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刚想抬头和闻逍对视一眼,就发现闻逍的目光一直锁在他身上。
大年初一,即使在位于远郊的天牢也能听到外面传来热闹的拜年声。
崔钰身上仍披金戴银,只是发丝凌乱、神色憔悴,看起来狼狈不堪。她抱着膝盖坐在大牢的角落中,目光呆滞地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道叮铃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打开了监狱铁门上的锁,随着嘎吱一声,牢门被打开,崔钰愣愣地转过头去,直看着声音的来处,只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走了进来。
“母后!”
一个炮弹似的身影直冲到崔钰面前,他握着铁栏杆,神情激动地看着崔钰。
崔钰迟钝的思绪让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面前是谁,她沙哑着嗓音道:“你……你怎么来了?”
闻道吸了吸鼻子,看着不复往日雍容华贵的皇后龟缩在这昏暗的牢房中,他连眼眶都红了:“是我说想来见你,三皇兄就把我送来了。”
“谁?!”
崔钰警觉地转过头看向闻道身边那个较高的身影,对方虽然不是闻逍,但也是之前同闻逍一起去缈州的窦咸,两人关系显然不一般。她瞪大眼睛,许久不曾转动的大脑也让她发现了这其中的怪异之处——闻逍是这么好的人吗?
窦咸在一旁解释道:“晋王殿下嘱咐我送九殿下进来,两位最后再叙个旧吧。”
说完他便离开了,给两人留了最后独处的时间。
崔钰所在的这处的大牢是专门用来关押那些达官显贵的,因此并不像其他大牢那么邋遢,里面有床有桌,只是环境简陋,而且生活在铁栏杆后,往后再没有了自由。
窦咸离开时还帮着他们打开了铁栏杆上的锁,此时闻道打开铁门,飞也似的扑到崔钰怀中,哽咽着道:“母后,你一切都还好吗?”
皇后却一把推开他,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尖叫道:“闻逍送你来的?你知道闻逍是谁吗,他哪有那么好心!”
闻道有些失落地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他眨眨眼,咽下自己的委屈,替闻逍辩解道:“可是、可是三皇兄他昨晚还收留了我,孟大人还给我发了压岁包……”
“你别叫他皇兄,他算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
崔钰想着分崩离析的崔氏家族,自己的那些亲朋好友纷纷被牵连,她不去恨始作俑者崔铮卢,反而捂着脸痛苦又愤恨地骂着闻逍:“如果不是他,父亲做的那些事怎么会突然暴露,我们崔氏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都是他害了我们家,现在却来装什么好人!”
闻道却愣住了,或许是因为从小缺爱,他的性格向来有些怯懦,但却并不是真的蠢。他知道一夜之间外祖被砍头、母后被进关天牢、自己被打入冷宫、崔氏一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只是没人来得及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此刻,他不禁开始思考,他的外祖父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他们沦落到这个地步?.
与此同时,天牢外,孟临知和闻逍一同坐在马车上。
今天上午两人起了个大早,一同把闻道送到了窦咸手上,让窦咸带着他去见皇后,两人则坐在马车上等闻道。
天气还有些冷,孟临知穿了一身狐裘,衬得整个人也毛茸茸了起来,闻逍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外衣上的毛,孟临知却忽然整个人一顿,条件反射似的拍掉了闻逍的手,小声嘟囔道:“别动手动脚的!”
闻逍也懵了,总感觉昨天大半天没见,孟临知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忽然就变了,似乎很抗拒和他有肢体接触。
昨晚上睡觉时,他原本想让闻道独自睡院子中的另一间房,然后孟临知和自己睡,但孟临知却态度强硬,非要自己带着闻道睡一间屋子。
难道是昨天孟临知在王怀那儿发生了什么事?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昨天王大人叫你去是有什么事?”
“……哦,哦这个,”孟临知又想到了被王怀误会的那些事,揉了揉额角暂时抛开那些有的没的,讲起了正事,“是潘和越,那天他在皇帝身边轮值时,感觉皇帝对你起了疑心。”
孟临知把潘和越的话复述给闻逍,闻逍点头道:“我就猜到他迟早会像戒备崔铮卢那样戒备我。”
明明在讲要事,但闻逍的关注重点却在孟临知的表情上,在他刚才提到王怀时,孟临知面孔上下意识地出现了一丝慌乱,这么看来,孟临知绝对是在王府碰上了什么事,而且此事还应该是跟他有关的。
只是孟临知现在却什么都不愿意说……
就在闻逍心里进行微表情分析时,孟临知却还在那里分析皇帝的心态:“皇帝生性敏感多疑,他当时还提到了你在缈州时是不是受到了当地百姓的交口称赞,看来是怕你在当地声望过高,影响到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闻逍趁孟临知凝神细思的功夫,一双眼睛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他放肆地打量着孟临知,笑道:“那怎么办?除非我是个尸位素餐的废物,不然只要我稍微做出一点功绩,他心里恐怕都会介怀吧。”
“哎,就是啊,总不能让你……”
孟临知叹了口气,也觉得此事有些难搞,刚想抬头和闻逍对视一眼,就发现闻逍的目光一直锁在他身上,而且即使这会儿被他发现了,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只是沉静地盯着自己笑。
……笑什么笑啊!
孟临知又一僵,他呆滞地转过头,想装作无事发生般地继续说完自己的话:“总不能让你为了明哲保身,就自甘堕落吧。”
看着孟临知这反应,闻逍无声地笑了笑,不由开始好奇孟临知在王府究竟遇到了什么。
但看孟临知一副不自在的模样,闻逍也不想让他不舒服,主动道:“闻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去看看。”
“哦好,”孟临知明显松了口气,“那你去接他回来。”
闻逍和天牢的守卫交涉了一番,便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天牢中。
这里头阴气大、湿气重,有一股浓重的灰尘味,闻逍皱着眉在口鼻面前扇了扇,走到了闻道面前:“聊够了没?”
早在闻逍走进天牢时,皇后和九皇子便不再说话,只是任由目光跟着闻逍的步伐。
九皇子闷声道:“好了。”
闻逍敏锐地察觉到闻道的情绪不似来时这么高,但这也挺正常,毕竟皇后疯疯癫癫的,谁知道又会说出什么伤人的恶语,他使了个眼色,让窦咸把闻道带了出去,自己却站在崔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害死了自己母亲的女人。
“皇后,沦为阶下囚的感觉如何?”
崔钰恶狠狠地看着闻逍:“是你!是你害得本宫家破人亡!”
闻逍笑意盈盈:“善恶终有报,你们崔家做下那些事的时候,就注定了未来会有这一天,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
“……我要杀了你!”
皇后恶狠狠地扑上前,却忘了自己的脚踝上还锁着一根铁链,她狼狈地被绊倒在地,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接连落下,只余满嘴的苦涩。
十一年前刚诞下龙子时她明明风光无两,还以为未来皆是坦途,只是这一环扣一环,现在怎么就落到这般田地了?
她声嘶力竭道:“你蛊惑陛下,蒙蔽圣听,等陛下回过神来那天一定会替本宫做主的!”
“蒙蔽圣听?”闻逍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施舍般道,“事已至此,便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皇后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有些抗拒闻逍即将说出的话:“你少在本宫面前花言巧语,本宫一句也不会信的!”只是这话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闻逍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闻逍没搭理她,自顾自道:“你以为你的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死的,真以为是被我母妃害死的?”
闻逍想到孟临知告诉他的实情,一时间也有些恶心:“当年,可是皇帝亲自下令,让人在皇仪殿的熏香中加入了一味毒性很强的药材,婴儿长期处于这种气味之下容易猝死,而女子,则难怀身孕……”
一时间,崔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她很想痛骂闻逍搬弄是非,但可怕的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信了闻逍的话的。
当年四皇子究竟是怎么死的的?为什么自从四皇子死后,自己又长达多年再也没有身孕?
其实这几年,她心中早就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只是一直不敢去细想。
闻逍看着趴在地上微微颤抖却不做声的崔钰,冷笑一声道:“那个男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准备铲除崔氏的证据,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那闻道呢?”崔钰嗫嚅道。
“什么?”闻逍皱起眉,没听清崔钰说的究竟是什么。
“闻道,”崔钰喃喃道,“他是我的孩子吗?”
这回,闻逍站起身,他没有直接回答崔钰的问题,只是觉得崔钰的问题有些可笑:“你连他是不是你自己的孩子都分不清,还要来问我吗?”
丢下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闻逍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崔钰一个人在牢中默默啜泣,只是那哭声随着时间越来越大,到最后竟变成了嚎啕大哭。
那个那么依赖自己的孩子,会抱着她的腿脆生生叫母后的孩子,和自己的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孩子,怎么会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崔钰回首往事,忍不住思考她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无端地信任那个处心积虑几十年想害他们全家的男人,甚至一直以为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还听信谗言,将父亲和孩子越推越远,连到了最后都没有一句好好的道别。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终究一切都是错啊。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
备注一下: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唐婉《钗头凤·世情薄》
第62章
闻逍无情地屏退了一脸八卦的逢月。
孟临知坐在马车里,独自眺望着银装素裹的山林,一个人处在这种环境中,就难免开始反思自己。
啧,闻逍肯定也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了。他心里明明清楚王怀那就是一个误会,又怎么会因为这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误会,就莫名转变了自己对闻逍的态度呢?
……闻逍估计也在纳闷吧。
孟临知一边劝自己要端正心态,不能这么容易就受影响。恰巧这时天牢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他偏过头就看到闻道垂着脑袋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却不是闻逍,而是窦咸一路把九皇子护送了出来。
孟临知往后望了望,没看到闻逍的身影,便玩笑道:“怎么来了一个又丢了一个,他人呢?”
窦咸自然知道孟临知在说闻逍,笑着回道:“晋王殿下有些事,马上就出来。”
“这样,”说完,孟临知又有些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还麻烦你这一趟。”
窦咸爽朗地笑了两声,摆摆手:“孟大人跟我还这么客气,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这两天本来就轮值。”
窦咸没和孟临知多聊便回先行离开了,孟临知却还得等闻逍,但外面冷飕飕的,他便拉着闻道的手先把他牵到了马车上。
小孩子到底藏不住心事,满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孟临知看了忍不住问道:“九殿下这是怎么了?”
闻道先是抬起头看了孟临知一眼,原是想说什么的,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马上低下了脑袋,只用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对着孟临知。
其实闻道很想问问孟临知是否知道他的母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说到底他和孟临知非亲非故,这也只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熟到让他能肆意问出这个问题。
眼看闻道不说话,孟临知便大胆推测了起来,他沉吟片刻,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是皇后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有什么想不清楚的事吗?”
闻道一顿,又睁大眼睛看向孟临知:“孟大人,你猜到啦?”
孟临知心想这还用猜,他把人小孩开开心心地送去见娘亲,谁知见完回来就蔫了吧唧的,肯定是崔钰这个讨人厌的又说了什么。
孟临知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摸了摸闻道的脑壳:“那你有什么想跟我说说的吗?”
