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第 31 章

    ◎袁朔吃醋。◎

    院子里, 一人身着月白色长衫,一人穿着淡蓝色衣裙,色系相同。此刻女子正微微仰头看着对面的男子, 脸上带着笑意。

    远远看去,二人极为相配。

    袁朔心头没来由的产生了一股烦躁之意。

    从前爱慕英王, 后来又对屡屡对他表达爱意, 如今又转移到顾行云的身上了吗?

    许昭然的爱来得可真快, 去得也很快!

    顾行云正较劲脑子思考手中的这瓶香露应该叫什么名字,听到昭然的问题,呆愣了一瞬。想到最近父亲和嫡母正在商议给自己定亲一事,他脸色微红。

    “啊?回郡主的话,微臣不曾成亲。”

    昭然想,没成亲好啊!她接着又问道:“定亲了吗?”

    顾行云脸又红了几分:“没有。”

    昭然:“可有心仪之人?”

    面对昭然接连的几个问题, 顾行云的脸快要红透了, 声音也像蚊子声一样:“没有。”

    昭然越听越满意。

    人品好,又是闲职, 还有些手艺。最重要的是,他还对自己的事业感兴趣, 愿意陪着她来做器具, 研究香露。很有耐心, 丝毫不会厌烦。

    人简单又和顺, 情绪稳定,无不良嗜好, 和这样的人携手一生应该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他当真是一个做丈夫的好人选。爱与不爱什么的太奢侈了, 还是合适、舒心最重要了。

    将来和袁朔和离了, 她就可以找个这样的, 带着他去自己的封地上, 远离尔虞我诈,过一辈子快乐简单的生活。

    “顾大人将来想找个什么样的妻子?”

    顾行云的脸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了。

    就在这时,昭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顾行云猛然抬头,看着来人,结结巴巴道:“袁……袁大人。”

    袁大人?哪个袁大人?昭然心中不解。这几日过来的人里面没有姓袁的啊。这般想着,她转过身去,看向来人。

    在看清来人时何人时,心头微微一紧。袁朔不会猜到她心中所想了吧?她仔细回顾自己刚刚问顾行云的问题,确定没有明确表达出来自己的意图,她心头又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怎么觉得今日他的目光有几分幽深,身体周遭也散发着冷意。

    袁朔朝着顾行云点了点头:“顾大人。”

    随后看向昭然,轻启薄唇,沉声道:“郡主。”

    昭然很快转换过来身份,笑意盈盈道:“夫君,你来啦~”

    袁朔来了之后,原本温馨的氛围顿时没有了。顾行云一直试着和袁朔说话,袁朔却是一副冷淡的模样。顾行云也是个会看脸色的,见人家夫妻二人在一处,他略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昭然送了送他。

    昭然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了站在机器前的袁朔,袁朔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目光紧紧盯着器具,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就是制作香露的一种器具,没什么好看的。”

    袁朔目光从机器上挪开,落在了昭然的脸上,眼神中有几分许昭然看不懂的情绪。

    “这些机器都是郡主做出来的?”

    昭然:“不算是吧,我从别处得了一张图纸,工部的顾大人还有一些匠人们将此物做了出来。”

    袁朔继续追问:“何处得来的?”

    昭然抿了抿唇。果然,袁朔这人不好糊弄。将来若是找对象绝对不能找个他这样的人。跟这样的人待久了,什么秘密都守不住。会被人看透的。

    “忘了。”

    袁朔盯着昭然看了片刻,仿佛要将她看穿了。

    他刚刚看到师傅去做香露了,他仔细盯着器具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出来的。他没想到许昭然能想出来这般奇特的东西,当真是聪慧得紧。

    昭然不知袁朔心中所想,她怕袁朔再看下去会猜到什么,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转移话题。

    “夫君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袁朔:“我的马车坏了,得知郡主在此处,想要坐郡主的马车一同回去。”

    袁朔竟然会主动过来与她一道回府?昭然狐疑地看了袁朔一眼,她怎么觉得他今日怪怪的,莫不是有什么打算。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她都得接着。

    昭然笑着说:“好啊,正好我累了,那咱们现在一同回去吧。”

    袁朔:“好。”

    坐上马车后,昭然和袁朔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之后,两个人就沉默下来了。

    昭然见袁朔脸色不太好看,一时不知他心中所想,怕说错了话惹他不高兴,于是闭了嘴不再多言。

    这时,袁朔主动开口了。

    “刚刚那个人是工部的顾大人?”

    昭然:“是啊,我准备做香露的仪器,找了好些师傅都做不出来,我哥给我推荐了工部的顾大人。没想到顾大人好生聪明,试了几次就真的做出来了。”

    说起来此事,昭然语气里满满的崇拜之情。

    等她说完,袁朔许久没有说话。

    昭然看了眼袁朔的神情,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她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就在昭然准备再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时,只听袁朔突然说道:“郡主和顾大人很熟吗,怎么突然关心起顾大人的婚事?”

    昭然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紧张地看向袁朔。

    袁朔不会是知道了她的想法了吧?昭然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她没有说出来,他也没有读心术。

    虽然袁朔不喜欢她,但作为男人定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考虑嫁给别人。

    在袁朔颇有威压的目光下,昭然笑了起来,道:“不是很熟,只见过几面而已。我这不是觉得顾大人年轻有为,想要给他介绍个夫人么。”

    言毕,袁朔又追问:“哦?郡主想介绍何人?”

    昭然立即道:“我家四妹妹,燕然。”

    四妹妹……燕然……叫得倒是挺亲切的。他记得那日在侯府中听下人说许昭然和许四姑娘性子不和,见面就要吵架,如今许昭然提及许四姑娘倒是没有丝毫的不悦。

    许是昭然答得很顺畅,袁朔心中的那块大石稍稍松动了些。只是,回想起刚刚许昭然和顾行云说话时的神情,他心中仍旧存疑。

    昭然看出来袁朔眼中的探究之色,她立即起身,坐到了袁朔身侧,动动小手,扯住了袁朔的衣袖,笑着说:“顾大人再好也没有夫君好,我倒是想给四妹妹介绍个如夫君这般优秀的男子,无奈这世上没有人能和夫君相提并论。”

    袁朔垂眸看向了昭然的手指,顺着手指看向了她的脸。

    她的脸离他极近,近到他再次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栀子花香。她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就这般灼灼地看向他。

    袁朔喉结微滚,挪开了目光,沉声道:“顾大人在制作器具方面的确有天赋,性子温和。他和京城中一般的纨绔子弟不同。只是缺少了为官的经验,将来恐难入阁。”

    昭然:“好的,多谢夫君,我回头探一探祖母的口风。”

    袁朔垂眸再次看向仍旧握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指,应了一声:“嗯。”

    回到袁府后,袁朔去了书房,昭然回了梧桐苑中。

    袁朔一直在书房忙到深夜,看完最后一个案子,他放下笔,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

    成亲以后,许昭然做过的事情历历在目。对他从嫌弃鄙夷到笑意盈盈,对英王则是没了爱意恨之入骨。她对他们二人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她甚至会对爹娘敬重有加,会为子路和子薇的前程忧心。

    她能敏锐地察觉到英王的算计,看出来他的目的,甚至还能做出来这般负责的器具。

    她为何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袁朔想到一种可能,放下手,唤道:“黑影。”

    黑影:“主子。”

    袁朔:“你去查一查,成亲当日昭然郡主入了府中后发生了何事。”

    许昭然的改变就是从他们二人成亲那日开始的,那日一早她还给英王写过信,在见到他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黑影:“是。”

    32  ☪ 第 32 章

    ◎昭然哄袁朔。◎

    晚上, 阿满将调查来的事情告诉了昭然。

    昭然有些意外:“你说正院没发生什么事?”

    阿满点头:“是啊,正院最近一直安安静静的,老爷和夫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两人并未吵架。只是最近老爷外出的时候多了些,多是去跟袁家在京城的故交走动, 旁的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昭然一时也想不到姜氏的困扰是什么, 她点了点头, 道:“嗯,好,我知道了,你多让人关注着此事。”

    阿满:“好。”

    昭然想起一事,道:“你这两日可有安排人在阿桐面前说我和袁朔不合?”

    阿满:“郡主放心,都说过了。我怕阿桐以为咱们是故意的, 特意趁着阿桐快回来的时候说的, 确保她听到了。”

    昭然点头:“嗯,那就好。”

    她不知英王那边究竟有什么意图, 就怕英王知道她和袁朔关系越来越好,会从中使些绊子。倒不如给他传一些假信息来迷惑他, 让他摸不清她究竟在想什么。

    接下来几日昭然依旧每日都出去, 除却去宅子里, 也去铺子里看了看, 她准备过几日就开张。

    这晚,袁朔回来得早了一些, 他忙完事情, 去了正院。

    正院此刻正热闹着, 袁朔第一次觉得成亲是一件非常温暖的事情。

    袁伯信:“郡主准备开个铺子?”

    昭然:“是的, 父亲。我打算在城南开个香露铺子。”

    袁伯信:“需要人手帮忙吗?我和你母亲在家也没事做可以过去帮忙。”

    昭然笑着拒绝了:“不用了, 父亲,铺子里的人手够,管事也是用熟的。”

    袁伯信:“那就好,若是需要帮忙郡主尽管提。”

    昭然:“好的,父亲。母亲,子薇,这里有几瓶香露,都是用花瓣做的,味道十分好闻,你们试试。”

    子薇笑着上前:“我刚刚就闻到嫂嫂身上的味道好闻了。”

    昭然笑着拿起来一瓶香露,道:“我今日用的雨后清晨,你试试。”

    子薇:“好。”

    听着屋内传来的热闹声,袁朔的脚步停了下来。

    开香露铺子?

    他忽然想到了前几日许昭然和阿满的对话。

    喜欢……读书人……味道……

    又想到了那日许昭然和顾行云一起探讨的事情,他们在给香露起名字。

    所以,许昭然日日喷香露并非是为了见他,而是研究读书人喜欢什么样味道的香露?原来是他想多了。袁朔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哇,好香啊,有一股栀子花的味道。”子薇惊喜地说道。

    一旁的姜氏也好奇地上前闻了闻,道:“的确很香,比熏香和香囊的味道好闻,而且用上一些立即就有味道了。”

    昭然:“不仅如此,留香时间也非常长。”

    姜氏:“那可太方便了。”

    姜氏看向托盘中的香露,拿起来闻了闻,最后停留在一瓶香露上。

    “这个好闻,有一股桂花的味道。”

    昭然:“嗯,这一款很适合母亲。”

    昭然打开瓶子给姜氏弄了一些,姜氏甚是欢喜。

    袁朔掀开帘子进入了屋内。

    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露味道。

    袁伯信坐在主座上看向屋里的女人们,脸上带着笑容。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长子是刑部侍郎,深受皇上宠信,长媳又是尊贵的郡主。次子留在京城王爷开办的书院里读书,女儿去了侯府的族学。

    长媳一点架子都没有,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他该满足的,不该再想其他的事情。

    “父亲。”袁朔上前行礼。

    袁伯信一直想着事情,没注意到儿子来了,听到儿子的声音,他笑着说:“阿朔,你今日倒是回来的早些。”

    袁朔:“嗯,案子刚破,暂时没那么忙。”

    袁伯信又看向了妻女,笑着说:“郡主是个好姑娘,皇上这门亲事赐得好,咱们袁家祖坟冒青烟了。”

    袁朔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向了被母亲和妹妹围在中间的人。昏黄的烛光下,许昭然那张莹白的脸似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整个人显得格外温暖。

    袁伯信正想跟儿子再说些什么,一转头他看到了儿子看儿媳的目光。身为男人,他一眼就明白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儿子或许还没爱上郡主,但这眼神和从前是完全不同了。

    察觉到父亲的目光,袁朔回过头来看向袁伯信。

    袁伯信笑了笑,说:“没什么事。郡主的铺子快要开张了,你若是得了空就去帮帮忙。”

    袁朔:“是,父亲。”

    再不爱说话的姑娘在面对香气四溢的香露时都忍不住试来试去,姜氏和子薇也不例外。等二人将所有的香露都试了一遍后,厨房来人说要开饭了。

    昭然这才发现袁朔不知何时过来了。

    此刻他正坐在一旁和袁伯信说话。

    在有外人在场时昭然一向不会放纵,她朝着袁朔笑了笑,并未过去。

    袁朔瞥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快又转过头去继续跟袁伯信说话。

    昭然微微蹙眉,她怎么觉得袁朔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难不成又遇到了什么难办的案子?

