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想你

    他放好样品, 看到夏凌风已经挂上电话站在走廊处低头在手机上发消息。

    发消息,应该就没什么紧急的不能打扰的事情,

    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夏凌风两个手机是怎么回事, 平时跟他联系的手机是不是还在身上。

    他拉着手推车走到电梯旁的角落, 悄悄拿出手机, 同时把耳机带上, 拨通夏凌风的电话, 在拨通后就关掉他这边的麦克风

    之后, 他看到夏凌风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把手伸到白大褂的兜里, 拿出了他熟悉的, 平时见过的手机。

    跟他联系的手机还放在身上,那夏凌风的另外一部手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没等卫译仔细思考, 听筒里就传来夏凌风有些焦急的声音, “阿译, 怎么了?”

    站在夏凌风的角度来说,卫译极少在他上班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现在怎么忽然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

    卫译听到耳机里夏凌风的声音,再看到不远处夏凌风有些焦急的表情, 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做的事情太冲动。

    夏凌风近在咫尺, 掉马概率真的太高了。

    恰好此时电梯来了,一瞬间他手比脑子快, 迅速拉着手推车上电梯。

    电梯里自然是没信号的,电话自动被挂断, 卫译松了一口气。

    但等他刚到楼下, 手机就又响了, 屏幕的来电显示上明晃晃地写着“夏凌风”三个字。

    卫译本能四处看看,看到夏凌风没在附近后才松一口气。

    应该是看到他打电话过去没说话就挂了,回拨过来的,不是发现他在这了。

    卫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夏凌风的声音,似乎更焦急。

    “阿译,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电话还挂断了?”

    卫译听着,愧疚慢慢涌上来,因为他的猜测打扰了工作中的夏凌风,还害对方担心,他以后真的要克制自己,不能这么冲动,忍下脾气。

    但现在不是坦白的好时机,他还要想个理由来解释他忽然打电话的事情,想个不让夏凌风担心的理由。

    他听着电话里夏凌风关心的声音,越听越紧张,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干脆眼一闭牙一咬,厚着脸皮说:“夏,我就是想你了,真的好想好想。”

    “想我了?”夏凌风愣了下,确定似地问:“真的没发生什么别的事情吗,就是想我了?”

    “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你了。”

    卫译摸摸鼻子,感觉用这个理由他也挺不好意思,但其实从前他也经常在夏凌风工作不能陪他的时候很想对方,很想打电话听听夏凌风的声音,所以现在用这个理由也不能算完全骗人,他真的很想很想过。

    夏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又有些内疚,“阿译,对不起我现在正在上班,不能陪你。我今天晚上尽量早些回去,周末会好好陪着你。”

    卫译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顿时愣了,夏凌风这么温柔的声音,他好像很久都没听到了。

    所以……难道是他的问题吗?

    夏凌风一直是那个人,是他的态度和想法有问题,才造成那许多的。

    “对不起,我不该在你工作的时候打扰你。”卫译很诚恳地道歉,“因为这点小事打扰你,我应该忍忍的。”

    “不。”夏凌风那边越来越安静,应该是去了办公室,卫译听到对方很认真地说:“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都不是打扰,我今晚会早些回去陪你。”

    挂上电话,卫译还在想刚才夏凌风的声音,真的很温柔,温柔到让他心动。

    当晚,夏凌风回来得很早,回来后就看到卫译坐在沙发上。

    他将手中的包放在玄关的架子上,脱掉大衣换了鞋,洗过手后走到卫译身边坐下,低声问:“今天怎么这么想我?”

    卫译觉得此时夏凌风的声音比夏日的晚风还要温柔。

    他红着脸,目光游移,他一个快三十的人承认自己上班的时候想爱人想到无法自拔,还打电话诉相思之苦,实在是觉得丢人,好恋爱脑。

    但这也是他自己作的死,没办法,得一直作下去。

    他垂下头,声音很轻地说:“就是想你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着点撒娇,“我想你,还不行么?”

    “行。”夏凌风低头凝视着他,看了片刻后忽然吻住卫译,“对不起,我有点……忍不住了。”

    卫译的脸有些红,他肤色很白,红着脸的时候格外诱人。再加上此时卫译的样子软得出奇,乖巧说好想他,跟他撒娇,这样是真的让他忍不住。

    他不是圣人,绝对做不到坐怀不乱。

    卫译一开始没明白夏凌风是什么意思,后来……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闹钟准时响了,卫译躺在床上,是真的感觉爬不起来。

    想夏凌风的代价可太大了,大到昨晚他都跪着要爬走还被拽回来。

    当然,这也直接造成他今天早上起不来。

    夏凌风也醒了,看到卫译躺在床上,他轻咳一声,有些愧疚,又不太敢看。

    卫译身上……都是他造成的痕迹,全都是他的印记。

    “阿译,你今天要不要请假在家休息一天。”

    卫译想到昨晚自己惨到要逃走还不能逃的时候,就觉得很悲愤,恨不得怼一句“你去跟后勤请假”。

    但他还是没有,忍下来了。

    打工人哪里能随便请假。

    他勉强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洗手间,含泪去上班。

    当天开车的时候,他都感觉坐在驾驶坐上真的好疼。

    所以果然不该招惹夏凌风的吗,什么精力全都消耗在别人身上,分明精力还足着呢,就是不知道从前为什么留着不用而已。

    而昨天用了,他觉得夏凌风要不然还是留着点精力吧,他承认自己不行。

    这一次招惹让卫译足足缓了几天才缓过来。

    周四晚上回来他打了个盹后才又感觉彻底休息好,开始有精力研究那件事中盘桓在他脑子里的事情。

    夏凌风有两部手机,而他从来都不知道夏凌风还有另外一部手机,不知道那部手机的存在。

    他想弄清楚这件事情,想弄清楚另外一部手机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到底做什么用,有什么事情一部手机不够,让夏凌风还要再弄另外一部手机。

    但是,要怎么弄清楚呢。

    首先他要怎么才能“合理地”发现夏凌风有另外一部手机这件事情。

    他跟夏凌风之间,从前一直彼此信任,不会私底下翻对方的包,手机,笔电这种私人物品,会给对方留下足够的隐私。

    当然他们都是可以随便给对方看的,从前夏凌风经常帮他整理包。

    夏凌风这方面没说过什么,但上学的时候,他有时好奇地凑到夏凌风手机旁边看,夏凌风也从来没赶他走过,甚至还很自然地把手机给他看。

    想来,他真的想看夏凌风肯定会给,但……

    他用什么理由要看另外一部手机,怎么解释自己知道另外一部手机的存在呢。

    夏凌风用那部手机看起来似乎是有事,他觉得以夏凌风的性格来说,应该每晚会拿回来。

    夏凌风并不是一个喜欢把私人物品留在学校或者工作单位的性格。

    所以也就是说,只要能看到夏凌风的包就能看到另外一部手机,如果运气好还能看里面的内容。

    但这个问题又回来了,他要用什么样的理由要去看夏凌风的包呢。

    毫无疑问,夏凌风很聪明,也很了解他,随便一个理由肯定蒙不住,甚至还特别容易引起怀疑。

    但他又真的特别特别想知道……

    他觉得要是一直不知道,他睡觉都睡不好。

    虽然,他这几天因为太累了也睡得挺好。

    说起来他习惯了这种每天走很多路的节奏,白天不会太累,晚上不会失眠,感觉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比从前好太多。

    从前空乘的确收入高,但一旦开始飞国际航线,就是时差紊乱,不知白天黑夜,经常失眠的结果。

    国际航线不是想象中的一来一回飞一趟,都是根据排班来,排班好的话会是一来一回飞一趟,不好的话可能今天在国内,明天在东南亚,休息一天之后就飞欧洲,从欧洲飞美洲,之后再回国,等来几天的休息时间。

    那几年他睡得不好,整个人经常莫名其妙地暴躁,变得沉闷,甚至有些阴郁。

    现在作息规律,心态都好了很多。

    要是放在从前他知道夏凌风另外有部没告诉他的手机,不知道会冲动做出些什么来,现在倒是不会冲动了,但依旧很想知道。

    然而这个想知道,想到了夏凌风回来,也还是没有想到好办法。

    夏凌风是晚上八点多到家,依旧如同平时一样把公文包放在玄关处,卫译的眼睛就不受控制地落在公文包上。

    夏凌风脱掉大衣,正准备去洗手的时候,看到了卫译的目光,觉得有些奇怪。

    “阿译,你在看……公文包?”

    “啊,我……”

    卫译眨了眨眼睛,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夏凌风身边,慢慢给对方头捏肩膀和背脊。

    他理疗好几次,也学了几招揉肩背的手法,现在夏凌风下班回家后他只要有空就经常给对方捏。

    出门诊做手术太辛苦了,得好好捏捏。

    “其实我最近有点想换个包来着,从前那个背腻了,就忽然想起来你的包,好像很久都没换过。要不要也给你买个新的,我们用情侣款?”

    夏凌风觉得卫译的笑容很……甜。

    他只能想到一个“甜”字,因为他觉得甜到了他心里面。

    但他也知道卫译这样的笑容一般都是有别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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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心甘情愿

    卫译可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笑容暴露了很多, 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笑容他从高中起就经常见到,有些调皮,又有些狡黠, 是一个在打着坏主意的笑容。

    夏凌风心知肚明, 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看着卫译, 顺着他的话问:“你想买什么样的?”

    他明知有鬼, 却想纵容。

    “平时上班用也不合适买什么花里胡哨的, 就买个样子普通点的。”卫译一边说着一遍抓耳挠腮地想着要怎么找借口去看看夏凌风的包, “但是我们可以配两个特殊一点的挂件,当做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

    “嗯。”夏凌风进洗手间洗了个手, 洗完手后出来就看到卫译的目光好像依旧钉在他的公文包上。

    想看, 又不知道要怎么看,一脸为难, 着急地想着办法。

    也许卫译觉得自己隐藏很好, 但夏凌风一眼就看穿。

    他看了片刻, 觉得他现在也许应该让卫译看他一直想看的公文包,但卫译那个表情, 让他很想逗一逗。

    夏凌风觉得他那些恶劣其实还是在的,就是隐藏得很好罢了。

    “阿译。”夏凌风站在冰箱旁边,一脸平静, 完全看不出心里面在想什么地说:“冰箱很久没有清理了, 需要清理一次,来帮忙。”

    “……哦。”

    卫译走过去帮忙, 努力不让夏凌风知道他内心的煎熬。

    真的好想看,要藏住事情安心做其他事真的是太难了, 最起码卫译觉得他修炼了快三十年, 还没有修炼到家。

    倒是夏凌风, 应该修炼得很到家,卫译觉得夏凌风高中的时候还不太会藏心事,现在简直太会藏了,真的是几乎什么时候都不动声色。

    他一边帮夏凌风清扫冰箱,一边在心里面想着。

    半个小时后,冰箱擦干净了,夏凌风又拉着他一起去浴室洗澡。

    浴室里,两个人都脱下衣服,卫译还在想有什么好方法时,忽然觉得他被夏凌风推了一下,靠在浴室的墙壁上。

    他身后是浴室冰冷的瓷砖,身前的夏凌风压上来,跟他贴得很紧,他们能感觉到彼此的身体曲线。

    夏凌风的身体很热,跟他后背冰冷的瓷砖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卫译靠在瓷砖上,感觉夏凌风的手臂抬起来环在他的腰部,隔开他的腰和瓷砖,另外一只手扶在他的头后,微微低头,亲吻他的嘴唇,轻轻含着他,带着挑逗的意味。

    吻了一会,夏凌风松开,声音很低地问:“阿译,你不专心,在想什么?”

    卫译回答得毫不犹豫:“想你。”

    他们一起洗了个澡,水花几乎溅满了整个浴室,花洒的声音掩盖住了浴室的动静,卫译紧紧抓着夏凌风的肩膀,闭着眼睛,似乎是想把对方推开,又像是想拉得更近。

    洗完澡后的贤者时间,卫译躺在床上思考今天洗澡的事情。

    那个问题还在,夏凌风除了周末,平时不是被撩到不行了就根本不真刀真枪,今天又是……

    他可怜的大腿差点被磨破皮。

    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要不要直接问……

    但他又觉得最近两个人的气氛很好,怕自己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以后破坏了这种气氛。

    要不然还是再等等,而且这种问题他也确实不太能问出口。

    问了就总像是他特别欲求不满。

    虽然也确实,有点吧。

    睡觉前,卫译非常贤者地躺在床上,隐约觉得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又太困了懒得想,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早起出门时看到夏凌风的公文包……

    两部手机的事情,还是没找到答案。

    今天已经周五,难道他要把答案留到周末吗。

    当然,也并不是真的在周末,没那么难。

    可能是因为周五的关系,夏凌风回来得比较早,七点多就回来,回来后就把公文包放在玄关处,之后看着卫译,状若无意地说:“对了,你昨天提起公文包的事情,是想做什么?”

    “哦,对!”卫译想了一天,早就把听起来不是那么离谱的措辞给想好,“我想看看你现在的公文包是什么样子,好选个差不多的,免得你用着不习惯。”

    夏凌风洗过手后走到书房,似乎是在书房里看东西,迎着书房的灯光,卫译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听到夏凌风说:“你打开看吧。”

    “对了,我包里有另外一部手机,是工作用的,里面有很多手术照片,你不要打开。”

    卫译猝不及防之下听到夏凌风的话,听到他这几天一直纠结的事情,都来不及控制面部表情,只本能地问出他一直很关心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有另外一部手机的,我怎么不知道?”

    “去年年中。”夏凌风站在书房里看着他,说:“那个时候我开始主刀做手术,需要在手术中拍照的次数越来越多,如果用平时的手机,怕你看到了会难受,就又买了一部手机。当时要跟你说的,但你似乎急着赶去机场……”

    夏凌风一边说一边回忆买手机的事情。

    那时,他某次点开手机里的照片,打算整理,却发现他最近拍的照片都是鲜血淋漓的,跟手术或者患者相关的照片,这些照片和手机里卫译的照片夹杂在一起,让他很不舒服。

    卫译应该是鲜活的,干净的,不应该跟这些血腥的照片放在一起,而且他也怕卫译偶尔凑过来看他的手机,看到这些照片会不舒服。

    他决定重新买一部。

    买之前,他本来想跟卫译说这件事情,但对方那个时候状态不好,到家以后总是显得很恍惚,偶尔也会暴躁,整个人很阴郁。

    夏凌风想说的时候,卫译又接到了排班表,对着排班表很郁闷,他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再到后来,卫译很快就又赶去机场,他看着对方离开的样子,最终自己下单,什么都没说。

    回想这件事情,夏凌风才恍然觉得那些聚少离多的日子,原来对他也不是全无影响。

    当他也开始工作,比学生时代忙碌很多,不能再时时刻刻迁就对方时间以后,家里的气氛确实不好。

    很多时候他回到家,面对空空如也的房子也会有不想进去的感觉,就又扭头回医院加班。

    但所幸,现在好多了。

    虽然他并不想干涉卫译不做空乘以后做什么工作,但如果卫译又找了一份经常不在家的工作,他觉得他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的。

    卫译经过夏凌风的提醒,在想去年的事情。

    但他有关去年的记忆很多都是恍惚的,长期的睡眠不足和时差紊乱,让他觉得每天清醒的时候都难以集中注意力,有限的能够集中注意力的时间都给了工作,回家后他经常是大脑空空,有的时候连想事情时都能忘了在想什么。

    那个时候夏凌风跟他说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很多都不记得。

    原来是这样。

    困扰了他好几天,关于第二部手机的事情,夏凌风就这么直接又直白地告诉他。

    “对不起。”卫译低声道歉,“去年的时候我状态不好,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脾气可能也……不太好。”

    他刚辞职那个时候每天胡思乱想,整个人死气沉沉,想也知道去年状态肯定比那个还差。

    夏凌风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站在卫译身边说:“睡眠不足会导致脑脊液无法及时清理大脑中的有害代谢物,同时也会增加认知障碍风险及阿尔茨海默病的病理负担。”

    卫译听了一长串医学名词,沉默了下,问:“夏,你想说什么?”

