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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大主教

    贺里无虞维持低头倾听的姿势,脸颊上传来软暖而润泽的触感让她心里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涟漪,目光发直地望着空气,久久无法回神。

    死神的脑海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亲我了……

    雾莎荷缈鸢亲完她之后,还抬手挑逗地撩了一下她的下巴,美眸中晕染开勾人的笑意。

    原本对贺里无虞面露羞怯的两位修女大人看着她们的互动,面色一僵,视线扫过雾莎荷缈鸢落在贺里无虞脸上,意识到这位迷人的女子已经名花有主,于是她们快速收起脸上的羞涩,恢复一片正经。

    她们可是头顶侍奉天神名号的修女,绝对不能对有妇之妇心动!

    两位修女一手提着一个草编篮,另一手一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彬彬有礼道:“两位想找大主教大人,请随我们来。”

    修女在前面领路,雾莎荷缈鸢挽着贺里无虞跟在后面,女人瞟了眼还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的死神,轻飘飘地嗔了她一眼,只是这点小打小闹就受不住了?那怎么行?

    贺里无虞被她这一眼妩媚的娇嗔看得更是窒息,一路上只觉脚步飘然然,周围的景物如走马灯一样模糊而快速地掠过,连走到哪都不知道。

    更加诡异的是她明明是死神,只有她把人类蛊惑得走失心神,现在却是一个人类将她迷的三魂不见了七魄?

    贺里无虞沉浸在女人的魅力与惊疑不定的质疑中,互相拉扯,一时间只觉自己可能要无痛分裂了……

    走在前面的修女脚步越走越慢,但沉浸在思绪中的贺里无虞毫无所觉,咔咔地迈开长腿,快速拉进与修女的距离。

    雾莎荷缈鸢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一个吻对她的影响这么大,回不了神了?

    她赶紧拉住贺里无虞,让她停下来。再不停她就要撞到前面的两位修女了。

    贺里无虞被一扯回过神,看着女人挽着她的白皙手指,抬眼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美眸,女人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还在想啊?”

    被看穿了心中所想,贺里无虞微微有些局促,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想说‘没’,但是真的有!怎么办?

    贺里无虞性感的嘴唇动了动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憋了许久才点了一下头。

    点完头后又紧张地盯着雾莎荷缈鸢的面孔,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深怕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觉得自己太过浪|荡的神情,降低对她的好感。

    雾莎荷缈鸢目光幽幽地觑着她,用只有贺里无虞听见的声音诱惑道:“那想了这么久想出点什么了?”

    贺里无虞一愣,蓝色的瞳孔闪了闪,觉得自己想得都是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不可说,于是笼统地总结为这样一个回答,“很好。”

    “很好?这算什么回答?”雾莎荷缈鸢详装生气,抬手将贺里无虞浓密的金发撩到耳后露出她的耳朵,前世她的爱人只要一想亲密的事情耳朵就会控制不住地泛红。

    看见贺里无虞泛红的耳朵,女人唇角一勾,果然!被她发现了,她呵气如兰道:“在想什么?想得耳朵一片通红?”

    贺里无虞心中哀嚎一声,她厚脸皮死神|的名誉在这个女人面前简直一触就破!于是木着脸,眼神飘忽不定,长指搔了搔下巴,干巴巴地道:“也、也没什么……就是有点热。”

    “哪里热了,外面下着雨不是挺凉快?”女人轻轻哼笑一声,放过了她。

    ‘呼——’贺里无虞瞬间松了口气,将心中的旖旎压下后抬头打量四周。

    她们穿过一个巨大的门洞来到一个全是走廊组成的大厅,走廊分布于不同高度,旋转出不同角度,每一条走廊尽头都连着一扇门洞,高低不一的走廊之间用楼梯互相连接,走廊不同部位局部放大形成更宽阔的停留平台。

    这个走廊被包裹在全彩绘的玻璃空间里,整个空间形状就像一个直立的巨大蛋壳,黑色的金属肋支撑整个玻璃墙壁与穹顶。

    彩色玻璃上投映着被光线照射的光晕,但贺里无虞强烈怀疑这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室内空间,那些光晕可能并不是真的光线。

    两人在修女的带领下走上一条空中走廊,可怕的是走廊两边竟然没有扶手!贺里无虞觉得人类的安全意识实在是太低!

    “两位修女大人,这里就是主穹厅吗?”她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掀不起一点波纹。

    两位修女一起转头看着她,用悦耳的声音异口同声道:“是的,这里就是主穹厅,大主教就在前面。”

    右边那位修女继续道:“巴尔斯布鲁教会现在一共有三位大主教,七位主教,我们现在带您去见的是安娜大主教,”漂亮的修女笑眯了眼,声音飘忽着变得更轻,“那个……安娜大主教比较爱美,所以对比她美的人会有小小的攻击性,还请两位尊贵的客人见到她时多多担待。”

    贺里无虞温柔地笑着应好,像她这样绅士而温和的死神自然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谢谢您。”修女温柔的声音就像春天里一抹飘香的微风。

    走过半条走廊,出现连着上层走廊的楼梯,四人转身上楼,在走廊上走出一段距离后再次遇到往上的楼梯,不知道经过多少走廊和楼梯,她们终于听见左边的修女转头小声道:“到了。”

    走廊正前方的区域陡然放大,形成一个圆形平台,平台上栽种着各式鲜花,一种嫩绿色的藤蔓植物从各式鲜花中笔直地穿插而出,高高地竖着贝壳般合拢的藤冠,还有几只蝴蝶在花丛中穿梭。

    天呐,室内竟然还有花园?

    贺里无虞这个神看得相当震惊,要知道这里都算不上正经的室内,只是一个凌空的平台而已。

    死神忍了忍,忍不住地问出口,“在这里养花不会死吗?”

    “嘘!”走在前面的两个修女同时转头,食指竖在唇前,严肃地盯着她,示意她闭嘴。

    “……”

    贺里无虞赶紧抿唇,心说,这么忌讳肯定是养死过吧?

    见贺里无虞乖巧地不说话,右边的修女才悄悄解释道:“安娜大主教特别讨厌别人对她养花的事情指手画脚。”然后修女又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贺里无虞赶紧点头,也做了一个‘嘘’以表回应。

    雾莎荷缈鸢并不参与她们‘嘘’的话题,一手挽住贺里无虞,一手拎着长柄雨伞,性感的长筒高跟鞋踩得喀嚓作响,脚步优雅而凌厉。

    花园里。

    有人哼着一首不成调的小曲,翘着透明黑丝包裹的二郎腿惬意地晃动,手里拿着一块金块珍惜地用软布擦拭,擦擦停停,吹一口气又继续擦,直到把手里的东西擦得锃光瓦亮。

    她好心情地将金块搁在晃动的大腿上,微微扭转身体从旁边的小圆桌上换了一块软布。

    搁在膝盖上的金块在晃动的二郎腿上颠簸摇晃,一个倾斜‘叮铃哐啷’地掉在地上翻了个个,向前滚了出去,椅子里的人马上站起来,弯腰迅速追出去。

    一只优雅的尖头短靴高高地翘起鞋尖,然后踩下,刚好踩住这块滚过来的东西,只听‘咔嚓’一声,裂了!

    那只已经伸到金块旁的手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它被踩裂了,她额头蹦出一根青筋,脸也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痕!她猫着腰心痛地抽搐,我的宝贝啊!

    两位修女早已在看见金块滚出来的时候一左一右地灵巧闪开,但是忘记提醒走在她们后面的贺里无虞,于是悲惨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

    两位修女声音柔柔而颤抖地安慰道:“大主教,您没事吧?”

    那个女人定在原地。

    “恩?”贺里无虞感觉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啪’地把脚移开,又是咔嚓一声,这下真的彻底断了!

    “别动!”那个猫着腰的女人根本来不及阻止,贺里无虞已经把脚拿开,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金块断成了两瓣。

    “哦?好。”贺里无虞听见那个女人的怒吼与阻拦又反应迅速地‘啪’地踩了回去!

    这一系列反应听在安娜大主教耳里就是‘啪啪啪’‘咔嚓咔嚓’……

    两位修女一左一右瑟瑟发抖,这位客人完了!

    安娜大主教唰地抬头,两眼射|出闪闪凶光,蹭蹭蹭如幽灵般凑到贺里无虞面前,探出上身与贺里无虞狠狠对视!

    贺里无虞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上身往后仰,但是她退她进,她退她进,安娜大主教目露凶光地死死盯着她不放,贺里无虞将身体后仰成了一个极限的弧度,不得不声音温柔地提醒道:“这位女士,您离我太近了。”

    安娜大主教将一双狐媚的大眼睛缓缓眯起,眯成一条缝,然后只听‘啪’的一声,紧接着‘啪啪啪’!

    贺里无虞脸上闪过抽搐的神情,她的右脚传来一阵被剧烈踩踏的疼痛。

    安娜大主教这次终于如幽灵般退开,双手环胸冷冷地注视着她。

    力道真的很大……贺里无虞觉得脚指头剧痛无比,但脸上还是维持着绅士笑容,抱歉地道:“这位女士,不小心踩坏了您的东西,我赔您,请问一共多少钱?”

    安娜大主教冷哼一声,“赔?这是我的大主教铭牌,你赔的起吗?”

    贺里无虞笑眯眯地从善如流道:“好的,既然赔不起那我就不赔了。”

    雾莎荷缈鸢没想到她会这么耍赖皮,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安娜大主教的脸瞬间就黑了!哪里来的刁民,如此没有规矩!她扬起削尖的下巴,目光快速扫过两人,最后定格在贺里无虞身上,冷声道:“你是谁?竟敢擅闯主穹厅?”

