病病歪歪的样子,还来求此事,可见应当是真心的。
他一直知道,以苏诺的身体状况,成婚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从来都不曾提过这件事,只觉得诺诺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不过突然闹出的这一出倒是提醒了他,或许诺诺是该娶个媳妇了?要是有个媳妇陪着,或许也就不至于成日家只想着跟那个孽障厮混了吧?
于是他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还真是不错,虽说以诺诺的身体不能圆房,但陈凝芝是个懂事的姑娘,只要她愿意理解就行了。陈家举家上下更是一定会善待诺诺的。
他心里活动了一下,便问陈凝芝:“阿芝,你说这是你父亲的意思,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陈凝芝坦然回答:“这自然也是臣女自己的意思,臣女自小任性,大小事宜都是自己做主,谁也强迫不了。”
永昭帝微微眯了眯眼睛:“你这样只是为了报恩?”
“报答恩情是一方面,”陈凝芝毫不遮掩,“另一方面,臣女觉得也苏公子不错。
“哦?”永昭帝微笑,“哪里不错?”陈凝芝道:“看他挺乖的,省心。”
苏诺:……
他的尊严再次遭到了践踏,就您这标准,是找老公还是养兔子?
自认绝对不是兔子的小炮灰,忍不住偷偷回头瞄了一眼他的男主大人,虽然每次他在男主大人面前不乖也不省心,但男主大人依旧喜欢他的不是么?所以,这才是真爱,不像这些人那么肤浅!
然而萧广思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苏诺透过他的小炮灰专属滤镜似乎能看见某男主头顶上的光环有点……泛绿。
苏诺内心忧急,恨不得赶紧过去给他擦掉绿光,可是当着这么多人毕竟不太敢乱动,好在他安慰自己,这件事肯定是不会成的,皇帝陛下那么疼爱他,哪舍得把当兔子卖了?事后他总可以去向萧广思解释……
永昭帝哈哈一笑,向陈凝芝道:“你这孩子还真是实在!朕喜欢!阿芝,”这次换上了他用看“亲女婿”的眼神瞧着陈凝芝,“朕的诺诺就是这样又乖又省心,以后你可要善待他——”
“不要!”苏诺震惊之下,本能地开口惊呼,他万想不到这个时代包办婚姻的风气如此可怕,明明他本人还在场啊!这是连问都不问他一句就要定下来了?
永昭帝却似浑不在意,揉了揉苏诺的脑袋,继续向陈凝芝道:“你看,诺诺就是这么容易怕羞,以后恐怕都得靠你自己主动了。”
什么怕羞!他这是在拒绝包办婚姻的毒瘤好不好!
“我不是……”
段位更高的皇帝陛下冲他嘘了一声,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好了你这孩子,你那点小心思朕还不知道,当着这么多人朕也不羞你了,以后再说。”
陛下您到底知道什么啊?
某小炮灰瞪大了眼睛,正在他一步步被套路到无力还手之际,只见一直站在后面未发一言的萧广思,忽然上前,一撩袍子,也跪在永昭帝面前:“父皇,儿臣也有要事奏禀。”
“你?”永昭帝的笑容冷了许多,带着几分讥讽,“你又要说什么?”
萧广思淡淡道:“父皇不能给诺诺和陈姑娘赐婚。”
苏诺见萧广思突然挺身而出,先是感动,随即就更觉得糟糕了,他的男主大人这不是一下子就跟皇帝陛下对上了吗?话说男主光环再厉害,眼下这阶段也还比上人家皇帝陛下直接手握定人生死的大权啊,正面刚实在太吃亏了!
果然永昭帝不耐道:“朕能做什么不能说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多嘴,退下吧。”
萧广思却像是根本没听见:“父皇明知诺诺的病由心生,还要强迫他做不合心意之事,难道是有意想看他郁郁寡欢、伤心成疾?”
“你——!”永昭帝登时大怒,萧广思句句声声恰戳到他内心痛处,让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恨恨道,“退下!再敢说一个字,朕就马上治你个不敬之罪!”
苏诺吓得脸色都白了,他平时也不常见到皇帝陛下被气成这样,而且此时当着外人,身为皇帝说出去的话那可是收不回来的,要是萧广思真被治罪,可不是肯定要倒一番大霉了?
他急忙向萧广思使眼色,想让他千万别说了,可是萧广思并不像是看见了的模样。
哎呀,这个榆木脑袋的男主!稍微怂一点不行啊!连人至怂则无敌的浅显道理都不懂,还当什么男主呀!
某只小炮灰空在心里着急,可他的男主大人却依然没有丝毫认怂的意思。萧广思干脆没有看苏诺的眼神,他知道诺诺未必想让他出头,但是诺诺是他底线,他决不允许他的诺诺被任何人欺负了去,哪怕是打着关心的名义也不行。
所以他不顾威胁继续说了下去:“只——”他本来大概是想说只要父皇肯尊重诺诺的意见,他宁愿被治罪之类的话,然而只说出第一个字,准确来说,是第一个字只发了半个音,就被某只扑上来的小炮灰捂住了嘴。
苏诺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也能做出这么敏捷的动作,他只顾庆幸,大概应该这还算是……不晚吧?
既然再说一个字要治罪,那没说完一个字就应该不算,皇帝陛下金口玉言,标准决不可乱!
于是他调整姿势跪在萧广思身边,战战兢兢向永昭帝澄清:“陛下,他只说了半个字,没有到一个字的。”
永昭帝愣了愣:“诺诺,你起来。”
苏诺却更不肯从他的男主大人身边起来了,反而凑得更近了一点,仿佛这样就能用自己羸弱的小身躯护住萧广思一样,迫切地再次恳求:“陛下,真的只是半个字!”