“唔……”闻道感受着头顶的暖意,犹豫再三,觉得孟大人和三皇兄关系这么好,那自己问一问他也没关系吧,于是他道,“母后说三皇兄与崔家有仇,如果不是他,外祖做的事便不会暴露。孟大人,你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孟临知抚在闻道头顶的手一顿,不由腹诽崔钰怎么有脸把责任推到闻逍身上的?闻逍只不过是将他们做的事大白于天下,如果他们崔氏能谨守本心、安分守己,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更可恶的是,她还好意思在闻道面前说三道四,一个小孩能懂什么,这不是把他往沟里带吗?
但一时间,孟临知也不由踌躇起来,他该告诉闻道全部的真相,包括闻逍在这其中起到的作用吗?这会不会又导致闻道与闻逍之间产生什么冲突,让原著中的剧情再次上演?
见孟临知一直不说话,双眼也无神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闻道忍不住用手戳了戳孟临知的胳膊,小心翼翼道:“孟大人?”
孟临知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闻道那真挚的眼神,他突兀地发现闻道的眼睛和闻逍有几分相似,到底是兄弟啊。
算了,说就说吧。
孟临知简短道:“前段时间,我和晋王殿下一同去了一趟缈州,在那边发现了崔铮卢……也就是你外祖,他与梁国人勾结,私自贩卖战马和兵器的证据。”
“外祖他、他这是通敌叛国?”闻道的眼睛逐渐放大,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孟临知不知该怎么回应闻道的震惊,是啊,连一个小孩都知道这是通敌叛国,崔铮卢也真是被逼到穷途末路而走了一招烂棋,最后葬送了全家全族的未来,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孟临知:“这之后,我和晋王殿下就将此事告诉了陛下,陛下很生气,自然要治他的罪。”
闻道疑惑道:“也就是说,母后和我们族中其他人都是被牵连的?”
只是被牵连的吗?
孟临知一时间也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向闻道解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按皇帝治罪的缘由来说,皇后在通敌叛国这件事上确实是没起到什么助力,算是被牵连入狱。
但这就能说皇后是无辜的吗?
那皇后陷害闻逍,害死李淑妃、还有那些无辜的宫女太监一事,便可以被遗忘吗?
可这件事实在是过去太久,所有证据都已经在当年被销毁得一干二净,他们连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又怎么能证明皇后在这其中做了多少事?甚至连现在连报复皇后,都要借着崔铮卢通敌叛国的名头去行事。
孟临知自嘲一般地摇摇头,有些苦涩地对闻道说:“九殿下,这其中有太多事了,我不能说崔皇后是无辜的,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也不能向你妄言你母亲的是非,这些事……就交给你自己去探究吧。”
这个时候的闻道还不明白孟临知为什么要露出这么意味深长的表情,或许得等多年后他发现自己的母亲曾对闻道和李淑妃做出过多惨无人道的事,才能明白孟临知这番话下所包含的善意。
但现在,闻道只是有些疑惑,但见孟临知没多说,他只得点头道:“我知道了。”
孟临知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自己的心情,又有些担忧:“你会怪晋王殿下吗?”
“我怎么会怪三皇兄,”闻道坚定地摇了摇头,只是表情却有些愤慨又有些难过,“这可是通敌叛国!若是我得知此事,定然也会告发外祖,告诉他不该做出这种事。”
在闻道心中,崔铮卢一直是个和善慈爱的长辈,在皇后精神状况不稳定的日子中,崔铮卢时常会来皇宫中看望他,给他带好吃的,告诉他皇后之所以和他不亲近,只是因为皇后受了刺激,等她恢复健康,肯定会向他道歉,继续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但就是这么一位慈祥的老人,竟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出了背叛国家的事。
孟临知看他一副难受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孩子,人都是有多面的。”
“……孟大人,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孟临知笑了笑,他早该想到闻道不会因为这种事记恨闻逍的。
在原著中,闻逍掌控朝政之后自然也向崔钰和崔铮卢复仇了,但最后引起闻道与闻逍关系破裂的原因,却只是闻逍本身的统治过于暴虐无道,而不是因为闻逍报复了他的母后和外祖。
很快,闻逍也回到了车上,他看到闻道一改刚才垂头丧气的模样,转而变得若有所思,显然是孟临知对他说了什么。
正好这时候孟临知转过头看向他,两人不由相视一笑,对刚才的事心照不宣。
把闻道送回皇宫后,孟临知和闻逍又在外面晃了一圈,孟临知买了不少年货,一边还好奇地打量闻逍:“我怎么感觉你对闻道还挺好的。”
“……是吗?”闻逍马上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把锅推到了孟临知身上,“难道不是因为你以前总关注那小屁孩吗,那我不得多关照他一些?”
孟临知乐了,不由想到上次皇帝寿宴那会自己在皇宫中碰到闻道的场景,那时候闻逍面对九皇子还明显一副看他不爽的样子,现在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
“嘿,还是我的问题了?”孟临知哼了一声,“鬼话连篇,我才不信你。”
闻逍笑了笑,却也没再多回答。
两人各怀心思回到了王府,默契地没有多提此事,过了一段消停又安稳的好日子。
但闻逍显然小心思更多一些,他不能从孟临知嘴里问出他在王怀那儿发生了什么,便干脆托了逢月去打听那天孟临知在王府的事。
逢月原本便是王怀府中之人,后来跟着贤妃进了皇宫,接着又被点去了睿思宫,此后便一直跟着闻逍,但这些年她在王府的关系也没断,这稍微一打听,便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天,逢月趁孟临知不注意,便悄悄把当时的事告诉了闻逍。
闻逍听到一半,脸上的笑容便再也忍不住,他无情地屏退了一脸八卦的逢月,刚想转身去找孟临知,便看到门房走过来找他,说是窦咸求见。
闻逍微怔,想不出窦咸这时候来能有什么事,他一边让门房去引窦咸进来,一边让逢月去叫孟临知。
片刻功夫后孟临知便先到了,他见闻逍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自己,不由莫名其妙起来,他不自然地喝了口茶,见窦咸急匆匆地走进来,忙问道:“窦大人,这是有什么事?”
窦咸手撑着桌子,有些唏嘘地长叹了口气:“哎,刚刚接到天牢那边的消息,说是皇后趁所有人不注意,自缢而亡了。”
第63章
明年花更好,愿与君同。
闻逍有些意外:“皇后死了?”
闻逍回想起他在狱中对崔钰说的那番话,竟然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
窦咸:“发现之后就把她紧急送去医馆了,不过生还的可能性估计不大……”
就在这时,孟临知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道声音:“叮,主线任务进度更新,当前完成进度60%。恭喜宿主主线任务已完成60%,系统即将进行升级更新。自主更新已启动,请稍等……”
孟临知的大脑空白了片刻,之前他的主线任务一直卡在59%,无论他做了多少努力,此后便再没有推进过哪怕1%,如今皇后一出事进度就突破60%,只能是因为……
孟临知忽然幽幽道:“崔钰已经死了。”
闻逍扭过头,难得听到孟临知用如此笃定的语气,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孟临知,可孟临知摇摇头,示意他等会再说。
窦咸挠了挠头,一时间也有点发懵,孟临知怎么知道崔钰的情况啊?
但想到孟临知身份特殊,身上又有这么多秘密,有点门道也是应该的。
崔钰死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崔家现在已经一蹶不振,所有核心成员不是被斩首就是被流放,再多死一个早已经打入天牢的崔钰,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皇后是为什么自杀,是因为已经对未来失望透顶?还是因为回首过往太过愧疚,已经没有颜面再继续存活于世?
这些事随着她自缢已经无从得知,可能也没有人在意崔钰死前的心理活动,至少对于闻逍和孟临知而言,两人内心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哦不对,孟临知猛地想起来,皇后的死其实并非无人在意,起码闻道肯定会难过的。
一想到这小可怜蛋,孟临知问道:“窦大人,崔钰这种情况会怎么下葬?”
窦咸对这些事也没太多经验,崔钰在出事前贵为皇后,原本应该是葬入皇陵的,但被打入天牢后她就成了戴罪之人,肯定不能入皇陵了,但她也不可能再葬入崔氏祖坟,当前这情况,皇帝没把崔氏祖坟撅了都算好的……
窦咸想了想答道:“崔家现在也没有能接手崔钰尸体的人了吧?那就只能丢去乱葬岗统一处理了。”
孟临知叹了口气:“能麻烦窦大人一件事吗?我也不方便进宫,等你轮值的时候,能帮我去问问九殿下愿不愿意处理崔钰的尸体和遗物,如果他想的话,我和晋王殿下总能帮上点忙的。”
“当然可以,这都是顺嘴的事嘛。”
窦咸也并不介意,原本他轮值的时候就要满皇宫的晃悠,帮着去冷宫问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孟大人是不是太心善了?
他隐隐约约知道崔氏和闻逍之间有些仇怨,但现在孟临知还这么帮着九皇子,晋王殿下没有意见吗?
想到这儿,窦咸不由偷偷看了闻逍一眼,却发现闻逍一直面含笑意地看着孟临知,完全就没把这小事儿放心上。
窦咸:……
呵,他就多余担心这事!.
送走窦咸,堂屋里又只剩下孟临知和闻逍两个人。
孟临知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系统,这玩意儿竟然还会升级!
他激动地对闻逍道:“你猜怎么着?刚才我的系统提示我,主线任务已经完成六成了,而且还奖励了我一次系统升级。”
闻逍马上猜到了前因后果:“所以是因为皇后死了,进度才往前推了?”
那边系统还在升级,孟临知暂时看不到有什么新功能,他有些失望地退出系统界面,对闻逍道:“应该是,看来皇后的死是你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想到这儿,孟临知有些兴奋地站起身,走到闻逍面前,俯下身抵着他的肩膀,紧紧盯着闻逍的双眼道:“闻逍,你的未来已经基本扭转,只要接下来顺其自然,肯定不会再走上老路了。”
闻逍看着孟临知,孟临知的眼睛很漂亮,瞳孔在日光下是浅褐色的,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就像是孟临知满眼都是自己一般。
其实闻逍不在乎自己的未来是怎么样的,但是他愿意按照孟临知期望的那样活下去,只要孟临知永远在他身旁。
但此时此刻,在孟临知情绪的感染下,闻逍也不由笑了起来,他偏过头将脸颊抵在孟临知的手背上,亲昵地蹭了蹭:“多亏了你。”
孟临知看着闻逍的动作微怔片刻,但随即又安慰自己这有什么,闻逍以前就会这样撒娇,自己总不能因为王怀一句话就让闻逍转性吧?
好在闻逍只是和自己轻贴了片刻便抬起了脸,他捧着茶杯喝了口热茶,闲聊似的起了个话头:“最近天气转暖,听说城南的定永河上面的冰层已经解冻了,京城要办什么河灯节?”
