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佬
卫译:“……”
什么叫看情况, 这个回答真的是吊着人不上不下。
但他这次再追问下去,夏凌风却不配合也不回答了。
夏凌风多精明呀,他真的不想说的事情, 卫译肯定问不出来, 除非豁出去了吃脐橙, 叫老公什么的, 但卫译觉得什么吃脐橙叫老公还是等他坦白事情出意外时再说吧。
问不出来, 只能垂头丧气地不问了。
这种垂头丧气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的时候。
夏凌风要关床头灯的时候, 看到卫译的表情还是不怎么开心,怕他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睡觉都睡不好, 沉默片刻,主动说:“阿译, 你别多想, 只要你没做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情, 我不会真的生你的气。”
“如果你做了那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会怎么做。”
卫译听后, 放下了一半心,当然还有一半没放下,因为他觉得他做的事情就很……离奇, 如果他不主动说明, 夏凌风这种理性思维的人绝对想不到那上面去,所以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反应。
从病房收样本的活他要做到周五, 打算周五下班前跟孙阿姨提辞职,这样顺利的话, 下周就能辞掉, 下下周就能跟夏凌风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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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的时候, 谷菲忽然发了个链接给他,说:院宣办那边最新一期的视频,终于开始与时俱进,而不是整些年轻人都不爱看的无聊科普视频
卫译点开谷菲发的链接,看到医院宣传的视频,第一条视频就是关于甲状腺结节的科普,这次是一位漂亮的乳甲科女医生在科普,同时还放了几张对方做手术时的照片,加了表情包,比之前卫译看到的那个乏人问津的老大爷或者白纸黑字科普视频强多了。
他随后点开第二条,刚一点开就看到夏凌风穿着白大褂坐在诊室里,表情严肃地开始科普心血管方面的知识。
卫译没忍住笑出来了。
早该有预料的,医院既然选择颜值高的医生来科普,又怎么会少得了夏凌风。
夏凌风的科普怎么说呢……一脸我就是来完成医院任务的表情,或者说没什么表情,就是严肃,语气平静无波地把该说的都说完,一点多余的打趣的,活跃气氛的话都没有,全靠颜值在撑。
这让他想起高中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冷冰冰的夏凌风。
人是有很多面的,不同的场合会表现出不同的样子。夏凌风最开始的时候对他也没有这么温柔,是这么多年下来慢慢变得温柔,那个冷冰冰的夏凌风一直都在,只不过对他不那样而已。
卫译看着看着就笑了,这一脸被强拉来完成任务的表情,让他有种夏凌风是个受气小媳妇的错觉。
怎么说呢,看视频上的夏凌风科普,还是跟夏凌风给他科普不一样。
他自恋地觉得,视频上的夏凌风科普起来没感情,语调没起伏,跟他说的时候神态和语气都会有不同的变化。
果然得是亲爱人才能得到最好的待遇。
当然,这其中还穿插了一些做手术的录像。
卫译终于有机会看夏凌风做手术的样子,手术只录了几个远距离的镜头,没有露出病人的样子,只照出了无影等下医生认真专注做手术的模样。
其实卫译现在听说了,很多时候做手术也不是这样,小手术时医生护士们经常聊天,大手术的时候可能跟这个场景有些类似。
卫译把夏凌风做手术的样子一帧一帧地缓慢播放,认真看着,觉得夏凌风做手术的时候真的是超帅,表情格外专注认真,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是一副一眼看去就是在认真工作的样子,很让人信服。
卫译觉得这是让他腿软的样子,如果他跟对方共事,可能看几眼就会腿软。
夏凌风在工作中,似乎永远那么冷静理智。
生活中很多时候也是这样,越来越难看到对方有巨大的情绪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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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凌风哭过吗?
当然哭过,懂事后哭过,高三那年哭过,卫译听到过,却没有看到过,因为他舍不得看。
他知道夏凌风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那么狼狈的样子,宁愿自己一个人哭。
卫译当时没有看。
那是高三上半学期的事情,他跟夏凌风住在一起没多久后。
他跟夏凌风住在一起没几天就是周末,他们高三只放周日下午半天,趁着那半天的时间,他拉着夏凌风去对方家里拿衣服和日用品。
他们高三生,早上六点半上早读,晚上九点下晚自习,两个人住在他家里的话,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另一个人家中收拾衣物并且拿走。因此刚开始一起住几天,夏凌风换洗的衣服都是他买回来还没上过身的,但他比夏凌风矮,对方穿着他的衣服总没有那么方便,就决定陪夏凌风一起拿衣服。
而且他家里如果没有放一些夏凌风的个人物品,他总有种对方在住酒店,不知道哪天就会把他抛弃的感觉。
所以周日下午难得的假期,他陪着夏凌风一起去拿衣服。
夏凌风听到他的这个计划后一直沉默着,沉默到后面卫译也发觉了,以为夏凌风不想触景伤情,就试探着说:“那我们不去了吧。”
“不。”夏凌风摇头,惜字如金地回答:“去。”
两个人还是一起去了。
从他家走到夏凌风的家大概需要二十分钟,一路走过去时两个人都很沉默。
卫译悄悄看着身边的夏凌风,觉得夏凌风在他家住了这几天,他陪着一起吃饭,虽然对方依旧吃得不多,但还是吃了些,没有那种形销骨立,瘦骨嶙峋的感觉了。
因为夏凌风吃不多的关系,卫译一个人继续吃很多就觉得自己像个饭桶,吃饭吃得很孤独寂寞,到后面夏凌风不吃他也就不吃了,饿点就饿点。
但是他不吃以后,夏凌风反倒是吃饭时间变长了,有次他都吃饱了夏凌风还没放下筷子,他觉得自己一个人看夏凌风吃饭很尴尬,就试着聊天:“我觉得你这两天食欲变好,开始吃得比我都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这句话,夏凌风的目光跟刀子一样,很凶,搞得卫译都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触碰了夏大学霸的禁忌。
但对方也没说什么,只是格外不爽地看了他片刻才放下筷子。
卫译知道夏凌风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摸摸鼻子,没有跟对方争辩,随便说什么是什么。
好好吃了几天饭以后,夏凌风又变成一位瘦高的少年,两位少年一起走在县城的街道上,慢慢走到夏凌风的家。
到夏凌风家楼下,卫译想了想,说:“我就不上去了,在楼下等你。”
夏凌风的家里面应该有很多跟家人的回忆,他一个外人进去可能不太方便,会打扰到家中的气氛。
夏凌风点头,自己走上去。
卫译在楼下等着,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他真的是前所未有地有耐心,但半个小时后他还是有点等不住了。
收拾几件衣服和个人物品,要这么久吗……
卫译觉得应该用不着,他收拾几件衣服和东西最多也就十几分钟。
要不然,还是悄悄上去看看吧,不知道夏凌风还是不是很伤心,别一个人独处想不开。
他走上去,打算看一眼。
他来过夏凌风的家,认识位置,走到楼层后就站在门口试着转了下门把手,居然转开了,门没有锁。
他转开门以后,屋内静悄悄的,格外安静,一点收拾东西的动静都没有。
他心里一沉,快步走到夏凌风卧室门口,看到夏凌风背对着他站在床边,床上是散落的衣物。
夏凌风的肩膀隐约在颤抖,他在……哭?
卫译愣住,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走到夏凌风身后抱着对方的腰,就抱着,没有说话。
夏凌风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说话。
卫译感觉有水滴在他的手背上。
是夏凌风的眼泪。
夏凌风连身体都在颤抖,可能伤心到了极致,反倒是没有痛哭出声,只默默流泪。
卫译一直在背后抱着,陪着他。
他不记得当天夏凌风哭了多久,只记得到后面他脚都站麻了,终于听到夏凌风用近乎嘶哑的声音说:“放开我,要收拾东西。”
他慢慢放开夏凌风的腰,看着对方收拾东西跟他一起离开。
后来他妈妈去世后,他才懂当时夏凌风的状态。
夏凌风之前一个人绷着一根弦处理一切,可能还没有意识到父母已经去世,没有意识到去世真正意味着什么。
等回家一个人收拾东西,发现整个家满都是父母留下的痕迹,却空落落的,只剩下他一个人,才会真正意识到父母已经走了。
巨大的悲伤可能会压垮一个人。
他很庆幸,幸好他当时在夏凌风身边,而对方也没有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后面等上了大学,他跟夏凌风两个人都离开小县城,慢慢从过去的事情走出来后,他发现夏凌风跟其他同学一起吃饭时其实动作很快,比他快很多,就想起从前一起吃饭的事情,笑着问夏凌风:“跟我一起吃那么慢,是不是想多陪我吃?”
夏凌风:“……”
笨蛋,那是看你在我不吃了以后也放下筷子,怕你吃不饱,特意放慢速度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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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时,卫译把视频一键三连,随后毫不犹豫地又转发给了夏凌风,之后夸:好帅!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都要收样本收了一轮后,夏凌风终于回他消息,然而回的却不是他想看到的。
夏凌风:我都不知道视频会在什么时候做好发出来
夏凌风:你是怎么第一时间看到的?
卫译后背瞬间出了层冷汗,觉得太敏锐了吧,这都能留意到,他连忙转移话题:因为我非常关注你的事情
随后他又开始夸:真的好帅!
夸完后他转移话题:你吃午饭了吗,吃的什么?
夏凌风:转移话题的技巧不错
卫译: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夏凌风:在吃手术餐
卫译看到夏凌风的手术餐,诚恳评价:看着就比飞机餐好吃很多
夏凌风:所以以后别做空乘,连一日三餐都吃不好
卫译就笑了:看来你对我之前做空乘是真的有很大意见
一开始选专业的时候,夏凌风反对过,他找工作的时候夏凌风也反对过,等他找到工作自己坚持要去做,事情已经成定局,夏凌风就很少提起这件事情。
他以为夏凌风已经心平气和地接受,其实不然,这段日子他总听夏凌风提起,才知道对方不是不反对的,只不过一直没说藏在心里而已。
卫译:放心,我不会再继续做了
卫译:国内的行情也容不下大龄空乘呀
他现在去面试空乘,年龄标准都不能满足,既然辞掉肯定就不可能继续再回去做了。
不过看到夏凌风的消息,他觉得夏凌风似乎偶尔也有点记仇,比如说记仇他做空乘的事情,再比如说记仇有人说过要包他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穷学生时代被有钱人的一百万包养刺激了,夏凌风现在一拿到工资就给他转钱,拦都拦不住。
当晚夏凌风回去时,看到卫译趴在床上看pad,以为在追剧,就顺口问:“在追什么剧?”
