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噢噢噢噢~~~”夏侯不管有没有镜头,当先嚎叫。
弹幕和他差不多。
[我不管了,我也先嚎了,啊啊啊啊!!]
[许先生霸气!
[他意思是不是说,谁敢和晏宝炒绯闻他就找谁算账?]
[尖叫!好强的占有欲啊啊!]
晏词抖动着肩膀,满满的幸福从笑容里扩散,他的许先生是为了提前预防以后吃醋,他晃了晃手:“才不会。”
“嗯,”许少淮道。
其他人纷纷送上祝福,有工作人员为高朗拿来吉他,他会弹会唱,选了一首自己填词作曲的歌《撒满星光的夜》,讲述两个恋人在星空下表白的快乐歌曲。
第一期《快乐生活》直播也在高朗的歌声中进入尾声。
一曲唱完,导演喊了“收工”。
“啊~~~”夏侯舒展筋骨,一天活动拍摄下来看似轻轻松松吃吃喝喝,其实也累人,他钻进帐篷里躺了会儿,这期虽然只搭了帐篷没用上,但下期是连着从晚上开始拍,以夜晚探险为主。
晏词也活动了下筋骨,原地蹦了蹦做了一套简单体操。
许少淮等着他。
“许先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晏词做了个绅士的邀请动作。
许少淮莞尔:“不用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幼稚?”
“不是觉得。”
“是肯定?”
“是的。”
“”
所以秀完恩爱许少淮就不爱他了吗?→_→
看穿了他的心思,许少淮一声低笑,倚靠着身旁的一棵大树,道:“我只是喜欢看着你跳。”
“好吧,”晏词又乐着蹦跶了几下。
节目组工作人员收拾好场地,摄像设备、现场道具等等便开始陆续撤走,宋陈晨几人也在各家助理簇拥下向许少淮打过招呼后离开现场。
陆辰野看了眼许少淮,视线又挪向笑容灿烂的晏词,神色蓦然暗了暗,莫名有什么不甘从心底闪过。
“陆哥,陆哥?”助理喊他,“车子已经备好了,我们今晚就可以走,然后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是一场公益活动”
“今晚不走,”陆辰野道。
“啊?”助理不解,“可是”
“没什么可是,今晚我还住农庄,明天上午再派车来接我。”
“啊,好!”
几道身影渐渐远去。
夜空的烟花还在燃放,十分漂亮,晏词舍不得现在就这么走了,而小木屋也不会在今晚就拆除,毕竟工作人员都要回去休息,所以他决定在小木屋看完。
许少淮拿了外套给他披上,他乖乖将两条手臂穿进袖子里。韩助理不打算做电灯泡,默默走人。
“晏词,我们”夏侯从帐篷里钻出来。
“我们走吧猴哥,”白晓逸接过话,又悄声附耳说,“他们正你侬我侬,你一上去多煞风景。”
“也是哈,”夏侯顿悟,搭上白晓逸肩膀,“我就想喊他们吃夜宵去,晚饭我没吃饱。”
“那咱俩去?”
“走着。”
晏词有听到喊声,回头看了眼,但只看到白晓逸和夏侯并肩离开的背影,他扭头朝许少淮一笑:“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嗯,只有我们了,”暮色下,墨色瞳仁缱绻温情,也炙热如火,许少淮坐在他身后,像往常一样拥着他,手在他肚子上捏了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小习惯。
“咳”晏词稍稍提醒,“许先生,现在是在外面。”
“放心,我不是暴露狂,没有在野外对你乱来的癖好。”
“那就好。”
晏词低下头,但脸还是不禁泛红,脑子里想了些有的没的,许少淮看上去一表斯文,到了床上却狂野得很,又野又温柔。忽然,脸上被手掌轻轻触碰了下,是许少淮在试探他脸颊温度。
“回农庄?”
“”晏词强自镇定,“烟花还没有看完。”
许少淮抬头望了眼,很漂亮,却不及他怀里的人好看:“你喜欢看,以后的每一年我都放烟花给你看。”
“谢谢许先生。”
“所以不差今晚这一场。”
嗯???
晏词眨巴着眼睛:“我一定要看完!”