“是呀,”孟临知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松了口气,顺其自然地接话道,“听说就在定永河那儿举办,我还没去看过呢。”
闻逍眨眨眼:“既然如此,正好今年有空,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好啊。”
孟临知一合掌,已经期待起来,河灯节的晚上,大家都会在定永河中放河灯,并在河灯上写下对未来的期盼。
定永河和京城的护城河相通,放入定永河的河灯最后会沿着护城河在京城中环绕,代表齐国会守护百姓们的愿望。孟临知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不相信这封建迷信的一套,更多的是一种参与新奇活动的兴奋感。
说起来孟临知已经来到这里十一年,但大多数时间都和闻逍待在皇宫中,还没感受过百姓的生活,难得这次回京有了如此长一段休息时间,他也很想借此机会体验一下百姓们的日常生活。
当天晚上,孟临知和闻逍吃完晚饭,也没坐马车,两人闲逛着便来到街上。
通向定永河的路上人头攒动,街头巷尾的小贩们卖力地吆喝着,齐国的民风尚算开放,不少未出阁的女子们也彼此挽着手,加入街道上的人流之中。
或许是因为元
宵节刚过没多节,观灯的余韵仍未消散,京城内的街道上还挂着各式各样款式新潮的花灯,连河灯也做成了各种样式。
孟临知和闻逍边走边看着,忽然瞧见了一只做成小鸭子模样的河灯,孟临知一下想到了小时候洗澡时放在浴缸里的橡皮鸭,他指着道:“我想要这个!”
还不等闻逍回答,那卖灯的小贩已经认出了他:“孟大人和晋王殿下也来参加河灯节?”
孟临知笑道:“你这儿的花灯样式真多。”
小贩哪能让闻逍和孟临知白来一趟,他当即取下小鸭子河灯就要塞给孟临知:“春江水暖鸭先知,最是应景,这是我刚做出来的鸭子河灯,便送给两位啦。”
“哪能白要你的?”孟临知连忙推拒,一手抱着河灯,一手撞了撞闻逍,“快掏钱。”
闻逍任劳任怨地掏钱,小贩笑着道:“今儿这是晋王殿下请孟大人放河灯?”
“什么他请我呐,”孟临知故意调侃道,“晋王殿下从来都没给我发过俸禄,我这一穷二白的,出来花钱只能让他付钱了。”
闻逍笑了出来,这还真是,按理说孟临知现在名义上是他的幕僚,自然应该是他来发俸禄,但他们俩这关系谁也没以王爷和幕僚自居,再说孟临知的钱可比他多多了,闻逍哪还记得这回事。
一旁的小贩却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一副吃瓜的模样,还用不认同的目光看向闻逍:“晋王殿下,怎么能让孟大人打白工呢……”
闻逍也不生气,只是笑道:“不让他打白工,以后我的俸禄都上交给孟大人。”
孟临知:?
小贩:?
趁小贩还懵着,孟临知一把拉过闻逍一溜烟地跑了,还不忘瞪闻逍一眼:“在外人面前胡言乱语什么呢?”
闻逍垂下眼眸,心想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反正我这俸禄也没多少钱,都交给你打理了。”
孟临知不自然地扣了扣手指:“谁稀罕……”
两人来到城南的定永河旁,只见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蹲在河道边,伸长手将河灯放进了定永河中。
橙红色的灯火点亮了漆黑的夜幕,一盏盏河灯宛若闪烁的星辰,缓缓向前流动。
大多河灯都是传统的灯状或是莲花状,孟临知看看两人的小鸭子又看看河道里的其他河灯,感觉到了一股格格不入的尴尬感。
闻逍递了支笔给他:“喏,你要的鸭子河灯,往上写祈愿词吧。”
孟临知沉默片刻,算了,买都买了!
两人各拿了一支笔,学着百姓们的样子往河灯上写心愿,孟临知提笔思考着,却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
他的愿望原本就在一步步实现,目前好像没什么特别迫切的心愿,不然就写个祝自己和闻逍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会不会太普通了?
他微微转动眼珠子往闻逍那儿偷瞄了一眼,想看看闻逍许了什么愿。
可闻逍却警惕性十足,他一下便注意到孟临知偷偷摸摸的动作,一副护食模样地转过身,完全挡住了孟临知的视线。
闻逍好笑地用笔杆子敲了敲孟临知的脑袋:“自己写自己的,怎么许个愿还要偷看我?”
“小气鬼,”孟临知嘁了一声,“自己写就自己写。”
闻逍看孟临知不再偷看他,这才看向自己的河灯,提笔写下——
明年花更好,愿与君同。
作者有话说:
感谢陆安安宝贝的营养液!
备注: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欧阳修
第64章
他为什么会因为王怀误会了他和闻逍的关系,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孟临知思考了半天,最后看着身旁的闻逍,他忽然笑了笑,最后在河灯上简单题了八个字“乐享凡尘,游遍山海”。
写完,他满意地拍了拍小鸭子的脑袋,转头对闻逍道:“好了吗?一起去放河灯吧。”
闻逍应了一声,拿了个火折子将小鸭子中心的烛火点燃,显然孟临知对自己的祈福词就没闻逍护得这么严实,闻逍不经意地一瞥,便看见了孟临知写的这八个字。
这么多年过去,孟临知的字早已经不再是初来乍到时那狗爬字的模样,现如今他的字不仅飘逸俊秀,还与闻逍的字有几分相似,毕竟是闻逍教出来的。
闻逍看着“乐享凡尘,游遍山海”这八个字,只当是孟临知自己的人生期望,并没有多想,他们俩就托着小鸭子蹲在河道边,将河灯放入了定永河中。
这小鸭子河灯的质量确实不错,只见两只黄色的小鸭子顺着水流挤开其他河灯,畅快地往涌前去,在一片的莲花灯中显得别致又突出,甚至有不少人在悄悄议论。
“怎么还有两只小鸭子?”
“应当是哪个小孩放的河灯吧,你别说,还挺可爱的呢。”
孟临知清咳一声,尴尬地扭过头就想走,闻逍跟在他半步后,笑话他道:“自己选的灯,这会儿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这里面也有你一份好吧?”孟临知理直气壮,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但是真的很可爱啊,而且很与众不同,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咱们俩的灯。”
“这倒是,说不定等会回到城里,还能再护城河里看到那两只小鸭子。”
正月已近下旬,天气回暖了一些,这会儿街上人又多,孟临知走了一会便觉得身上隐隐有些热意,他脱下了身上的狐裘丢给闻逍拿着,路过一家粮铺时,孟临知停下了脚步。
他用目光扫过铺子里的几种粮,将它们与缈州做了个比较,很快就发现这京城中即使卖的最便宜、品质最差的粮,在颗粒的饱满度和大小上也远优于缈州,甚至价格还比缈州卖的便宜。
孟临知看着这粮食不由担忧起来:“也不知道齐大人帮我种地种得如何了。”
闻逍算算日子:“前段时间崔济开叛逃,虽然没带走多少兵力,但缈州现在缺主帅是毋庸置疑的,珍惜现在这段时间吧,估计再过些日子,皇帝还是得把我派去缈州。”
孟临知哼了一声:“那样的话,不仅缈州有主帅了,还能顺便把你赶去边境,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闻逍帮孟临知挡开拥挤的人流:“他这小算盘打的,该不会觉得我在边境发生点意外也不可避免吧?”
“……说的什么话啊,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孟临知瞪他一眼,却也难免有些担心闻逍的安全问题,毕竟原著中闻逍真的在征战的过程中差点遇难而死,最后还是盛方明以命换命救下了他。想起盛方明,孟临知道:“说起来,盛副将他们也快回来了吧。”
闻逍:“之前说是元宵后便启程,应该快到了。”
年前闻逍和孟临知回京,批了盛方明回周国探望家人。毕竟这些年盛方明等人一直在到处漂泊、探查消息,寻找机会与闻逍接头,也很少与家人团圆。今年机会难得,闻逍自然给他们放了个长假。
如今听说盛方明马上就要回京,孟临知松了口气:“那就好。”总感觉盛方明回来,闻逍的小命就多了一重保障。
闻逍无奈地摇摇头:“你怎么这么信赖盛方明,感受不到他对你的敌意吗?”
“敌意吗?”孟临知点了点下巴,眼睛眺望着远处,其实多少能感受到一些吧,虽然盛方明常年板着一张脸,但面对自己时尤其冷言冷语,不像那些禁军对自己那么尊重,有时甚至还会忽视自己的存在。
“其实能感受到吧,但是那又怎么样?”孟临知不甚在意,“他可是能救你命的人啊,给我摆脸色就摆呗,我也不会少块肉。”
闻逍无奈地叹了口气,弹了孟临知一个脑瓜蹦:“没必要为了我受委屈啊,大不了我把他调走。”
“你把他调走了,那你的安全不就少了一份保障?”
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对方,就这么站在车水马龙的街上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最后又都忍不住笑了。
“我受什么委屈,就算盛方明真对我做什么,我会没防备吗?”孟临知狡黠地冲闻逍眨眨眼,“我可是有系统的人。”
相识这么多年,闻逍对孟临知那所谓的系统也有了些了解,这会儿更是直言道:“碰到危险时你那系统又不会冒提示,最后靠的不也是你自己?”
这下孟临知也不乐意了:“但盛方明是你的手下,你难道管不好他吗?”
闻逍看他那副表情,也知道孟临知多少有点不开心,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恰好这时路过邀月楼,闻逍也不想真惹孟临知生气,便道:“听汝津说邀月楼最近有些新出的点心,都是你喜欢的口味,我去买些回来?”
“……那你去买吧,”孟临知顺着闻逍递的台阶道,“不过邀月楼人太多了,我就在外面等你。”
“行,等我回来。”
孟临知百无聊赖地走到了一旁的护城河边,坐在了河堤的台阶上。
他手臂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脸,看着护城河中漂来的河灯,其实孟临知也知道闻逍是担心他,但是他真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的,他和盛方明打交道的机会又不多,盛方明再看他不爽又能怎么样?
但盛方明会对他心存芥蒂,这倒是孟临知从没想到过的事。原著中没有自己的存在,盛方明自然成了闻逍最得力的手下,而盛方明显然也很满意这样的身份。但现在多了一个自己,闻逍最信任的人自然成了他,对盛方明却自始至终都多了一份隔阂。
盛方明原本找上闻逍,就是希望能作为闻逍最核心圈层的手下,帮闻逍夺得大业,到时候盛方明和他带来的卫北军余部才能平步青云,恢复以往的辉煌。但现在却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盛方明便陷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地,也难怪盛方明会有落差感,因而不待见自己。
……但这也没办法啊,如果自己不出现,按照原著剧情盛方明和闻逍都是死路一条,盛方明要怨他就怨他吧。
孟临知正思索着这些事儿,忽然眼尖地看到了远处有一只黄身橙嘴的小鸭子河灯正转转悠悠地向他漂来,孟临知愣了愣,突发奇想地猜测着那会不会是自己和闻逍放进河中的河灯?