永昭帝眼见自己的心肝宝贝都快在大庭广众之下贴到某人身上去了,也只有咬咬牙认了:“是,朕知道了,只是半个字!诺诺你快起来吧!”但是他很快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那只达到目的的小炮灰非但没有起来,反而真的直接就倒到某男主身上了,一边还可怜兮兮地哼唧着:“哎呀,我的头好晕,好难受……”
萧广思一听他说难受,急忙扶住他,本能地就开始进行各种关心的发问:“怎么又头晕了?要不要再去歇一下?”
然而在他担心万分的时候,得到的回应却是,某只小炮灰偷偷冲他眨了眨眼,那得意邀功的小眼神里分明写着“还是我聪明吧?”
萧广思:……
他选择了用一张面瘫脸来回答这个问题。
苏诺可不顾自己邀功的企图再次被冷地漠拒绝回应,他还继续像模像样地装着:“不要,我要回宫!我要到我的床上睡,在外面睡不着,越躺越晕……”
永昭帝冷眼旁观着这一幕,本来牙齿都快咬碎了,但听见苏诺这么说,他也想起来,诺诺是有这么个认床的坏毛病,刚才本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可他根本睡不踏实。再瞧瞧,那小脸都白成什么样了?
他当下决定,旁的事都不打紧,关键还是让诺诺先回宫休息好。
于是他道:“好,诺诺先跟朕回宫,其余的事延后再议。”说着,便亲自扶起来他的心肝宝贝,带苏诺一路回宫去了。
刚刚在马车里坐定,苏诺的精神气色似乎马上好了许多,坐得也直了。
永昭帝带了苏诺跟自己乘同一辆马车,车里只有两个人,看到这不要太明显的一幕,他禁不住板了板脸道:“这下不晕了?”
苏诺心虚地赔笑:“已经好多了。”
永昭帝忍不住拿手在他小脑壳上轻轻弹了一下:“你呀,朕让你娶陈家的姑娘,你马上就头晕?”
苏诺暗自吐槽,就您刚才那意思,是让她娶我吧?不对,那根本就是宠物店老板卖兔子的节奏了好不好!不过他决定还是不说这些没用的,直接抓重点:“陛下,我觉得还是不要害了人家姑娘吧。”
永昭帝这就不服了:“什么叫害了她?朕举世无双的诺诺就这么被她得了去,该说便宜了她才对!怎么就叫害了她?”
苏诺心里一抖,要不是他知道皇帝陛下日常的滤镜有多厚,肯定以为自己是被狠狠反讽了。
他尝试提醒永昭帝:“陛下,我觉得不好让人家姑娘守寡吧……?”他一言未毕,见永昭帝脸色突变,连忙试图找补回来,“我是说,守活寡!”他说完才发觉,这样一改十分羞耻,但是也顾不得了,加上这么个“活”字,至少不那么戳皇帝陛下的痛处不是。
永昭帝默然许久,然后才道:“诺诺,你知道正常人都是要娶妻生子的,这样一个人的一辈子才算完整。虽然你的身子不好……你不想至少把能体验的体验一把吗?总之陈家也不是被迫,朕看阿芝也挺喜欢你的。”
苏诺不由得反驳:“可是我不喜欢她啊!我是有很多想体验的事情,但不包括娶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他坐直了看着永昭帝的眼睛道,“就算没有名分,只要能跟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觉得值了!”
永昭帝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息:“所以你是真的有个‘真正喜欢的人’了?”
第78章 考验男主
苏诺呆了呆:“我……”
永昭帝眸子里闪过一丝犀利:“算了不用遮掩了,朕又不是瞎子, 难道还看不出来?”
突然被揭发了内心秘密的小炮灰, 低下头不敢再看把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皇帝陛下, 平时他不觉得自己喜欢上一个人有什么过错, 但真到了永昭帝面前, 他还是忍不住要心虚的。
“诺诺……”永昭帝摸着他抬不起来的小脑袋,叹息,“朕不是怪你,这件事本来就是朕考虑不周……要是早点把你们分开就好了。”
苏诺禁不住抗拒:“不……”
永昭帝疼惜地道:“诺诺,你要知道有些人一时对你好, 不代表他会对你好一辈子, 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苏诺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倔强地看向永昭帝:“陛下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好,但诺诺不能赞同陛下说的话, ”既然话已说开, 他也不遮遮掩掩了, “陛下又怎么知道他不会对我好一辈子?”
永昭帝在他坚定的质问之下,一时竟感觉无话可说, 诺诺这样的性子,只要认定了就不肯撒手,实在是难办……
可是, 那个孽障怎么配得上诺诺这份心意?以他的眼光,看得出那孽障不是能安于平凡之人,这种人等以后利用够了诺诺, 怎么还会愿意把时间耗费在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身上?到时候诺诺能不能经得起打击?永昭帝几乎想点醒苏诺,告诉这个傻孩子,眼下那个孽障会对你好,无非是看你还有利用价值,想借你来牵制朕而已,等到你的利用价值不够了,他哪里还会管你伤不伤心?然而这么残忍的话,让他怎么能说出口?即便说了,苏诺怕也不会相信吧……
这个孩子,太天真,太容易受骗了……
最后他悠悠道:“既然咱们谁都说服不了谁,那朕就替你考验他一番,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考验就考验!”苏诺瞪着眼睛,毫不退缩,他的男主大人难道还怕考验吗?他惊才绝艳的男主大人,连奥数都能考1000分的好不好。
然而冲动答应完之后,他回过味来了,既然说是要考验,皇帝陛下八成不又要借机为难萧广思?