    贺里无虞优雅笑答,“我是死神,有事来找巴尔斯布鲁教会的大主教。”

    “死神?您看起来这么单纯也能当死神?”安娜大主教冷冷一讽。

    “没错,我就是死神。不过您看起来这么狐媚竟然也能当教会大主教?”贺里无虞温柔一笑。

    安娜大主教的脸直接黑成了碳!哪里来的女人这么不会说话?——

    第24章 有灾

    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空气剑拔弩张,不断沉默。

    还是旁边两位美丽的修女看不下去了,善良地上前解围。

    左边的修女弯腰捡起地上裂成两块的大主教铭牌,温声安抚道:“安娜大主教,您的铭牌我等会命人再去重新打造一块,最快一天就能完成,最慢两天。”

    右边的修女站在双方对峙之间缓解气氛,笑着介绍道:“安娜大主教,这位……”

    她停顿了一下。

    贺里无虞一开始没有表明死神身份,这让她到现在还有点震惊,要知道众神陨灭后现今唯一的神就只有这位传说中的死神。

    她再次扬起如沐春风的笑容,“……这位死神大人有事找巴尔斯布鲁教会的大主教商量,您刚好负责教会的外来事宜,我们就把她带到了您这。至于死神大人旁边这位……”修女说到这又停顿了一下,雾莎荷缈鸢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修女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她的妻子。”雾莎荷缈鸢迎着两位修女和一位大主教的目光,淡淡地道。

    两位修女瞪大了眼睛,结巴道:“死、死神大人也有妻妻妻——妻子?”

    贺里无虞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一趟出来她们假扮的确实是夫妻,但对外言说也要这样直白吗?

    从来没有这种经历的死神垂下了金色的睫毛,眸光如散落的光一样落在雾莎荷缈鸢身上。

    女人乌黑浓密的大波浪长发泛着淡淡的光泽披散在曼妙的背后,立领的黑色风衣勾勒出火爆的身体曲线,领口露出雕刻般精致的锁骨,性感的红唇总能在不同的神情中勾勒出不同的魅惑之姿。

    睫毛纤细,黑如浓墨,她将四人各异的视线收入眼底,淡淡地反问道:“修女大人的意思是死神不可以有妻子吗?”

    这倒是难倒了两位修女,她们沉吟一声,“确实,没有规定说死神不能有妻子,但死神的妻子应该是什么?神?人?”两位修女好奇地看着她,“冒昧请问您是——?”

    这个问题甚至吸引了看上去脾气不太好,长得又过于狐媚的安娜大主教的好奇心,她也投来视线。

    雾莎荷缈鸢微微一笑,显得温和而大气,“我是人。”

    “啊——”

    “呼——”

    两位修女的感受明显不一致,她们发出了不一样的感慨。

    倒是安娜大主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当死神的妻子可不容易。”

    雾莎荷缈鸢眸光向上掠过她一眼,没有搭腔。不容易?她经历过太多‘不容易’,早已经有抵抗力。

    安娜大主教收回视线,对贺里无虞扬了扬下巴,“这位死神大人找我有何贵干?”

    终于说到正事,贺里无虞表情恢复严肃,目光平视,“你是教会的大主教应该知道死神与巴尔斯布鲁教会签订的《第七区新城狩猎使役魔工作之协作原则》,里面分配了双方的工作范围和职责范围,巴尔斯布鲁教会教廷属于教会监管范围,同时协作巡逻辐射北区,东区和西区。”

    迎着贺里无虞的视线,安娜大主教点了一下头,“这个我知道。”

    她双手抱臂,等着贺里无虞接下来的话。

    “我想询问一下最近三、四天你们教会有派出相应的人员前往辐射北区进行巡逻吗?”贺里无虞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大海般的蓝色瞳孔沉降为一种深蓝色。

    安娜大主教微微蹙眉,“东、西、北三个巡逻区分别由我们三位大主教监管,其中巡逻北区是贤畑大主教的监管范围,他手下的三位主教负责北区巡逻,我负责东区,罗夜大主教负责西区。我们三位大主教之间共享一本《第七区新城巡逻策》,我们会将每日的巡逻情况记下来,互相查阅,了解彼此负责片区的情况,查看是否有异常。”

    “您说的《第七区新城巡逻策》可以拿来看一下吗?我想确认一下这几天的巡逻情况。”贺里无虞道。

    安娜抬手撩了一把拢在右肩的长卷发,挑起一侧的长眉,“可以,但《第七区新城巡逻策》现在在贤畑大主教手上,你想看得找他。”她严肃敛眉,语气不再讽刺,称呼从讥讽的‘您’改为了认真的‘你’,“你要知道教会的巡逻情况干什么?出什么问题了吗?”

    贺里无虞点头,“我刚从辐射北区回来,在那里被几百个低级者一起围猎,被使役魔操控的闇徒多的不正常,而且这些低级者都被一个中级者控制着。”贺里无虞蓝色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安娜一眼,“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几百个!?”安娜黑色的瞳孔一缩,“怎么可能?”

    两位修女也是惊呼一声,面面相觑,“低级者,中级者和高级者都是使役魔通过完成人类最渴求的三个愿望后灵魂永堕黑暗的闇徒,他们的身体被使役魔窃取、控制。但是堕落之前的每一个愿望都需要时间去实现,即便有的愿望可以快速完成,但一天之内完成三个愿望还是非常勉强。几百个低级者意味着近千的愿望,那得出动多少使役魔?还是说有这几百个人从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换取愿望了?”

    “不论哪一种都说明这是有组织性的入侵,到底是谁在操控?”两位修女想到这个可能性瞬间脸色苍白。

    这绝对是大灾难!

    “死神大人,那几百个闇徒现在怎么样了?您……”修女看着贺里无虞。

    “已经被我清理了。”贺里无虞道。

    “还好。”两位修女松了口气。

    听到这,安娜大主教阴沉的脸色没有一丝缓和。

    “不过,那几百个只是辐射北区的一个点,不是整个区,我察觉到事情不对后清理掉手头的闇徒后就赶来通知你们了。现在北区剩下的地方还没有清理,不知道其他位置会有多少。这件事不简单,需要尽快调查、处理。”

    一个区的一个点就有百来个低级者,说明大量的人被使役魔交换愿望后彻底堕入黑暗,彻底死去,而他们被愿望交换走的灵魂力量则汇聚到未知的地方,如果真的有人在操纵,那这股不知去向的力量最后会打破众神陨落后,费劲一切力量重建起来的和平世界。

    安娜快速道:“我马上带你们去见贤畑大主教,问问这几天辐射北区的巡逻情况。这么多低级者应该不是一天内涌出来的,至少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出现数量上的端倪。但是——”她眉头一蹙,“这几天贤畑大主教没有告知任何异常情况。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是一天之中冒出来的?”

    她看着贺里无虞,“你说有中级者操控?低级者拥有分散游荡性,中级者也没有领导性。怎么突然形成拥有纪律性,组织性的军队似队伍了?”

    雾莎荷缈鸢听得挑了挑精致的长眉,她准备了这么久,看来那些‘神’终于要卷土重来了。考虑到众神已经彻底凋零,如今只剩下唯一正统的死神,雾莎荷缈鸢确定那些‘神’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次神。

    就是还不知道是哪几位次神,正好趁这个机会弄个清楚。

    贺里无虞叹息一声,“所以我说有事情要发生了。”

    安娜点头,“走,我们去见贤畑大主教,他是巴尔斯布鲁教会的总主教,拥有教会最高事务决策权,他会对此事做出安排。”

    两位修女站在走廊上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在胸前画了个教会祈祷的十字。

    三人呈三角之势走在高不见顶的冗长走廊里。

    安娜大主教的纯白色主教袍像一副挺廓的盔甲包裹全身,胸前扣着一块银色教会徽章,玫红色的长发拢成一束披在右肩,在‘嗒嗒嗒’的脚步声中蹙眉思索,对贺里无虞道:“你是死神,东西北三区也是你的巡逻地,甚至你是主要巡逻清理者,这几天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吗?”

    贺里无虞一噎,她该怎么回?说我被美色迷惑懈怠了本职工作?

    当然不行!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编了一个理由,“我前几天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所以是你工作失职?”她瞥了一眼旁边的雾莎荷缈鸢,鄙视道:“你说的其他事情就是和老婆出去玩吧?”

    贺里无虞:“……”

    好像无法反驳……

    安娜炮语连珠,“果然被我说中,因为约会耽误本职工作,导致管辖范围内出现重大危机,啧啧,你这死神工作做的可真不怎么样!”

    贺里无虞无话可说,确实是她失职在先,如果那三天没有离开,今天的事情可能不会发生,想到这她陷入了强烈的自责之中,因为她的疏忽让那么多人被使役魔夺走生命。

    雾莎荷缈鸢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轻声安抚道:“不用过于自责,这场灾难是必然,不是偶然,早发生早发现不见得是坏事。”

    安娜听的不是滋味,“这位女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你竟然已经将它看做必然?你怎么知道它是必然?可能真正的必然是死神尽责值守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是吗?难道不是因为死神的存在有所倚仗所以你们懈怠了巡逻?”雾莎荷缈鸢微微眯起眼睛,目露深意。

    安娜脸一沉,“这位女士,说话请三思,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们的懈怠才导致了今天的危机?”

    雾莎荷缈鸢平静地看着她,“很有这个可能。”

    安娜:“……”

    这女人谁啊!哪来的!——

    第25章 上将

    凌又禾处理完堆积的文件来到女皇陛下的寝卧,抬手敲门,凝神倾听里面没有回应,执事停留了一瞬探手拧开门把,里面没人。她走进房间,站在书桌旁抽开右手边第三个抽屉,不出意料里面放着一封信。

    抽出信卡,一目十行后放入白色套装的口袋。

    她转身离开,门在身后被轻轻地带上。

    走出寝殿,来到室外建筑之间的连廊,凌又禾抬头看了看天。天空阴云密布,大片乌云积压,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迎面而来的凉风中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连廊尽头通向军事堡的上层入口,紧闭的大门旁肃立着两个男性军人,他们看见凌又禾,抬手行礼,尊敬道:“白执事!”然后打开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您请!”

    大门再次在背后合拢,从门缝间挤进来的凉风掀起包臀短裙的一角,露出女人白皙嫩滑的大腿肌肤,高跟鞋的声音‘嗒嗒嗒’地响在走廊间。凌又禾在五楼的一扇门前停下,屈指率先礼貌地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声略微磁哑的“请进”。

    开门进去,一个长发女人正端坐在办公桌后,长发如雪一丝不苟地披散在背后,眉眼细长,长睫纤细,她身上的毛发无一例外都是纯净的白色,瞳孔是浅淡到几乎透明的银色,右耳上戴着一颗红色的钻石耳钉。

    暗金边的黑色军装包裹起她挺廓的肩膀,修长的身段,与冷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修长的十指搁在桌上,看见凌又禾进来,放下笔,长指虚握在一起,银瞳望向她。

    凌又禾站在门口,反手关门,琥珀色的眸子打量着办公桌后的女人,发现这竟然是个‘熟人’。她曾在五年前的军队集训上在女皇陛下身后见过她一次,那一次两人虽然没有交集,但这个女人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的长相和气质很合她胃口,所以那一次遇见之后,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但凌又禾之后的春梦对象都是这个人。

    没想到女皇陛下让她见的竟然是这个人,凌又禾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梦里旖旎缠绵的场景,气息浮动了一瞬,眸光一颤,感觉腿有点软,但她粉嫩的唇瓣一抿,快速调整心态,礼貌地点了下头,喊出了信卡上的名字,“银修上将。”

    “凌又禾执事,请坐。”银修修长到不可思议的手指一伸,示意长桌对面的椅子。

    凌又禾睫毛陡然颤动,眸光藏在镜片之下,心中惊讶,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要知道她今天在女皇陛下的授意下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而这个人看样子早已经知道她?

