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页乌俈记忆里的人是徐市,是他最为敬爱的师兄徐市。
他并不是很愿意去相信眼前的人也是他的师兄徐市,他倒是希望柏壑会狡辩几句,或许他狡辩了,自己才会更加死心。可是柏壑却主动承认了,陶繁连期待的机会都没有。
柏壑将两边嘴角放置成了一个适当的角度,就跟平日的徐市相差无几,“阿潜为何会发现?我以为我伪装的已经足够好了。”
“确实很好,”陶繁并没有猜破真相的兴奋,反而很是痛心,“但是破绽也很多。”
柏壑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陶繁点出那些破绽,于是陶繁就继续说了下去,“师兄在页乌俈身边好几年,还什么多没做成就死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觉得很奇怪。所以我就在想,死亡会不会只是一个幌子,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兄会要那个幌子。再是云顶上一共就创立了一百多年时间,可是历任仙尊却有十四位。如此频繁的更迭也叫人不得不怀疑。虽然云顶山对外宣称仙尊所修天道,必然有损寿命,可万一是因为别的原因呢?”
陶繁停顿了一下,看向柏壑试探道:“前不久我们到过南阳,在卫吉县遇到了前任仙尊孟单渊。那时他正寄生于王家老爷之身,虽然时间不长,但也得以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但是若这是刻意学习模仿呢?以此种方式,说不定就可以永生。”
“你说我占了那些前任仙尊的身以此来达到永生的目的?”
“不是吗?”陶繁反问道。
“呵~哈哈哈哈!”
柏壑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说道:“继续说说~”
“孟单渊占的是新死之人的身,加之他灵力不足,自然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不过换做师兄的话,应当很轻易就能占据活人的身体,但是那毕竟不是你的身体,十年其实就是你的极限。但是饶是如此,也有从一开始就产生排斥的现象,比如孙思燧,听说他在继任过后的第二天就死了……”
陶繁停下来以观察柏壑的变化,柏壑听得津津有味儿,就好像不是在说的自己。柏壑对上陶繁的视线,事不关己的笑着,陶繁继续说了下去:“这些身体原来的主人都被你丢去了古战场,也就只有孙思燧被家里召回过一段时间,那里戾气极重,这些魂灵被戾气侵蚀,逐渐失去神识。要不是孟单渊逃出,可能这些事永远都不会被人知晓。还有,孟兆越也跟你有关吧,或者说孟兆越就是孟单渊。猎妖一事,也是师兄你一手主导!不过这些也只能算作猜测,只是当我看到师兄身后的法阵时,才对此深信不疑。”
“呵~!”
柏壑嗤笑一声,“果然阿潜不愧为少年天才,竟然能知晓到这种地步。你猜得没错!”柏壑笑得很坦荡,“邱玄扈是我,孙思燧是我,孟单渊是我,孟兆越也是我!云顶山道奇宗门是我一手创建,也在我手里达到如今这番盛况。孟兆越是我在孟单渊时期的另一个身份,要知道,没有钱,这么大的云顶山又如何能有现在这般辉煌,又哪里会有今天的八方来会?说起来,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同奉将军交了手,不过奉将军似乎并没有认出我来。”柏壑说着朝刘疆瞟了一眼,像是在嘲笑一般。
刘疆被魂灵纠缠,脱不得身,并未理会柏壑。
“那个时候我就在感叹,奉将军竟然还活着,那会不会我一直在找的阿潜就是被他藏起来了。但是我没想到,奉将军灵力竟然如此深厚,那一次交手,我差点就死在奉将军手里,最后不得不提前换了皮囊。不过我也暗中派人跟着奉将军,没想到竟找到了一片世外之地……”说着,柏壑盯着陶繁双眼,用着森冷的声音说到:“我还在想,要是阿潜还不出来,我就将云游盛会开到那里呢~!”
“歘!”
