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很吓人吗。”
这声音很低, 但刚刚好落在时染耳朵里，旁边的高霖走到房间中央, 一脸的冷若冰霜，语气带点轻蔑，意有所指。
时染松了松手，但没完全放开蔚裳，她微佝着背，下巴压在瘦削的肩膀，抿了下唇在蔚裳耳边道：“刚才的话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蔚裳整个人几乎被她笼罩着：“什么？”
“安慰我的那句。”
“别怕~”
“前面那个字。”
“乖？”
时染这才慢慢松开手, 从蔚裳身边退开，转过身面向其他人。
两个女生正弯腰研究那副棺材上的线索，她转过去时, 高霖脸色明显更差了些，甚至不愿和她在一边站着, 扭头走到对面去了。
对方耷拉着眼尾，若有若无地朝时染投来审视的打量。
时染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眼眸幽黑，脸上没什么表情, 被高霖审视的同时，她心底也不自觉产生一些比较。
单从外形上看, 高霖是一眼的气质型美女, 高瘦，皮肤很白，一头乌黑的长直发，眉眼清清冷冷, 像雪中的梅花，冷中带傲。
这么看来蔚裳选高霖做模特倒也合情合理, 毕竟，蔚裳似乎就偏好于这种审美。
自己被蔚裳选中做模特，不就是因为对方喜欢她的身材么。
时染咬了咬唇，下巴微抬，直直对上高霖的视线。
高霖和她差不多高，但比她显得更清瘦些，当然这方面，时染本人更喜欢追求并塑造匀称流畅的身体肌肉，所以她觉得自己可能更有优势一点。
“这不就是一道数学算式吗？19+26＝？”
圆脸女生又有新发现，扳着手指头算不过来，拉了把身旁正在和时染无声对视的高霖：“哎呀霖霖别发呆了，快帮我算算，是多少？”
高霖这才抽回视线，面色稍微缓和：“什么？”
“19+26＝多少？”圆脸女生重复了一遍。
“45呀，小笨蛋。”戴眼镜的女生随口道。
“说谁小笨蛋呢！”圆脸女生吐吐舌头，继续掐着手指：“我早就算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
“你算错了，是35。”高霖忽然淡声开口，纠正道。
“对对，是35，果然还是霖霖比较靠谱。”圆脸女生立马改口，戳了下女生的额头：“你算错了，小笨蛋~”
“啊？”眼镜女生摸了摸自己的头，又算了一次，不过见高霖一脸淡漠笃定的模样，开始自我怀疑：“是吗……那应该是我算错了吧。”
时染：“……”
“算出来了，然后呢？”小圆脸摸着下巴打量这间古朴的房间，“房间密码应该是数字。”
“这棺材上刚好又三道算式，两位数的结果，合在一起刚好六个数字，难道说……”
“滴滴”一串密码输入的清脆声音传来，借着听到“咔嚓”一声轻响，通向外面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还在围着棺材找密码的几人闻声抬头，惊讶地看着已经破解了密码，站在门口的蔚裳。
“走吧。”蔚裳拉起时染的手，直接朝前面走去。
穿过这间带锁的密室，隧道已经差不多走了一半，中途遇到一些鬼鬼祟祟的NPC，但是适应了故弄玄虚的氛围之后，没有前半段那么可怕了。
“姐妹你好聪明呀，所以密码到底是什么？我还没搞明白。”圆脸女生是个自来熟的社牛，一路上主动和蔚裳搭话，对她刚才一个人就把密码解了的事感叹不已。
“没什么，这只是一个鬼屋，解密不难。”
蔚裳挽着时染的胳膊走在最前面，顺手挥开从旁边壁画里伸出来的人手，已经识破鬼屋那些吓人的花样，对前面的路感到兴致缺缺：“就是你们说的那三道算式，得到的结果按东南西北顺序排列合并，就是6位数密码了。”
圆脸女生震惊：“竟然是这样的吗！好厉害！”
“我是想不到以式子所在的位置，按照东南西北来排列的，高霖你朋友真厉害。”
“是呀是呀，还好漂亮，嘿嘿~”
高霖声音含笑：“她当然厉害，还很会画画。”
“是么！我最佩服会画画的人了。”
“……”
身后叽叽喳喳聊的火热，话题开始围绕到蔚裳身上，时染走在前面听着高霖提起蔚裳时语气中的温柔，无意识地蹙起眉心，将胳膊上的手搂紧了些，脚步加快。
手臂被时染夹住，蔚裳仰头看了看她，弯起眉眼，向前面的亮光一指：“别急，前面就是出口了。”
时染默默朝前走着。
几分钟后，一行人终于从漆黑的鬼屋里走出来。在里面呆久了，一时适应不了外面的光亮，时染眯了会儿眼睛，就见在外面等着她们的单鸢迎上来。
“终于出来了，你们让我好等。”单鸢在出口等着，她现在已经自封为时染的僚机，致力于给时染营造机会，所以就没和她们两人一起进鬼屋，当然，因为害怕而不敢进也占了一部分原因。
但此时出来的不止时染和蔚裳，扫了眼其余三人，注意到高霖时，她表情明显变了下。
“蔚裳，和我们一起吧，大家也熟了，人多比较有意思。”高霖站在蔚裳面前说道。
圆脸女生应和着：“嗯嗯！一起去玩其他项目吧。”
“不必了。”蔚裳淡淡开口，回绝得十分冷漠。
实际上从遇到高霖一行人开始，她从头到尾表现的都很冷淡。
她们在鬼屋里面偶遇，出了鬼屋也就各不想干了，看着蔚裳远去的背影，高霖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像被抛弃了一样。
“……”
在游乐场逛了一会儿后，天色已经不知不觉阴沉下来。
从鬼屋出来的这段路，时染兴致都不是很高。
“是累了吗？你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单鸢去前面买东西，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蔚裳歪头看着时染。
“没什么。”时染笑了下，轻声说。
身后人来人往，喧闹的人声不断传来，蔚裳侧过身，伸手捧起她的脸：“真的？”
被她直勾勾盯着，时染垂下眼帘，眼眸忽闪着，最后缓缓抬起眼，开口道：“她是你之前的模特么？”
“你说高霖，她告诉你的？”蔚裳扬唇，不以为意地说：“对呀，她之前是。”
随即，她笑着说：“你因为这个不开心？”
时染偏头，眼睫轻眨：“那……你为什么不用她了。”
“你现在才是我的模特呀。”
时染低着头，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搭在她腿上，耳侧察觉到温热的气息，蔚裳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攥紧手指，时染微微后仰拉开距离，眼睛盯着身下的长椅：“你觉得呢。”
“如果吃醋代表占有欲，我当然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样子。”
蔚裳噗嗤一笑，靠在长椅上：“好了，她和你不一样，你不用太在意的。”
时染眨了下眼睛：“哪里不一样？”
蔚裳勾起唇角，伸手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你比她可爱。”
“那如果。”时染低下眼：“你以后遇到了比我更可爱的人呢。”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长椅旁的路灯亮起，刮起的凉风带起时染耳边长发，蔚裳刚为她整理的头发再次变得凌乱。
蔚裳支着下巴，目光粘在时染身上，眼里荡着笑意：“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呀？”
“……”
时染直直看着她，眼眸漆黑幽深，白皙的面孔有些深沉，让蔚裳感到一点压迫感。
眼前一黑，温凉的手掌覆在眼上，时染微怔。
“你们两个真的很过分！”
这时，单鸢捏着三支雪糕走回来，撇嘴嚷嚷：“你们谈恋爱，奴役我这个黑工跑腿是吧？”
蔚裳收回手，接过她的雪糕：“你可以搬走。”
缩缩脖子，单鸢转移话题：“也到晚上了，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吧，我都饿了。”
确实到了吃饭的时间点，不过还没商量好吃什么，却突如其来下起了雨，她们赶回到停车场，干脆直接驱车回去了。
最后，晚餐在蔚裳家里点了外卖解决。
“吃烧烤当然是要配酒的啊。”
单鸢站在冰箱前，一双眼睛贼兮兮冒光：“姐，你的那些存货今晚就贡献出来呗~”
蔚裳眼角抽了下，没搭理她。
于是很快单鸢就抱着瓶瓶罐罐走过来，摆在一堆烤串和小龙虾旁边。
时染很少在晚上七八点进食，尤其看着面前冒着油光的各种烧烤，更加没有食欲，加上心情不太好，垂头坐在桌边，没怎么动过。
一瓶打开的啤酒放在她眼前，单鸢拉椅子坐在她旁边：“这些不和胃口？”
“她不会喝酒。”蔚裳倒是先开口替时染说话。
“啤酒哎，应该没问题吧？”单鸢啧了声：“干喝酒太没意思，我们来甩骰子吧，输的要回答问题，坦白局怎么样？”
蔚裳挑眉：“坦白局？”
“对，坦白局，你不敢吗？”
单鸢拍了下大腿，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太妙了，她瞥了眼旁边的时染，对方果然抬起头来，似乎挺感兴趣。
啧，还有什么是比坦白局更快戳破感情那张纸呢？自己真是个天才吧！
第42章
客厅音响里放着音乐, 盘腿坐在窗边地毯上，中间的小圆桌上扣了只纸杯, 还有一颗骰子——白色的，六面规则立方体，十分原始的道具。
蔚裳靠在懒人沙发上，“你确定要玩？”
单鸢撸起袖子，揶揄道：“怎么了，你就是在害怕吧？”
蔚裳睨了她一眼，俯身把骰子丢进纸杯, 扣在桌上：“我是怕你后悔。”
“我有什么好怕的呀，又没有小秘密。”单鸢挺直腰板，见蔚裳摇了两下甩完了, 低一看是个6，当即撇嘴：“……靠。”
按照规则, 甩出最大数字的人可以问数字最小的人一个问题，这轮是拷问不到蔚裳，她便把目光转移到时染身上。迎着她期待的视线，时染随手一甩, 也是个6。
单鸢：“……”
蔚裳：“看来这把不用再甩了。”
“谁说的！万一我也是个6呢？”
单鸢吸了口气，搓搓手, 郑重地拿起纸杯摇了几下, 缓缓打开——
是个1。
蔚裳挑唇：“现在可以问了么？”
一开始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蔫巴，单鸢叹气道：“问吧。”
“最近一直单身的原因是什么？”
“你……故意的吧？”单鸢看着蔚裳，被说中伤心事, 顿时像打霜的茄子，咬着牙道：“因为暗恋对象不喜欢我呗。”
开局不利, 单鸢连输两把，本来想挖蔚裳和时染的料，结果自己先被扒光了丢在台面上，但她越挫越勇，“继续继续！”
终于在几轮之后，蔚裳甩出最小的数字，机会来了。
“轮到我来问你了！”
单鸢扬眉吐气，前面被蔚裳用刁钻的问题戳尽痛处，这次她一定要“报复”回去。
目光在时染和蔚裳之间游移，她转了转眼珠子，思考了许久。
“快点问。”蔚裳低头剥着小龙虾，催促道。
“憋大招呢，别打岔。”单鸢摸着下巴，眯起眼睛：“理想型是什么？”
她话音落下，握着手机看消息的时染微微一顿，抬了下眼。
蔚裳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笑道：“我的理想型你还不清楚？”
单鸢耸肩：“现在又不止我一个人。”
撕开湿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蔚裳沉默了片刻，带起唇角：“就在这里呀。”
“哦~”单鸢拖长音调。
“继续。”
蔚裳答完就开始下一轮，不过运气似乎在前面用完了，风水轮流转，这次除了蔚裳，单鸢和时染同时甩出了6。
“我说什么来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单鸢笑嘻嘻道：“那么我要问第二个……”
“为什么是你问。”蔚裳打断她，凑过去拉了拉时染的衣角：“你来问我。”
时染放下手机，看着她顿了几秒，轻声道：“还是单鸢来吧。”
单鸢得意抬眉：“染染都让我问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蔚裳偏头直直看着时染，见对方没有看自己，升起一点小小的委屈，又听到单鸢在旁边幸灾乐祸，眼尾窄眯恹恹扫了她一眼：“说。”
“初恋在什么时候？”