“你的剧呀。”
夏凌风:“……”
这土味情话说的,让夏凌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我的视频?”
“对呀。”卫译就对着视频研究,“我现在好想去给你拍视频做视频的人送红包,做得真好。”
夏凌风默默去洗澡。
两个人都洗完澡,躺在床上打算睡觉的时候,卫译还是在看视频。
夏凌风发现,从他回家到现在,卫译似乎就没正眼看过他几次。
……他人都在这里,还要一直看视频?
夏凌风觉得计较这件事情很幼稚,但看着卫译就一直盯着视频不看他,还是会觉得心里面不是滋味。
卫译又看了一会儿,听到夏凌风说:“不要总趴着,容易胸闷,呼吸不畅。”
经过提醒,卫译总算是翻个身平躺着,躺了片刻又转头看着夏凌风,说:“我都不知道你工作里面还要做一些文书类的工作,那都是些什么呀?”
“有的时候会写论文,有的时候会写病历。”
“原来你真的还要写论文呀。”卫译叹气,“我记得你上学时候写论文很辛苦,以为你工作就不用写了,没想到还要写,我一开始以为网上说医生还要写论文是忽悠人的。”
没想到是真的要写。
他记得夏凌风赶论文的时候经常通宵,好辛苦。
“评职称都要写。”夏凌风解释,“不经常写。”
卫译想了下,问:“这算是你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吗?”
“不算困难。”夏凌风摇头,沉默了下,有点想问卫译什么时候睡觉,还要抱着pad多久,但还是没有开口,只又问他:“你呢,从前空乘工作里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
夏凌风说完又补充:“除了你前领导。”
卫译笑了。
自从夏凌风也工作以后,他们就很少有时间一起聊着彼此的工作,从前相顾无言的时候更多。
而他跟夏凌风聊工作的时候,确实是抱怨他的前领导比较多。
“印象比较深的是,如果地面不给力,飞机在目的地机场盘旋不能降落的时候,很多乘客就会变得特别暴躁,容易刁难空乘。可能是心理因素,人在狭小的高空中承受的心理压力会更大,当到达目的地却不能下飞机的时候,会更加烦躁。”
卫译确实受过不少刁难,感觉腰都要弯断了,不停道歉,后面副机长都出来道歉。
他说完,还是觉得视频没看够,就翻了个身继续看视频。
他看视频是趴在床上,两条腿翘起来晃呀晃的,睡裤从腿上滑下来,露出一截小腿,白得晃夏凌风的眼睛。
但卫译的眼睛还是盯在视频上,没有看对方。
夏凌风终于忍无可忍地问他:“你还要看多久?”
“啊?”
“你手里面拿着的PAD,还要看多久?”
卫译看着夏凌风好像不是太高兴的表情,困惑了,“这是你的视频,你不太喜欢我看?”
夏凌风只说:“注意睡觉时间。”
卫译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你真的介意我看这些视频?”
他在这种小事上还是了解夏凌风的,对方这个看上去比较严肃的表情,就是介意他这个时候看pad。
现在也还不到晚上十点,应该用不着催他睡觉的。
夏凌风看着卫译片刻,叹息道:“你也知道那是视频,又不是我。”
也许是卫译最近一直又乖又软,回来以后注意力几乎全放在他身上的原因,他有点受不了像今天这种对方眼睛一直盯着视频的事情。
卫译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后把pad放在一边,笑趴在夏凌风身上。
这是一个经典的,我人在这里你为什么还要看照片的问题。
有的时候原因是照片精修过,更漂亮,但卫译这里的原因不是这个。
医院发视频,自然不可能上太多美颜,最多是调个光,夏凌风还是原来的样子,棱角分明。
他看视频主要是看他平时看不到的夏凌风的样子,比如说在诊室和手术室里,这是他做物流也没办法看到的一面,他最多见过查房时候的夏凌风。
查房时候的夏凌风经常会很忙,会有病人以及病人家属问各种问题,有时还要负责抢救。
他遥遥看过几眼,再对比今天看到夏凌风出门诊时的样子,他觉得有些像,而做手术时似乎更专注些。
“因为我看不到你出门诊和做手术时的样子。”卫译认真回答,“就只能从视频上看了,所以一直在看,你不要介意。”
夏凌风:“……”
一开始是有点介意的,现在那点介意也就不剩什么了。
“你好奇那些做什么?”
“想看到你的每一面呀。”卫译格外自然地回答,“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我做空乘时的样子吗?”
这次夏凌风认真看着卫译说:“想看。”
他曾经很想看,但又不敢多想。
卫译穿着空乘制服的时候,都能诱惑到有人递名片的程度,那一定非常让人心动。
所以他不敢多想,又不敢多看,怕自己做出一些不应该的事情。
夏凌风想着从前的事情,忽然感觉嘴唇上有湿热的触感,抬眸就看到卫译迅速离开的脸。
卫译躺在床上说:“一开始看着你的视频,我想舔屏来着,后来想想舔屏幕多脏,不如舔你本人算了。”
夏凌风立刻翻身压着卫译,低声说:“那多舔几下。”
当晚睡觉前,卫译想起了褪黑素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褪黑素了。
现在不吃褪黑素,不让夏凌风帮忙,他的睡眠也很正常。
睡好了,人就会感觉很幸福。
**
周五早上,卫译六点就起了,叫了个外卖当早餐,顺便把昨晚忘记的,要挂在夏凌风包上的挂件给挂上去。
要挂的时候夏凌风也起了走到他身边问:“这是你选的挂件?”
“对呀,今天刚刻好字送过来。”卫译看夏凌风也在,就干脆说:“你自己选一个吧,我给你挂上。”
夏凌风对挂件这类东西无所谓,随手指了一个:“就这个。”
卫译惊讶地看着对方,犹豫要不要说这上面刻的字是什么时,看到夏凌风转身走去浴室洗漱了。
行吧,既然夏凌风选了,那就照他的意思挂。
上午时,卫译收到谷菲的消息:路沛说夏医生的包上多了个卡通人物形象的挂件,一看就不是他的风格
谷菲:是不是你送他的?
卫译:没错,那是我的风格
卫译:我送他的,情侣款,那上面还刻字了呢
谷菲:什么字?
卫译:大佬,大佬腿上的挂件
谷菲:夏医生那上面刻了大佬两个字?回头我让路沛悄悄看一下
卫译:不,他那个上面刻的是大佬腿上的挂件
谷菲发来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后就是一个笑趴的表情。
谷菲:你给他挂的?
卫译:不是,是他自己选的
当然是夏凌风自己选的,他们两个人之间一向非常民主,只不过他恰好没来得及告诉夏凌风那个上面刻的是“大佬腿上的挂件”这几个字而已。
中午的时候,他还是摸出手机跟夏凌风说了这件事情。
卫译:你知道你的挂件上刻的字是大佬腿上的挂件这几个字吗?
一点多的时候,夏凌风回:现在才知道
夏凌风:你的上面刻的什么?
卫译看到消息后立刻告诉对方:大佬
十几分钟后,夏凌风给他回:哪方面的大佬?
卫译:哄你这方面的大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30 15:09:12~2023-10-31 15:1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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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急诊
他最近正在计划坦白后要怎么哄夏凌风, 还在看礼物呢,想着买什么礼物对方能开心,计划今天下午干完活就去后勤找孙阿姨说辞职的事情。
但他计划了很多, 却像是在立flag。
快中午时他忽然收到黎笺的消息, 问他在不在民航大厦, 打算找他一起吃饭。
卫译:不在, 我一个多月前就辞职了
黎笺:准备转行?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现在去做什么了?
卫译:还在考虑中, 不过应该是想先去提升一下自己,见见世面, 多受点熏陶
他们做空乘的, 熬到退休是可以拿一笔退休金,据说还不少, 但熬到的人真的不多。虽然他们退休年龄其实不大, 但很多人在那之前就因为一身的病痛以及没有家人熬不住了。
腰椎间盘突出和双腿静脉曲张几乎每个人都有, 卫译还是在做了很多次理疗之后腰才好点,静脉曲张在辞职后休息了一周才缓解。
夸张点的就是时差紊乱睡不着, 先是开始吃褪黑素,到后面褪黑素都没用了得吃安眠药,再到后面据说还会产生点幻觉, 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熬不到退休,没到三十就冲动辞职。
至于卫译的前辈们辞职之后的工作也是五花八门, 有飞够了旅游够了就回去继承家业的,也有凭借英语好对国外风土人情比较了解, 做外贸的, 也有做礼仪培训师, 图稳定就去大学里面做空乘专业老师,或者英语老师,也有考公的。
黎笺:那你现在人在哪,家里休息?
卫译:不,我在……夏凌风的医院里找了份工作
黎笺:你老公给你安排的?
卫译:想什么呢,我是那种走后门的人吗,是我自己找的
黎笺:行吧,我去医院那边找你
卫译看到消息,直觉黎笺有什么事情,就问:你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黎笺:见到了再说吧
半个多小时以后,黎笺开车到医院附近,把卫译约出去。
他们约在金拱门旁边的一家西餐厅,进去前他瞄了下没看到夏凌风的影子,松一口气,一边跟着黎笺一起走进去,一边发消息问谷菲:夏医生今天中午有事吗?
谷菲:刚碰到,查房呢,预计一点多才能完事
卫译看了下时间,十二点半,很好,他在这边吃饭时遇不到夏凌风。
黎笺看着卫译这到了餐厅的一连串动作,皱眉问:“你什么时候成了地下工作者?”
怎么进个餐厅还探头探脑,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卫译:“……一言难尽,别问,问就是我脑子抽了。”
黎笺:“行吧。”
两个人都点了菜,放下菜单后卫译先问:“你怎么了,今天忽然来找我?”