“说说理由。”
他靠向身后胸膛,仰头望着夜空,他不会多华丽的辞藻,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因为是你为我放的,包括以后的每一次,我都想从头观赏到尾,就像我们从刚谈恋爱开始,星火一点点绽放,中间过程是最绚烂的部分,好比热恋,然后看着看着,不再有第一眼的惊艳,就是进入后期的恋爱,但也是好喜欢好喜欢,比起第一眼的惊艳是更馥郁的浓烈,沉淀到最后变成刻骨深爱,然后烟火接近尾声,也就是我们慢慢一起变老,变成了老爷爷,我会觉得很幸福。”
“我喜欢听你这么说,也是这么感觉,”彼此的体温互相传递,身心相许,和晏词的每一次相处,都让许少淮觉得熨贴和欢喜,“从今往后,每一场烟花我都陪你一起看,从头看到尾。”
他给予他承诺,倾尽今生所有温柔:“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可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晏词侧目看他。
“不会。”
他的小兔子,不管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他低头浅吻晏词。
晏词也随着唇瓣上的温度回应,偶尔换嘴呼吸一下,紧接着又被封住,浅吻渐渐热烈,最后一响烟花在天空炸开,晏词抬起迷蒙的眼去看,怒放的星火如流星散落人间,美得窒息。
眼角被轻轻啄了下,他抖了抖睫毛闭上眼,眼睑也落下吻,鼻尖、脸颊、唇角,辗转又至最柔软的唇瓣。
一吻结束,天空的烟火也在他们眼中落幕。
晏词缓了会儿呼吸。
“许先生,我们回去吧。”
“走吧,”许少淮松开他站起来,步下一个台阶,却是蹲下身道,“上来。”
“你背我?”
“不然我是蹲着准备抓泥鳅?”许少淮笑说。
晏词一咧嘴,扑到他背上,被宠的滋味也一路蔓延至心底。
许少淮稳稳当当背起他,踏着星疏月影下的路慢慢往农庄的方向走。晏词抱紧他脖子,贴着男朋友的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头顶有月光,还是远处零星灯火的投映,指间戒指的银辉竟是那么动人。
“我之前还担心,你是初恋,我也是初恋,多少人的初恋都是遗憾而终,所以我还挺害怕,咱们万一走不到最后怎么办?”
“晏词。”
“嗯?”
“你对初恋是什么看法?”
“看法嘛…说不上来,我说说自己感觉吧,就是喜欢,”他蹭了蹭许少淮的脸,嗅着和自己同一个牌子散发的洗发水的淡淡香味说,“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喜欢,想要把什么都给你,但是好像给你什么都不够,每天都会想你,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一条信息我就能开心一整天,你呢?”
“差不多,”许少淮边走边说,“忙碌、空闲,不管哪个时间段我也都会想到你,时常看会儿文件累了便想起你笑的样子,偶尔还会想,你比我年轻几岁,心性也许未定,哪天喜欢了别人,我怎么办?”
晏词无声偷笑:“以你爱吃醋的性格,你好像是容易这么想,之后呢,你想过怎么办吗?”
“没法想象,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但是”
“但是什么?”
“一定会哭吧。”
晏词默了,心底猛然间涌上无限心疼,他怎么舍得他的许先生哭啊,他不停亲许少淮的脸,以此来表示自己的爱。
许少淮笑了:“所以,两份初恋加起来便是双份刻骨铭心,晏词,我们不怕,我们散不了。”
“你说得对,”晏词也展颜,从许少淮背上跳下来,这次换他主动牵男朋友的手,“许先生,我们永远散不了。”
月华铺满小路,照着两道浅浅依偎的影子。
这一牵手,便是一生。
*
回到房间,晏词洗漱洗澡之后盘腿坐床上刷微博,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本寥寥无几的微博号粉丝暴涨三十多万!
三十多万啊!
是他没见过的数量。
许少淮从洗手间出来便见晏词倒在床上直勾勾瞪着眼,不禁心头发紧,语速也略快:“怎么了?”
晏词一个鲤鱼打挺又弹起来,激动道:“许先生,我有了三十多万粉丝!三十多万,我还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多粉丝。”
原来为这。
许少淮失笑,朝他招招手。
晏词挪到床边,一毛巾兜头从脑袋上盖下来,一双手帮他擦着头发,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也问道:“网友都怎么评论的?”