“……”蔚裳：“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单鸢催促：“哎呀，速速回答~”
身体向后一靠，蔚裳淡淡地说：“在……”
旁边的时染忽然拉住她的手，拿起杯子，仰头喝掉里面的啤酒，说：“喝了酒就可以不用回答了，是吗？”
“呃。”单鸢愣了一下，“是这样。”
“那继续下一轮吧。”时染拿起骰子。
今晚大概是中了什么魔咒，每一个主动先甩的人都是最小的，单鸢连赢三把已经乐开了花，“那么这把还是我问喽？”
她盯着时染滴溜溜打转，问道：“初恋在什么时候。”
蔚裳开口：“你绕不开这个问题了吗？”
单鸢：“别管，就要问~”
两双眼睛都落在时染身上，她盘腿坐在软垫上，眼帘半阖，微微变了下神色，默默拿起杯子，再次一饮而尽。
单鸢可惜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道：“这么神秘呀？有故事？”
蔚裳盯着时染眸光微动，视线最后落在她已经开始泛红的耳朵，她记得她喝酒很容易醉，关切道：“还是少喝点吧。”
时染捏着玻璃杯，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然而五分钟后——
“不是吧，原来真的有两杯倒的人啊？”
单鸢看向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时染，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她的肩膀，试探着叫了几声名字，时染却想睡着了一样，没什么反应。
“她喝醉后这么安静的嘛，还坐的这么端正。”单鸢凑到时染面前，正好奇地打量着，下一秒却见她忽然抬起头来，眼神清澈：“你叫我？”
单鸢被她的反应吓得后退两步，干笑道：“你没醉呀？”
“我喝酒了么？”时染歪头，反而疑惑地问她。
单鸢呆滞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是多少？”蔚裳在时染眼前伸出两根手指。
听时染口齿清晰地回答出正确数字，单鸢挠挠头，搞不懂了：“啧，她这是醉还是没醉呢？”
蔚裳观察了一会儿，语气笃定：“她喝醉了。”
“这怎么看出来的？不是很正常嘛。”
蔚裳抿唇，没有回答。
她俯身来到时染面前，盯着她的眼睛，柔声道：“时染，你喜欢我吗？”
“喜欢。”时染的回答几乎不假思索。
“那你亲我一下。”
唇角落下一个温柔的轻吻。
蔚裳眯起眼睛，宠溺地捏了捏她的下巴，浅浅一笑：“她醉了。”
不然的话，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这样自然地亲吻她的。
站在一旁的单鸢只觉得自己是走在路边被踹了一脚的狗，捂住自己的眼：“好好好，看到了，知道了。”
她忽然觉得，没准时染压根不需要她这个僚机？虽然还没确定关系，但是也快了？
不过以单鸢对蔚裳的了解，她那挑剔的眼光很难遇上心动的人，如果遇到了也不会拘泥，但在一起的越快，分的就越快，比如前任，还不到一个月，估计都没牵过几次手呢就分了。
“你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
单鸢回过神来，蔚裳已经牵着时染回主卧了，看着地上一堆外卖和酒瓶，她眼皮子一跳：“哎不是，就我一个人收拾啊？”
“基本都是你一个人在吃，当然由你来收拾。”
“呯”一声轻响，卧室门关上了。
“……”
单鸢磨了磨牙，“蔚裳，你个坏女人！我诅咒你一辈子在下面！”
*
卧室里的蔚裳自然是没听到了，不过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的事情。
把时染拉到床边坐下，蔚裳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温柔蛊惑：“乖，我先去洗澡，你在这儿等一会。”
说完捏了捏她的耳朵，转身去拿睡衣，却被拉住了手腕。
“不一起洗吗？”
“……”
虽然知道时染喝醉后会和平时拘谨的样子不太一样，但对上那双水染过一般黑白分明的眼睛时，还是微微怔了下。
“等你下次清醒的时候。”弯腰揉了揉时染乌黑的发顶，笑着走进浴室。
虽然她对时染是很馋，但醉酒趁人之危这种事，也是会心虚的。
放好水，蔚裳在浴缸里泡了会儿澡。今天在游乐场走了很多路，对于像她这样平时缺乏锻炼的人，回到家才会发觉全身酸痛，泡会儿澡能舒服许多。
舒服得差点睡着了。
准备起身，发现忘了拿毛巾进来，她想了想，从旁边拿起手机。
“喂，怎么了么？”
时染清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蔚裳手指懒洋洋地搭在浴缸边：“我忘记拿毛巾了，你可以帮我递进来吗？”
“好。”
放下手机，蔚裳泡在浴缸里等待着。
门很快被打开了，她抬眸看过去，眉梢含笑：“帮我放在那边就好。”
时染把厚毛巾挂在架子上，却并有转身离开，而是一步步朝她走来。
时染穿着宽松的丝质睡衣，上衣的扣子扣的很松散，细腰和腹肌若隐若现，性感的锁骨也毫不吝啬地从散开的领口展露出来，比不穿衣服还要更具诱惑力。
赤身泡在浴缸里的蔚裳反而有一丝慌乱，搭在浴缸上的白皙手臂下意识收进水里，溅起点点水花。
“时染你——”
时染半跪在浴缸边，从水中牵起她的手，低头轻轻亲吻她的手背。
“这样能讨你喜欢吗？”
“……什么？”蔚裳以为自己听错了。
时染握着她的手，眉心轻蹙：“我希望你以后都遇不到比我更可爱的人。”
她认真盯着蔚裳的眼睛：“你以后不要再找别的模特了好不好？我可以让你满意的。”
手指被温暖的手掌握着，蔚裳动了下身子想要坐起来，想到自己还泡在水里，低头看了眼清澈透明的水面下自己展露无余赤裸裸的身子，脚下一滑，差点呛水。
第一次在时染面前这么狼狈，蔚裳挣扎着坐起来，正脸红着，一双温热的手托起她的脸颊，时染倾身上前，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贴了贴，然后轻轻撬开她的牙关，吻技比她们之前的几次接吻成熟多了，热情又主动，像是在极力讨好。
蔚裳被她带动着，一时竟然就陷了进去，有些迷迷糊糊的被她箍在怀里。
“等，等一下。”
直到感到身上一片凉意，蔚裳恢复了些清明，微微喘气：“你做什么？”
时染托着蔚裳的腰，衣襟已经被她身上的水沾湿了一半，密而长的睫毛垂下，轻轻颤抖，像挠过心尖上的羽毛：“讨你欢心。”
深深吸了一口气，蔚裳伸出双臂，紧紧勾住时染的后颈。
她今晚就要趁人之危！
第43章
"哗啦……"
温暖的浴室里雾气蒸腾弥漫, 唇齿间黏腻的声响让暧昧如同攀升在空气中的水汽一般缭绕。
墙壁上的冷镜蒙上一层水雾，朦胧的镜中映出厮磨交缠的身影, 凝结的水滴愈来愈重，最后从高处缓缓滑落下来，趟出湿漉漉的细长水痕。
时染吻得很深，长驱直入，湿热的，缠绵的，像一波又一波起伏的潮水, 勾着她逐渐沉溺在海水里。
吮吸的声音令人面红耳赤，蔚裳原本还占据上风，慢慢开始力不从心, 被吻得有些头晕，泡在浴缸里的身体摇摇欲坠, 气息不稳地轻哼了声，一只修长的手牢牢托住她的后背，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皮肤，仿佛深入骨髓的滚烫。
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 直到膝盖不小心磕到瓷白的浴缸，蔚裳轻嘶了声, 觉得这个姿势让她有些不太舒服了, 手腕低了低时染的肩，趴在她身上喘息。
“去外面。”蔚裳声音低哑，慵懒地靠着她。
柔软的薄被要比水已经冷掉的浴缸里舒服多了，蔚裳翻了下身, 自上而下端详时染精致的脸。
也许是亲的时间太久了，时染的唇看着有些肿, 鲜艳欲滴，比平时多了几分娇艳。
冰凉的指尖落在唇瓣上，从唇峰到唇角，细细摩挲着，不经意地探入齿关。
时染睫毛颤了颤，看着蔚裳上挑的眼尾，启唇含住她的手指。
舌尖不经意地滑过指腹，她看到蔚裳的脸似乎染上一些淡淡的粉意，回过神时手指已经收回去了。
而后点在她的锁骨上。
“你知道，现在怎么做才能讨我欢心吗？”蔚裳俯在她耳边问道。
时染迟疑几秒，耳廓微微泛红：“知道。”
“嗯？”蔚裳单手托腮撑在她身侧，勾了勾唇：“那……做给我看？”
窗外的雨声愈发紧密，“啪嗒啪嗒”敲打着玻璃，发出嘈杂的声响。
“关灯吗？”
时染双手撑在蔚裳身侧，红着脸咬住下唇。
“不要。”蔚裳眨了眨眼，摇头拒绝：“关了灯就看不到你了。”
她画过那么多张时染，眉眼，下颌，再到腰腹每一块肌肉紧致的纹理，脑海里已经描摹了一遍又一遍，要比时染自己都更了解她身体比例的完美，所以她才不要关灯，她要看着。
眼前忽然一黑，被一条薄毯蒙在头上。
“时染你……”
吸了口气，把毯子从头顶拉下来，蔚裳张了张唇，嘴边的话消失在喉咙里，化成旖旎的叹息。
时染的吻像窗外的雨一样细细密密落下，明显还很生疏，但也很温柔专注。
纤细的手腕从毛毯里伸出来，紧紧攥住边角，蔚裳仰着天鹅般的脖颈，脸颊上的红潮从脸侧蔓延到眼角眉梢，狭长的眼尾泛起绮丽的妩媚，灯光映衬下美得勾魂摄魄的美。
细白手指插进浓密如墨的发丝间，蔚裳半拢着眼，心想她可能真的低估了时染，或许，她确实很有天赋？
“你是不是偷偷学习了？”嗓音沙哑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蔚裳怔了下，接着，脸色却刷地一白。
“嘶……”
倒抽了一口气，蔚裳一把掀开毯子，叫了声停。
时染脊背僵了下，抬头，露出一双无辜清澈的眼睛。
“……”
蔚裳被她这么一看心跳突然漏了半拍，语气不自觉变得轻柔：“笨。”
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蔚裳倾身贴了上去。
由于对床品比较挑剔，蔚裳卧室的这张床很大，也十分的软，再怎么折腾，除了愈发凌乱的床单，也不会发出太大声响。
床头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第一次完全没有听到，又震了第二次、第三次……
时染停了下来，抬眸时扫到蔚裳充血的唇瓣，倏地撇开眼：“你，你的手机。”
“别管它……”
勾着脖子把时染拉过来，蔚裳继续在她耳侧热吻。
不过过了会儿，由于时染心不在焉的频频走神，蔚裳终于捺不住停下来，叹了口气，有些不耐地伸手拿起手机。
直接关机丢在一边，她转身钻进时染怀里。
“抱我。”
时染抬手紧紧拥住她。
蔚裳在温暖的怀抱里窝了会儿，恢复了些体力，仰头在她下巴上轻咬一下，黏上去：“继续。”
窗外的雨是不是下了一夜，时染不记得了，她只知道第二天醒来时的阳光无比耀眼。
被明亮的阳光照醒，时染缓缓睁开眼，动了下手指，怀里的蔚裳还在熟睡。
一动不动在床上躺了会儿，昨晚的所有细节都在脑海里清晰浮现，心脏砰砰直跳，脸也越来越烫，好一会儿，她缓缓吁出一口气。
低下头，她看向怀里的蔚裳。
蔚裳睡着时的样子也很好看，白皙细腻的皮肤，明媚的眉眼，娇艳饱满的唇此刻有些红得过分，可能是因为她昨晚亲太久的缘故，当然不止是唇，还有下面细白的脖颈，也有留下被她亲吻的痕迹……
耳朵又开始隐隐发烫。
时染视线向下，不由自主在那诱人的唇上定格。
虽然昨晚已经亲过很多次了，但是，就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一样，鬼使神差地，她很轻地在蔚裳唇边啄了一口。
好甜，而且似乎和昨晚的感觉不太一样，还要更甜一些。
心脏像一只被填充了的气球，轻飘飘的，时染轻轻抱着蔚裳，唇角不由自主向上扬起。
她好像忽然能理解那些书里描写的有关恋爱的感觉了。
“原来偷亲能让你更开心么？”
走神间，怀里的蔚裳忽然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
“你醒了……”
被抓包的时染面上微红，轻咳了声。
“被你亲亲醒的。”
蔚裳抬出手臂伸了下懒腰，问道：“现在几点了？”
时染刚看过时间：“快十一点了。”
蔚裳捂住肚子“唔”了声：“难怪，我都饿了。”
听到她说饿，时染起身准备下床：“我去做饭吧，等不及的话点外卖会比较快点。”
“不要外卖。”蔚裳缩在毯子里，皱起鼻尖有些嫌弃：“吃腻了。”
时染语气无意识地带上宠溺：“好，那我做给你吃，中午想吃什么?”