仿佛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永昭帝道:“你放心,朕暂时不会把他怎么样,不过考验结束之前,你们不能再见面。”
不许见面!苏诺这下真的急了,拽着永昭帝的袖子恳求:“陛下……”
可是段位更高的皇帝陛下不为所动:“等他通过考验,你们自然可以再见面,还是你根本不相信他能通过考验?”
“我相信……”
“那不就结了。”
“……”
总之,某只被套路得晕头转向的小炮灰,最终还是迷迷糊糊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在萧广思通过考验之前,都不去见萧广思了。
永昭帝把苏诺送回宫,看着苏诺好好上床休息,眼看某只小炮灰抱着个枕头就像抱着什么宝贝一样,暗暗在心里咬了咬牙。任何人胆敢对他的诺诺动歪心思,都必须付出代价。
苏诺在宫外的府邸已经选好了址,但按照永昭帝的意思,需要全面重修,把所有东西都换成最好的,才能配得上他的心肝宝贝。于是苏诺还要在宫里呆上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永昭帝显然让人加强了对他的看管,别说偷偷混出宫去了,就是他稍微靠近宫墙三丈之内,也立马会被劝回去。
虽然在皇宫的范围内他还是可以随便玩耍的,但他奇怪地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那么爱玩了,况且也找不到合适的玩伴。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只是自己待着,除了对着宝贝的“思诺石”发呆之外,就是抱着枕头君睡觉或看书,以至于一段时间下来,他竟感觉自己的学问水平精进了不少。
他摩拳擦掌,等到下次再见到男主大人,是不是就可以适当地炫耀一下啦?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只是,他们真的已经别了很多个“三日”了……
好在他多少还能知道一点萧广思的情况。自那日之后,皇帝陛下到底还是没放弃拉郎配的努力,竟然准许陈凝芝时不时进宫来陪伴苏诺。苏诺觉得这样实在怪怪的,去找永昭帝,永昭帝却说又不是马上就要怎么样,先试试两个人能不能谈得来,谈得来总可以先交个朋友,多个朋友有什么不好?
苏诺觉得皇帝陛下这逻辑跟从前在网上看的那些套路孩子去相亲的父母真是一样一样的。
不过跟陈凝芝接触过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她的确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在苏诺自己吞吞吐吐的时候,她已经主动把她所知道的萧广思近期的消息都倒了出来,还好心安慰了他一番。
从苏诺得到的消息来看,萧广思最近又得了不少新差事,总之一件接着一件,基本没有时间呆在京城之内。苏诺猜想,皇帝陛下这样安排,还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他们无法见面吧。
每次听见萧广思忙碌的行程,他不禁又会心疼,但是由此也带来了一项好处,那就是萧广思每项差事都办得很漂亮,在短短时间之内已经积累了一份闪闪发光的履历,朝中越来越多人开始注意到这位年轻有为的三殿下。更大的转机是,当他们一不小心在永昭帝面前夸赞了萧广思的时候,永昭帝不再像从前那样不耐烦,态度已经缓和得多。
另外据陈凝芝说,自从萧广思在大理寺翻了不好陈年冤案之后,又如今民间对他都有了“神断”的美称,以及,京中不少怀春少女,如今已经开始把高拔俊美又才华横溢的三殿下作为理想夫君的参照了。
所以形势变得说快也快。太子储位未定,明眼人却能看出永昭帝最近一直打压四皇子党,却似乎有意扶持向来最不受宠的三皇子,屡屡把立功的机会送给他。尽管形势还很不明朗,没有几个人敢在这时候站队,但也已有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多做一手准备了。
而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三皇子眼下成为了婚嫁市场上的大热股。毕竟仅按年纪来算,萧广思早就该成亲了,所以朝中想结这门亲的,都颇有争先恐后之势。
苏诺想想也知道,又有一大批人在用看亲女婿的眼神瞧着他的男主大人了。但是这次他毫不慌张。因为他已经是一只有信念的小炮灰了。
他的信念就是萧广思的那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除非萧广思亲口对他说,否则别的他什么都不会相信。
不久之后,苏诺听说,南越国的使团进京来了,永昭帝再次把萧广思派去接待。苏诺平时听见南越这个国家,只会联想到他那些闪闪发亮的宝贝们,但这次猛听到萧广思跟南越国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他本能地就感觉不太对。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为什么,糟糕,他差点忘了原书里还有那么一条暗线,是关于萧广思的身世……
在原书中,萧广思被发配边境之后,换地图逃到大燕,隐姓埋名得到了大燕皇帝的注意,后来他给大燕皇帝出计联合南越国一同攻打大魏。于是再次换地图被派去亲自出使南越,在南越萧广思的收获可不小。首先当然是又收了一枚新妹子,而且这枚妹子的身份还不一般,正是南越国的公主赵俪。
在读者们发起的“谁才是本书真正女主”票选中,赵俪的票数仅次于燕拂青,屈居第二。
赵俪作为本书女配中清纯美人的代表,当然一碰上男主基本上就……难以自制了。在离别前夜,为了得到男主一个对她负责的承诺,她甚至给男主和自己同时下了某种不可描述的药物,准备先跟男主不可描述一场,从而把生米煮成熟饭。然而不幸的是,以男主的警惕心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人算计呢?于是结果就是男主好好的,只有她自己中了药。
男主望着状态已经不可描述的清纯小公主,叹息一声,然后——
就拉灯了。
下一幕直接转到了被赶出去的紫钗正在嘤嘤嘤烧着洗澡水……
苏诺记得当时两眼一扫,在这完全看不着不可描述内容的不可描述的一章底下,评论全是一片骂声。
然而作者不为所动,下一章镜头再转回来的时候,也已经跳过了不可描述阶段,只是用春秋笔法做了暗示:可怜的小公主正捧着撕扯下来的一只男主袖子痛哭不已,仿佛受到了严重的欺、负。
这场清汤寡水的船戏虽然令读者们失望,但是对情节却有很大的推动作用,因为身为南越国公主的赵俪,在终于有机会看到男主身上的印记之后,很容易就推断出了男主的身世。而得知真相之后的男主,黑化程度自然更深一级……
苏诺回忆着剧情,内心惊疑不定,永昭帝明明知道萧广思的身世之秘,为什么还要让萧广思和南越的人多接触?万一被萧广思发现了什么呢?