    吃饭时,昭然敏锐地察觉到袁朔的心情依旧不好,而他不好的原因似乎是因为她。因为自打袁朔进来,除了打了一声招呼外,他再也没看过她。

    也不知她何时又得罪了他。

    难道是英王使了什么坏?

    不行,绝不能放任袁朔一直怀疑她。

    她得先试探一下袁朔今日对她的态度如何。

    夹菜时,昭然故意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袁朔,随后笑着道歉:“抱歉啊夫君,菜太远了,我伸长胳膊去夹菜不小心碰到了你。”

    袁朔瞥了她一眼,一眼就将她看穿。

    昭然有些后悔用这么拙劣的计谋来试探袁朔了。

    然而,下一瞬就看到袁朔拿起来一把公筷,将她想吃的红烧带鱼夹到了她的碗中。

    昭然:……

    嗯?所以他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要是生气的话,为何还要给她夹菜?可若是没生气的话,为何对她有几分冷淡。

    姜氏刚想让人将红烧带鱼那道菜放在儿媳的面前就被人阻止了。袁伯信冲着夫人摇了摇头。

    昭然笑着说:“多谢夫君!”

    不管如何,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既然袁朔给她夹菜了,那么她也给她夹菜。她拿起面前的公筷,给袁朔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辣子鸡。

    袁伯信和姜氏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袁朔看了昭然一眼,眼里的不悦似乎化开了一些。

    昭然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她心中一喜,立即又给袁朔夹了一筷子辣子鸡。随后又给他夹了红烧鱼。这些全都是他爱吃的。

    袁朔看着碗中渐渐多起来的菜,眼神渐渐变了。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口味。早饭会做他喜欢吃的,晚上的夜宵也是他喜欢的点心,此刻又夹的他喜欢的菜。

    虽说香露不是为了他研究的,但她还是根据他的喜好进行了修改。

    “郡主,微臣够吃的了。”

    昭然感觉袁朔身上渐渐没了冷意。心想,他这个人也太好哄了吧!她笑着说:“嗯,夫君办差辛苦了,多吃些。”

    哄好袁朔,昭然看向了饭桌上其他三个人。

    “今日厨房做的饭菜真好吃。”

    袁伯信给面子地接道:“郡主说得对,今日的饭菜的确很好吃。”

    吃过饭,袁朔回书房,昭然去梧桐苑,这是他们两个人的默契。

    又忙了数日后,昭然终于准备好所有的事情,明日铺子就可以开张了,她在梧桐苑中和阿满说着明日的一些细节。

    书房内,袁朔看着黑影调查来的事情,浓眉紧锁。

    他的目光放在了“郡主在睡梦中头痛欲裂,阿满唤大人去梧桐苑”这一句话上。

    那日他一直以为许昭然是在装病,去见她时心情很不好。他记得那会儿许昭然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儿了,说的话也十分的奇怪。当时他以为她在耍什么新的花招来折磨他,并未多想,如今想来,她的确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再看后面一页,上面同样写了一句“郡主睡梦中头痛欲裂,阿满唤大人去梧桐苑”。那次时许昭然从公主府回来后没几日,那日他没有宿在梧桐苑,一大清早地阿满去了书房唤他。他回到内宅时,许昭然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看,能看得出来她很难受。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对他说了一些表达爱意的话。很快,她的脸色就恢复如常。

    那时他有些怀疑她的目的。

    除了这些,袁朔又想到了回门那日许昭然难看的脸色,刑部大牢中许昭然忽然晕倒……她似乎经常说自己头痛。

    若真的是她的算计,她没必要一直说头痛,因为太医数次诊断她都没什么病,有装病的嫌疑。她完全可以换一种说辞。

    除非她真的头痛!

    原来一切都是他误会她了。

    一个人突然改变了自己的言行举止,还时常说自己的头痛……袁朔心中的那个怀疑越发深了。

    那日他拿着王记的点心送给许昭然时,许昭然脸上似乎并不认识那是王记的点心。许昭然明明经常吃王记的点心,距离那次见到王记点心也没过去多少时日,她不应该忘记才对。

    “那日我拿着王记的点心去寻郡主时,我走后她问过阿满关于王记的事情?”

    黑影:“对,郡主像是忘记了王记是什么一般,问了好几句。不过郡主问得比较隐晦,一直引着阿满在说,阿满似乎没听出来这一点。”

    袁朔点了点头。

    看来她身上的秘密不想被阿满知晓。

    袁朔想了想,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来一把折扇,朝着内宅走去。

    33  ☪ 第 33 章

    ◎“其实我失忆了。”◎

    昭然还在和阿满对明日的细节。这是她第一次做生意, 虽然非常确信自己的香露定然好用,但也害怕万一翻车了怎么办。

    她是昭然郡主,是泰宁长公主养女, 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止她一人,还有长公主府, 侍郎府。她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袁朔进来时, 昭然依旧和阿满说着明日的事情。

    昭然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又继续跟阿满说了。

    袁朔就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两刻钟后,昭然终于和阿满说完了明日的事情。

    昭然长长松了一口气,朝着袁朔走来。

    “抱歉啊,夫君,我一直在想明日铺子里的事情,怠慢了你。”

    袁朔:“郡主客气了。”

    昭然坐在了袁朔一侧, 她一眼就瞥到了放在一旁的扇子。那扇子小巧可爱, 一看便不是男子所用的。既不是男子用的,那便是给女子用的。

    袁朔突然拿着一个女子用的东西来找她……所以, 袁朔终于被她打动了,要送给她东西?

    这是不是意味着袁朔对她没了杀机?

    昭然心头一喜, 笑着说:“这扇子可真好看。”

    阿满正在为自家郡主倒茶, 在瞥到桌子上的扇子时, 心顿时慌乱起来。

    袁朔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许昭然,像是在探究什么事情一般, 他道:“郡主不妨打开看看。”

    说完, 他看到了一脸紧张地盯着扇子的阿满。

    “水满了。”袁朔提醒。

    阿满忙回过神来, 看向桌子上的茶杯, 果然茶杯里的水已经满了, 差点就要溢出来。

    她正准备重新倒一杯,袁朔阻止了。

    “退下吧。”

    既然许昭然不想让阿满知道,他便也不让她知道。

    阿满有些犹豫。她神色复杂地看向昭然,似乎想说些什么。

    昭然瞧出来她有话要说,但不知她想说些什么。既然袁朔让她出去了,想必是有什么问题想跟她说,她抬抬手,让阿满先出去了,她想着等明日再问阿满。

    阿满只好退出去了。

    昭然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打开之后,眼前一亮。这扇子折起来好看,打开就更好看了。上面带着淡淡的香气,还有一幅夏日蜻蜓荷叶图。

    “好精致的扇子。”

    昭然更加确定这把折扇是袁朔打算送给她的了。她自信地点出来这一点:“夫君是打算将团扇送给我吗?”

    袁朔放下茶杯,看着昭然的眼睛,说道:“这是成亲前一日郡主来寻微臣时,落在微臣那里的折扇。”

    这折扇许昭然一直拿着。且事情刚刚过去不到两个月,正常人应该不会忘记自己的东西。

    昭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眼神中的慌乱没来得及掩藏,下意识捏紧了扇子,被袁朔逮了个正着。慌乱间,她连忙将头低下,再次看向手中的扇子。

    很快,她想好了对策:“我说呢,这扇子怎么这般熟悉,原来是我用过的。不过我扇子多,还真不记得自己还有这样一把扇子了。”

    袁朔眼眸微动。

    当真不记得了吗?

    许昭然曾拿着这把扇子砸向了他。

    袁朔再次提醒:“这般漂亮的扇子,可惜扇柄被微臣不小心摔坏了。”

    事实上,扇柄之所以会坏是因为许昭然砸向他时掉在了地上,摔坏了。

    昭然立马笑着道:“没关系,不就是一把扇子么,摔坏就摔坏了,我那里还有很多,夫君不必放在心上。”

    袁朔心中的怀疑得到了确认。

    看来,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多谢郡主体谅。”

    昭然见自己过去了这一关,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得赶紧将这把折扇藏起来,以免被袁朔看到后又想起此事。

    昭然本是一个细致周到又聪慧的人,能从袁朔送蜜饯察觉到他的意图。然而,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明日铺子开张的事情,对于袁朔送来折扇一事并未多想。

    因为明日就要开张,昭然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约摸过了两刻钟左右,屋内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郡主是在担心明日铺子开张之事吗?”

    昭然顿了顿,瓮声瓮气地说道:“是啊,明日就开张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来买。”

    声音里有说不出的丧气。

    袁朔:“郡主做的香露保存时间长,留香效果久,使用起来也十分方便,技术又是邶国独一份的,旁人很难仿造。品种多,无论是母亲和子薇还是府中的下人们都能从里面找到喜欢的味道。相信明日一定会有很多客人上门。”

    若是这番话是旁人说的,昭然或许还不会相信,可说话之人是袁朔。他可是书中的男主啊,有主角光环的人。

    昭然:“真的吗?”

    袁朔:“微臣从不说谎。况且做生意有赚有赔,皆是常事,郡主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没想到袁朔还挺会安慰人,昭然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笑着说:“嗯,我知道了。”

    没过多久,昭然便睡着了。

    听着床那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袁朔闭上眼睡了。

    第二日一早,阿满早早来到了正房中。

    昭然也醒了过来。

    今日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得打起精神来。

    阿满服侍昭然起床,等收拾好后,她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将昨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郡主,昨日那把扇子您真的忘了吗?”

    昭然怔了下,看向阿满。

    “忘了什么?那把扇子不是我的吗?”

    阿满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您想起来了,我还以为您真的忘记了。”

    接着,她的心又提了起来,问道:“可昨日大人怎会突然拿出来那把折扇?”

    昭然眼中闪过一道光,她的理智回笼。昨日袁朔拿折扇的举动就很奇怪,今日阿满的话就更加奇怪了。

    她不能跟阿满说她不知道。

    她琢磨了一下,道:“谁知道呢?那扇子已经好久没见过了,他昨日怎么又想起来给我了。阿满,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昭然将话题抛给阿满。

    阿满果然上道,立马往前凑了凑,小声道:“您说大人会不会是因为看到折扇,想起来您那日拿着折扇砸他一事?”

    昭然心中大惊。

    什么?原主拿着折扇砸了袁朔!怪不得扇子裂开了,原来是砸袁朔砸的。

    阿满瞧着自家郡主的神色,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郡主,阿满说错话了,您别当真。大人心胸开阔,定不会计较此事的。况且您那日也没砸到他,他躲开了。”

    躲开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得知此事,昭然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

    昨晚袁朔告诉她,折扇之所以会坏,是因为他不小心摔坏的。可今日阿满却说是她砸向袁朔时摔坏的。

    阿满不可能说谎。

    说谎的人只能是袁朔。

    袁朔那么聪明的人,他定不会记错的。

    所以,他为何要对她撒谎?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袁朔在试探她。

    难道袁朔发现她的秘密了?

    这是在古代,若是被人发现她不是真正的许昭然,不知会不会被人当做妖怪烧死。

    昭然攥紧了拳头。

    不对,应该不是,昨晚袁朔一切如常,还特别贴心地安慰了她,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对她的杀意,甚至还有几分温暖。

    阿满见自家郡主脸色难看,她吓了一跳,连忙问:“郡主,您怎么了?”

    昭然闭了闭眼,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没事,不就是一把扇子么,袁朔只是归还给我,并未提那日的事情。”

    按照袁朔的性子,他若真的想弄死她,绝不会给她任何的提示,也不会试探她,他只会找准时机,一击即中,直接杀了她。既然他没这样做,还将证据还给了她,那就说明他不想杀他。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这都是她的机会。

    阿满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昭然:“先去铺子里吧。”

    阿满:“好。”

    卯时开张,鞭炮锣鼓齐鸣,香露铺子的铺面又极好,瞬间就有爱热闹的人凑了过来。

    带着香气的东西向来会吸引人的注意力。

    今日开业大酬宾,打八八折。

    京城是整个邶国最繁华之地,有钱人多。

    即便昭然的香露最贵的卖到十两银子一瓶,依旧有不少人来买。那些一两银子一瓶的香露更是不到上午就卖完了。

    好在护京卫一直守在附近维持着秩序,旁人瞧出来这铺子的主人不一般,没人敢闹事。

    昭然准备好的上百瓶香露不到一日的时间就卖完了。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昭然脸上也带着笑。

    昭然本应该十分开心的,毕竟自己制作出来的东西受到了众人的欢迎,往后不管她落魄到什么地步,都能靠着手艺赚钱了。

    可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就无法真正开心起来,心里一直想着早些回去。

    天色将黑之时,昭然算完账跟掌柜的说一下明日的安排,准备回去了。刚从里面出来,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铺子里。

    她眼前顿时一亮,朝着那人走去。

    袁朔听到动静,侧身望去。

    昭然:“夫君怎么有空过来了?”