蔚裳看着她，想了想道：“上次的早餐我就很喜欢，你应该了解我的口味，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这代表着蔚裳已经认可并信赖她的厨艺了，时染有些开心，点点头站起身来。
“等下，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时染茫然回头。
“昨晚你说的讨好我。”蔚裳往枕头上一靠，眉梢含笑：“我很满意。”
时染定定站在床边，按捺着跳动的心脏，半晌，咬了咬唇道：“那……”
“再接再厉~”
再接，再厉？
在APP上下单了一些蔬菜，半个小时外卖员送到后，时染就麻利地动手煮饭烧菜，考虑到蔚裳还饿着肚子，她双灶并用，赶在12点的午饭时间，端着一荤两素三道菜上了餐桌。
隔壁客房里的单鸢房门紧闭着，大约昨晚又熬了通宵，留了些饭菜后，就没有叫她。
“你下午有什么安排，还要去咖啡店？”
蔚裳穿着睡衣坐在餐桌前，夹了块牛肉含进嘴里，香而不腻，口感软嫩，味道也很符合她的口味，不由眼睛一亮，又夹了一块。
“下午大概要先去学校。”时染看着手机里新收到的消息，说：“学校老师比较忙，所以安排了一些学生帮忙批改期末试卷，我需要过去一趟。”
“这样啊。”蔚裳语气听起来有点失落。
时染抬头，想说些什么，视线一晃看到她白嫩脖颈上两处暧昧的红痕，呼吸微滞，红着耳朵低了低头，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那要下午几点结束？”
“最迟五六点吧。”
“结束后你就可以回来了吗？”蔚裳又问。
“唔……”时染顿了下：“晚上要去咖啡店。”
蔚裳“哦”了声，不太开心地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察觉到她的小情绪，时染感到一种被依恋的热胀的悸动，抬手给她夹了块牛肉，轻声道：“我会早点回来的，你有什么安排吗？”
“没什么，就是好久没有画你了。”蔚裳咬着她夹过来的牛肉。
其实昨晚之后时染在她脑海里的轮廓更加立体清晰了，也让她更加沉迷，这种感觉不仅是□□，无论是心理还是在对于美的追求上，时染都给了她极大的满足感。
从来没有哪个人让她产生过这种契合的感觉，所以，她并不掩饰她的依赖。毕竟这很难得，也才刚开始。
吃完饭，时染在玄关换鞋，准备去学校。
“你确定要这么出门？”蔚裳盯着她的脖子，举起手里的东西：“创可贴还是丝巾？”
见时染一脸疑惑，蔚裳好笑：“你洗漱的时候没有发现么？”
她指尖抚过时染脖根的一处皮肤：“也对，我有特别注意的，不像某人，下口没有轻重。”
时染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颊染上绯红。
“不错，很搭你今天的衣服。”
丢掉创可贴，蔚裳帮她系上丝巾，系好后满意地点点头，对她摆了下手：“去吧，晚上早点回来~”
第44章
如果说谈恋爱是一种感觉, 那么今天看到时染的第一眼，赵瑛就觉得牙疼, 被甜的。
尤其是她今天还系了条丝巾，黑白暗花小方巾缠在颀长的脖颈上，和内衬衬衫搭起来多了几分知性和优雅，整个人的气质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感觉你跟变了个人似的？”手里按着一叠试卷，赵瑛目光灼灼端详时染：“你谈恋爱了？嘶，我记得你以前不喷香水啊？”
说着还倾身朝她身边嗅了嗅, 这撩人的魅惑型香水味，一闻就不是属于时染的风格，肯定是别人的身上的。
不过, 好像哪里不太对，这应该是女生才会喷的香水吧？
一见面就就听赵瑛这么问, 时染心里顿时慌了一下，伸手把她推了回去，虚握拳头抵在唇边轻咳，故作镇定：“……还没有, 怎么突然问这个。”
“还没有，就是快了的意思吗？”赵瑛见她竟然还害羞了, 更加笃定：“哪个系的呀？长得有多帅？竟然能让你铁树开花！”
没开玩笑, 虽然偶尔也开玩笑地张喽着时染脱个单，但其实她在赵瑛心中完全是个性缘绝缘体，平时一点都不参与恋爱这种话题，也从没见她对哪个男生感兴趣过, 现在却突然发现有恋爱苗头了，委实让人惊讶。
不过话说回来, 赵瑛有点想象不出什么样子的男生能吸引到时染。
赵瑛又盯着时染仔细打量了几眼，她的五官漂亮立体，削薄的唇和上挑的眉又添了几分锋利的英气。
说实在的，她想象不出时染身边站个什么样的男生才能不显违和。
时染手里捏着红笔，手肘支着桌面犹豫了好一会儿，简单道：“她是美院的。”
“学美术的啊，听说搞艺术的都很疯……咳，那应该是个很有浪漫气息的长发帅哥？”赵瑛已经开始疯狂脑补。
时染抿了下唇：“不是。”
“啊？那是哪种类型的？”赵瑛好奇的要命，准备八卦到底：“最近也没见你和哪个男生走得近呀，什么时候和你告白的？不会是那个姓徐的学长吧！”
她印象里最近也就这位土木的学长跟时染高调告白过，但这人不是朝三暮四，接着就去对蔚裳献殷勤了吗？
还被传成各种流言，什么XX系学长告白不成转头移情女主舍友，还有什么蔚XX挖舍友墙角，身为知情人都已经开始生气了，时染可千万不要被那种人沾边啊！
“你想什么呢。”时染有些好笑，默了默，语气含糊：“是我先告的白。”
赵瑛惊讶：“哈？”
竟然还有让时染倒追的男生？！她更好奇了，不过……
“那他呢，对你什么态度？”
时染垂眸盯着试卷，半晌道：“她对我说……再接再厉。”
“……”
赵瑛脸上的表情僵了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意思是对方还没同意？还真是你主动追的啊？”
赵瑛猛吸一口气：“到底是什么样的男生，竟然能把你迷成这样？”
意识她还在误会，时染低声解释：“是女生。”
对于性取向的事，时染没有想刻意隐瞒，既然赵瑛问了，干脆直接挑明，也省去麻烦。
“什么？！”赵瑛这次更震惊了，连音量都没控制好，办公室其他同学闻声看过来，目光一时间都凝聚在她俩身上。
时染低着头，从下面拉了下她的衣角：“小声点。”
“啊不好意思。”赵瑛慌忙捂住自己的嘴，苟着背低声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
虽然时染没那方面意思，不过想到可能会牵连蔚裳，也就没说什么。
赵瑛还沉浸在时染跟她出柜的震惊中。主要是太过突然，认识一年半，本以为是直女，没想到啪一下就弯了，这很难不震惊。
不过知道时染是弯的后，忽然有点兴奋是怎么会事？
“女生好呀，所以是谁？！”
赵瑛冒着绿光的兴奋眼神有点吓人，时染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袖子，挪远了些：“现在不方便说。”
赵瑛意味深长“哦”了声，点头道：“再接再厉……是还没追到呀？”
时染没说话，低头批改手里的试卷，脸上表情冷冷淡淡，发红的耳朵尖却好像暴露了什么。
赵瑛摸着下巴，见时染一副深陷其中的模样摇了摇头，这种恋爱中的心理状态她可太清楚了，而且，她记得时染说过自己没谈过恋爱。
“虽然没有和女生谈过恋爱，不过我恋爱经验道是有一些的。”赵瑛清了清嗓子：“也经常被追。”
认真审完答案勾出分数，时染忍不住弯了下唇：“哦。”
“我的意思是，关于被追我很有经验。”赵瑛咳了声，压低声音：“所以你追到哪一步了？如果遇到问题，没准我可以帮你疑难解惑呢。”
赵瑛所有心思都飘到时染追女生这事上，毕竟实在太让人好奇了。
把厚厚一堆卷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时染淡淡道：“先批卷子。”
吐了吐舌头，赵瑛抓起笔开始干活。
过了会儿，时染笔尖一顿：“确实有个问题。”
赵瑛眼睛亮起来，猛然抬头：“什么什么？”
“就是……”时染咬了下唇，说道：“如果你对那个追求者有了好感之后，你希望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赵瑛：“那当然是继续保持下去，能让我对她的好感越来越多呀。不过这段期间还有一点，就是不要出现让我下头的行为。”
“下头？”
“对，不要做让我讨厌的事。换句话说，你要让她更喜欢你，就要继续顺着她，取悦她，直到她离不开你。”
时染眨了下眼睛，念道：“继续取悦她……”
赵瑛拍了拍她的肩：“是的~对方喜欢什么，不断满足她就好了。”
“……”
下午六点多，完成了分配的阅卷任务，从办公室离开后，时染直奔咖啡店。
半路上接到了时柳打来的视频通话，打开手机一看，发现对方几分钟前还转了一笔钱给她。
在路边找到一张长椅，时染坐下来接通视频。
“喂，妈妈。”
“宝贝，最近怎么样呀，都还好吗？”时柳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看起来容光焕发，和上次在车里见面时比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时染捏着手机，见她状态不错，心下也安心不少：“我很好，你那边怎么样？”
时柳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看着确实情况不错：“妈妈也很好，等这边事情步入正轨了，我就回去看你。对了，刚给你转账了，看看够不够过年，不够的话我再转一笔过去。”
时染看了眼转账数目里的四个0，微微有点诧异：“有点多了，我其实没那么缺钱的，你在外面还说多留些自己用吧。”
“你这丫头，还操心起我来了，妈妈现在手头宽裕些了，过年又不能陪你，你要多给自己买点东西知道么。”
时柳透过镜头仔细看着时染的脸：“我听你舅舅说，你过年不去他家？”
“嗯。”时染顿了下，回道：“我去朋友家了。”
“朋友呀，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时染摸了摸鼻尖：“当然是，女朋友。”
“有朋友陪着也好。”时柳叮嘱她：“那你可要注意礼貌礼节，记得给人家买个礼物，毕竟去别人家过年，麻烦到人家了。”
礼物……
时染眼里眸光一闪，扬唇笑道：“我知道了。”
周边学校陆陆续续放假，店里生意不忙，时染忙完闲了下来，站在台子边发了会儿呆。
时柳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搬去蔚裳家里住，确实该买礼物送给对方的。而且那些普适的追求方法，不都是从送礼物开始的吗？
正努力回想着和蔚裳过往相处中的所有细节，冷清的店内走进一位新客人。
“一杯牛奶。”
蔚裳信步走到台前，眉梢含笑看向后面的时染。
“好的，请您稍等。”
给她下单的是时染的同事，由于还有其他搭档在，又是工作时间，时染只是有些惊讶地和突然出现在店里的蔚裳对视一眼，很快，看着她走向靠窗的座位。
空的桌位很多，蔚裳在窗边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拿出包里的平板。
东西都在桌上摆好，蔚裳靠在椅背上，抬眸看着远处在操作台前正在做牛奶的时染，慵懒地撩动发梢。
她本来是在家里画画的，但是画到某一部分时，总觉得不够完美。既然笔下的角色是以时染蔚原型，为了找感觉，她一秒钟都不想多等，干脆直接过来了。
