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滴滴答答的,雨珠打在蔷薇花的花瓣上,显他们更加娇鲜欲滴,只是这蔷蔷薇花可能之后再也没有主人来打理了。
父母攒够了钱,也还完了债,总算是找到一个出国的机会,这个病比较罕见,但是可以治,国外有家医院是专门研究眼科的,他们对这一方面算是比较有话语权。父母费了很大很大的劲才用钱争取到了这一个手术名额。
他们连夜买了机票,准备飞去外国。
余夕琛连一句好好的道别都没有给江暹说。
但是在那一刻,马上要重新看见这个世界的喜悦,大过了一切。于是他在桌子上留了个纸条,上面写了一句和对方道别的话就准备离开了。
现在,江暹手里攥着那张纸条,骑上自行车,连旁边足够吸引人眼球的蔷薇花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直接打着伞骑着车去了机场。
“我亲爱的幺儿,虽然这样写字可能会有点丑,也不知道你看不看得懂,但是还是要祝你考一个好成绩,很遗憾没办法陪伴你到高中了,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陪伴我度过了我最艰难的时候。如果我的眼睛真的有机会治好的话,我会重新回到这个城市的,记得等我啊。”
对方的字迹很凌乱,完全是凭着自己所剩不多的记忆写的。他特地去门口折了一只白蔷薇,放在信上,花瓣上面积攒的水珠落到纸上,把一些笔墨都晕染开来。
雨下的很大,很急,跟所有小说片段里那些悲伤分别的场面一样,他的衣服被水打湿,但是他全然不顾。
晚了,真的就连见面都见不到了。
余夕琛手中攥着机票,他可以感受到周围人声嘈杂,中考完之后也就该其他年级期末考试了,马上就是暑假。
机场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许多父母要么去国内,要么去国外总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去游玩。
他也是第一次坐飞机,但是什么事情不都不用做,父母会手忙脚乱的帮他搞好一切。他不是很重,可以坐在行李箱上,在光滑洁白的陶瓷砖上往前滑行,机场的等候室空间很大,即使这样,空调也充斥着每一寸空气。
这样滑行的时候很凉快,丝丝缕缕的风打在他的脸上,他突然就想到昨天,就在昨天傍晚,江暹还骑着车带他散步。
夏天晚上吹过的风,竟然比这空调里的还要凉快些。
他这一去国外,连自己都不知道要离开多久,也不知道回来之后对方还记不记得有他这样一个小探哥哥,说起来,他好像还不记得他的名字。
余夕琛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想,自己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对方是自我介绍过的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努力调动着自己的回忆,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被一笔带过的话语并没有很牢固的锁在他的脑海中,唯一记得的只有对方姓江。
小江,他一想到对方,脸上就忍不住挂着些许笑意。
他很喜欢这个小朋友,喜欢到不行,在每天看不见的时光里,脑子里最多的就是思念,他无比渴望那个人可以过来,在他最想念对方的时候。
男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还没有完全经历青春期,声音还是稍微有些稚嫩,宛如所有的少年一样干涩而青哑,余夕琛想象着对方的模样,一定是一个小帅哥,他笑了。对方应该处在一个猛拔身高的年纪,吃再多饭也没有用,还是很瘦。每次他抱着对方的时候,总能感觉到的。
他突然就有点遗憾,他没有在那张离别的纸上,写让他多吃些饭菜。
父母拉着行李箱准备带他登飞机了,在被拉动的路上,他感觉有人在呼唤着他,他茫然的转头,四处寻望,却没有听到那个记忆中渴望听到的熟悉的声音。
自己当真是幻听了。余夕琛摇了摇头。
说到底也奇怪,明明是马上可以改变自己一生的时候,他马上就可以再次看见了,再次看到这个世界就意味着他会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可是他的心底还是空落落的,好像总有哪一块地方少了。
江暹快马加鞭的赶到机场里面,最后一眼的景象就是父母推着余夕琛的行李箱往前走。
他暗恋的人就两腿分开坐在上面,双手扶着扶杆乖巧的很。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天意,他明明已经伤心到发不出声音来了,对方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对方转头那一瞬间,江暹感觉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了,即使他看到的还是一如既往洁白的丝带。
巨大的分离的伤心让他感到很难受他蹲在地上,发梢都滴着水,引来路人的侧目,男孩儿青春期,就算吃再多肉,补充的也赶不上消耗的,他过于消瘦的脸上有被水沾湿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着。
他很伤心,一般蹲坐在地上,和电视里那种苦情戏男主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没有抽烟。
江暹低着头用手推着车,因为被打湿了,所以他也不在乎被淋点雨,对方坐在行李箱上,回头的那一画面一直重复播放在他的脑海里。
他的小探哥哥和之前一样,一如既往的穿着,那身已经洗的发黄的白衣服,苍白的脸是一种长期生病的不正常的状态。
睫毛被雨水打湿,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他是个朦胧的存在,像是女生讨论小说里的因病去世的白月光。好像对方这么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但是那种白月光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角色,总是会来抢女主的男朋友,一个个说话嗲里嗲气,各种冷嘲热讽还要装上一种无辜的样子。
没有谁会喜欢这种角色,人们冷嘲热讽,她们是白莲花。
江暹想。
他在白月光才不是什么白莲花!