应该不会这么巧正好是他们俩的河灯吧,这小鸭子河灯这么可爱,肯定也有其他百姓选择它们。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孟临知的目光还是不由地跟随着那只小黄鸭,眼见它一路慢悠悠地打着旋瞟到了自己不远处。
孟临知眯起眼打量去,暂时还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但从排版和字数来说,应该不是他的小黄鸭。他八个字的祈愿词写得整整齐齐,但这个小鸭子河灯上写的两列字有长短,显然不是对偶的句子。
孟临知有些失望,他原想转开视线,但在最后时刻这小鸭子漂到了他面前,孟临知随意一瞥,便看清了上面的字——明年花更好,愿与君同。
这回孟临知一下愣在原地,这字体他太熟悉了,是闻逍的字。
刹那间,孟临知感觉自己有些大脑空白,一来是觉得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兜兜转转竟然还真让他碰上了闻逍的河灯,二来是……
孟临知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只小黄鸭,闻逍这句话是写给谁的?
……是写给他的吗?
这句话中的深切情义显而易见,即使是不懂诗词的人,也能看出这句话中直白的感情,但闻逍为什么要写这样一句话?
这会儿孟临知不由又想起了王怀的那些话,确实,他和闻逍有时候确实太过亲近了,但在孟临知看来,他和闻逍的关系在经历过这十一年后,已经如同家人一般,再怎么亲密也不为过。
但孟临知显然没有深思过一件事——他为什么会因为王怀误会了他和闻逍的关系,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如果只是空穴来风,孟临知显然不应该把这些事放心里,甚至还会把此事当个乐子说给闻逍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凭空纠结,因为怕尴尬而不敢向闻逍多透露一个字。
此时此刻,孟临知只是揉了揉额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头微颤抖。他是一个很擅长自我补充逻辑的人,这个时候他不禁在心里给闻逍的行为补充原因,这首词原本就是欧阳修写给友人的,那闻逍写这句话给他也很正常吧。
嘶,但闻逍之前为什么不愿意把祈愿词给他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哦不对,孟临知忽然想到,闻逍这话还不一定是写给他的呢。
……那更不对了,闻逍不写给他还想写给谁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Tammie宝贝的营养液!
第65章
临知,我一直都喜欢你。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不冷吗?”
就在这时,闻逍的声音从孟临知身后传来,他拎着一盒糕点,皱着眉有些担心地看着孟临知:“找你半天,还以为你被谁拐了呢,怎么躲在这儿。”
孟临知看着突然出现的闻逍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还行,不冷,这里清静些。”
从街道到河畔边得走下几节台阶,这会儿天虽然回暖了一些,但到底只是初春,天气还是冷的,也没人愿意走到河滩边受冷静,因此这里倒是闹中取静,背后是百姓们交谈祝好的声音,眼前则是万家灯火的祥和景象。
闻逍也不嫌弃地脏,坐到孟临知身旁自然地握住他的手,确认孟临知的手暖乎乎的没着凉,这才放下心来,他把那一盒点心都放到了孟临知膝盖上:“都是刚出炉的,热乎着呢,要先吃一个吗?”
话刚说完,闻逍一抬头,便看见一只小黄鸭子从他面前漂过。
他愣怔片刻,很快就认出了那是他自己的小黄鸭,意外道:“诶,你看到了吗?那只黄色鸭子是我的河灯吧。”
孟临知的语气有些奇怪:“嗯,刚才看到了。”
“真有这么巧的事,”闻逍就这么目送着河灯越飘越远,直到黄色俏皮的小鸭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时,他忽然转过头看向孟临知:“那你有看到上面的祈福词吗?”
孟临知偷瞄了闻逍一眼,支支吾吾道:“我可不是故意看的,是它非往我眼前扎,我总不能把眼睛捂上吧。”
“看就看了,本来就是写给你的,”闻逍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原本是想着愿望让别人知道就不灵了,但你又不是外人,其实让你知道也没关系。”
孟临知迟钝地点点头:“那句话是写给我的?”
“不然我还能写给谁?”
闻逍注视着孟临知,夜色将孟临知映衬得白净出尘,闻逍忽然感觉自己的喉咙口有些发紧,他微哑着嗓子道:“‘明年花更好,愿与君同’,不仅仅是明年,我更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能与你一同。”
孟临知张了张嘴,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脑袋胀胀的,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傻呀,我答应过你的,自然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
话音刚落,孟临知便觉得闻逍的神情都有些耷拉下来了。只见闻逍无奈地看着孟临知:“我自然知道你会陪着我,但我比较贪心,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一阵凉风吹来,孟临知瑟缩了一下,在这一刻他甚至不敢看闻逍的眼睛:“……什么意思?”,
闻逍轻轻帮他理好被风吹乱的发丝:“临知,那天王大人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孟临知刚想回答,闻逍便竖起食指抵到了他唇边,摇着头道:“不用回答,其实我偷偷拜托逢月帮我去打听过了,你那天在王府的事我都知道了。”
什么,闻逍都知道了!
孟临知的脸唰地一下便红了,他忙尴尬地摆手道:“王大人瞎说的,你别放心上。”
“……但或许王大人猜对了一半呢?”闻逍打断孟临知的话,“虽然我们之间目前还不是那种关系,但我确实是这么希望的。”
闻逍郑重道:“临知,我一直都喜欢你。”
河中点点暖黄色的烛火倒映在闻逍的瞳孔中,也给闻逍的面庞打上了一层柔光,在这样的注视中,孟临知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忽然一片空白。
闻逍喜欢他?
不可能吧,他们不是朋友吗?他们之间的亲密不是因为两人早已把彼此当成了家人吗?
孟临知慌乱起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和闻逍的关系还有第二种可能,一下子甚至连说出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你真的不是把那种依赖和陪伴,当成了对我的喜欢吗?”
闻逍镇定地看着孟临知,其实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今天这种场合下,如此仓促地把此事告诉孟临知。在他的设想中,起码还要过一段日子,在这期间,他会一点一点地向孟临知透露自己的感情,然后或许会在一个月色澄澈、没有外人的夜晚,向孟临知诉说他的钟情。
但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听说了王怀对他们的误会,再加上今晚实在是太美了,连晚风都如此温柔,让闻逍不禁觉得,或许比起千般万般的准备,这才是最适合的时机吧。
他和孟临知相识十一年,陪伴、扶持和依赖已经成了彼此关系中的底色,或许这样的情况下,确实有人会分不清这到底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但闻逍不会。
在最初时,他把孟临知当做朋友,后来把他当成家人,所以他明确地知道在不同关系下,两人相处时的感情和感受都是不同的,而现在的他,确确实实想和孟临知共度余生。
他缓缓道:“我怎么会分不清。”
孟临知却被闻逍这笃定的语气哽在了心口——很好,既然你闻逍分得清这是什么感情,那难道是他自己分不清这是什么感情吗?
孟临知感觉自己的额头突突直跳,一时间有些头重脚轻,但今晚闻逍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了,孟临知最是明白他此刻绝非在开玩笑,但这时候他该怎么回答?
他感觉自己头都大了,闻逍为什么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如此突然地大胆表白,他难道不怕自己拒绝他,以后两人连见个面都尴尬吗?
孟临知感觉自己的心从没跳得这么快过,甚至比那次在缈州被梁军追杀那次都更快些,他深吸一口气,小声地试图用最不伤人的语气道:“抱歉,但是我现在没办法回应你……嗯,要不我回去再想想?”
“好啊,”闻逍依旧笑眯眯的,似乎完全没有把孟临知婉拒的话放在心上,还推了推孟临知腿上的点心,“快趁热吃。”
孟临知看着闻逍这副云淡风轻的表现,似乎完全没有因为表白失败而难受,孟临知嘴角一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推断失误,闻逍不会在耍他吧?
闻逍没注意到孟临知的疑惑的神情,还拿了块点心递给他。孟临知看看被强塞来的点心又看看闻逍,忍不住道:“你刚刚没在逗我吧?”
闻逍揉了揉孟临知的脑袋:“我知道你今天肯定不会答应我的。”
闻逍一边摸着孟临知的头,一边在心里叹息道,这小脑袋还没开窍呢。
孟临知却不解地皱起脸,什么意思,明明知道会被拒绝为什么还要表白?
……不愧是闻逍。
但是这时候孟临知感受着闻逍放在自己头顶的手,他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
之前他觉得自己和闻逍是家人是朋友,既然如此那亲密一些也无妨,但现在闻逍已经向他表白了,既然如此,那他们之间就不该过分亲昵,免得给闻逍带来一些不必要的期望。
孟临知干咳一声躲开闻逍的手,闻逍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出神了片刻,之后忽然露出了自嘲的苦笑,连语气中都透露着一股苦涩:“表白失败之后,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
孟临知:……也不是第一次躲了,怎么好像还是我欺负你了一样。
孟临知受不了闻逍这落寞伤神的表情,他不由在心里开始谴责自己,给闻逍摸摸头怎么了?这、这甚至都算不上肌肤之亲!
仅是眨眼的功夫,孟临知又认命一般地俯下身,自觉把头放到闻逍手下,还晃了晃脑袋蹭着闻逍的手掌心,抬起眼道:“哭丧着脸干嘛,这回行了吧?”
作者有话说:
闻逍:轻松拿捏√
第66章
他的孟临知真可爱,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孟临知?
孟临知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凉,抵在闻逍手心时,甚至冲淡了闻逍掌心的热意。
但闻逍却觉得仿佛有一团火在他体内炸开,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孟临知为了抬眼而睁大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的双眼看起来比平日里圆了不少,长而翘的睫毛根根分明,就这么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微微嘟起的嘴似乎在抱怨闻逍的无理取闹,但细细想来却都是对他的纵容。
闻逍忍不住想,他的孟临知真可爱,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孟临知?
此时的闻逍真的很想把孟临知揽到自己怀中紧紧抱着,但又怕吓着对方,于是他只能闭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还要故作可怜道:“那你不会因此就疏远我吧。”
孟临知小声嘟囔:“你说呢?连今天这种情况我都没疏远你。”
闻逍委屈道:“可我感觉你自从从王大人那儿回来后,就在刻意和我保持距离。”
“我……”孟临知心道这都被发现了,他回避得很刻意吗?于是连忙找了个借口,“我就是有点尴尬。”
这话一出口,孟临知便有点唾弃自己,他在这儿找什么借口啊?既然他不喜欢闻逍,那这时候就是应该告诉闻逍,对啊我确实是想跟你保持一些距离,鉴于他们目前的关系,这样才能快刀斩乱麻地斩断闻逍对他的这段感情。
但是一想到闻逍可能会因此露出难过的表情,孟临知就狠不下这个心来。
怎么他对着闻逍的时候就硬气不起来呢?