指尖在平板上滑动几下，蔚裳点开自己的平台账号。
画短漫只是心血来潮，却意外的获得了更多点赞和喜欢，她很喜欢在评论里寻找共鸣。
尖叫鸡：啊啊啊啊爱死这个画风了！kswl！
喵喵喵：以为太太只会画瑟图，没想到漫画竟然这么甜！
嗑糖姬：以前都是狠狠干，现在竟然还有甜甜的心理描述，风格突变，太太不会谈恋爱了吧？
黄废料：多来点多来点，上次说要画又纯又涩的主仆普雷呢？急急急！
第45章
“突然怎么过来了？”
一杯牛奶放在桌上, 端握着杯身的五指瘦削细长，在店内冷白灯光下显得纤尘不染, 指尖白嫩透着健康的红润，指骨微微弯曲，如同流畅紧绷的细腻琴弦。
这双手在蔚裳的画里有过很多特写，她摸过，握过，用身体感受过，还是画不出现实视觉上更加立体的美感。
单手托腮支起下巴, 蔚裳抓住那只正抽回的手，捏了捏修长的指节，抬眸看向时染：“因为遇到了一点麻烦。”
时染眼神里明显多了一点细微的紧张, 她穿着工作服，微微倾身站在蔚裳的桌位旁, 满心满眼注视着她：“什么麻烦，发生什么事了吗？”
蔚裳微微一笑，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把平板推给她看。
屏幕上是尚未上色的画稿, 时染有些茫然地低头看去，随机, 脸颊慢慢涨红起来。
虽然还是线稿, 但内容对时染来说已经过于露骨了。
“这……这个是？”
蔚裳饶有趣味地歪头看着她泛红的耳朵尖，“画给粉丝的福利，但我觉得不够满意。”
时染垂着头，眼睫毛颤了颤, 目光从那令人面红耳赤的漫画溜走，落在蔚裳搭在桌边纤细的手腕上。
她知道蔚裳会画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
目光又溜向别处，时染红着脸轻声问：“哪里不满意？”
“有点不太能找到角色之间的感觉。”蔚裳摸着下巴，说得煞有其事，她神色专注盯着画稿，像是在思考一道学术型难题。
被她带动着，时染觉得自己的思想似乎有点狭隘了。
蔚裳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找到这种感觉。”
“我？”
店里这会儿没什么客人，时染坐在她身边，光明正大地“旷工”。
“可以吗？”
虽是询问，但蔚裳很清楚时染是不会拒绝她的，看着对方懵懵懂懂点头，唇角忍不住勾起愉悦的弧度。
“能看出画里两个人的关系么？”指尖在平板上点了点，蔚裳问道。
视线扫过右下角那明晃晃“主与仆”三个字，时染顿了下：“主仆？”
“那么在角色里，仆人一般会怎么称呼另一方？”蔚裳抿放下手里的牛奶，嘴角沾了点奶白的泡沫。
这滴奶渍挂在唇角，和那张冷艳慵懒的脸有些格格不入，又有点反差的可爱，时染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就见蔚裳伸出粉嫩的舌尖，舔掉了那滴奶。
她倏地撇开视线，耳侧的红晕还未褪去：“……主人？”
“再叫一遍听听。”
“……”
时染反应过来，脸上更加烫了，她咬住舌尖低这头没说话。
“乖～”
蔚裳倾身靠过去，手指勾着她的下巴摸了摸，像是揉小狗的手法，眼眸含笑，温柔的诱哄。
时染只好看着她，眼眸不自然地忽闪几下，张了张唇：“……主人。”
压低的声音带着颗粒感的暗哑。
蔚裳眯起眼。
好乖，乖得让人好想要欺负。尤其是对上时染那双干净的眼睛时，让蔚裳觉得自己甚至有点像欺负良家妇女的黑心奴隶主。
但是又怎么舍得真的欺负呢？
蔚裳舔了下唇，忍不住倾身过去，唇凑巧只贴到时染的下巴，珍珠般雪白的牙齿在她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谢谢，我好像有灵感了。”
虽然蔚裳在她反应过来后就快速松开了，但店里还是有其他人在的，包括时染的同事们。
“时染，过来下。”
刚好这时曲溪站在柜台那边叫她。
“我先去忙。”慌忙站起身来，和蔚裳说了一声，她脚步仓促地从桌位旁离开。
“那是你朋友？”曲溪朝蔚裳那边看了两眼。
“……嗯。”时染整理好情绪，尽量平静地回应。
曲溪本来没觉的有什么，瞄到她红透的耳朵，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多想：“刚好，等会儿下班我们一块聚一顿吧，今天最后一天，明儿我就不来店里了。”
“是要回家了吗？”
“对，两天后的车票。”曲溪说道：“温梨等会儿也会过来，年前我们几个最后聚一餐，把你那位朋友也叫上一起吧。”
时染略微迟疑了下，点头道：“我问问她。”
“对了，你这几天怎么那么安静，和白月光直女发展到什么情况了？”曲溪一边做清洁，一边八卦地问。
时染站在她身后，下意识抬眸望了眼窗边的蔚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了顿道：“挺好的。”
“啊？”曲溪又惊讶又有些好笑：“挺好的是指，你们已经好上了吗？”
“应该还没有，但是……总之就是挺好的。”
时染这话听着有些混乱，曲溪转过身，看到她红彤彤的一张脸，眼尾还含着羞赧，瞪大眼睛：“你这——”
“先去换衣服了，回头再和你解释。”时染看着表，刚好到下班时间，她敷衍一句，扭头朝换衣间走去。
曲溪眨了眨眼，纳闷地看着她的背影。
“好啊，我和你们一起。”
当时染问要不要和她们一起聚餐时，蔚裳很干脆地答应了。
等温梨到店里后，四人便一起朝附近小吃街的餐馆走去。
这家店店面不大，装修也有些年头了，桌椅板凳看着有些陈旧，但正是这种经营多年屹立不倒的老餐馆，味道才口口相传。
时染抽了几张纸，替旁边的蔚裳擦干净身前的桌面，轻声道：“你喜欢吃粉吗？这家店的牛肉粉非常不错，推荐的人很多。”
正是晚上餐馆生意最好的时间，小店内里里外外的餐桌都挤满了人，她们坐在屋子里一张大的四人桌，四周都是人，显得有些拥挤。
蔚裳不适应地蹙了蹙眉，不过见时染兴致勃勃的眼神，眉心舒展开来，想着看向她：”喜欢呀，我要和你吃一样的。“
“小妹妹们，来点单了~”一个面容和善的嬢嬢来到她们桌前。
四人中只有蔚裳是第一次来吃，时染帮她点了份和自己一样的，补了句：“一份不要香菜，谢谢。”
“好嘞。”
温梨坐在她对面，开口问道：“学姐你不爱吃香菜呀？”
“呃，不是。”时染摇头，看着蔚裳笑了笑：“是她不爱吃。”
温梨微怔，扭头看了看时染旁边的蔚裳：“这样啊……”
蔚裳伸手捏了下时染的脸颊，弯起眉眼：“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香菜？”
“你之前说过的。”时染提醒道：“上次我问过你。”
蔚裳唇边弧度更深：“是么，那你记得还挺清楚。”
温梨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
出于某种直觉，从走来餐馆的路上起，她就觉得时染和蔚裳之间有种微妙的氛围，但她又觉得是自己“姬眼看人姬”了，毕竟蔚裳的异性绯闻满天飞，一看就是铁直女，而时染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个直女。
呃……等等？
“你们两个一起回A市吗？”
被温梨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然，时染主动开口问道。
“不是，她抛下先走了。”温梨被她一问，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曲溪一脸无辜：“喂喂，讲道理，是你们系考试拖太久了好嘛，最后一门在一周后，我老妈会催死我的。”
温梨吸了吸鼻子，幽幽道：“知道啦，所以我也没不让你走，没关系，就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宿舍呆着就好。”
“……”曲溪受不了她，转头看到时染，眸光一动：“时染不是在学校吗，你可以找她陪你呀。”
温梨闻言顿了一下，随即稍微有些羞涩地看向时染：“对哦，学姐最近也是一个人吗？要不要我们搭个伴，一起去食堂吃饭？”
时染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想了下道：“可能不太方便。”
温梨瞬间低下头去，语气显而易见的失落：“好吧。”
她的反应让时染感到些愧疚，连忙解释：“是因为我最近从宿舍搬出来了，不常在食堂吃饭。”
“你搬出来了？”曲溪吃惊：“什么时候的事呀？我还不知道呢，在外面租了房子吗？”
时染简单解释了下她搬到蔚裳家的事。
两人明显有些错愕，时染的性格不是会随便搬进别人家住的，所以两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到她身边的蔚裳身上。
尤其是温梨，视线格外灼热。
被直勾勾地盯着，蔚裳吃完一口粉，坐直身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朝温梨微微一笑。
温梨慌乱地收回视线，也朝她笑了笑。
吃完饭，一行人走出餐馆。
这一片距离学校很近，步行几分钟就可以走回去，蔚裳家也在顺方向，刚好同路。
附近的街道晚上还算热闹，两侧的商店生意都不错，路上基本都是附近学校的年轻学生。
时染和蔚裳并肩走在后面，顺着人流往前走着。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默，时染正思考着要不要主动找个话题，耳边忽然一热，蔚裳的气息混着声音钻进她耳朵里。
“她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你，你刚才的话让她伤心了。”
时染停下脚步。
她在人流转身中看向蔚裳，和那双狭长勾人的眼睛对上时，又稍稍避开，抿唇道：“你不是……不介意吗？”
蔚裳亲口说过的，她记得很清楚。
四周人声嘈杂，旁边精品店的促销喇叭吵个不停，半晌没有听到回应，时染正欲抬起头，下巴却被勾住，蔚裳仰起头，湿软的舌尖撩拨她的耳朵：“我说过吗？”
“学姐你要不要喝奶茶？”
温梨几乎是在蔚裳退开的后一秒看过来的，时染心脏呯呯直跳。
“我和曲溪都有点口渴，你要一起吗？”
天黑，温梨没看清她脸上的表情，正笑着往这边走过来，时染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和蔚裳拉开距离，脑袋一热点头应了声好。
说完扭头询问蔚裳：“你喝吗？”
蔚裳摇头，她便跌跌撞撞走向前面的奶茶店。
蔚裳看着她虚浮不稳的背影，忍不住牵起唇角，随后又看到温梨脚步轻盈迎上去，和时染并肩站在一起点单，不时偏头注视着时染，眉眼间柔和似水。
浓密的睫毛抖了抖，蔚裳面色不变，也妄图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但结果却不遂人意，眼尾笑意收敛。
她好像完全控制不住这点在意。
第46章
“学姐要尝尝这个新品的口味吗？”温梨扬起自己手里的奶茶, 看向时染的眸光荡着一丝腼腆，“第一口我还没动。”
