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么多人为蓝子玉的出狱说过话。
“谢谢。”蓝子玉举起茶杯要敬蒋玠旻。
贺婉娇也举起茶杯,说道:“谢谢你为子玉说话。”
蒋玠旻举起茶杯,强笑道:“客气了。”
蓝子玉与蒋玠旻要聊些别的,贺婉娇自觉不便,就回屋歇息去了。
蒋玠旻望着满院的花,故作轻松的说:“咱们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见面不能像小孩那样只喝茶吧。”
“有酒。”蓝子玉笑着说完,转头往站在远处的小厮,说道:“去把大厅里的那坛酒拿来。”
年轻的小厮远远的行礼答应道:“是。”
“看你这院里挺冷清的,有多少仆从?”
“两个洒扫的,一个掌厨的,一个管家,一个伺候起居的丫鬟。没了。”
“那刚刚的那个小厮是?”
“管家。”
“这么年轻的管家,你确定能看好这个这么漂亮的院子。”
“我弱冠之年入仕,管一个县。他正值弱冠之年,一个院子而已,管的住。”
“虽然院子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人住,但仆从也有点少。”
“不少了,再有多的活计,请个短工就好了。”
不多时,小厮端着一壶酒和酒器过来了。
小厮将酒倒好,便转向蓝子玉问道:“大人,是否需要准备一些下酒菜?”
蒋玠旻摆手道:“无须,我只是想同你喝点酒。”
“准备几样便可。”蓝子玉点头道。
小厮答应着走了下去。
“叨扰府上了。”蒋玠旻举起酒杯。
蓝子玉与他碰了一下杯,“无妨。”
蒋玠旻饮尽一杯酒,说:“记得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俩都是不喝酒的。”
“哈哈哈……当时还年轻。”
“是呀,当时的我不仅年轻还无知。”
“哈哈哈……蒋公子说笑了。”
但蒋玠旻并没有笑,转而问道:“我听说,贺小姐为了救你,舍弃了圣上赏赐自己的封号。”
蓝子玉垂了眼眸,“是的,她以封号为条件向公主和皇上求情。”
“那现在,她是平民身份?”
“对,不过我每月俸禄丰厚,供我与她的日常开销绰绰有余,她有没有封号都没有关系。”
蒋玠旻浅酌一杯酒,“如果她还有封号的话,每年都能领到朝廷的俸银,靠着过年时朝廷赏赐的俸银也能够养活自己。可她如今只能靠你了。”
“我绝不会亏待她。”
蒋玠旻将视线投向远处的鲜花,说:“你们像是活在现实世界之外的人,就只有我被困在了现实世界里。”
“你都有两个孩子了,还不够幸福吗?”
“妻子乃族中指婚,我并不喜欢她。”
“她都为你生下两个孩子了,你还说不喜欢她?”
蒋玠旻长叹一口气,又闷声喝了一口酒,环顾四周,又道:“这院子的位置是你挑的吗?”
“定居何处是婉娇选的,院子的位置是我选的,家的样子是按照我们两个的想法布置的。”
“真好,不受人管束。”蒋玠旻环顾四周,又道,“你能带我参观一下府上吗?”
蓝子玉愣了一下,站起身,道:“散一下步也好。”
围墙种了一圈荆棘蔷薇,苗龄较小,只爬了半墙的绿,还没到它开花的时候。
蒋玠旻注视着那半墙绿,“若是悉心照料,明年的这个时候,估计藤蔓都爬出墙外了。”
蓝子玉点头,“确实是。”
蒋玠旻看向蓝子玉,忽然认真道:“今年算是忙里偷闲,来找了你。要照往常,估计在父亲那就把节过了。”
蓝子玉带着蒋玠旻在院中转悠一圈,再次在水榭坐下。
桌上已经摆上了几碟下酒菜,酒杯里斟满了酒。
蒋玠旻饮了一杯酒,缓缓道:“今年春节,博格多赫部落也没有向朝廷进贡,子玉,你这监军是越来越不好当呀。”
蓝子玉叹了口气,说:“我想过完年之后,自己去北池,不带她去了。”
蒋玠旻沉默了一下,说:“你活得越来越像个男人。我走南闯北,从未将妻儿带在身边。”
蓝子玉眉头微皱,不是她不舍得贺婉娇,而是贺婉娇不舍得她。
“希望我能做到。”蓝子玉淡淡道,心里却对抛下贺婉娇这件事毫无把握。
“军营里不容许有女眷常住吧。”
“她只是想离我近一点,军营外也可以。”蓝子玉叹了口气,将蒋玠旻面前的酒杯满上,“谁知道之后的情形呢,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我听说公主在皇上面前替曹大将军说话了。”蒋玠旻举杯又饮了一口酒,“估计这军中大权又落到他手里了。”
“公主于我与婉娇有恩,所以,不妄言。”
“我只是担心你。”
“无须多虑。家国有难,总得有人走在前面,我不过是那群走在前面的人的其中一人,实在不值一提。”
“我只是替你不值,你失去了六年青春,才获得新生,就要因军务奔波劳碌。”
“无妨,只是忧心婉娇。”
蒋玠旻沉默稍许,说:“我想,认识并知道你是女儿身的人大概都不忍心拆穿你。”
天气并不暖和,这时又起了一阵风,气温更加低了。
“外面有些冷,要不进屋聊?”蓝子玉提议道。
蒋玠旻摆手道:“不用,再跟你说几句就走了。”
“不留宿一晚?”