    “通俗点说,就是睡眠不足人会变傻。”

    这次卫译懂了,“你是说我那个时候人很傻?”

    夏凌风没有回答,但卫译觉得对方就是这个意思。

    他又好气又好笑,却不得不承认夏凌风说得对,他那个时候就是挺傻的,回家了都呆呆地,很难思考事情。

    不过就在他打算承认自己傻的时候,听到夏凌风说:“我的意思是,你那个时候状态不好,是因为睡眠不足。”

    “哦。”

    现在想来确实是这样。

    他目前的工作虽然也很累,但不上夜班的话每天作息还算规律,能睡够,感觉脑子都灵活了,甚至灵活到瞒着夏凌风去医院工作,悄悄斗智斗勇的地步。

    夏凌风叮嘱:“以后要作息规律,每天最少睡够七个小时,最好是八个小时以上。”

    “知道了。”

    卫译就像是听教导主任训话的孩子,认真把夏凌风的话听完了。

    事情到现在很奇怪,明明是他想看夏凌风的包,进而看看第二部手机是怎么回事,但还没等他看,夏凌风就在不知道他目的的情况下自己说出来,同时还跟他科普一堆事情,让他好好睡觉。

    到了现在,其实夏凌风的包也没什么必要看,他已经知道另外一部手机的来历和用途。

    原来去年他忙着在天上飞的时候,真的错过了太多事情,他以后真的不想过这种聚少离多的生活了。

    不过话都说出去,他现在不看夏凌风的包会让人怀疑,虽然他觉得夏凌风已经怀疑了,但做戏还是做全套吧。

    他打开夏凌风的包,似模似样地看着结构,其实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之前在病房走廊里看到过的,夏凌风拿着的那部手机。

    就在包里放着,到家没事的时候应该都不会拿出来。

    夏凌风可能是留意到了卫译的目光,就又解释道:“这部手机里的号码多半是留给药代和厂商,非工作时间我不会接他们的电话,到家后一般静音放在包里。”

    卫译努力面色如常地放下包,装作已经看完的样子,“那我去选款式了。”

    夏凌风站在客厅,看着卫译走到沙发旁坐下,开始选款式。

    其实他看出来了,卫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很想看他的包。

    他本来想等卫译自己承认这点,但等了一天多没等到,他又实在舍不得对方在心里面着急,今天就主动说了。

    他知道,卫译是个很难忍住事情的人,什么事情在心里面藏着就会很难受,他也不想卫译把想看包的想法一直藏在心里面。

    他舍不得。

    **

    当天晚上,卫译买了两个包,不是公文包,是双肩包。

    他一直觉得公文包太正式,莫名不喜欢,更喜欢选择双肩包。

    所以他在征求了夏凌风的意见后,买了两个双肩包,他们一人一个。

    双肩包是大众款式,走在路上都有可能撞包的那种,唯有挂件是他精心挑选,专门定做的,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拿到。

    次日就是周六,他跟夏凌风约着一起出去看电影,最近新上映了几部不错的片子,他们一起去看。

    周六照例是先出去吃午饭,下午一起看电影,看完电影回来应该就是……不可描述?

    卫译觉得他可能想的有点多,先平安跟夏凌风一起吃完饭看完电影再说吧。

    上午十一点,他们从家出发走去附近的商场。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天气很冷,他们一走出楼门就感觉寒风迎面而来,夏凌风转头帮卫译围好围巾,戴好帽子。

    走到小区门口时,前方马路忽然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日系车不知为何逆行,跟一辆BBA撞在一起,日系车的车头被撞得瘪进去很大一部分。

    卫译看到那副场景,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过身去捂住夏凌风的眼睛,低声说:“别看。”

    片刻后,夏凌风握住他的手,语气很坚定:“我没事。”

    “急诊值班的时候我看到过太多出车祸的人,你不用担心我。”

    夏凌风说着,拿开卫译的手,叮嘱他:“你站在这里不要动,不要过去,我过去看,可能有人受伤了。”

    卫译看着夏凌风一步步走开,到事故现场那边查看两辆车上司机的情况如何。

    夏凌风的父母都是车祸去世的,在很长很一段时间里,夏凌风看到车祸相关的事情就会显得格外沉默,情绪低落,很久都走不出来,这种情况持续到夏凌风博士毕业前。

    夏凌风还在上学的时候,卫译每次跟对方一起出门,看到有车祸时的第一反应都是捂着夏凌风的眼睛,让他别看。

    但夏凌风博士毕业后,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忙,他长期飞来飞去,聚少离多,能够一起出门的时间有限,在有限的时间里没有看到过车祸,车祸毕竟是小概率事件。

    这还是夏凌风工作以后,他们一起出门时第一次看到车祸。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夏凌风已经悄然改变。

    对方也许在急诊室里见到了太多车祸受伤的人,要忙着抢救,并没有时间悲伤,之后看到车祸就司空见惯,不会再有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那个时候夏凌风在想什么,会不会想找个人说这些事情,却找不到人。

    他们之间真的错过太多太多。

    **

    夏凌风的父母是在他高三上半学期时出事的,寒冬腊月,夏凌风的父亲酒驾,载着妻子,撞伤了路人,最后撞到公园的石墙上,当场死亡。

    夏凌风是他们的独子,当时家中没有其他长辈,也没有其他走得很近的亲戚,他一个人冷静地处理父母的后事,家中存款基本都赔了进去。

    那段时间,夏凌风看着很正常,白天照常来学校上课,上课的状态似乎和从前没有区别,放学了去处理父母遗留下来的事情,一个人忙到很晚,白天黑夜都不停歇。

    就算是忙成这样,夏凌风的成绩也还是年级第一,比第二名高了两位数的分数。

    学校和老师都象征性地问过夏凌风是不是需要帮助,夏凌风拒绝,说他一个人可以。

    所有人都觉得夏凌风很冷静,很成熟,能够独自承担这一切。

    但卫译就是觉得夏凌风很不对劲。

    那个时候他不懂对方当时的状态是什么,十几年以后的他渐渐明白过来,那个时候的夏凌风,其实是失去了所有亲密的社会关系。

    当时的夏凌风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就像是行走在悬崖边上,说不定哪天就不想走了,纵身一跃就能毫无负担地结束这一切。

    因为他没有牵挂。

    当时的卫译虽然不是那么明白,但也能感觉到夏凌风的状态很不好。

    他跟夏凌风是同桌,车祸前,夏凌风还是个有情绪波动的人,偶尔也会像个大男孩一样恶劣地捉弄他。但车祸后,夏凌风每天到学校都是沉默地打开课本,很少看其他的事物,他主动说话也只是回答简单的字句。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夏凌风看起来真是太孤单了,他很怕对方一个人出什么事情,某天就特意晚走了很多,等着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夏凌风回来。

    他们每天晚上九点下晚自习,卫译等到九点半,才看到夏凌风走回教室。

    偌大的教室亮着灯,卫译独自坐在教室里,整个走廊都很安静,安静到他能听到夏凌风的脚步声。

    夏凌风推开教室门看到他在的时候,似乎是沉默了片刻,之后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卫译看着夏凌风,紧张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用一种正常的口吻说:“夏凌风同学,你跟我一起回家,去我家住吧。”

    夏凌风收拾东西的动作似乎顿了下,之后又把书放在书包里,没有说话。

    卫译见状也不气馁,继续说:“你知道的,我爸妈都在外面打工,我是个标准的留守少年,一个人住在一套房子里其实挺害怕,你能陪我一起住吗?”

    夏凌风依旧没有说话。

    卫译看到对方收拾完书包,准备一言不发地离开时,忽然很害怕。

    他觉得此时的夏凌风看起来单薄极了,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跑。

    他意识到一件事情,短短一周不到的时间,夏凌风瘦了很多。

    他顾不得许多,直接拉着对方的手,言辞恳切地说:“夏同学,你陪我一起回家住吧。”

    他握着夏凌风的手腕,感觉对方真的是瘦太多,腕骨都能硌到他的手。

    夏凌风低头看着被卫译拉住的手腕,看了片刻后低声说:“放开。”

    “不。”卫译干脆无赖起来,“我不放,除非你答应跟我一起回家住。”

    他觉得夏凌风的状态真的不对劲极了,从前夏凌风虽然也是冷冰冰的,但从来不会在他问了好多次的情况下都不回答他,都是跟他有问有答,结果现在如果不是他主动拉着,他觉得夏凌风今晚应该都不会理他。

    就当他自恋好了,他其实觉得夏凌风一直对他还不错,忽然变成这样真的很让人担心。

    夏凌风被卫译拽着手腕,脚步虽然停下,但依旧没转过头的,只冷笑一声,问:“卫译,你没断奶么,自己住了这么久,现在才开始害怕?”

    “对,我就是现在才开始害怕。”卫译干脆破罐破摔,夏凌风怎么说他就怎么承认,反正他今天是一定要让夏凌风跟他一起回去住的,他实在是太不放心了,跟他一起去住,他好歹能看着对方,最起码的也能让对方好好吃点饭,别瘦成这样。

    “你就当可怜我,跟我一起回去住吧。”

    夏凌风没说话,只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头看着卫译握住他手腕的地方。

    卫译其实心里面在打鼓,他也不知道夏凌风是什么反应,不知道他这么厚脸皮的举动会不会招来对方的反感。

    片刻后,夏凌风用上了些力气,甩开卫译的手。

    卫译心里面拔凉拔凉,心说他都这么不要面子了,夏凌风还是这么冷漠甩开,难道真的劝不住吗。

    然而夏凌风快走几步到班级门口,脚步在班级门口停下,忽然转身看着卫译,冷漠问:“还不走?”

    卫译被这个神转折惊到:“什么?”

    “不是叫我跟你一起住?”夏凌风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哑,是那种好像很久都没有喝水的哑,并不怎么好听,但说出来的话在卫译耳朵里却是动听极了,“还不走?”

    卫译瞬间狂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连忙抓起书包就朝门口跑,边跑边说:“这就来,马上,你千万等我。”

    夏凌风独自站在门口等,卫译跑过去的时候觉得夏凌风看起来还是那么瘦,但他又莫名觉得眼前这个瘦得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少年,并没有那么脆弱了。

    就这样,卫译成功把夏·年级第一·校草·凌风拐回家一起住。

    **

    卫译和夏凌风上大学前一直在一个比较偏远的小县城生活,小县城老人和孩子居多,年轻人多半出外打工,卫译的父母一直在外打工,在一线城市开店,收入在县城里来说还可以,因此给卫译的零花钱也相对大方,当时卫译在学校是个有点闲钱,又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人设。

    这个小混混跟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夏凌风,真的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但这样两个人却莫名其妙,又稀里糊涂地住在一起了。

    现在想来,卫译觉得如果不是夏凌风,他可能高三都念不完就不想念了,直接外出打工,做些最累的体力活,等年纪大点了跟父母一样开个小店面,每天起早贪黑,格外辛苦。

    没可能像现在这样,一线城市买车买房,实现车厘子自由。

    说白了,没有夏凌风那些他虽然听得十分头大十分不耐烦的辅导,他真的是连大专都考不上。

    当年他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应该就是高三的时候死皮赖脸让夏凌风跟他一起住,成为大佬腿上的挂件。

    那边夏凌风在相撞的两辆车旁边查看情况,过了一会儿后才走回卫译身边。

    卫译问:“那边怎么样?”

    “安全气囊及时弹出,两边司机都只有擦伤这种轻微外伤,可能存在脑震荡,我让他们有头晕呕吐等不舒服的情况时再去医院挂急诊。”

    卫译遥遥看着那边,交警已经赶到,划出事故范围,正在根据现场痕迹处理。

    如果他没看错,应该是逆行的日系车全责。

    他跟夏凌风相携离开,去商场里吃饭看电影,之后就是回家。

    咳咳,青天白日。

    唇齿纠缠间,卫译呼吸不稳地呢喃着:“我今天又想起了高中时候的事。”

    “嗯。”夏凌风从他身上抬起头,顺着问:“什么事?”

    “想起你……嘶……就是你高中的时候,被我拉回家一起住的事情。当时你是不是因为我的死皮赖脸,被我勉强着一起住?”

    夏凌风凝视着他,黑色的眸子里全都是卫译的影子,目光很温柔醉人。

    “你没有勉强我。”

    都是他心甘情愿。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

    是卫译叫他一起住,也是他们同居的开始。

    就在他独自走在漫长的黑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黑夜吞没的时候,卫译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的黑夜。

    其实有件事情卫译一直不知道,那晚就算卫译没有拽着他的手腕不放,没有类似勉强的行为,他也会一起住。

    只要对方开口,他就会答应。

    他离开教室的时候,如果卫译还不走,他也会叫对方一起走,那么晚了一个人走不安全。

    有很多事情,卫译觉得是自己强人所难,其实都是他的心甘情愿。

    卫译勉强不了他。

    “我没有……勉强你?”

    卫译想思考夏凌风这句话的含义,却又无法集中精神。

    “别……”

    卫译有点想哭,但是他忍住了,拼命咬着嘴唇,完全没有其他精力思考事情。

    ……

    几分钟后,卫译想起刚才的事情,颇有罪恶感,完全不敢看夏凌风,总觉得他刚刚是在欺负人,夏凌风不用为他做到那个地步的,但却总会那么做。

    还不止一次,时常会有。

    他低着头小声问:“你今天为什么……”

    他有点说不出口。

    夏凌风轻吻卫译的嘴唇,低声说:“没有为什么,想就做了。”

    其实可能是想起高中的事情,想奖励一下卫译。

    何其有幸,他们高中的时候没有错过彼此。

    **

    周一开始上班后不久,卫译收到谷菲的消息:夏医生又跟死神赛跑,生死时速了

    卫译看到后立刻问:怎么回事?

    谷菲:夏医生收进来一位冠状动脉堵塞的患者,已经堵到支架都放不了的程度,之前劝他们做心脏搭桥,患者跟家属都在犹豫

    谷菲:结果那位患者今天早上突发心梗,幸好当时夏医生正在查房,当场抢救,总算是救回来了

    谷菲:突发心梗的最佳抢救时间很短,如果当时夏医生不是恰好在查房,可能都救不回来

    谷菲:你都不知道当时的紧张,还有刺激,病房里几乎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就怕说话打扰了什么

    谷菲:幸好救回来了

    谷菲:还有就是,救回来之后家属跟患者立马说要做心脏搭桥手术,估计几天后夏医生还有个大手术

    卫译看到这些话,真的只恨自己不在现场,他也真的好想看夏凌风做抢救的样子。

    他并没有觉得这是儿戏,也知道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一点没有胡闹对待的意思。他就是那种,我的老公这么优秀,我也好想去看看的想法。

    他可以静静地站在远处当一块背景板,安静看夏凌风怎么做。

    但他现在这份工作还不能满足这样的要求。

    显然,一位穿着物流衣服的人一直站在病房门口,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情,他目前也只能想想了。

    卫译诚恳夸赞:他真的好厉害

    同时在心里面悄悄补充一句,真的好喜欢他。

    恩爱还是别在谷菲面前秀,万一秀多了对方把他拉黑不给他提供内线消息怎么办。

    他诚恳地问谷菲:你觉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去看夏医生做手术?