在这方面,闻逍可能比孟临知更了解他,他知道孟临知是个心软的人,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这也是他敢向孟临知吐露心声的原因,他知道不管怎么样,孟临知总会对他心软,即使孟临知没有回应他的表白,也不会因此就和他保持距离。
闻逍借着灯火和星光注视着孟临知,柔声道:“那我们要永远是彼此的依靠。”
可即使是闻逍,也不太能判断现在的孟临知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无论如何绝对是有一点“爱”在其中的,只是这“爱”的成分复杂,掺杂了很多其他的感情因素,但闻逍不介意去一点点提炼这份感情。
真希望他许下的这个愿望能实现。
吹着晚风,两人在河畔边安静地坐了一会,直到闻逍贴了贴孟临知的手背,感觉他的手比刚才凉了一些,初春的河水到底还带着些冷气,在河边坐久了他怕孟临知着凉,便道:“先回王府吧,别冻着了。”
孟临知也被冷风吹得清醒不少,感觉自己的脑子终于回来了。他点点头,时间不早了,是时候该回家了。
闻逍率先站起身,把手递给孟临知,孟临知搭在他手上借力站了起来。只是两人刚从河堤的台阶走到街道上,偏偏又冤家路窄一般地碰上了一个老熟人,大皇子。
大皇子和闻逍在除夕那天刚见过,但当时人多眼杂,大皇子没机会对闻逍说什么,今天猛地一撞见,大皇子气不打一处来,连说话的语气都阴阳怪气起来:“这不是晋王和孟大人吗,两位倒是有闲情逸致,这会儿还在护城河边看河灯呢?”
闻逍正会儿心情正好,也不介意逗弄一番大皇子,于是他笑道:“今日是河灯节,我们这是与民同乐、体验民情,皇兄有时间也该去放盏河灯,说不定明年愿望就实现了呢。”
大皇子心里骂道,我实现个屁的愿望!
之前大皇子以为闻逍脑子坏了,主动离开京城去缈州那破地方,自己便有机会好好在京城中发展势力。而前段时间,他花了大手笔、大精力去招揽人才,也确实有了一些进展,不少原本偏向于闻逍的朝中大臣都被他哄到了自己这一方。
谁知道闻逍这小子还有点实力,竟然真被他在缈州打了几场胜仗,当时大皇子就心道不好,自己骗来的这些墙头草怕不是又要倒回闻逍那边。但好在事情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大部分人顾虑着闻逍不在京中,变数仍是太大,依然留在了大皇子身边。
但如果闻逍只是领军赢了几仗也就罢了,可闻逍竟然借着去缈州的机会,找到了崔铮卢通敌叛国的证据,直接帮着皇帝铲除了崔氏!
朝中仍谁都知道崔氏时皇帝的心病,这回在闻逍的协助下,皇帝更是义正言辞的处死了崔铮卢,可谓替皇帝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这下大皇子甚至来不及去担心墙头草们倒戈,这伙人便已经向闻逍递出了投名状。
大皇子一边痛心一边又难免感慨,怎么这么好的事就偏偏给闻逍碰上了呢!
直到琢磨了几天,大皇子那不太灵活的大脑终于回过神来,等等,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靠着一点身为血亲直觉,大皇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多方求证,好在那时候崔铮卢已经死了,不少之前被封锁的消息也逐渐解禁,大皇子顺着闻逍和皇帝留下的蛛丝马迹思考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发现一个事实——
他娘的,闻逍去缈州找崔铮卢叛国证据这事,根本就是他早就和皇帝商量好的吧!
根本没什么巧合,闻逍只是提前知道了崔铮卢身上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才跟皇帝主动请缨去缈州搜集证据,来一举推翻崔氏。
亏他还以为自己是捡了个大漏,这段日子在京城中为了收揽势力费心费力,现在这砸下去的金银钱财和时间心计全都打了水漂,偏偏他还有苦难言,有把柄握在孟临知手上,根本不敢对闻逍做什么。
闻逍这小子,是真会装啊!
大皇子此时这番心理活动,孟临知自然是听不到的,他这段时间都没注意大皇子,这下子他难免有些好奇,以前这大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总会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和善模样,怎么今天连装也不装了,就这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瞪着他们?
借着街道上喧闹的声音,孟临知小声问闻逍:“他这又是在生什么气呢?”
闻逍倒是猜到了大皇子的心思,但现下街上人太多,他也只是耸耸肩:“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两位在说什么呢?”大皇子看这两人当着他的面还敢光明正大地交头接耳,一副没把他放在心上的模样,一时间更生气了,“有什么话,不如说来给我也听听。”
闻逍笑道:“我们聊些私事,这就不太方便透露给皇兄你这外人了吧。”
大皇子咬紧牙关,半晌才吐出一声冷笑,他和闻逍的事儿可不仅只是几个墙头草的问题。
这些墙头草中,虽有也有一些有权有势之人,但到底只是墙头草,原本就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要是只是放跑了他们,大皇子也不至于这么生气,真正让他窝火却是另有其事。
大皇子一脸怒容地向前走了两步,他站在闻逍面前,指着他道:“许朋涵的事,是你做的吗?”
为了不被街上的百姓听到,大皇子这话说得很小声,但一旁的孟临知还是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
听到“许朋涵”这个久违的名字,孟临知甚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谁,这不就是靖南侯世子吗,当时还不知死活地想□□,最后被盛方明等人抓回王府一顿痛揍,最后被大皇子上门接走了。
这都是半年多前的事儿了,孟临知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闻逍,想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闻逍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许世子?当时他不是被你接走了吗,现在又怎么了?”
“……他死了,”大皇子冷笑一声,退后半步拉开和闻逍的距离,审视地看着他,“他的死最好真的跟你没关系。”
自从许朋涵死后,原本是大皇子阵营的靖南侯便因为悲痛过度,导致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再无心这些党政,已经带着家人离京了。
靖南侯这一走,才是让大皇子体会到什么叫元气大伤,要不然也不会病急乱投医,这么着急地招揽了一堆墙头草。
撂下这句话,大皇子又深深地看了孟临知一眼,便带着手下匆匆离开了。
孟临知很是意外:“许朋涵死了?”
闻逍看着大皇子消失的背影,过了片刻才答道:“……此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找人打听打听?”
没想到知道许朋涵之事的人还不少,闻逍和孟临知回到晋王府后,原本只是随意地提到了此事,可竟连逢月也知道些细节。
逢月作为王府侍女,自然知道之前盛方明等人曾将许朋涵抓回来,她猜到许朋涵和闻逍估计有什么结怨,便对许朋涵的事上了点心。
逢月:“大概是在立冬的时候吧,许朋涵去山上打猎,一不小心摔进了山洼里,又好巧不巧地正好碰上了野兽,便被野兽咬死了。”
孟临知原本在撸大黑,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晚了,大黑蔫了吧唧地趴在窝里,也不跟孟临知互动,他原本还在好奇大黑这是怎么了,一听许朋涵这事儿直接震惊了,他不解道:“这大冬天的,他没事找事跑去山上打什么猎?”
“似乎是他听了几个朋友的话,说是冬季狐狸毛最好,他便想抓几只狐狸回去,”逢月也有些唏嘘,“谁知道狐狸没抓到,反而把自己的命丢了。”
孟临知和闻逍对视一眼,无语地撇嘴摇头:“这小子指不定脑袋有问题,死了也就死了吧。”
闻逍喝了口热茶暖身子,附和道:“这种人死不足惜,死了反倒让人清静些。”
孟临知没把许朋涵的死放心上,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屋睡觉。孟临知在晋王府的内院中是有自己的房间的,倒是不用担心今晚还得和闻逍挤一张床,这让孟临知不由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却松不了太久,因为孟临知一走近自己的房间,就发现自己的屋门被撞开了一些,而门上还沾着两根狗毛。
孟临知没多想,只当是大黑窜进自己的房间玩了,以前府里人管得严,从不让大黑进内院玩,今天可能是它趁人不注意偷溜进来了。
谁知推开房门,孟临知瞪大了眼睛,他原本整洁干净房间中竟满是黑黢黢的狗脚印和泥点子,床铺也难逃一劫,简直脏乱得不堪入目,被子甚至还被拖到了地上。
孟临知一下怒了,怪不得今天大黑趴在窝里装死,原来是闯祸心虚了!
他推开房门就打算去找大黑算账,这时同住一个院子的闻逍听到他的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怎么了?”
孟临知指着自己的床气道:“大黑把我的房间弄得一塌糊涂,这我晚上怎么睡啊。”
“那……”闻逍沉默片刻,“跟我睡?”
作者有话说:
孟临知:揍狗!
闻逍:窝还会被弄脏,窝坏;狗犯错知道心虚,狗好
谢谢Tammie和陆安安两位宝贝的营养液=3=
第67章
不是的,我只是离不开你。
这一刻,孟临知不由有些狐疑地看着闻逍:“大黑捣乱这事,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闻逍笑出了声,他这辈子算计过很多人,但确实没想到要在这件事上算计孟临知,这件事还真是桩巧合。
他道:“大黑像是这么听我话的样子吗?这逆子,不跟我反着来都好了。”
眼下已经是后半夜了,刚刚两人回内院之前便让逢月等人去休息了,这会儿孟临知的床铺不能睡了,他们备用的那套褥子又刚洗还没干,这么晚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把逢月重新叫起来去给他从外面拿新的被褥,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闻逍给他出谋划策:“你要不想睡我那儿,不如就在系统里兑换一套吧。”
孟临知愁道:“我倒是想,但这会儿系统不是还在升级嘛,商城功能暂时关闭了,我买不了东西。”而且花积分买床单被褥是不是也太亏了……
闻逍干脆道:“那就去我那儿睡吧。”
孟临知绞了绞手指,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立马跟着闻逍回屋睡了。两人从小到大就挤在一张柴火床上,第一次一起过冬的时候因为天气太冷,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甚至还会抱成一团取暖。
但碍于闻逍刚向他表白,而他也刚婉拒了闻逍,他们俩现在的感情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纯粹了,孟临知觉得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那么随心所欲,虽然不一定要疏远,但还是得有点边界感。
……都怪闻逍,明知道自己不会答应,还在那里表什么白!
看孟临知还在那边犹豫不决,闻逍忽然凑近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孟临知打了个冷颤,条件反射般地往后一仰拉开距离,他瞪了闻逍一眼:本来是没觉得你会做什么的,但你这么一说,怎么反而让人有点担心了。
闻逍一下便猜到了孟临知的想法,但他知道孟临知这大晚上的也没其他办法,又不可能这时候出去找个客栈住,最后还是得睡到他那儿。
闻逍:“那这样,你睡我床上,我找点衣服垫地上,打个地铺得了。”
孟临知随着闻逍的话想象了一下那番场景,不由觉得过于凄惨,最后纠结了半天,孟临知还是妥协了:“行吧,就住你那儿,你也别打地铺了,就睡一起吧,明天再找大黑算账吧。”
闻逍勾起嘴角,看来大黑还算是条好狗,这么多肉包子没白吃,是条好狗。明天孟临知要是真揍它,自己怎么说也得拦着些。
洗漱完,孟临知又回到了闻逍那张熟悉的床上。
其实闻逍的床很大,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孟临知即使翻身也不会碰到闻逍,但他总觉得没有以前那么自在,整个房间里都漂浮着一些尴尬的气息。
好在这时候闻逍起了个话头,他看着屋顶感慨道:“我们好像很久没有睡在一起了。”
孟临知白他一眼:“你清醒一点,之前在缈州那会儿只有一间屋子,我俩差不多每天都睡一起好吧,那才多久之前的事啊。”
“都快一个月了,”闻逍哎了一声,“什么叫度日如年。”
孟临知好笑地回敬道:“干嘛,你是离不开亲娘的小婴儿吗?”