“不了。”
二人撇开生活,又聊了聊朝廷政事、边关军事,最后以文武百官的闲话畅快收尾。
抬头看天时,已是黄昏,漫天霞光将小院映衬得就像坐落在童话里一样,尤其温馨。
蒋玠旻看向太阳落下的方向,又收回视线,落到满院的绿植上。
“要看满院的花,估计要等到明年了,并且过年时的天气还不是花开的时候,你要看满院的花盛开,恐怕难喽。”
“拥有了花就好,看不到花也无妨。”
“我要走了。”蒋玠旻朝正门的方向走了几步。
“慢走。”
蒋玠旻忽而站住,转手拍了一下蓝子玉的肩膀,有些沉重的说:“有缘再见。”
蓝子玉轻笑道:“怎么突然感伤起来了?”
“只是突然想起了年少的自己,当时,我一心要在父亲以及众官员面前表现。”蒋玠旻有些好笑的说道,“结果,一去到那就发现站在众多官员中熠熠生辉的你。”
蓝子玉乐了。原来自己刚来这个朝代就是个显眼包呀。
“你站在里面,可能没感觉到,但我站的那个位置,真的印象深刻。不仅如此,你未任官之前,我的光彩都被你夺了。”
蓝子玉笑了笑,暗叹世事无常。
她当时还惊叹于蒋玠旻肤白貌美,结果现在爱上了一个女人。
当然,贺婉娇自然比蒋玠旻更加肤白貌美。
“年少时的初遇最终都会成为遗憾,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蒋玠旻没说错,成年人就是聚少离多,特别是蓝子玉这种差事,往后估计每年见一次都难。
蓝子玉将蒋玠旻送出门,并站在门口,目送他的马车离开,直至看不到了才转身回府。
苏华城离徽州不是很远,但白玉胧却是最后知道蓝子玉定居于此的。
蓝子玉没有书信告知他。
她觉得自己不应再与白玉胧有往来,这牵扯不清的关系真的让她难受。
白玉胧有自己的事业,门下还有个名叫苏灵的女弟子,生活奢靡根本没必要因蓝子玉而自找烦恼。
苏灵喜欢白玉胧,二人能走到一起最好不过。
白玉胧知道蓝子玉住在徽州,还是自己猜测她应该回来过年了,这才四处打听她的消息。
夜里下了薄雪,天一亮,雪就消融了,只是院里的花挨了冻,绿植倒是看着无碍,只是花朵被冻焉了。
蓝子玉与贺婉娇正在屋中下棋。
她们本想今天出门游玩的,但天气阴沉沉,时不时就下起绵绵小雨,就没有出门了。
“咚咚。”似是有人敲门。
蓝子玉听到了敲门声,直起身,凝神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怎么了?”贺婉娇纳闷道。
“有人敲门。”蓝子玉说。
“有王管家在,你就不用操心了。”贺婉娇捻着手里的棋子说道。
蓝子玉点头。
不多时,房门被敲响。
王管家站在门前说道:“大人,有个名叫白玉胧的自称是你的朋友……”
“白玉胧?”蓝子玉与贺婉娇异口同声道。
“你要跟我一块去吗?”蓝子玉问道。
贺婉娇摇了摇头,说:“我与白玉胧没有交情。”忽然垂眸,“外面的所有人情都是你在处理。”
蓝子玉默然,起身道:“我去去就回。”
贺婉娇垂下拿棋的手,点了点头。
王管家已经让人在水榭等,蓝子玉到时,他正背对欣赏着院中的风景。
多年未见,白玉胧的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不见一点中年发福的痕迹。
只是他一转身,容貌陡然展现在人前时,才会被发现他已经不如以前了。
肌肤还是如以前的一样白皙,只是松弛了许多,那象征年岁的肌理纹路用脂粉怎么遮都遮不住。
“子玉。”白玉胧唤了她一声。
蓝子玉没有应答,径自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来?”白玉胧有些难过。
蓝子玉发觉白玉胧变得有些敏感了。
“没有没有。”蓝子玉说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还是不欢迎我来呀。”白玉胧更加难过了。
“没有没有。”蓝子玉解释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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