    卫译:我不是想去打扰,就是想实地亲眼看看,保证站在远处不说话不做其他动作,就认真看

    过了一会儿,谷菲才给他回消息:很难

    谷菲:除非是那种教学手术,经过患者同意以后,可以在开放的手术室做,但那种手术很少,几个月都不一定会有一次,而且做手术的人也不一定是夏医生

    卫译:哦

    真的很遗憾。

    卫译:还是谢谢你的解答

    谷菲:别跟我说谢谢,你就告诉我什么时候打算去表白,还是就想一直暗恋?

    卫译看到这个问题,头都大了,只好含糊回:总得找个合适的时机

    是的,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谷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谷菲:不过有个好消息,医院最近在录制一些手术视频

    谷菲:过段时间应该就能看到夏医生做手术的视频

    卫译:真好

    视频看看,让他过过眼瘾也可以。

    周一晚上夏凌风回来得很晚,九点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卫译正从浴室出来,一身水汽,带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清香。

    明明他们用的是一样的洗漱用品,但每次夏凌风闻到卫译身上的味道,总觉得有些不同,比他的更香,更醉人。

    卫译穿着睡衣,看到夏凌风回来,弯眼笑了笑,之后走过去帮他拿掉双肩包。

    “很晚了,早点洗澡睡觉,是你说的每天要睡够八小时。”

    夏凌风动动喉结,没有说话,只低头吻住他。

    吻着吻着,夏凌风似乎有些激动,双手跟他十指相扣,把卫译的手按在墙上。

    过了好一会儿,卫译呼吸困难眸中带着水光时,夏凌风终于放开他。

    被放开的一瞬间,他大口喘气,却忽然觉得嘴唇上忽然传来湿热的触感,他错愕地抬头,看到夏凌风面色如常地说:“我去洗澡。”

    卫译:“……”

    夏凌风这个家伙,端着一本正经的脸,却干着流氓的事情。

    卫译躺在床上玩手机,夏凌风从浴室出来,吹完头发也拿起手机。

    几分钟后,卫译收到消息提示,夏凌风又给他转钱了,还……多了不少。

    他惊讶地问:“怎么这么月多了?”

    “上个月手术多了。”夏凌风回答,“绩效多些。”

    卫译心情复杂,一想起这些钱是夏凌风拼命做手术换来的,就觉得拿着很烫手。

    “你这么辛苦做手术才有的钱,别转给我了。”卫译声音有些哑,“自己留着吧,我不缺钱。”

    从前当空乘,虽然对身体摧残很厉害,但工资确实高,他有不少存款。

    现在物流虽然工资低,但基本生活还是够,就是买不起奢侈的东西。

    不过他本来也不怎么买奢侈的东西,从前免税店买的奢侈品,都是送给夏凌风的。

    比如说夏凌风一直带着的手表,就是他送的。

    他点开手机银行,“我给你转回去吧。”

    “不。”

    夏凌风走过来握着卫译的手,声音很坚定地说:“给我转了,我也会给你转回去。”

    卫译仰头看着夏凌风,拽了对方一把,将人拉到床上,他低头吻过去。

    为了夏凌风这样的男人恋爱脑,真的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后悔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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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救赎

    周三一大早, 夏凌风就赶到医院,准备做心脏搭桥手术。

    患者血管状况不好,堵塞程度非常严重, 左支动脉全堵了, 右支也堵了80%以上, 不尽快手术猝死概率极高。

    这台手术最少五个小时起, 如果患者状况不好, 可能还会持续久一些。

    做无菌消毒前, 夏凌风拿出手机给卫译发了条消息:回来晚,不用等我

    发完这条消息后, 他去做无菌消毒, 准备上手术台。

    卫译又来病房收样本了,电梯里看到夏凌风的消息, 回了一个奋斗的表情:加油哦

    心态不一样, 他回消息的方法也不一样了, 不再逐字逐句抠字眼,不再是单调的是不是吃晚饭, 注意身体之类。

    现在连回消息都有很丰富的感情和表情。

    他听说了,今天夏凌风有台大手术,心脏搭桥, 这个他特意去查了很久, 通俗点来说就是血管堵太多或者状况太差不能用了,需要打开患者的胸腔, 将堵的部分截掉,重新搭建一条桥梁, 让血液流通。

    这是一台创伤非常大的手术, 很多时候比主动脉夹层手术还要大, 因为许多主动脉夹层手术都是可以采用微创,不需要开胸,而心脏搭桥手术必定要开胸。

    卫译从一个外行人的角度来看,把一个人的胸腔彻底打开,在胸口心脏附近的血管上做手术,想想都觉得可怕,绝对是一台对患者来说负担非常大的手术,医生要构建那么细的血管,也不会轻松。

    夏凌风现在的确不轻松。

    今天要做手术的患者已经五十九岁,身体状况并不好,有多种基础病,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等等,这些基础病让她动脉堵塞,如今需要开胸手术。

    一般来说,如果能够微创放支架,就不要选择搭桥。

    但有些患者的血管条件已经无法放置支架,只能进行搭桥。

    这位患者先期入院时的身体条件根本没有达到手术标准,入院治疗两周后才勉强达到手术标准,又突发心梗,患者和家属因为突发疾病,最终决定做手术。

    然而就在他进行无菌消毒的时候,原本已经要推到手术室的患者再次突发心梗。

    冠状动脉堵塞,心肌缺氧,会造成心肌梗死。

    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突发意外,这种情况不多,但一个月总能看到几次。

    比如前天,一位第二天要上手术台做主动脉夹层手术的患者,因为深夜时打了一个喷嚏,主动脉破裂,去世了。

    此时,手术室外隐约传来家属的哭喊声。

    夏凌风冷静地让助手将患者推进来,立刻实施抢救。

    患者情况不容乐观,突发心梗让患者左心室的受损更加严重,搏动可以说是微弱。

    一颗正常的心脏每分钟泵血在4.5到6升左右,但患者此时的心脏一分钟泵血只有不到三升。

    此时患者血压很低,血液中堆积了大量乳酸,已经出现“心源性休克”,生命正在急速流失。

    刚刚打开门时,患者家属的哭喊声仿佛还萦绕在夏凌风的耳朵里。

    医生工作中,他通常不会动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在医生的工作过程中不是必要的情绪,这种情绪容易影响判断,也会耽误下一位患者的治疗,他尽量冷静又公平地对待每一位患者。

    虽然世事不尽如人意,但他希望他的每一位患者都能康复,也会为此努力。

    夏凌风再次扫过屏幕上患者的动脉造影图,判断这位患者的心肌是已经梗死,还是处于心肌顿抑的状态

    如果是心肌顿抑,这位患者还有救,如果已经梗死,那就无法从手术台上下来。

    夏凌风语气冷静地说:“通知家属,我们要连接ECMO。”

    患者如今的身体状况只能通过ECMO来为他们争取抢救时间。

    助手出去通知家属,几分钟后回来说:“夏医生,家属同意了。”

    夏凌风立刻为患者连接ECMO,连上后,患者生命指正趋于稳定,他们准备尽快做手术,ECMO只能为他们争取救治的时间,不能解决问题,还是要进行手术重建患者的血脉通路。

    麻醉师进行麻醉、插管,助手在为患者上心肺机,同时准备从大腿内侧以及胳膊内侧采集血管。

    夏凌风在打开胸腔,患者出血非常少,这并不是个好现象。

    万幸的是,这位患者的心肌还没有完全梗死,有恢复的希望。

    夏凌风冷静地先为患者岌岌可危的动脉进行搭桥,搭桥时手术室里寂静无声,都知道今天这场手术十分凶险。

    患者堵塞的动脉很多,搭桥足足持续近三个小时。

    搭桥完成后,夏凌风跟一助说:“准备关掉心肺机。”

    心肺机关掉以后,ECMO继续维持患者生命指征。

    一助低声询问:“夏医生,患者能脱离ECMO么?”

    “不知道。”夏凌风回答,“看后续恢复。”

    他希望可以,今天的搭桥非常成功,重建了血液通道,患者之前因为心源性休克而呈现青灰色的皮肤也在慢慢恢复,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只要患者的左心室能够慢慢恢复。

    他让助手用他的工作手机拍照后,就关闭胸腔,让护士把患者推出手术室,送到ICU。

    夏凌风连续站立五个多小时,又高度集中精神手术操作近四个小时,他已经非常疲惫,手术结束后几分钟内,大脑都有些恍惚。

    他在手术室坐下,歇了几分钟才从一旁的台子上拿起手机。

    他看到几个小时前卫译给他回的消息,看到那个好玩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笑了下,之后给卫译回:好

    现在已经快下午两点,他问卫译:中午吃的什么,今天工作累不累

    发完消息后,他起身走出手术室,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也要为今天手术的患者安排后续治疗方案。

    走出手术室后,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女性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问:“夏医生,你好,我是你刚刚做手术的患者陶霞的女儿。”

    夏凌风冷静地看了对方片刻,问:“你有什么事?”

    “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是想谢谢你,刚才我妈突然发病,呼吸不过来浑身发青的时候我都吓死了,以为救不过来,真的很感谢你把她从死亡线上拿回来。”

    “病人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夏凌风回答,“你不用谢我,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

    夏凌风说完,对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只是冷淡一点头,转身离开。

    他没有太多时间休息,半个小时后还有一台手术,他走到另外一间手术室的门口,准备吃助手给他拿的手术餐时看到卫译的消息。

    卫译:我吃的很好

    卫译:你这个点才回我,是不是还没吃午饭

    卫译:好心疼你

    夏凌风看着桌子上的手术餐,顺手拍照给卫译,回:别担心,正在吃

    卫译看到夏凌风的照片,认真品评了下,觉得这个手术餐的营养搭配还不错,有肉有菜有碳水,就跟夏凌风说 :手术餐看起来还可以,营养搭配很好

    不过这条对方又没有及时回了,估计是又去忙。

    卫译现在已经清楚了,夏凌风是那种只要有时间就会回他消息的人,没回要么手术要么门诊,今天有手术,那就是手术了。

    从早上八点多到现在刚吃东西,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好心疼。

    晚上要给夏凌风好好按摩一下。

    他做完理疗觉得很好,有空的时候也特意看了些理疗的按摩手法,正好用在夏凌风身上。

    可是当晚夏凌风是晚上十点多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卫译都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他现在不跟夏凌风一起do的时候就进入中老年人的养生模式,身体被上一份工作摧残一轮后,他现在很注意养生,也听夏凌风说的话晚上十点多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好了才有资格谈别的。

    说来也巧,就在卫译躺在床上盖被子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夏凌风迎着夜色回来,一身寒意。

    卫译翻身下床,走到门口说:“回来了?快点洗澡睡觉吧。”

    夏凌风点头,去浴室里换衣服洗澡。

    洗漱完,夏凌风跟卫译一起躺在床上,两个人盖着同一床棉被,卫译转过身半侧着,跟夏凌风说:“夏,你做手术会不会很累,要不要我给你理疗按摩?”

    夏凌风也半侧过来面对卫译,问:“你会理疗?”

    “会呀,最近新学的,你放心我力气很大,应该会很舒服。”

    理疗确实需要力气,但夏凌风却有点舍不得卫译累到。

    他搂着卫译,将头埋在对方的脖颈处,低声说:“不用给我按,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没多久,卫译就感觉夏凌风睡着了。

    他环着夏凌风的后背拍了拍,觉得夏凌风真的很累,肉眼可见的疲惫,这么快就累得睡着了。

    他很心疼,却帮不上忙。

    **

    次日上班时,谷菲又跟他说了夏凌风昨天做手术的事情。

    谷菲:你都不知道,神乎其神的技艺,人都心源性休克了,夏医生直接上ECMO,之后当场做手术,手术很成功,现在人虽然还在ICU里,但看情况应该是待几天就能出来,心脏恢复得很好

    卫译:夏医生真的是一位医术很好的医生

    谷菲:那当然,年轻,又有天赋,前途无量呀

    谷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英年早婚,是的话好想去采访他的另一半,看看嫁给这么优秀的人是什么感觉

    卫译觉得脸上发烫,毕竟那位另一半,害得夏凌风英年早婚的人就是他。

    这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觉,真的是又别扭,又窃喜。

    他其实偶尔感觉也不那么好,毕竟当医生太忙了,容易让他患得患失。

    说句会被打死的话,另外一半太优秀,也确实是一种苦恼。

    **

    当晚,夏凌风回去的时候,又收获了一只香香软软,满脸崇拜的卫译。

    夏凌风:“……”

    虽然他很喜欢看卫译这幅样子,但如果没缘由,就又忽然出现这种表情,他总觉得有些担心。

    他怕卫译最近看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又胡思乱想,或者又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站在门口谨慎问:“怎么了?”

    卫译笑着拉住他的手,顺着手臂环着他的脖子,低声说:“就是觉得你的医术一定很厉害,是一位好医生。”

    夏凌风搂着卫译,想了想正色道:“我真正独自行医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只是刚刚开始,医术算不上厉害,还需要很久的学习,不过我会努力做位好医生的。”

    卫译抬头看着夏凌风轮廓曲线完美的下巴,笑着说:“我夸你,你不要这么认真严肃,享受我的夸赞就好了。”

    夏凌风:“……”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回答:“阿译,你这个语气会让我觉得你不是真心夸赞。”

    “没呀,我是真心的。”卫译握着夏凌风的手,拉着对方的手来到自己胸口处,“你摸摸看,跳得多真。”

    夏凌风的手放在卫译的胸口,也没说话,就放着。

    “我知道你作为医生来说,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年纪,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我就是想夸夸你,你真的好厉害。”

    夏凌风低下头,就看到卫译一直看着他,眼睛里盛满了光亮。

    他原本有些玩笑的心情也慢慢认真,低头吻了吻卫译的嘴唇,轻声说:“好,我会努力。”

    当晚,两个人都洗完澡一起躺在床上,照例是不DO,在聊天。

    卫译就趴在床上,下巴枕着手背,问夏凌风:“夏,我记得你是心外,你应该会做手术的吧,你做手术的时候都是什么样子,都在想什么?”

    不能亲眼看到夏凌风做手术的样子真的是太遗憾了,只能现在问问当事人。

    夏凌风看了卫译片刻,慢吞吞问:“阿译,你最近……在看什么?”

    为什么他觉得卫译好像忽然对他的工作很感兴趣,经常会问一些事情,也会说他很厉害。

    虽然被伴侣夸他很开心,但他还是会很疑惑。

    从前上学的时候还好,卫译总会夸他,说他厉害之类,但卫译工作以后就越来越少做这种事情了。

    等他毕业也工作后,更是再也没有听到卫译的夸赞,直到最近。

    最近的卫译越来越奇怪,说自己不怕血了,还对他的工作和手术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夏凌风顿了片刻,干脆直接问:“阿译,我觉得你最近像是在研究我的工作,你怎么对这些有兴趣了?”

    卫译有一瞬间的心虚,随后就面色如常地回答:“最近正好有空,就想多了解你一些,不行吗?”

    不行吗?