    她走过去拉开一张墨绿色丝绒包裹的椅子,优雅落座,膝盖微微靠近合拢,在对方的注视下,身体升起一丝热度,凌又禾在心里哀嚎一声,这都是什么要命的缘分,竟然在办公事的时候遇到发梦对象,她都一把年纪了为何还要这样折磨她??

    “凌又禾执事,请稍等。”银修看起来并不惊讶凌又禾的到来,起身走到旁边的会客区泡茶。

    “好的。”凌又禾点头,扭头打量起办公室,办公室二十平米左右,旁边的会客区摆放着沙发和茶几,木地板上铺着地毯,靠墙的位置有个小小的吧台,水槽旁边放着茶壶,茶叶,热水,各种零食和倒扣在托盘里的茶杯。

    银修正背对着她泡茶,身高目测有一米八,肩膀挺拔,长腿逆天,紧窄的腰线和翘臀在制服的包裹下一览无余……凌又禾意识到自己看得有点心猿意马,于是收回视线,抬手推了推眼镜。

    一套金线勾边的茶具出现在她视线里,茶托搁在桌面扣出脆响,袅袅茶香氤氲开来,那只放下茶托的手洁白修长,磁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凌又禾执事,请喝茶。”

    “谢谢。”凌又禾看着那只撤走的手,轻声道谢。

    这时鼻尖恰巧窜入一股对方身上的冷香。这样的氛围对白执事来说既喜悦悸动又分秒难熬,她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想到自己是为公事而来,看着银修在长桌对面落座,从口袋里拿出信卡递给她,“这是女皇陛下留下来的消息,她让我来找你,听你安排。”

    银修接过信卡,天神般的容颜毫无波澜。

    凌又禾收手,手肘撞到一个画框,‘吧嗒’一声仰面朝天。

    “不好意思。”她赶紧将画框扶起来,但目光落在那幅画上,手猛地一抖。

    银修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那副画上,表情相对镇定。

    凌又禾不可置信地将那幅画拿起来,眸光在镜片后面颤抖,“这是我的……裸|照?”

    银修将信卡放在桌上,十指交握,对上凌又禾震惊的目光淡定地点了点头,承认道:“是的,凌又禾女士,这确实是一张裸|照,但只借用了您的脸,身体是合成的。”

    虽然艾尔靳启国民风开放,男女裸|照满天飞,但办公桌上放女人的裸|照,即便是合成的也很奇怪吧?

    凌执事的表情出现一瞬的空白,而让她更觉怪异的是,她在军队看见有人挂她的合成照都会冷静地暴揍对方一顿,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潇洒离开,但今天对象是这个人就……有点羞涩,还有点期待,甚至联想到了更多少儿不宜的事情……

    完了!晚节不保!

    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想法在驱使着她,她嗫嚅了一下,“你,为什么把我的合成裸|照放在办公桌上?”

    这怎么想都很奇怪,放尊神像都比这有用!

    银修的声音非常坦然大方,丝毫不觉得这种做法有什么问题,解释道:“有时候需要释放一下,这张照片很好用。”

    “……”凌又禾陷入沉默,“你对着我……释放?”虽然和她在梦中对着她释放有异曲同工之妙,但……

    “不是您,是您的照片。”银修认真地纠正道。

    对方如此认真严肃,让凌又禾无言以对。

    凌又禾此时心中的滋味不能说好,但也不能说不好,隐秘地觉得还蛮刺激的,甚至有点情投意合?这不就意味着她们互合彼此胃口吗?

    她沉默了一瞬,放下相框,挺直脊背,双手环胸,审视桌对面的白发女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认识我?”

    银修通透的银色瞳孔望着她,老实道:“军队里的人经常谈论您,我作为他们的长官也有所耳闻。但一直没机会见您,后来,也就是五年前的军队集训上有幸见到您,对您……”她用了一个微妙的词,“……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什么鬼?她莞尔勾唇。她们竟然都是在那场军队集训上注意到了对方,缘分吗?

    她抬起精致的下巴,继续审问:“合成照哪来的?”

    “宿舍突击检查时没收上来的。”银修严肃的就像在答辩。

    “噗。”凌又禾赶紧抿唇忍住。她后仰靠向椅背,妩媚的眼神放肆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女人,扫了眼相框,问了句,“使用频率高吗?”

    白色的长睫微微下垂,银修在思索回忆,最后认真地给出了答案,“挺高。”

    坦白的有点可爱……凌又禾咬了一下粉嫩的唇瓣,忽又问道:“你有对象吗?”

    “没。”银修实话实说,“比较忙,没时间找。”

    看来和她一样是个工作狂。

    凌又禾知道了想知道的,满意地点点头,快速转移话题,“你知道女皇陛下这张信卡的意思吗?”

    “知道。”银修无缝切换对话,拿起信卡收入储物空咒,抬起银瞳,“您还喝茶吗?喝完茶我们差不多该准备出发了。”

    “出发?去哪?”似乎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自己作为第一执事知道艾尔靳启国的一切,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凌又禾长指捏起茶杯柄,抿了一口香茶,目光幽幽地觑着她。

    “第七区。”

    “我们去第七区干什么?”凌又禾问。

    “到了您就知道了。”

    “这是女皇陛下交代你的事情?”

    “是的。”银修点头。

    一杯小小的香茶已见底,凌又禾放下茶杯。茶杯与杯托发出‘嗒’的清脆声。“那我们走吧。”

    她站起来,却但被银修抬手制止,“请稍等。”

    又是稍等?

    凌又禾好奇地看着她将那副合成照严谨地调整了一下角度,伸手拿起她喝过的茶具拿到水槽清洗,擦干,放好后才走过来。

    这人似乎有点强迫症?凌又禾站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凌又禾女士,我们走吧。”银修绅士地开门。

    凌又禾走在她身边,发现对方比她高出许多,走廊里很暗,头顶的灯光洒下,将银修衬得跟个模特似的。“在去第七区前有什么安排,银修上将?”她的话语带了点调侃。

    “调一支部队与我们随行。”磁哑的声音格外性感,长长的走廊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黑色军靴勾勒出银修笔直的长腿。

    “你的意思是要军队随行?”凌又禾错愕,很快反应过来,“虽然重建的第七区已经失去神的庇护,但世俗意义上的教会还存在,如果我们国家的军队贸然出现在第七区会被各国各区扣上战争贩子的身份被集体讨伐,这种行为女皇陛下不会同意的。”

    “只是抽调人手,并不是抽调军队。”银修马上解释。走廊的光线较暗,她的浅色瞳孔被晕染得更深,漂亮的脸蛋一丝不苟,严肃得宛如一具行走的雕像。

    凌又禾意会她的意思,安静下去。

    不过抽调人手意味着武力冲突的可能,女皇陛下这样安排是为了什么?难道与她的复仇有关?如果是复仇,那这位银修又在这件事里充当着什么角色?——

    第26章 任务

    她们下到四楼的训练厅,攻击空咒与防御空咒的碰撞声不断炸响,数个半圆形透明的战斗训练场里,身穿制服的军人矫健的身姿快速闪过,黑色文字包裹蓝色光芒的空咒如条条匹练,快速舞动甩出,狂暴的下手,攻击着对手。

    凌又禾看着一个个巨大的战斗训练场和里面肆意挥洒汗水的身影,眸中浮起淡淡的感慨,她以前也在这里接受过超高强度的体能与空咒训练。

    凌又禾拥有一个令大部分人望而生怯的人生。

    从出生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此生的唯一目标就是成为女皇陛下的第一执事。

    她从三岁开始接受来自各个方面的顶尖教育、培养和训练,包括国家部队培训,国教学院学习,执事长培训等等,并且以远超同龄人的超级天才水准于十五岁成功完成多达数十项的科目学习,以全科满分的傲人姿态顺利毕业。

    毕业后,她按照规定退出了所有后续缓冲课程,即便平时训练也不再踏足军事堡的战斗训练场。

    因为成为女皇陛下的第一执事后,她拥有个人专属的训练场,陪练教官,办公室,花园,泳池以及超高的月薪等的特殊待遇。

    她实力超强,事务能力出色,创造了太多天才事迹,是艾尔靳启国人民的崇拜对象,是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顶着这样的身份,她以为自己已经知晓全部的国家秘密,但那天在马车上与女皇陛下的谈话才让她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了神……

    刚知道这个复仇秘密时她是害怕的,但随着深入思考后,这些害怕渐渐转变成了兴奋,她的人生再次遇到了挑战,而这个挑战让她热血沸腾!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教官拿着记录本走上来,对银修和凌又禾分别敬礼,“白执事,银修上将,两位大人有何吩咐?”

    “幽灵部队的成员现在在哪?”银修动人心魄的银眸穿过昏暗的光线看向他。

    凌又禾站在一旁静静地不插话,她的身份地位虽然比银修高,但双方各司其职,在不属于她掌管的领域,也只能等待,听从安排。

    “他们刚训练完,现在在零号更衣室。两位大人需要属下领路吗?”中年男人收起手中的记录本,只等一声令下为她们领路。

    但银修淡然拒绝,“不用了,我们自己过去。”

    “好的,大人。”中年男人觉得有点可惜。

    “走吧。”银修转头看了凌又禾一眼,淡色银眸将她静静望着,里面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波动。

    凌又禾捕捉到她眸光深处的波动,似有所感。

    毕竟性|幻想对象什么的……

    零号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两道身影走进去之后,门在弹簧的作用下自动合拢。

    “有人进来了……”

    “喂,去看看是谁进来了?”