曲溪揶揄地瞥向温梨：“哦哦, 我也想尝可以吗？”
“你别打岔。”温梨白了她一眼，耳根更红了。
时染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不用了。”
从奶茶店出来，时染目光就锁定在路边的蔚裳身上，径直走过去。
夜幕低垂，学校的沿路停满了各种小吃车，烟熏火燎的, 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四人在校门口分开了，简单道了别后，时染转过身, 和蔚裳继续往前走。没留意背后的温梨目送她离开时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不是你喜欢的口味？”
压着人行道慢慢走进小区大门, 蔚裳轻抬下巴，扫了眼她手里一口没动的奶茶。
“你要喝吗？”
时染提起装奶茶的袋子，细心地抽出吸管插进进去，递到蔚裳面前。她本身也并不是想喝才去买这杯奶茶的, 只是当时一时脑热走进奶茶店，只好就买一杯敷衍过去。
蔚裳偏了偏头, 没接, “她跟你分享不同的口味，你为什么不尝一下？”
这话说出来，语气里溢出来的酸味连蔚裳自己都有点咂舌，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吃醋。可话脱出口, 想收回也晚了，她眼睫轻颤, 余光瞄向旁边的时染。
时染举着奶茶的手稍稍放下：“因为它看起来太甜了。”
其实只是单纯不喜欢喝而已。
蔚裳哦了声：“那换一杯不甜的，你就会尝了？”
时染有些茫然地看向她：“……也不会呀，我不太喜欢和别人那样分享食物。”
蔚裳挑起眉梢：“哪样？”
“就是……用同一根吸管之类的。”时染脸颊微微发烫。
“所以你还没看出来么？”
蔚裳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吃味，努嘴看向她手里的奶茶：“我要喝。”
在时染将杯子递到她面前时，又说了句：“你喂我。”
于是时染再次将吸管送到蔚裳唇边，她却摇了摇头，抬手推了回来。
时染也不生气，缓缓眨了下眼，低头自己先吸了一口。
牛油果的味道很浓，味道也不算太甜，奶味意料之外的浓郁，就在她感叹这家店做的还不错时，蔚裳的唇就贴上了她的。
牛油果清爽的味道让这个吻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格外的甜。
蔚裳的舌尖轻而易举地钻进时染的口腔，霸道地勾缠索取，毫无防备的时染一时招架不住，嘴里未吞咽的奶茶溢出一些，顺着唇角流到下巴。
头顶低矮的路灯光线昏黄，她们站在一片茂密枝叶下的阴影里，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夜里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等时染反应过来时，嘴里的香甜已经被蔚裳掠夺一空了，当然她也不在乎被蔚裳夺走的那口奶茶，本能伸手拥住她的背，想要加深这个吻。
远处岔路口传来几声狗吠，时染动作一滞，慌张地松开手，退后半步。
此刻她已经满脸通红，衣领也有些凌乱，嘴唇湿漉漉的，在路灯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指腹轻轻抹去她下巴上的液体，蔚裳拉了拉时染的衣角，笑着望向她的眼睛：“那这种分享方式呢，喜欢不喜欢？”
时染羞涩地咬着唇，耳根红得滴血：“如果和你的话……喜欢。”
抑制不住唇角的弧度，蔚裳愉悦地牵起她的手指：“走了，回家再继续~”
到家推开门，就见单鸢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堆着饮料和零食，她握着手柄正对着电视打游戏。
“你们可算舍得回来了？”单鸢嘟囔了一句，丢下手柄抬头看过来，一眼就发现了时染红扑扑的脸蛋，以及两人之间甜腻腻的就差冒粉红泡泡的氛围。
牙齿一酸，她忍不住啧道：“你们这是刚偷情回来吗？这样不太好吧。”
拎起沙发上的靠枕朝她劈手丢过去，蔚裳没好气嗔了一眼，笑骂：“偷你个头，玩你的游戏去。”
单鸢缩头躲过，连忙扭过脸直直盯着电视，不敢造次：“okok，我打游戏，不耽误你们忙。”还故意把忙这个字咬得特别重。
时染低着头轻咳了声，快步走进房间。
蔚裳的作息习惯很不好，12点之前从来没有入睡过，还会经常性地熬整个通宵。
比如今晚，她洗完澡后就去了隔壁画室，而且说会画到很晚，让时染困了就先睡，不用等她。
所以，楼下说的回去继续其实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时染坐在床边，修长的腿垂下来，膝盖微微分开，独自呆呆地坐了会儿，她抬手揉了下自己发烫的脸。
胡思乱想什么呢……
明明她是想让时染离不开自己的，怎么感觉先沉迷的反倒是她了呢？
警觉到这点危险的信号，时染立刻收敛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吸了口气，她甩甩头拿起手机，点开蔚裳在社交平台的账号。
既然要准备一个惊喜的礼物，自然需要先偷偷了解蔚裳的喜好。
这个账号里蔚裳分享更多的只是一些画，也不像今天对方让她看的那种尺度的画，看起来只是些中规中矩的人设图。
时染看着她近期发的几幅图，总觉得这些人物的脸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继续往下翻着，她发现蔚裳除了画并不会分享太多日常，给人的感觉有点高冷，翻到靠后的位置，发现了几张流浪猫狗的照片，通过下面的回复，看得出她似乎很喜欢小动物。
指尖在手机上滑动着，终于看到了为数不多的几条文字文案。
“萨摩耶忽然不理我了，最近没什么灵感，大号暂停更新。”
萨摩耶？
时染留意了这个词，觉得蔚裳可能很喜欢这种动物。
翻完了所有内容，也只了解到蔚裳似乎很喜欢小动物，信息还是太少了。
想了想，时染走出卧室，到客厅里找单鸢。
“哟，你不在房间待着，怎么这会出来找我了？”单鸢按得手柄上的按钮啪啪作响，盯着电视之余还不忘调侃她。
时染看了眼电视里打得激烈的格斗游戏，在她身边坐下，随口问：“这是什么游戏。”
她问完，屏幕里就出现了巨大的KO两个字母，单鸢撇着嘴泄气地往沙发上一瘫，抓起另一只手柄丢给她：“你来的刚好，陪我玩一把！”
时染看着手里的手柄，蹙眉道：“我不会玩这个。”
“没关系，玩两把就会了，我教你！”
于是在连输多局的单鸢的指导下，时染笨手笨脚地被她当做沙包揍了好几把。
陪单鸢玩了一会儿游戏，时染状作不经意地问：“蔚裳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屏幕上的角色单方面殴打另一方，又赢了一把，单鸢终于舒服了，笑着说：“她阿，好像除了画画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一个都没有么。”时染一听，稍微有点失望。
“嗯……其实硬要说也是有的，只不过她换口味的速度也很快，新鲜感的保质期在她那特别短，就比如……”
单鸢忽然顿住。
趁着单鸢停顿的间隙，已经了解游戏玩法的时染不小心干掉了她的人物，好奇：“比如什么？”
第47章
“KO！”
音效声一响, 单鸢看着自己倒下的角色，人也跟着往沙发上一歪, 幽怨地嚎了一嗓子：“你不是不会玩吗？！”
时染把手柄放腿上，眼睛直直看向她：“比如什么？”
“就——”单鸢话道嘴边转了个弯，盯着她欲言又止地干笑两声：“没什么哈哈哈。”
时染：“……”
静静看了单鸢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做势起身：“那算了。”
单鸢连忙起身拉她袖子：“哎，别走阿，再陪我玩几局嘛。
时染只好坐下来, 半推半就拿起单鸢塞过来的游戏手柄。
故意输了一把，看着她手舞足蹈雀跃的样子，时染不动声色抿了下唇：“那天鬼屋和我们一起出来的女生, 你认识吗？”
“你说高霖？”单鸢正在兴头上，“再来再来！我要换角色！”
时染配合地陪她玩, 淡声说道：“所以你认识的。”
“那当然了，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单鸢大大咧咧回答。
“她是你朋友？”
“她是我表姐的……呃。”单鸢噎住，偏头心虚地看了她一眼：“我说是前女友，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时染垂下眼睑：“哦。”
气氛陡然沉默, 时染面无表情盯着屏幕，手指灵活且用力地搓了几下按钮, 一通凶狠大招将单鸢的角色扣杀在地。
单鸢惨兮兮地“啊”了一声, “你生气也不要揍我呀！”
“我生气了吗。”时染没什么表情地开口否认，话音未落，单鸢的角色小人刚站起来又被她几个连招放倒。
“……靠。”
一直被揍，一点游戏体验也没有, 单鸢玩了几把终于撑不住，不给时染当沙包玩了。
“嘶, 醋劲真大。”单鸢翘起二郎腿，拿了包薯片抱在手里吃，扫向旁边冷若冰霜的时染，摆摆手轻松道：“其实没必要的，不是说过她们一个月没到就分了。”
时染听了，秀气的眉反而蹙起：“她也做过蔚裳的模特么？”
“啊？”单鸢愣了下，摸着下巴想了想：“有点印象，好像是吧。”
“……”时染看了一眼单鸢，捏着手柄的手指绷紧：“分手原因是什么。”
单鸢耸耸肩：“这我哪知道呀，大概是腻了吧。”
说完对上时染微沉的目光，又干咳了声补充道：“应该是高霖太越界了，蔚裳其实不喜欢太粘人的。”
太粘人的……
“你们在聊什么？”
画室的门推开，在里面待了很久的蔚裳忽然走出来，扭头看向客厅里的两人。
“没什么，时染陪我玩游戏呢。”单鸢立马打着哈哈说。
蔚裳穿着睡衣，信步朝这边走过来。
看了眼电视上的游戏界面，她目光一荡，定格在时染身上，俯身趴在沙发边，凑到她耳侧笑着说：“来画室陪我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时染微微低头，靠的很近，她能清晰地闻到蔚裳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好。”时染起身走进房间。
蔚裳挑起眉梢，转身瞥向旁边嬉皮笑脸的单鸢：“你说什么了？”
“没说啥呀。”单鸢挺直腰板坐正，嘿嘿笑道：“我还能说什么。”
蔚裳扬眉睨她了一眼，跟着时染走进画室。
房门“啪嗒”一声带上，单鸢才敢蹭地一下站起来，摊手吐槽：“讨厌的小情侣，我就不该来做这一环！”
房间内，时染很自觉地走到中央那把空置的靠椅上坐下，头顶冷白灯光落在她肩膀上，瘦削的腰背笔挺，手臂有些无所适从地搭在膝盖上。
“今天需要画什么……姿势。”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时染说完还是羞涩地咬了下唇。
“今晚画点不一样的。”蔚裳拿来准备好的工具，语气轻盈含着期待。
时染在椅子上坐了会儿，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拉上帘子。