一束如铁锈般的红光穿过一众魂灵逼近柏壑,柏壑朝后一退以避开突袭。不过剑气还是掠过柏壑脸颊,割断他的一缕鬓发。
刘疆趁势而上,魂灵在柏壑的召唤下再次朝刘疆涌来。但是刘疆并未退避,挥刀照着柏壑脑门儿就是一砍,就在此时,一柄剑突然从他们身后的一片阴影中窜出,挡住了刘疆这一击。
两剑相碰,剧烈的震颤又是将旧剑上的铁锈刮掉一些,那金黄色的光在此刻显得给外耀眼。而护住柏壑那柄剑则通体如玉般温润,散发着浅浅蓝光,与刘疆手里的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见这柄剑,柏壑嘴角的笑意更浓。
“琉玥剑?!”陶繁看着那柄剑一脸的难以置信。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惊讶的事,既然是徐市,那他的佩剑来保护他也不是什么怪事。不过陶繁总觉得有些地方有点奇怪,在看到琉玥剑后,那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柏壑视线从旧剑上落到刘疆脸上,与刘疆对视着,脸上是浅浅的笑意,道:“奉将军使得这把剑有些眼熟啊~!”
刘疆冷笑一声,“你的这把剑也很眼熟,徐道长~!”
柏壑右手握了一下拳,纠缠而上的魂灵就更加迅速的扑向刘疆。柏壑笑道:“看起来你和阿潜关系不一般啊~!这么护着他,都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嫉妒了~!”
“一不一般又关你屁事!你又有什么资格嫉妒!只要是伤害阿潜,就算你是阿潜师兄我也不会放过你!你应该庆幸你是用的这张脸,这样就算我杀了你,阿潜也不会太难过!”
“奉将军这样说我可是有些伤心。怎么,难道脸不一样,这具身体里的魂就不是阿潜的哥哥吗?”
说着,柏壑转动食指,灵线就缠绕其上,那只被活刨妖丹的魂灵迅速挡在他的面前。刘疆挥剑一砍,“你早就不配做阿潜哥哥了!”
那只被活刨妖丹的魂灵被刘疆这一砍一下子少了一半身体。魂灵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就朝地上倒去,刘疆没有给它喘气的机会,再砍上一剑,魂灵身体断成半截。那根牵住他的灵线在空中无声的断成了两截,看着这段掉的灵线,柏壑若有所思。
法阵其实已经到了饱和的状态,但是还在持续吸纳灵力,虽然没有之前那般疯狂。刘疆自到了地面后就无所顾忌了。他每使出一招,灵力就会被吸纳一些,饶是如此,他也并未出现丝毫疲态,仿佛内的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
不只是一旁观战的柏壑跟陶繁,就连此时处于情绪极度高亢的刘疆也发现了这个事实。
不过他无心考虑这些,他只是着眼于眼前这些难缠的魂灵,最后再将柏壑砍得粉碎。
“公子,求你杀了我!”