晏词低头查看留言,暴涨粉丝的同时,评论也叠了高楼。
“大部分都是祝福,说看好我们,希望我们永远这么甜甜蜜蜜。”
“可以,如他们所愿。”
“哈哈,”晏词仰脸笑,手机又响了下,是信息,来自霍雁,一看到发件人,他挺直了背也换成双手捧手机。
如果不出意外,许少淮的妈妈将来也会是自己的妈妈,不禁紧张,不过内容很亲切,读完消息,他转述给许少淮听:“阿姨说她和叔叔今天也看了我们直播,阿姨直夸你会耍浪漫,还让我们有空常回老宅吃饭。”
“你喜欢去吃饭吗?”许少淮先询问他的意见。
晏词老实说:“因为是长辈,稍微会有点不自在,可能是我没去过几回的缘故,但是阿姨人很好很幽默,我很喜欢,叔叔有一丢丢严肃,不过上次他和我谈过之后我就知道他很在乎你,对我肯定也会爱屋及乌,我想去,以后常去呗。”
“好,听你的。”许少淮笑笑。
晏词心头一暖,抬手覆在许少淮手背上,自己给自己胡乱擦了几下,然后跳下床去拿吹风机,他不是给自己吹,许少淮也洗了头发,他要给男朋友吹。
“你坐这儿,”他拍了拍床边位置。
许少淮依言坐下,好整以暇等着被伺候。
晏词举起吹风机,打开开关,许少淮的头发又顺又软,在指间缓慢划过时极其丝滑,没控制自己,他低头嗅了嗅。
嗯,好香,再嗅一下。
结果再次低头时,许少淮转了过来,鼻尖碰到了鼻尖,四目相对,那双瞳仁漆黑如墨,黑得透出光亮,如漩涡,多看一眼都会被吸附其中。
睫毛悄悄一颤,眼睑微敛,晏词的视线落在许少淮唇上。
接吻过那么多次,而每一次还是会心跳加剧。
扑通、扑通
晏词关了吹风机,亲在许少淮唇上。
熟悉的手掌的温度也探入他睡衣,扶在腰侧,许少淮吻着他,空隙间问:“刚才在做什么?”
“唔就…吸男朋友。”
“好,男朋友躺平了让你吸。”许少淮丢开浴袍系带。
“!!!”咱就说能不想歪吗?!
次日,夏侯、宋陈晨、白晓逸等人一一来与他们道别,大家还有别的工作,得拍戏、得赶通告,于是中午一起吃了顿饭后各自离去,这次倒没有多少伤感,毕竟一个季好多期,下周又会见面。
“许总、晏词,我们先走了啊,”夏侯降下车窗。
白晓逸回去也是搭他便车:“下周见。”
晏词也挥挥手:“下周再见。”
许少淮略一点头。
不远处还有一辆深灰色商务车,两名男子下车朝他们走来,是陆辰野的经纪人与助理。
两人客气向许少淮问好,许少淮不认识他们,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让他许少淮认识。他淡淡应了声,两人战战兢兢,摸不清太子爷喜怒。
而当下一对比,只觉男人身旁的晏词亲切无比。
“晏先生好,”经纪人笑着问好。
出于礼貌,晏词也回以一笑:“你们好。”
大家不是很熟,既然问过了好便可以说再见了,他与许少淮折返,迎面遇上陆辰野正好下来。
陆辰野将自己行李交给助理后才与他们道:“许少,晏词,我想和你们聊一聊方便吗?”
农庄内有不少休憩供游客喝下午茶的地方。
晏词挑了某处。
三个人坐在一张小桌旁,桌上摆了一壶茶。
“许少,我不想隐瞒什么,想必您也知道了,我一开始接近晏词并不单纯,”陆辰野看了眼晏词,继续道,“我是受人威胁,不得已为之,我也看得出来您对晏词的感情很深,所以我不想冒险自掘坟墓,派我来的人是”
“许思恒?”许少淮淡问,表情没有波动,只是微挑眼尾。
陆辰野意外对方一猜就中,但以许少淮的能力,还有凌远内部的勾心斗角来看,也是意料之中,他点头:“对。”
“可是你三年前已经独立出来,有自己的工作室,”晏词曾向褚卫了解过情况,照理说和许少淮的三叔应该没多大瓜葛了。
可话说回来,许思恒要威胁一个歌手为自己办事,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陆辰野苦笑:“我是独立出来了,但不少合作方也是至梵的合作伙伴,掌握他们就是掌握我的命门,说到底,他还是老板。”
倒和晏词想得差不多。
“他让你接近晏词做什么?”薄凉语气,如幽幽吐信的蟒散发出渗人寒意,许少淮冷眼瞧着他。
既然挑明了,陆辰野就不会再说谎,他也看到了习董事长领着孙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歉的样子,许思恒与许少淮比起来,他宁肯得罪前者也好过被后者玩死。
“他没说,当初只让我先接近,可能之后会安排我做事,也许”陆辰野平时也会关注一些商圈时事,据说许思恒已经倒台了,不知道是真是假,“也许他不会再找我了?”
