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娴拿着纸笔在那偷偷写着什么,即使在牛车上,也拦着一只手,风景也不看了,趣儿也不打了,天天废寝忘食,静初和小桃子总是想偷看,但是却总被拎起来。


    金响月拉走小桃子,摘下她的面纱,纵横交错的伤疤遍布在她的脸上。


    小桃子的目光闪躲起来,她想逃走,却被金响月拉住,从药箱里拿出黑色药膏涂在脸上。


    “慢慢你的伤疤就会好的。”金响月蹲下身子,花移影在旁边看着二人,歪歪头,用手摸摸鼻子,知趣地走远了。


    几人行至寺庙,吕娴还在牛车上,拿着纸笔匆匆地写着什么。


    朱佑司摊开黑骨扇面,凑着往旁边扇风:“吕娴?”


    吕娴看见之后却不躲闪,只是用清澈的眸子看着朱佑司。


    “朱兄,你说这世界多大,又多小。大却没有有些人的容身之所,小却让心心念念的人不能相见。”


    朱佑司没有说什么:“你已经想好了吗?”


    其他人都吵吵嚷嚷的搬运着东西往寺庙走去,打算在此借宿一晚。


    吕娴只是轻声说道:“这一切的因果都因为而起,而相比结束也必定与我有关。朱兄,我有预感,自己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兴许最好的结局就是和黎清恒同归于尽。”


    朱佑司叹了口气:“难得遇到位知己好友,没成想。”


    吕娴拍拍他的肩膀:“能共同走过一段路,这些记忆就弥足珍贵了。也不知道司徒菁到底在哪。况且,还有一事。我有个猜测。”


    朱佑司将扇面合拢说道:“其实,我一直瞒了一件事。关于万贵妃和司徒菁。还有。”


    “还有七色莲花谱。”


    吕娴道:“先说这第一件,关于万贵妃与司徒菁。”


    “这是宫廷中秘而不传的闻言,万贵妃是前朝的一位皇宫贵族,因为爱上了现在的皇帝,而偷偷为前朝皇女下了一种蛊。”


    “这蛊和七色莲花谱有关?”


    “正是因为这蛊,才导致最关键的长扬之役时,李链将军被俘虏。从而国破。”


    “也就是说,如果仔细去追根溯源,这要归结于这皇女身上?”


    “你说的不错。”


    “那这蛊,是?”


    “这蛊是,中蛊之人仿佛宿命般会害死所有爱她的人,她就这样愧疚着活一辈子。也就是说,这皇女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吕娴吃惊的捂住嘴巴:“这万贵妃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下这种蛊?那这皇女真的招惹到了不该招惹到的人。这蛊真是阴损啊。”


    朱佑司又道:“而解读之法也颇耐人寻味。”


    “如何个耐人寻味之法?”


    “需要一位至亲至爱之人为她而死。”


    吕娴道:“那这中蛊之人的命格真是十分悲惨,不能爱上别人,爱上人会害死人,想解读还得是至亲至爱的人为她而死。那如果是位情深义重之人,她所爱之人死去,想必也是不能独活的吧?”


    朱佑司只是抬抬眼皮,幽幽地说道:“你知道,这中蛊的人是谁吗?”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窜上心头,她的额头冒起冷汗,转头对朱佑司说道:“不会吧,你难道要告诉我,是。。”


    朱佑司的话让吕娴如遭雷击:“没错,正是司徒菁。”


    ***


    司徒菁随手牵了匹马,漫无目地骑着,王荆死了,爹娘死了。有时候她自己觉得很可笑,为什么自己就和一个灾星一样,不论是谁在自己身边,好像都逃不过死亡的宿命。


    她骑着一匹马,漫无目的的走着。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而她的人生,好像着漫无目的漫天大雪一样,没有归属,等待的只有飘落在泥土里,化为泥水。


    她不知,自己该去何处,自己该向何人。


    这种迷茫与痛苦就像白蚁一般咬蚀着她的存存骨骼。


    走到一个寺庙,她将马绳系在木桩上。


    “不如,死了吧。”


    旁边有一颗大树,不知为何,她不想拿剑杀死自己,她想就这样吊死,是不是路上的行人看到自己还会好心的帮自己挖个坑,然后立座坟冢?


    死后有没有人会记得自己?清明时节坟头的草会不会老高却也没人祭奠?


    她将绳子挂在树上,就打算这样一了百了。


    吕娴企业,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突然间看到树上有个黑衣女子,半吊在那。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鬼!


    连滚带爬想跑到寺庙里叫人。


    走了几步路后。


    她的第二个反应是——有人要上吊!


    第三个反应就是连忙跑过去抱住女子的大腿。


    司徒菁好像已经见到了奈何桥,桥上所有人排着队,哭喊着,说自己在阳间还有牵挂的人,或者是自己还有未竞的事业,祈求孟婆再假以时日,定以重金酬谢。


    孟婆苍老的面容,只是摇头,拿出一碗汤对人说道:“喝了吧!”