    袁朔抬步朝着这边走来,道:“忙完了正准备回府,路过这里听说郡主在此,就过来了。”

    昭然微微挑了挑眉。

    路过……袁朔竟然开始说瞎话了。袁府在另一个方向,怎么可能路过这里。

    他是特意过来的。

    难道是为了她?因为她今日刚开铺子,他不放心?一想到这一点,昭然心里竟然浮现出来一丝喜悦。

    “哦,原来如此啊。”

    看着昭然一脸笑意的模样,袁朔轻咳一声,问:“郡主都忙完了?”

    昭然点头:“嗯,全都忙完了。”

    袁朔:“要回府吗?”

    昭然:“正准备走呢,夫君要一起吗?”

    袁朔点头:“嗯。”

    华灯初上,虽天气寒冷,外面依旧有不少行人,马车行驶的很慢。

    昭然在开心过后又想到了昨日的事情,她在想该如何和袁朔说。

    袁朔见昭然面色突然变了,开口问道:“今日可还顺利?”

    昭然:“嗯,挺顺利的,香露都卖完了。”

    既然卖完了,为何不开心?袁朔不解。

    一时间二人没有说话。

    此刻马车内全都暗了下来,看不太清楚彼此的面容,这不失为一个好时机。听着外面传来的热闹声,昭然握了握拳,鼓足勇气,对袁朔说道:“夫君,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想告诉你。”

    袁朔眼神骤然变得认真,他看向昭然,沉声道:“郡主请说。”

    昭然:“其实……其实我失忆了,就是在成亲当日失忆的。”

    袁朔盯着昭然的脸看了许久,缓缓开口:“郡主终于将此事告知微臣了,其实微臣早就猜到了。”

    昭然:???

    他在说什么?谎言是她刚刚编好的,还热乎着呢。他却说自己早就知道了,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清楚此事。

    34  ☪ 第 34 章

    ◎“微臣会为郡主保守秘密。”◎

    马车晃动, 车帘被吹开了一角,袁朔看到了昭然脸上的震惊。

    或许,他刚刚的话吓到她了。

    他语气放得和缓了一些:“郡主放心, 此事微臣不会告诉任何人,定会为郡主保守秘密。”

    他早就猜到许昭然失忆了。不然她为何好多事情都不记得, 好多人都不认识了, 而且还时常头痛, 太医院的太医们又查不出来病因。

    虽然还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可除了失忆,他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一种即便再不可能也是答案。

    他本就打算今晚告知她此事,让她以后不必再装了。没想到她竟这般信任自己,主动说了出来。

    昭然:……

    他到底在说什么。旁人是否知道对她而言没所谓啊, 只要面前的男人不怀疑她就行。

    不论袁朔心中在想什么, 她觉得这都意味着此事已经掀过去了。袁朔昨晚的确在试探她,但他试探的是她是否失忆, 而不是怀疑她占了原主的身体。

    过程虽然曲折,结局总算是好的。

    瞧着此刻袁朔心情似乎不错, 对她客气得很, 昭然立即抓住此次机会, 对袁朔展开一番表白。

    昭然脸上流露出来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握住了袁朔的手,眼中充满了感激, 甜甜说道:“夫君, 你对我真好呀~”

    袁朔的手是热的, 握住他手的那只小手却是冰凉冰凉的。光线虽然黑暗, 他仍旧看到了自己手掌上的那只手甚是白皙。

    昭然见袁朔没什么反应, 再接再厉:“自从我成亲当日昏倒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夫君,我也只相信夫君一个人。他们都说我是郡主,可我却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只有夫君一人了,夫君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昭然表现得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想到自己穿过来的种种不容易,昭然竟然觉得有几分心酸,眼眶渐渐湿润了。

    看着昭然眼中的湿意,袁朔的心瞬间抽紧。

    “你我夫妻本就是一体,微臣定会好好照顾郡主的。”

    她不再爱慕英王也有了一个很好的解释。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亲了,所以她屡屡对自己示爱,对英王厌恶。因为她忘了英王,以为喜欢的人是自己。

    “可我若是永远都想不起来呢?”昭然可怜兮兮地问道。

    袁朔:“永远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郡主开心就好。”

    那就让她错下去吧,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得到了袁朔的保证,昭然脸上露出来发自内心的笑容。

    袁朔被昭然灿烂的笑容晃了一下眼,他翻转手掌,反握住昭然的手。这双手比想象中还要柔软细嫩一些。

    昭然怔了一下,低头看向了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袁朔没有拿开手,反倒是握得更紧了些。

    “郡主的手太凉了,微臣为您暖一暖。”

    昭然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阵阵热意,心里也感觉暖暖的,一种奇怪的感觉顺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掌传递到四肢百骸。

    昭然呆呆地应了一声:“哦。”

    有那么一瞬间,昭然觉得袁朔在占她的便宜。可一想到是自己主动握的她的手,此刻也是袁朔在为她暖手,她又觉得占便宜的人是自己了。

    两个人的手就这般握在了一起,马车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袁府之中。

    马车停下来后,袁朔松开昭然的手,率先跳下马车。

    阿满正欲放矮凳让郡主下来,只见大人站在了马车前,朝着掀开车帘的郡主伸出了手。

    昭然没料到袁朔会有这个动作,她怔了一下。

    袁朔:“郡主。”

    袁朔对自己好更有利于自己达成目的,活到最后。昭然立即露出来笑容,伸出来手放在了袁朔手中,握着袁朔的手下了马车。

    阿满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脸上露出来灿烂的笑容。

    郡主和大人终于和和美美的了。

    昭然发现,自那晚之后,袁朔似乎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大改变。几乎每晚都会回梧桐苑中,若是回来得晚,或者不回来的话,一定会让人提前告诉她。

    真不错,袁朔开始尊重她了,她感觉自己又能活下去了。

    这日,昭然拿着刚刚研究出来的新品去了长公主府。

    既然袁朔怀疑她,调查她,泰宁长公主未必不会怀疑她。好在穿过来之后她没见长公主几面,一切都好说。

    “见过母亲。”

    泰宁长公主看到女儿,脸上流露出来笑容。她朝着昭然招了招手,道:“过来坐。”

    昭然走了过去,她将香露递给了长公主。

    泰宁长公主嗅了嗅,问:“这是又研究出来新的味道了?”

    昭然笑着说:“是啊,专门为母亲研究的。”

    曹嬷嬷在一旁说道:“还是郡主贴心,知道公主喜欢什么。”

    泰宁长公主:“可不是么,女儿比那两个儿子强多了。”

    昭然:“两位兄长也很孝顺母亲,只是他们身为男儿,可能不懂咱们的心思。”

    泰宁长公主:“可不是么,他们日日说些外面的事情,无趣得很。”

    昭然将一瓶香露递给了长公主,道:“母亲,您闻闻这个。”

    泰宁长公主接过来昭然手中的瓷瓶,打开轻轻闻了闻,顿时眼前一亮。

    “这个味道不错,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里面是不是放了檀香?”

    昭然:“是的。”

    泰宁长公主将香露递给了曹嬷嬷,曹嬷嬷也很喜欢这个味道。

    “嗯,味道真好闻。”

    昭然笑着说:“猜到嬷嬷可能会喜欢,我也为您准备了一份。”

    曹嬷嬷眼中流露出来惊喜的神色:“竟然还有我的?”

    昭然:“自然有的,嬷嬷陪伴母亲辛苦了。”

    她没说侍奉,也没有照顾,而是说陪伴。

    曹嬷嬷的心一下子觉得熨帖极了。

    昭然看了看屋内的人,轻声对长公主道:“母亲,女儿有话想对您说。”

    泰宁长公主看了眼曹嬷嬷,曹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

    见曹嬷嬷也要离开,昭然道:“嬷嬷留下吧。”

    曹嬷嬷留了下来。

    昭然酝酿了一下情绪,说道:“母亲,自从成亲后女儿想了很多。嫁了人之后才发现最亲的只有自己的家人,愿意包容我的也只有父亲母亲。想到从前我跟母亲说过的话,感觉很是惭愧。”

    长公主皱了皱眉,握住女儿的手,问:“袁府有人欺负你了?是谁?袁朔?还是袁伯信?”

    昭然看着长公主眼中的关切,更觉惭愧。

    “不是,母亲误会了,袁府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想通了。从前是我不懂事,做了不少伤母亲心的事。有些人的话是不能信的。成亲后我方知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这几个月袁朔也教了我不少,母亲,您能原谅女儿吗?”

    昭然有意无意将她的变化引到袁朔的身上。

    听到这番话,泰宁长公主和曹嬷嬷对视了一眼。

    泰宁长公主如何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变化,她还曾让曹嬷嬷调查过此事,也把阿满叫过来问过几次。

    得到的结果都是现在的女儿跟从前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是,女儿是朝着好的方向发生的改变,外头说女儿闲话的人越来越少。女儿也越来越孝顺,越来越贴心。

    在女儿成亲前,已经和她离了心,快要把她当成仇人了,那时她对女儿的情感也很复杂。她当年冒着风险收养了她,又养了她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养出来这样一个女儿。

    她想,就权当做是还了当年的恩情吧,往后女儿的事她不再管。

    如今女儿不再歇斯底里的闹,也跟英王断了联系,一切都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原来这一切都是袁朔的功劳,袁朔此人倒是有几分能耐。

    不过,女儿心性一向单纯,从前阿成说什么她都相信,如今女儿爱上了袁朔,袁朔的话她也会相信,这倒是合理了。她对袁朔的印象倒是好了几分。

    有时候她也宁愿相信女儿是真的一夕之间长大了。

    长公主看向女儿:“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母亲怎么会不原谅你呢?你如今就很好。”

    昭然看到了泰宁长公主和曹嬷嬷那一瞬间的对视,后背冒了一层冷汗。果然,不仅袁朔怀疑她,泰宁长公主也曾怀疑过她。她无比庆幸自己今日坦白了。

    “谢谢母亲。”

    泰宁长公主拍了拍女儿的手:“说什么傻话呢,咱们母女之间何须言谢。”

    昭然:“嗯,女儿以后不说了,全都记在心里。”

    泰宁长公主笑着跟曹嬷嬷道:“瞧瞧她,越来越会哄我开心了。”

    曹嬷嬷:“那也是被您宠出来的。”

    几个人又说笑了几句,泰宁长公主闻了闻托盘中的花露,昭然一一解释。

    待说完此事,长公主突然问道:“你打算如何安排袁伯信?”

    35  ☪ 第 35 章

    ◎拿捏与反拿捏。◎

    昭然有些不解, 眼里流露出来茫然的神色。

    安排袁伯信?袁伯信是她的长辈,她为何要安排他?如何安排他?

    长公主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曹嬷嬷, 道:“刚觉得她长大了,有手段了, 结果还是像从前一样单纯。”

    昭然更不理解了。长公主和曹嬷嬷的话她每一个字都听到了, 合起来却没听懂。

    长公主问:“那你把袁伯信夫妇留在京城的目的是什么?”

    昭然:“因为他们是袁朔的父母, 我们应当将他们留在身边好好孝顺。”

    长公主又问:“那你为何为袁朔的弟弟妹妹谋前程?”

    昭然:“这……这不是顺手的事情吗?”

    长公主确信是自己想多了,她这女儿压根儿没往深层方面想。

    “小孩子的事情都是小事,你那公爹是当家人,你若能讨好了他,整个袁家还不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那袁朔还不是被拿你捏住了,他若将来敢纳妾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一听能拿捏袁朔, 昭然眼前一亮, 紧紧握住了长公主的手,兴奋地说:“母亲教我。”

    见女儿这般听自己的话, 长公主心情很愉悦。

    从前她本没打算管袁家人的,毕竟成亲前女儿和她离了心不说, 还特别不待见袁家。如今女儿想和袁朔好好过日子, 她自然会帮着她, 为她打算。

    泰宁长公主:“你可知袁伯信最近在干什么?”