黎笺沉默地看着桌面,过了几分钟才扔下一颗重磅炸弹:“我跟陈赫鸣掰了。”
“什么?!”卫译震惊地看着黎笺,“怎么会,你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七年了。”黎笺苦笑着,“七年之痒,可不是么?”
卫译算了下时间,可不就是么,七年了。
黎笺在找工作那年认识他男朋友,毕了业就在一起,到现在正好七年。据说两个人去年计划着今年去国外领证的,怎么就分开了呢。
卫译犹豫了下,问:“你们为什么分?”
“可能在一起时间太久了,没有新鲜感,也可能是他升得太快,身边的圈子和阶层跟我不一样,渐渐嫌弃我拖后腿,觉得我跟不上他的脚步,跟他没有共同语言。”
卫译听后也是沉默了。
空乘里面,有学历好的,本科211,也有像他们这种专科生,他们这种专科生如果找了个学历很好的对象,就经常会面临学历和社交圈子不匹配,时间久了没有共同语言这些问题。
黎笺的男朋友是一位飞行员,之前认识的时候是副机长,现在已经是机长了。
机长,如果飞的时长多,几大国际航线来回多走几次,航空公司待遇又好的话,年薪百万不是问题,从收入圈层上来说确实很高。
黎笺是一位地勤。
地勤就是航空公司的地面工作人员,负责售票、安检、登机之类的工作,优点是不用来回飞,工作两天休息两天,缺点是收入比空乘还要少一些,同样也要上夜班,一周差不多两次。
从收入和圈层来说,黎笺跟他的男朋友确实不匹配,有些像现在的他跟夏凌风。
其实卫译觉得这些问题他跟夏凌风之间也有,只不过他们在努力克服。没有那么多共同语言,大家可以有默契呀,可以互相说工作上的事情,努力理解。
但这条路他们也在摸索中,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克服得很好。
黎笺的那些问题,从前卫译非常担心,现在偶尔也会担心,但现在很多时候他也明白只担心是没用的,多给自己找点事情忙起来别想了比较好。
感情很重要,但这不能是一个人生活的全部,尤其是当另外一半很忙的时候,就更不能把感情当成全部,不然对方忙得没时间陪你,两个人迟早要闹出很大的矛盾。
卫译刚辞职那几天确实把感情当成了全部,整天患得患失唉声叹气,但他自己也忙起来以后就好了。
一个人的生命永远不能完全依附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生命的重量只能自己扛起来,要对自己负责。
黎笺已经分手,卫译也不想多问感情的细节让人徒增烦恼,就只建议:“不如多给自己找点事情忙吧,别整天盯着感情那点想头,也别总想着什么男人之类,多干活挣点钱,说不定你会发现钱比男人靠谱。”
黎笺就笑了,“说起来这个那家伙分手的时候还要给我分手费,可惜我当时犟就着一口气没有要,现在想来还挺后悔的,一大笔钱呢。”
卫译赞同,“既然分了就别藕断丝连,不要是对的,要了万一渣男反悔想追回财务怎么办。”
“说得有道理,但你说我以后做些什么呢?”黎笺说着说着,表情又沉寂下去,“做了这些年的地勤,感觉每天都是重复性质的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言,有我没我都一样,哪天航空公司效益不好裁员,我这种地勤裁掉三分之一可能都不一定会影响到什么。”
卫译想了想,提议:“你在机场工作了这么久,不如试试考机场的编制上岸,虽然机场有编制的工作很多也都要熬夜,但最起码是铁饭碗,不会丢。当然能不熬夜最好不要熬夜,选那种熬夜少的岗位。”
但机场熬夜少的岗位那都非常抢手,很多时候一份工作不可能尽善尽美,社畜身不由己。
黎笺仔细认真考虑了片刻,觉得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就顺便问卫译:“你呢,找到好的转岗机会了吗?没找到的话不如跟我一起考?你考塔台,我考海关的安检。”
“不了。”卫译笑着摇头,之后解释:“机场那边的工作就算有编制的也要熬夜,夏……夏凌风他不同意我熬夜,说对身体不好,我今年也感觉熬了一个大夜以后身体不行,以后还是不找要熬夜的工作了。”
黎笺:“……”
他差点翻白眼,“真的感觉有被秀到。”
他刚结束一段七年的感情,现在看到卫译在说夏凌风的事情真的觉得很刺眼。
……也许他就不应该来。
黎笺在心里面想着,但还是主动开口问:“你呢,最近跟夏医生感情怎么样?”
“我们……”卫译觉得有关他跟夏凌风的事情可以有一箩筐的话要说,但他没有太过详细地解释,就只说:“你的那些问题,我觉得我跟夏凌风之间也有,甚至可能还更严重些,我……不自信。“
黎笺很惊讶,其实他难以想象上学时期经常嬉皮笑脸,偶尔会照着镜子自恋地夸自己帅的卫译会不自信。
“那你现在是想怎么办,就这么凑合着一起过下去吗?”黎笺沉默了下,试着问:“你们两个现在的感情如何?”
卫译沉默了下,回答:“我觉得应该能算得上是还不错。”
老夫老夫,回家挺黏糊的,除了DO的很少以外,感觉都很好,夏凌风也没有出轨,跟所有同事药代患者以及患者家属都保持社交距离。
其实安于现状是可以的,但他还是想有所改变。
“我最近一直在犹豫一件事情。”卫译看着黎笺笑了笑,之后说:“原本之前还在犹豫,但见了你以后,我觉得还是要坚持一下自己的想法,不要给未来留遗憾。”
黎笺:“……原来我这是给你送经验来了?”
卫译笑了笑,也不辩驳,只说:“这顿我请。”
他之前确实一直有朦朦胧胧的想法,也不太确定要不要迈出那一步,看到黎笺以后才最终确定想法。
虽然他跟夏凌风之间现在看起来还好,但谁也不知道年级再大些会不会渐行渐远,他不能一直在原地踏步。
不过这件事情要跟夏凌风商量下,关于未来的计划。
卫译决定了,办完离职手续就找机会跟夏凌风坦白。
**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还没等他自己去后勤提辞职,意外就来了。
大概是下午三点多,卫译接到桑锦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桑锦非常着急地说:“卫译,我的一位朋友在上厕所的时候晕倒了,现在救护车正送我们去你工作的那家医院,但救护车上的人都听不懂我说话,我们很难沟通,能不能麻烦你来做翻译,有偿的,我按照陪检的价格给你付钱。”
“我在上班,你等一下我打电话问领导,几分钟之后给你回电。”
卫译放下电话,立刻打给孙阿姨,说明了情况,孙阿姨同意他去急诊那边帮忙,让别的物流来接替他的工作。
卫译将手推车留在货梯旁就跑去急诊那边,跑去急诊那边时给桑锦打电话,“我在急诊等你,你朋友怎么了,救护车上的医护有没有说是什么问题,或者有没有进行任何急救措施?”
“他们说了,但是我听不懂。”桑锦回答,“我看好像是用了AED,还给吃了药……”
AED?
卫译恶补过心外有关的医疗知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AED应该是除颤仪。
天哪,心脏上的问题,心外?
卫译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有点想打退堂鼓,但这个想法也就是一瞬间的念头,他很快就抛在脑后。
在医院里工作的这段时间他越来越理解“生命的重量”这几个字的含义,跟生命的重量相比,他那点掉马的小风险完全不值得一提。
况且只是推测是心外相关的病情,就算真的是,心外那么多医生,他又哪里那么巧会撞到夏凌风。
卫译站在急诊大厅门口,很快就等来了桑锦说的那辆救护车。
救护车停在急诊大厅的门口,医护推着担架从车上下来,桑锦就跟在旁边。
卫译走过去看了下担架上患者的脸色,脸色苍白,出了很多冷汗。
他跟着担架走进急诊大厅,问桑锦:“怎么回事?”
“他是我朋友戈雅,我跟他在餐厅吃饭,吃到一半他说想去厕所,之后去了很长时间。一开始我没发现不对劲,因为他最近一直跟我说他便秘,上厕所要上很久,直到后面服务生过来喊我,带我去厕所,我才看到他晕倒了。”
“餐厅帮忙叫了救护车,我跟来的医护语言不通,他们就拿担架把戈雅抬到救护车上,用仪器量,之后用了AED。”
一行人到急诊大厅,很快就有急诊医生把他们接到急诊室里面,此时昏倒的戈雅看起来情况已经好了很多,AED早就拿掉,但人还昏迷着。
急诊医生先去问救护车上的医护怎么回事,一位医护回答:“他当时血压很低,心率和心电图都异常,判断可能是突发心梗,就尝试用了AED,用过后他心电图正常了一些,我们又给他口服复方丹参片以及阿司匹林。”
急诊医生又问了几句,就走过来问桑锦病人近期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以及既往病史。
桑锦明显听不懂这句话,转头看着卫译,一脸问号。
卫译立刻把这些话翻译了下,包括戈雅吃过的药。
桑锦回答:“我最近就只听他说过便秘的事情……哦,对了,他有说过他这几天胸口一直很闷,如果说既往病史,我只知道他患有高血压。”
卫译低头看了躺在担架上的戈雅一眼,觉得对方的体形实在是有点太过宽厚了。
这么胖,皮下脂肪层一定非常厚,做手术切开都是入目所见一大片黄的那种,高血压太正常了。
卫译把话翻译给急诊医生。
急诊医生立刻叫护士来抽血,之后说:“如果心电图有问题,大概率是突发心梗,但需要抽血确认,同时再做一次心电图……”
医生一边让护士抽血,一边给开单子示意他们去交费。
卫译陪着桑锦一起去交钱,交完钱就在等抽血结果。
这个时候卫译不由自主地想起抽完血出结果的流程了,果然在医院工作一个多月,流程都清楚了。
抽完血,物流定时过来急诊室拿走血样,运到检验中心,检验中心那边做完检测,上传结果。
快的话一个小时内,加急半小时内。
五十多分钟以后,心电图做完了,急诊医生看了心电图说还是不正常,抽血结果出来,显示心肌酶异常。
急诊医生一看到结果就说:“急性心梗,心电图提示右室心肌梗死,你这估计要装支架,我就不叫心内的人了,直接给你叫个心外的医生来,让他把你收住院,装支架吧。”
叫、个、心、外、的、医、生。
卫译听到后心里面拔凉拔凉,有点想跑,但又觉得没那么倒霉,心外那么多医生来的真不一定是夏凌风,而且现在这个情况他也走不了。
桑锦听完医生的诊断,十分惊讶:“他在上厕所,便秘,怎么会突发心梗?”