    怎么会不行,天知道他多喜欢看卫译乖乖软软的样子,他就是怕卫译看了奇怪的事情乱想。

    “当然可以。”夏凌风看着卫译叮嘱:“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要看些其他的事情胡思乱想。”

    卫译笑着点头,“好,放心我知道,不会看些奇奇怪怪的。”

    他现在可是正经在围观夏凌风的日常呢,亲眼看到,又哪里是看些奇奇怪怪的了。

    很多时候,当他不再想东想西,不再发消息的时候一个字纠结三遍,有事情直接跟夏凌风说,他发现夏还是那个夏,没有变过。

    很多时候对方也许只是工作太忙,消息变得简短又少,但真的相处起来对他还像从前一样。

    夏凌风开始给卫译讲做手术的事情。

    “如果是简单的手术,可能会跟助手或者护士聊几句,如果是复杂的,就要全神贯注,一心只想着手术。开胸的主动脉夹层和心脏搭桥手术都算是复杂手术,需要认真专注,那个时候就只想着手术和患者。”

    其实从前做简单手术的时候,他也会想起卫译,想对方现在正在做什么,在天上飞的时候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又难受。

    卫译当时的身体状况不好,腰椎间盘突出,作息紊乱,整个人气色很差,他一直很担心。

    每次做复杂的手术前,他都会拿出私人手机,看卫译有没有发消息,给对方回消息,或者主动叮嘱一些事情。

    不过幸好现在卫译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每次洗完澡脸上都有被热气熏出来的浅粉色,很诱人。

    他吻了吻卫译的额头,说:“早点睡。”

    当晚,不知道是不是说多了有关医生的事情,卫译又做梦了,他梦到枪伤的事情。

    他跟夏凌风从小长大的县城地处偏远,警察管不过来,很多吸du的。

    十几年前的治安没那么好,偏远地区尤其差,危险因素一直存在。

    他们从小就被大人告诫,要离那些吸du的远点,对方发起疯来伤人可从来不讲道理。

    卫译也一直是这么做,看到路边有不对劲的人立马走远。

    高三那年春节,母亲从大城市回来陪他过年,父亲则留在城市里继续看店,想着春节也多挣点钱。

    那是年二十八的样子,整个县城里都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大家都在买年货,做吃食,所有人都很开心的时候,悲剧找上了他们。

    那就像是场噩梦,卫译的记忆到现在也是有些模糊。

    四五个吸du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砍刀,来他们小区里抢钱,恰好撞到卫译母子。

    母亲不想和这群亡命之徒争辩,直接给钱想打发他们走。

    但对方当时的神志并不清醒,拿了钱也没有走人,不知道是不是吸多了发疯,开始拿刀砍人。

    他跟母亲两个人当时赤手空拳,他想推开母亲让对方先走,他自己拖住那几个人。

    之后……

    他被踹倒在地上,那人拿着刀,脸上都是疯狂的表情,要挥刀砍他。

    母亲挡在他的身上,替他挨了那一刀。

    警察赶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卫译身上也挨了好几刀。

    他们很快被送到县医院急诊室,有护士来帮卫译包扎,负责抢救的医生一看母亲的样子就直接说县医院抢救不了,让救护车送去省医院。

    夏凌风因为卫译母亲回来的缘故,暂时搬出去,等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卫译和母亲已经在救护车上要去省医院。

    夏凌风立即上车陪卫译一起。

    救护车内气氛压抑到极点,卫译一句话不说,闷头坐着,夏凌风在旁边陪着他。

    但还是没有来得及,卫译的母亲在救护车上就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去世了。

    卫译当时浑身颤抖着,双目格外空洞。

    夏凌风坐在他旁边搂着他,紧紧搂着他,好像怕他冲动做什么事情。

    但卫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父亲当天就从大城市赶回来处理剩下的事情,当晚夏凌风陪着卫译回家。

    卫译的表情茫然极了,仿佛整个人受了巨大的打击,还反应不过来。

    直到他回家,看到冰箱里面还留着母亲昨天包好打算今天煮的饺子,忽然蹲下来,泣不成声。

    妈妈走了,他再也没有妈妈了。

    夏凌风一直在他旁边陪着。

    过了很久,卫译才哑着声音问夏凌风:“当时你父母去世的时候,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夏凌风也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找到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你找到了么?”

    “找到了。”

    卫译不知道的是,夏凌风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直看着他。

    那段日子卫译过得浑浑噩噩,夏凌风一直陪着他,也顾不得卫译的父亲还在,顾不得对方会怎么看待他们两个人。

    也许是出了人命的关系,县城对吸du的人进行了一次彻底清理,但这又能如何,卫译已经永远没有了妈妈。

    母亲走了,生活还要继续,卫译的父亲还要赚钱养家。

    处理完后事,卫译的父亲又走了,去大城市看店,留下卫译一个人在小县城准备高考。

    他高考结束以后,父亲跟他说又找了个对象一起过日子,打算跟现在的对象回县城住。

    卫译闷不做声地离开老家来B市求学,逢年过节都很少回去。

    所以,很难说他跟夏凌风之间是谁救赎了谁,他们是彼此的救赎。

    第二天早上,卫译醒得有些早,六点就醒了躺在床上发呆。

    他又想起上大专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从偏远的县城来到繁华的大都市,吃了很多亏,也明白很多事情,也有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母亲去世这件事。

    他那个时候魔怔了,总是在想,如果当时母亲在省城的医院里,是不是就能救回来,他也不会失去一个家。如果他当时能够打跑那几个人,母亲也不会去世,他没有做好。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一直想这件事情就会钻牛角尖,陷入一种怪圈。

    他本来就爱胡思乱想,爱钻牛角尖,这件事情上更是一直乱想,到最后快把自己想抑郁了。

    后来夏凌风禁止他再想这些事情,也尽可能不跟他讨论一些病情或者医院上面的事情,怕他乱想。

    现在想来,他们两个之间缺少沟通,其实他的原因真的很大,胡思乱想真的伤害很大,是错误的习惯。

    没多久,夏凌风也醒了,看到卫译躺在床上发呆,就问:“怎么了?”

    “我梦到从前母亲去世的事情了。”

    “别多想。”夏凌风口吻很坚定地告诉他,“你当年并没有做错什么,我现在是医生,我们不会缺少医疗资源,从前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想再多也只是给自己增添烦恼。”

    “嗯。”卫译点头,罕见地在想起从前的事情时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不会想那么多。”

    夏凌风看着卫译的表情,忽然觉得对方真的慢慢对往事释然了。

    作者有话说:

    我在挂请假条的时候注明过24章是倒V,但好像很多人没看到,还是订了

    这样吧,截止明晚七点,本章留评且订阅为100%的,会送小红包

    第27章 爱慕者

    又是一个周一, 卫译去后勤部跟孙阿姨说他下周请假去体检的事情。

    孙阿姨说没问题,但是让他周六来加班。

    卫译说好,又开始一天的工作。

    下午时, 谷菲忽然来消息轰炸他。

    谷菲:刚刚, 心外出了个关于夏医生的大八卦!

    谷菲:上周夏医生不是做了台心脏搭桥手术, 还紧急抢救么

    谷菲:今天那位患者生命体征平稳, 已经从ICU转到我们这边

    谷菲:那位患者的女儿就带着礼物来找夏医生, 同时拿出玫瑰花表白!

    谷菲:对夏医生有过想法的人不少, 但敢直接表白的,尤其是敢直接这么当众表白的真的很少

    谷菲:我太佩服她了, 今天心外一直在讨论这个八卦

    卫译是过了一段时间人在电梯里才看到这个消息, 当场就瞪圆了眼睛,恨不得把手机屏幕盯出一个洞来。

    什么, 有人当众跟夏凌风表白, 还带着一束玫瑰花?!

    想到那个场景, 他就觉得喝醋喝到无法呼吸,心里面不是滋味极了, 只恨自己不在现场,不能宣示主权。

    卫译:那后来呢,有没有后续, 夏医生怎么说

    谷菲:重点是这个后续

    谷菲:我们科室的人都是第一次亲口听到夏医生当众说他已婚, 震惊极了

    谷菲:夏医生很少在科室里说自己的事情,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得这么直接, 几个医生都跑去问他爱人什么样,怎么从来没见他带过

    卫·夏凌风的爱人·译, 又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不得不说, 虽然有人当众向夏凌风表白这件事情让他觉得酸酸的, 但夏凌风的回应让他觉得格外舒服,就像是炎热的夏日里喝上一杯冰奶茶一样舒服。

    谷菲:几个医生同事问他,他也不怎么多说,只说爱人很好

    谷菲:天哪,我忽然很羡慕夏医生的爱人,有这么忠诚帅气又能挣钱又有前途的爱人一定很幸福

    卫译看着消息,不自然地轻咳了几声。

    其实吧,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好,会有很多烦恼。

    爱人很优秀,他没那么优秀,就会容易自卑。

    再加上夏凌风太忙了,他容易患得患失,之前那段时间是真的很痛苦,不过所幸现在好了。

    不过他怀疑这么说出来会被人打死,秀恩爱死得快。

    卫译:今天下班有空吗,我请你吃饭,你给我讲讲今天的事情

    谷菲:好呀,我看看今天要加班多久再说

    谷菲:你对夏医生是真上心呀

    傍晚六点多,卫译终于约到大忙人谷菲一起吃饭。

    幸好今晚夏凌风也是八点多才能走,不然他还很难找到晚回去的理由。

    医院附近的餐厅里,谷菲绘声绘色地给卫译形容今天白天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们住院病房里气氛很压抑,八卦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调剂品。夏医生从入职到现在也被我们八了很久,但都没八出来什么劲爆的八卦,之前也只是隐约听说他有对象,但这个隐约听说,大家都不太确定,也就不怎么讨论。而且你知道的,我们做医护的都不方便戴戒指,如果自己不说的话,别人很难知道是不是单身,虽然医生来我们这的时候九成都不单身,毕竟很抢手,但万一呢……“

    “之后就有人动小心思,但都是私下里的,夏医生怎么处理也不会告诉我们。我也是听……隐约说过夏医生有对象,都不确定。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当众表白,就在医生办公室里,患者女儿带着礼物和玫瑰花去找夏医生了,夏医生就直接说自己已婚,天哪这件事情真的好劲爆,夏医生瞒得真好。”

    卫译心说不是夏凌风瞒得好,是他太菜,而且之前确实没空探班。

    “现在想来,如果夏医生是已婚,像他这么顾家的男人不多了。你知道吗,当医生的如果想乱搞,机会特别多,什么药代,什么患者家属,资源简直不要太多,但我很确定夏医生从来没有碰过这些,都是下班了就回家,在家待着无聊就来医院加班,据说他闲暇时间还在研究菜谱,真的绝世好男人,还高大英俊帅气有钱有前途,也不知道谁那么幸运嫁给了他。”

    卫译看着谷菲,慢吞吞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爱人就是我。”

    择日不如撞日,听到谷菲这么说,他真的是忍不住秘密了,不如就趁着现在坦白,免得撒谎越来越多。

    谷菲一脸震惊地看着卫译,看了半天发现对方居然不是在开玩笑,是非常认真地说这句话。

    一般能这么说的,要么是神经病妄想症,要么就是真的。

    她看着卫译,觉得这是真的,不由十分震惊:“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这边做了个物流,夏医生知道吗?你们之间好像都没有过交流,你怎么还打听夏医生的事情?”

    卫译轻咳两声,简短解释:“我一个冲动,就从空乘辞职了,辞职后暂时不知道干什么。正好当时我感觉夏……夏凌风他太冷淡了,有的时候白天回消息特别慢,就疑心他是不是出轨,之后就想到不如在医院里找份工作看看夏凌风到底是不是出轨。”

    谷菲震惊地听完这个故事,呢喃着:“我觉得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卫译很窘,现在想来他干的事情跟偷窥狂有什么区别。

    谷菲震惊地看了卫译好一会儿,忽然说:“其实我跟路沛医生是一对。”

    “啊?”

    卫译被这个神转折惊到了。

    “我那天去值班办公室是去找路沛的,我们两个闹了点矛盾……当时他跟夏医生都在,夏医生人很好,看我们有事就主动离开,把办公室让给我们,我们吵着吵着就……所以我很晚才出来。”

    谷菲咳嗽两声,声音嗫嚅起来,目光游移,忽然说不下去。

    过来人的卫译瞬间懂了。

    从前年轻气盛跟夏凌风还在磨合期时,他跟夏凌风吵架,有时吵着吵着,夏凌风就过来吻他,之后吵架就变成了啪啪,如果单纯听声音还有种互殴的感觉。

    看来谷菲跟那位路医生,还是刚开始谈恋爱。

    那半个小时的故事属于路医生。

    “有关夏医生的八卦都是路沛告诉我的,他还说夏医生的爱人是朵娇花,什么都听不得,也碰不得,我当时不太信,现在就更不信了。那家伙说话真不靠谱。”

    谷菲看着卫译,觉得他跟娇花的形象完全不符,能干物流这么辛苦的工作,又怎么会是娇花。

    卫译目光游移着,没好意思解释。

    其实路沛医生从前说他是娇花也没错,但他现在不是了。

    “那你怎么想的,一直做物流吗,什么时候跟夏医生坦白,我感觉一直瞒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先做着吧。”卫译回答,“瞒不下去了再说。”

    谷菲哀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情,我每天揣着这么大一个秘密,这么大一个八卦又憋着不能说,真的是太难受了。”

    **

    当晚九点多,卫译终于等到晚回家的夏凌风。

    他认真观察了夏凌风的脸色,对方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白天发生的事情。

    究竟那件事情在夏凌风心里面就不算是什么重大事情,还是对方掩饰的本领太好了?

    卫译觉得可能两者都有。

    他现在特别想知道夏凌风对于表白这些事情是怎么看,决定还是问问。

    不问的话他又会胡思乱想。

    但怎么问,还得讲究一个方法。

    于是,夏凌风看到那个熟悉的表情又来了。

    那种熟悉的,卫译在动脑筋,或者说在打着什么坏主意的表情来了。

    夏凌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想知道卫译又要问什么。

    等夏凌风洗好手出来以后,卫译站在客厅不远处打量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语气幽幽说道:“我发现,夏,你还是很帅。”

    夏凌风反问:“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从前卫译是很喜欢夸他帅,但这几年不多了。

    “就是觉得,你这么帅,医生这个行业又很吃香,工作中一定有很多其他人追你吧。”卫译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到夏凌风身边,双手环着对方的腰,仰头说道:“夏,你工作以后到底有没有人追过你,有的话你是怎么处理的?你都很久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情了。”

    卫译真的是越想越觉得,夏凌风又高又帅又有前途,肯定很多人追,和他这种吃青春饭的完全不一样。

    夏凌风很惊讶。

    今天刚有人当众向他表白,晚上卫译就来问他有没有人追的事情。

    这真的是巧合吗?

    夏凌风觉得,卫译最近真的总喜欢问他一些关于医院里和他工作的事情,现在又问到他本人身上。

    之前问的都是跟医院或者工作切实相关,有可能会发生的,夏凌风可以理解为卫译悄悄去看了医生的工作是什么样,之后来问他。

    但今天的问题……

    太巧合了。

    从前还在上学,两个人都相对有时间的时候,每次有人追夏凌风,或者有人追卫译,另外一方都会知道,但卫译工作以后他们很少交流到这些。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慢慢不说了。

    这几年,夏凌风确实收到过一些表白,他都拒绝了,拒绝之后想和卫译说,要么时间不合适,要么时机不合适。

    那段聚少离多的时间里,他怕隔着电话或者网络说了以后他们会起争执,渐渐就不说了。

    夏凌风觉得不说也没有什么,他已经拒绝,表白的人也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有影响,到后面不说这些已经成为习惯。

    但卫译这次忽然问起……

    他觉得这次提问并不是一时兴起,卫译从他到家以后就一直有目的在看他,显然一直思考该怎么提问。

    为什么是今天……

    这种巧合,甚至让夏凌风觉得卫译是不是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特意来问。

    或者说,卫译最近是不是一直在关注医院和他的工作,从一些渠道问到了事情?