    昭然最近一直在忙铺子里的事情, 还真不清楚他在干什么,前些日子她倒是听阿满说过一些。

    “在和京城的亲戚联络。”

    长公主:“那他为何要和亲戚联络?”

    昭然心想跟亲戚联系不就是联络感情么, 还能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最近姜氏有些异常, 袁伯信脸上也不见喜色, 还常常出门, 怕是不仅仅是联络感情这么简单, 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可究竟会是什么大事呢?

    昭然想不到,她坦白:“女儿不知。”

    泰宁长公主直接了当地说道:“我这里有两个空缺,一个是正八品的公主府司丞,一个是从八品的沧县县丞,你问问袁家想要哪个。”

    沧县,是京城下属的一个县。

    她早就想过要安排袁伯信了,也猜到了袁伯信留在京城一定会想办法入仕。袁伯信最近一直在求人办事,结果不仅没人帮他,甚至有人故意压着他。即便有人愿意帮他,也是希望通过他来认识袁朔或者昭然。好在袁伯信这个人还算有原则,这样的事情一概没答应。

    此时是帮助袁伯信的最好时机。

    在他求救无门之时像他深处援助之手,更显珍贵。

    昭然怔住了。

    原来袁伯信和姜氏最近在为袁伯信谋职而烦恼。

    原来长公主说的安排是直接给袁伯信官职。

    长公主能立即说出来两个官职想必早就考虑过此事,并非是突然兴起。她想让女儿施惠于袁家,好在袁家站稳了脚。她当真是为了女儿操碎了心。

    昭然一方面感动于长公主对女儿的情谊,另一方面又觉得此事不妥。

    “母亲,这不合适吧。”

    长公主诧异:“哪里不合适?”

    昭然琢磨了一下,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官员任命是大事,需要经过重重选拔,怎可随意安排自己的人。若是无才无德之人成了官员,做不了事实,如此下去,整个官场岂不是乱套了?这样做对百姓无一利。公爹不是官员,这样安排不合适。”

    她知晓自己这一番话显得很蠢,又有些大逆不道,可她实在不想做这样的事。

    长公主先是一怔,很快笑了起来。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啊?”昭然被长公主的反应弄懵了。

    曹嬷嬷笑着说:“郡主纯善,又心系百姓,是公主教得好。”

    长公主正色道:“你对袁伯信有多少了解?”

    昭然惭愧地摇了摇头,她只知袁朔,对袁伯信的了解仅限于他是袁朔的父亲,其他并不知道。

    长公主:“你可知袁朔之所以能有今日,多亏了他这个父亲。”

    昭然更觉诧异。

    长公主:“袁朔此人的确精明又有能力,但他当年能被推荐到国子监读书,都是他父亲在背后为他助力。不然以他一个袁氏旁支如何能出头?”

    昭然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长公主:“袁伯信不是白身,他早年便做过官。”

    昭然更加惊讶了。

    长公主:“他是袁氏子弟,又颇有脑子和才华,十五岁时就被袁家举荐入仕了,在冀州做官。那时他也是一腔热血,任劳任怨。从从九品官一直坐到了从八品的县丞。”

    原来袁伯信曾经做了十几年的官,既然从前做了官,为何如今不做了。昭然问出来心中的疑惑:“那他后来为何不做官了?”

    长公主:“冀州是袁家的地盘,他不过是袁氏的旁支,袁家自然不会一直捧着他。为了保证嫡支的崇高地位,见他做得好甚至会打压他。一开始他年年考核为优,后来就变成下等了。我仔细翻过他的履历,给他打下等的官员全都是袁家提拔的,而他之所以被评价为下等,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在县丞这个位置坐了十几年,知晓升职无望,渐渐心灰意冷,在袁朔被举荐到国子监时卸任了。若非袁家刻意打压,凭着袁伯信的能力早就做到六品以上的官职了。”

    她记得袁伯信还有个弟弟,是个有经世之才之人,可惜早早看透了袁氏的龌龊,一直没有入仕,隐居山林了。

    昭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邶国选拔官员不是靠考试,而是靠推举,袁氏在冀州颇有势力,他们自是会推荐自家子弟。袁伯信作为袁家子弟能得到推举,但因袁家不希望旁支太过出头,又打压他。

    长公主:“袁伯信是有能力和才华的,就是缺少一个机会。袁朔如今根基不稳,无法推举他的父亲。再加上有袁家的刻意打压。再过几年,袁朔就可以和袁家抗衡了,也能举荐自己的父亲。这正好给你了表现的机会,你若给了袁伯信机会,他定会感激你的。”

    想到自己刚刚误会了长公主,昭然脸色赧然。

    “母亲,对不起,女儿刚刚误会了您。”

    长公主笑了:“你真以为我会为了拉拢袁朔,赏给他父亲一个官做?他若没这个能力,我定不会推荐他,还会让他离你远远的,把他赶回冀州老家做个田舍翁。推举一个无德无才之人,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昭然更加羞愧,为她的目光短浅和怀疑而愧疚。

    昭然在长公主府待了一整日,等到许书睿回府她才回去。

    回去后,她便将此事告知了袁伯信。

    袁伯信震惊地看向儿媳。

    “郡主竟为了我的事去求了长公主?”

    他虽然一直都觉得儿子娶了郡主能改变门楣,但也不敢想郡主会帮助他入仕。他想着,只要郡主不嫌弃他们家,不嫌弃他儿子,和儿子好好过日子就行。儿子的官职稳住了,他们家就要起来了。

    没想到儿媳竟然会为了自己的事情去求了长公主。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外面碰壁,没人愿意帮助他。他本以为此生无缘官场了,没想到儿媳竟然帮了他。

    袁伯信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昭然:“不是我求的母亲,是母亲主动提起来的。”

    袁伯信觉得这个不重要,若他不是郡主的公爹,长公主根本不会理他。

    “我……我……郡主可否容我想想?”

    昭然:“好。”

    袁朔刚回来就被父亲叫了过去。

    得知了此事,他的惊讶不比自己的父亲少。

    他知道父亲的心思,这些日子其实也一直在默默四处举荐父亲,无奈人微言轻,一直没什么消息。

    “郡主人真不错,竟然连我的事情也放在了心上。当然,你也有功劳。”

    袁朔很惭愧,道:“这件事上儿子没能帮上父亲的忙,给吏部递的的推荐信一直没有回音。”

    袁伯信:“哦,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多亏你告知郡主为父在谋官职一事,不然长公主也不会推荐我。”

    袁朔:……

    袁伯信怕儿子多想,忙又说道:“阿朔,你也不必因此而难过,为父知道你的本事。没有说你不如郡主。郡主之所以会帮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以后要好好待郡主,知道了吗?”

    袁朔:“嗯,儿子知道了。”

    两人又说起官职一事,袁朔认为县丞比较适合父亲,袁伯信却有一丝犹豫。若是选了公主府的职位,凭借着他的身份,定能更近一步。而若是选了县丞,不知会不会如从前一般,在县丞这个职位上坐到老。

    一直商议了一个时辰袁伯信依旧在犹豫,他让儿子先回去了,自己仍在思考。

    袁朔出了正院的门抬脚朝着书房走去,走了两步,顿了顿,又转身朝着梧桐苑的方向去了。

    因为天气比较冷,昭然已经准备休息了。此刻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擦着护肤品。听到袁朔过来,她看向了袁朔。

    袁朔今日看她的目光似乎多了些什么。

    他正欲开口,目光落在了昭然身上。她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里面大红色的肚兜若隐若现。

    袁朔眼神微变,沉声问:“怎么不多穿些衣裳?”

    昭然不解,马上就要睡觉了,穿那么多衣裳多难受啊。从前也没见他管这么多啊。

    袁朔看向阿满:“给郡主加件衣裳。”

    阿满将昭然的外衫拿过去,给她披在了身上。

    昭然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大概猜到了袁朔在想什么。母亲这一招果然高,袁朔此刻就对她有所不同了。她朝着外间走去,坐在了袁朔身侧。

    见袁朔一直不说话,昭然冻得脚有些凉,她直接道:“夫君不用谢我,举手之劳。”

    袁朔:“郡主知道微臣想说什么?”

    昭然:“当然啊,你不是想感谢我为父亲谋了个官职吗?”

    袁朔:“若我说不是呢?”

    昭然眼露讶然,不是?她仔细看了看袁朔的表情,从他脸上着实看不出来他心中所想。她脑子迅速转动起来。难道是觉得她以权谋私所以生气了?

    “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母亲之所以会举荐父亲是因为父亲有十多年的县丞经历,而且每年考核都为优,那几年下等是被人恶意篡改的。他有这个能力,邶国需要这样的官员。”

    袁朔看着昭然脸上着急的神色,温声道:“微臣倒也没那般死板不知感恩。”

    昭然心中一喜。

    袁朔又道:“以父亲的资历确实可以担任县丞的职位。我曾为父亲写过推荐信,也将父亲的履历递到了吏部。吏部尚书和袁家的家主有几分交情,到现在父亲的履历还没被人打开。”

    昭然:“所以你刚刚不开心是因为自己没做到的事情被我办到了?”

    大男子主义作祟?

    袁朔微微一怔,旋即笑了起来。看着昭然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怎么觉得她这般可爱呢?

    昭然不解,这又是什么意思?

    袁朔:“郡主,谢谢你。”

    忽然听到袁朔的感谢,昭然反倒是不自在极了,她结结巴巴说道:“不……不客气。”

    袁朔垂眸,看到昭然莹白的脚露在了外面,眼眸一暗,沉声道:“郡主怎么没记住微臣的话,还是光着脚。”

    昭然这才意识到脚丫子又冻了一会儿了,她缩了缩脚,道:“本来打算上床上睡觉了,这不是听到你回来了么。”

    话刚落,人被拦腰抱了起来。

    昭然一时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袁朔看向昭然,眼里含笑:“嗯,是微臣的错。”

    这一笑,昭然感觉心不受控地跳了起来。

    这一次,袁朔没再像上次那般恶趣味吓她,将她放在床上后,扯过来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了。最后,又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睡吧,时辰不早了,我就在外间,有事叫我。”

    这般温和的袁朔当真是让人招架不住,昭然呆呆道:“哦,好。”

    她脑海中浮现出来一句话,袁朔这算是被她拿捏了吧?

    不过,她怎么感觉是自己被袁朔拿捏了?位置换了吧!

    许昭然,你清醒一点,不能被美色误了大事!

    36  ☪ 第 36 章

    ◎袁父的怀疑。◎

    袁朔去沐浴了, 昭然的心依旧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过了片刻,外面传来了一些动静,昭然隐约听着是有人来了。

    “郡主睡了吗?”有人问道。

    “已经睡下了。”有人回答。

    袁伯信觉得自己来的的确不是时候, 可他又怕来晚了到手的官职会被人抢走。以前在冀州时,发生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以至于现在一日不确定下来他都不安心。

    哎, 也怪自己犹豫太久了。

    “哦, 行,那我明日再来。”

    昭然似乎听到了袁伯信的声音,她扬声道:“阿满,谁过来了?”

    阿满看了一眼袁伯信,道:“老爷,您稍等。”

    随后, 她走了进去。进去时, 她没在外间看到姑爷,心中真是惊讶, 同时有了一些猜测。难道郡主和大人同房了?

    马上就要进入里间前,阿满停下了脚步, 站在门外道:“郡主, 是老爷来了, 您要见吗?”

    昭然大概猜到袁伯信此刻来寻她是何事, 定是为了官职一事。此事对长公主而言是抬抬手的事情,但对袁伯信而言却是一辈子的大事。

    袁伯信那样懂分寸知礼数的一个人, 若不是这样的事, 他定不会深夜来访。

    “让他在外间稍后, 我马上出去。”

    此刻袁朔去沐浴了, 她得去见一见袁伯信。

    阿满:“是。”

    昭然四处找了找自己的衣裳, 没看到,她见阿满一直在门外候着,道:“阿满,我的衣裳呢?”

    阿满这才进来,去为昭然拿了衣裳,全程都没看昭然。

    昭然有些惊讶:“你一直垂着头做什么,怎么不抬起头来。”

    阿满脸有些红,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场面。

    “我……我……”

    昭然:“怎么还结结巴巴的?”