急诊医生见怪不怪地解释,“很多人都是便秘进而突发心梗的,便秘需要吸气,憋气,用力,用力过头再加上憋气心肌缺氧,人就突发心梗了。”
“我问过心外那边的人,他们说好多都是便秘的时候突发心梗进来的。”
卫译:“……”
桑锦:“……”
总觉得戈雅整个发病的过程都透着惨兮兮。
急诊医生让他们在这间急诊室里面等着,说一会儿心外的医生就会来。
卫译心情复杂地陪桑锦在急诊室里面等着,很担心来的是夏凌风,又觉得他想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病救人。
又等了几分钟,他就看到那位戈雅呻-吟着醒过来。
戈雅目光迷茫地看了看周围,下意识想撑着担架坐起,却一用力就感觉胸口非常疼,手脚都是麻的,大脑很晕。
卫译看到戈雅的动作,连忙阻止,用英语说:“你突发心梗,现在最好是躺着休息,不要移动,医生马上就来。”
戈雅愣住,他,突发心梗?
他只记得他便秘,之后憋气用力,用力的时候忽然觉得胸口又闷又疼,随后就是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你近期有没有心脏不舒服的感觉,或者有没有心脏方面相关的既往病史?”
戈雅看着卫译问:“你是医生?”
卫译摇头,“我不是,医生……”
他正想说医生在来的路上,应该很快到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回头,很奇异地,很莫名地,有了一种十分微妙的熟悉感。
随后就在完全猝不及防之下四目相对了。
夏凌风穿着白大褂站在急诊室的门口,表情是卫译见过的,工作中有的冷峻。
只不过在看到他的时候,夏凌风的眸中闪过明显惊讶的目光。
卫译:!!!
没正面碰到,没被正面看到的时候还好,真的正面撞在一起,又哪里能藏得住。
他们一起生活了十一年,真的是高糊视频里看到背影都能认出来的地步,这样迎面撞上,他再戴几层口罩,再穿多宽松的衣服都没用,肯定能认出来。
卧槽,完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就在他都计划好今天下午干完活找孙阿姨提辞职的时候,为什么这么巧,急诊医生摇来的心外医生偏偏是夏凌风!
卫译想哭,他都做好了一切后续打算,什么都安排好,连怎么坦白用什么姿势坦白,怎么应对夏凌风可能会有的各种情绪都想好了。
但现在一场意外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人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墨菲定律诚不欺人。
卫译真的好想哭,他真的是迎面撞上夏凌风,撞到枪口上,四目相对,跑都没地方跑。
而且他也不能跑掉,他还要做陪检,给桑锦和戈雅当翻译,不能扔下病人就跑。
虽然他是很想看到夏凌风在医院里工作的样子,也幻想过跟对方一起共事,他会不会被夏凌风帅气的样子弄得腿软,但那些都是幻想,况且就算成真,他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没来得及坦白,就被当场撞破。
很好,他现在是腿软了,不过是被吓得腿软。
有那么十几秒,急诊的诊室里忽然呈现了十分诡异的安静。
桑锦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了,总觉得卫译和这位新来的医生之间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桑锦作为外人依旧是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到卫译跟夏凌风之间的纠葛,那么离奇的故事,只以为卫译可能被这位医生刁难过,就尝试着问:“卫译?”
卫译迅速回神,觉得现在无论他跟夏凌风之间的事情如何,还是要先处理病人的事。
不过还没等到他开口,夏凌风就主动先开口用英文说话。
夏凌风的英语说得很标准,虽然有种不怎么开口讲的生疏感,但发音是格外标准的。
他看着担架上的戈雅问:“患者?”
戈雅点头。
桑锦也能听懂夏凌风说的语言,就解释:“我是患者的朋友。”
夏凌风没有立刻回答这句,似乎是在思考桑锦的话。
卫译见状主动翻译了下。
随后他就感觉夏凌风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顿觉头皮一紧,真的恨不得当场逃离,原地消失。
但是他不行。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总会很多身不由己的情况。
他听到夏凌风用一种十分冷静的,公事公办的口吻问:“你呢?”
“……我是他们的翻译。”
夏凌风的目光扫过他身上明显是物流的衣服,搞得他大气都不敢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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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谈心
不过幸好夏凌风没有纠结这点, 只走到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坐下,之后看了前面留下的诊疗记录和检查数据,声音格外冷静地陈述自己的判断。
“血压很低, 心梗发生在右冠, 心电图提示右室心肌梗死, 目前还未脱离危险, 随时可能发生室颤, 建议入院做冠脉造影, 以确定后续治疗方案。”
卫译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夏凌风跟患者说话时是什么样子了,表情严肃, 声音冷静, 从一个非常客观又镇定的角度来告诉患者以及家属发生的这一切事情。
卫译想看很久了,这都算是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 但他却真的高兴不起来, 甚至他现在紧张得不行, 好担心夏凌风是个什么态度,但从对方的表情上又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感觉尴尬紧张到胃都有点抽筋了,就是那种紧张到恨不得光速逃离,尴尬到脚趾都蜷缩起来的地步。
但是即使他再痛苦, 也得先把工作给做好, 这边有个心梗的病人,真·心梗, 他绝对不能耽误对方的治疗。
于是卫译含着泪,格外努力地找回专业精神, 开始做翻译。
他把夏凌风的话如实地翻译给桑锦跟戈雅。
戈雅听后立刻说:“我先住院治疗, 做那个造影, 哦,桑锦,这位是你请的翻译?”
“他是这家医院的陪检。”桑锦解释说:“英语很好,我上次阑尾炎发作就是他翻译的。”
“能不能请你陪护我住院?”戈雅立刻问他,“我按照单人护工的工资双倍付给你。”
卫译很为难,这不是钱的问题,问题是他没干过这个活,觉得干不了。他只先跟桑锦说:“我们先给这位戈雅先生办住院吧。”
他说完就先陪着桑锦离开诊室去交费办住院,离开诊室后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却总感觉背后有人若有若无地看着他,他不敢回头,生怕当场腿软跪下。
天哪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恰好是现在,怎么来的人恰好就是夏凌风!!!
卫译真的好想尖叫!
果然是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吗?
他就不该觉得整件事情没问题,他可以平安功成身退,那些都是奢望。
明明就在他都要提辞职的时候,他居然就撞见夏凌风了,还是正面撞到,一点逃避的可能性都没有。
啊啊啊啊啊!
好想当场消失,刚刚对着夏凌风那种感觉真的是太煎熬了,又尴尬,又紧张,真的是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险些紧张到舌头打结,整个人是石化的状态,说话的时候几乎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敢在对方的注意力放在戈雅的检查报告上时悄悄看看几眼。
他这是什么,水逆,犯太岁?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背着爱人做坏事,之后被爱人迎面撞到的倒霉蛋。
他该怎么办,能不能直接跑了,做点什么避风头的事情……
他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脚步还是被钉在原地。
不行,他不能跑,他要对患者负责。
而且夏凌风都发现他了,他要是再跑算个什么事呀。
很快他就跟桑锦一起交完钱办完手续,准备走回诊室。
为什么交钱的队伍没有再长一点,为什么住院办得这么快……
卫译走到诊室门口后深呼吸,用一种壮士扼腕的心态走进去。
里面的情况还好。
夏凌风在跟戈雅交流病情,戈雅的英语依旧带有浓浓的当地口音,但他努力说得标准点,说得慢些。
夏凌风在凝神听戈雅说的话,听了之后思考一会儿,又用英语说了些什么。
卫译发现夏凌风理解的戈雅说话的内容,居然都是正确的。
他又不自觉地觉得,夏凌风真的很厉害,在实际中很少碰到,没有练过的情况下,面对口音这么重的英语都能听懂。
戈雅看到桑锦回来后,又松一口气,道谢后就又跟卫译提出刚才的请求。
卫译还是很为难,他不是护工,也有别的工作要做。但又觉得扔对方这么一个不懂中文的老外在病房也很孤单,做的什么检查都不明白,跟护士很难交流,如果没办法的话他还是要答应。
就在他想答应的时候,夏凌风忽然用英文对戈雅说:“如果不介意费用问题,可以去国际部那边住院,那边很多护士会英语,可以手机打字交流,也有实时翻译软件可以用,那边的护工有外国籍,英语很好,你们可以沟通,只不过费用贵一些。”
卫译愣了下,夏凌风这是……听懂了戈雅的话,并且看出他的为难,在帮他?
他忽然没那么紧张了。
戈雅问:“真的吗?费用不是问题,我的公司给我买了商业保险,可以报销。”
夏凌风语气肯定地说:“真的。”
卫译也跟着劝戈雅:“戈雅先生,如果费用不是问题,我建议你去住国际部那边,请一位外籍的护工,这样比让我陪同要好很多,我并不是专业的陪检人员,不懂住院护理,让我去陪同可能会耽误你的病情。”
戈雅犹豫着,看着桑锦问:“你觉得呢?”