他又想办法多打听了一些相关情况,很快就更不淡定了。因为他发现,这次来的南越国使团,正是由南越公主赵俪所带领的。
简言之,萧广思现在每天都跟赵俪在一起!
当然啦,作为一只有信念的小炮灰,苏诺坚决相信,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是绝对绝对不会发生的!
于是他不出意外的……!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话说这叫什么考验啊!到底考验谁呢?
一头撞到枕头君上的小炮灰,早就把他不见萧广思的承诺抛到了九霄云外,不行,他一定要提醒他的男主大人,那个白莲花小公主不怀好意,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被啃了呀!
在苏诺的努力之下,重乐侯府的修建进度终于有所加速。叫做“重乐侯府”是因为尽管他是继承父亲宁远侯的爵位,但永昭帝还是坚持要给他换一个封号,苏诺想了想也是,自己这么菜,哪好意思跟宇宙杰克苏大人用同一个封号呢。
“重乐侯”读作“虫乐侯”,永昭帝的意思是,希望自己的心肝宝贝一生中的幸福安乐一重重享受不尽。苏诺自己理解为能过得像米虫一样快乐,那当真是不错的。
于是某只米虫转世的小炮灰,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正式离开了皇宫旧巢,飞向了自己的新窝。尽管他知道皇帝陛下早就嘱咐了秋霜秋云一万遍要看好自己,但不在皇宫里,自由度毕竟还是大多了。所以他一早就打算好了,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先见萧广思一面。
而且,他记得清清楚楚,萧广思的生日就要到了,这次他要送给他的男主大人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送什么礼物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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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吃糯糯啦
然而令苏诺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出宫的前一天, 萧广思已经又离开京城了。
南越国在与西蜀国的战争中节节败退, 听说来南越国最后一名符合储位条件的继承人都被西蜀国给掳了去。此次派使团前来的主要目的自然是催促大魏提供援助, 永昭帝对此事似乎并不是很积极, 但说到底作为一个大国还是要讲究面子的, 所以拖延一段时间后还是派了少量兵力去增援南越,而这次带兵之人正是萧广思。
苏诺猛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心急如焚,这回这个可不是一般的差使,萧广思并没有打过仗啊!
战场之上刀兵无眼, 万一伤着了可要怎么办?
可是这件事发生得太快, 等他知道的时候,永昭帝圣旨已下,萧广思也已经走了, 他毫无办法。
随后, 他又想到萧广思是和那个南越国公主一块走的, 心口更加堵得厉害。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患难见真情啊……
所以, 好不容易盼到出宫的日子,住进新窝的小炮灰却没有感受到分毫的乔迁之喜,他只能捧着自己好不容易准备好的礼物, 暗暗洒下几点相思泪。
直到夜色降临之后,新修成的重乐侯府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三殿下!”来宝开门的时候嘴巴张得老大,“您这是……”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 大喊大叫,“公子,三殿下来了!”
苏诺一惊跳起来,急忙迎了出来,夜幕之中,萧广思一身便装立于门外,在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苏诺仿佛看见他幽深的眸子里有灼灼的火光在燃烧。
苏诺都不太记得,他是怎么拉着萧广思回到自己屋里,把所有人赶出去,然后自己将门从里面锁上的。
萧广思见他锁门,不由怔了怔,他大略打量了一下苏诺的新房间,跟从前在养心殿西暖阁如出一辙,那张床显然也是从宫里搬出来的,以便苏诺能够安睡。
刚才他在外面也看见了,伺候苏诺的也依旧是原来那些人。
那个人,看来对诺诺倒真是很体贴的……
苏诺见他一直在观摩各式陈设,心头不禁有点小小兮余的不满,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看?有他好看么?
他差点就要直接提醒一句“你看我呀!”,不过他毕竟还是一只矜持的小炮灰,尤其在这种和男主大人久别重逢的时刻,他更要经受住考验,保持形象,嗯。
于是我们矜持的小炮灰,矜持着、矜持着……呼啦一下,整个人糊到某男主身上去了。
萧广思轻笑敛睫,低头温柔抚着他的背:“诺诺……”
苏诺的身体轻轻颤栗了一下,然后把对方黏得更紧了些。
过了一会儿,他才恢复几分理智:“你怎么能过来的?”根据他所得到的消息,萧广思昨日已经不在京了。
萧广思简明扼要道:“我想来见你,所以整军完毕之后就让其他人先出发了,我事后再快马追上他们就是了。”
苏诺微微缩了缩:“那不是会很辛苦?”