许少淮无欲与他多聊,道:“我只有一句,若是谁伤了晏词,我必定让他付出百倍代价。”
陆辰野颔首:“我懂。”
之后,陆辰野随经纪人上了车。
因为农庄环境好,晏词与许少淮多住了一天,之后一起去了许家老宅。
他在老宅陪霍雁养养花浇浇水,后来被许少淮接回了他们自己家。考虑到他才修养半年,许少淮没让他接戏,尽管有几部电视剧主动找上门,还是让褚卫给推了。
而晏词最忙的工作,顶多就是拍个广告。
这次接的是洗面奶,他底子好,又是每天早睡早起,面色相当精神,用完洗面奶之后的素颜完全能抗住高清镜头,皮肤好得也是拔尖儿了。
“不错不错,待会儿再录几句台词就行了,辛苦了,”摄影师比了个OK。
“客气,您也辛苦了,”晏词道。
“不敢当,我职责之内,”摄影师笑笑。
自打《快乐生活》第一期播出后,晏词一夜之间爆红,现在谁还不知道他是许少的恋人,两个人已经在筹备结婚地点了。
小冬上来递纸巾递水,现在也特会拍马屁了:“晏哥,你这洗面奶拍得我都想买一支试试了,辣么辣么清楚的镜头,愣是没有半点瑕疵,你皮肤也太好了。”
晏词哈哈笑:“全靠我养生来的,不过你现在嘴这么甜是和谁学的?我记得你以前可老实了。”
小冬嘿嘿:“我说的真心话,但确实有学习,向夏老师的助理小潘学了点哈。”
晏词想起那个助理来,圆圆脸蛋小眼睛,说起来话也是一溜一溜的,怪不得小冬能说会道了,感情是拜了师傅。
“对了晏哥,陈师傅刚才突然不舒服,我让小梅赶紧送他去医院了,待会儿我来开车。”
“怎么不舒服?问题大吗?”晏词问。
“应该是吃坏了肚子,腹泻,你拍摄的时候他上了两三回厕所了。”
“知道了,”晏词点了点头,“回头我打电话告诉他,身体不好让他在家多休息几天,等下你也回去吧,我晚上约了人。”
“那我也得送你啊晏哥,这我工作。”
晏词还没习惯哪儿哪儿都有人接送,想想也不愿为难小冬,道:“行。”
等忙完已是下午五点多,晏词自拍了一张工作照发微博,微博粉丝量暴涨了30多万后至今,数量还在不断增长,短短几天已突破百万,正向两百万进发。
现在他也是有粉丝互动的人了,输入文字,配上图片:[今天刚忙完,准备去吃饭。]
发送。
一刷新,便有许多粉丝留言,有让他工作别太辛苦,也有问他什么时候再和许少淮同框,每条留言都洋溢着温暖。
晏词边回复边往外走。
一条微信消息提醒忽然映入眼帘,打开,是X先生。
[我过来接你?]
他切换回复:[不用了,我正好要告诉你,我晚上不回来吃晚饭,发小约了我,他那边工作不太顺利,心情不好,我得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好,那就晚些时候来接你。]
[许先生,你有没有发现你有点粘人?]
“晏哥,小心!”小冬忽然喊了声。
晏词一抬头,面前矗立着一面白色物体,一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接送他的保姆车,要不是小冬提醒他会一头撞上去。
聊信息聊得太出神了。
他上车,接着低头看消息,许少淮承认得坦率。晏词无声笑起来,知道他恋爱甜蜜,小冬也跟着笑了笑。
此时手机来了一通电话,陌生号码。
匿名。
想到自己那失踪还没找到的老爸,他立马接了,但是里面杂音很重,只听得清说话的是个男人,具体是说什么不清楚。
“喂?喂?哪位?”
问了两声却无人回答,随后对方结束了通话。
第62章
老朋友饭店。
他和安玉溪经常光顾,老板自己当厨师,人热情,家常菜做得相当地道。
到了地方,他戴上棒球帽下车,老板上菜路过门口看见他便抬手打了招呼,他朝老板笑了笑,手刚推开玻璃门,裤兜里手的机又嗡嗡震动起来。
一看,又是匿名电话。
还没完没了了。
正是吃晚饭的点,饭店里闹哄哄,嘈杂声多,他退出店门往边上走了两步,小冬还在车窗内望着他,他示意小冬早点回去。
小冬挥挥手,踩下油门,保姆车离开了视线。
晏词接起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沙沙声,有人骂着信号差,一会儿终于清楚了,对方问道:“你是晏词吗?”