“我去国际部那边看过几次阑尾炎。”桑锦回答,“那边的确有人会英语,不过会的人不多,能听懂我说话的就更少了,但这位夏医生承诺可以请外籍护工,你可以先相信医生的话。我们请卫译先生一起过去,如果请不到外籍护工,你无法和国际部的医护交流,我们再让他帮忙。”
卫译连忙点头,“好,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戈雅答应了,于是桑锦去补交一部分费用,就有穿着跟卫译同样衣服的物流人员来把戈雅的担架拉到国际部那边。
突发心梗的人在很长时间内最好都不要移动,他们会推着担架到国际部病房,之后几个物流一起“过人”,就是把病人几乎纹丝不动地过到病床上。
卫译看到物流推着戈雅的担架走,正想侧身让路,但脚刚一动就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可能是站得太久,也可能是刚刚情绪紧张,他站不稳。
夏凌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伸过来扶着他的腰帮他站稳,低声说:“站好,别摔倒了。”
卫译一惊,差点当场跪下。
他特别想知道夏凌风现在是个什么态度,但是他真的看不出来,诊室又不是能交流私人事情的地方,况且现在大白天,他跟夏凌风都还有工作要做……
他只能低声跟夏凌风说:“谢谢。”
说完后他就跟着戈雅的担架一起离开。
离开诊室不久,他感觉兜里面的手机在震动,他在电梯里面拿出手机,看到消息提示,深吸一口气点开消息。
果然是夏凌风发的,对方发的消息只有一句:中午一起吃饭,我会叫你
卫译在脑内翻译了下,这就是他迎接审判的时候。
呜呜呜,他买的礼物还没到,还没有准备好,他的马甲怎么就捂不住了呢?!
他又开始那种发消息时一个字都要斟酌几遍的状态,不过想了很久他决定还是回得简单点。
说多错多,他不知道夏凌风现在什么想法,隔着手机说感觉很多事情说不明白,就只回:好
他一路陪着戈雅到国际部那边,亲眼看到一位外籍护工接手戈雅的事情,戈雅自己表示没问题后,他就离开了。
大概中午十二点时,他收到夏凌风的消息:中午没空
夏凌风:晚上你先回家,在家等我
卫译:好
他又在脑内翻译了一下,这是死刑,缓期执行
下午五点多,他准时下班。
这个点夏凌风八成还没下班,他就摸出手机先给对方发消息:我下班了,先回家
他回家去琢磨点夏凌风爱吃的食物,以期待获得减刑。
大概是二十多分钟后,他都要开车到家时,他收到夏凌风的回信:有事回来晚,不用等你先睡
发完消息的夏凌风放下手机,叹气。
他现在也非常想跟卫译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没空。
周五晚上,他也想早点回家休息,但收住院的病人出事了,他需要紧急为对方做手术,义务加班。
是他之前收进住院的一位十二岁患儿,患儿五岁时曾在其他医院做过心脏瓣膜修复手术,一个多月前的一次正常复诊时,发现患儿心脏中,肺动脉瓣根部,有一块很小的肿物,肿物正在慢慢压迫肺动脉。
患儿家属带着她来B市求医,号挂到他们医院,挂的是他老师的团队号,负责接诊的是夏凌风,他收住院,排在下周一做手术。
可惜刚刚护士来找他,说患儿情况不好,呼吸困难,血压降低。
夏凌风推测应该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肿物压迫肺动脉的情况变得很严重。
也许只是一个喷嚏,也许只是一次翻身,但在心外科上面,尤其是心血管上面,这些意外真的很多。
意外来临时抢救的黄金时间十分重要,夏凌风听说后就决定立刻为患儿动手术。
这又是一台要开胸的大手术,但幸好不是血管上的缝缝补补,应该不需要五六个小时。
所以,他今晚注定不能早点到家问清楚卫译的事情。
还是让对方早些睡,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
准备上手术台前夏凌风又看了一次手机,看到卫译的回复,觉得那个回复里卖萌的表情有点像卫译每次跟他求饶的时候,其实他很心动。
但他表面上还是很高冷地回:知道,不回家吃
他在想,如果卫译好好跟他撒娇,那么他也许可以不介意对方瞒了这么久的事情。
卫译到家后收到夏凌风的消息,发了个知道,又配了一张卖萌的图让他保重身体工作别太累了,明天周六是休息时间,想吃什么告诉他。
他发完消息先去备菜,备好了放在冰箱里,等夏凌风回来再做。
哪怕对方今天晚上回来晚,备好的菜明天再做也来得及,反正都是生的,就是洗过切过而已。
弄好一切后他才留意到夏凌风跟他说不回家吃,只能默默地先把菜放在冰箱里,开始等人。
但他等到快九点,夏凌风也还是没回来,同时也没有任何消息。
他有点等不住了,虽然夏凌风说回来晚让他早点睡,但到底是多晚呢……
他决定去找谷菲问一下。
卫译:夏医生今晚有什么紧急的手术么?
一般只有紧急的手术才会让夏凌风这么晚还没下班。
谷菲: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夏医生收进来的一位十二岁患儿情况不太好,他紧急手术去了
谷菲:手术应该得要四个来小时吧
谷菲:今天怎么忽然打听这个
谷菲:平时夏医生经常加班,也没见你经常从我这边问
卫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能谷菲天生八卦嗅觉比较敏锐吧。
他想了下,干脆把事情跟谷菲说,毕竟他觉得自己现在也真的需要个人来倾诉下这件事情,给他出出主意,哪怕是什么脱光了打蝴蝶结这种主意也行。
卫译:我今天做陪检的时候,迎面撞到他了
谷菲:什么?!
谷菲:啊啊啊啊啊!!!
谷菲:这么精彩的时候为什么我竟然不在现场
谷菲:快说,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
谷菲:夏医生是什么反应?
卫译:……他没什么反应
卫译:我们也没发生什么
卫译:当时有个心梗的病人正躺在担架上呢,哪能把病人晾在那我们讨论事情
谷菲:……好有道理
谷菲:唉,真是太遗憾了,如果你们相遇的时候旁边没有病人,都没什么紧急的事情,是不是场面一定很精彩?
谷菲:夏医生会是什么反应,震惊,生气,之后压着你这样那样,还是你们会吵架,之后甜蜜和好?
卫译:……不要代入狗血八卦剧,我觉得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很镇定
是的,镇定地听他解释,了解事情的起因经过,之后再说出自己的处理结果
已经快三十,十分成熟冷静的夏凌风,就是这样的性格。
就像今天这样的,夏凌风也没说好还是不好,什么都没表示,只说他们谈谈,可惜一直没时间谈,他就这么被晾着。
其实他自己分析了一下,夏凌风是可能会生气的,但生气的点应该不在于他做了物流或者陪检这样的工作,而是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为什么要瞒着。
以及……他那许多的小心思,都在每天琢磨着的小心思
谷菲:天哪,夏医生也太冷静了吧,真的能这么镇定吗?
谷菲:你等等,我去问问路沛今天夏医生表情如何
谷菲:问回来了,路沛那家伙说今天夏医生看着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现
卫译:你看
卫译:夏凌风他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表现出异常
谷菲:你觉得这对于夏医生来说是小事吗?
卫译其实也说不好这对于夏凌风来说是大事还是小事,但就拿夏凌风自己的话来说,既然没有违法乱纪和出轨,那剩下的就可以慢慢谈。
所以其实说死刑是不准确的,应该是有期徒刑,缓期执行。
今天他碰到夏凌风的时候事情太多,两个人身边都有病人和自己的工作职责,公事公办地说话,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他看到了夏凌风工作时的冷静和认真,两个人就像没有任何特殊关系的同事一样在交流。
最多……也就是他要摔倒的那一下,夏凌风来扶他,扶的是腰。
这么暧昧的位置。
卫译:我也说不好,但我觉得他肯定是生气了
卫译:唉,你说我该怎么道歉呢
卫译:打包送床上真的不太行
谷菲:那你要不然当个二十四孝好爱人吧,当几天,对方怎么样也会气消了
卫译觉得这个建议靠谱很多,决定当个二十四孝好爱人,这几天什么都听夏凌风的,对方说什么他做什么。
卫译:很合理的建议,我试试
夏凌风是晚上十点到家的,平时这个时间点卫译早就换好睡衣躺在床上了,但他今天到家的时候,卫译还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剧。
看到他回来,卫译立刻放下遥控器,走过来,努力带着自己最好看的笑容说:“你回来了。”
“嗯,今天下午五点多有个紧急手术。”夏凌风语气很平静地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卫译:“……”
怎么感觉夏凌风这个话有点不太对劲,就好像一种闹别扭的感觉,是那种你都知道了就别来问我的赌气感,也有点你为什么不来问我的不甘。
他觉得,夏凌风这个话怎么听怎么都是酸酸的,尝试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晚上我下手术,遇到路沛医生,哦,对,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他特意看过我的脸色,还说谷菲护士告诉他我今天碰到大事,看我是不是有特殊表现。”
卫译:“……”
他真的没想到,这个路沛医生是如此的漏嘴巴,还能在夏凌风面前直接说。
这夏凌风一联想,不就立刻想到了吗。
本来夏凌风就在怀疑他是不是跟医院里的人打听事情,现在正主都问到头上了,夏凌风要是再猜不到,那就太侮辱学霸的智商。
“我错了。”卫译决定立刻认错,不管怎么样先认错肯定是对的,“下次一定不从别人嘴里面问。”
夏凌风脱下大衣,去洗手间洗了手,站在洗手间门口看卫译片刻,之后说:“时间不早,先睡吧。”
卫译:???
别呀,他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哪里能睡得着。
他哭丧着脸,整个人都蔫了。
这是惩罚他吗,让他就这么睡觉也没个说法,也不怕他睡不着在床上烙饼,吵到睡在旁边的人。
他忍了片刻,试探着问:“你今天傍晚的手术是不是很累呀?”
“三个多小时,还好。”
卫译:“……”
这又是把天聊死了。
他沉默了下,绝望地回答:“行吧,你先去洗澡,我们早点睡觉。”
但夏凌风这次却是走到沙发上坐下,跟卫译说:“过来坐吧,我们聊聊。”
卫译犹豫着说:“如果你真的很累,我们还是明天再说这件事情好了。”
夏凌风加班到这么晚才回来,如果真的很累就算了。
夏凌风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怕不说你睡不着觉。”
卫译:“……”
真是了解他。
他走到夏凌风身边的位置上坐下,开始跟对方谈谈。
“说吧。”夏凌风一开口就问:“你什么时候去医院工作的?之前民航的工作是怎么解决的?”
卫译看夏凌风明显知道他在医院工作,不敢有任何隐瞒,非常诚恳又直接地回答:“我那次在家休息一周多的时间,其实就是从民航辞职了。”
“为什么辞职,怎么不告诉我?”