    阿满垂眸看着地面,就是不抬头。终于她发现了异常,地上只有一双鞋,没有姑爷的。所以,姑爷不在床上,原来是她想多了。

    阿满这才抬起头来,发现床上的确没有姑爷,她顿时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大人不在屋里啊。”

    昭然穿衣裳的手微微一顿,狐疑地看向阿满。

    所以,这丫头刚刚一副害羞的模样是以为袁朔在她床上?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他去沐浴了。”

    阿满恍然大悟:“哦哦,原来如此。”

    她连忙抬手为昭然穿衣裳,接着又产生了一丝疑惑:“大人沐浴怎么没让人抬热水进来?”

    听到这个问题,昭然怔了一下。是啊,袁朔没让人抬热水。所以,他在用冷水沐浴?这么冷的天,他能受得了?

    昭然想了想,走到浴房门口,敲了敲门。

    “夫君。”

    袁朔:“郡主有何事?”

    昭然:“夫君可需要热水?”

    袁朔:“不用。”

    深秋时节用冷水沐浴,袁朔可真是与众不同。

    “对了,父亲过来了。”

    袁朔:“好,微臣知道了,马上出去。”

    昭然出去时,袁伯信正盯着榻的方向。

    瞧着榻上的被褥,昭然暗叫不妙。刚刚袁朔回来阿满就将他的铺盖铺好了,她竟将此事给忘了。她和袁朔如今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旁人也都以为他们二人夫妻和睦恩爱。如若袁伯信知晓他们二人并未睡在一处,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事端。

    “父亲。”

    袁伯信回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看向昭然。

    昭然心虚地解释:“父亲,我刚刚在此处等着夫君,躺了一会儿,阿满给我抱了一床被褥来。”

    袁伯信应了一声:“嗯。”

    这床被褥不是郡主的,是儿子的,他在书房见到过。他佯装没看出来此事,一个字没提,站起身来,朝着昭然行礼。

    “深夜来访,打扰郡主休息了。”

    昭然:“父亲请坐,您有事直说便是。”

    袁伯信:“郡主,我想清楚了,我想去沧县做县丞。”

    昭然松了一口气:“好,我明日就去告诉母亲。”

    母亲今日跟她分析过两个职位。长公主府的职位高,借着长公主的势,表面光鲜,但永远活在长公主的羽翼下。但若是真的想做实事的人,定不会选这一个。

    看来袁伯信是真的很想做官,做一个办实事的官。

    袁伯信连忙起身,激动地说:“多谢郡主。”

    二人说着话,袁朔从净房出来了。十月的天,冷意袭来,袁朔刚刚沐浴完,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昭然听到动静朝着他看了过去。见袁朔因为出来得比较急,里衣被打湿了一些,她的脸微微一红,又撇开了。

    袁朔朝着袁伯信行礼:“父亲。”

    袁伯信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道:“为父想通了,来告诉郡主答案。时辰不早了,你们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袁朔:“父亲慢走,儿子送送您。”

    袁伯信:“不必了,留步。”

    袁伯信一走,昭然看向了榻上,她对袁朔道:“父亲刚刚看到了榻上的被褥,不知道有没有猜到你睡在榻上。”

    袁朔看向昭然。

    昭然立即道:“父亲若是猜到了,你去跟父亲解释。”

    她和袁朔二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袁朔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袁朔。她可不想面对这样尴尬的问题。

    说着话,昭然打了个哈欠。最近她一直在忙铺子里的事情,早上起得早,刚刚因为袁伯信的到来耽搁了小半个时辰,此刻困得不行。

    只听身边的男人突然说了一句:“如何解释?”

    昭然的哈欠打了一半,顿住了,看向袁朔。她将哈欠打完,道:“如何解释?理由不是很多么,就说你没睡在这里,又或者说些别的原因。”

    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问她,莫名其妙。

    难道是他害怕公爹不想去解释所以要推给她?

    想到袁伯信在他们夫妇二人的事情上向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昭然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凑近了袁朔,问:“夫君,你不会是不敢跟父亲解释吧?”

    袁朔看向昭然,竟然肯定了她的猜测:“嗯,不敢。”

    见袁朔承认了,昭然越发开心了。

    “就算你不敢,那也得是你去,当初可是你主动睡在榻上的,此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才不替你背锅。”

    看着面前的姑娘眼里的得意,袁朔眸子里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好,我去解释。”

    两人此刻离得很近,近到昭然能看到袁朔被打湿的头发上滴下来一滴水,顺着他的脖颈流入了胸膛。

    刚刚袁朔抱她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他的胸膛厚实得很,此刻里衣贴在了身上,胸膛的弧形又显露出来。

    这肌肉的手感想必很好吧。

    可惜刚刚只顾着害羞了忘记偷偷摸一下了。

    昭然握紧了手,生怕自己不小心将脑海中的想法付诸于实践。

    “郡主?”

    昭然想的太过入迷了,刚刚不小心走神了,她抬眸看向袁朔,只见袁朔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昭然想到自己刚刚想的事情,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袁朔不会猜到她在想什么了吧?

    “你……你刚刚说什么?”

    间昭然脸红了,袁朔挑眉:“郡主刚刚在想什么?”

    昭然感觉脸又热了几分,道:“我什么都没想,我去睡了。”

    说完,转身朝着里间跑去。脱衣裳,上床,一气呵成。

    看着落荒而逃的昭然,袁朔心情大好。

    一夜好梦。过了几日袁伯信就去沧县上任了。虽说沧县属于京城,但每日坐马车也得小半个时辰才能到。随着公务逐渐繁忙,袁伯信索性住在了县衙里,休沐的时候也没回来。

    袁朔倒是日日回梧桐苑中歇息,这省去了昭然好多麻烦,她不必再为了三日之期去书房寻袁朔了。只要时不时跟袁朔说上几句好话,整个人就变得神清气爽。

    只是她觉得袁朔最近怪怪的,他时常只穿着里衣在屋内走来走去。

    有次她实在是忍不住,问道:“夫君,你不冷吗?”

    袁朔目光依旧看着手中的书,淡淡道:“不冷。”

    昭然紧了紧身上的夹袄,暗道,他这体魄果然异于常人。

    袁朔不仅每日回梧桐苑中,还时常去铺子里接昭然回府,每次都说是顺路。

    昭然一直怀疑他的动机,可是她左思右想,又调查了一番,实在是没明白袁朔的意思。

    不过,有人陪着她回府倒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晚上屋里有个人陪着也觉得甚是安全。

    一个月后,袁伯信终于上手了,第二日恰逢休沐,傍晚他回了京城。

    袁朔回来后再书房门口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

    袁伯信:“嗯,你回来了,进去说吧。”

    袁朔:“好。”

    父子二人迈入书房中,落座后,袁朔问起父亲这一个月的情况。袁伯信跟儿子说了说。聊完官场上的事情,袁伯信说起了一件他一直在意的事情。

    “你和郡主成亲有三个月了吧,怎么郡主的肚子还是没什么动静。”

    袁朔脸上的神情一滞。

    袁伯信又道:“究竟是你不够努力,还是你们没有同房?”

    袁朔没有回答自己父亲的问题。

    袁伯信:“是郡主不想跟你同房还是你的问题?”

    自从一个月前父亲去过梧桐苑后,袁朔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早已想好了如何回应。他没想过撒谎,如实道:“父亲,我想慢慢来,不着急。”

    听到儿子这话,袁伯信瞬间就急了。

    “我就知道是你的问题!”袁伯信直接指出来罪魁祸首,“不着急?怎会不着急呢?郡主是多好的姑娘,出身好,性格好,对咱们家人都好,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样的媳妇儿。你抓紧时间和郡主圆房,生个孩子。”

    袁朔:“父亲,这种事急不来。”

    袁伯信:“急不来?万一郡主喜欢上旁人,要和你和离怎么办?”

    袁朔的目光骤然变了。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没有失忆前,她喜欢的人是英王,后来失忆了,她喜欢上了他,前些时候她似乎又对工部的那位顾大人产生了兴趣。

    许昭然的爱一向来得快去得快。

    袁伯信想,要是儿子对郡主无意也就罢了,据他的观察儿子对郡主也是有意的。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时竟然无动于衷,袁伯信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

    忽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不行?”

    袁朔面上露出来愕然的神色。

    袁伯信又道:“让你母亲给你熬一些大补汤。”

    袁朔:“父亲,您想到哪里去了?”

    儿子喜欢郡主,身体也没问题,那么他们二人不圆房的原因估计不在儿子身上了。

    “是郡主不同意?”

    向来擅长用语言攻击别人的袁朔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的父亲了。

    袁伯信皱了皱眉。可他瞧着郡主分明对儿子很喜欢。自从郡主那一封书信在朝堂上被人读了出来,如今何人不知郡主喜欢儿子。

    “你做了什么事惹郡主不开心了?”

    袁朔总不能告诉父亲当初自己的确不愿意和郡主同床共枕,如今又后悔了吧。

    袁伯信:“夫妻吵架向来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我和你母亲这些年也没少吵架,分床这种事一两日就行了,若是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分了。”

    袁朔:“嗯,儿子知道了。”

    见儿子似乎有些丧气,袁伯信道:“我那日瞧着郡主盯着你的身体发呆,一副害羞的模样,可见她未必不同意。爹把你生的这么好看,你得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袁朔:……□□?

    袁伯信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男人嘛,在自己夫人面前不要总是端着。你向来是不会主动的性子,可这种事总不能让郡主主动。你主动些。”

    袁朔没想到一向正经的父亲竟然会教他这些不正经的法子。

    袁伯信:“行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袁朔:“知道了,父亲。”

    37  ☪ 第 37 章

    ◎“我现在喜欢梧桐。”◎

    无巧不成书, 第二日昭然正在铺子里,公主府的人来传信,长公主想她了, 中午想和她一道用饭。

    到了公主府中,长公主先问了问她最近的情况, 后来直奔主题。

    “你和袁朔是不是没有圆房?”

    昭然瞪大了眼睛, 看向阿满。

    阿满满脸惊讶, 一直摇头。

    长公主:“看她作甚?你这丫头倒是忠心得很,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曾与我说过。我本来只是猜测,你这反应倒是证实了这一点。”

    她是猜出来的,她见过几次女儿和袁朔相处的情形,总觉得他们二人生疏得很,又叫了几个跟着去袁府的下人问过情况, 便有了现在的猜测。

    昭然:……

    长公主:“为何没有圆房?”

    长公主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之前察觉到自己和从前不同会调查自己。长公主该不会猜到自己根本就不喜欢袁朔,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在欺骗她的吧?

    接着她就听长公主问道:“你不愿意?可是心里还记挂着阿成?”

    昭然立即将锅甩了出去:“不是我不愿意圆房, 是袁朔不同意。”

    长公主本以为是自己女儿的问题,没想到女儿竟然说是袁朔的问题。

    “袁朔不同意?”

    昭然:“对, 就是他不同意, 成亲当晚他就睡在了榻上, 后来也没再进过内室, 一直宿在外间。”

    长公主看向阿满,阿满这次点了点头。

    看来是真的了。

    袁朔这人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女儿对袁家极好, 安排袁伯信的前途, 安排袁朔的弟弟妹妹, 甚至还给袁朔写信诉说衷肠, 给足了袁朔面子, 他竟然敢这般下女儿的面子,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昭然又继续说道:“我倒是想和他圆房来着,是他不想,女儿都不好意思跟您说。”

    长公主:“你当真想和他圆房?”

    话已说出口,再否定就不合适了,那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昭然心一横:“想!”