闻逍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是的,我只是离不开你。”
孟临知感觉自己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他不动声色地翻了个身,借着被褥哗哗的声音,他用手贴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很好,果然在发烫。
孟临知不由庆幸幸好这会儿烛火已经熄灭了,闻逍应该没看到他发红的脸颊吧?
他怀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道:“唔,我要睡了。”
闻逍轻笑一声:“晚安。”
.
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又过了一段日子,闻逍忽然被皇帝昭进了宫中。
恰好这天回周国探亲的盛方明等人也回来了,他没在晋王府见到闻逍,便问逢月道:“殿下呢?”
逢月:“殿下进宫面见圣上了。”
盛方明点点头,沉默地准备离开,这时候原本在教训大黑的孟临知却叫住他:“盛副将很久没回家了,这次回去家里人都好吧?”
“是,都挺好的。”
当年卫北军被拆解后,盛方明辞官归乡,后来又带着主力部队一路游走在周、齐、巴秦三国之间,为了保证家人的安全,他把家里人安排到了周国一处偏远僻静之地,以防周国皇帝来找茬。
而孟临知想到之前闻逍提起的有关盛方明的事,觉得应该让这两人多合作些,培养一下对彼此的信任,省的自己夹在中间难做人,盛方明还老把他当假想敌。
于是孟临知道:“晋王进宫的时候就带了个车夫,他估计得傍晚才能回来,盛副将要是没什么事,不如去宫门口接一下他?”
盛方明果然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那我等会儿就出发。”
孟临知一脸欣慰,看来这关系确实是得经常调和呢。
与此同时,皇宫中,闻逍正和皇帝两人面对面地交谈着。
皇帝一边批着奏折,一边跟闻逍闲话道:“皇仪殿那些东西,你说怎么处理好?”
崔钰死了,但她宫中仍有大量物品没有处理,钱财饰品自然和崔氏的家产一样上缴国库,但有些日常用具该怎么处理才能不落人口舌,这确实是件麻烦事,毕竟崔钰曾是皇后,现在崔氏也已经再翻不起水花,没必要做得太绝情。
闻逍知道皇帝的虚伪之处,但所幸这事孟临知之前已经提出了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他道:“父皇不若把东西都交给九弟。”
皇帝这才想起来自己那个小儿子,思索片刻后道:“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是皇后的血脉,交给他也合理……那此事便由你决定吧。”
“是,父皇。”
“嗯,”皇帝继续批着奏折,但批到一半,他的手突兀一顿,皱着眉头紧紧盯着笔下那本奏折,忽然冷笑着摔开它道,“好一个崔济开!”
闻逍眼皮一跳,心道重头戏来了。
一旁的德顺被皇帝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小跑着上前捡起那奏折重新递到皇帝面前,但皇帝却朝闻逍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冲德顺道:“把这折子给晋王看看。”
德顺应了一声,小心地将奏折转交给闻逍,两人眼神相接,都没多说什么。
闻逍很快便接过奏折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竟然是崔济开领兵叛逃至梁国后,直接顶替了郭叡在军中的位置,成了梁军的二把手。
崔济开这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他相当于直接坐实了自己在向梁国私贩兵马兵器一事中曾出过多少力,这才让梁国愿意将他奉为上宾。
如今这崔济开还敢大张旗鼓地宣扬此事,显然压根不怕闻穆知道。皇帝果不其然也被气了个半死,但不仅是如此,今天他在闻逍面前来这一出,自然是有他的打算。
闻逍把目光移到皇帝面上:“崔济开如此嚣张,定要灭灭他的气焰,依父皇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皇帝故作沉思,片刻后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深沉道:“前段时间梁国虽然在你手下吃了几次败仗,但如今仍对缈州虎视眈眈。现在崔济开又叛逃了,他在缈州驻扎这么长的时间,肯定对缈州相当熟悉,如今梁国得了崔济开,定然会再次进犯缈州。
可惜现在朝中无将可用,而你对缈州更熟悉些,不若再去缈州驻守一段时间,也能历练一番。”
闻逍摩挲着手上的奏折,今时不同往日,闻逍心里再清楚不过,皇帝这次派他去缈州的目的恐怕与上一次完全不同。
之前去缈州时,闻逍与皇帝有着一致的目标,而如今半年过去,随着崔氏一脉被铲除,皇帝的态度已经与当时大相径庭。
闻逍垂眸:“父皇需要,儿臣自然愿意前往缈州,替父皇分忧。”
“你去,朕就放心了,”皇帝似乎很是满意,“只是近日禁军要操练,这次不便派他们同你一起前往缈州,朕再重新点些人马给你吧。”
闻逍心想皇帝这算盘打得真响,他恐怕是感觉到自己这一趟从缈州回来,与禁军的关系有些过于亲近了,这回自然不会再给闻逍和禁军相处的机会。
但到了这个时候,闻逍也没法再拒绝皇帝,他点头应下后也没在宫中多待,转头就离开了皇宫。
只是闻逍没想到,自己出宫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候在宫外的盛方明。
闻逍有些意外地看着盛方明:“回来了?”
“今天刚到,”盛方明犹豫片刻,继续道,“……孟大人让末将来接殿下。”
闻逍猜到了孟临知的用意,原本紧绷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点笑意:“他也真是,你刚回来,应该休息会儿的。”
盛方明没看懂闻逍脸上的表情转化,还真当闻逍是关心他:“……保护殿下的安全,是末将的职责。”
“那回王府后,你便早些去休息吧。”
盛方明自然应下,随即又问道:“殿下之后有什么打算?”
他来投奔闻逍,也是觉得辅佐闻逍会有更好的前程,虽然未来的时间还长,但总得有个规划,尤其现在回了京城,他们也可以开始绸缪大计了。
“打算?”闻逍啧了一声,难得有些烦躁,“过段日子又得回缈州了。”
盛方明蹙起眉头:“又要去缈州?”
闻逍冷笑道:“皇帝的主意。”
闻逍已经在缈州有了功绩,这个时候回京发展势力才是最好的选择,可若是现在去缈州,那要何时才能回来。
真要等到围剿崔济开、再杀退梁军?
但这个世上没有常胜将军,万一闻逍失败了,那以前的军功是不是就功亏一篑了?
皇帝的险恶用心不言而喻。
盛方明目露凶光,既然皇帝不仁,就别怪他们不义:“殿下何不先出手,直接把这些障碍扫除?”
第68章
“那殿下的底线是什么?”“孟临知。”
闻逍古怪地看向盛方明:“你胆子倒是不小,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盛方明反问道:“殿下难道没有过这种打算吗?”
闻逍起于微末,作为冷宫出身的皇子,他少时所经历的一切灾厄,甚至连自己母亲的死,都与皇帝脱不开关系,面对皇帝这种薄情寡义、自私自利之人,闻逍难道就没有动过这些所谓的不该有的念头吗?
闻逍眺望着铺洒在街道上落日余晖,脑海中回闪着过去这十几年的点点滴滴,他也确实曾几何时对皇帝起过杀心。毕竟人是很脆弱的,只要手起刀落,皇帝的命就可以结束在他手上。
但就像孟临知说的,如果皇帝在他闻逍无权无势的时候死了,对他而言绝非好事,世家大族的斗争顷刻就能将他淹没。反观现在,他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收买人心、培养势力、建功立业,每一件事都无可指摘,而这种印象一旦深入人心,未来也将给他带来无数好处。
现在倒是时机成熟,即使皇帝死了,他也能轻而易举地夺得那个位置。但可能是因为最近日子过得顺风顺水,闻逍甚至觉得自己的杀欲比以前淡了,他确实很久都没有动过“干脆把某某宰了吧”的念头。
更不要说现在闻逍突然觉得当皇帝也没什么好的,每天只能待在皇宫里面对一堆烦心事和奏折,没有自由也没有空闲,而孟临知昨天在河灯上写的可是“乐享凡尘,游遍山海”,他肯定更向往逍遥畅快的人生,不会喜欢这样囿于城墙中的生活吧?
而且……
提起皇位一事,闻逍忽然想到了问题,但随即他便皱着眉摇摇头,甩开了脑海中那些有些超前的担忧和愁思。
沉默片刻后,闻逍对盛方明道:“只要他不触碰到本王的底线,本王暂时也不想对他做什么。”
盛方明不解地看向闻逍,似乎不理解闻逍为何能对皇帝一忍再忍:“那殿下的底线是什么?”
闻逍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孟临知。”
这过于干脆利落的回答反而让盛方明呆在了原地,过了几息后他才回过神来,迟疑道:“对殿下而言,孟大人就这么重要吗?”
闻逍抚了抚身前孟临知送给自己的玉佩:“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我了。”
不仅仅是因为孟临知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更是因为如果孟临知没有来到他的身边,那他就不会成为现在的自己。他会像原本的剧情中那样,因为压抑的生长环境和匮乏的生存物资,而变得扭曲阴暗,甚至会成为比皇帝更加狠毒薄情之人,最后众叛亲离。
闻逍很满意现在的状态,也很感激孟临知能给他带来的这一切变化。
这方闻逍想起孟临知,面上露出了轻松快意的笑容,而那方盛方明却因为闻逍的这一席话而陷入了沉思——按理说孟临知没比他早出现多久,为什么闻逍却这么依赖孟临知?
一会儿功夫后,满怀心思的两人便回到了晋王府,盛方明按照之前说好的,正准备退下去休息,但临别前闻逍却叫住了他:“对了,许朋涵的事,你们做的不错。”
盛方明谦逊道:“殿下吩咐的事,自然要做得干净利落。”
上次离京之前,闻逍和孟临知被刺客追杀,后来盛方明等人将罪魁祸首许朋涵捉拿归案,虽然最后大皇子把许朋涵接走了,但闻逍不可能轻易饶过许朋涵,斩草不除根,等于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因此闻逍吩咐盛方明暗中把许朋涵处理了。
在闻逍等人离京后,盛方明的人先是诱惑许朋涵去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许朋涵要面子,不好意思向别人借钱,又怕挨靖南侯的骂因而没敢告诉家人,便先把自己手边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最后竟然还真的只差一小笔钱就能填上窟窿。
这时候盛方明的人又找上了教唆许朋涵□□的那几个狐朋狗友,让他们透露消息给许朋涵,说是冬日的狐狸毛最值钱,只要能猎上几只,许朋涵就能把欠下的钱给还完。
许朋涵这才起了富贵险中求的心思,在冬日里上山打猎,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出戏中,他才是那个猎物。
最后许朋涵一步步地走进了盛方明的人给他设置的圈套中,掉下山洼后被野兽袭击,狐狸没抓到,自己反而直接命丧黄泉了。
闻逍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但他又生怕孟临知会觉得他过于赶尽杀绝,而一直没敢将此事告诉孟临知,要不是昨天碰到大皇子提起此事,他差点都要忘了。
闻逍和盛方明道别:“好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盛方明这一路舟车劳顿地赶回京城,确实也需要好好睡一觉来恢复精力,这回他没推辞,先行离开了。
而闻逍回到院中时,恰巧碰到孟临知正在训狗,一旁则是逢月等人晾晒被褥的身影。
孟临知揪着狗耳朵,扭着它的脑袋让它看向逢月,语气严肃的教训道:“捣蛋鬼,你看看你做得好事!”