孙思燧又恢复了些神智,但是他的身体依旧不受他控制。
孙思燧看起来很痛苦,因为他想起了那些他遗忘的事。
如果当时孙思燧身体没出现强烈的排异反应,或许根本就不会有孟单渊的事。
他们的师傅卢作纹是在他们之前的一任仙尊。卢作纹只有两名亲传弟子,正是孙思燧同孟单渊,并且卢作纹也有心培养孙思燧作为他的接任。
不过在此之前,孙思燧发现了他所敬爱的师傅卢作纹似乎在进行买卖妖兽的黑暗交易。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不止如此,他还发现他师傅的一些异常之举。
比如总会同一个人暗中交往,那个人正是此时操纵他的柏壑。
至此过后,孙思燧处处留心。就这样,时间到了继任仪式的那天。
这是云顶山的规律,因为所修之法自称窥探了天机,所以每任仙尊寿命并不长,并且能预知自己的死期。
卢作纹也在某一天预知道了自己的死期。
继任仪式那一天,孙思燧问出了困惑自己很长时间的问题。可是没想到,卢作纹身体里的魂灵并不是他本人,也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掉了包。
当时孙思燧的第一想法是快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只魂灵抢占了他的身体,可是他不甘心沦为被人随意摆布的工具,于是他拼命抵抗。而抵抗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新任仙尊的暴亡,以及那只魂灵盯上了他的师弟孟单渊。
他和孟单渊的魂灵被先后送到了以古战场为前身的乱葬岗。那里冤魂很多,戾气很重,只要魂灵到了那里轻易是逃不掉的。
在还有神识的时间里,他只记得他跟师弟孟单渊一直在奔逃,也就是在那时他们看见了前几任仙尊,包括他们的师傅卢作纹。可是他们早已被同化,成了麻木残忍的野鬼。
不过,没过多久,他回到了家。是他的家人叫回了他,他也由此摆脱了古战场。
他一直被那些疑问困惑着,为了解开这些一吻,他就以魂灵的状态探查云顶山。
不过云顶山并没有什么异常,占了孟单渊身体的魂灵每日也表现得像一个仙尊一般,正如他们的师傅一样。倒是在离云顶山还有一段距离的江陵在此时却出了一位大富豪——孟兆越。
孟兆越在很短时间里通过他高明的手端积累了大量财富,并且乐善好施,备受人们景仰。
孙思燧直觉得有些奇怪,就前去查探,却发现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实——孟兆越就是孟单渊。并且孟兆越所积累的大量财富是通过买卖妖兽积累的,跟他师傅卢作纹的手法一模一样。
后来他意料之内的被孟兆越发现了,孟兆越当时高高在上的嘲笑他,“既然都已经逃出来了,本来我也不想管你了,可你却还要跑到我面前来送死。不过我还不想让你死,既然如此,那就派上点用场吧~!”
他所谓的用场就是被他控制以作为猎妖工具。
在孟单渊时期,孟兆越所交易的妖兽有一小半都是孙思燧所猎。
后来孟兆越被刘疆所伤,广长盈继任仙尊,孙思燧又再次被扔到了古战场。
回忆并不都是美好。
记不起来时总是期待,记起来了后,又陷入无尽的悔恨。
“公子!我自知罪孽深重,求你杀了我吧~!”
这样的孙思燧很奇怪。他一边求着刘疆,一边还在朝刘疆挥动佩剑,并且招招致命。如此诡异的场景,让刘疆不由得笑了起来。
“既然你这么想死,为何不自己动手。你不觉得这样更加窝囊吗?连死都还要求人。”刘疆嘲讽道。
孙思燧羞愧的低下了头,“可是我……没办法做到啊~!”
刘疆斜了孙思燧一眼,“那可惜了,我可不想被除了阿潜之外的人使唤。”边说,刘疆一脚踹在孙思燧的腰上,孙思燧立马飞了出去,飞出路线不偏不倚,正好指向柏壑。
柏壑轻笑一下,连着孙思燧的那根手指轻轻一抬,孙思燧背对着柏壑正好停在了他面前。
“你很想死?”柏壑问道。
“当然,”孙思燧很恨柏壑,说着他以为最能刺激到柏壑的话语,“与其被你这样卑鄙无耻的人操控,到不如死了更痛快!”
柏壑嗤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一把吧~!”说完,柏壑左手手掌蓄上灵力,随即一掌拍在孙思燧背上。
就算是作为魂灵,孙思燧也感受到了这一张带来的极大痛苦。他就这样被柏壑一掌再次拍向刘疆,刘疆在一剑砍下狐妖脑袋后转过身来将剑对准孙思燧胸口。孙思燧魂体已经处于将散未散的状态,旧剑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孙思燧炸开成了细小粉尘。
让人始料未及。
“哥哥!”
是孙思品。
同那帮小辈一起东摸西找的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没想到却正好见到了孙思燧魂飞魄散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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