    长公主拍了拍女儿的手,道:“你放心,此事我定为你做主,这房他不想圆也得圆。”

    昭然:……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完了,万一母亲向袁朔施压,袁朔又厌了她该如何是好。原主从前做的那些事还没完全摘干净啊,还有英王那个不定时的炸弹。

    “母亲,我……”

    长公主又拍了拍女儿的手,道:“我都明白的,先吃饭吧,今晚你就在府中住下。”

    都怪自己刚刚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昭然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可她又不能去跟长公主说她刚刚在撒谎,其实她不想和袁朔圆房。

    若她说了,那么她成亲以来的所有行为都会变得很奇怪。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对英王态度冷淡了,也无法解释为何一直对袁朔那般热络。

    这可怎么办啊,要不,她给袁朔先提前传个信吧。

    袁朔正在刑部用午饭,泰宁长公主府的嬷嬷过来传了个信儿,说昭然郡主在长公主府,长公主让他晚上去府中用膳。

    嬷嬷走后袁朔又见到了一名小厮,这小厮他认识,是许昭然带去袁府的。小厮机灵得很,等嬷嬷走后他才出来。

    “大人,郡主让我将这封信给您。”

    袁朔将信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长公主已知晓你我未圆房一事,盛怒,恐会责罚夫君,夫君快想个好法子应对。

    袁朔眼眸微动,道:“告诉郡主,我知道了。”

    下午,袁朔来了长公主府中。

    长公主对袁朔的态度异常冷淡,将他晾在了门口,并未见他。

    昭然着急死了。她给袁朔传信希望他想个对策,如今连长公主的面都见不着,他如何能想出来对策啊。她抬了抬脚,刚想要出去就被长公主拦住了。

    “昭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昭然:“屋里有些闷,女儿想出去透透气。”

    长公主头也未抬,道:“既然觉得闷那就打开窗户。外面冷,你就别出去了,仔细冻着了。”

    昭然没敢再出去。

    长公主很是惆怅。女儿如今变得极好,哪里都好,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和从前一样不矜持。从前对英王掏心掏肺,如今又对袁朔如此。一个女人怎么能将全副身心交到一个男人身上。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长公主一直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丝毫没有让袁朔进来的意思。

    半个时辰过去了。外面的天色全黑了下来。听着屋外传来的风声,昭然心急如焚。

    袁朔这个人一向心机深沉,睚眦必报,长公主将他晾了这么久他会不会怀恨在心将来报复长公主?报复她这个罪魁祸首。

    昭然越想越害怕,她鼓起勇气,朝着长公主走去。

    “母亲,此事也怪不得袁朔。喜不喜欢一个人又不是能控制的,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又没做错什么事。”

    长公主看向女儿,道:“他若不想娶你,大可在皇上赐婚时在皇上面前说清楚。既然当初没说清楚,接受了赐婚,婚后就应该尊重你,不该以此事来落你的面子。”

    昭然:“他不过是寒门子弟,哪里敢抗旨。而且,我们最近挺好的,关系大有改善,他对我也挺好的。”

    长公主摇了摇头,对女儿道:“昭儿,不管你将来有多么喜欢袁朔,一定要记住守住自己的心,不然你一定会伤心的。”

    昭然太赞同泰宁长公主的这句话了,她也没打算将一颗真心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可惜她身上背负着系统,不得不为袁朔求情。

    “嗯,女儿记住了。那袁朔……”

    长公主轻叹一声,道:“你这丫头既然一直为他求情,那就让他进来吧。”

    昭然大喜,朝着门外走去。

    袁朔正站在院中,呼啸的北风吹皱他的衣裳,他的身姿挺拔如松,面上看不清表情。

    在看到昭然的那一瞬间,袁朔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

    昭然来到袁朔身侧,道:“夫君受累了,母亲让你进去。”

    袁朔:“长公主可有罚你?”

    他自己被罚了竟然还关心她,昭然心里的某一处忽然一软。

    她摇了摇,道:“没有。你快进屋暖暖身子吧。”

    袁朔:“好。”

    入内后,泰宁长公主看向袁朔,道:“可知本宫今日唤你来有何事?”

    袁朔:“微臣不知,请长公主明示。”

    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了女儿一眼,道:“你不知?我前脚让人去寻你,这丫头后脚就给你传信了。你竟不知吗?”

    原来长公主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昭然脸上露出来赧然的神情。

    袁朔撩了一下衣摆,跪下认错:“一切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以下犯上,怠慢了郡主。请长公主责罚。”

    长公主:“刚刚不过是让你多站了一会儿,这丫头就着急得坐不住了。若是再罚你,这丫头又要心疼了。”

    袁朔目光看向昭然,眼底的流露出来几分温柔。

    长公主自然看到了袁朔此刻的表情。这次来府上,袁朔看女儿的表情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不枉她今日设计这样一场戏增进小夫妻之间的感情。

    她话锋一转,说道:“她一心疼,本宫也跟着难受。所以,你可得好好待她。”

    袁朔:“微臣记住了。”

    长公主:“如若你不喜欢我家昭儿,我便舍了脸面去宫里求皇上让你二人和离,免得绑在一起都要受罪。”

    听到这一番话,袁朔眼神瞬间就变了,道:“微臣绝无此意。”

    瞧着袁朔的表现,长公主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你们成亲已有数月,做长辈的难免会多关注一些。刑部的差事要紧,孕育子嗣也是人生大事,莫要辜负了皇恩。”

    长公主这是在提醒袁朔他们二人的婚事是皇上赐的,若是他不满,那就是对圣意的不满。

    听到孕育子嗣几个字,袁朔看向了昭然。

    昭然看着袁朔别有深意的目光,脸瞬间热了起来。

    袁朔这是什么眼神,该不会真的想和她圆房生孩子吧?不,不可能。他喜欢的人又不是她,而且他一向洁身自好,不会跟不喜欢的女子圆房的。书中他便从来没有碰过自己的原配。一定是她看错了!

    当她再次看向袁朔时,袁朔已经垂下了眸子,恭敬地对长公主道:“微臣谨记长公主的教诲。”

    话说的差不多了。袁朔是聪明人,当是明白她的意思。长公主你看向身侧的婢女,道:“时辰差不多了,去书房请驸马过来用膳。”

    “是,公主。”

    饭桌上安安静静的,只有长公主时不时让人给女儿夹菜的声音。

    许书睿有心和女婿说几句朝堂上的事情,但他知道今日长公主恼了女婿,所以他没跟女婿说一句话。

    饭后,长公主道:“天色已晚,你二人就不要回去了,去青梅院住吧。”

    青梅院是昭然出嫁前住的地方。

    去青梅院的路上,昭然让左右走远一些,她小声跟袁朔道歉:“对不起啊,今日其实都是我的错。母亲问起那件事时,我将责任都推到了你的身上。”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袁朔说清楚了,纵然袁朔会恨上她,她也得说清楚了,免得连累长公主被袁朔厌恶。

    袁朔:“那日郡主不还说全都是微臣的错,让微臣去跟父亲解释吗?”

    昭然:“情况不一样啊,父亲又不会真的罚你。”

    袁朔:“挺好的。”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昭然问:“什么?”

    袁朔:“微臣觉得郡主将责任推到微臣身上的做法好极了。”

    昭然:“啊?”

    好在哪里啊,他都被罚了。他这是在反讽她吧?

    袁朔:“郡主知道保护自己,做得很好。”

    看着袁朔略带笑意的目光,在寒冷的冬季,昭然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热。出卖他来保护自己也算好吗?

    “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将你一人推出来了。”

    袁朔:“微臣是男子,皮糙肉厚,挡得住的。郡主往后只需记住保护好自己就行。”

    昭然能听得出来袁朔是真的没有怪她,心里美滋滋的。

    走了一段路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青梅院前。

    袁朔看着面前的青梅院,停下了脚步,他看向昭然,忽然问了一个问题:“郡主喜欢青梅?”

    青梅?太酸了,她不怎么喜欢,若是做成了果干味道还挺好的。不过,袁朔怎么会突然问她这样的问题?她抬眸看了一眼青梅院几个字,瞬间想到了青梅的另一层含义。

    袁朔说的青梅不会指的是英王那个青梅竹马吧?

    不管是不是,昭然否定了:“不喜欢。”

    袁朔:“既然不喜欢,为何用这个名字?”

    昭然哪里记得原主为何将自己院落的名字换做这个。

    从后面跟过来的阿满恰好听到了这个问题,她在一旁解释道:“郡主小时候爱吃青梅,院子里种了好些,就叫了青梅院。后来不喜欢了,梅子树也被砍了,但名字没改。”

    昭然:“是这样没错,以前或许喜欢过,现在绝对不喜欢。”

    接着又特意小声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喜欢梧桐。”

    她如今在袁府的院子就叫梧桐苑,这句话其中的涵义自不用说。说完这句话,昭然冲着袁朔露出来一个甜甜的笑。

    袁朔眸色微暗,瞥了昭然一眼,朝着青梅院走去。

    这是什么反应?昭然有些不太明白。最近袁朔总是用这种怪怪的眼神看她。嫌她太吵,嫌她烦了?就算是嫌她烦,她为了自己的小命也要继续说下去。

    “夫君,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嘛~”

    袁朔依旧朝前走去,步子却是慢了下来。

    38  ☪ 第 38 章

    ◎同床。◎

    二人很快到了屋内, 屋内的榻不知何时被搬出去了。而且这屋里窗户全都开着,似乎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

    昭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阿满连忙招呼众人将门窗关好了。

    袁朔看了看屋内的陈设,又看向了昭然, 眼中的意味不明。

    昭然:“怎么了?”

    袁朔见昭然还没想到这个问题,道:“没什么。”

    说着, 他在屋内的桌子前坐下了。

    婢女过来上了一壶热茶, 默默退下了。

    昭然转了一圈, 终于发现了屋里的异常。

    此刻屋里空荡荡的。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屋里满满的家具。似乎靠窗的地方还有一个软榻,怎么不见了呢?难道是被人搬走挪作他用了?

    不过她已经成亲了,也很少会回来,挪作他用也正常,省得浪费了。

    只是,若是没有榻的话, 今晚他们二人要怎么睡啊?

    好像里屋还有一张小床?

    昭然连忙进去看了看, 小床也没了。

    她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所以,长公主说要帮她和袁朔圆房, 故意将屋里的床和榻都搬走了。现在屋里只有一张床,他们二人今晚必须要睡在一起了。

    昭然刚想让阿满想想办法, 就见屋里一个人也没了。

    “人呢?”

    袁朔:“刚刚都出去了。”

    昭然皱了皱眉, 今晚该怎么睡?这么冷的天, 她肯定是要睡床的。如果她睡床的话, 袁朔要睡在何处?

    “我睡床,你睡哪里?”

    袁朔放下茶杯, 看向昭然, 问:“郡主希望我睡在哪里?”

    昭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好生奇怪, 什么叫她希望他睡在哪里?他又不愿意跟她睡在一处。

    “只能委屈你今晚找个地方睡了。”

    袁朔:“好。”

    昭然不敢看袁朔的眼睛, 去柜子里为他找多余的被褥。结果将屋子里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一床被褥。

    也对, 长公主既然能将榻搬出去,定然不会留下被褥的。

    没有被褥袁朔怎么睡?

    袁朔:“郡主不必担心,天虽然冷,但是冻不死人的,微臣趴在桌子上休息就行。”

    昭然:“那怎么行,外面都结冰了,这么冷的天会着凉的。”

    袁朔:“没关系,微臣常年习武,身体好,冻不着的。郡主玉体尊贵,冻不得。郡主去睡吧。”

    这话怎么让人这么愧疚呢。

    昭然犹豫片刻,也没想出来什么好法子,她朝着床边走去,很快便躺下了。她刚躺下,屋内的灯就熄灭了。

    屋里一丝动静都没有,冷风吹着窗户,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声,院子里的树叶也被吹得哗哗作响。

    好冷啊。

    昭然盖着被子都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也不知袁朔冻一晚上会不会生病。

    算了,他常年习武,身体肯定比她强壮,或许不会生病。他可是男主,有主角光环的,她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可是他刚刚吃饭前还在院子里被冻了半个时辰,身体会不会受不了啊。

    然而她又不想跟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谁在一张床上。

    昭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算了,还是让他上床上来睡吧。

    他是书中的男主,还是一手将她弄死的男主。他本就厌恶她,若不把他叫到床上来他会怨恨她的。

    昭然以此借口成功说服了自己。她转头看向桌边,问道:“夫君,你睡着了吗?”

    “没有。”袁朔胳膊肘支撑着头,眼睛依旧闭着。

    昭然思量许久,将那句烫嘴的话说了出来:“你要不要……要不要来床上睡?”