蔚裳拿起画笔，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就见时染背对着她，手指放在上衣的扣子上，正欲脱衣服。
她狭长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些：“你……”
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将扣子从扣眼里剥离，丝质宽松睡衣领口滑落一半，露出白皙的肩膀，肩颈线条平滑而优美，宛如曲线般具有流畅的美感。
挂着脱了一半的上衣，时染回眸看向她，轻颤的睫毛像蝴蝶漂亮的翅膀：“不需要脱衣服？”
蔚裳怔了一下，目光挪到时染粉红的耳朵尖，勾起唇角：“需要~”
其实她本来只是想在时染手臂上试试的，既然如此……
她眯起眼睛。
时染扭过头去，脱衣服的动作反而慢了下来，最后慢吞吞脱掉上衣，强装自若地走到椅子上坐下。
蔚裳捏着手里的画笔，在正襟危坐的时染背后坐下。褪去衣服，时染后背的肌肤像块温润的美玉，细腻白皙，骨肉均匀，肩头微微上抬，覆盖其上的肌肉柔软而不失力量感，优雅的背部线条延伸向下，宛如一副优美的画卷。
一副空白的画卷，现在她要在这幅光洁如玉的画卷上作画了，蔚裳的心脏抑制不住地呯呯跳动着，脸颊慢慢染上一层嫣然的粉红。
柔软的笔触轻轻落在微微凸起的肩胛骨上，时染抖了一下。
“痒吗？”蔚裳声音有点哑。
咬住嘴里的软肉，时染绷直身子，摇了摇头。
她的背挺得笔直，尤其在察觉到身后气息越来越近地喷洒在皮肤上时，脊柱也越来越僵硬。
尽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时染咽了咽喉咙，开口问：“你以前也会在别人背上作画么？”
蔚裳神色专注，眼角眉梢噙着异样的神采：“你是第一个。”
时染听后有一点开心，她想了想又问：“那，我是你第一个私人的人体模特吗？”
后背的笔触顿了一下。
半晌没有听到回应，时染表情冷淡下来，身体往前倾了倾。
“生气了？”
蔚裳语气很轻，气息贴在她耳边拂过，轻薄的衣料贴在她后背上，下巴垫在时染光洁的肩膀，偏头看着她的侧脸。
但这饶有兴致的轻松语气却让时染心底更沉，她低头看着脚尖，拒绝和蔚裳对视。
与此同时，时染又忽然意识到即便想生气，她其实没什么立场，因为她和蔚裳之前那怕回到最初的关系，当时说的也只是各取所需，她们之间根本什么也不是。
“改天再画吧，我困了。”时染低声说着，准备起身离开。
赌气也好，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继续下去。
蔚裳从背后楼住她的腰：“真的困了？”
时染被她拖住，坐在椅子上抿唇不语。
“可是你看起来不仅不困，还有精神生闷气。”蔚裳像只猫一样将下巴压在她肩膀上。
时染依旧没有说话，她觉得胸口有点闷，空气也变得稀薄，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我画过其他人，但她们和你不一样，包括之前那些画，你是独一无二的，不管内容还是形式。”蔚裳在她背后认真地说道。
时染沉下去的心又轻飘飘的提起来，起起伏伏像水里的浮萍一样。
“好了，我不勉强你，困了就回去睡吧。”
蔚裳松开手，环着双臂往后一靠，扬起下巴看着时染开始动摇的后脑勺。
时染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冷硬地生气了，不过她还是背对着蔚裳，披着上衣僵硬地坐了好几秒，最后小声道了句“哦”，站起来就朝门外走。
“回来。”
看着时染转过来时眼底藏不住的喜悦，蔚裳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她还是努力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唇角，至少不让自己看起来和时染一样傻里傻气。
走过去轻拍了拍她的肩胛骨，蔚裳勾了勾手：“虽然这种颜色水一冲就掉，但后背你自己洗不太方便，跟我来浴室。”
第48章
时染犹豫了一下, 跟着蔚裳朝浴室走去。
浴室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暖黄色的灯光柔和地映照在光洁的瓷砖上。
蔚裳转动着水龙头, 温暖的水柱从喷头中喷洒而下，浴缸里充斥着雾气，温暖的湿气很快弥漫在空气中。
缭绕的雾气里，时染抓着浴巾，趁着蔚裳转身的空隙快速脱掉衣服，将浴巾裹在自己身上。
抬头撞上蔚裳似笑非笑的眼神，脸上微热, 不自然地偏了偏头。
“刚才脱衣服的时候，好像没见你这么害羞？”蔚裳泡了清香的浴盐，试好水温, 笑着看向她：“好了，过来吧。”
时染脸上更热了, 身上的浴巾无法遮掩那双过于修长笔直的腿，她顿了下，迈腿轻轻踏进浴缸。
她勾着背，蜷腿坐在浴缸里, 双手搁在膝盖上。水珠从她的发丝滑落，顺着柔软的颈项滑向肩膀, 仿佛悠扬的音符, 消散在空气中。
时染眯起双眼，感受着温水包裹着全身，舒适的惬意在心头升起。
蔚裳拨开时染的发丝，露出白皙的背部, 略微凸起的肩胛骨的下缘有只金色的蝴蝶，翅膀在灯光下栩栩如生, 蔚裳直直盯着，忽然有些舍不得将其抹去。
浴室里的灯光透过蒙蒙的蒸汽，投射出柔和的光晕。
时染抱着膝盖坐泡温水里，耳边是舒缓的水流声，蔚裳无声的凝视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就这样等待了许久，时染终于忍不住开口。
“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别扭地缩了下身体，带起浴缸里荡漾的水波。
蔚裳指腹恋恋不舍停在她后背那只精美的蝴蝶上，眼底荡起一丝戏谑：“那，我也把衣服脱掉？这样我们就公平了。”
“……”时染忙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蔚裳笑盈盈问：“那是什么意思呀？”
时染紧紧抱着膝盖，垂下头不吭声了。
背部的肌肉紧绷着，那冰凉的指尖沿着她的脊椎轻轻滑过，似乎在勾勒着一道道柔美的曲线，激起皮肤细微的战栗。
用柔软的浴巾轻柔地擦拭着，蔚裳的动作渐渐变得细致入微，皮肤上的颜色被一点点洗去，指尖在时染细腻的背上轻轻划过时，却又仿佛再描绘一幅更加私密的画卷，画布上的线条与时染的曲线相互交织，她不禁沉浸其中。
时染就是一件艺术品，一件让她爱不释手，舍不得放下的心头宝贝。蔚裳不由地想，如果自己早点遇到时染就好了。
“你的肌肤很细腻。” 蔚裳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一阵柔风拂过。
时染要住下唇，心中泛起涟漪。她的呼吸渐渐变得不规律，似乎时间都停滞了，蔚裳的动作越轻柔，她心跳得就越强烈。
“有时候画并不只存在于画布上，而是现实的每一个时刻。”
蔚裳的声音再次响起，嗓音里透露着深邃的意味。
时染然后静静地倾听着水流声，后背与掌心相连，她的心跳声仿佛和蔚裳的心脏共振。
“我是让你满意的吗？”她眼睛忽闪，轻声问道。
蔚裳停下手上的动作，注视着她的侧脸，牵起唇角微微一笑：“我说过的，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灵感来源。”
时染看着她：“那我们……”
“但我想要尽量保持这份神秘感，最好每一次的作画都是新奇的探索。”蔚裳轻轻捧着时染的脸。
时染的目光很灼热，热得让蔚裳觉得自己仿佛要被融化掉了，有点不敢去看那双清澈又执拗的眼睛。因为她怕自己再看几眼就心软了，但她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对于时染，她一开始就想特殊对待。
浴室里安静下来，蔚裳抬起眼眸，发现时染咬着下唇，精致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复杂。
“别咬它了，咬肿就不好看了。”蔚裳伸手点了点她的嘴唇。
看着时染松开嘴，蔚裳笑了笑，她收回手准备起身，却听到“哗啦”一声，时染忽然倾身过来，压在她微张的红唇上。
强势又温柔的吻落下来，蔚裳怔了怔，随即配合地回应。
唇舌交缠，时染的吻技似乎又精进了不少，没多久她就被吻得晕头转向，手脚发软，险些滑倒在浴缸里。
蔚裳喘息了一声，坐在浴缸边搂住她的后颈。
“我知道了。”时染扶着她的腰，在她耳边沉声说道。
“叩叩——”
这时浴室门忽然被敲响，同时单鸢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那个，没打扰到你们吧？”
时染瞬间坐回去，浴缸溅起一片水花。
这声音着实煞风景，被这么一打岔，蔚裳脸上的神情也冷下来，浴室门打开，她面无表情看着门口的单鸢。
“我真不是故意的，但是是姨夫打来的！”单鸢举起双手，其中一只手里拿着手机，跟面挡箭牌似的，门一开就递到蔚裳面前。
蔚裳神色微变，没立即接手，目光扫向屏幕的来电显示，确实是她爸的来电，再此之前，她刚拒绝了对方的两次电话，没想到现在打到单鸢这里来了。
她默了默，拿起手机：“喂。”
听筒那边简单说了几句话，蔚裳原本冷淡的表情一凝，眉心皱起。
“咋了？”见她挂断电话后表情不对劲，单鸢忙追问道。
蔚裳把手机往她怀里一塞，拧眉：“外公住院了，你跟我现在去医院一趟。”
“什么？这么突然！”单鸢还在震惊，蔚裳推了推她：“快去换衣服，等会儿开车去医院。”
单鸢连忙应是，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她走后浴室门推开，时染已经换回自己的睡衣，站在身后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
蔚裳捏着眉心：“我外公住院了，现在需要去医院一趟。”
“严重吗？”时染走出浴室：“我和你一起去。”
蔚裳走到卧室门前，停下来看了她一会儿：“你确定要去吗？那边都是我的……家人。”
这是时染第一次听蔚裳提起家里的事，想到一会儿可能会见到她的父母，忽然紧张起来，不过还是坚定地点点头：“嗯。”
蔚裳盯着她的眼睛，眉心微微舒展，露出一丝笑意：“好，你跟我一起去。”
三人开车赶到医院时，病房里站满了人。
时染初次见到蔚裳的家人，心情有些忐忑，她小心环顾四周，这间单人vip病房的病床上躺着一位满头华发却目光锐利的老人，身体半靠坐着，整个人目前看起来情况还算平稳。
病床前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眉眼间和蔚裳有几分相似。
是蔚裳的父亲吗？
时染站在墙边，被蔚裳紧紧挽着手。
“终于来了，知不知道你外公最挂念的就是你，快过来。”
病床上的老人话不多，但房间里的人似乎都很忌惮他，只一个眼神，其他人都散了，蔚父朝蔚裳招招手，目光在她和时染扣在一起的手上停留了几秒。
蔚裳一言不发走到病床前坐下，老人严肃的表情在看到她后终于有了变化，轻轻拉住她的手。