夏凌风之前隐约猜到卫译应该是不在民航工作了,但这次在医院碰到后才真的确定。
“领导太恶心了。”卫译现在想起辞职的事情,都还是觉得很气愤,“我腰痛死了,一身的职业病,想休假领导又死活不同意,一个生气就辞职了。”
夏凌风问:“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卫译表示这就开始说到他不愿意回想,当时十分郁闷走到死胡同里,现在想想又觉得很荒谬的心路历程了。
但他就算是再不愿意回想,也还是慢慢回想着,不敢骗夏凌风。
唉,真的,他现在这个模样跟被教导主任问话有什么区别,还得把那么丢人的事情回想一遍,真的是凌迟般的尴尬。
“我当时……想告诉你的。”卫译先小声替自己辩解了下,“但只不过当时觉得你很冷淡,不知道怎么就说不下去了。”
“我很冷淡?”夏凌风觉得卫译的当时的感觉十分荒谬,“我怎么会冷淡?”
他什么时候对卫译冷淡过了。
卫译立刻认错,“是我当时这么感觉的,现在我知道当时感觉错了。”
夏凌风:“……”
他面无表情地问:“你当时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经常回消息很慢,又很简短。”卫译在讲他当时的心路历程,“跟我好像在不同时区,经常几个小时才回消息,而且我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话可以说,每次聊天都干巴巴的,就是你什么时候回来,晚上吃什么,或者我回来晚别等我了先睡之类……”
他一边说一边偷看着夏凌风的表情,可惜对方依旧一脸冷静,看不出别的。
其实他有点想说那个一周只有几次的故事,一直也没找到答案的,但现在这个场景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
夏凌风开始回想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卫译很忙,他也很忙。
卫译的民航排班并不好,经常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次,回到家之后经常坐在那里发呆,显得很沉默,很多时候他问对方问题,卫译好像听不到,很难集中注意力,就算听到了,也要过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
他知道,这是睡眠不足对大脑的伤害,人真的会变得很呆。
他隐晦地劝说卫译辞职,但是对方并没有给出回应。
他不想两个人因为工作的事情再吵架,也就没有继续劝了。
再加上他的工作一直很忙,两个人一起在家的时间很少,交流也就变少了。
那段时间他觉得卫译很冷淡,两个人的交流非常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卫译没有了调皮狡黠又古灵精怪的那一面。
每次他想关心对方想谈一谈的时候,看着对方冷淡又疲惫的脸,就有些没办法开口。
后来他觉得,也许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是这样,没有关系,一直这样下去他也可以接受。
原来在那段时间里,卫译也跟他有同样的感觉,甚至都开始逃避他,连辞职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说了。
夏凌风忽然觉得很后怕,如果没有后面那一系列的改变,是不是他们真的会渐行渐远。
不,他们不会渐行渐远,如果情况真的不好,就算卫译没有做出改变,他也会。
他会请长假,会想尽办法解决问题,陪伴。
他跟卫译解释:“我工作真的很忙,出门诊的时候不方便拿手机回消息,不然患者看到可能会投诉,做手术的时候也不能碰手机,手术都是无菌操作,所以才会隔几个小时回。”
“对呀,我现在知道了是这样,但是我当时不知道。”卫译说:“尤其是你七八个小时之后才回我消息的那种事情,我忐忑不安等了七八个小时,越想越郁闷,就真的会怀疑,真的会有那么长时间摸不到手机吗,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别的,不方便给我回消息,我就胡思乱想了。”
“七八个小时不回消息一般都是主动脉夹层手术。”夏凌风解释,“这台手术有的时候还会持续十个小时以上。”
“你看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当时也没跟我说。”卫译越说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小心翼翼,甚至有点气愤,开始大声起来,“我又怎么会知道,去网上一查都是做手术,具体什么手术又是一堆名词,我看不懂,你又不说,隔行如隔山,我怎么会知道那些。”
夏凌风解释:“阿译,我不说是怕你乱想,你每次听到什么病情的时候都会胡思乱想,经常睡不着觉。你的失眠很严重,我不想雪上加霜。”
“也没那么夸张,我可以克服。”卫译举例子,“你看我在医院里面听了这么久,不也没有每天都失眠吗,甚至我觉得睡眠质量还比从前好了。”
夏凌风哑然,张了张口,却没有替自己解释。
其实,他只是想保护好卫译。
他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只剩下卫译了,总是想保护好对方。
但现在看来,也许他的想法是错的,一味过度保护并没有什么用处,可能还会让两个人渐行渐远。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想。”夏凌风主动道歉,“以后都会告诉你。”
他觉得事情到现在已经变得有些离奇,明明是他问卫译整个经过,问到现在却变成了他在道歉。
听了夏凌风的道歉,卫译自觉有点不好意思,就低声说:“你也不用道歉,这事情我也有错,谁叫我从前那么爱胡思乱想,还经常钻牛角尖。”
他胡思乱想到上大专的时候不知道钻了多少次牛角尖呢。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夏凌风又问:“那你辞职之后又怎么会去医院里找一份工作?你当时虽然做的是陪检的事情,但穿的却是物流的衣服,后来我问后勤部,你面试的是物流岗位,当时做陪检纯粹是在帮患者的忙。”
卫译:“……”
夏凌风这都已经在后勤部那边问过了?
行动力也太强了吧。
不过说起去医院工作的原因,就是整件事情里面他觉得最尴尬,最丢人,现在想来最难以面对的地方,他当时应该真的是脑子抽了吧。
哪怕他雇个私家侦探也行,为什么要自己亲自上阵当个福尔摩斯呢。
卫译不太敢说话。
夏凌风等了片刻没等到回答,就试探着问:“阿译?”
卫译:“……”
他硬着头皮,忍着尴尬到脚趾抠地的感觉,一边给夏凌风解释,一边用脚趾抠城堡。
解释的过程他甚至都不太敢看夏凌风的表情,声音磕磕巴巴。
“你当时很冷淡,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出轨了,觉得跟我在一起没意思,但又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感情……”
哦,不,天哪,他疯了吗,为什么要解释得这么详细,他可以说得简单点,就直接说觉得夏凌风太冷淡去医院调查就行,为什么要说得这么详细,可恶,这跟在夏凌风面前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卫译的脑子拼命阻止,但他的嘴还是诚实地说下去。
“我也想知道你每天在医院里的工作都是什么样子的,虽然网上能查到工作内容,但我觉得看那些文字描述好缥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想给亲自去看看。”
“恰好当时我辞职了,就想着去医院找个工作……”
卫译说这些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太敢看夏凌风的表情,只知道他说完之后房间里面很安静。
过了几分钟夏凌风才问:“所以你去做了物流的工作?看到我工作是什么感觉?”
“对。”卫译回答,“我没什么好学历,也没有相关工作经验,要混进去就只能做物流了。其实物流满医院跑,很适合打听消息。”
“去做了没几天,我就打听到你的事情,打听到一台手术真的需要快十个小时,对误会了你这件事情很内疚,后来又慢慢了解到你的工作,就总回家问你……”
听卫译说这些,夏凌风回想这段时间的事情,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难怪卫译会忽然道歉,难怪对方总问他医院和工作的事情,原来是这样,都对上了。
“那次你忽然给我打电话说想我,是怎么回事?”
现在想来,如果卫译就在医院工作,又怎么会打电话给说想他,一定有别的原因。
“那次是我看到你的工作手机,以为你背着我弄了一部手机做不方便让我知道的事情,一冲动就打个电话过去,后面了解情况又觉得我太傻了。”
“情况就是这样。”卫译总结一下这段陈述,“我去医院工作后就很了解你的事情,也不再误会你,自己想开了,本来今天都要辞职的,结果被你撞破——”
他说完这句话,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沉默到最后卫译自己忍不住了,悄悄抬起头看着夏凌风,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发现夏凌风居然在笑。
还是那种明显开心愉悦的笑容。
片刻后,他听到夏凌风说:“阿译,你真可爱。”
卫译:“……”
不是,他一个偷窥狂魔,怎么就变成真可爱了?
既然他都这么可爱了,那他瞒着夏凌风去医院找工作又偷窥的丢人事情,是不是可以翻篇了?
夏凌风听卫译说的,一开始真的是震惊又生气,对方为什么这么不相信他,瞒着他做这许多,还怀疑他会出轨。
等到后面听到卫译做的事情,想着卫译这么瘦瘦的一个人,穿着物流的宽大衣服走在医院里,偶尔打听他的事情,偶尔又打听医院里的事情,打听到了就会来问他,跟他道歉,还说想他,又莫名觉得很可爱。
他觉得,卫译怀疑他出轨以后没有质问没有吵架,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很可爱。
这件事情他越想越觉得好玩,想到最后他忍不住笑起来,最开始只是偶尔漏一点笑声,到最后就一直在笑。
卫译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惊疑不定,到后面看到他一直在笑,就开始瞪着眼睛,生气了。
卫译看着夏凌风笑不停,真的是又丢脸又尴尬。
这件事情这么好笑吗,为什么一直在笑。
夏凌风这个家伙已经笑了足足十分钟了!
卫译等了十分钟,忍无可忍,他受不了夏凌风那个笑容了,真的让他尴尬到浑身上下都在别扭,脸皮发烫,坐在那里浑身哪哪都不对劲,想到他做的事情就很窒息。
什么二十四孝好爱人,他当不了,要离家出走,等夏凌风笑够了再回来。
至于离家出走到哪里,就去小区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买点东西吧。
夏凌风笑到一半,看卫译的表情越来越不爽,不爽到最后都走到门口准备穿大衣穿鞋了,连忙也走到门口问:“你要做什么?”
“离家出走。”
夏凌风思索片刻,又问:“你要离家出走到哪里,告诉我一个地方,免得找不到你。”
卫译沉默了下,瞪着夏凌风,没好气地说:“我要离家出走到小区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买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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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未来
于是, 事情的结果其实就是卫译跟夏凌风两个人大晚上的,顶着刺骨的寒风,一起走到小区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买东西。
便利店里, 夏凌风劝:“这么晚了不要买奶茶, 会睡不好, 买个热牛奶。”
“哦。”
卫译把手中的奶茶换成了热牛奶。
两个人大晚上出来, 为了成全卫译离家出走的想法, 来便利店买了杯热牛奶回去。
想想真的是又离奇又搞笑, 又带着两个相爱的人才能理解的甜蜜。
走回家以后,卫译在喝热牛奶, 夏凌风就着卫译的杯子也跟着喝了两口。
之后两个人继续说事情, 夏凌风也不笑了。
卫译手中拿着热牛奶,可能是源源不断的热气给了他很多勇气, 他试着问夏凌风:“我做这些, 你不生气吗?”