自己搞匿名还想让他报真实身份,哪儿那么容易。
晏词一本正经说:“我不是。”
“什么?”说话的男人很意外,“你说什么?”
晏词不介意再重复一遍:“我不是晏词。”
“哈?”那头的人又愣了,过了两秒后破口大骂,“你他妈到底是不是,我告诉你别耍花招啊,你爸,你爸知道吗?晏伟明!他现在在我们手里,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
“你说他在你们手里就在你们手里,我凭什么相信?”
“行,我让你听个响。”
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呜呜声,应该是嘴里塞了东西,连句完整的话都没法说出来,就这听得清楚个鸡毛啊!
“随便呜几声你们就说是我爸,开什么玩笑!拿我当傻子呢!”晏词故意发飙,一旦自己示弱就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那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晏词!”
“你先证明他是不是晏伟明,我再告诉你我是不是他儿子!”
“你”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我收到的威胁短信接到的恐吓电话多了去了,这么几下就想骗我钱是吧,天还没黑你就开始做白日梦了,想得怎么这么美呢,”晏词把对方怼得一愣一愣的,“还有别的事儿没有,没有我就挂了,别浪费大家时间行吗!”
“诶诶诶诶,你等等你等等,”对方急了,“我让他说句话,你别挂!”
“说呗。”
“啊、啊呼”电话里传来喘粗气的声音,紧接着,“词儿啊——我是你爸啊!!!你赶紧想办法救救我,我被绑架了!我也不认他们啊,我唔!”
话音戛然而止。
晏词微怔,心底狠狠卧槽了声。
还真是他爸。
“我听见了,是我爸,我是晏词,”就算老爸跑了几年没露面了,可说到底是他老子,见了面非得把他爸抽一顿,但命得救。
他思维快速运转,刚才他爸说不认识他们,危机时刻不可能再撒谎,不认识就不是债主,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债主,那些人大小也是个老板,有儿有女,犯不着为点债务干违法犯罪的事儿。
那就是单纯绑匪?
绑匪就更奇怪了,他爸是出去躲债的,行事应该很低调,绑匪要敲诈勒索能看得上他?若是冲着自己最近出名来的似乎也说不过去,他现在说不上大火但也算是个明星了,绑架娱乐圈艺人家属,要这么高调?
怎么想都不合理。
“你们和我爸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他试探着问。
“我们和你爸无仇无怨,就是要点钱,你拿点钱过来。”
“你们要多少?”
“你现在有多少?”
“身上现金就两百。”
“你可真寒碜!”
“”晏词无语,“要不,我转账?”
“转账也行啊,啊!”说话的人突然叫了声,话音也变得遥远,应该是拿手包住了话筒,但依稀能听见一些对话,比如“怎么这么笨啊!”“转账暴露信息”“我们只收现金”之类,感情两个绑匪智商还不怎么高。
“我们只要现金!”声音换了,比之前那人粗犷些。
“好,那你们说要多少钱?给我两天时间我可以去准备。”拖延点时间,能更好想办法。
可惜绑匪不上当:“不行,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而且我们知道你很狡猾,给你时间你容易耍花招,我们也等不了,就一个小时,我们发你地址,一个小时之内来见我们,能带多少钱带多少钱。”
这个人比刚才那个有脑子。
晏词道:“我的钱都投资了理财,银行卡里能取的钱只有五万,你给我时间又那么短我不好凑,五万行吗?”
“五万也行!”
“”老爸真不值钱。
“我警告你,你别想着报警,也别想通知其他人,就一个人来,否则你爸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你也一样!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说完,通话结束。
几秒钟后手机上来了一条简讯,地址在郊区,导航一查要四十多分钟。晚高峰堵车,再吃上几个红灯的话时间会非常紧凑。虽然听着歹徒智商不怎么高,可这是真实绑架,他这辈子头回遇上,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草!
不敢再耽搁,晏词电话告诉了安玉溪无法赴约后,找老板要了个黑色塑料袋,在就近的ATM机取款,然后拦计程车。
其实他能取的钱不止五万,也没做什么投资理财,只是试探绑匪,干了一票违法犯罪的事儿却只要五万赎金,哪怕是个傻子都会觉得少。
所以他们不是冲着钱来,带钱只是顺便。
“去哪儿啊?”司机看了眼后视镜,说着慢慢打了个哈欠,在傍晚的昏暗天色里显出劳碌了一天后的疲惫,“走表还是一口价?”