大黑垂着的脑袋压根不敢抬起来一点,它没勇气和闻逍对视,只能压着嗓子嘤嘤叫着,企图博取孟临知的怜爱之心。
可这会儿孟临知显然还在气头上,他哼了一声道:“就该让你去帮逢月他们洗床褥!”
一时间,院子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笑声,有侍女玩笑道:“大黑来帮忙,怕不是越帮越忙呀。”
孟临知无语地用手指戳了戳大黑的脑壳:“你看看,大伙儿都嫌弃你。”
逢月解释道:“往日里我们都不让大黑去内院,昨日可能没看住被它溜了进去,它估计是嗅着孟大人的味道了,便在您屋里闹了一番。”
“哎,”孟临知叹了口气,“那也不能给我那屋子糟蹋成这样啊。”
说到这儿,孟临知又给了大黑两个脑瓜崩,他刚想弹第三下时,斜里突然插进来一只手,握住了孟临知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行啦,它一只狗知道什么。”
孟临知转头看向一旁的闻逍,意外道:“哟,难得啊,你今日竟然替大黑说话了?”
闻逍但笑不语,大黑不闯祸,孟临知昨晚怎么会跟他一块儿睡?昨天他就想好,万一今天孟临知找大黑算账,他是肯定要帮一帮大黑的。
“嗷呜!”
大黑一看还有人替他说话,立刻高兴地拿头拱了拱闻逍,但随即它想到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又心虚地瞄向孟临知,甚至连眼白都露出来了。
孟临知嫌弃地放过大黑,转而关心起了闻逍:“怎么样,皇帝叫你去说了什么?”
闻逍语气平静:“就跟你猜的一样,让我过段时间去缈州。”
闻逍把有关细节都告诉孟临知,给孟临知气了个够呛:“果不其然,他就会恶心人!”甚至还不让窦咸等禁军跟着他们一起去!
虽然缈州那边还种着孟临知的种子,他原本就得回缈州一趟,但自己主动去和被迫去可完全不是一种感受。
孟临知感觉有些烦闷,他忧心忡忡道:“我感觉这趟去缈州,会比上次更加危险。”
“是啊,”闻逍也有相同的预感,“这回崔济开已经自暴自弃了,很有可能会不择手段地对付我们。”
孟临知轻轻撞了他一下,安慰道:“放心,有我在,你的小命丢不了。”
闻逍无奈地看向他,心道我这是在担心我自己吗?我明明是在担心你啊。
但闻逍也想不和孟临知在这件事上争辩:“过两天我把闻道接出来,今天跟皇帝说了,让他解决皇后的后事,我们帮衬些。”
“好,”孟临知点点头,又观察起了闻逍的表情,“……你不介意吧。”
毕竟皇后是害死李淑妃的元凶,当年李淑妃和她的所有遗物都被潦草火化,现在皇后死了,却还有自己的儿子来替她收拾身后事,闻逍会心里不平衡吗?
闻逍笑道:“我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看闻逍的表情不似作伪,孟临知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大黑叼了个飞盘过来找两人,它“呜呜”地叫了两声,或许是因为今天闻逍少见地帮它说话了,它竟然难得把飞盘塞到了闻逍手里,让闻逍陪自己玩。
这飞盘还是孟临知从系统里兑换的,是大黑最喜欢的玩具,但却很少能被闻逍收在手里,毕竟大黑跟闻逍属于是相看两相厌,平常谁也不待见谁。
更难得的是,今天闻逍也相当配合,他轻轻挥了一把把飞盘丢了出去,大黑的视线紧紧盯着飞盘,立刻撒开腿追着飞盘去了。
孟临知看着这一人一狗的和谐相处的场景,感慨道:“你今天怎么对大黑这么有耐心。”
闻逍:“因为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孟临知听闻逍这正经的语气,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要事,忙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谁知闻逍却看着大□□:“刚才突然想起来,我这辈子应该是不会有孩子了,那这逆子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孟临知:……
孟临知半天才反应过来闻逍这是开了个玩笑,他张嘴又闭上,其实他听出了闻逍的潜台词,但又实在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半晌后只能回敬了个玩笑:“换算成人类的年纪,你甚至可以叫它一声爷爷。”
作者有话说:
大黑:人类,看来你对我的寿命很有信心!
闻逍:不是,我只是对自己登基的速度比较有信心:)
第69章
他只是想掰正反派,没想要掰弯反派啊!
闻逍的担心并非多余。
不过其实闻逍在原著里就没有孩子,一方面是孟临知琢磨了一下,他觉得闻逍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反派,除了吃饭睡觉,时间基本上都用在朝堂斗争上了,哪有那个心思去搞出个孩子出来。
另一方面则是孟临知也懒得再去设定这一多余的角色和剧情,毕竟闻逍注定是要下线的反派,给他设定个孩子,完全对剧情没有任何助力,反而还显得累赘。
但放在现在,这却成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因为这一次,闻逍一定会在孟临知的帮助下改写人生、登上皇位,这回可是真有皇位要继承了,但闻逍偏偏又喜欢上了他,八成又不会有孩子了……
想到这里,孟临知不禁感到一阵头大,他只是想掰正反派,没想要掰弯反派啊!
闻逍到底为什么喜欢他?
命中无孩的闻逍却比孟临知平静多了,他看着大黑把飞盘捡了回来,还鼓励似的揉了揉它的头。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闻逍的那句玩笑,孟临知总感觉在闻逍脸上看到了一丝它对大黑的慈爱。
孟临知抱着膝盖坐在一旁,看着这一人一狗少有的互动,忍不住问道:“不开玩笑,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吗?”
闻逍薅了两把狗头,无所谓道:“宗族里有这么多小孩,有能力者居上,要是实在都不行,这天下也不一定非要姓闻。”
两人丝毫没觉得现在就讨论这个问题是否太嚣张,仿佛都在心里默认了闻逍就是会在未来继承大统。但听了闻逍的话,孟临知还是笑了起来:“你现在想得倒是挺开。”
“或许书中的我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感情和条件匮乏的环境中,所以才会如此汲汲营营,渴望抓住一切权柄来获得满足感,”闻逍转过头看着孟临知,微微笑着道,“但现在的我已经拥有了我想拥有的所有。”
孟临知被这眼神看得有些发热,他嘟囔了一句:“你拥有什么了就这么狂妄,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总不能是在说拥有我了吧?我可没答应你啊!
但这句话孟临知可不敢说出来给自己平添尴尬,他转过头就想糊弄过去,可这一扭头,反而暴露了自己裸露在外的耳朵,闻逍眼尖地捕捉到孟临知的耳垂泛起了一丝红色。
闻逍克制住自己翘起的嘴角,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关于皇位一事,其实还有个不错的选择。”
孟临知疑惑:“什么?”
“当然是……”闻逍诡异地停顿片刻,才继续道,“你那个主角,不是正合适吗?”
孟临知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闻逍说的是谁:“你说闻道?你俩年龄差小了些吧?”而且闻道可是皇后的孩子……
闻逍暗含深意道:“相差十四岁,绰绰有余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当闻道被窦咸带到晋王府时,就看到坐在前厅的闻逍正直直地打量着他。闻道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心想今天的三皇兄看他的眼神好奇怪啊。
只是此时此刻,闻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闻逍盯上了。
一段时间没见,闻道看起来更瘦了,但其实闻道在冷宫的生活条件绝对比闻逍那个时候好太多,毕竟外面的关系孟临知都替他打点过,其他不说,至少在吃这方面绝对不会克扣闻道。
只是今天的闻道神色疲倦,连眼睛都肿肿的,不过也正常,毕竟刚死了母亲,这小孩一看就是最近没休息好,估计还时常落泪,直接把人都熬瘦了,看起来跟当时缈州那些流民小孩也差不多。
孟临知看得于心不忍:“九殿下最近都没好好休息吧。”
“嗯,”九皇子捻了捻眼睛,勉强打起精神道,“前几天窦大人向我转述了此事,多谢三皇兄和孟大人,让我还能处理母后的遗物。”
孟临知:“今天上午宫里人已经把崔皇后生前的物品都收拾好送过来了,我让人带你去看看吧,你来决定怎么处理,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听到崔钰的名号,九皇子鼻子又有些泛酸,他仰起头用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孟临知,拉着他的袖子脆生生道:“谢谢孟大人。”
逢月带着九皇子往后院去了,其实不仅仅是崔钰的遗物,崔钰的尸体还收在天牢中一直没处理,好在最近天气冷,不然几天过去,恐怕都要发臭了。
看着就剩下三人的前厅,窦咸也不跟闻逍和孟临知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地打听到:“听说陛下又要派殿下你去缈州了?”
闻逍睨他一眼:“你这消息倒是灵通。”
“嘿,毕竟在宫中轮值,没事大家也爱聊些八卦嘛,”窦咸给自己倒了杯茶,“要不殿下帮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我再跟着去呗?宫中着实无聊。”
“看来窦大人这消息只听了半截,”孟临知提起此事又有些不爽,“陛下说你们禁军最近要操练,不让你们跟着我们去呢。”
“啊?操练?”窦咸直接听懵了,“我怎么没听说要操练?”
禁军确实每隔几年便需要进行一次大型操练,毕竟他们的职责是护卫皇宫和京畿一带的安全,但又不像前线军队一样经常有实战的机会,自然需要定期演练来保持水平。
但问题是,窦咸都已经是殿前司副总指挥使了,连他都不知道最近需要操练,那难道此事只有宋朓一个人知道?
孟临知意味深长道:“在我们面前也就算了,你可千万别在陛下面前戳破他的借口。”
窦咸猛地一下想到之前皇帝询问他有关闻逍的情况,顿时感觉自己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陛下他不会……真的听信了崔铮卢的谗言吧。”
闻逍实话道:“不论他听不听信,总之早晚有这一天的。”
窦咸沉默片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闻逍这云淡风轻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窦咸长出了口气,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去找九皇子,准备独自消化一下刚才听到的信息。
闻逍道:“原本已经跟禁军打好关系了,之前也有过合作,结果这次皇帝从中作梗不让禁军跟着一起去,倒真是给我们办事增加难度,还得重新磨合。”
“谁说不是呢,”孟临知附和着,“也不知道他准备指什么人跟我们一起去,总不至于让你直接当光杆司令吧。”
闻逍把可能的人选都想了一遍,但都觉得不大可能,想来想去,他最后想到了一个同样在最近回京述职的人,闻逍蹙眉道:“不会是……谢郗的人吧?”