    这个念头一产生,慢慢清晰起来。

    有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件事情。

    有医闹的时候卫译在问医闹,有大手术的那几天卫译在问手术,今天有人表白,更是问表白的事情。

    还有手机……

    也许卫译想看那个包,就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工作手机,好奇那部手机要看?

    夏凌风看着卫译,觉得对方可能真的在关注医院他的工作以及他本人的事情。

    他之前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他不喜欢在卫译身上留猜疑,但现在一想,很可能是卫译自己找医院里的熟人问了些什么。

    是什么样的熟人?

    ICU和手术的事情,医院工作的人只要有心探问都能知道,今天表白的事情发生在医生办公室,看到的人很多,也传得很开,甚至去问患者可能也有部分患者知道。

    范围太广了,没办法筛选。

    卫译最近为什么忽然想打听医院和他工作的事情。

    夏凌风垂眸看着卫译,最近的一连串事情都在他脑子里晃过。

    卫译一直看着他,表情很期待,也很紧张,眸光一闪一闪,让他很想低头去亲吻对方的眼皮。

    片刻后,夏凌风决定先回答卫译的问题

    “没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爱慕。”夏凌风的声音很冷静,“很多都是看重外部条件,或工作,或外貌什么,你少听人说那些事情,有空照顾好身体。”

    卫译:“……”

    他觉得自己此时的角色有点像那种听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糊涂人,因为别人说的事情已经问过夏凌风很多问题了。

    “哦。”卫译低声说着。

    其实他觉得夏凌风也没有认真回答他的问题,避重就轻也没有说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爱慕者,对那些人的态度如何。

    所以他还是有点不满意,表情不怎么开心。

    夏凌风又看了他片刻,无奈地低叹,低声问:“阿译,你怎么了?”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避重就轻。”

    卫译的表情很失落。

    夏凌风沉默了。

    他意识到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卫译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信任他。

    他以为卫译会清楚他的态度,问他只是有些意难平,但没想到卫译是真的在问他的态度。

    卫译敏感,又喜欢胡思乱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增添了不信任这点,或者换句话说,卫译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夏凌风有些低落,觉得他很失败,都没有给伴侣足够的安全感。

    他苦笑了下,轻声问:“阿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么?”

    卫译愣住,他看夏凌风的表情,直觉不对,夏凌风在难过。

    他惊讶地握住夏凌风的手,认真说道:“夏,我没有……不信任你。”

    也许他不信任的,是他自己。

    夏凌风没有回握住他的手,但也没有抽开,这次如同卫译之前期待的那样,认真回答他的问题,但卫译现在却开始害怕,不想听了。

    “阿译,自从我工作以后,的确很少跟你提及这些事情。不可否认,我工作以后我们之间的相处时间确实变少,我不想在有限的相处时间里说这些并不会让我们开心的事情。也或许是我们聚少离多的那几年,终究有影响,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我很多时候不会开口。”

    夏凌风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但卫译却越听越害怕,他握紧夏凌风的手,很害怕对方说什么他无法接受的。

    “确实有一些人或明示或暗示跟我表白,但我都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我已经结婚。我不认为那些人或者事值得我们之间讨论,他们都只是过客。”

    从前他们讨论过彼此的追求者,但说多了总是会吵架,后来工作后,相处的时间少了,夏凌风就不太说这些追求者,不想在他们有限的相处时间还吵架。

    他认为卫译会很清楚他的态度,但对方似乎并不信任。

    夏凌风之前一直觉得他们之间没有问题,也许只是因为时间流逝没有了最开始那么热烈和黏糊,但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脉脉温情。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他们之间的问题似乎很多,卫译对他没有最基本的信任。

    说不伤心,不失望都是假的,夏凌风现在其实很难受。

    卫译比夏凌风更难受,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夏凌风露出这么暗淡的表情,上次看到,还是夏凌风上学时期,对方觉得自己很没用,现在还挣不到钱,不能给他很好的生活。

    卫译真的慌了,没想到这个问题能引出这么多的事情,他握紧夏凌风的手,好怕对方推开。

    幸好夏凌风没有推开,他这才低声说:“我不信任的是我自己,你知道的,我一直很自卑。”

    夏凌风依旧是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推开他。

    过了好一会儿,时间很晚的时候,夏凌风说:“去洗澡。”

    卫译看着夏凌风的表情,小心翼翼问:“夏,你还在生气吗?”

    “我没有生气。”夏凌风的语气很平静,“只是觉得伤心。”

    啊?

    卫译的语气更小心翼翼了,“那你不要伤心好不好,我做什么才能让你不伤心呢?”

    夏凌风看到卫译那张俊秀的脸上满是小心,目光中都透着谨慎的样子,忽然叹了一口气。

    还能怎么做呢,又不可能分手,又舍不得他难过……

    “你以后多信任我一点,多自信一点,我就不这么伤心了。”

    夏凌风说完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卫译的手,说:“别多想了。”

    卫译感觉到夏凌风抽出了手,一瞬间很没有安全感,又开始做那种最坏的打算,甚至都胡思乱想到夏凌风会不会跟他分手的时候,就听到夏凌风问他:“不洗澡?”

    卫译转过头,眨了眨眼睛,眼睛上好似蒙了一层雾气,有些迷蒙,又有些难过。

    为什么会问他洗不洗澡?

    “夏,你……不难过了?”

    “难过。”夏凌风没好气地说,“但难过也要洗澡,你也要洗,洗完了早点睡,不要熬夜,把身体养好。”

    卫译听出夏凌风语气里的纵容,忽然就笑了。

    还这么跟他说话,看来是不要分手了。

    唉,他刚刚那些胡思乱想真的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坏习惯。

    还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们分别在浴室里洗了澡,洗完澡后一起躺在床上。

    卫译蹭着蹭着,就蹭到夏凌风怀里,声音很软,带着种的撒娇感觉,低声说:“夏,你真好。”

    夏凌风动手揉他的头发,故意揉乱,“早点睡。”

    卫译像小动物一样,依赖又撒娇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他继续硬起心肠,卫译就是吃定他了。

    卫译伸手环着夏凌风的脖子,在对方脸上吻了下,之后说:“好,我们早些睡。”

    夏凌风关掉床头灯,一片黑暗中,他忽然听到卫译说:“我真的好喜欢你,夏。”

    卫译此时在他怀里靠着,刚洗过澡,身上的味道很清甜。

    夏凌风呼吸一顿,几乎是有些粗暴地说:“睡觉。”

    要不然就别睡了。

    大晚上,刚吵完架就这么勾他,是不是不想好好睡觉了。

    要不是顾及着卫译的身体,他非常想实施惩罚。

    卫译躺在夏凌风怀里,盖着被子,悄悄笑。

    交往前,卫译真的没有意识到夏凌风在某些时候会非常可爱。

    “夏,我会认真努力改的,努力改掉胡思乱想这种习惯。”房间里安静片刻,卫译又低声说,语气很认真,“我也会努力不那么自卑,其实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不信任我自己。”

    夏凌风那么好,他又凭什么一直留着对方在身边。

    “还有……”卫译从夏凌风怀里翻出来,掀开被子,压在对方身上,低头亲吻着,说:“偶尔晚睡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有的时候吵完架,或者有过争执以后,荷尔蒙会异常旺盛,这个时候很适合来一发。

    夏凌风,你都这样了,就别坚持早点睡,从了吧。

    ……

    第二天早上,卫译扶着腰一瘸一拐地下床准备去上班。

    嘶……昨晚有点疯了。

    或者说夏凌风有点疯。

    自暴自弃不忍以后,夏凌风的动作里带着怒气,好像想从他身上讨回来,格外用力,他说痛也没有停下。

    之后就,都成功晚睡了,不过晚睡也是赶在晚上十二点前,还好还好。

    卫译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去洗漱,洗漱出来就看到夏凌风弄好早餐,让他吃了再去上班。

    卫译凑过去吻了吻夏凌风的脸,笑着说:“夏,你今天好帅。”

    “不。”他歪着头纠正,“应该说你每天都很帅。”

    夏凌风叹气,用那种无奈又纵容的表情看着卫译:“好好吃饭。”

    卫译,真是吃定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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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软肋

    卫译当然是跟夏凌风之间讨论过追求者的事情, 但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因为他跟夏凌风的社会关系相差很多。

    上大学时期,夏凌风的追求者往往是一个学校里的同学, 能跟夏凌风上一个学校的, 必然是学霸, 是卫译羡慕嫉妒又拼不过成绩的类型, 每次说的时候他都很酸, 那个时候年轻气盛, 还会刺两句。

    “听起来你们很有共同语言。”卫译语气很酸,他不应该这么说, 但就是控制不住, “应该比跟我之间有。”

    夏凌风皱眉,语气也不怎么好, “你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为什么。”卫译回答, “学渣跟学霸哪里有那么多的共同语言。”

    “你是不是想吵架?”

    卫译是有这种冲动, 语气酸酸地问:“你为什么要让那么多人喜欢你。”

    夏凌风没好气地回答:“我又怎么能控制别人的想法。”

    “只要你控制住不去看别人,我不信会有那么多人对你有意思。”

    夏凌风:“你能好好说话吗?”

    卫译:“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了?”

    两个人说着吵了起来。

    吵到一半, 夏凌风忽然走过来吻着卫译,两个人吻着吻着,就不知道怎么倒在床上。

    之后……很激烈。

    夏凌风很用力, 卫译像是赌气一样一声不吭, 也不说疼,却在结束的时候忽然搂着夏凌风说:“夏, 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嫉妒。”

    嫉妒他们可以跟你考到一个学校里, 做同学, 朝夕相处, 而他做不到这点

    他们从高中同学,变到了大学的不同校,他需要时间适应。

    “你不要生气,刚刚是我不好,我们不要吵架了。”

    夏凌风沉默片刻,低头吻了吻卫译的唇角,说:“好,不吵架。”

    他也不想和卫译吵架。

    之后他拉着卫译去浴室里洗,一边洗一边问他:“刚刚疼不疼?”

    “还好。”卫译歪头笑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和得意,“其实我喜欢你偶尔失控和粗暴的样子,这样会证明你很在乎我。”

    夏凌风听后闭了闭眼,没忍住,又在浴室里失控了一次。

    年轻人嘛,一天来那么个二三四五六次什么的……

    咳咳。

    还挺正常的。

    就是一只tao的钱那么多,对穷学生来说很贵。

    再后来就是卫译工作后,有人跟他表白。

    或者也不能说是表白,卫译觉得那不算是表白,称之为表白都侮辱了这两个字。

    Gay身上都有雷达,能看得出一个人是不是同,那个人就看出卫译是同。

    那是卫译升到头等舱做空乘以后,遇到一位大概三十多岁的男子,表面看起来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那个人叫了几次机上服务,大约都是送餐,餐后甜点以及酒水一类。

    卫译每次过去聆听需求的时候,都是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对方。

    乘客可能不知道,空乘有时是真的更想蹲下来仰视乘客服务,因为这样不用弯腰。

    弯腰对于空乘伤痕累累的腰部来说,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卫译那几天腰痛,就选择蹲下来仰视的姿势,但这可能给了对方什么错觉,有些时候卫译觉得那人的目光很有侵略性。

    飞行结束后,那人在离开客舱前递给他一张名片,低头在他耳边说:“你蹲下来服务的样子很诱人,跟我两年,给你一百万。当然,如果两年里你把我哄得很开心,再送你一套房子也不是不行。”

    卫译当时惊讶极了,他从前虽然听说会有给名片的人,但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就在他惊讶的一瞬间,对方已经转身离开。

    卫译发誓,要不是他还需要这份工作挣钱,要不是打工人的辛酸,他一定要追上去,把名片按在对方脸上,再狠狠踹一脚。

    但是他不行,他还需要空乘工作的收入,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那次飞行后按照排班表,他有几天的假期,就从机场回家。

    当时他和夏凌风还没有一起买房子,两个人在夏凌风学校旁边租的房子,他回去后坐在房间里,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夏凌风从学校回来后看到卫译坐在床上,表情不怎么好,放下手中刚买的菜,问:“怎么了?”

    卫译一股脑地把今天的事情说了,说完后跟夏凌风吐槽:“我从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他又抱怨几句,但抱怨到一半声音慢慢小下去。

    夏凌风一直没有说话,只沉默地站在那里,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卫译觉得夏凌风不对劲儿,关切问:“夏,你怎么了?”

    夏凌风又沉默地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坐在卫译身边,无声地搂着对方。

    别说一百万,他现在连一万块都拿不出来,这样的他真的能给卫译好生活,而不是一直拖累对方,靠着对方养吗。

    现在的房租,家中的日用品,几乎都是卫译在出钱。

    他家里的存款在父母车祸的时候就赔光了,只剩下县城一套房子,那套房子是对父母最后一点念想,他舍不得卖,来上大学都是助学贷款,生活费全靠打工,导师的工资,论文奖金等等,虽然不至于穷困潦倒,但他也没有多余的存款。

    夏凌风在变成夏医生之前,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穷学生,他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挣来的。

    卫译看着夏凌风格外沉默的样子,意识到什么。

    夏凌风是一位穷学生。

    虽然他觉得夏凌风最帅,哪里都好,但这也改变不了夏凌风还在上学的事实。

    卫译在上学的时候,也会觉得一百万是个天文数字,真的上班以后就觉得还好,几年就能挣出来。

    但夏凌风现在还没有开始工作,他说这些,说有人想两年一百万的价格包他,可能是刺激到了夏凌风的自尊心。

    他不应该说这些,除了凭添对方的烦恼以外,好像也没有太多用处。

    卫译感觉夏凌风搂着他的胳膊越来越用力,锢得他有点疼时终于低声说:“阿译,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卫译很配合地回答,搂着夏凌风的腰靠在对方怀里说:“我们不聊这些了,我好不容易休假,不提扫兴的事情,你今晚买了什么菜,要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夏凌风搂着卫译,依旧搂得很紧,忽然低头吻着他,动作凶狠,吻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你之前说想吃烤鱼,我把材料买回来给你做。”

    于是,卫译站在厨房门口,看夏凌风做烤鱼。

    自那以后,他就不怎么跟夏凌风说起这类事情了。

    不过幸好后来卫译没有再遇到过那个男人,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没有那次那么恶心的。

    **

    那天后,卫译怕夏凌风还在生气,每天都特别乖巧,乖巧了两天,在某天上午十点多时收到夏凌风的消息:给你点一杯奶茶

    夏凌风:我没有生气,你不用小心翼翼

    卫译收到消息的时候,真的是又想哭又想笑,想笑的是夏凌风给他点了一杯奶茶表示自己不生气,想哭的是他现在拿不到那杯奶茶。

    从前他总在天上飞,不怎么去民航大厦,夏凌风很少给他点东西,除非很确定他在民航大厦才会给他点。

    后来是他自己跟夏凌风说,公司提供三餐和茶点,不用给他点了,夏凌风才不点。

    因为一直不怎么点,他都忘记这件事情以至于现在又乌龙了。

    夏凌风点的奶茶,肯定是送到从前的民航大厦。

    接到外送员电话的时候,卫译含泪说:“你等一下,我叫我同事去取。”

    他拜托一位熟悉的前同事帮他取了奶茶,之后他请对方放在前台,他下班再去取。

    等他下班了再去,取一杯也许已经分层的奶茶。

    好心痛,他喝不到夏凌风点的奶茶了。

    挂掉电话,卫译发消息问夏凌风:为什么给我点奶茶?