    “……”

    这个更衣室只属于幽灵部队,现在幽灵部队的成员都聚在这里,所以进来的是谁?

    一个面色沉闷的蓝色脑袋探出来,由于身高过高,目光俯视,看见来人头也不回,以低沉的声音说道:“是银修部长和白执事。”

    银修是幽灵部队的部长。

    “恩?白执事?白执事美人来了吗?让我看看!”一道激动的声音响起。从这个蓝发男人身后窜出来一个黑发女人,她目光对上美丽而稳重的凌又禾‘呀’了一声,走过来围着凌又禾惊讶地问道,“真的是白执事?白执事,我每年情人节都给您送礼物,您收到了吗?”

    凌又禾挑眉,以往情人节的礼物她从未拆开来看过,但,“应该收到了,你送了什么?”

    “超级性感的丁字裤!”黑发女人自豪地一扬下巴。

    “……”真是出乎意料的礼物!白执事扶额婉拒,“那我可能没收到!”

    “没关系,我今年还会送!我叫加雅,到时候您可以着重找一下我的礼物!”

    白执事一摆手,婉拒道:“多谢,但不用了,你今年还是不要送了!”

    在她们说话期间,又有三个人从成排的换衣柜过道里走出来,两男一女。

    大家都穿着标志明显的艾尔靳启国军队制服。

    银修开口吩咐道:“大家换身便服,随我去第七区执行任务。”

    “终于要执行任务了,等这一天可等得太久了,我都要发霉了!”一个男人摸了摸钢针般的短发,转身去男更衣室。

    “去第七区?”另一个咖色长发女人犹豫了一下,压下疑惑和黑发女人一起转去女更衣室。

    “那我回去换了衣服再来跟你们汇合。”凌又禾抬头看向银修。却见她摇了摇头,看着她道,“不用,这里有。您跟我来。”

    凌又禾半信半疑地跟着她走进女更衣室。

    女更衣室里,幽灵部队的两位女性成员已经脱得只剩下内衣,正拿起便服换上。

    银修带她来到一个更衣柜前,柜门的凹槽里插着银修的名片,凌又禾挑眉,她的衣柜里不会有她的衣服吧?

    银修打开上下衣柜,从里面分别拿出一双白色长靴和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制服递给她,“这是您的衣服,尺寸应该刚刚好。”

    没想到还真有?还是她喜欢的白色?

    凌又禾惊讶地接过衣服,轻声道谢,她将衣物放在长凳上,开始脱衣服。

    银修从里面拿出另一套白色制服,也开始脱衣服。

    凌又禾将外套脱下来放在凳子上,两指勾着贴肤薄衫边缘撩起,露出一截白得刺眼的细腰,反手脱掉扔在长凳上,露出只着内衣的丰满上身,这时银修也已经脱掉制服外套,剩下一件白衬衫,衬衫不需要换,她伸手解开皮带脱下长裤,露出两条笔直修长,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完美长腿。

    凌又禾瞥了眼她的腿,纤细有力,线条流畅。

    银修转身拿衣服,目光扫过凌又禾性感的上半身和正褪掉半裙的丰盈长腿。

    两人目光相交,心怦怦直跳,各自掩耳盗铃地移开视线,继续穿衣。

    凌又禾发现给她的衣服的尺寸竟然刚刚好?感觉有点奇怪,问道:“这身衣服的尺寸我穿刚好,看起来不是你的衣服,怎么会在你的衣柜里?”不会是一夜情对象留下来的吧?

    银修扣起白色长袍的最后一粒扣子,“这是特地为您准备的。”

    特地?凌又禾马上明白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你知道我们一定会合作?”

    银修思考了一瞬,点头,“不出意外的话会合作,所以早早准备了。”

    “……”凌又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感觉就像一直被另一个人等待守候着……

    这次的任务算得上特别,因此凌又禾的造型也做了调整。

    便服是交颈立领的双排扣白色风衣,长靴包裹至膝盖露出大腿,一头乌黑长发放了下来,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取下,俨然变成了一个充满成熟韵味的风情冷飒大美人。

    银修收起换下来的衣服,看着长凳上的另一堆衣服,礼貌地询问道:“凌又禾执事,您换下来的衣服要不先放我的衣柜里?”

    凌又禾瞥了她一眼,这一眼直接扫视她全身,“可以。”

    在她的注视下,银修将她凌乱的衣服整齐折叠,一一放入衣柜,关上门。

    指尖还残留女人衣服上的温热和馨香,银修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碾了碾,那丝温热似乎钻到了她心里。

    加雅盯着形象大变样的凌又禾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叠声大喊“美”!

    六人离开军事堡,在长廊上分开,银修领着幽灵部队的五人先去Hawkzile停机坪准备,凌又禾去找第一侍卫和第二执事交接一些工作和后续安排后再与她们在停机坪汇合。

    管理人迎接着五位身份不凡的人,一一对他们行礼,心说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一整天又是接待女皇陛下,第一执事,死神,上将和幽灵部队的,个个都是重量级人物,重量级人物也意味着重量级事件,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五人坐上Hawkzile飞行器,启动操控悬浮在道路中央。

    除了银修身姿笔挺,面容一贯的严肃正经,其余四人都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过了一会,凌又禾来了,她迈腿坐上冰雪系列之SCS0飞过来与她们汇合。

    “出发,目标第七区。”银修一声令下,六辆颜色各异,不同设计的Hawkzile飞行器‘嗖’的一声从孔洞里飞出,天空开始下起大雨,六辆飞行器打开雨雾模式,一个透明的能量罩将飞行器和驾驶员笼罩,雨水打在一个看不见的罩子上快速滑落、破碎。

    六辆飞行器窜入高空,如一道道闪电快速消失在灰色的天际。

    第七区城门旁的停机坪上空出现六辆Hawkzile飞行器,它们缓缓降落停下。

    凌又禾从储物空咒里拿出一把白色的雨伞撑开,一手撑伞,迈腿从飞行器上下来,拔下的车钥匙收入储物空咒,在灰蒙蒙的雨幕里环视一圈,从稀稀拉拉的飞行器之间看见了贺里无虞和雾莎荷缈鸢驾驶的那辆深幽系列之ZTN1。

    银修撑着黑伞走到她身边轻声提醒,“凌又禾执事,我们进城吧。”

    凌又禾点头。

    其余五人各自撑伞,脚步懒散地跟在她们身后,一行人朝城门走去。

    大雨倾盆,劈头盖脸而下,通往第七区城门的主道上除了她们,其他一个人也没有。

    六人的衣袍下摆在风雨中翻飞,每一步落下都溅开朵朵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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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幽灵部队

    六人走进第七区城门,大雨将整座城市笼罩在阴丧的灰暗中,即便重建之后,城市都蒙着一层拂不去的沉重阴霾,衬着不少仿古造旧的建筑,更是给人一种停留在时光里的错觉。

    凌又禾一手撑伞,一手撩出一束压在衣领下的头发,扭头看着银修,“银修上将,我们接下来去哪?”

    银修微微一抿唇,突兀道:“您可以不用这样称呼我。”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凌又禾明知故问,唇角勾笑,“银修?”

    银修一本正经地点头,“可以。”

    她这个行为算是变相地将凌又禾在这次任务中的身份提拔到了与她齐平的地位。

    凌又禾莞尔。

    这人正经耿直得有点可爱。

    目光穿过雨幕打量着清冷的街道,银修这才回答凌又禾的第一个问题,“女皇陛下吩咐我们去辐射北区,具体位置无法描述,但我知道在哪里。”

    凌又禾与她并肩,虽然女皇陛下料事如神,但如此精准而不精准地吩咐任务地点的情况还是少有,“既然无法描述,女皇陛下又是如何让你精准知道那个地方的?”

    不是她不信任银修,而是跟在女皇陛下身边十几年,她已经习惯亲自掌控一切,确切地知道事情的起因结果,并对所有事情提前进行风险预判,制定计划。

    “通过这个即时通讯器。”银修抬手调出一个储物空咒,指尖旋转升起一圈周围包裹蓝光的黑色字体,从圈内跳出一个矩形薄块。薄块四周和背后由黑色金属包裹,正面是一块淡蓝色的晶体薄板。

    凌又禾眉头一挑,同时负责艾尔靳启国科技产品研发的她竟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这不会是S-CORE面板系统的新型产品吧?是哪国研发出来的?功能是什么?”

    如果好用,身为科技研发迷的她回去也可以研发一个。

    但银修开口就打翻了她的如意算盘,“不是S-CORE面板系统,它是七鬼神之一的系魂消亡后残留下来的能量块,双方持有者可以及时接受彼此周围的画面,里面的记录画面可以保留一天。作用和传呼表有点像,但传呼表只能在五百米距离之内进行声音的传播,而这个即时通讯器则可以在没有距离限制的情况下同步它所在位置的声音与画面的实时记录传播,不过它运行依靠的是系魂的能量,能量耗尽就废了。”于是她的下一句就是,“这个即时通讯器的能量已经不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寿终正寝。”手中的即时通讯器被翻转到背面,大拇指点了点背板,“这块黑色薄板没有作用,是为了方便持有后来加上去的。”

    “可以给我看看吗?”竟然是已经陨落的众神之巅的七鬼神之一的系魂的残留能量!凌又禾惊讶地眨了眨美眸,没想到女皇陛下竟然搜刮到了这种好东西!

    “可以。”银修递过来,即时通讯器从一把伞下进入另一把伞下,黑色背板在雨中瞬间蒙上一层蒙蒙雨雾。

    凌又禾伸手接过,翻到正面,晶体薄板能照出她模糊的脸部轮廓,“这里面保存的画面要怎么查看?”

    “手指触碰能量块,调动空咒之力,它感应之后会自动显示。”银修往凌又禾身边靠近一步,两把伞碰在一起,伞口雨水震颤飘零而下,被风一吹,黏在凌又禾的风衣衣摆。

    “对不起!”银修赶紧将雨伞往旁边一斜,礼貌道歉。

    “没事。”凌又禾并不在意,她不是什么娇柔的小姑娘,杀人时血溅满身眉头都不皱一下,何况现在的几滴雨水。

    晶体薄板跳出画面和声音,正是雾莎荷缈鸢陪贺里无虞在辐射北区巡逻时遇到大群闇徒的场景。

    凌又禾将即时通讯器拿到眼前,看着薄板上显示的大群闇徒紧紧蹙眉,“这么多闇徒?都有上百个了。这么庞大的体量背后一定有人操控,只是自然状态的堕落,不可能有这么多。”

    银修点头,“所以女皇陛下让我们跟进她们的路线,查找可疑之处。”

    凌又禾垂眸思索,“就算第七区真出了问题,这里也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与我们无关。”她故意这样说,只为了引出银修接下来的话。

    银修摇头,“与我们有关,或者说与陛下有关。”

    她们穿过一条狭窄的街道,出来经过一座桥。

    果然!凌又禾眉毛一挑,这里发生的事情与女皇陛下的敌人有关,就是那些所谓的‘神’吗?