萧广思笑笑道:“是辛苦,不然你慰劳我一下?”
“慰劳”的意思是……?苏诺心里拿不定,把头埋在他怀里,柔嫩的耳垂上一片绯红。好半天才闷声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准备了礼物送给你,本来以为要等你回来了……”
萧广思先是一怔,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人给他过过生辰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了,想不到苏诺竟然还会记得,而且还要送他礼物?
他心里一暖:“什么礼物?”
“你猜。”
“这怎么猜得到?”他无奈微笑,“你总要给点提示吧?”
苏诺想了想,非常有重点地提示道:“一个东西,黏黏的、软软的、香香的、甜甜的、糯糯的……”
萧广思又垂眼一瞅某只黏在自己怀里的香香软软的甜糯小炮灰,思绪不由得一歪,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一吞口水,十分正人君子地表示:“我猜不到。”
都提示得这么明显了,还猜不到?难道男主大人今天被降智了?
他再接再厉,直击关键:“……而且特别特别好吃!”
好吃……嗯,某男主的思绪不由又歪了歪,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自己掰回正路:“我真的猜不到。”
某小炮灰有些泄气,但为了快速进入下一步,也只好不再为难他了,干脆揭晓谜底:“是糯米糕呀!”萧广思“哦”了一声表示认同,当然了,当然应该是糯米糕了,不然还能是什么?
苏诺拉着他到桌边坐下,打开自己方才正在瞧着发呆的那个木盒子,里面摆着十几只晶莹剔透的软圆糯米团子。
这里的所谓糯米糕是一种类似于糯米糍的东西,外皮主要是用糯米粉加糖做的,里面可以夹各种馅料,香甜黏糯,美味可口,是苏诺在种种糕点中的最爱,但是糯米不易消化,以他的身体不能多吃。
果然萧广思一看见此物就难免警惕:“不是说了,不许你吃这个?”
“我才没有吃!”苏诺替自己伸冤道,“这是专门送给你吃的!”
萧广思倒是相信了他,无奈笑笑,某人大概以为全天下人都是看见甜食就两眼放光的吃货吧,居然送这种礼物给他。
他自己对甜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不过吃吃也是可以的,便道:“好,那我吃就是。”说着便伸手要去拿一个。
苏诺见他一副完成任务似的敷衍模样,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当下打掉他的手:“才不是这么随便吃的。”
萧广思:……
他观察到苏诺水汪汪的眸子里透出的委屈之色,忽然明白什么,惊问:“这是你自己做的?”
苏诺耷拉下脑袋,默默点头。
萧广思瞧着他怯怯的可爱表情,心里却像一气吞了好几斤糖一样甜,他知道苏诺这人一向都是只会吃不会做的,所以这是他的诺诺第一次做东西给别人吃吧?这份珍贵的心意,他怎么能不好好珍惜?
于是乎,他深刻反思了自己不够郑重的态度,连忙表示:“那我先去沐浴更衣再吃。”
苏诺:……
他翻了个白眼:“你把手洗干净就行啦!”
萧广思从善如流。
等到他终于达到自家小炮灰的卫生许可条件时,轻轻捧了一只白白软软的糯米团子托在手上,忍不住又联想起自己刚才的那点歪念头,一时间睹物思人,竟不太忍心下口。
苏诺见他犹豫了,嘟起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的厨艺啊。”上回萧广思做了蛋糕给他吃,把他感动得不行不行的,所以这回他才下定决心投桃报李,经历了艰苦卓绝的学习训练之后,他做的糯米团子,终于是圆的了!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啊,结果某男主居然还这么瞧不起他?
“不是。”萧广思看他不高兴了,快速解释道,“我是……舍不得吃。”
苏诺睁大一双清澈灵动的猫眼,开心笑着:“不用舍不得啦!你快吃呀,还有好多呢。”
事已至此,萧广思只有忍下犯罪感,对这糯糯的小东西狠心啃下一口——
下一刻,他神色一凛,立即将嘴捂住,视死如归一般咽了下去!
苏诺观察着他复杂的表情,却是心虚了:“好、好吃吗?”
萧广思冷静了片刻,表示:“好吃。”说着把剩下的半个糯米团子也填进了肚子里,依然是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苏诺终于忍无可忍:“很难吃是不是?难吃就不要吃啊,你是不是傻!”
“我……”萧广思叹息一声,“你觉得芥末馅的好吃吗?”
这次是某小炮灰傻掉了。不是吧?他没有用过芥末啊!
可是这时他也顾不上回忆自己制作点心的过程了,天呐,他的男主大人居然吃了一只芥末馅的,简直是太可怜了呀!
芥末这种东西,在苏诺印象中那是核武器一般的存在,他上次尝到芥末还是在现代的时候,当时他年纪小不懂事,看见那晶晶亮的液体像糖浆一样,就忍不住舔了一点,结果一条小命差点就交待在当场了。
他忙跳起来要倒水给萧广思漱口,觉得自己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不料萧广思却趁势一把将他拉进自己怀里,这样一来苏诺直接就坐到他大腿上去了,还听他贴近自己耳边信誓旦旦道:“但我觉得很好吃,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
这突如其来的流氓行为让某小炮灰晃了晃神,这个姿势实在太暧昧了呀,他从来没想过自己长大之后还会坐到任何人的大腿上,太奇怪了吧?