“走表吧师傅,”晏词道,“庆丰镇联隆路,过了一座叫丰收桥后马上往南,有一条小路,到了那条小路上放我下来就行。”
他是按照收到的信息报的地址,一看就很偏。
“好嘞,坐稳了啊,”师傅旋上茶杯盖子,手搭上方向盘踩下油门。
晏词打开微信,在和绑匪通话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少淮,而计程车行驶不到五六分钟,他又接到一通电话,陆辰野。
*
某国际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各显示牌显示着飞往世界各地的航班信息。
播报信息一遍遍响起,一名身材发福的男人扣紧了头上的遮阳帽,穿着并不打眼的浅灰色冲锋衣,提一杆行李箱步履稳健地朝安检通道走去。
突然,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许总。”
许思恒头也没回,陡然甩掉肩膀上的手,行李箱也不要了,只抓紧了机票往前跑,后头一串脚步紧跟。
一个跑,好几个人追,惊扰其他乘客,周围不少惊叫。
追赶的人没喊什么“你别跑,站住”之类的废话,一个手势,几人迅速分两头包抄,在许思恒即将抵达安检通道时一把把人扑倒摁住。
“啊!”许思恒大叫一声摔倒在地,遮阳帽骨碌碌滚落,此时也犯不着顾忌形象,他大骂,“我c你们的!许少淮你不得好死!我是你三叔你就这么对我,人在做天在看,我他妈诅咒你将来没有好下场,你们全家都没好下场!”
他的叫嚷响彻大厅。
不少人聚集过来,议论纷纷,保安也被惊动,带着电棍赶来,可是没有人扶起地上的许思恒,他仍被死死摁着。
“我呸,你他妈天杀的!”
“许少淮你就是个人中败类!”
“啊啊啊——”
他歇斯底里,额头青筋暴起,目光赤红。
一双锃亮皮鞋缓缓走到他眼前。
“许少淮!你”抬头刹那,许思恒顿了顿,“韩助理?”
“是我,”韩助理没有蹲下来,居高临下俯视他,“许总,本来鉴于您是许少三叔,是我们许董事长的弟弟,许少放你一马,让你从公司离职没让你吃牢饭,但是你不知悔改,还把脑筋动到晏先生头上,后半辈子,你就永远在牢房里过吧。”
“你你们”许思恒暴怒,“我犯的那些事儿顶多做十年牢,用不着一辈子!你们要是敢乱来,你们也犯法!!”
“带走,”韩助理道。
许思恒像死狗一样被拽起来,他没站稳跌了跤,一男人拉起他领子就往前拖。
韩助理走在末尾,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块手帕。
呼,擦擦汗擦擦汗。
幸亏把许思恒逮到了,不然他没法和许少交差,也不知道许少那边怎么样了?
今晚本是个和往常一样的傍晚,许少电联晏先生得知对方不回家后,便打算在公司里多待会儿,哪想没多久收到了晏先生的求救信息,绑匪的目的不在于赎金,而是晏先生本人到场,因此猜测背后捣鬼的人是许思恒。
而许思恒退出集团后并不安分,一查,对方竟是打算今晚出国。
据他对许思恒的了解,出国前给许少找点不痛快的确是他的风格,董事长和夫人那边他讨不到好,又对付不了许少,这才把矛头对准了晏先生。
说白了,就是撒一顿气。
*
充当司机的男子挺直了腰背,目不斜视,十分板正,从市区到郊区的路程,天色已从昏黄变成了暗灰色,而过不了几分钟,暗灰色便会被黑暗吞噬。
道路开始变得狭窄,不知何时,两边亮起了灯。
“再快一点。”后座的男人吩咐,音色冷冽如冰。
“好的,”保镖不敢往后视镜里看,因为许少的脸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而是可怕。
可怕到,仿佛看一眼便会置身地狱。
晏词到了指定地点,等司机一走,绑匪电话又来了。
他朝周遭看了看,小路偏僻,一眼望去左手边依稀是连排的工厂,晚上的工厂都很安静,无人上工,右手边是一条河,沿着路通东西两个方向,如果待会儿要逃跑只能向东或者向西,周遭还没什么遮挡物。
也不知道这些厂房的后门什么样儿。
他盘算着。
“我看到你了,”绑匪在电话里说,“你再往前走一百米,有一家建材厂,你进来,现在把手机扔河里,我盯着你,别耍花招。”
晏词往前面看去,没有路灯的情况下看不清状况,他不敢冒险,手机一甩,丢进了河里。
来之前他有发实时定位给许少淮,就算现在信号消失,他相信许少淮也能找到他。
一定可以!