第49章
“你是蔚裳的朋友？”
一道沉稳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站在病房外的时染转身，迎上蔚裳父亲的目光后, 一时间拘谨地垂下双手，礼貌回道：“是的，叔叔好。”
蔚父看着她亲和地点点头：“以前没见过你，你们认识多久了？”
时染轻声回答他的问题。
蔚父看起来人很随和，但不知道为什么，时染总觉得对方的视线里含着几分令人不适的探究。
还好这时单鸢走过来，打着哈哈跟蔚父说带人出去买水喝, 走远后，时染才松了口气。
“这地方我都不想来的，没想到你还非要跟着。”单鸢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吁了口气。
“为什么？”时染在她身边坐下, 有些疑惑。
不过刚才病房里的气氛确实让她感到不对劲，里面应该都是蔚裳最亲近的家属, 但她的表情看着却没有一丝轻松。时染作为外人，都没有从他们一家人身上感受到温馨氛围。
“你没感受到压抑呀？”单鸢压低声跟她说道：“反正我不喜欢，蔚裳她妈就是被老头子逼走的。”
时染愣了半晌：“蔚裳的妈妈……”
单鸢：“她应该没跟你说过，嗨, 说来话长。”
气氛安静下来，单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时染心里隐隐有点酸涩, 蔚裳从没和她提过家里的事情, 不过想到她也没说过自己家的情况，又没那么失落了。两个人的相处需要一步一步，慢慢相互了解的过程。
这么一想，她又给自己鼓了鼓劲。
四下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不轻不重的推门响起。
旁边的病房门打开, 蔚裳跟着蔚父走出来，站在走廊转角。
两人谈论了什么，很快产生分歧，蔚裳脸上的神情明显紧绷，隐约的争吵声传到了时染她们这边。
察觉到她们父女之间僵持的气氛，时染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缓步走过去。
蔚父脸色铁青：“你果然和你妈妈一样的性子。”
“遗传！”
他冷笑，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你妈就是太要强了，不甘心做你外公的傀儡，可就连她那样的本事，不还是听你外公的话乖乖和我结婚了？你有她一半能耐——”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响起，空气陡然凝固。
蔚父顿了顿，难以置信捂住自己的脸，下意识扬起手：“你！”
已经走到旁边目睹这愕然一幕的时染瞬间回神，将蔚裳护在自己身后。
对面忽然插进来的时染，蔚父神色一阵青一阵白，终究不好发火，扬起的手生生放下。
“这里是医院，麻烦不要喧哗，保持安静。”
旁边经过的护士往这边扫了一眼，提醒道。
蔚父看向四周，也许是公共场合让他不好再说什么。
“荒唐。”他最后冷哼一声，甩手朝病房走去。
“荒唐人的是你。”
蔚裳毫不示弱看着他的背影。
病房门关上，蔚父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
时染握住蔚裳的手，看着这场激烈的家庭闹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强势，但时染能感觉到蔚裳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十指相扣，她尽可能地想让对方感受到她的温暖和支持。
许久，蔚裳轻颤的手才平稳下来。
“让你看笑话了，抱歉。”蔚裳垂着眼站在她身前，深深叹了口气。
停顿一会儿，她继续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原本蔚裳并没有想直接撕破脸，她的生父懦弱讨厌，母亲也抛弃她，所以并没有好到哪去，某种程度上她的父母就是她对爱情和婚姻的理解，仔细想想，如果以他们为参考，蔚裳心目中的爱情至少还被美化成纯粹的东西呢。
以前不管这个软弱的男人怎么阴阳怪气提起他名义上的妻子，即便心中鄙视蔚裳也不会怎样，但刚刚他也在贬低她，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染走过来时，蔚裳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很弱小，是个在家庭面前无能为力的人。
时染沉默了一会儿，牵着她的手说：“不需要，我会陪在你身边。”
“……”
身体轻轻一颤。
“真的么？”蔚裳抬手勾住时染的腰，把她拉得更近些，额头在她锁骨的位置蹭了蹭，带着鼻音闷声道：“我可记住了。”
时染没说话，下巴紧紧扣在她肩膀上。
明明已经是冬天了，一床薄被却并不觉得冷。
从医院回去，简单梳洗了一下，她们并肩躺在床上。床头的小夜灯投射着柔和的光晕，整个房间显得温馨而宁静。
“从小到大，我的饮食起居都是外公在管理。”蔚裳拉了拉被角，像是打开一道闸口，开始讲起她小时候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和父亲的关系十分糟糕，但我们还要在明面上演戏，真的很搞笑。”
蔚裳没和任何人主动提起过自己家里的情况，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时染是第一个。
“从小学开始，我知道他在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他也不喜欢我，只不过是因为钱和地位才结婚来到我们家，而且男人又不用十月怀胎，对我就更没有什么感情，而且，我觉得他可能还怀疑过我和他的血缘关系是不是真的。”
蔚裳说着，噗嗤一声冷冷的笑了出来。
时染转过身，默默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倾身凑近，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察觉到她在安抚自己，蔚裳抬手捏了捏时染的脸：“没关系，这些根本不值得我介怀，小时候可能还在意，现在已经感觉是上辈子的事了。”
往时染身边挪了挪，她继续轻声说：“其实我小时候和父母的相处时间并不长，初中时，外公就把我送到了外面读书。”
说到这，她顿了下：“现在想起来其实挺有意思的，外公从小最常教导我的话就是要专注，不要三心二意，可能在他眼里我妈妈已经让他失望了吧，觉得她是个放浪形骸的性子，就想用更严苛的规矩来驯化我，可惜……”
蔚裳轻声一笑。
可惜还是长歪了呢。
蔚裳轻轻翻身，拉起被子埋进时染怀里。
时染顺手抱住她，顺便掖了下被角。
蔚裳抬头凝视着天花板：“时染。”
“嗯，我在。”
“你有多喜欢我？”
冬夜的寒风穿过窗户缝隙，发出呼呼的声响，时染背对着有些昏暗的灯光，眼眸下沉淀着模糊不清的浓稠阴影。
蔚裳视线从时染脸上挪开，薄被下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我是不是有些过分？”
故意引诱却又推开，理直气壮做着恶劣的行径，但又偏偏希望被偏爱。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值得被爱。
时染会一直喜欢并包容这样的她吗？时染的厌倦期又是多久呢？
婚姻是个幌子，家庭也根本不是维系爱情的筹码，一段关系只要开始确立就注定加速走向终结，蔚裳觉得不开始才是恋爱最好的防腐剂。不开始就谈不上结束，即便淡了，也可以随时回温。暧昧才是长久的保鲜期。
但此刻，这段关系她忽然没了之前的有持无恐。
这个长久，又是多久？
修长的手指帮她拨开遮眼的碎发，身体向后靠了靠，时染垂下眼帘：“我以前没喜欢过别人，所以，不知道这种喜欢是多喜欢。”
她低沉的嗓音干净又真挚，蔚裳静静看着时染，心中涌起一抹复杂。
“你准备怎么做？”
时染的问题让蔚裳陡然心跳加速，她紧张了一下：“什，什么？”
“你外公那边……”时染转向她问道。
见她询问的是这件事，蔚裳平静下来，翻过身，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她身上，声音含着懒意：“我只做我自己。”
冬夜的寒风依旧在窗外呼啸，感受着头过衣料渡来的微烫体温，蔚裳舒适地躺在在时染怀里，脸颊忍不住在她肩头蹭了蹭。自从时染搬进来，她每晚都休息的很好。
第二天清晨，枕边手机铃刚响起一声，就被一只从被子里伸的手关掉了。
时染睁开惺忪的眼睛，偏头看了看旁边，蔚裳轻蹙着眉头，还在睡梦中。
轻手轻脚起身下床，弯腰给她掖好被子，时染独自走到卫生间洗漱。
今天是最后一天到学校办公室批改试卷，走在校园里，路上的人肉眼可见比前两天少了许多。赵瑛今天没来，发消息说她已经在回家的高铁上了，时染独自找了张位置，坐下来认真批改分配给她的部分。
临终中午，等大家都结束后，班长站起来拍了拍手：“这两天辛苦各位了，也到中午饭点了，大家要不要一起去食堂的馆子吃个饭？我请客。”
听到有人请客，当即有人兴奋起哄，时染没什么兴趣，起身把手里的那批卷子汇总到班长那里后，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开了。
学期末，放假前总是有大大小小各种团体的聚餐，时染顺着小路慢慢往前走，一边盯着手机，推脱掉几个找她聚餐的消息。
中午12点多，买菜回去做饭有点晚了，刚好站在学校食堂门口，时染给蔚裳发了条信息。
【时染：你中午想吃什么？】
【蔚裳：已经中午了么，好快。】
【时染：……你不会刚起床吧？】
【蔚裳：这都被你发现了，我的宝宝好聪明啊～】
“……”
时染握着手机站在路边，耳朵微微发烫。
以前觉得那些情侣之间互叫宝宝宝贝之类的很肉麻，甚至有点蠢，但是被蔚裳这么叫时，她却……可耻地有几分开心。
“哎？学姐！”
眼前走近一道人影，时染抬头，撞上温梨的含笑的眼睛。
对方似乎很惊喜能在这里遇到她，高兴道：“你也来食堂吃饭？不对哎，你不是搬去蔚学姐那边住了吗？”
“我今天是来帮忙改试卷。”时染解释道。
温梨看着她点点头，旋即弯起眼睛：“刚好午饭时间，我请你去食堂吃饭吧？”
“呃……”时染犹豫几秒，看了看手机，笑着点头：“好啊。”
和温梨并肩走向食堂，时染先给蔚裳发了消息，说她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问对方想吃什么，她捎带回去。
“蔚学姐中午不和你一起吗？”路上，见时染一直低头盯着手机，温梨偏头看着她明显上扬的唇角，开口问道。
“啊？”时染反应了下，微笑着说：“我回去的时候带给她。”
温梨一眨不眨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忽然问：“学姐和暗恋的那个女生……最近有进展了么？”
第50章