    可能在吃午饭,夏凌风回消息很快:喝奶茶你会开心

    卫译含泪回:是很开心,我肚子上的肉特别开心

    卫译:下次还是别点了,最近要控制体重

    夏凌风看到消息,回想昨晚搂着卫译腰的感觉。

    一点也不胖,很瘦,腰只有薄薄一层。

    夏凌风:不用控制

    有点肉更好,抱着会更舒服。

    **

    几天后,卫译以为询问夏凌风爱慕者的事情已经翻篇了,但其实没有。

    某天晚上夏凌风下班回家,正在收拾厨房的时候,忽然貌似不经意地问:“阿译,你也很久没跟我说过,这些年到底有没有人追过你?”

    卫译:???

    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追过他的人,怎么说呢……

    他觉得都不算是真的追。

    不知道是不是气场和长相问题,他遇到的都是想包他的,真心追他的没有。

    那之后他遇到过问他要不要陪着自己的富婆姐姐,开价也是百来万两年,可能圈内的价格都那样吧,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之后还有机长之类,问他要不要做地下情人,他也拒绝了。

    现在想想,那些人哪里有他家夏凌风大方,一个个都弱爆了,两年才给一百万,按照他家夏凌风现在这个给钱的速度,两年可不止一百万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不够帅,那张脸只值一百万,什么一年就给几百万的真没遇到过,他同事也没遇到过,可能一年给几百万的故事只会出现在社交媒体上。

    他看着夏凌风,非常诚恳,毫不心虚地回答:“没有。”

    “嗯。”夏凌风顿了片刻,转而问:“那有没有人想包你?”

    卫译:“……”

    夏凌风怎么问这么仔细。

    他现在不敢撒谎,怕夏凌风又生气,就如实回答:“有几个。”

    之后他立刻补充道:“我都拒绝了,那些人哪里有你好,而且都是过去的事情,我如今年老色衰,早就乏人问津。”

    夏凌风觉得好笑,他看出卫译避重就轻,并不想说从前的事情,就没有刻意追问。

    今时不同往日,夏凌风觉得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说白了,他们从前有一些事情,确实是穷出来的问题。

    幸好他们都熬过来,没有因为钱的事情分开。

    周五晚上,卫译又跟夏凌风说他周六加班的事情。

    这次夏凌风既没有立刻说送他去上班,也没有立刻说自己周末的安排,反倒是看了他好一会儿,慢吞吞地说:“阿译,好像有段时间没听你抱怨过你的领导了。”

    卫译一惊,后背下意识出了一层冷汗。

    从前他回家跟夏凌风说工作上的事情,说的最多的就是他那个傻X前领导,算起来最近的确很久都没有提过了。

    当然,还有让他冷汗更多的。

    夏凌风继续说:“你最近很不对劲,告诉我你不晕血了,还总问我医院以及工作上的事情,还问到追求者的事情……”

    卫译越听越紧张,夏凌风不会是猜到什么了吧。

    “阿译,你是不是从其他人那里问到医院的事情,自己胡思乱想得受不了,就来问我?”

    卫译松一口气。

    想想也是,他做的这种疯狂的事情一般人真猜不到,夏凌风这种理性思维的人就更猜不到了。

    卫译觉得也不是不能承认他做的事情,就是觉得太丢人了,实在是没脸承认,真的,一般人干不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亲自下场当私家侦探,调查偷窥自己老公,直接去对方的医院找份工作。

    他现在大约就是一种只要夏凌风还没有发现,他就瞒着的心态。

    对于夏凌风的问题,他回答:“我换领导了,新领导还不错,就不吐槽。”

    孙阿姨确实人挺好的,而且孙阿姨跟他说过,自己的儿子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看他就跟看个小孩似的,对他也有种慈母的心态,说是让他周末加班,但给他安排的周末班其实很少 ,还是尽量让他周末休息。

    “你医院里的事情和你的工作,我确实是查了一些,我就是好奇你每天做什么,工作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查到自己不清楚或者比较担心的地方就会问你,比如那个医闹。”

    夏凌风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阿译,其实我也查过你的工作内容。”

    “啊?”

    卫译被这个转折震惊到。

    “从前你在天上飞,经常不回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也查过。”

    卫译恍然看着夏凌风,发现原来夏凌风也不是一直非常有安全感,非常放心他。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夏凌风也会担心。

    但夏凌风从来没说出来过,也没有像他一样拿自己的胡思乱想来问,只一个人默默承受了一切。

    卫译真的觉得他从前那些怀疑的态度很不应该。

    夏凌风其实一直没变,从没有冷淡过。

    “阿译,我了解那种感觉。”夏凌风认真说,“如果你有什么不知道的,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不要自己查了后乱想,心情低落。”

    所以,夏凌风也因为那些事情,心情很低落过吗?

    卫译走过去抱着夏凌风,仰头问:“夏,你查过我的什么事情,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问我,不用自己查,以免胡思乱想。”

    “我不会胡思乱想。”夏凌风纠正,“我的想法都会有依据。”

    “好,你没有胡思乱想。”卫译顺着夏凌风的话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么?”

    夏凌风只说:“我想知道你转岗以后打算做什么。”

    卫译:“……”

    这是他还难以回答的问题。

    其实他后面看了下,发现医院国际部那边陪检的待遇真的挺不错,不上夜班,早八晚五,工作稳定,工资还挺高。

    虽然还是比不上他当空乘的时候,但性价比太高了,基本不加班不熬夜,也不用那么辛苦地弯腰,还非常稳定,因为陪检的缺口很大。

    说实话他是动心了。

    不过在真的选中一份工作前,他还想再提升一下自己。

    他对夏凌风那诸多的猜测和怀疑其实都源于不自信。

    如果他能更自信一些,就不会有那么多乱想。

    他认真思考片刻,之后跟夏凌风说:“再给我一个月时间好么?一个月以后我肯定决定未来要做什么,现在先继续打杂。”

    夏凌风点头:“好。”

    一个月的时间,卫译觉得怎么样也得从医院里辞职了,物流这份工作虽然能满医院跑,能听到夏凌风的消息,但这份工作确实没有技术含量,并不能提升自己,职业发展前景也是肉眼可见的不好。

    所以这份工作两个月已经是极限,他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不能每天靠偷窥夏凌风为生。

    说完了正事,就又是卫译明天加班的事情。

    夏凌风有点想叹气,他特意把周末空出来陪对方,结果对方要加班。

    “我送你去上班。”夏凌风照旧这么说,“在你们公司附近的咖啡厅工作,中午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陪你一起吃饭。”

    卫译:“……”

    他就知道。

    虽然不太好,但他还是要硬着头皮拒绝。

    但是等他刚硬着头皮抬起头,就看到夏凌风低头看着他,又是那种看透了一切,教导主任看着学生的目光,却什么都没有说。

    卫译瑟瑟发抖,“夏,你知道吗,你这副表情特别像高中时候的教导主任。”

    夏凌风:“……”

    他揉了揉额角,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奈,卫译这是什么形容,他怎么会是教导主任。

    “我是你老公。”夏凌风没好气道:“怎么能说我是教导主任。”

    卫译低声嘟囔着,“但问题是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像,就那种看穿了一切的表情。”

    嘟囔完,他又嘴硬地补充一句:“我是你老公。”

    夏凌风决定不在到底谁是老公这件幼稚的事情上跟卫译争论,只问:“你明天是怎么决定的?”

    卫译虽然不像夏凌风了解他那样了解对方,但还是知道一些的,他看夏凌风现在的表情,就觉得要完,夏凌风绝对猜到什么,跟他耗上了,就看他什么时候坦白。

    ……但问题是他真的开不了坦白这个口,几次话到嘴边,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哦,我怀疑你出轨了,所以去你们医院找份工作偷窥你?

    天哪,让他当场消失吧,真的说不出来。

    但他现在要为自己冲动作的死负责。

    该怎么样才能让夏凌风打消送他去上班的念头,之后还不让对方怀疑?

    哦,不,夏凌风不怀疑是不可能的,这个怀疑肯定打消不了。

    卫译思前想后,决定还是用那个老办法。

    虽然办法土了点,但是很管用。

    他忍着羞耻的感觉,看着夏凌风叫:“老公——”

    对,他要冲着夏凌风撒娇,虽然一把年纪了还撒娇是不怎么好,但谁让夏凌风就吃这套,好几次的事情都是撒娇糊弄过去的。

    所以别管方法是不是很老土,管用就行。

    然而这次夏凌风的表情看起来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因为卫译觉得夏凌风的样子似乎更难琢磨了。

    夏凌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卫译:“怎么,刚刚不还坚持你是老公么?”

    “没有,我错了。”卫译立刻识相地认错,“你是老公,我不应该争辩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

    夏凌风看了卫译片刻,看着对方似乎带着祈求,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又好笑又无奈地摇头,低叹一声,问:“说吧,到底怎么了?”

    卫译直接承认:“我现在确实不方便让你送我去上班。”

    夏凌风已经料到这个回答,没有多惊讶,只问:“为什么?”

    卫译没有回答为什么,只跟夏凌风保证:“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肯定告诉你这是为什么。你放心,我现在没有在做奇奇怪怪违法乱纪的事情,就是……有些难开口而已。”

    一个月的时间,他从物流辞职,尘埃落定以后,就能跟夏凌风坦白了,那时坦白应该也没多难吧,就是突出体现两个字:丢人。

    以及,疯狂。

    他甚至都怕夏凌风以为他精神不正常。

    夏凌风的表情慢慢沉默下去,“阿译,你还是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卫译立刻摇头否认,这件事情真的与信任无关,“夏,我保证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做的是一份正经工作,就是现在不太方便告诉你,等过段时间保证会告诉你。”

    其实现在卫译大概是个鸵鸟心态,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这事情真的跟信任无关,就是他开不了那个口。

    还是等辞职了再说,他感觉会好很多,虽然他也说不上来辞职再说到底好在哪里。

    夏凌风抿紧嘴唇,侧脸线条绷着,表情十分严肃。

    卫译心里面在打鼓。

    房间里安静了好几分钟,安静到卫译都在想要不要就这么坦白的时候,听到夏凌风低声叹气。

    “好,那就依你。”夏凌风看着他,十分认真地说:“但是阿译,我希望你一个月以后能告诉我你最近在做什么,以及以后想做什么。如果你想不到,我可以帮你一起想,你不用一个人太累。”

    卫译瞬间开心地抱着夏凌风的腰,蹭着夏凌风的脖颈和胸口,呢喃着:“老公你真好。”

    “我没那么好。”夏凌风平静回答:“如果你一个月之后还不告诉我,我会很生气。”

    “我一个月之后肯定告诉你。”卫译连声保证,“你放心。”

    夏凌风低头看着卫译格外诚恳的表情,看着看着,又是叹了一口气,语气很宠溺地说:“你呀。”

    虽然有些不放心,但他还是由着卫译了。

    他了解卫译,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多半是那份工作的内容不好意思告诉他,而他不想勉□□译。

    不过夏凌风也真的不太能想得出来,是什么样的工作不方便告诉他,他的感性思维一直不好。

    卫译叫他的那声“老公”,确实是他的软肋。

    既是软肋,又是铠甲。

    作者有话说:

    大家也不用骂卫,他很快就掉马了,就在他计划辞职离开撇清关系的时候,应该在三万字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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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体检

    周六, 卫译独自开车去加班,遇到了同样来加班的谷菲。

    电梯里,谷菲跟他闲聊。

    “据说夏医生这周末两天都休息, 有两天假, 你却来这边加班, 真遗憾。”

    说起这个, 卫译也觉得格外遗憾, “还是别说了, 说多了我都想哭。”

    夏凌风难得有一整个周末都可以休息,他却来加班, 真的好不想来, 来之前他问了自己好几次,这个班是一定要上吗。

    谷菲隔着口罩都能看出卫译的遗憾, 就问:“夏医生送你来的吗?”

    “不是。”卫译摇头, “他……还不知道。”

    “这都还不知道?”谷菲惊讶地瞪大眼睛, “夏医生看起来那么精明,你是怎么能瞒得住的?我每天要是有点什么事情, 瞒路沛都会很辛苦。”

    “就……硬瞒。”

    卫译觉得,他的行为大约真的就是硬瞒了。

    “那夏医生在家做什么?”

    说起这个,卫译笑着回答:“他说在家给我做牛杂煲。”

    谷菲一脸羡慕, “夏医生真的好贤惠, 路沛这个家伙就只会点外卖。”

    卫译在想,如果这个时候他把夏凌风给他做的饭的照片拿出来, 是不是会被打死。

    最终他还是没有选择被打死那条路,只跟谷菲说:“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那个时候都是穷学生, 没钱点外卖, 就都研究厨艺做饭了,当然也会经常吃食堂,我觉得夏凌风他们学校食堂还挺好吃的,便宜实惠,比院里的食堂强。”

    谷菲又惊讶又好奇,“夏医生还有这么一段?他最开始来的时候,我们看他举止谈吐都很好,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你知道的,我们这边有关系的公子哥还挺多,隔壁医院的公子哥就在我们这……后来是他自己说不是,没关系,家庭条件很一般,我们还有人不信呢。”

    “他家庭条件确实很一般,我们两个的家庭条件都很一般。”卫译沉默片刻,举了一个十分形象的例子,“我们最开始出来同居,买菜都要抢特价的。”

    还有,套套都要买不起了,如果有哪一个浪费,没有用完全程,卫译都会心痛得无法呼吸。

    要不是夏凌风阻拦,他甚至都想不用这玩意了,觉得也没什么用他又不会怀孕,还特别贵,浪费钱。

    夏凌风当时直接告诉他:“不卫生。”

    卫译就很奇怪:“你觉得你自己的东西不卫生?”

    夏凌风的脸色瞬间黑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卫译觉得当时夏凌风可能是在思考从哪个位置打他比较好。

    之后卫译本人则笑倒在被子里面。

    话说回来,夏凌风的皮相确实很能骗人,气质非常好,好到让人忽略他身上的衣物,只看他本人。

    其实到现在,夏凌风穿的衣服也没多贵。

    从前他刚工作几个月时,给夏凌风买过很贵的衣服,夏凌风并没有很高兴,还认真叮嘱他,以后不要买这么贵的衣服,这么贵的衣服并没有很好穿,性价比不高,纯粹是买个牌子智商税。

    夏凌风当时还没工作,说话并不怎么委婉,他们闹得有点不开心。

    后面卫译自己也觉得买这么贵的没必要,又不是家里有矿,夏凌风穿上也并没有更帅,买衣服就都是几百块的,除了大衣很少上千。

    但其实后来卫译发现,夏凌风工作以后送他的衣服和礼物都挺贵,从前那个义正词严说“智商税”的夏凌风好像忽然失忆,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

    所以卫译认为,夏凌风不是不买贵的衣服,只是觉得收他那么贵的礼物有吃软饭的嫌疑吧。

    夏凌风总觉得自己是老公,他是老婆,收老婆那么贵的礼物吃软饭不好。

    虽然从前的时候经常吵,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很多细节其实都很甜。

    谷菲只感慨一句:“那夏医生真够努力的,一定是非常努力,才能来这家医院。”

    卫译也觉得夏凌风很努力,但说不出来到底有多努力,就感觉很拼命那种。

    很多次他都看到夏凌风深更半夜了还在写论文,查文献,是真的很辛苦。

    卫译好笑地看着谷菲:“你问这么多夏医生的事情,就不怕路医生吃醋?”