毕竟他去医院里找工作可是为了偷窥和调查夏凌风, 还瞒了那么久,真的有人被调查被偷窥这么久还不生气的吗。
“一开始确实很生气, 在想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自己私下里做这么多事情,但后来听了你的话, 觉得这件事情我也有错。”
如果他能够更诚恳一些地沟通, 而不是觉得他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很有默契,可能卫译也不会这么做。
不过现在想来, 卫译做的事情真的很有喜剧效果。
夏凌风还是想笑,但又不敢笑, 怕卫译又大晚上要离家出走, 外面太冷了容易生病。
“不过……”夏凌风画风一转, 没什么表情地说:“对于你怀疑我出轨,不信任我,背着我在医院找工作调查,我还是觉得生气。”
卫译:“……”
他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上来了。
“我那么忙,每天哪里有时间出轨?”说起这个夏凌风也有气,“哪次你在家的时候我不是尽快赶回来的?”
居然还敢怀疑他!
卫译目光闪呀闪的,看着夏凌风那似乎有些冷怒的脸,还是没好意思把他最初的怀疑说出来。
别火上浇油了。
夏凌风气势一上来,卫译就怂了,吵架这种事情其实就看谁气势足,气势不足的一方就自然软了。
卫译干脆低头诚恳地认错:“我错了,对不起。”
夏凌风:“……”
忽然觉得斥责不下去。
他叹息着问:“对于怀疑我出轨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你想去医院调查,真的就只为了看我每天做什么,有没有出轨么?”
这个问题让卫译沉默了一会才低声说:“我舍不得你。”
他的声音很轻,目光很飘忽,仿佛在想那段十分痛苦的时间,“我当时觉得你对我没感觉了,只不过是十多年下来懒得分,很怕我直接问你,你就摊牌要跟我分手,就想自己先查清楚,如果你真的出轨了我提分手,大家和平分开……”
“其实还是那样的,我后面认真想过,我不信任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卫译说着,肩膀都耷拉下来,垂头丧气,毫无精神,整个人可怜兮兮地,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夏凌风立刻不忍心了,搂着卫译的肩膀低声说:“阿译,我们不说这些,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夏凌风觉得那段时间对他们都有影响,就像是个恶性循环,看彼此都冷,都不多说什么,之后越来越冷。
幸好现在熬过来,他们之间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哦。”
两个人各自去洗澡,之后一起躺在床上。
明天是周六,大家都不上班,夏凌风明天早上也不用去医院,所以晚上十一点了,也并没有着急睡觉。
夏凌风是知道物流工作的内容和辛苦,想起卫译辞职休息了一周多后再上班时的疲惫。
原来原因在这里,并不是被上司刁难做了很累的工作,而是他本来就换了一份体力活。
夏凌风的手落在卫译腰上,低声问:“做物流有没有很累?”
“一开始很累,后来习惯了就还好。”卫译诚恳回答,“甚至还因为白天做体力活,晚上睡眠质量变好了。”
夏凌风:“这就是你前段时间晚上睡觉打呼噜的原因?”
“什么?!”卫译一惊,瞬间恼羞成怒,“你别胡说,我怎么会打呼噜!”
天哪,打呼噜,太可怕了吧,他自己都不敢面对。
夏凌风不紧不慢地回答,“你打不打,你自己又怎么会知道?”
卫译拼了,直接说:“我今晚睡觉把录音打开,第二天早上听我打没打。”
夏凌风笑笑,不置可否,手慢慢放在卫译的腰上,问:“做物流,腰有没有很累?你的腰本来就不好。”
“还是有点累的。”卫译叹气,“本来以为收收样本走走路,没多辛苦,也不会弯腰,就不会加重腰椎间盘突出,但没想到偶尔也是要搬东西,腰也有点累,不过还好。走得多了,双腿静脉曲张倒是好很多。”
夏凌风的手放在卫译腰上,慢慢揉着。
卫译觉得很舒服,不知不觉间闭上眼睛,这段时间养成的生物钟都是晚上十点多睡,他现在很困,本能抓着夏凌风的睡衣低声说:“……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等夏凌风想回答的时候,卫译已经睡着了。
夏凌风探过头去吻了吻卫译的额头,低声说:“放心,不生你的气。”
又怎么舍得真的气起来呢。
**
然而第二天早上,卫译问夏凌风有没有消气的时候,夏凌风却是回答:“还有些。”
卫译:“……”
他直接问:“那你要怎么样才会彻底消气?”
夏凌风做出思考的样子,片刻后回答:“多叫几声老公,应该会快些消气。”
卫译合理怀疑夏凌风这个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看这个样子其实没多气,就是想让他叫老公。
谁让他叫的不多呢。
年轻的时候他也会有虚荣的感觉,觉得自己是老公,很少叫夏凌风老公,还让对方叫他老公。
现在人快三十,他觉得争这些没意思,夏凌风既然这么虚荣那就哄对方开心好了。
卫译眉眼弯弯笑着,叫:“老公。”
夏凌风狐疑地看着卫译,总觉得对方好像有些享受这个样子。
他去厨房用卫译昨晚备好的菜做早饭,一边做一边问:“中午想吃什么?”
卫译问:“你今天确定不去医院么?”
“下午会去趟,查房。”
“哦。”卫译语气有点失望,“其实我想去吃海鲜自助来着。”
很久没去了,他还挺怀念海鲜的味道。
从前他飞到靠海的国家,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去吃海鲜自助了。
“那去。”夏凌风说,“有家海鲜自助不错,我们开车去,来得及。”
“好。”
上午十点多,两个人一起坐在车里面,夏凌风驾驶座,卫译副驾驶座。
夏凌风热车的时候想到一件事情,“阿译,你之前一直开车上下班,我没在医院停车场见过我们的车,你是怎么做的?”
卫译:“……”
要去吃海鲜的快乐时刻,提这个做什么。
不过夏凌风提了,他还是认真回答。
“就停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之后我骑共享单车到医院。”
夏凌风一阵无语,他觉得真的没有必要这么拼,“你这样做不累吗?”
“还好,习惯了就感觉还可以。”
“……其实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来问我,我不会生气。”
“那个时候我不会问。”卫译撇嘴,“你那个时候看起来可比现在冷多了,有的时候我话都不敢跟你多说,看着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凌风的手握着方向盘,刚打算启动车子,听到卫译的话后心里面涌出一阵恐慌。
“阿译,如果你当时没有去医院工作,会不会不想理我了?”
“那倒绝对没有。”卫译立刻毫不犹豫地说,“我还是会想别的办法的,我好不容易把你从夏大学霸养成夏大医生,现在放弃得亏死,我脑子还没出问题呢。况且你这么优秀的爱人上哪里找,我干什么要放弃,除非你出轨了,不然我永远不会主动提分开。”
他说完后,忽然感觉到本来应该要开车的夏凌风握住他的手,十分认真地保证:“我不会出轨。”
“……哦。”
这么美好的告白和承诺时刻,他是不是不应该问出为什么一周次数减少那么多的事情。
唉,愁人,还是没问,也没结果呢。
实在不行就这样吧,他接受x生活减少这件事情,一滴jing十滴血,他快三十了要养生。
车开出小区后,夏凌风问卫译:“阿译,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一直做物流,或者你想转陪检?我看你那天在做陪检。”
做得像模像样,严肃认真。
其实卫译想看他工作的样子,他又何尝不想看卫译工作的样子呢。
那天他看到了,真的很……迷人,严肃认真又敬业,偶尔有点小紧张,但也紧张得十分可爱。
是夏凌风现在回想起来,会想把卫译按在床上的程度。
“关于这个,昨天要不是发生被你撞破的事情,我都已经跟后勤的孙阿姨提离职了,我原本是打算周五提离职,等彻底离开医院了再跟你坦白,但昨天被你撞破,我心一乱就忘了,只能周一去了再提。”
“好。”夏凌风不反对他辞职,只问:“你辞职之后要做什么?”
卫译一边瞄着夏凌风的脸色一边小声说:“这个我们一会吃饭的时候再说。”
“好。”
卫译发现现在的夏凌风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就大着胆子继续说:“对了,你周一去医院也别跟我说话,也别来找我,我马上都辞职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夏凌风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那天陪我去体检的时候都说了我是空乘,再被人发现我是医院里的物流,你多丢人,我也多丢人。”
夏凌风:“……你要跟我搞地下恋情?”
“不是地下恋情。”卫译纠正,“我只是想在这家医院不留痕迹地飘过,深藏功与名,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爱人在这家医院里做过物流。”
夏凌风提醒:“谷菲护士似乎知道。”
“她知道那没关系,我们是好闺蜜。”卫译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会为我保守秘密的。”
夏凌风倒是觉得卫译又开始不害怕他生气,开始理直气壮起来。
“我看你是不担心了。”
“那当然。”经过了一个晚上,卫译觉得他又行了,态度嚣张起来,“我怎么了,我不就是找了一份工作吗,很正经的工作,签合同拿工资的。”
夏凌风正在开车,没有跟他争辩,就只是语气很平静地问:“你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卫译皮一紧,看着夏凌风一点起伏都没有的表情,顿时不敢皮下去,只继续说:“我错了,下次绝对不敢再瞒着你做这些事情。”
夏凌风:“嗯。”
但他也不说自己是不是彻底消气。
吃海鲜的地方是自助,这边人很多客流量大,海鲜非常新鲜,二人到了以后,各自拿了食物,夏凌风开始问事情。
“阿译,你以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夏凌风觉得,如果卫译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他也可以给对方安排工作,但他更希望卫译自己有想做的事情。
“我……”卫译深呼吸,没敢看夏凌风的脸色,一股脑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去进修。”
“进修?”