他的白月光是一朵温柔的白蔷薇。
只是可惜,他虽然可以看得见。但是却再也欣赏不了那样的美景了。
开放的最美的一枝蔷薇花,也随着花季的结束而渐渐凋零,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再看见它什么时候了。
他浑身湿透的回到家里,表情冷淡,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去淋了场雨。父母看了他好几眼,眼神中的担忧掩饰不住,但是还是尽可能的给了他最大的隐私空间,什么也没有问。
他们也大概猜出来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儿子不在家,出门买菜,发现那家花店已经关门了。
他们努力用笨拙的行动安慰着他,比如说,给他吃好吃的,给他买了许多他喜欢的东西,带他去旅游,可是他的表情依旧,还是那样,抿着嘴,不开心的样子。
实在是命运捉弄人,他也没想到的是,自己有一次出去拍照然后因为前面的队太长了,江暹稍微有些不耐烦,当时他穿着一整身黑,显得生人勿近,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不住的抬起来看着时间,眉头紧皱。
他这副样子被某些星探看到了。
一个在娱乐圈比较有名的公司,找到他的父母,和父母商量一下,考虑让他做练习生。
父母是答应了,他们想通过唱歌跳舞的方式来让江暹缓解一下心情,去询问本人意愿的时候,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
他想着如果自己可以当上练习生,以后就有机会出道,当然这前提就是自己要努力去练习,他出道之后就会被很多人看见,如果对方眼睛治好的话,会在屏幕上看见他的。
如果治不好也没关系,他会唱歌给对方听,对方可以听见他的声音。这样也算是一种特殊方式的重逢了。
他带着这样的心情同意了,进到公司当练习生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他没有余夕琛的微信与电话,他只能每天晚上躲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月亮,思念着。他想如果对方眼睛可以治好的话,也应该像这轮月亮一样好看,是乌黑的夜,晚上唯一的亮光,洁白的和蔷薇花一样。
与此同时,在国外,余夕琛被推上了手术室,他心中忐忑不安,有期待也有害怕。
这场手术光护着他的眼睛,能否再次遇见光明。
他打了麻药,意识混沌,什么也感觉不到。再加上他本来就看不见很大折扣的,抵消掉了,对于刀子逼近眼前的恐惧。但是他陷入了麻醉中,那种昏沉的好像永远醒不过来的感觉中。
他再一次分不清了现实和梦境。
他好像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哼着歌。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余夕琛已经可以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了亮光。他很惊喜,想要用力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母亲赶忙上了阻止,对他说:“宝贝,你悠着点,先休养一星期就可以慢慢睁开了,刚刚手术完,见光对眼睛伤害很大的。”
这就是成功了的意思,他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母亲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对方比自己还要激动。
他的父母为他操劳了这么久,总算是换了一个好的结果。
余夕琛躺在床上,微微偏过头去,眼睛里面已经储满了泪水。
四年了,他终于有机会再次遇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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