    “您能加入我们幽灵部队,与我们一起行动,应该已经从女皇陛下那里知道了一些人神恩怨吧?”银修的声音在磅礴的雨中被模糊了,但凌又禾听得很清楚。

    她在银修浅银色瞳孔的注视下点了点头,“你们幽灵部队都知道这件事?”

    薄唇勾出一丝微弱的弧度,银修的目光掠过她的唇落在她的脸上,“您说的保守了。幽灵部队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这件事。”

    原来如此。

    怪不得更衣室里一个成员大喊‘终于要出任务了’,等的就是这个任务吗。

    凌又禾瞳孔掠过一丝震惊,没想到艾尔靳启国培养了一支专门对抗神的部队?简直太惊世骇俗了!

    在接触到这个秘密之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以人类之躯对抗神?

    只能说女皇陛下实在是非一般人。

    “到了,女皇陛下她们落脚的辐射北区的点就是这里。”

    六人先后停下脚步,她们站在巷口,望着深处的幽幽巷道陷入沉默。

    加雅撩了把头发,黑伞扛在挺拔的右肩,不可置信地弯腰探出上身,眼珠子转了一圈望向身旁的凌又禾,“白执事美人,您不是说有上百个闇徒吗?怎么现在——”她头一偏,看着空荡荡的巷道,“——一个也没有?”

    她虽然没有看见即时通讯器里的画面,但来的路上听她们的对话已经猜了个大概。

    “进去看看。”凌又禾沉声道。

    步调不一的鞋底踩在湿润的地面晕染开一个个涟漪,脚下的雨水越来越浑浊,泛着暗沉的红色,是血。

    大片的红色如血河,几条细小的支流导向街道两边的排水沟。

    “这么多血迹确实能证明有大量闇徒出现在这里,从血流量来看那些闇徒应该都已经被清除了。银修部长,那些闇徒的状态可以从即时通讯器里确认吗?”蓝色头发的男人瓮声瓮气道,两米的身高撑着一把大伞就像一根高大的电线杆,他的声音从头顶传入银修的耳朵。

    银修点头,“可以。这里所有闇徒都已经被死神消灭了,尸体都堆积在原地,但她们离开后就没有画面了,无法推测她们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高达两米的宫田良看着血水里残破的布料,沉默地点了点头。

    三井忧一个人落在最后的巷道口,蹲在街角的排水沟旁,不知道聚精会神地在看些什么。

    黑伞扛在肩头,大雨噼噼啪啪地打在伞面震颤,他双臂横架在两个膝盖上,支棱着一头红发,宛如脑门上倒插了一个扫把。

    他看了会站起来转身走进右边的街道,蹲在排水沟旁看了看,又窜向左边的街道,蹲在排水沟旁观察了会,两根长指摸了摸下巴站起来往回走。回到银修和凌又禾身边的第一句话就是,“跑了。”

    加雅转身看见他,朝他扬了扬尖尖的下巴,猜测地眯起眼睛,“你刚刚跑哪了?又偷懒了?你刚刚说的‘跑了’是什么意思?”

    三井忧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没偷懒。我说闇徒们跑了。”

    宫田良看过来,“银修部长确认它们已经死了。死了怎么跑?”

    三井忧迎着银修和凌又禾的视线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跑的,但它们一定跑了。巷口的线性排水沟口有残留的闇徒的衣服布料,还有小块没掉下去的肉块,通往右侧街道的排水沟口也有,左侧街道我看了是干净的。”

    “不会是被人带走了吧?”这话说出来加雅自己都不信,她挠了挠头,“但这么多断臂残肢到底要怎么带走啊?”

    没有人回答她。

    银修和凌又禾却是默契地转身走向巷口,确认三井忧口中的异常。确实如三井忧所说,通往右侧的街道排水沟有残留痕迹。

    她们分别退开,仰头打量周围的建筑。

    这里都是多层住宅,建筑高度不低,垂直视野遮挡超过十米,巷道横竖密布,一个转角就能让物体消失于视野。街道环境脏乱,凌又禾在后退中脚跟碰到一个空酒瓶,伴随‘咕噜噜’声,滚到街道另一边。

    凌又禾低头看了眼脚下,收回视线,与银修扭头而来的目光交汇,心跳不规律的震动后,各自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这里是一个老旧街区,建筑没有随第七区的重建而推土重造,这片残留建筑基本无人居住,但免不了有些无家可归或者为了逃避犯罪制裁的人躲在这里。

    两人观察一遍后走到一起,加雅几人过来与她们汇合。

    “银修部长,白执事,接下来怎么安排?”三井忧一手叉腰,红色的短发如燃烧火焰,在一片灰蒙蒙的雨幕中红得刺眼。他们习惯听从银修的指令,尤其是现在还有一个职位比他们部长还高的白执事监工。

    “继续追踪闇徒留下来的痕迹,找到它们。”银修转身领着幽灵部队五人转入右边街道。

    围合居住区的矮墙矗立在街边,底层的商铺大门紧紧闭拢,门漆剥落,一片凄凉之景。

    雨中大片的建筑窗户破碎,墙体开裂,风雨呼呼地灌进去,那几栋状态良好的建筑也因此格外显眼,凌又禾开口吩咐道:“队伍分成三组,左右各一组进入两边的空楼搜查有没有潜藏者,找到人问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什么,剩下一组在街上追踪失踪闇徒的痕迹。”

    银修转头分配人手,“加雅和三井忧你们俩一组,去右边。宫田良,乙女和黑言去左边,我和凌又禾执事在街道指引方向。”

    “是!”

    五人快速成组散开,跃过两边的矮墙,攀着阳台,水管,窗台在高楼之间来去自如,她们从破碎的窗口翻身而入,逐层搜查——

    第28章 贤畑

    安娜领着贺里无虞和雾莎荷缈鸢来到一扇巨门前。

    走在最前面的安娜大主教伸手推开大门,扣在她肩上的白色教袍肩带垂至脚踝,微微飘动。

    高阔的空间映入眼帘,正对尽头的落地窗金属肋纵横交错,其上雨水蔓延模糊成片,外面的灰色天空如阴霾般挥之不去。

    她们绕过会客的沙发和茶几。

    落地窗前的长桌后坐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挺廓的白色主教袍宛如刀剑不破的铠甲包裹全身,胸前同样横扣着一块银色教会徽章。

    大门被推开的刹那贤畑大主教抬头,长指拨动阖起桌上的书籍,薄唇勾出一个儒笑,深棕色的眸子看着迎面而来的女人,轻轻点头问好,“安娜大主教。”

    他视线穿过空气,落在相携而来的另外两个女人身上,与她们目光相对,眸光一闪,分别点头示意。

    安娜大主教扯过一张椅子,在桌前优雅落座,长腿交叠晃了晃性感的长筒靴,娇艳的五官拢着一层严肃,一如窗外阴沉的天空。

    贤畑大主教不明所以地笑了笑,身体后仰靠着椅背,双手搁在扶手上,食指敲了一记扶手,“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会罗夜大主教又采了你亲手种的花拿去给修女们献殷情了吧?”

    说起自己辛辛苦苦被种的花总被采花贼采的事,安娜的脸又黑了一度,但这次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贺里无虞和雾莎荷缈鸢走到她旁边,贺里无虞拉开另一张椅子让雾莎荷缈鸢坐下。

    雾莎荷缈鸢也不客气,径直优雅入座,长腿交叠倚着椅背,浓密的波浪长发压在贺里无虞握着椅背的手上。

    安娜一摆手,指了指贺里无虞,“这位是死神,她刚从辐射北区清理闇徒回来,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哦?什么大问题?”贤畑大主教垂眸,睫毛遮住视线,淡淡地问道。

    “闇徒数量变多了,单单北区一个点就有上百个。”安娜严肃道。

    “一个点上百个?不可能。”贤畑大主教抬眼,“这完全是危言耸听。”

    “所以我才说它是大问题。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来是想看一下你手上的《第七区新城巡逻策》,这么多闇徒不可能一夜之间诞生,数量波动一定在今天之前就出现了。”

    “《第七区新城巡逻策》?”贤畑喃喃一声。

    “对。”安娜见贤畑没动静,不解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贤畑敷衍一笑,“没问题。”他抬手,一圈储物空咒围绕指尖出现,一本黑皮封面的本子落入他手中,封面上的七个正是‘第七区新城巡逻策’。

    雾莎荷缈鸢坐在椅子里,姿态慵懒,将贤畑的表情收入眼底。

    安娜伸手,贤畑顿了顿将巡逻策递到她手里。

    她翻到最近几天的巡逻记录,发现北区的巡逻数据与之前毫无异常,闇徒的数量也在和平时期的五只左右。

    安娜惊讶地从椅子里直起上身,不敢置信地往回翻了几页,来回对比,“这几天北区的数量竟然和往常一样!?怎么可能?难道那上百只闇徒真的是今天白天短时间内产生的?不可能!”

    她惊讶地连说几个‘不可能’。

    雾莎荷缈鸢淡淡地挑眉,看不出震惊,好似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

    “安娜大主教,巡逻策可以给我看看吗?”贺里无虞伸手。

    安娜收敛震惊,将巡逻策递给她。

    “昨晚的巡逻结果也是五只。”贺里无虞轻笑一声,安娜从中听出了不明显的嘲笑,表情难看起来。巡逻策上的五只和现实中的百只的差距简直是在狠狠嘲笑她们教会的无能!最大的讽刺莫过于此。

    安娜接过递回来的巡逻策‘啪’的一声扔在桌上,带起的劲风让桌上的一叠文件‘哗’的扬起,事已至此,安娜不得不怀疑,她言语犀利,“贤畑大主教,巡逻策上关于北区的数量记录真实吗?”