时染心头微微一紧, 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转头看向温梨，不太自然地笑了下, 含糊道：“……还是那样子吧。”
她现在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蔚裳，毕竟她们现在的关系……算不上明朗。
不过，她可能没注意到自己语气里不自觉带起的愉悦。
温梨没有再问，只是多看了眼时染略微忽闪的眼底。
她笑了笑，扭头看向旁边的扶梯，转移话题：“一楼的窗口好多都关了，我们去二楼吃吧。”
说完便自顾自踏上电梯。
两人乘扶梯来到二楼, 这里果然比一楼热闹，人声也更嘈杂。
温梨很快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菜，端着餐盘转过身, 就看到时染举起手机，摄像头对着窗口里的饭菜, 似乎正在和谁视频通话。
“清炒土豆丝看起来不错，要来一点么？”
“不要啊，那牛肉呢？”
“荤素搭配更好，蔬菜要不要来一点……”
“好, 我会快点回去的。”
“……”
温梨抿着唇默默站在一旁，她第一次在时染脸上看到这么宠溺的表情。
那双干净的眉眼就像一汪清泉, 所有柔情都给了盛在其中的那个人。
“你和蔚学姐关系很好。”
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温梨看着对面埋头快速吃饭，同时还偶尔对着手机轻笑的时染，忍不住开口说道。
顿了下，时染停下筷子, 抬头微微一笑：“毕竟我现在在她家里住。”
温梨接着问：“那，也会和蔚学姐一起过年么？”
时染咬了咬筷头, 缓缓道：“不出意外的话。”
“挺好的。”温梨叹气：“好羡慕蔚学姐，早知道我也不回家了。”
时染笑着看向她：“怎么会，回去和家里人一起过年不是更好吗。”
温梨带着一丝遗憾摇了摇头，注视着时染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沉。
时染感受到了那视线的深意，神情微变，她不着痕迹避开那道视线，低头继续吃饭。
温梨有点失落，但同时，心里的直觉也更加坚定。
以她的了解，时染这种不愿轻易打扰别人的性格，即便是特别好的朋友也不会随便搬进对方家里住的，除非……这对她来说不是一种打扰。
所以时染暗恋的那个直女，不会就是蔚裳吧？
那天晚上看到时染和蔚裳并肩走在一起时，她就察觉到两人身上那股不言而喻的契合感。
在这方面，温梨的直觉一向很准。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优点复杂。
温梨对时染的感情从高中延续到现在，已经不只是暗恋了，时间太过长久，久到对方在她心中更多像一种美好的精神寄托，如同记忆中的符号，象征着她整个高中时代最美好的懵懂悸动。
所以在知道时染有喜欢的人时，她就有些动摇了。
温梨攥紧手里的筷子，再次幽幽底叹了口气。
她很喜欢蔚裳的作品，算得上半个迷妹，在她眼里蔚裳本人的魅力和天赋如同对方在艺术上的造诣同样耀眼。
所以，如果时染喜欢的人真的是蔚裳……
靠，那未免也太般配了吧？！
时染这顿饭吃的很快，小心地将蔚裳的份打包好，她和温梨告了别，先一步走出食堂。
公寓离学校很近，只不过几分钟的路程，担心饭菜冷掉，她将打包盒放在外套里拢了拢。
“你回来啦？”
推开玄关的门，客厅便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蔚裳窝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阳光透过落地窗轻洒在她身上，带着午后慵懒的味道。
时染不自觉扬起嘴角，将手中的午餐拿到厨房：“稍等，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蔚裳合上书，抬脚走到时染身后，下巴压在她肩上蹭了蹭：“谢谢。中午和你的小学妹吃的开心吗？”
“……”时染抿唇，点了下头：“嗯。”
蔚裳偏头，轻轻在她侧颈上咬了一口，留下一片湿润的痕迹：“你好敷衍。”
“好香啊，开饭了？”
隔壁客房的门从里面推开，单鸢抽抽鼻子，用力嗅着加热后飘在空气里的饭香，两眼放光地往这边看过来。
时染往旁边挪开一小步从蔚裳怀里抽身，状若不经意地揉了下发烫的耳廓，扭头看着单鸢：“忘记带你的那份了。”
“重色轻友！”单鸢垮下嘴角，幽怨的视线在蔚裳和时染两人身上扫射：“哼，单身狗自己也会点外卖的。”
说完浮夸地叹了口气，退回到房间里去了。
时染呆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无措。
蔚裳却高高翘起唇角，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轻笑道：“做得不错～”
“……”
*
搬进蔚裳家后，时染才切实感受到对方的作息有多么不规律。
早餐是不经常吃的，在画室通宵也是常事，如果不太饿整天可以只吃一顿饭，这种不规律的生活让时染直皱眉。
当然，也可能在同龄人中时染才是那个异类，至少在这间屋子里，蔚裳和单鸢的作息如出一辙，她早睡早起一天定时吃三顿饭的习惯反而令还单鸢瞠目结舌。
“欢迎嘟嘟嘟宝贝来到我的直播间～”
“谢谢老婆们刷的礼物，爱你们哦～”
“对的，今晚继续通宵打游戏，宝贝睡不着可以来看我。”
凌晨，时染撑着酸涩的眼皮从厨房端了杯热牛奶走出来，路过客厅时，单鸢正拿着手机做游戏直播。
她最近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还被母上大人断了零花钱，等到捉襟见肘就想着赚钱的问题。
起先她还问过时染兼职的事，一听是体力活就打了退堂鼓。做直播是无心插柳，或许是有几分姿色，露了几次腹肌，加上游戏打得还不错，得到粉丝打赏的单鸢尝到些甜头，熬夜打游戏更是家常便饭。
“宝宝们，等我喝口水就回来～”
单鸢停下直播，扭头撞上端着牛奶往画室走的时染，笑嘻嘻搭上她的肩：“老干部竟然还没睡？”
时染端着牛奶，打了个哈欠：“等会就睡。”
“你明天还要去咖啡店吗？”
“嗯，年前最后几天了。”
“这么辛苦干体力活，赚的米还少，要不你跟我混吧。”单鸢眼神在时染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向那双比例极好的大长腿上瞄了瞄。
时染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后，说道：“我不会打游戏。”
单鸢不以为意地点了下头，忽然想到什么眼角抽了一下：“你确定你不会打游戏？”
那天被时染这个“不会打游戏”的人按在地上摩擦的事她还记得呢，不过聪明的人都不喜欢提过往的丢人事，单鸢摆手道：“也不是必须要打游戏，我们也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什么？”
单鸢眼珠子转了转，摩挲她的发梢：“比如……出卖色相做电子宠物？黑长直狗系好像还挺有市场的。”
时染：“……”
看她脸上的茫然，单鸢笑着把视线转移到热牛奶上：“这是给我的爱心夜宵牛奶吗？”
时染往后闪了闪，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抱歉，不是。”
单鸢吐了吐舌头：“行，就知道是给那个黑心女人准备的。但是作为你的僚机加小姨子，你真的不想同时也讨好我一下？”
时染迟疑了几秒。
单鸢叹气，摇摇头道：“算了，是我不配，知道你只想做蔚裳的小狗了。”
“……”时染：“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亢奋。”
单鸢两眼放光，眨巴着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榜一姐姐今晚给我刷了好多礼物？”
“………”
看得出单鸢最近十分醉心于自己的“事业”，时染没多打扰她，端着还热乎的牛奶转身走进隔壁房间。
房间里很安静，蔚裳神情专注，直到时染牛奶放在她手边，清脆的摩擦声响起，才缓缓抬起头来。
“今晚怎么睡这么晚？”
细白的手指将头发勾到耳后，抬手触到温暖的杯沿，蔚裳抬眸一笑：“这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么？谢谢。”
时染送完牛奶，站在旁边没有直接走，问道：“今晚也要通宵吗？”
轻轻放下笔，蔚裳笑着转过身来，手指勾住时染松散的睡衣裤腰，将她拉紧自己。
眉心微跳，时染顺着力道小跨一步站在她身前。
手指捏着她的腰，蔚裳扬起下巴，灯光下笑靥如花：“这么快养成习惯，没有我就睡不着了呀？”
时染含住下唇，视线挪到别处，轻咳一声：“……没有，连续熬通宵，作息颠倒对你的身体不好。”
自从最初那次低血糖昏倒事件，蔚裳身娇体弱的烙印就打在了时染脑海里。
“哦～原来是在担心我的身体。”
盯着时染眉间的一缕羞涩，蔚裳心情愉悦地松手，伸了下懒腰后，继续拿起笔：“知道啦，你先回房睡，我等会儿就去陪你。”
她每次都这么说，但最后这个等会儿都变成了通宵熬夜，在时染这里已经没有信用了。
沉默了许久，没见人出去，也没听到旁边的动静，蔚裳疑惑地抬起头，却见时染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那我等你。”时染手肘放在桌边，看着她轻声道。
蔚裳微愣，而后扑哧一笑：“都学会以退为进了？好吧，既然你这么粘人的话……”
时染眨了下眼，避开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
时间在安静的氛围里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时染本就酸涩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也变得沉重，重到一次次从掌心滑下去。
意识走向恍惚间，耳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叹息：“都困成这样了还硬撑，回床上睡好不好？”
意识回笼，时染揉了下眼睛，坐直腰板：“没事的，我可以再……”
“好啦，我和你一起。”蔚裳轻轻叹气，妥协地看了她一眼：“走吧。”
时染愣了愣，回过神时，蔚裳已经起身走向房门外。
她低头看时间，凌晨一点，放假以来蔚裳难得这么早睡。
算是矫正成功了吗？
不过……
时染看着蔚裳似乎有些冷漠的背影，慢半拍跟上去。
“晚安。”
躺在床上，时染有些话想说，但在蔚裳淡淡的一声晚安里，也张张嘴道了句：“晚安。”
她在生气吗？
她们的关系……这么样做算逾越了吗？
意识被袭来的困意卷走前，时染脑海里翻涌过许多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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