    “那家伙吃什么醋。”谷菲撇嘴,“还是趁早学学怎么当个绝世好男人吧。”

    卫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夏凌风也没有绝世好男人,我们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经常吵架,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了。”

    对的,动起手来压着他吻,之后就是“啪啪啪”打屁股的声音,当然不是用手打的。

    谷菲震惊,“你们男人谈恋爱都这么……狂野,喜欢动手?”

    卫译不知道别人,但他跟夏凌风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也确实是经常吵架,一吵架就荷尔蒙上头,容易……那啥。

    再之后就贤者时间觉得没什么好吵的了,大家好好说说。

    “可能是吧。”卫译挠挠头,“我不太清楚别人。”

    谷菲一脸心有余悸,“幸好没找个夏医生这样的,路沛那家伙,就算吵架也不敢真的动手。”

    卫译觉得他好像是又黑了夏凌风一把,不过就这样吧,最好是黑到夏凌风的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下午他下班回去时,看到夏凌风在家准备好了牛杂煲,只等他到家吃。

    他洗完手就凑过去抱着夏凌风吻了吻,果然自己的爱人怎么看怎么都好,跟他吵架的时候也很好。

    **

    周一,卫译跟着夏凌风一起去医院体检了。

    真的开始体检后,卫译倒是不怎么着急,也不焦虑了。

    他平时工作的时候都戴帽子口罩,现在摘掉那些,不穿物流的宽大衣服,换上修身的卡其色大衣跟天蓝色牛仔裤,又是从前那个帅气的空乘,果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遇到一个认识他的。

    发现自己遇不到熟人的时候,卫译还很开心地笑了。

    然而后面他就笑不出来了,虽然他没有熟人,但是夏凌风有呀。

    体检跟门诊和急诊不是同一套体系,但这边还是有门诊和急诊那边调过来的,来养老的医护。

    虽说夏凌风的熟人基本都集中在心外科,不算多,但说来也巧,这边还真有心外科调来养老的护士,是在他拍胸片的时候遇到的。

    体检第一件事情肯定是先去抽血。

    采血室里,夏凌风陪着卫译一起进去,扶他坐在椅子上,之后打算捂着他的眼睛让他不要看。

    卫译却拽着夏凌风的手,笑着说:“我没事的。”

    “确定?”

    卫译点头。

    夏凌风就不再坚持,转而变成站在旁边陪着。

    卫译看到护士给他用酒精消毒,之后拿着针筒准备往他胳膊里面扎。

    扎进去的一瞬间,卫译还是本能转过头,觉得很疼,抓紧身边夏凌风的手,有点无力感。

    影响还是在的,但比从前那个直接晕过去的样子好太多。

    抽完血,夏凌风帮他贴上止血贴,之后问:“怎么样,有没有难受?”

    “还好。”卫译笑着回答,“其实我现在都会看血液的颜色了。”

    夏凌风拉着他走出采血室,站在走廊里人少点的地方问:“你觉得不同的颜色代表什么?”

    “当然是代表不同的健康状态。”卫译扬着下巴,自信回答:“正常的静脉血应该是暗红色的,如果是淡红色,那就是血液里面脂肪太多,离心机分离以后,上面一层全是厚厚的脂肪。”

    夏凌风不由笑了,“你去哪里看的这些?”

    卫译有点小骄傲的样子,“你先说对不对吧。”

    “当然对。”夏凌风点头,“所以身体BMI不能超标,超标太多,血液的颜色都会不正常。”

    “如果血液是黑色的,应该是代表某些疾病,我听说有可能是亚硝酸盐中毒。”

    某次他去采血室拉血样的时候,听到某位护士说:“血液这么黑,亚硝酸盐中毒了吧。”

    “对。”夏凌风点头,“不过也不一定是亚硝酸盐中毒,是否是亚硝酸盐中毒,要看具体的化验结果和患者的身体状况。”

    “怎么样,我学的还不错吧?”

    卫译觉得他知道这些,是不是某天就能以魔法打败魔法了,夏凌风再跟他说一堆医学常识的时候,如果他能发现里面有忽悠他的事情,就能立刻怼回去。

    夏凌风笑着点头,“学得不错。”

    他们很快就去拍胸片,拍胸片的时候,一位护士惊讶地看着夏凌风,问:“夏医生,你怎么来这了?”

    夏凌风要调到体检这边?

    不可能吧,这么有前途的医生怎么会调到体检这边来养老。

    夏凌风冲那位护士点头,回答道:“陪我爱人来做体检。”

    “哦哦。”护士表示了解了,这真的很恩爱,做体检都要陪着一起,“你爱人是哪位呀?”

    夏凌风看着正在拍胸片的卫译,唇边不自觉地带着一抹笑容,“就是正在拍胸片的那位。”

    护士又惊讶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位……可是个男的呀,喉结那么明显,不可能是中性美,妥妥的男性。

    夏凌风是同?

    从前真没听说过,这可是个劲爆的大八卦。

    虽然医生里面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都有不少,但像夏医生这样直接直白地承认自己爱人是位男性的真不多,毕竟这不是主流性向。

    “长得真帅。”护士惊讶了片刻,由衷夸赞,“从前没见过,刚谈的吗?“

    “不。”夏凌风笑着摇头,“谈了很久,只不过他从前当空乘的,太忙,没空来医院这边。”

    二人说着,卫译已经拍好胸片,走过来到夏凌风身边,听到对方说的话。

    听到后,他第一个反应是开心,再之后就是心里面一沉,拔凉拔凉的。

    夏凌风介绍他是空乘,很少来医院,要是哪天被人知道他这个空乘其实是医院的物流,夏凌风不得面子丢个彻底?

    据说你爱人是个空乘?

    但他不是咱们院的物流吗,又怎么是空乘了?

    卫译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有种要当场去世的感觉。

    天哪,太可怕了真的。

    在大部分人的想法里面,物流确实不如空乘这份职业来得光鲜体面。

    所以如果夏凌风的爱人从空乘变成物流,不知道会被怎么议论,怎么八卦。

    卫译格外窒息,不知道如果哪天被拆穿,他想的事情发生,夏凌风会不会打他。

    虽然……夏凌风除了啪啪啪的声音也没打过他,他们也没有互殴过,没有动过手,最多就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吵架,近年来吵架都少了,充满了老夫老夫的感觉。

    夏凌风和那位护士聊了几句,看到卫译走过来,就说:“走吧,先去吃早餐,吃完早餐再检查剩下的。”

    夏凌风带卫译去医院附近吃早餐,走去的一路上卫译格外沉默,到了早餐店,夏凌风点好食物后问:“怎么了,一直不说话。”

    卫译现在有几个很复杂的感觉,他捋了捋思路,找到开始说的地方。

    “我刚刚听到你和护士的对话,你就这么直接介绍我的身份,不会有问题吗?”

    夏凌风反问:“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就是,如果你们医院歧视同,或者私底下说些什么……”

    “我记得你是直接跟同事介绍我是你爱人的。”夏凌风说,“怎么到了我这里,你就顾及这么多。”

    “我那个不一样,我们说白了就是个私企,没有编制,工作不那么稳定,他们真的很在乎很介意我的性向,我辞职跳槽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一样。”

    夏凌风工作那么好,不能因为他耽误了,如果有必要他其实可以做地下爱人。

    从前的时候,夏凌风不带他去医院,他不知道对方在同事面前怎么说他的,最悲观最胡思乱想的时候,还想过夏凌风是不是不想承认有他这样一个爱人,觉得他是污点。

    但现在看来他那些胡思乱想都太过离谱,简直是侮辱夏凌风的人格,对方非常直接就承认他是爱人,直接到他都无法阻止。

    卫译从前真的认真想过他可以跟夏凌风在同一家医院工作,他当国际部那边的陪检。

    但现在他又不太想了,主要是夏凌风一说就是“这是我爱人”,他每天工作的时候就都得顶着夏凌风爱人的名号。

    办公室恋情要不得,办公室恋情就像是生活在镁光灯之下的一段感情,什么都会被人扒,太窒息了。

    他也真是矛盾,从前还在想夏凌风怎么介绍他,为什么不带他去医院,夏凌风现在带他来了,非常直白地介绍,他又开始觉得这样不好。

    “没什么不一样。”夏凌风摇头,语气很坚定地说:“我不会藏着掖着,同事怎么讨论与我们无关,他们每天都在讨论八卦,今天是这件事情,明天是那件事情,我们是什么样子的组合他们都会讨论。我身边的同事,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都有,所有取向都会被讨论。”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是无聊工作中美好的调剂品,夏凌风觉得各种八卦阻拦不住,就平静看待,反正别人背后说几句也不会影响他的生活。

    卫译听后,觉得夏凌风说得很有道理,主动承认:“其实你从前一直不带我来医院看,我还乱想过,你不想把我介绍给同事,觉得我们的关系没办法见光,是我想错了,我道歉。”

    夏凌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卫译,片刻后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头,“还是那句话,你就不信我。”

    “我现在特别信你。”卫译一脸无辜地看着夏凌风说:“不信你的话根本就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夏凌风看着卫译,说实话是有点心梗的,他现在有点情愿卫译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他不知道可能更好些,知道了就会生气,但也做不了什么,舍不得做什么。

    “我上学的时候带你去见同学,哪次没有直接介绍你?”夏凌风叹气,“为什么工作了会遮掩?”

    卫译对此振振有词,“这就跟很多明星上学的时候谈恋爱,大大方方介绍,一出道了就开始地下恋情,死活不说一样。”

    夏凌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卫译继续认错:“我错了,不该误会你,对不起,以后真的不会了。”

    那他就试着相信,哪怕他的身份从空乘变成物流,夏凌风的态度也不会变,随便其他人怎么传,对他还是一样。

    吃完早饭,卫译去把剩下的体检做了,做完就从体检中心那边的门口走出去,对夏凌风挥了挥手说:“夏,我先走了,你好好上班,爱你呦。”

    夏凌风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你现在就会说好话哄我。”

    “哪有。”卫译替自己辩驳,“我从前也经常说好话来哄你。”

    夏凌风:“……”

    确实,从前卫译上高中的时候,不知道说过多少好话。

    **

    从前夏凌风给卫译补课,卫译实在是听不进去,不想听,又不想跟夏凌风争辩的时候,就会开始夸他。

    “夏同学,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声音很好听?”

    “……没有。”

    “那我来说说。”

    “别说,先把我刚讲完的这道题做了……。”

    “不,我想说。”

    夏凌风把练习册推到卫译那边。

    卫译看着练习册,觉得每一个字仿佛都在催眠,决定继续说:“夏大学霸,你知道吗,你的声音不是那种低音炮,是一种很冷感的声音,听的时候会让我想起冬天看雪景时的感觉。”

    夏凌风不应和卫译的话,只问:“你写作文的时候怎么不用比喻和象征?”

    卫译:“……这天没办法聊了。”

    夏凌风也觉得没办法聊下去,逼一个人学习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对方不配合,那就更痛苦了,每时每刻都很暴躁,都想掀桌子骂人。

    夏凌风在这之前从未想过他会这么认真又努力地逼迫另外一个人学习。

    他也知道卫译学得很痛苦,但是不学不行。

    他们只是县城里的普通少年人,没有丰富的社会人际关系,除了学习和高考,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走出去了。

    卫译必须学,哪怕他毫无理工科的学习天赋,哪怕只能考上大专,也要努力陪他一起考出去。

    就当是他自私,他想让卫译陪着他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一起离开这个让他们压抑的地方。

    这点上他格外坚持,卫译说多少好话也没用,得跟着一起学。

    不过卫译也知道要学,通常就是说好话插科打诨,之后还是继续学。

    现在想来,夏凌风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有毅力和耐心教一个人学习的。

    放在现在……

    其实,他还是会。

    他永远也戒不掉卫译。

    **

    周二,卫译去后勤的时候,孙阿姨给他分配了个新的活,让他四处跑门诊楼收样本。

    门诊楼的样本虽然大部分都集中在采血室,但门诊楼有些科室也会有。

    比如说消化内科那边,就常年有碳13呼吸实验的样本,还有一些科室有穿刺活检的样本,一些科室也有有创采样的样本,都是要物流来收的,从前卫译没干过这种活,第一次来跑,不得不说,跑门诊楼的活是真的很辛苦。

    门诊楼的人非常非常多,这里遍地都是来看病的患者,陪同的患者家属,或者陪检人员,还有来往的医护。他拉着手推车行走真的困难,一不小心就撞到人,等电梯就更加困难了,门诊楼货梯少,就那么一部,等电梯都要等很久。

    不过幸好门诊楼每个科室的样本比较少,对时效性的要求也没能么高,可以慢慢悠悠去收,一个上午每个科室跑一趟就行。

    他收着样本,慢慢来到门诊楼四层。

    门诊楼四层……心外门诊就在这一层!

    卫译顿时就精神了,拿出手机问谷菲:夏医生今天出门诊吗?

    几分钟后,谷菲回:据说是出门诊

    作者有话说:

    后排提示下章不掉马得再等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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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门诊

    卫译看到消息, 心“扑通扑通”地跳,声音大到他仿佛都能听见。

    夏凌风就在这层出门诊,他去心外收样本的时候, 如果能恰好路过门诊室, 就能偷窥到夏凌风出门诊时的样子。

    他一个穿着宽大物流衣服, 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 就算从门诊室门口路过应该也不会引起夏凌风的注意。

    他都计划好怎么假装不经意的路过, 用什么样子的姿势……

    但是不行。

    首先, 为了保护患者隐私,门诊室的门通常是关着的, 就算不是关着, 最起码也有个布帘子隔开,他肯定是看不到夏凌风的表情以及跟患者说话时的表情。

    他记得如果他平时有个小毛病, 头疼脑热什么, 夏凌风询问情况, 判断他症状的时候,表情都很严肃, 也很迷人。

    不知道对方跟患者说话时,是不是也那副样子。

    其次,样本都是放在门诊楼每个科室的导诊台, 他按照正常流程, 直接从导诊台拿样本就走人了,没理由再到导诊台后面的门诊室门口去晃一圈, 这太引人注目了,也不合规。

    所以, 他注定现在看不到夏凌风出门诊的样子。

    要看到夏凌风出门诊的样子, 可能也只有他自己去挂对方的号了吧。

    现在他跟夏凌风近在咫尺, 却看不到对方的样子,这么想想莫名有点悲壮和难过。

    他从心外拿着样本放在手推车上,低声叹息,转身拉着手推车离开。

    他计划好了,等到这周五就跟孙阿姨提辞职的事情,下周应该就能辞掉,到时候他辞职了,就跟夏凌风坦白。

    他计划着辞职坦白的事情,听到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声,不过他也没有注意,门诊楼什么时候都人来人往,背后有脚步声太正常了。

    直到——

    “这是刚才看门诊的一位患者落下的保温杯——”

    夏凌风的声音!