    那人疯狂吼叫起来,牛头马面则压制住他,将汤灌进嘴里。


    司徒菁轻轻苦笑一声,等轮到她的时候,孟婆却端详着她的面容,许久没有说话。


    她身穿黑袍子,指着起着雾霭的河边,河水边上怒放着血色的曼珠沙华,河水的那一边,有将自己裹在黑衣中的身影,随着时有时无的雾霭,她的影子也虚幻交杂。


    “回去吧,还有人在等你。至少,现在这里不是你的终点。”


    孟婆留下这样一句话。


    司徒菁睁开眼睛,自己身上早已经裹了毯子,身下铺着稻草,有个人睡在她旁边。


    寺庙漆黑一片,破旧的房顶,此时,乌云飘过明月,一束月光倾洒下来。她看清楚了身边人的模样,是吕娴。


    内心已经如同山洪海啸般,但是表面仍默不作声。


    她看着侧躺的面孔,忽然一汪泪水涌进眼眶,鼻子一酸,豆大的泪水就这样滴露在她的脸上。


    吕娴慢慢睁开眼睛,用一只胳膊撑住脸蛋,半躺着,轻轻说了句:“我不会让你再离开了。”


    在那一瞬间,时间好像凝固了,司徒菁想了很多,她想问这些年吕娴过得怎么样,想看她写的书,想知道她辛不辛苦,还害怕自己会伤害到她。


    吕娴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她们一起躺在茅草上,脸对着脸,司徒菁能够感觉到吕娴的气息,很沉重,有些许悲伤,带着她的味道。吕娴的手覆盖在司徒菁的腰间。


    她的眼睛此时和小鹿一样,只是呆呆的看着对方,沉默有时胜过千言万语。


    下一瞬间,吕娴的脖颈微微前倾,她冲着司徒菁往前挪动着身子,有些冰冷的嘴唇亲在了司徒菁的侧脸上。身下,她的另一只胳膊窜过去,给了司徒菁一个拥抱。在寒冷的冬夜里,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这样的一个夜晚,一个拥抱,一个吻,足以让人铭记一生。


    “我会帮你解开蛊。”


    司徒菁想要说什么,却被吕娴的手指覆在唇上。


    她的另一只手,趁着寺庙破旧的缺口透下的晴朗月光,轻轻摩挲着司徒菁的头发,微微有些发黄,卷曲,分叉,没有光泽,还有些泥土小颗粒缠在头发里。


    吕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吃些苦并不觉得怎样,而看到司徒菁这样,却和将她的心掏出来放进油锅煎炸无异。


    “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吧?”


    话一说出,眼泪瞬间从二人的眼中夺眶而出,泪水顺着侧躺的脸颊往下淌,流到耳朵里,头发里,冰冰的,冷冷的。


    她们的手都抓紧了力度,而又有些害怕,怕伤害到对方。


    翌日清晨,


    司徒菁起身,她下意识摸向旁边,瞬间不安的神情爬满了她的面孔——空的。


    “吕娴!”她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


    “菁姐姐!”


    突然间一坨重物压在她的胸前,差点咳出一口老血。


    “静初!你快起来!这样会把菁姐砸坏的!”吕盈盈在旁边担心地说道。


    “静初?”司徒菁先是有些困惑,然后挠了挠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眼前的女子和当时黑黢黢的假小子联系起来。


    “你是静初??那你就是——”


    “吕盈盈!”


    “我们都好想你啊!这么多年,大家都很想你!”静初抱着她,在身上蹭来蹭去。


    梅篱端着米汤从门口路过,看见这温馨场景,笑容布满她的脸庞。


    吕娴拿着地图在和朱佑司商量。


    “他们马上就要攻打到都城了,也就是说,我们的时间不够用了。”


    朱佑司点点头说道:“现在萧煌和黎清恒在皇宫里,而萧晚吟确实是难以招架四面而来的人。”


    吕娴说:“那我们兵分两路,你去藏书阁找解蛊之法。我们去和黎清恒硬碰硬。”


    朱佑司担心地说道:“一旦被黎清恒找到机会,可能所有一切都白费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


    吕娴道:“没事,你忘记了,我们还有萧煌这张大王牌。”


    朱佑司微微笑道:“吕娴你真是有军事的天赋啊。不去做什么丰功伟绩真是可惜了。”


    吕娴摆摆手:“有种人叫侠客,还有种人叫浪子。我是生来不喜欢被拘束,功名利禄也好,钱财宝物也罢,人就一双手,一张嘴,怎么都是个吃,怎么都是个睡。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浪迹天涯,哪怕是吃沙子,我都乐意。”


    朱佑司道;“好!那我就往前走吧!”


    吕娴道:“是啊,往前走吧,回头也只是自诩烦恼。往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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