解锁新姿势的小炮灰整个人都红得像只被煮熟的虾米,正当他万分不好意思想要退开的时候,某些原书片段却不合时宜地在他脑袋里被激活了。
原书到了后期,所有女主女配们几乎都争斗成一团,她们争的内容也是全方位的,衣服首饰珠宝这些正常的东西就不说了,而她们尤其重视争夺的是——到底谁最有资格坐在男主大腿上。这个问题持续争论了几十章,仍然没有明确答案,因为男主自己没有发过话,只是她们在彼此唧唧歪歪而已。
当然,原书渣男主照样把她们哄得个个死心塌地,呵呵,如此说来,说不定每个人都坐过呢……
苏诺一想到此处,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难道别人坐得,他坐不得?这个正宫宝座,他今日还就坐稳不动了,怎样!
于是某男主深刻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他怀里那只一脸羞涩的小炮灰,垂着浓密的睫毛道:“我这样坐着,你腿会麻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但是不等萧广思回答,苏诺便善解人意地自己继续道:“麻了记得对我说喔,我起来让你换条腿。”
再然后,已经彻底无语的某男主就发现他在自己腿上蹭了蹭,蹭着蹭着,好像就……不只是腿了。
当某处隔着衣料感受到一只温软小炮灰的磨蹭的时候,萧广思浑身僵硬,唯有试图通过深呼吸来压下心头的燥热。他知道当下最安全的做法是即刻推开苏诺,但是抬眼一看苏诺那张仿佛不解人事的小脸,他又难免迟疑了,诺诺或许不是故意的吧?毕竟诺诺天真懵懂,万一根本不懂那些,自己也不好反应太大吓到了他……
他试图悄悄回避某小炮灰不是位置的磨蹭,然而苏诺再次追着他凑了过来。
两个人脸对脸,鼻尖相对差不多只剩最后的一线之隔了。萧广思再次尝试撤退,然而这回他直接被他“天真懵懂”的小炮灰按住了脑袋。
苏诺感受着他已有三分狂躁的呼吸,恍恍惚惚中,他忽然明白了一件关系着自己终身幸福的大事,那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解锁不一样的吃法,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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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80章 想要我么
“你嘴里根本就没有芥末味!我闻到了,刚才那个肯定是红豆沙馅的!”
某小炮灰清脆的嗓音回荡在屋子里, 带着一股六月飞雪的冤屈劲, 一下子把暧昧的小气氛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以至于萧广思都微愣了一刻神。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 将苏诺的小脑袋揽进怀里, 毫无羞愧之意地笑道:“原来你鼻子这么灵。”
他越是淡定, 苏诺越是愤愤不平,哪有人阴谋被戳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不满地挣扎着咕哝:“你这种人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平时还不知道都怎么骗我呢,我不要理你了。”
萧广思眼眸微眯:“你真的不理我了?”
“当然真的!”某小炮灰信誓旦旦。
“那好吧, ”萧广思惆怅地叹息, 原本箍住他的手松开了,见他不动,又道, “你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
这种顺理成章的要求, 让苏诺把嘴一撅。
“我才不下!”某小炮灰铿锵有声。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在一阵干巴巴的沉默过后,突然同时笑出声来。
萧广思觉得苏诺的笑声像是泠泠的泉水, 清越而悦耳,只要听过一次,就让人恨不得时时都能听见。
诺诺就应该一直快乐下去才对……
他微微垂眸, 牵起苏诺一只白白嫩嫩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真诚地说:“真的很好吃, 甜在这里。”
苏诺摸着他有力的心跳,整个人都酥软了片刻,眼睛里焕发出绚丽的七彩极光,早忘了一分钟之前他还在心里痛骂某男主是大猪蹄子,此时只剩一个念头,天呐,他的男主大人怎么能够这么甜!
作为一只恨不得把全世界美味甜食都捧来喂养自家甜心男主的小炮灰,他马上兴奋地又打量了一遍剩下的那些糯米团子,郑重地捧起其中一枚,喂给萧广思:“这个最适合你吃了。”
萧广思张口,咬开黏软的糯米外皮,香甜的馅料溢了出来,丝丝甜进他心坎里,他突然有所领悟,甜食这种东西,究竟好吃在哪里了。
只是等他尝出馅料的味道,再联想起苏诺刚才说的是什么,说不得就有点一言难尽了,这个意思是……?
苏诺嘻嘻笑着主动做了解释:“我看出来这个是芝麻馅的。”他找准重音,“黑,芝麻。”
真黑。
萧广思:……
不过他端详着某小炮灰,其实就这一点来说,他们挺般配的吧?
于是这一对黑芝麻馅的男主与小炮灰,就以这样有伤风化的姿势,黏连在柔软的烛光之下,一个喂,一个吃,浑然忘我了。
萧广思还吃得意犹未尽之时,苏诺却停手不再喂他了,义正言辞地道:“糯米不好消化,不能吃太多,尤其是晚上,所以你不能再吃了。”
萧广思眼看着苏诺丝毫不留情面,干脆利落地把装糯米糕的盒子盖上,将那些白白软软的小东西隔绝出他的视线,莫名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挫败感。苏诺还在嘱咐:“剩下这些你带着在路上吃,吃的时候偷偷的,别让人发现了知道么?”
萧广思:?
“要是别人看见了,你就不好不分给他们,分给他们你就没有的吃了。”苏诺非常富有哲学意味地做了解释。
于是啼笑皆非的某男主,除了点头答应,实在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苏诺还坚持着没从自己的正宫宝座上下来,两个人靠得这么近,转头一不小心鼻子都能撞上。一安静下来,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诺粉红的小耳朵动了动,仿佛能听见他气息中的炙热。
他暗自咬了咬唇,也许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萧广思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他不懂,也帮不上忙,他只是希望能通过这样给对方留一个念想。
他一抬头,恰好看见了萧广思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珠。深秋季节,因为他格外体虚畏寒,屋子里已经生了炭火。他便问:“你热么?”