    话里有话,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贤畑面色不善地反问。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安娜换了双腿下上下交叠的位置。

    三位大主教中贤畑大主教虽然身为总主教拥有教会最高事务的决策权,但她和罗夜大主教拥有总主教的弹劾权。

    “辐射北区是你的管理地盘,现在出现这样的重大失误,我自然要过问。五只和上百只的误差可不是一点点,牵扯的人命也不是一点点。”安娜目光深沉地望着他,“上百的闇徒意味着上百无辜的百姓堕入黑暗,永远死亡,你率领的小队这几天真的没有懈怠巡逻吗?”

    偌大的空间里空气都凝固了。

    贤畑轻笑一声,看着安娜,又看向贺里无虞,“你追究我的责任之前应该要先知道不论是辐射东南西北哪个区,真正的负责人都是死神,也就是这位,我们都只是辅助巡逻。”他抬手指了指站立在对面的贺里无虞,“所以眼前的误差应该问责这位死神才对。这几天的巡逻,死神大人难道没有发现任何数量异常吗?一点点波动都没有?”

    他看向贺里无虞,狡黠地反问道。

    他说的没错,贺里无虞这位死神担主要责任。

    贺里无虞张了张嘴,准备承认她的过失。

    但安娜蹙眉,打断她,“死神是有责任,但死神失责不是我们教会失责的理由,现在反省的是我们教会的责任,所以负责辐射北区的你出现了工作上的重大失职!”

    面对安娜的咄咄逼人,贤畑叹了口气,一手扶额,承认道:“确实是我失职,这几天巡逻我没有亲自带领,只派了手下的三位主教前去。没人监督,他们可能懈怠了。”

    “你手下的三位主教在哪?我要亲自一一审问。”安娜嘴角勾笑却态度强硬。

    贤畑一愣,“这还需要审问吗?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问不出什么,直接处罚就行。”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这么麻烦,甚至大肚道,“所有处罚我都接受。”

    “不行。”

    “……不行?”贤畑迟疑地反问,“我作为总主教说了任你处罚,你跟我说不行?”

    贤畑开始有点生气了。

    “拥有总主教弹劾权利的我必须百分百确认这几天的巡逻情况才能做出处罚,没有详细的审问报告,我做出的审判不能服众,这点身为总主教的你应该最能明白。”安娜双臂手肘压在扶手上,上身前倾盯着贤畑。

    对话陷入了僵持。

    安娜行事严谨,提出的要求公平公正,没有任何问题,但为什么这位总主教如此犹豫?贺里无虞微微眯起蓝色瞳孔,探究地看着他,扶在椅背上的手不自觉地抚上雾莎荷缈鸢纤细的肩膀,摩挲着堆积在肩头的柔软长发。

    雾莎荷缈鸢感受到她的抚触,目光落在眼角又快速收回。

    良久的沉默后,贤畑终于说话了,“行,我带你去找他们。”

    他站起来,看向贺里无虞与雾莎荷缈鸢,“接下来是我们教会内部的事情,你们两位可以离开了。”

    安娜红唇动了一下,本想出口挽留,但转念一想他们不是教会人员,确实不应该留下来插手教会事宜,于是站起来对两人笑意盈盈地告辞,“今天多谢两位的提醒。”

    “不客气。”贺里无虞微微一笑。

    雾莎荷缈鸢和贺里无虞转身准备走,这时一个穿着教会工作人员制服的男人慌张地冲了进来。

    “贤畑大主教,安娜大主教,不好了!第七区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在四处损毁建筑!它们还、还在吃人!”教会工作人员惊恐至极,说话磕绊。

    “冷静点!身为教会人员如此战战兢兢实在不像话!仔细说说,那个奇怪的东西长什么样?是闇徒吗?低级,中级还是高级?”安娜厉声喝止,思路清晰地询问。

    安娜大主教镇定的语气让教会工作人员勉强定神,他咽了口口水,深呼吸一口气,道:“有三个中级者,还有一些低级者,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据传回消息的教会成员说它三不像,长得就像很多断肢残骸汇拢成球的模样。”

    贺里无虞与雾莎荷缈鸢面面相觑,她们才刚处理掉那么多低级者,怎么又跑出来一批,总不会东南西北四区都隐藏着大量的闇徒吧?

    “走,去看看,你在前面指路。”中级者,低级者在她们熟悉范围之列,但那个团成球又说不清楚的玩意让安娜心生警惕,她看了眼贤畑,看来审问贤畑手下三位主教的事只能先暂时搁置了。

    教会工作人员应了一声是,在前面领路。

    安娜看向贺里无虞和雾莎荷缈鸢,见她们跟着一起走,犹疑道:“你们——?”

    “我们正好要出去,跟过去看看,如果能帮忙的话正好。”雾莎荷缈鸢沉默地挽着贺里无虞,对她的话没意见。

    安娜点头,“好。”

    其实正和她意。

    死神的力量不可多得,如果局面失控还能依靠她的力量挽救。

    她们进入过道,安娜往后一看,看见贤畑竟朝另一个方向而去,她立马停下脚步,“你去哪?”

    贤畑转身,解释道:“外面的闇徒似乎不少,我去叫罗夜和手下的主教一起过去支援。”

    听上去没什么问题,安娜点头。

    双方分道扬镳。

    她们站在教堂背面的拱廊下,外面仍在下雨,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唯一一个表情轻松的竟是雾莎荷缈鸢。

    教会工作人员朝前一指,她们的目光穿过雨幕,“安娜大主教,看见远处那个矗立在高楼上的巨大圆球了么?那个玩意不知道是低中高三者中的哪一级,浑身长满了无数的脑袋,手臂和脚,躯干更是横七竖八。它经过的地方无数只手逮着人就抓,不是捏爆就是塞到嘴里吃掉,圆球滚过,躲不掉的低矮房屋被撞碎,人直接被压扁!”

    那个圆球距她们相当远,在第七区的辐射北区。

    安娜面色沉重,一个储物空咒围绕白皙的手掌出现,一把高级法器握在她手里,“我去看看。”她转头看了眼妻妻恩爱的贺里无虞和雾莎荷缈鸢,希望她们也跟过帮忙,但出口的却是,“你们二人随意。”

    她冲进雨幕,白色挺廓的主教袍在风雨中浮动,长长的肩带翻飞,手持十字加法器向远处的圆球奔去。

    又是辐射北区?

    贺里无虞蹙眉,她也准备过去看看。她将手里的伞递给雾莎荷缈鸢,对方马上看出她的意图,“你要干嘛?”

    “我过去看看,你要不在这里等我一会?”她询问道。

    “我和你一起去。”女皇发话,不容置疑。

    贺里无虞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不安全”“我建议你不要过去”等等,但想了想,雾莎荷缈鸢显然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有自己的考量。管的太多容易败坏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好感。

    她爽快道:“好,一起走。你一手撑伞,一手环住我的脖子我带你过去。”

    她一条手臂也搂住对方柔韧的纤腰,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则为了路遇的危险做准备。

    雾莎荷缈鸢撑开雨伞遮在两人头顶,一手环着贺里无虞的脖子。

    贺里无虞将她搂在怀里,脚下发力,冲进雨幕,身形在几个快速闪跃间很快就消失了。

    留在拱廊下的教会工作人员看了看形单影只的自己,只能冒雨徒步跑过去。

    收到通知的他本来就是要去支援的,所以再害怕也得去——

    第29章 主教

    “咚!”

    一声巨响,高楼里的住户奇怪地抬头望向房间的天花板,吊灯晃动,墙漆承受不住压力龟裂剥落,房间里的家具山呼海啸地滑动,他们更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发生什么了?”

    “地震了吗?”

    “我怎么感觉晃动是从上面传来的?”

    “瞎说什么呢?我们就是顶楼住户,在再上面就是天台了!你想说晃动是从天台上传下来的吗?”

    “……”

    “我去阳台看看。”

    “回来,外面下这么大雨,不要冒然出去呀!”

    女人根本拉不住,自家男人已然推开阳台的门走出去了。

    男人探出上半身望向屋檐,他倒要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雨水啪嗒啪嗒地落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眯着眼睛透过雨水看到了几个支棱的东西。

    “什么东西?”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着挤出楼顶屋檐的玩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可怖,浑身血液变得跟雨水一样冰冷,全身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男人好像被吓傻了,直回上身目光呆滞地看着客厅里的老婆。

    “呀,死鬼,看到什么了?怎么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快点进来啊!你看你身上都湿透了,受凉染病了就麻烦了!”女人朝阳台门口走过去,不明所以看着阳台边像僵尸一样直挺挺的男人。

    这鬼样子到底是怎么了?中邪了?

    男人魂飞天外,嘴巴颤抖,机械地朝前迈出一步,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精准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那种感觉……好像是一只手……

    他没感觉错,那确实是一只手,指甲尖锐,树皮般干枯的肌肤下没有一丝血肉,皮肤苍白泛着尸斑。

    男人一个机灵陡然回神,扭头看向肩膀上的东西大声尖叫,双手抓着肩膀上的东西想将它撕下来,但那只手纹丝不动,甚至掐得更紧,指尖插|入他肩膀的肌肉里!

    更让男人害怕的是他感觉那只手末端还吊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啊啊啊啊——!”

    女人刚要走到阳台门口,看见那只死人手臂,吓得紧接着爆发出第二波惊人惨叫,脚步后退一个踉跄撞到因震动而挪移调头到客厅中心的沙发,双腿一软瘫坐在沙发上。

    “老婆!快救我!快把它弄掉!快!”男人从呆滞中回神,涕泪横流,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猛地扑向沙发上的女人!

    “滚开!滚开!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女人吓得几乎没了半条命,转身手脚并用翻过沙发背滚到地上,拖着虚软的腿站起来冲出房门,‘啪’的一声将门紧紧甩上!

    男人扑了个空,撞到沙发上,插入肩膀的指甲越来越深,鲜血浸透湿润的衣服,深紫色的黑暗能量从指甲渗入男人的身体,吞噬着他的理智和身体。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在黑暗能量的作用下,男人身上的肌肉仿佛充气的气球一样不断扭曲膨胀,骨骼噼噼啪啪地生长,肌肤变成了一种充血的暗红色,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从张开的嘴巴里能看见锯齿般的獠牙。

    又一条干瘪的白色手臂攀上来掐入他的另一只肩膀,两条手臂交汇的中心支撑起另一个惨白的男人头颅,头颅咔咔咔地张开,露出坚硬的利齿咬碎男人的头骨,将他的脑花给吃掉了!