“谢郗?不会吧,”孟临知震惊道,“皇帝要真把谢郗的兵拆给我们,那他就真是疯了。”
谢郗是齐国第一名将,当年他直接领兵灭了郑国,如今也一直驻守着齐国西南部,那里可是整个齐国最固若金汤的边防线。
年前谢郗同样回京述职,还和闻逍打了个照面,只是谢郗虽然为齐国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皇党,皇帝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把手插到谢郗这个自己人的部下之中。
闻逍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要真是谢郗手下的将士,我倒宁愿当个光杆司令。”
一来人家战士好好陪着谢郗进京述职,结果转头却被点去跟着闻逍去缈州了,这谁能服气?二来人家谢郗安分守己地领兵打仗驻扎边境,结果自己带来的部队却莫名其妙被拆开了,谢郗能不记恨?
孟临知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在这时,孟临知忽然听到自己脑海中响起了叮的一声。
“叮,系统更新已完成,请宿主查看更新情结果!”
一听这句话,孟临知一改之前的丧气,兴奋道:“诶,我的系统好像更新完成了?”
“终于更新好了?”闻逍也不禁有些好奇,“快看看现在怎么样了。”
孟临知点进系统,吧每个功能挨个和以往对比了一番。
好在系统更新了整整两天并非虚张声势,孟临知首先发现的就是实景地图的变化,之前他只能俯瞰五十米内的实时情况,但现在方圆两百米内的景象都能尽收眼底,没有任何视线死角。
现在拉大视野,就能看到闻道正在后边整理崔钰的遗物,连脸上的愁思和眷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更让孟临知惊喜的却是另一件事。
在打开系统商城的一瞬间,孟临知看着自己的积分余额,几乎是直接瞪圆了眼睛——他怎么会多出了整整四位数的积分!
他连忙打开说明详情,才发现这是由于之前穿书失败,导致他被一个人留在了此方世界,而系统中心为了对孟临知进行补偿,所以才在更新包里增加了价值一千的兑换积分,不仅如此,系统商城中的所有物品都对他降低了一半价格。
孟临知看得直接原地蹦起,甚至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这可是他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整整一千多积分,这能买多少东西啊!
孟临知双眼发光,急于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身边的人,于是他转过头第一时间看向了闻逍,脑袋一热也没多想,直接扑到闻逍身上抱住了他,激动道:“闻逍,我们发财了!”
闻逍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忽然被孟临知抱了个满怀,他有些发愣,感受着孟临知因为兴奋而紧紧拥住他后背和后腰的手,心想这得是多大的财啊。
第70章
孟临知只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逃避一般地转过身跑了。
“发什么财了?”
孟临知听到闻逍的声音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的关系今非昔比,早已经不是可以随意拥抱的关系了,他松开手,别扭地往后退开半步,只感觉此时闻逍面上的笑容有些让人头晕目眩。
孟临知尴尬得眼睛乱瞟,低声道:“我突然多了一千点积分。”
闻逍配合地哇哦一声:“这么多?可以买好多东西,确实是发财了。”
突然来这么一下,孟临知只感觉自己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他只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逃避一般地转过身跑了:“我去看看九皇子。”
闻逍这回倒没想跟着去,他深知这种情况狂些得给孟临知留些空间自己消化,便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道:“去吧。”
后院里,闻道正蹲在屋檐下,一件一件地清点着崔钰的遗物,他缩成小小的一团,鼻子眼睛全都红彤彤的,看起来便让人觉得怪可怜的。
孟临知站在闻道身后看了会,一旁的窦咸注意到他来了,刚想叫他一声,却见孟临知手比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窦咸这才收回了声音。
闻道把崔钰的遗物分门别类的放好,这里面大多都是些日常用具,没什么特殊和昂贵的东西,但忽然间,他却看到了一个木头盒子。
闻道见到这盒子愣了愣,他虽然很少被准许进入皇仪殿正殿,但刚刚整理出来的那些东西他几乎都看过,唯独这个盒子他是第一次见。
他好奇地打开盒子,却见里面竟然躺了个镯子,上面还雕着五爪龙纹,怎么看都是皇帝的东西,现在怎么会在皇后的遗物里?
“这曾是皇帝赐给四皇子的镯子,后来一直由崔皇后保存……可能是前几天宫人收拾的时候落下了。”
听到这声音,闻道扭头看去,发现原来是孟临知不知何时蹲在了自己身旁,正盯着他手中的镯子。
闻道思索片刻,这才想起来四皇子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但对于闻道而言,所谓的“四皇子”只是一个存在于别人对话中的符号,他几乎不知道有关他的任何事。
看闻道露出几分探究的目光,孟临知也短暂地陷入了回忆中,他笑道:“你别说,这镯子跟晋王也有些渊源呢。”
闻道眨巴眨巴眼:“跟三皇兄也有关系?”
孟临知顿了顿,这才意识到这那是皇后利用镯子陷害闻逍的事,可能并不适合由告诉闻道,于是他点点头,脑筋一转立刻甩锅:“你可以问问窦大人。”反正当年窦咸从另一个角度也全程参与了这件事,他肯定知道。
说完,他捡起了装镯子的木盒,转移话题般地叫来逢月道:“逢月,你看这镯子是苍松木的,赶紧处理了。”
“哎哟!”逢月也知道闻逍苍松木过敏,只是她没想到皇后的遗物里还夹着个苍松木盒子,这确实是她的失误,幸好闻逍今日还没来过后院,她连忙接过盒子道,“九殿下,这盒子我先拿走了,你要是需要的话再来找我。”
“……我跟你一起。”
交代完此事,孟临知便跟着逢月匆匆溜走,只剩闻道拿着镯子,好奇看向后面的窦咸:“窦大人,这镯子背后有什么事呀?”
窦咸:……
窦咸瞪着孟临知离开的方向,当年皇后拿镯子陷害晋王,自己替皇帝行刑,打了晋王十几大板,后来第一次见到孟大人还被吓得屁滚尿流……
想到自己的这些黑历史,窦咸忍不住头疼起来,孟大人怎么把这烂摊子甩给他了?这他要怎么解释啊!.
又过了段日子,到了二月中下旬,闻逍和孟临知在皇帝的旨意下,再次启程前往缈州。
只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当天在城门口汇合时,闻逍瞧见那一队被皇帝指来的护卫军,就无奈地摁住了脑袋——还真是谢郗的军队!
孟临知和闻逍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孟临知无奈道:“现在怎么办?”
闻逍抵着太阳穴:“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队护卫军的统领名为楚堰,孟临知和这位楚统领还是第一次见,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孟临知便上前笑着招呼道:“楚统领,这次前往缈州,就麻烦诸位了。”
楚堰冷淡地应了一声,也没跟闻逍这一伙人多说什么,只是冲其他人道:“准备出发!”
孟临知撇撇嘴,心想明明是皇帝把你们安排去缈州的,这又不是我和闻逍的意思,冲我俩发什么脾气啊?
好在他和闻逍早就做好了准备,如今看楚堰只是话少了些,行动上暂时倒没有什么过分之处,两人便也没多说什么。反倒是盛方明看得皱起了眉:“这伙人为何对殿下如此不敬重?”
孟临知抬抬下巴,解释道:“这本是跟着谢郗一同进京述职的西南军,如今莫名其妙被皇帝指派来跟着我们去缈州,心里哪能服气。”
从楚堰的视角来看,谢郗是成名已久的齐国大将,而闻逍只是初出茅庐的皇子,甚至没上过几次战场,西南军哪里知道闻逍的真实水平怎么样?再加上现如今皇帝又频频将闻逍派往缈州,看起来态度不明,跟着闻逍当然不如安安稳稳地跟着谢郗。
盛方明一听,同为武将,倒也理解了楚堰等人的烦闷之处。对自己的主将忠心耿耿的士卒副将们,哪是轻易就愿意离开自己的主阵地和主将的?这皇帝恶心人的手段倒是不少。
闻逍安慰道:“虽然脾气差了点,但西南军到底是谢郗的人,人品和能力应该还是靠得住的。”
孟临知叹气道:“我倒不是担心楚堰他们,我在担心缈州。”
前段时间,梁国果不其然又对缈州发起了几次进攻,但那几次都只是小规模的试探,没造成什么大影响,但估计靠这几次的摩擦,梁国也该知道缈州境内是如何一副乱象,谁知道梁国会不会选在什么日子开始真正进攻。
皇帝倒是从旁临时调了一位将领去缈州,但一来这位将领和缈州官兵还需磨合,二来他对缈州也不甚熟悉,如果真打起来了,缈州怕是撑不了多久……
只希望梁国能再拖一拖,等到他们进了缈州城再打起来,只可惜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为了能尽早赶到缈州,闻逍一行人紧赶慢赶,几乎没多休息,孟临知怕自己又晕车,几乎天天呆在系统空间中,只有晚上才会现身。
在离缈州只有两天脚程的这天夜里,众人停下原地修整。边境初春的风依旧冷冽,有人煮了一锅热汤,众人就着热汤吃下干粮,准备像往常一样凑合着过一夜。
孟临知和闻逍也没搞特殊,两人坐在一块,孟临知把饼掰碎了丢进热汤里泡软,刚想叫闻逍吃饭,转头就看到闻逍的目光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孟临知顺着他的视野看了过去,只见那里应该是缈州的方向,只是此刻夜深了,也看不清那里究竟有什么。他好奇问道:“怎么一直盯着那里?”
闻逍沉默着没回答,正在孟临知想再次提问时,闻逍突然道:“有一队人来了!”
孟临知心下一惊,不由紧张起来:这时候会是什么人来了,不会是冲他们来的吧?
他连忙点开实景地图,片刻后,地图上果然出现了一队策马而来之人,孟临知将图像放大,细细辨认着这几个人的身份,但看清来人后他很快就放下心来:“是缈州的城门守卫,我们之前见过的。”
“城门守卫?”闻逍却皱起的眉头仍未松开,“他们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被闻逍这么一说,孟临知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确实,什么情况下城门守卫会离开城门,一路奔袭出城?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一行人便冲破黑暗,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们似乎没想到会在途中遇到一支行军,一伙人顿时戒备起来,但在看清行军旗上写着的“齐”字后,很快又松了口气。
他们调整方向直冲着营地而来,楚堰等人霎时做出了防御的准备,但闻逍却挥手道:“是缈州的人。”
楚堰古怪地看了闻逍一眼,这黑灯瞎火的,对面又没有亮身份,甚至连一点分辨对方身份的信息都没有,闻逍是怎么认出对方的?
但奇怪的是,那伙人竟然还真如闻逍所说的是缈州之人。他们在抵达营地前便勒紧缰绳,从马上翻身而下,急匆匆在人群中锁定闻逍:“晋王殿下!”
闻逍认出了这是当时帮他们核对孙氏商队线索的守卫,便让人将他放了进来,对方这一路显然是匆忙赶来,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闻逍看在眼里,心却沉了下去:“缈州出事了?”
守卫喘着粗气:“梁国率三十万大军来犯,缈州……快守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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