    卫译感觉头皮一紧,顾不得思考许多,下意识地拉着手推车快走几步,身影迅速消失在拐角处,拐了个弯以后才松口气。

    居然这么巧,恰好是他收样本的时候夏凌风从诊室里面走出来,还在导诊台那边说话。

    如果这就是缘分,那他想申请暂时不要这种缘分。

    他绝对不要在医院里面穿帮,太尴尬了,尬穿地心的那种。

    走到转角后面他停下脚步,不再那么紧张后,沉默思考了下,还是忍不住诱惑,之后悄悄地,慢慢地,从转角处的墙壁探出个头,悄悄看夏凌风那边是什么情况。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夏凌风从门诊室出来,就真的只是把患者遗落的东西放在导诊台,放完之后就迅速转身离开。

    他探头过去窥探的时候,只看到夏凌风离开的背影,和一身白大褂。

    ……忽然有点遗憾是怎么回事。

    卫译沉默了几秒,决定继续去干活。

    其实就在他拉着手推车离开,原本已经走到诊室门口的夏凌风忽然停下脚步,往刚刚卫译在的拐角处看了一眼。

    刚刚好像……有人在看着他?

    他记得跟护士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个物流从导诊台离开,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现在想来那个物流好像离开得很快,快到连背影都看不清,像是落荒而逃?

    夏凌风也想不明白一个收样本的物流,落荒而逃做什么。

    不过那个物流……

    他觉得那个物流有点莫名的,很熟悉的感觉,但他要细想的时候,却想不起来刚刚那位物流是什么样子,甚至连背影都是模糊的,对方走得实在太快了。

    他每天非常忙,很少注意医院里来往的其他人,刚才并没有仔细看那位物流,只是现在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后才觉得奇怪。

    也许是,在病房或者其他地方碰到过。

    毕竟物流满医院跑,在其他地方打过照面也很正常。

    上午十点多,还有很多门诊病人等着夏凌风去看,他也没有多想一位物流的事情。

    **

    当晚,卫译下班回家,躺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就翻来覆去地想问夏凌风看门诊时的事情。

    是真的很想知道夏凌风看门诊时是什么样子,跟给他看病的时候一样吗。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问了吧,反正他跟夏凌风现在心照不宣,他经常好奇对方的工作,总是问事情,而夏凌风给他留了足够的隐私空间,一个月之后再交代事情经过。

    所以要不然还是大方正经地问吧,夏凌风说了有什么事情都去问,别一个人胡思乱想,那他干脆就问,身体力行夏凌风的嘱咐。

    于是夏凌风回来又是那个熟悉的故事,卫译笑得格外好看,凑过来帮他拿掉双肩包,还在他脸颊上亲吻了片刻。

    夏凌风:“说吧,你又想知道什么?”

    “关于你出门诊的事情。”

    “怎么想起问门诊了?”

    卫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最近的故事篇章翻到门诊,我又看了有关医生门诊的故事,觉得你出门诊的样子一定很帅。”

    夏凌风揉了揉额角,无奈地回答:“出门诊哪有帅的,患者很多,虽然有叫号,但被叫到号的以及回来看化验结果的也经常挤在一起,要维持秩序,要是遇到一家人陪一位患者来看病,还要应付一家人的提问,还要面对患者各种的质疑,每次出门诊都很累。”

    听到夏凌风这么说,卫译收起笑容,认真地回答:“我知道出门诊很累,也知道这份工作没有电视里演得那么光鲜亮丽,很多时候一点都不帅,白大褂也很脏,但我认为的这种帅与外表和环境无关,是一种感觉,就是很帅。”

    夏凌风看着卫译的表情,发现对方是非常认真这么回答的,虽然他也不知道出门诊帅在哪里,但卫译就是认为很帅。

    夏凌风低头在卫译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继而是含住。

    卫译感觉头皮发麻,夏凌风这次的吻并没有多么激烈,是一个很温柔的吻,好似一张网,密密麻麻地把他围住,夺走他的全部注意力,让他再也无法思考别的,酸麻的感觉一直蔓延到了背脊。

    ……

    当晚,他们都躺在床上时,夏凌风随口说了几句门诊上的事情。

    “很多时候,我劝患者做造影,只有做了造影才能看清楚他们心血管的状态,但他们认为造影会伤身体,不想做,也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能把脉就知道病情,为什么要让他们做这么多检查。”

    卫译代入一下,大约就是他跟乘客说我们要遭遇气流颠簸,请尽快坐回座位上,系好安全带,之后乘客回怼他,你们空乘不就是服务我们乘客的吗,遭遇气流这点小事情都处理不好,还让我系安全带。

    不知道会不会心梗,但心累是肯定的。

    “当然趣事也有。”夏凌风慢慢回忆,发现还是有一些有趣的事情,不全都是琐碎和病痛,甚至还有很温馨的事情,“我记得有一位西南边来的患者,高血压,心血管有问题,跟他说了病情,他不愿意做造影,我建议背holter,给他开单子的时候,他问我这个病能不能勤三餐。”

    “勤三餐?”卫译愣了下,问:“这是什么意思?”

    西南边来的患者……

    他忽然悟了,“对方想说的不是勤三餐吧,是想说什么?”

    “我当时刚开始独自出门诊不久,没听懂对方的意思,以为对方问是不是能正常吃三餐,我解释说可以,注意饮食就行。然后对方拿出手机,把那三个字打出来给我看,他问的其实是‘评伤残’。”

    卫译笑趴在床上,“那你当时有没有尴尬?”

    夏凌风面不改色地回答:“没有。”

    尴尬什么的,对于夏凌风来说是不会存在,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那人是不是西南那边来的?”卫译问,“有没有问你能不能吃辣酱?”

    “确实是西南那边来的。”夏凌风垂眸看着卫译,“你知道那边的口音?”

    “当然知道。”卫译勉强忍住笑,眼睛里面还满是笑意,“我刚做空乘的时候都是飞国内航线,经常遇到那边来的人,口音大概就是这样的,一开始是真听不懂,得慢慢揣摩理解,不过多半都是要辣酱。他们吃飞机餐的时候总喜欢问我要辣酱,可能是觉得飞机餐没味道。”

    说起这个,夏凌风也有话要说,“飞机餐的确没味道。”

    “据说人在高空中,因为飞机气压的原因,味觉会变得不敏锐,需要辣酱来调味。”

    夏凌风摇头:“……这不是你们飞机餐没味道又难吃的借口。”

    卫译:“……”

    批量制造的盒饭哪有很好吃的。

    卫译在夏凌风也工作以后,很少跟对方讨论自己工作的事情,今天两个人都说起各自的工作,气氛意外和谐。

    当然,对于卫译来说,那是从前的工作。

    两个人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了,就都没有说话,彼此看着对方。

    夏凌风轻轻吻着卫译的嘴唇。

    夜深人静,他们彼此拥吻,气氛真的很好,两个人吻得难解难分……

    夏凌风又忽然放开卫译,看到卫译明显不满的眼神,他低低笑了片刻,之后在对方耳边轻声说:“今天太晚了,我们等周末。”

    卫译一看时间,都晚上十点多了,原来他们刚才不知不觉间竟然聊了这么久。

    行吧,他勉强接受这个理由,毕竟按照夏凌风说的晚上十点多就要睡觉。

    关了灯以后,卫译一时之间没有睡意,就凑过去靠在夏凌风怀里,呢喃着跟对方说:“忽然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可以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刚辞职的时候,他看着之前跟夏凌风简短的聊天,回家后经常是相对无言的状态,真的悲哀地感觉他们没有丝毫共同语言,就没什么可说的,在想都聊不到一起去,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口就哑,感情是不是真的很有问题。

    但现在看来还是能聊到一起去的,只要他愿意敞开心扉跟夏凌风一起聊。

    夏凌风搂着他,轻声说:“我们一直都有共同语言。”

    当然,有些感情也不会因为他们之间是不是有共同语言而改变。

    **

    周三的时候,卫译收到谷菲的消息轰炸。

    谷菲:科室这边传开了,说夏医生周一的时候陪着自己爱人去做体检来着,亲口介绍一位看着很年轻很漂亮的小男生,说是自己爱人,说爱人从前做空乘的,一直没空来

    谷菲:是不是你?!

    卫译看到谷菲那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小男生”的形容,虚荣地觉得非常受用,非常满意,无论他实际上多大,他从外表看着都很嫩,像是大学生,在一群上班人的眼中确实当得起小男生几个字。

    他刚开始当空乘的时候,还有人问他成年了没呢,现在被人当成是大学生,那已经是老了好多岁。

    他厚着脸皮回:就是我

    对的,就是他,这么显年轻的人。

    谷菲当即要约他一起吃午饭,表示自己要知道第一手的八卦。

    中午食堂里,谷菲在问他:“周一夏医生真的陪你来这边体检了吗?”

    “对呀。”卫译回答,“我之前每年体检都是他陪着的,今年从民航辞职,不方便去民航那边体检了,夏凌风就说让我来这边体检。”

    谷菲留意到两个字“每年”。

    她意识到一件事情,立刻就问:“你跟夏医生到底在一起多久了?”

    卫译想了下,之后认真说:“认识十四年,在一起十一年。”

    谷菲捂着胸口,觉得这是一个她无法想象的漫长时间。

    “你们……感情真好。”

    卫译笑了笑,如果是一个多月以前,他不会认为他跟夏凌风感情很好,但现在他觉得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虽然有过很多矛盾和争执,但他们的感情一直没有变过。

    他们又说了几句体检的事情,谷菲忽然说起当时同事对卫译的评论。

    “看见你的那个人说你看着真的很养眼,身材瘦高,只站在那里就显得很有气质,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有亲切感,你们空少都这么帅的吗?”

    卫译想了下,回答:“穿着空乘制服的时候,应该都看着还行吧。”

    谷菲听出了言外之意,问:“怎么回事?”

    “空乘这个职业,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实际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谷菲想不出来哪里苦了,“你们不就是飞航班服务乘客,发发餐之类的吗?”

    卫译一脸忧伤地看着谷菲,“看来你在医院干得还不够久,当时我去后勤面试,说我从前干空乘的,腰不好,孙阿姨一下子就懂了。”

    谷菲:“……怎么回事?我才在这家医院工作一年多。”

    “大概就是外人看到的工作和自己做起来完全不一样。”卫译举了个例子,“电视里的医护看起来都干净整洁,光鲜亮丽,诊室窗明几净,这是真实情况吗?”

    谷菲懂了:“当然不是真实情况,我们每天干的活又脏又累,哪里来的干净整洁。”

    因为电视剧里的医护跟实际的医护差距太大,她也一直看不下去那些拍医护的电视剧,觉得太不真实了。

    “我们空乘也是这样的。”卫译说起空乘来就叹气,“飞国际航线到时候,手机里十几个国家的时钟,经常在不该睡觉的时候强迫自己睡觉好应付下一次飞行,该睡觉的时候却又要撑着工作,时差完全紊乱。好不容易飞完了休假,到家后却是脑袋空空,躺在床上想睡睡不着,想嗨又嗨不动,整个人浑浑噩噩,真的挺难受,吃褪黑素都不太管用了。还有,当空乘服务乘客时经常要弯腰,弯腰多了就腰椎间盘突出,再加上双腿静脉曲张,很多时候站都站不稳。”

    当然,飞国际航线钱也很多,但这种钱是用透支身体健康换来的。

    年轻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太明显,过了二十五他的状态就慢慢不好了,现在人快三十,辞职前那几个月的国际航线,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

    那几个月他真的睡不着,都在考虑吃安眠药,不然头痛欲裂。

    夏凌风坚决阻止,让他宁可辞职也不要依赖安眠药。

    那是那几个月里为数不多的,记得非常清楚的事情了。

    夏凌风很少那么坚决地阻止他做什么事情,再加上他自己也想转岗,就觉得还是熬着吧,不吃安眠药了。

    谷菲听完大受震撼,问出了一个卫译都想不到的问题:“这么辛苦,你皮肤状态怎么还这么好的,有什么护肤秘诀吗?或者你去哪家医美了,告诉我,我也去那家美一美。”

    卫译:“……”

    他轻咳两声,回答:“大概是基因问题吧,我没有医美过。”

    “……哦。”

    基因问题,那就没得可说了。

    “别说空乘的事情。”卫译现在发愁别的,“你说体检那边的人都见过我,夏凌风还说我是空乘,要是哪天曝光我这个空乘来医院做物流,夏凌风会不会很丢面子?”

    谷菲十分认同地点头:“那当然是非常丢面子。”

    卫译:“……愁人,万一真的曝光了,夏凌风会不会很生气,我该怎么争取他的原谅?”

    谷菲想了想,认真提议:“你要不然先把自己打个蝴蝶结,送给夏医生当礼物,让他为所欲为吧。”

    卫译:“……这没用。”

    恋爱十多年人的辛酸,谷菲这种刚谈恋爱的小年轻不懂,夏凌风一周就搞那么几次,还都集中在周末,平时他不撩的话对方根本就没反应。夏凌风看起来都要清心寡欲养生了,把他打个蝴蝶结送过去,对方要是什么都不做,他就在那里晾着,多尴尬。

    谷菲震惊,“夏医生……不行了?”

    卫译立刻摇头:“不是。”

    千万不能从他这边传出夏凌风ED的话,不然他怕夏凌风真的把他打死。

    其实他能感觉到夏凌风绝对没有ED,但就是出于某种原因,减少了DO的次数。

    谷菲安慰他:“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大家就是私下里讨论下,能当着夏医生的面问这件事情的人很少,我们这群护士也不敢当面问医生的八卦,你不用着急,最多就是丢脸几天,就又有新的八卦取代这件事情。”

    这个安慰非常诚恳,卫译听后松了一口气。

    “不过……”谷菲慢吞吞地说:“我觉得既然夏医生没有不行,那你还是可以考虑给自己打个蝴蝶结送过去吧。”

    卫译:???

    **

    卫译越想心里面越虚,决定去问问夏凌风本人。

    当晚,那个熟悉的忐忑不安的表情又来了。

    卫译这次学聪明,把问题甩给夏凌风:“亲爱的,你说你是想走流程呢,还是想我直接问?”

    “走流程是什么?”

    “就是我先说你最好了,最帅了,把你哄开心,再说我想问的事情。”

    夏凌风:“……你这样的夸赞听起来一点都不真心,我就是个工具人。”

    “哦。”

    看模样是让他直接问了。

    卫译清清嗓子,打算直接问的时候,忽然听到夏凌风说:“还是走流程。”

    他愣了下,随后当场笑倒。

    夏凌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之后说:“你今天问的问题我不想回答了。”

    “别!”卫译连忙拉着夏凌风的手,“我错了,我不笑了,你别不回答我的问题。”

    他说完之后立刻夸:“夏,你最大方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在意我刚刚的笑了。“

    夏凌风不说话,就看着他。

    卫译看夏凌风没有反对的意思,就试探着问:“夏,你说我要是做了可能会惹你生气的事情,该怎么办?”

    夏凌风一针见血地反问:“说的是你新工作的事情?”

    “……你别这么直白,不要这么敏锐,这样我们聊不下去了。”

    夏凌风干脆不说话了。

    但这样卫译也忐忑,心一横,跟夏凌风说:“要不然你还是说话吧,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那取决于是什么让我生气的事情了。”夏凌风回答,“我的底线是违法乱纪,出轨。”

    卫译立刻保证:“我都没有,绝对没有,你要相信我的人品,我怎么可能违法乱纪,怎么可能出轨,天哪,对着这么优秀的你,我要是再出轨,我脑子里得有多少水呀。”

    夏凌风听后,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目光显然没有刚才那么严肃了。

    卫译保证完,又看着夏凌风的脸色,试探着问:“如果不是你说的那些,你能原谅我么,如果不想轻易原谅,那你会怎么惩罚我?”

    夏凌风没什么表情,不紧不慢地说:“看情况。”

    作者有话说:

    夏凌风:谁说我没性-趣的?你试试就知道我有没有性-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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