    男人被两条手臂一个脑袋的东西操控,大吼一声,撞碎门板从门内冲出去!木屑飞溅中与走廊对面开门出来不明所以的小夫妻俩来了个面对面!

    “啊——!”

    可怕的尖叫声刺破苍穹!

    小夫妻俩眼泪鼻涕一起流,转身就要扑回房间,身后怪兽般的男人粗壮的手臂一伸,利爪就像切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刺穿他们的胸膛,鲜血霎时喷涌,溅了一地,气息温热,就像刚烧开的水四处流淌。

    顶层中午回家的住户纷纷打开房门,看见走廊上站着的怪物尖叫一声,所有房门迅速‘啪啪啪’地合拢。

    冲进房间后他们冲到阳台,双手括在嘴边朝外大声喊“救命!”

    但这幢楼有二十八层高,住在顶楼的人至少距离地面有八十米,这救命喊得谁能听见?

    有人急得团团转,在房间里四处找绳子准备放长线爬下去,结果找了半天发现家里根本没有这么长的绳子!

    住户们再次冲出房门,离怪物近的直接被一爪子撕裂,离得远的一头扎进楼梯,‘噔噔噔’地往楼下跑。

    还有人削尖了脑袋冲进升降舱,他们如沙丁鱼一样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抬头看着舱内跳动的数字心脏怦怦直跳,额头流下冷汗,双手合十地祈祷。

    “啪,啪……”

    一阵奇怪而规律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糊在了玻璃上。

    这座住宅楼的升降舱不仅是外挂式,还是全玻璃,雨水横流模糊舱外的视线。

    舱内的人如惊弓之鸟转头一看,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一只只苍白枯瘦的手趴在玻璃壁上,手掌仿佛吸盘一样吸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手臂末端或连着翻白眼的脑袋或连着只剩上半截的躯干,这些会动的尸体身上还穿着血迹斑斑的撕烂的衣服。

    楼栋底下的街道上,穿着蓝白色教会工作制服的人员围拢在楼栋周围,一个个抬头望天,没什么其他的动作。

    准确地说,他们是望着天台落着一个大肉球的二十八层高楼。

    安娜大主教从远处纵跃而来,看见一个个杵在原地的人形桩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大喝一声,“还愣着看什么!快点疏散周围的百姓,将他们带出这个包围圈!”

    众教会工作人员纷纷回过神来,转头看见飒气凛然的女人,如见到救星一样,大声道:“安娜大主教!”“太好了,安娜大主教来了!”

    好什么好!

    安娜额头拉下三条黑线,“快点疏散周围的百姓!一个个都杵在这当雕塑么?快点!”

    “是!”“是,安娜大主教!”

    教会工作人员以这栋楼为中心朝周围分布的楼跑去,一栋栋疏散周围的百姓。

    不知死活开着底层一家商铺的老板娘死赖着不走,非要在大雨磅礴,没有一个顾客的雨天做生意,不管教会工作人员如何好说歹说愣是不走!

    “大姐!你看看人都跑光了!还做什么生意!哪来的生意!命还要不要!?”男性|教会工作人员指着店铺外四处奔逃的人群对着围着花围兜的大妈绝望地吼了一嗓子!

    到底是命重要还是生意重要??

    “原来如此?你怎么不早说!”大妈嗑瓜子的手一愣,看着惊惶失措的外面,扔了瓜子,‘噌’的一下站起来,光速地套了件雨衣,将教会人员推出去,‘唰’地拉下卷闸门,转头就跑没影了!

    教会工作人员:“……”

    他继续上楼疏散上层人流,大量的人从楼梯口,升降舱里蜂拥而出冒雨跑向远处,一些人背上还背着重要的家当。

    现在正值中午,很多离工作地方近的人都回家自己做饭,顺便午休一会,还有些正值今天休息窝在家里看书,谁想祸从天降,才过了个上午就变成了勒紧裤腰带没命地跑!

    和平生活已经持续百年,他们哪见过今天这样恐怖的阵仗,平常最多也就歹徒烧杀抢掠或者几只被教会及时处理的闇徒,现在中心圈的那栋楼的建筑表面爬满了可怕的断手,就像一个断肢残骸组成的巨型坟墓!

    难道今天有人捅了马蜂窝??

    众人在逃跑中还不忘分神。

    安娜大主教站在雨中仰望满楼表面被分解开来的手臂残骸,心中发怵。

    这些东西很不正常,根本不是闇徒,那些深紫色的能量又是什么?

    安娜在巴尔斯布鲁教会的任职时间并不长,作为辛级神官,她本质也是人,对这些超越人的力量了解不多,仅限于空咒,空咒也是她唯一掌握、接触的东西。

    神之分属,众神之巅的存在为七鬼神,七鬼神之下为神,神之下为次神,再之后为辛级神官,最末是戊级神官。

    其中七鬼神与神都已经在百年前的众神大战中彻底陨灭,活着的次神分布零散,到底有哪些,也没人,没神说得清楚。

    而辛级神官和戊级神官都由人训练而成,教会的辛级神官是大主教的职位,戊级神官是主教职位。

    安娜和罗夜两位大主教手下各有两位主教,贤畑大主教兼职总主教,所以手下拥有三位主教。

    至于死神是其中最难以说清的神。

    死神非常特别,所有的神都会陨灭,唯独死神不会,死神一定会转世复生,所以不死的死神不论归属哪一类都会让其他会死的同类觉得有点尴尬。

    身后有踩水声,安娜转头看见贺里无虞与雾莎荷缈鸢相携而来。

    这对可怕的恩爱妻妻竟然还潇洒从容地撑着一把雨伞朝她风度翩翩地走来!

    已经在大雨中淋成落汤鸡的安娜大主教:“……”

    真是一对令人恼火的妻妻!

    安娜不得不承认,此刻她心里有点羡慕嫉妒恨!

    随着贺里无虞与雾莎荷缈鸢的到来,还没等双方说话,又有两个人手持十字法器纵跃而来,她们身上穿着同样的白色主教袍,但胸前横扣着一块金色教会徽章。

    这两人是安娜大主教的两位手下,紫罗兰主教和禾梀主教。

    “安娜大主教!”两位主教来到安娜面前齐声问好。

    安娜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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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隐而不发

    “你们俩上先上去疏散里面的人,能救几个是几个。”安娜对手下的两位主教吩咐道。

    “是!”两人领命,很快就冲进二十八层的高楼,开始逐层救人。

    “你们俩——?”安娜又看向那对‘恩爱妻妻’,说话留有一丝余地,似乎意有所指。

    “我们先去处理隔壁那个会飞的中级者和它带领的低级者。”贺里无虞道。

    “……”安娜其实想让她去处理二十八层楼上的那些断肢,但对方如此不自觉,她也不好开口,于是点了下头,“行。”

    看见两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安娜出口挽留,“等等!”

    “安娜大主教还有什么事?”贺里无虞转头。

    “死神大人或许知道那些深紫色的能量是什么吗?”

    出乎安娜意料之外,贺里无虞思索之后竟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从来没有接触过。”

    “你是死神竟然都不知道?”安娜极度震惊。

    贺里无虞觉得她的神生受到了强烈的质疑,但脑海中的记忆与经验确实没有任何关于这种东西的印象,耸了耸肩,“可能我经验不足吧。”

    “好吧。”安娜很遗憾。

    “那些是黑法术,黑暗能量,不要接触,接触会被它立即吞噬,失去身体与灵魂的控制权。”一直沉默不语的雾莎荷缈鸢突然开口。

    这女人竟然知道她们都不知道的事情,这让安娜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的?”

    一个小小的艾尔靳启国的女皇,国内民众皆知,但走出国门真正认得出她的还是少数,安娜就属于不认识这个女人身份的多数。

    她惊讶一个普通人,甚至都不是神官是怎么知道连死神都不知道的事情的?

    雾莎荷缈鸢但笑不语,她当然知道,正是黑暗能量才让她几乎历经了百年才挣脱牢笼逃出生天,再次转世复生。

    良久,她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而通用的回答,“从书上看来的。”

    安娜怀疑却无法反驳,只好放过她。

    这一人一神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存在感也不强,即便其中一个是死神,但她们的轻松之下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地震海啸之前的平静,安娜决定与两人交好,于是客气地点了点头,“多谢告知。”

    她转身飞奔进二十八层高楼开始猎杀闇徒,顺手救下几个人。

    贺里无虞和雾莎荷缈鸢转身离开,她们前脚走后脚贤畑大主教和罗夜大主教就带着手下的主教出现在这条街上。

    “贤畑,这栋楼你负责吧,我去清理隔壁街道的闇徒。”罗夜看现场状况不妙,当机立断带着两个手下唰地闪人,根本不给贤畑拒绝的机会。

    贤畑:“……”

    他还想让罗夜留下来处理这里的麻烦呢。

    他带着手下三位主教从建筑外墙纵跃而上,清理墙面上攀附的奇怪手臂和残躯。

    围绕十字法器出现一圈圈攻击空咒,一条条接连甩出,仿佛漫天挥舞的长鞭,将断肢撕成碎片,玻璃在空咒逸散的能量下难以承受地碎裂,‘哗啦啦’地坠落。

    ‘啪啪啪’的肉块从墙上如墙灰般翘皮剥落,掉了一地,晕染在湿润的街道。

    安娜从五层走廊冲进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看见有个小女孩躲在沙发后面偷偷抹泪,她将小女孩抱起来,问:“你父母呢?”

    小女孩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小脑袋轻轻搁在她肩膀,小声道:“她们还没回来。”

    安娜一手握着法器,一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不怕,姐姐带你出去。”

    “哗”的一声,一道空咒打在房间的窗户玻璃上,窗户应声而裂,附在上面的闇徒残躯也被彻底撕裂!