走至大约一百米处,果然有一家建材厂,门面破败,大门口竖着的牌子上痕迹斑驳,铁门敞开了缝隙,借着些许月光能看到上面锈迹斑斑,这厂子大概率是废厂。
挑这么个地方,不为钱就是为了弄他。
晏词吞咽了口唾沫,说不怕是假的,胆子再大他也没有对付歹徒的经验啊。
握紧了手里塑料袋,他往里走。
进了门是宽阔的空场地,有车棚有传达室,不过都空空如也,传达室的门上都起了蜘蛛网了,他接着往前,进了厂房一楼,周遭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光线暗也看不清楚是什么。
陡然,一道电筒光打过来。
“还真有胆子来啊,”歹徒从黑暗中现身,身材短圆,脑袋上套了肉色丝袜,手里拿着刀子,和电视剧里一模一样,然而在晚上看着像个鬼,他问,“钱带了吗?”
“带了,”晏词提起塑料袋,“五万。”
“你丢过来!”
他将袋子丢过去,短圆绑匪捡起五万,窸窸窣窣地打开塑料袋确认里面的钱款。
晏词道:“我爸呢?”
某个角落里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晏词循声去看,角落里亮起盏灯,依稀能把周围照清楚,视线也亮堂了很多,一人推着他老爸出来,几年不见,他爸瘦了许多,脸颊两边的颧骨在嘴里勒紧的布条下显得更加突出,头发也乱糟糟。
真没想到几年后父子相见是如此,在这种情形下。
“爸,”晏词喊了声。
“呜呜”晏伟明痛哭流涕,眼泪淌在脏污的脸上,“啊啊儿啊啊子啊唔——”正哭着,晏伟明被身后的歹徒踹了脚,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推他的绑匪身材高大些,肚子也大,是个健硕微胖的汉子,他低喝道:“叫什么叫!”
“现在能放了我爸吗?”晏词问。
但心底知道,这纯属一句废话,绕了这一圈只拿五万就放人,谁也不会这么傻。
“哪儿那么容易,我们的事情还没办完呢,”短圆绑匪从包头的丝袜底下发出笑声,“你也别怪我们,我们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儿而已,我们也不杀你,但怎么也得在你肚子上捅个窟窿才能交差。”
晏词往后退了退,握紧拳头,打起十二万分警惕。
“呜呜,呜”晏伟明跑上前来,还没两步就被身后的男人一脚踹翻,又狠狠往他肚子上踢了脚。
晏伟明蜷缩身体,眼睛却看向晏词方向:“呜”
“别打了,”晏词冷声道,转向短圆男,“你们说到底还是要钱,不同点只在于是谁给的,但谁给的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赚钱,你们要钱我也有,我可以把投资的钱撤回来,对方给你们多少我给你们双倍。”
他尽量拖延时间:“只往人身上扎个窟窿这活儿你们收费多少,几十万?五六百万?”
“你能给我们五六百万?”微胖汉子出声。
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保持头脑清醒,晏词捕捉到他说话的语气,不确定,疑问,还有些微微吃惊,想必是他们收的钱远没有五六百万这么多。
“当然,放了我和我爸,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
短圆男和微胖汉子对视一眼。
晏词从他们眼底看到了贪婪:“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先把我押在这儿,我打电话让人去取,撤投资得花点时间,今晚就办的话明天一早能拿来五百万,怎么样?”
两人陷入思考。
“两个傻b,他拖延时间呢,你们还等什么,赶紧捅他两刀我们就撤了!”头顶上方传来喝声。
楼上竟然还有人!
微胖汉子还是犹豫:“五百万可比我们拿得多多了,要不给他点时间?”
“你是不是想死!”楼上怒骂。
忽然,上头又有一道略细的嗓子喊道:“来人了来人了,他通知别人来了我们怎么办!”这是第四个人,说话很着急。
这话一听,短圆男和微胖汉子已不再犹豫,目露凶光直直朝晏词冲来。
晏词拔腿就跑,乖乖等着挨刀子不是他风格,然而还没到门口,微胖汉子抓住了他肩膀,他铆足了劲儿旋身一脚踹人□□里,对方惨叫一声往后倒退。
“妈的,你还敢反抗!”短圆男手起刀落。
晏词举双手死死握住他手腕,短圆男也用足力气,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要将刀子扎晏词身上。
刀尖就在眼前。
我踹!左一脚右一脚!