萧广思微微摇头:“不热——”
话未说完就被某小炮灰不满地打断:“看看,你又在骗人不眨眼了,不热你出什么汗?”
萧广思忍住没说:你都知道了,那还问什么?
他又感受了一下某人靠在自己身上的温度,此热非不热啊。
但是苏诺才不管他为什么热,反正他自己从来都是怕冷又怕热,遭不得一点罪的,于是当下教训萧广思:“热了不会脱衣服啊?”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低下头便开始解萧广思的衣裳。
萧广思不由按住他的手:“我自己来就是。”
苏诺一双圆溜溜的猫眼毫不退缩地瞪着他。
“罢了,”萧广思终于妥协,“你喜欢就好。”
苏诺开心了些,从他身上跳下来,指挥他起身,仔仔细细把他外面的袍子扒下来拿去挂好,再回头的时候,远远望着身着单薄白色中衣的男主大人,不由一时呆了。
萧广思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提醒道:“诺诺……”
然而他没能唤醒某小炮灰的眼神管理意识,换来的却是苏诺不知所措地扑过来用双臂环住他,似乎想要抱紧他可是又不敢,眼泪汪汪道:“你怎么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陛下又克扣你俸禄了?”
萧广思本来深为感动,可惜被后半句话破坏了气氛,他清了清嗓子:“没有,别瞎想了,我不缺钱的。”
“那是怎么回事!”一股无名火从苏诺心头窜起,“你告诉我,你每日三餐都吃什么?”
萧广思稍稍迟疑了一下,苏诺更生气了:“你都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
萧广思心虚地低下头,他这些日子都很忙碌,一天只吃一两顿都是常事,而且也没很在意自己吃的都是什么。
苏诺又狠狠瞪了他两眼,然后不由分说地继续开始扒他身上剩下的衣服。不待萧广思阻止他,就严正声明:“我要检查。”
又检查?萧广思一时无奈,但看看眼前这只小白兔就要发狠咬人的模样,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听之任之。
去了最后一层遮掩,苏诺用手抚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看得更加清楚,他的男主大人比以前瘦了不是一点半点啊。
再这样下去,简直就要比他还瘦了!
比他还受的后果是什么?
——那可是会被他反攻的啊!
某小炮灰暗暗磨着爪子,某男主这也太没有危机感了,要是真发生了什么,就怪不得他了……哼。
萧广思哪能知道他跳脱的小脑袋里这一连串想的都是什么,这莫名其妙的“反攻计划”又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实在不愿让苏诺为自己担心,正在暗自苦恼如何解劝之际,却见苏诺睁大眼睛看向他肩膀上一处,惊呼:“你的胎记——!”
说到一半,苏诺自悔失言,赶紧咽回去了。
“胎记?”萧广思诧异了片刻,略微沉吟,他肩膀上本来是有一块不大的胎记,但上回被捅伤之后留了疤,胎记也就被遮掩住了。只是苏诺在他被捅伤之前似乎没看过他身上,怎么会知道那块胎记?“你怎么知道我这里原来有胎记?”苏诺不禁心虚:“我……小时候看到过呀。”
小时候……或许吧。萧广思似乎很随意地又多问了一句:“那你还记得是什么形状?”
这个问题难不倒苏诺,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原书里对这一点是有明确交待的,于是他肯定地道:“是一只火凤凰!”
萧广思盯了他片刻,没有说话。
“挺好看的,没了有点可惜,”苏诺抚着萧广思的伤疤,没话找话道,“都怪那个天杀的四皇子,才关他那么几天,真是太便宜他了!”
他嘴上骂得痛快,心里却早就在活动了,假如时间能倒转,他当然宁愿萧广思没有受伤。但是看见那个胎记被掩盖,他心里却莫名轻松了许多。
因为在原书中火凤胎记正是揭示萧广思身世之秘的关键。原书剧情里,南越国公主赵俪在与男主亲近时扯下了他的袖子,看见了他身上的火凤胎记,从而揭开了他的身世。这当然并非偶然,而是因为火凤胎记在南越国皇室中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南越国自古至今采取的都是一种在外人看来十分奇葩的继承制度:国君之位两代一循环,第一代正常传给儿子,但第二个却不是传给孙子,而是一定要传给外孙,然而再传外孙的儿子,再传外孙的外孙……
大致概括一下,就是大方向上隔代传给外孙,中间这一代由儿子暂代。由于外孙肯定是要由女儿生的,所以尽管国君都是男人,但是南越国的女子地位也不低。
这么绕的继承制度,头都晕了是不是?而且这么多代下来,不是每代都能保证儿女双全,万一按照这个规则,第二代恰好没有外孙可以继位,按照南越国的规矩,依然不可以传给亲孙子,只能从旁支中选择符合条件的继承人。甚至有的时候,有亲外孙也可能选旁系。
如此诡异的继承制度,让很多不了解南越国的人都觉得这个国家的人大概是有病。
事实上也是如此。而且这个病是遗传病,准确来说,是一种X染色体隐性遗传病。
南越国皇室可能不懂什么基因学,但也许是出于迷信,也许是经过多年实践的摸索,如今他们的继承制度的确是非常符合科学原理的。
正如中学生物课本上所讲的,X染色体隐性遗传(典型例子如血友病)的一般特点就是,隔代遗传,且传男不传女。简言之,就是一代一代通过外孙往下传,儿子是遗传不到这个基因的,只能由携带隐性基因的女儿再遗传给她的儿子。