    小女孩吓得将小脑袋埋在安娜脖颈里,不敢抬头。

    安娜一手护住她,看向窗外,是贤畑手下的三主教之一的盐和,对方也正好看见她。

    她红唇一动,玫红色的卷发上还滴着水,“下手温柔点,房间里还有人,别人家没被闇徒吓死,反倒被你吓死了。记得别触碰那些深紫色的能量,小心被吞噬。”

    盐和跃起的身形一顿,被她前一句话噎得差点摔下去。

    “知道了!”他匆匆留下一句,脚尖踏着墙面,身形再次拔高。

    安娜从破碎的窗口冒雨跃出,雨水迎面再次打湿她的长发,她护着怀里的小女孩落到地面,将小女孩交给刚刚赶来的教会工作人员。

    教会工作人员抱起小女孩带到安全的地方,安娜再次纵跃而起,跳入刚刚的房间,转身出门进入别的房间继续搜寻。

    ……

    贺里无虞与雾莎荷缈鸢走向隔壁,慢悠悠的姿态好像出来度蜜月逛街,但转眼间她们便已经进入另一条街道。

    “这里有一只中级者。”雾莎荷缈鸢抬头一指。

    一只中级者扇动巨大的骨翼停留在空中,这只堕落的闇徒本体是一个穿着黑色兜帽长袍的老者,满是皱纹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

    中级者悬浮在空中操控着大量的低级者涌入这条街。

    好在两边房屋里的百姓都已经被教会人员疏散,不然将会有无数人葬身于此。

    贺里无虞的右手小臂发出难耐的躁动,又开始反噬了,无数深紫色针般的触手从漆黑的袖口发散而出,她看着自己的手臂,嫌弃道:“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她撸起袖子,自言自语,“不知道为什么,这死神之镰这么不听话,这东西真是我的吗?怎么会反抗得如此激烈?”

    雾莎荷缈鸢将她后一句话听在心里,看着她右臂上的深紫色刻纹,目光深邃。

    大批低级闇徒嚇哧嚇哧朝她们冲来。

    “唰——”

    一道凌厉而华美的银光闪过,最前面一批低级闇徒被从腰部截肢分为两段!

    巨大的镰刃不断横切,无数的闇徒身首分家,一具具跌倒的无头尸体再次爬起来,又是一道银色的弧刃一闪而过,这次是上下躯干分为两截!

    两人如闲庭散步般不断向前推进,如海潮般汹涌而来的闇徒却被杀得快速削减,如潮水退却。

    这条街上最后一只低级闇徒也被消灭,空中的中级者看见情况不妙竟趁机逃跑!

    贺里无虞正要去追,手臂的反噬越来越厉害,她痛吟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你暂时离我远一点……”贺里无虞面目狰狞,艰难地对雾莎荷缈鸢道。

    雾莎荷缈鸢撑着伞后退几步,目光思索地看着贺里无虞这副痛苦的样子。

    良久,在空中狰狞了许久,甚至想要吃雾莎荷缈鸢的镰刀终于被贺里无虞收回体内。

    死神跪在大雨里,浑身被雨淋湿,漆黑的风衣下摆浸在街道湿润的地面,沉甸甸的,金发仿佛落水的金弦,将她精致的脸庞衬得动人心魄。

    “好点了吗?”雾莎荷缈鸢站在远处,没有轻易靠近。

    贺里无虞勉强的笑容仍能看出她的痛苦,她翻身坐在石阶上,背靠大门,支起一条长腿,另一条腿横放,安慰道:“好点了,但你别靠我太近,我怕控制不住,它又想跑出来吃你。”

    黑色的高跟靴踩出朵朵水花,雾莎荷缈鸢听了她的话竟朝她走来,出人意料地也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台阶上。

    贺里无虞张了张嘴,一个“脏”字还未出口,她已经坐下了。

    在她坐下后她终于说出了,“脏……”

    “没事,我不介意。”雾莎荷缈鸢笑看她一眼。

    这位身份尊贵,纤尘不染的女皇竟然有一天会在湿黏而肮脏的室外席地而坐,她真性情的一面似乎与她的身份格格不入。

    这条街上空无一人,隔壁的教会成员还在清理,而她们已经清理完毕在无人打扰的地方静坐。

    “你当死神多少年了?”雾莎荷缈鸢转头看着她。关于贺里无虞今生的死神身份,还有很多事情不了解,关于贺里无虞的信息似乎都被人抹去了,很难得到有用的消息。

    女人温柔的声音分散了贺里无虞集中在身体疼痛上的注意力,她望着大雨微微思索,“二十七年了。”

    二十七?

    雾莎荷缈鸢心中震惊,这是一个熟悉的数字,她今年刚好二十七,那不是意味着她转世那年,贺里无虞也转世成为了死神?她们竟同一时间转世了!?

    饶是雾莎荷缈鸢也没想到。

    她们的转世时间相同是不是意味着什么?还是因为她们共同结了一个魂印的原因?

    “我今年二十七岁。”

    这话让贺里无虞震惊,半天憋出一句,“……好巧。”

    雾莎荷缈鸢:“……”

    “除了好巧就没了?”

    “没。”贺里无虞干巴巴地憋出一个字,再多就变成孟浪了。

    雾莎荷缈鸢一口气憋在心里。“所以你今年也二十七岁?”

    这个问题让贺里无虞迟疑,“我工作了二十七年,但我不止二十七岁。”

    听起来有点绕,“那你今年几岁?”

    “我不知道。”

    “……”

    雾莎荷缈鸢轻轻转动握在手心的伞柄,按照贺里无虞的说法,她其实早在二十七年前就已经转世复生,但是记忆似乎只停留在这二十七年。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有人封印了她之前的记忆?

    贺里无虞身上的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贺里无虞看了雾莎荷缈鸢一眼,见她沉默不再说话,心里突然忐忑起来,转念一想,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几岁,想想确实很离谱,这么想着她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是她头一次想把自己的神生从头到尾捋个清楚,捋个顺畅,这样才不会再在这个女人面前如此窘迫。

    有踩水声越来越近,一道人影冒雨冲进这条遍布闇徒尸体的街道,远处的人眯起眼睛大喊:“那边的是死神大人吗?死神大人?”

    两人不再说话,扭头看向街道尽头跑来的男人,是教会的工作人员。

    “是我。”贺里无虞应了一声,在雾莎荷缈鸢的搀扶下站起来,雨伞撑在两人头顶。

    “死神大人,大主教们请您过去看看,那边奇怪的紫色能量难以清除,麻烦您过去帮忙。”教会工作人员跑过来鞠了一躬,语气急切。

    贺里无虞带着雾莎荷缈鸢前往隔壁。

    教会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跟在她们后面。

    等她们离开后,黑色劲装的赤脚男人出现在原地,抬手掌心缓缓形成一个深紫色的圆球。

    “嗖——”

    一道锋利的气流滑过,银光闪过,一支银色利剑穿破空气射中赤脚男人手中还未成型的深紫色圆球,‘啪’的一声爆裂消失!

    男人警觉地转头,扫视一圈没发现人,但很明显他已经被发现了,他倒跃退走,选择避其锋芒。

    过了一会,远处一栋多层建筑的楼顶出现一道人影,他单手持弓,遥望远处铺满闇徒尸体的街道,嘘了一口气,转头庆幸道:“终于被我们逮到了,那小子一直跟着我们女皇陛下和陛下的情人!”

    “什么陛下的情人!黑言,你不要胡说,不要造谣我们尊贵的女皇陛下,我们尊贵的女皇陛下是不会和这些俗人出双入对的!”加雅从后面走上来,撑着伞翻了个白眼。

    她是女皇陛下坚定的单身主义拥护者!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配得上她们尊贵的女皇陛下,就是她自己也不行!

    黑言收回弓箭,拿出雨伞撑着,“我可没有造谣,女皇陛下身边真有一个出双入对的金发女人,不信你问白执事。”

    凌又禾和其他人也走过来,点了点头大方承认,“说的没错,女皇陛下确实已有对象。”

    而且那不是普通对象而是一个万中无一,在一众不知道嗝屁多久才会转世的神之中格外奇葩,让神尴尬的存在!

    “啊?真的假的?女皇陛下有对象了?她对象配得上她吗?”加雅对此持有强烈的怀疑态度。

    她看见白执事思索之后认真点头,给予百分之两百的肯定,“放心,配得上。”

    加雅:“……不可能。”

    但凌又禾坚定的眼神让她动摇。

    “看来那个把上百闇徒的尸体搞走的人就是他。”银修站在天台边缘,遥望贺里无虞刚收拾出来的一街道的闇徒尸体肯定道,“他刚刚是想再用黑法术操控闇徒的尸体。黑言刚刚那一箭打破了他的施术过程。”

    黑言应了一声,“确实是黑法术,没想到竟然是黑法术师。”

    “怪不得老娘想不明白那些闇徒的尸体是怎么消失的,原来是黑法术,真是歪门邪道!”加雅一手撑伞一手插兜,不屑地偏了偏头,仿佛要把关于黑法术的肮脏对话甩出耳朵。

    凌又禾惊讶地发现周围六个人的神情似乎都知道所谓的黑法术,唯独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

    她看向银修,问道:“什么是黑法术?”

    “黑法术是一种由嫉妒,怨气,憎恨之类的情绪汇聚成的黑暗能量,被黑法术吞噬的人会彻底丧失理智和灵魂,身体畸变,无药可救,和被使役魔实现人类三个愿望后形成的行尸走肉差不多,但攻击性更残暴。操控黑法术的黑法术师也要用自己的灵魂饲养这股力量。总结来说算是个实力强大但短命的职业。”

    “短命?你还挺幽默。”凌又禾开玩笑道。

    “一般,过奖。”银修一本正经地回道。

    “……”

    “女皇陛下那边需要我们出手吗?”宫田良低沉道。

    “静观其变,非必要不出手,现在还不是我们出场的时候。”银修转身吩咐,“继续隐藏起来。”

    “是!”

    七人先后从建筑天台一跃而下,多次落脚缓冲后降落到地面。

    ……

    玻璃破碎,从二十五层窗口跃出一只体型庞大的人形怪物,他肩膀两边各扣着一条手臂,没盖的脑壳卡着一个脑袋,造型非常特色。身上的衣服被膨胀的身体撑碎,五指如刀,张开的嘴巴利齿满布。

    另一道身影如疾风紧跟其后从高处跃下,手里的十字法器挥舞,一道道环形束缚空咒翻滚套住怪物,将它彻底捆绑,在十字法器的急速牵引下随着安娜大主教下降的身形急速下坠!

    “吼——”

    被束缚的人形怪物大吼一声,全身充血暗红的肌肉鼓起,文字组成的空咒开始变形,几乎要爆裂。

    紧接着一道银光闪过,吼声戛然而止,怪物被四分五裂,从空中坠落砸在雨水潺潺的地面——

    ‘傀儡’修改为‘闇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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