    袁朔倏然睁开双眼,眼底的情绪不明。

    昭然见他没答,觉得自己冲动了。当初二人分床睡就是袁朔的主意,他不愿和自己睡在一处。或许,他宁愿选择冻一晚上也不愿和她同床共枕吧。昭然怕他误会她,连忙解释:“我是觉得今日太冷了,怕你冻着,没有别的意思。”

    做个贴心的人怎么这么难呢,好心好意还要担心别人误会。

    袁朔支撑着头的手放了下来,看向了床的方向,问:“郡主当真想好让微臣去床上睡吗?”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反悔也晚了。昭然抿了抿唇,道:“想好了。你若是觉得冷你就过来吧,不冷的话就将就一晚上。”

    很快,床幔被人掀开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委屈郡主了。”

    他说委屈她了……昭然心里多少得到了一丝安慰。

    黑暗中昭然看不清袁朔脸上的神情,她往里面挪了挪,道:“不委屈。”

    这么大的床足够他们二人睡。况且如今是冬日,身上穿的衣裳厚,不至于尴尬。

    接着,身侧的床往下陷了一下,很快又没了动静。

    两个人就这般安安静静地躺着,谁都没动一下,谁也没说一句话。这般躺了一会儿,昭然觉得身体难受极了,稍微动了动。这才发现袁朔没盖杯子,她将被子往他那边弄了一下,分给他一半。

    袁朔:“多谢郡主。”

    昭然:“不用谢。”

    床分给别人一半,被子也分给别人一半,昭然觉得不自在极了,也有些冷,她有些后悔把袁朔叫过来了,可既然已经将人请了过来就不可能再撵走。

    她不知躺了多久,困意渐渐袭来,睡了过去。

    初时她还觉得有些冷,渐渐地似乎靠近了热源,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袁朔看起来淡定,身体一直紧绷着。不知过了过久,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胸口。

    此时此刻,在这种地方,意思不言而喻。

    袁朔喉结微滚,声音发紧:“郡主,您确定吗?”

    他虽然觉得进展有些快,可若对方是她的话,什么时候都不算快。

    这一幕,他已经想了许久了。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身边的那具带着栀子花香的身体靠得更近了,甚至抬手圈住了他。

    虽没有得到答案,但却得到了回应,袁朔眼中泛起滚滚汹涌的浪潮,翻身将身侧的姑娘压在了身下。

    父亲说得对,他是个男人,有些事情不能让郡主主动。

    “怪我,本想着过些时日再……”

    袁朔正欲有所动作,终于发现了昭然的异常。

    这是……睡着了?

    所以,刚刚他又想多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袁朔自嘲地笑了笑。他轻叹一声,正欲翻身躺回去,身下的姑娘却突然侧了身,唇擦过了他的唇。

    柔软的触感袭来,袁朔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昭然觉得冷极了,蜷缩起身体,抱紧了自己。

    袁朔见状,回过神来,扯过来一旁的被子给昭然盖好,平躺回去。

    昭然再次触碰到了热源,抬手圈住了袁朔,脑袋也靠在了他的身上。

    黑暗中,袁朔再次叹气。

    日日拱火,却从不灭火。

    许昭然,你当真狠心。

    纵然如此,他还是轻轻抬手圈住了昭然,为她供暖。

    睡梦中,昭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觉得暖和极了,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再次沉沉睡去。

    闻着鼻间传来的熟悉香气,看着怀中喜欢的姑娘,袁朔一夜难眠,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便离开公主府去上朝了。

    很快,有嬷嬷偷偷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去跟长公主回报了。

    长公主得知女儿和袁朔昨晚睡在一处,放心了。她昨日就见袁朔看女儿的目光不算清白。女儿长得那般好看,袁朔一个正常的男人又岂会不动心。果然还是需要她来推一把。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许是热源消失不见了,过了约摸两刻钟左右,天刚刚亮昭然就醒了过来。

    昨晚明明感觉挺暖和的,怎么到了早上反倒是被冻醒了呢,当真是奇怪极了。又躺了片刻,昭然起床了。

    见到女儿,长公主满脸笑意:“昨晚睡得如何?”

    昭然:“挺好的,就是有些冷,早上被冻醒了。”

    长公主:“还是两个人在一起好吧,冬天还有人给你暖床。”

    昭然怔了一下。

    所以,她昨晚觉得暖和是因为袁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昭然在心里否定了。

    她睡觉一向老实,绝对不可能靠近袁朔,她醒来时自己还在里侧睡着。袁朔就更不可能会碰她了,也绝不会为她暖床。

    长公主:“我瞧着袁朔早上走的时候也挺开心的,你二人兴许有什么误会,回头好好解释清楚了,莫要再分床睡。”

    昭然:“知道了,母亲。”

    得了长公主的命令,阿满几人顶着昭然的压力,将梧桐苑中多余的被褥都抱走了。

    晚上,袁朔回了梧桐苑中。

    昭然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

    到了歇息的时辰,袁朔看向昭然,见昭然没什么反应,他朝着柜子走去,打开一看,里面是空的。他侧头看向了昭然。

    昭然硬着头皮解释:“被子拿去拆洗了,还没装好。”

    她总不能将此事推到母亲又或者阿满她们身上吧,这个锅只能自己背着了。

    袁朔:“哦。”

    昭然:“你今晚……”

    袁朔就这般看着昭然,不说话。

    昭然:“要不你今晚去书房睡?”

    袁朔没说话,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昭然,看得昭然很心虚。这里是袁府,是袁朔的家,她自己站着人家的房间,却让主人去别处睡。

    瞧着袁朔脸色不太好看,昭然不知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之前袁朔也睡在书房过。梧桐苑中没有多余的被褥,他可以去书房睡。

    “我不是赶你的意思,这里没有被褥,我怕你晚上睡冷了。”

    “多谢郡主。”袁朔瞥了一眼榻上,“只是……父亲前几日也与我谈过此事。”

    昭然顿时明白了是何事。

    他们两个人怎么这么惨呢。

    “郡主不必为难,我今晚合衣躺在榻上。”

    昭然:“太冷了。”

    袁朔:“没事,微臣抗冻。”

    昭然想到昨晚尴尬的一晚,没有邀请他去床上睡。

    熄灯之后,昭然心里虽然有些愧疚,但还是没有说出口邀请袁朔。不行,她得狠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过了约摸一刻钟左右,一声轻微的咳嗽声突然在安静的房间内响了起来。

    39  ☪ 第 39 章

    ◎共枕。◎

    昭然顿时清醒, 看向袁朔的方向:“夫君,你是太冷了吗?”

    袁朔:“无碍,只是嗓子有些痒罢了。”

    昭然:“哦。”

    过了片刻, 咳嗽声又响了起来。声音也不大,很是轻微。可听在昭然的耳里却觉得如雷声一般, 吵得她心烦意乱。

    十二月的天, 外面结了冰, 屋里没有暖气没有空调,冷得很。她盖着两床厚厚的棉被,床里面还有个汤婆子,很是暖和。

    如今长公主和袁伯信都知道他们二人没在一处睡了,一定都在盯着他们。袁朔也不能去书房睡。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如果只是一两晚便罢了,时间长了会不会冻病了?古代的药少, 得了风寒严重了会不会死人?

    思索良久, 昭然开口说道:“夫君,要不咱们还是商量商量对策吧。”

    袁朔:“不用商量了, 微臣都听郡主的。郡主让微臣去哪里休息,微臣就去哪里休息。”

    这话说得昭然越发愧疚了。

    等下, 她刚刚让他去书房睡也没见他同意啊。

    想到外面有泰宁长公主和袁伯信的眼线, 昭然没有说出来。

    她现在既不能将袁朔撵出去, 也不能让他在榻上睡冻着他, 那就只剩下一个方法了。

    “在你父亲和我母亲的眼线离开之前,你都来床上睡吧, 往后这张床咱俩一人一半。”

    袁朔没有一丝犹豫, 很痛快地答应了:“好。”

    昭然有些狐疑地看向袁朔。她怎么觉得他故意等她这句话呢?

    袁朔面上却还是一副冷静的模样, 看不出来他心中所想。

    昭然:“你睡里侧, 我睡外侧。”

    这样的话, 她上下床比较方便一些,不用越过袁朔了。

    袁朔犹豫了一下,道:“还是微臣睡外侧,郡主睡里侧吧。微臣晚上时常要在书房忙碌,回来时郡主或许已经睡了,微臣会打扰到郡主休息。”

    实则是他想到了昭然的睡姿,怕她睡外侧会掉下床。

    昭然思量了一下,觉得袁朔考虑得也有道理,点点头答应了。

    昭然:“被子咱俩一人一床。”

    盖一床被子有些冷,她明日再找个毯子盖在身上,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袁朔:“不必,郡主盖两床,上面那一床分给微臣一半就可以。”

    昭然眼前一亮,这主意好,她也不用再次去毯子了。不过,袁朔这是怕他们二人会有接触才这样的吧?可真是嫌弃她。

    正好,她也不想跟他有接触。

    “好。”

    商议完,二人躺下睡了。

    昭然没什么损失,也不是第一次和袁朔同床共枕,她很快就睡着了。

    袁朔昨晚一夜几乎没睡,此刻竟也没有多少睡意,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他侧身看向了躺在里侧的人。

    那熟悉的香气似乎要将他包围住了,他第一次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他没有掀开昭然的被子,而是抬手将昭然连人带被子圈在了怀中,嗅着昭然身上熟悉的香气,心渐渐平静下来,很快便睡着了。

    昭然第二日起得晚了些。

    她本以为和袁朔睡在一起会非常难受,毕竟一张大床被人分去了一半。可接连两个晚上,她感觉自己都睡得好极了。除了一开始没睡着前二人有些尴尬,后来睡着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她意外睡得很好。

    前晚睡得好,昨晚也睡得好。

    穿到这本书中以后,她每日都在提心吊胆,生怕袁朔在背后筹谋害她,说不定哪一日小命就不保了。她一直害怕袁朔,既有意靠近讨好,又尽量远离。这两日晚上袁朔和她近在咫尺,可不知为何,她不仅没有害怕他会弄死她,竟会有些安心。

    几日没去铺子里了,起床后昭然带着阿满去了香露铺子。

    香露铺子已经开业一月有余,每日的客流量基本固定下来。说日进斗金或许有些夸张,但每日的流水着实不少。

    如今临近年关,各家开始走动送礼,香露的销量也在隐隐提升。

    掌柜的在一旁笑着说:“郡主,这几日咱们的香露卖得越来越好了,尤其是这几款,深受大家的喜欢。”

    昭然看向掌柜的说的那几款香露。掌柜的说的是香味比较浓郁的那几款。果然,大家买香露的目的是香。像袁朔那种喜欢淡淡清香的是少数,可喜欢清香的往往又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们也更有钱。看来得多在配方上下功夫了,多调配一些味道清淡但不单薄的味道来。

    掌柜的:“如果按照现在的趋势,怕是到了腊月中旬咱们铺子里的香露就供不上了。”

    昭然点了点头:“我多弄几台器具来做香露,你把所有的香露按照销量多少来排序。”

    掌柜的:“好。”

    为了能保证货品充足,昭然又让人造了几台做香露的器具。

    如今昭然那座制作香露的宅子已经严防死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制造好器具,昭然又研究了几种香露。如今袁朔每日都会回梧桐苑,她也不用特意去前院寻袁朔了。晚上,昭然特意往身上弄了一些香露,等着袁朔回来问问他的意见。

    今晚袁朔似乎有事情要忙,她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回来。亥正时分,昭然撑不住了,去了床上。过了不知多久,外面似乎传来了一些动静,昭然感觉身侧好像躺了一个人。

    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袁朔见昭然醒了,温声道:“抱歉,吵醒你了。”

    昭然困得迷迷瞪瞪的,她摇了摇头,瓮声瓮气道:“没事。”

    袁朔见昭然迷迷糊糊地样子,轻轻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睡吧。”

    昭然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她抬起来胳膊,将手腕放在了袁朔的鼻下。

    “你快闻闻我今日身上好不好闻。”

    听到这话,袁朔怔了怔。

    被窝里非常暖和,外面却十分冷。昭然将胳膊伸出来,很快就冻得不行。结果袁朔不知在想什么,磨磨唧唧的,一直不回答她的问题。

    她将胳膊往袁朔那边递了递,催促:“你快闻闻。”

    因为动作幅度比较大,胳膊一下子碰到了袁朔的唇。

    黑暗中,昭然并不知自己碰到了什么,只觉得胳膊上有一种温热的触感,她以为碰到了袁朔的脸。

    袁朔看着近在咫尺晃来晃去的如霜雪一般的皓腕,眼神一滞,他抬手握住了这一截纤细的手腕。

    昭然吃痛,骤然清醒过来,她皱了皱眉,不满地看向袁朔。

    “干嘛呀?我不就是想让你闻闻这个味道好闻吗,又没让你干什么,你抓我的手腕做什么。”说着,又嘟嘟囔囔道,“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吗,我跟你道歉。”

    袁朔握着昭然手腕的手轻轻松开了一下,又往自己这边扯了一下。

    昭然:“你干嘛?放开我!”