南越国皇室的火凤胎记完全符合这些特点,所以他们内部真实的规定是隔代必须由拥有火凤胎记的国君继位,这样就从基因层面保证了血统的纯正性。不说别的,在这种制度下,就算哪一代国君被隔壁老王绿了,这种影响也最多持续一代就能从皇室血统中抹去。
但火凤胎记的秘密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由于这种隔代遗传也只有50%的概率,经常还会出现因正支中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要从旁支选人继位的情况,所以在外人看来尤其混乱。
对南越人来说,火凤胎记是最容易辨认出来的特征,不过根据原书中的暗示,最关键的其实并不是胎记。倘若单说这个胎记长在身上,本身不痛不痒还挺好看,并不能算是病,南越人也没有这是一种病的觉悟,否则也就不会拿它作为皇位传承的依据了。
然而,就原书中的记载来看,南越国每隔一代拥有火凤胎记的国君,往往都是天才而偏执的人。在他们执政的年代,南越国常常就在大盛和大乱之间交替,也好在中间会隔一个正常人,让南越国的百姓们得以喘息片刻,休养生息。
上一代南越国君就是天才偏执型,曾经一度以寡敌众,跟大魏打得噼里啪啦,可惜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就呜呼了。于是身为正常人的新一代国君上位,改弦易辙,开始走狗腿路线,不仅主动与大魏议和,年年上贡,还把自己的亲妹妹送来和嶼亲。
而这位以和亲的名义被送来的公主,后来意外得到永昭帝的青眼,被封为皇后。
同时皇后赵婵其实还有另一个要命的身份——
她才是萧广思真正的生身母亲。
而不是那个传闻中据说谋害了皇后的郑美人……
显然,赵婵携带了从她父亲那里遗传来的天才偏执病隐性基因,并最终又遗传给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这些事情,是目前的萧广思还不知道的……
萧广思只是沉默着听他说,刚才在苏诺回答他身上胎记的形状时,他心里短暂地冷却了一下,因为他自己很清楚,要是苏诺真是在他小时候见过这个胎记,就不应该这么回答。在他幼小之时,那块胎记只是一小块椭圆形的红印而已,随着他长大,那个形状也在发生变化,大概在他十五六岁的时候,才长成近似一只鸟的形状。
他不用问别人也能猜到,这种情况大概是非常罕见的。
根据他的记忆,苏诺之前并没有看过他的胎记,但是苏诺非但说出来了胎记最终的形状,还能准确地形容成一只火凤凰,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诺诺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他不愿意去怀疑苏诺,可这段时间以来,他时常就会觉得苏诺心里其实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也许,他应该跟诺诺好好谈一谈?
可是他低下头,只能在苏诺眼睛里看见毫不作伪的疼惜之色。
原书作者能在基因层面找到让男主变态的依据,苏诺十分佩服他的逻辑。但那又怎样呢?当他自己穿进书里,每次看着活生生的萧广思,他都没法说服自己,眼前这个人是注定了非要变态不可的。
所以他空有上帝视角,结果还是陷进来了。并且,他不后悔。
在他还不能控制自己这副壳子的时候,他的灵魂只能躲在角落里,安静看着这个男孩艰难地长大。每每想到这么可爱的孩子要长成一个变态,就心痛不已,恨不得马上能狠骂一顿那些欺负他的人,又恨不得能把他揉进怀里,好好地安慰,给他温暖……
而如今,他真的有机会了!
火凤胎记意外被掩盖之后,萧广思或许就不能发现自己的身世。苏诺对知情不报有些愧疚,他只能自我安慰,这个真相背后那些冷冰冰、血淋淋的事实并不美好,萧广思不知道或许也是好事吧。
萧广思被苏诺这样看着,本身就说不出话。至于说做什么盘问,就更加不能了。
在他内心迟疑不定之时,苏诺抱住他,把头轻轻埋在他胸口,软软糯糯地小声问:“广思,你想要我么?”
他突然问得这么直白,萧广思惊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闪开了,可是见苏诺趔趄一下差点摔倒,又本能地上前扶住,于是这一反一正下来,两个人几乎还是方才同样的姿势。
“这、这种话怎么能胡说!”萧广思反应过来,不由怒道。
苏诺缩了一缩,似乎是被他严厉的语气被吓到,却还是抱着他不放。
萧广思揽住他的背安抚,闭目片刻让自己冷静下来:“对不起诺诺,刚才是我太着急了,不过以后不要再乱说了,知道么?”
等了半天,苏诺没有回答他,却从身上取出一个药瓶,倒了一颗丸药出来,萧广思一眼看出,这不是他所熟悉的救心丸。
苏诺把药丸举给他看:“我让江太医开了一种新药给我,可以在短时间内稳定心绪,避免过分激动。”
他低下头,脸颊上浮起一层粉色:“所以我不会一吹就倒了,你想要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遗传病的灵感来源于作者在中学时代做过的生物题(),不知道讲清楚了没有,反正小伙伴们不用纠结,记住两点就行了:
1. 男主本来可以有南越国的储位继承资格
2. 男主有病(诺诺:呜呜不许诬蔑我的男主大人!)
(有对遗传机制的感兴趣的小伙伴,网上参考血友病或者红绿色盲的遗传图谱就可以,是同样的遗传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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