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煌知道,军饷这件事,萧植傅必定找了乡绅狼狈为奸,而父皇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李链被黎清恒说动,甚至不知道该喜还是悲。
有时候命运就是爱开玩笑,如果赌注输的一丝不剩,倒是还可以佯装潇洒离场,而往往是,手上有几具看起来没有什么用处的牌,却用这可有可无的牌,输掉全部身家。
这第二件事,关于黎清恒与吕娴。
她看着熟睡中的黎清恒,紧闭的修长睫毛,如瓷器般苍白的面孔。缓缓起身,拿起金兽香炉,点上熏香。
黎清恒总是会出现她身边,即使她偷偷溜出宫时,也能够隐约察觉到有护卫跟随。这让她嗅到了不正常的气息。而一次验证则是,黎清恒外出,她偷偷潜入,看到桌子上的符文和写着的‘吕娴’的名字。
自从她摸到符咒,夜晚总会有破碎的记忆涌进脑海。
幽暗皇宫,四散而出的宫女,白皙的脚踝骨旁边擦着半垂的白绫,房梁烧断,火星四射,噼啪作响。
而每次都是模模糊糊的影子,看不清面前人的脸。
见到吕娴之后,她发现这长脸越来越清晰,不,确切的说,是一团模糊的光影,是灵魂的剪影。微微发出荧光,还有温暖的感觉。吕娴和黎清恒,两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将符咒偷偷藏起来,从藏书阁中窥见了只言片语。
她用纤细的手指,一行行摸索着泛黄古老纸张上写的文字。
灵魂召唤邪术,为其所想而痴狂,困于轮回,不得解脱。
黎清恒轻轻睁开眼睛。
萧煌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已经是三月之后,李链胜了!大梁有救了。萧煌白皙的脸上噙满泪水,看着醒来的黎清恒,喜极而泣。
“我们赢了,终于赢了!!大梁有救了!”
黎清恒刚刚睡醒,伤口还没有愈合,有些迷迷糊糊的说道:“我们真的打了三个月吗?真的赢了吗?”
萧煌激动的连忙点头:“你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我只好在这里陪着你”
她握住萧煌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想抱她,但是这一轮,自己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呢?臣子能对公主做这种事情吗?瞬间失望爬上她的眼睛,她低下身,微微有些萎靡。
“怎么了?”萧煌问道。
“没事。”
萧煌重新握住她的手,轻轻低下头,啄了一下手背,细密的发丝从肩膀滑落,落在她的手背上,凉凉的,痒痒的。
“我都知道了哦。”萧煌说。
黎清恒惊恐的往后退,而她的手被牢牢钳住,眼前的女人头发慢慢脱落,皮肤也慢慢腐蚀,一具头骨暴露出来,头发包裹着头骨,下颌开开张张。
“是你!是你做的!都是你做的!”
小乖也在旁边,而她右手抱着一个头骨,身后拖着自己的身体,身后拖了条长长的血印子。
“你怎么可能知道是我?怎么可能?我就是吕娴,事情除了我谁都不会知道!!谁都不会知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突然间,身后传来幽幽的呼气声,一只冰冷的手覆盖上她的脖颈,此时满屋通红,一轮血月高悬。
沈朗用手掐住她的脖子,吕娴的瞳孔散发幽邃的红光,她的眼睛里像是住进了一条蛇!直勾勾的能将整个人满口吞下。
沈朗吐出骨结的双手卡在她的喉头:“姚家的女孩,我给你带来了。找的我好辛苦啊!报酬呢??报酬呢?!你该死!该死!!”
黎清恒喉头微微攒动,声音嘶哑,和蝇子般大小:“为了救萧煌,我杀了自己。咳咳。我谁都不怕!我谁都能杀!!你们都给我去死!去死!!”