晏词胡乱踢他,没有章法,就求一个速度快,在刀子还没扎到自己前先踹趴对方再说。
短圆男吃痛“啊啊”叫,但是死不撒手:“我们又不杀你,你较什么劲儿,捅完你我们还可以给你拨120!”
“要挨你自己挨,呸!”晏词吐了他一口唾沫。
短圆男呲牙。
晏伟明也没闲着,心一横,冲上来拿脑袋撞了微胖汉子,他不想死,当然也不想自己的儿子死。微胖汉子刚站起来,被撞得一踉跄,嘴里骂了句后踹开了晏伟明。
眼看他马上又要扑向晏词,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来到他身后,拽住汉子的领子掼倒在地,又一拳砸翻了短圆男。
是许少淮!
晏词激动,一头扎入许少淮怀里:“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及时赶来!”
“受伤了吗?”许少淮松口气,然,神色依然可怕。
明暗光线勾勒出他轮廓锋利而凛冽,周身气息冷然如有实质,别人多靠近他一步仿佛都会被撕裂成无数碎片。
许少有逆鳞。
他的逆鳞,便是晏词。
“没受伤,”晏词摇头。
楼上的两人也被从后门悄然潜入的几名保镖制服,刀子从围栏边掉落,发出咣当几声响。短圆男脑袋撞在地面,懵了一瞬,然而紧要关头不敢懈怠,他一步一磕绊拼死往前爬。
“带他去车上,”许少淮沉声发号施令。
一人立马护着晏词走人,道:“这边!”
一楼不止有正门,还有后门侧面装载木料卸货的门,晏词没有犹豫,他留下来只会拖后腿,可是余光一瞥,乍见短圆男在惊慌情急之下从后腰掏出了枪。
出于本能,他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想也没想就扑向了许少淮。
他只知道,他不想许少淮有事。
哪怕只受一点点伤!
砰——
呛声响起。
“晏词——”陆辰野刚好赶到门口,一来便看到了晏词帮许少淮挡子弹的场景,先前被绑匪发现外面来人的也是他。
是他打草惊蛇。
子弹打中后背,冲击力让晏词直直撞上许少淮胸膛,那双低头望向他的眼睛陡然间布满血丝,目眦欲裂。许少淮抱住他,用尽所有力气将他纳入怀里,从没有一刻,他的呼吸像此刻般停滞过,心扉钝痛入骨。
“晏词,”无声的两个字从喉间颤抖着溢出。
许少淮也会怕,怕到无法发出一丁点声音。
“我”晏词很痛,痛得整张脸都皱拢在一起,这一瞬间喘气都喘不过来,而且许少淮将他勒得太紧。
正要说话,他爸连滚带爬冲过来在他耳边嚎:“啊啊啊啊啊,呜呜啊啊呜啊啊啊啊啊”
他脖子艰难地转向晏伟明:“爸,你别嚎了,我有防弹衣。”
晏伟明:“?!!!”
不再管他爸的吃惊,晏词同样抱住许少淮,他清楚地接收到了许少淮的害怕,怕失去他,怕他受伤,连紧紧抱着他的身躯都有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许先生,我没事,我这几天都有听你的话,有穿防弹背心。”
“嗯,”喉结哽咽着滚了滚,许少淮吐出一个字。
他知道有防弹背心,但只是一件背心,开枪的人心态不稳,手在发抖,只要分毫之差,有可能就是射中晏词的腿,或手臂,甚至可能是脑袋。
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要失去他的晏词了。
“等我会儿,我很快带你回家,”他松开晏词,三个保镖并排站立以此作为人墙。
晏词搀着老爸起来,视线越过保镖肩头,看着许少淮朝短圆男走去,绑匪开枪后已被其他保镖制服。
见老板过来,保镖撤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拿钱办事,你们、你们放了我,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短圆男认怂了,跌坐地上倒退着往后。
眼前的男人十分高大,眉宇间戾气鼎盛,看他的眼神仿佛看一个死人。
“老、老板,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短圆男不住求饶,丝袜还套在脸上,显得他求饶的样子滑稽可笑。
许少淮松了松领口,抬起脚,一脚踏上短圆男的脸。
咚!绑匪的后脑勺磕到坚硬的水泥地面,同时还有“咔嚓”一声,也不知道被踩碎了什么。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警笛声,到来的警员将四个绑匪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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