    袁朔:“郡主不是让微臣闻一下味道吗?太远了,微臣闻不到。”

    昭然狐疑地看向袁朔,他怎么觉得他怪怪的。远吗,不是很近吗?

    袁朔将昭然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鼻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腕碰到了他的鼻尖。

    温热的呼吸喷在手腕上,昭然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所以,刚刚不是鼻子碰到了,那会是什么?

    没等昭然想明白,只听袁朔哑声道:“很好闻。”

    昭然的心忽然一紧,有些后悔让袁朔闻味道了。如今二人都在床上,位置很尴尬,这个动作也暧昧至极。

    她微微用力,想要收回来胳膊,结果却动弹不得。

    “像雪一样。”袁朔盯着昭然莹白而又纤细的胳膊说道。

    颜色像雪,触感又细又滑,让人不舍得放开。

    昭然却理解错了袁朔的意思。听袁朔说像雪,她眼神立即亮了。

    “你真的觉得像雪?”

    袁朔喉结微滚:“嗯。”

    昭然一下子来劲儿了,她用另一只胳膊支撑着爬了起来,凑近了袁朔,激动地说:“你知道吗,我就是按照雪的感觉调的,我觉得闻起来明明有雪的感觉,可他们偏偏都没发现。都说像松林,又或者像寒风。我明明说的不是味道,而是感觉,感觉你懂吧?闻起来有雪的感觉,让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有几分冷冽,又有几分浪漫。”

    最后,她还不忘说了一句:“果然还是夫君最懂我了。”

    此刻袁朔躺着,昭然半趴在床上,两个人之间不到半尺的距离。

    袁朔常年习武,耳聪目明,他看得到昭然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喜悦和激动,看得到此刻她满眼都是他……看得到她衣领处露出来的雪肌,白得晃眼睛。

    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死死握住了拳头,看着昭然的眼睛,哑声问:“微臣帮郡主试了那么多味道,郡主打算如何谢我?”

    40  ☪ 第 40 章

    ◎升温。◎

    昭然望向袁朔的眼睛。

    此刻帐内昏暗, 她几乎看不清袁朔的神情,只是听声音觉得他有一丝不对劲。

    他似乎跟刚刚不太一样了。

    为何?

    还有,她刚刚问她如何谢他?

    袁朔竟然主动提起来让她谢他。他什么都不缺, 怎么会突然提出来让她谢他。

    昭然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问题。结合袁朔从前的表现,他从来都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仔细回顾最近袁朔的变化, 他似乎对她比从前好了许多, 如今又听了她的话来来床上睡觉, 与她同床共枕。

    他是书中的男主,喜欢的人是女主,他肯定不会喜欢她。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这阴谋多半和英王有关。

    昭然瞬间提起精神,看向袁朔的方向,问:“夫君想要什么谢礼?”

    与其猜来猜去不如让袁朔自己说出来答案。

    袁朔目光从昭然的眼睛挪到了她的殷红的唇上。忽然想到了在公主府时发生的事情, 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唇上。

    袁朔的眼神暗了下去, 喉结再次滚了滚。

    这几日她终于让他来床上睡了,他不能太着急了, 会吓到她的。

    袁朔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松开昭然的手腕, 掀开被子, 快速下床, 朝着净房走去。

    昭然:……

    莫名其妙。

    她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又惹得他不高兴了。

    她很想问问他, 她是什么有毒的东西吗,说抓住就抓抓, 说甩开就甩开。

    昭然揉了揉有些疼的手腕。

    耳畔只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等了许久没见袁朔出来, 她没再等他, 将被子全都裹在自己的身上, 朝着里侧睡去。

    袁朔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躺在里侧裹得如粽子一般的人。

    他失笑地摇了摇头,躺在了床上,抬手将昭然扯到了自己的怀中。

    第二日昭然醒来时袁朔已经离开了。

    昭然看着自己被抓青的胳膊,想到昨晚他的表现,她决定这几日都不搭理他了。不过,她还是按照昨日的配方做了一些香露,给香露取了个名字,叫“初雪”。

    晚上,袁朔回来时昭然还没睡觉,她正坐在榻上研究香露的配方。

    看到袁朔,昭然下意识想要起身去迎他,想到他昨晚莫名其妙的举动,她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来继续看配方了。

    袁朔敏锐地察觉到昭然对他的冷淡,他来到昭然面前,弯腰行礼:“郡主。”

    昭然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回来了。”

    袁朔:“回来了。”

    他直起身子,来到昭然对面坐下。正欲说些什么,眼睛瞥到了昭然胳膊上的淤青。他眉头皱了起来。

    “郡主受伤了?”

    昭然刚想说没有,在看到袁朔的目光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瞥了袁朔一眼,道:“是啊,受伤了。”

    根据他多年断案的经历,一眼就看出来这淤青的痕迹是被他人所弄,这种力道多半是男子所为。

    袁朔目光微冷,问:“是谁伤的郡主?”

    昭然快被袁朔气笑了,谁伤的,他怎么好意思问出来的。她把胳膊往袁朔那边递了递,讥讽道:“你当真不记得了?”

    袁朔看着这一截皓腕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了。

    瞧着袁朔神色的变化昭然便知他想起来了,她没再多说,将胳膊收了回来。

    袁朔:“抱歉,微臣昨晚力道太大了,没控制好自己。”

    听到这句话,阿满眼睛顿时瞪大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看姑爷,又看看自家郡主。郡主和姑爷圆房了?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袁朔都道歉了,昭然还能怎么样啊,她没搭理他。

    袁朔:“郡主涂药了吗?”

    昭然没搭理他。

    阿满:“没有!”

    昭然转头瞪了阿满一眼。

    阿满顶住昭然的压力,继续说道:“准备药膏,结果郡主说没什么大碍,不让涂。”

    袁朔:“将药膏拿过来。”

    阿满:“是。”

    见阿满听话的样子,昭然一时很怀疑她究竟是谁的人。

    阿满拿过来药膏放在了榻上的矮桌上,很快就退了出去。

    袁朔将手洗干净,擦拭好手上的水,拿起桌上的药膏,打开盖子,用指腹沾了一些。随后他看向昭然。

    昭然看出来他的意图,没动。

    袁朔长臂一伸,握住了昭然的胳膊。

    昭然抽了抽胳膊,没抽回去。

    袁朔将冰凉的药膏涂抹在昭然的手腕上,见她要动,沉声道:“别动。”

    冰凉的触感让昭然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听话地没再动。

    袁朔将药膏涂上之后轻轻揉了揉。

    初时胳膊上是冰凉的感觉,可是很快昭然便觉得被袁朔握住的地方有源源不断的热意传来,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好在袁朔很快便将昭然的胳膊放下了。

    昭然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昨晚的确有些疼,今日已经不怎么疼了。她只是有些奇怪袁朔的举动,他今日对她是不是太过亲昵了些?

    不仅今日,最近一些时日都是如此。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昨晚他提过想让她谢他,后来却只让她绣个荷包。

    他这般行为举止当真让她的心一直悬着,倒不如直接说出来意图。

    “你昨日想让我谢你,那你想好让我做什么了吗?”

    袁朔盖瓷瓶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昭然。

    昨日他弄伤了她,今日她竟还想着要谢他。她若是喜欢一个人,当真是全心全意地喜欢。何其有幸,她如今喜欢他。

    袁朔抬手揉了揉昭然的头,道:“微臣没什么想让郡主做的,郡主照顾好自己就行。”

    柔和的眼神,温和的声音,昭然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袁朔这是换了一种招式来对付她吗?

    太阴险了!

    他倒不如还和从前一般冷漠,也好过如今她不知如何应对他好。

    不对,他这招式怎么这么像自己最近用的招式。他不会是在学她吧?

    哼,那就看看谁更厉害!

    昭然一改刚刚的冷淡,她抬手握住了袁朔的手,一脸笑容:“夫君真是体贴我,夫君出门在外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呀!”

    袁朔看着覆在手背上的小手,反手握住了。这双手他握过,柔软,嫩滑,让人爱不释手。每一次握住了他就不想再放开。

    再看这一张脸,从前明明很令人生厌,如今却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甚至,还想抬手摸一下。

    “嗯,微臣一定谨记郡主的教诲。”

    不能摸脸,袁朔捏了捏手掌里柔软无骨的小手。

    昭然顿时瞪大了眼睛。

    袁朔在干嘛!

    是在调戏她吗?

    他不是不近女色吗,不是除了女主不会给任何女人一丝关注吗?如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太拼了吧,竟然如此牺牲自己。

    不行,她不能被比下去。

    她倒是要看看,他还能牺牲到什么地步。

    昭然在袁朔的手心中翻转手掌,让自己的手心和袁朔的手心覆在一处,随后,用指尖挠了挠袁朔的手心。

    袁朔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果然受不了了吧?昭然得意地挑了挑眉,看向袁朔。

    小样,还想用她的方法来对付她,也不看看他自己究竟能不能受得住。

    看着袁朔眼底的深邃,昭然的心忽然一紧。不是吧,她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他不会想杀了她吧?刚刚明明是他先勾引她的,怎么还玩不起了呢。

    昭然抿了抿唇,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结果抽了几次都没抽回来。

    不,不能吧。

    她怎么说都是郡主,如今她又没犯什么滔天的罪,他不能杀了她。

    “放……放肆!”

    袁朔看着昭然脸上的惧意和怒意,心微微一沉,手卸了力道。她对他,不是全然的喜欢。

    昭然连忙收回来手,揉着被袁朔握疼的手。

    只听袁朔说道:“微臣之前说过,郡主莫要再做这般事情,微臣会当真的。郡主若对微臣无意,就不要再撩拨微臣。”

    昭然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瞪了袁朔一眼。

    什么叫她撩拨他,她何时撩拨他了?

    袁朔弄了一下衣摆,站起身来,又道:“微臣想到郡主送微臣什么谢礼了,不如郡主给微臣绣个荷包吧。”

    昭然:……

    有病吧。她哪里会绣荷包了,岂不要难为死她。她很想让袁朔换一个谢礼,但想到袁朔刚刚的眼神,她没敢说。

    说完,袁朔离开了梧桐苑。

    看着袁朔离去的背影,昭然一时分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刚刚他那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躺在床上,昭然眼前是袁朔晚上的表现,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接连两日袁朔都没回内宅之中,昭然越想越觉得袁朔是故意的。

    看着手里已经做好的荷包,她捏了捏。

    阿满:“郡主,您如今的针线活越来越好了。”

    昭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荷包。她本以为刺绣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没想到还挺容易上手的。她本就会一些针线活,学起来也很快。

    其实她绣得并不算好,好在原主比她还糟糕。

    昭然:“也就是你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好的。”

    阿满:“阿满说的都是真的,郡主绣得真的比从前好。”

    昭然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阿满试探地说了一句:“郡主,荷包都已经做好了,不如咱们去给大人送去吧?”

    昭然断然拒绝了她:不去。

    想到那日的事情,她也有些气,不想和他说话,也就没去前院寻他。

    等“初雪”做好了,她拿去铺子里卖了。结果反响平平,其他香露一上就被抢购一空,初雪卖了三日就只卖掉一瓶。

    昭然长叹一声,心想,世人果然不懂她,还是袁朔比较懂她。

    天气太冷,她早早去了床上躺着,今日心情不太好,她早早睡了过去。

    因为睡得比较早,第二日一早,天不亮昭然就醒了过来。

    此时时辰尚早,屋内一片昏暗。

    昭然正欲继续睡下去,忽然察觉到异常,她的身下竟然软乎乎的,还有些热。她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一个人身上。

    她心中大骇,抬头看向了身下的男人。

    那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了眼帘。

    是袁朔。

    袁朔此时躺在她的身侧,确切说此刻正躺在自己的身下,而她趴在了袁朔的身上。

    他何时来的?

    他这几晚不是都没来梧桐苑吗?她还以为今日他也不会来,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袁朔此刻正用胳膊搂住了自己的脖子,而自己的头靠在了袁朔的胸膛,不仅如此,她还将腿搭在了袁朔的腿上,两个人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她的头、脖子、腿都能感觉到一股陌生的热意。

    这是什么暧昧的姿势!

    她还怎么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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