她惊恐的起身,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使劲喘着粗气,然后赶忙环顾四周,一张小几,茶盅,茶杯,屏风,红檀木凳,都在。
不对!不对!萧煌呢?萧煌?她迅速起身,看见萧煌迎面从门口走进来:“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黎清恒的手把在萧煌的肩膀上,使劲掐进去,似是察觉到这不合礼法,她赶紧将手抽出。
“没事。没事。”
萧煌背着手,食指拇指黏着香炉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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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娴看着桌子上的黄纸上画着的小人。
“也就是说。黎清恒用了招魂术,把她自己,不不不,把我,召唤到了,这个朝代来,要结束轮回?”她惊奇的张大嘴巴,“我还是没能适应,用自己的名字喊别人”。
“你们都没啥疑问吗??”吕娴看着周围一圈人,“我一个现代人都要懵逼了好吗?你们竟然没事?这么淡定?穿越啊?轮回啊?什么鬼扯不鬼扯的”
朱佑司拿出一本蓝皮白线书,说道:“这是蒲先生的《聊鬼志异》”。
静初见状也拿出一本红皮白线书,说道:“这是《捉鬼四十八式》”。
吕盈盈拿出一本棕皮白线书,说道:“这本《话说海航》,说天圆地方是假的,我们所生活的地方是圆的。也就是说,你走路,一直走,不是走到天地的尽头,而是会回到原地。”
吕娴此时的cpu已经烧掉了,她发现自己的脑回路已经和这帮人不同了,她拿手指了指自己:“我!现代人!穿越!然后我的前辈,就他妈这么说吧!为了什么轮回,然后用了什么傻逼咒术,一遍遍召唤自己回来,就为了完成自己的逃出去,这他妈不是永动机吗?不行了就重开,换个电话号码重新注册一下,不会做题了就重新买一本新的练习册。我靠,你们不觉得诡异吗?不觉得我是异类吗?”
吕娴现在非常希望别人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但是他们太过正常,却显得自己不正常了。
梅篱轻声咳嗽两声:“吕公子。”
你看!这还是有正常人的吧!吕娴投向感激的目光。
梅篱也偷偷的从蒲团下拿出一本蓝皮白线书,说道:“这是《唯一的欧米伽》,公子其实,我一直。。。公子要不是看,这讲的是跨越时空的恋爱。。”
吕娴此时已经石化了,原来这小妮子一直脸红,看见自己和朱佑司在一块偷偷捂嘴笑,竟然是。
其实朱佑司他们也迟迟不能接受,但是似乎是符咒的影响,他们用手摩挲着符咒,一次次轮回的记忆碎片就闪现在脑海中,加上这个设想在逻辑上实在是严丝合缝,所有的不对劲都一一解决。
朱佑司一行人趁吕娴和白及大师约时,私下交流了一番。
这是他们对话部分内容:
朱佑司:你们想想,自己穿越到另外一个朝代,然后身边的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吕盈盈:他们没准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小桃子:没错!
梅篱:是有一种很害怕的感觉,如果昔日的朋友发现自己是异类。
朱佑司:那一会白及大师将真相告诉吕娴怎么办?
小桃子:我们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对待她呢?
梅篱:是啊,是啊。
静初:我有招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静初。
“额。。你们?”
“你们想啊,有句话说的好,藏叶子最好的地方是藏在树林里,所以。”
“我们要求找叶子?”
。。。
“一个人脑子不正常的话,她身边的一堆人脑子都不正常了,那不就显得她正常了吗?”
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
牛的!
幽幽夜色,几只白鸟从树林中惊窜而出。
吕娴拿出藏书阁的七色莲花图谱,问道:“大师,这是何物?”
白及大师摸了摸胡子,叹口气:“施主,怎的。为何你身边总有这晦物。”
吕娴大吃一惊说道:“大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白及缓缓道来:“施主,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全都得靠施主自己,阿弥陀佛!你需要找到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剩下的需要施主自己悟!”
她出了房门,就真好碰到静初在外边偷听。二人头相撞了个满怀。
静初小声的说道:“娴姐!你要去找菁姐吗?”
朱佑司拿着黑骨扇从树林中走出;“吕娴,去找司徒菁吧。”
她有些犹豫,嘴巴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字来。
朱佑司说:“人啊,总是在最后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每次都催眠自己,觉得有以后,有未来,有明天,而当下才是最要紧的。正是一个个当下构建了过去,正是当下构建了一个个未来。”
吕娴抬起头,眼睛望着一轮高悬的圆月:“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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