“对。”卫译点头,“我认真考虑过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情,觉得很多都是因为我不自信,也有很多确实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差距,学历上的,工作上的,社会阅历上的,圈层上的……”
虽然他一直不承认,但学霸确实对他这种学渣有天然的碾压。
“我想了很多,也想趁着辞职的时间好好提升一下自己,我想去进修语言。”卫译说,“我的强项是语言上的天赋,想学一个相关的专业,好找工作。”
“也就是说,我想重新回到校园。”
以明年就三十的“高龄”重新回校园读书。
“这样做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自考成人硕士,另外就是申请去国外英国这种硕士一年制的国家。我问过英国那边的情况,像我这样有七年工作经验的可以直接申请硕士,选择跟我工作相关的专业申请优势会很大,这样一年就可以毕业。”
其实说到这里,夏凌风也听明白,卫译是想出国读硕士。
因为这样可以快速拿到一个还不错的学历,在考编制和就业方面都有优势。
他可以理解这样的选择。
很多人在工作以后都怀念校园单纯的环境,或者觉得自己的学历和知识还不够,选择重新去进修。
很多时候人去校园也不一定是非要学什么,就是想增长阅历,提高自己的修养和谈吐,这样人会变得开朗自信很多。
卫译也是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在犹豫。
犹豫的原因,可能是为了快速拿到学历的话,他要出国念硕士,这样他们就会再分开一年,从前聚少离多的日子让他们的感情沉寂了很久,如果再异国一年……
所以卫译提出了第二个选择,自考成人硕士。
但他看得出来,卫译真的想选择的是国外一年期的硕士,这样很快,而且能最大程度发挥优点。
既然卫译的强项是语言类,当然要把强项发挥到极致。语言如果没有环境在,很快就会退化,卫译可能也不想这样。
但这又面临他们要分开的问题,他们刚说开,刚和好,就要分开……
作为伴侣,夏凌风觉得他应该支持卫译想要进修的想法,但他又自私的有点不想。
卫译说完之后,餐桌上的气氛沉寂下来,夏凌风很久都不说话,卫译也不敢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夏凌风很坚定地说:“阿译,你去国外读书。”
卫译感觉眼眶酸酸的,其实他也舍不得夏凌风。
“我们不一定会分开。”
夏凌风的下一句话让他十分惊讶,他立刻问:“你有可能跟我一起去?”
“医院定期会送医生出国进修,我可以去申请,年轻的医生有语言优势,通过概率很高,基本上都会轮到一次进修的机会,进修回来更方便评职称,不过时间只有九个月,没有一年那么久。”
“但没关系,三个月,我们都可以等。”夏凌风随后语气坚定地问他:“对不对?”
卫译拼命点头。
这个结果比他最开始设想的好太多了。
他最开始想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他跟夏凌风商量之后,都还是舍不得分开,他就在国内成人自考,要么就是他忍痛跟夏凌风分开一年的时间,想想都觉得好久,他们从高中起就是同学,几乎天天见的那种,现在骤然分开一年,他是真的会有分离焦虑。
但现在听夏凌风说的话,他们可以只分开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就当他在做空乘,三个月辗转在全世界的航站楼没空休息,有一年的时间做对比,三个月真的好太多。
“如果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三个月而已,很快就到了。”卫译看着夏凌风认真地说:“之前聚少离多的生活我真的不想再过,如果最后这件事情真的没办法两全,我们还是不要分开那么久了,我可以在国内成人自考。”
夏凌风很肯定地说:“一定可以,你不用放弃什么。”
卫译放下了一半的心,剩下一半的担心留给这件事情的操作过程。
他要抓紧时间考语言成绩,还要找人写推荐信,赶上今年留学申请的尾巴递交材料,而夏凌风也要尽快向医院提交申请,确定时间和国家。
“好,那我们就这么做。”
决定了未来的事情,卫译的心里面落下了好大一块石头,终于开始放开胃口吃海鲜了。
夏凌风一边吃一边问:“有没有后悔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学?”
卫译回忆了整个上学时的心路历程,“后悔肯定是有的,但是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选择像现在这样读大专。因为当时虽然有你给我辅导,但我感觉我最多也就考上个三本,三本的学费普遍很高,而公办大专通常学费很低,我妈不在了,我爸不那么关心我,并不会给我出三本读书的钱,而且我妈的那件事情……也确实对我的打击很大。”
大到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学不进去的状态,直到快高考的那两个月才好些。
而且他是真的没有理科天赋,对那些数字都不敏感,语文也学不好,经常上课跟听天书一样,夏凌风让他从基础开始补,他补了,效果也没多明显。
也许他当时不够拼命学,也许他当时状态不好,一看到书本就头疼,很多因素造就了那个结果。
他认真回想过,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只考上大专吗,答案可能是一样的。
有时候不经历一些事情,就不会明白学习的珍贵性,所以很多人才想在工作后重返校园,像他这样一把年纪了还要拼命学。
不过他看过英国那边的硕士课程,如果是语言类偏文科的专业,对理科的要求很低,他努力一点应该能毕业。
“那现在好好学。”夏凌风安慰他:“也不晚。”
“是呀。”卫译吃了个半饱,放下筷子托着下巴有点自恋地说:“我这张脸还是可以冒充一下大学生的。”
夏凌风:“……”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心情不太好了。
如果非要说原因的话,那大概就是他的脸看起来不如卫译年轻,从外表上来看,两个人有些年龄上的差距,几岁的样子。
从前高中的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卫译这种显小的才是被鄙视的,觉得没长大,很奶,而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卫译这种就忽然被羡慕了。
他们一起吃完海鲜自助,夏凌风先开车送卫译回去,之后自己再去医院加班。
卫译的马甲都被拆穿,也就不掩饰了,两个人开始正常交流。
夏凌风问他:“你这周末排班了么?”
“没有。”卫译摇头,“不过下周据说我要去收病房的样本,如果我下周一去辞职,可能还得把下周的活做完了才能辞掉。”
“哦对了,我还要买书,还要报名语言类考试……”
卫译说着,连忙拿出手机开始买书开始交报名费。
夏凌风失笑,“高中的时候从没见你这么主动学习。”
“唉。”卫译叹气,“这不是被社会毒打教育了吗。”
夏凌风去医院查房前,卫译问了下戈雅的病情怎么样了,夏凌风就说:“长期三高,心血管状况不好,要做手术放支架,不过他的手术可以用微创,不用开胸。”
“那现在还有生命危险么?”
“不好说。”夏凌风摇头,“造影结果显示他血管状况不好,如果不注意可能会意外破裂。就算现在微创放入支架,也只是让他的动脉保持现在的状态,不会变好,他本人要改变现有的生活习惯,注意术后调养,才能不影响寿命。”
卫译:“……听起来也并不怎么好,所以人到中年千万不能发福不能有三高。”
夏凌风点头,“心外很多病都是三高导致。”
“说白了我们也要锻炼身体。”
卫译说着,在计划明年开始锻炼身体。
然而夏凌风却直接说:“我在小区对面商场的24小时健身房有卡,你每周去那边锻炼两次。如果自己不会练,我也可以给你请私教。”
“……哦。”
他还在计划呢,夏凌风这就给他安排上了,这让他的拖延症可怎么发作。
“你还是赶紧去医院查房吧。”
卫译的语气十分真诚,他觉得夏凌风现在要是不去上班,可能会把周几去健身房都给他安排好了。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理解这个想去读书的决定
这个去读书的想法是写大纲的时候就规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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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ICU
周一早上, 夏凌风跟卫译一起起床,说一起走。
这次也不用掩饰性地他先开车走人,停在医院附近, 再劳心劳力地骑车过去, 现在他可以直接跟夏凌风一起开车去, 夏凌风直接早走一会儿, 这个时间路上还不算堵, 他们可以一起到医院, 还有人给他当司机。
不过卫译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还是尝试着劝:“要不然我们分开走吧, 让医院里的人看到是不是不好……”
夏凌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只问:“你真的打算地下恋情?”
“没有。”卫译立刻否认,随后干脆说:“行, 一起走。”
反正他这周就辞职了, 到时候面对众人八卦目光的也不是他。
一起走多好呀, 让其他人都知道夏凌风名草有主,多多少少可以挡掉觊觎的目光, 既然夏凌风有如此觉悟,他还阻止做什么。
于是早上起来后,他们各自洗漱, 七点左右就出门了。
夏凌风开车, 卫译坐在副驾驶。
不得不说两个人一起上班,还有司机的话, 好处显而易见,那就是他可以在车上吃吃喝喝, 再也不用苦哈哈自己开车, 有人当司机有人陪聊。
卫译是带了冰咖啡上车的, 他拧开喝了几口,又拿出一瓶问驾驶座的夏凌风:“要喝么?”
夏凌风皱眉问他:“冬天为什么要喝冰咖啡?”
“你不觉得车里开着这么大的暖气,喝冰咖啡才是最舒服的吗?”
夏凌风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在红绿灯的间隙把卫译手里面那瓶拿走喝了几口。
卫译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是不是早上一杯咖啡,精神一整天?”
“我到办公室也会喝。”
“可那不是冰的。”卫译纠正,“没有灵魂。”
他做物流那些天,都没机会大早上喝冰咖啡,全都是靠医院的自助贩售机里的咖啡硬撑着,但医院的自助贩售机太过人性化,大冬天的都不制冷,真的没灵魂。
夏凌风还是第一次开车跟卫译一起上班,莫名觉得对方坐在副驾驶上有点……活泼。
也许是过于活泼了。
但难得的,上班路上不是孤单一个人。
车开到医院后,停车场还静悄悄。
现在并不是大部分医护上班的时间,他们从车上下来时也没遇到什么人,两个人一起走到停车场出口就分别。
分别前,卫译在夏凌风的嘴唇上吻了下,之后说:“上班加油。”
他没问中午能不能一起吃饭,因为多半是不能的。
不过……
他一边走一边摸了摸嘴唇,如果这就是办公室恋情的感觉,那也还不错。
一大早,卫译去后勤部报到的时候顺便跟孙阿姨提出辞职。
孙阿姨笑眯眯地,倒是没怎么惊讶,她早就知道卫译干不久,现在听到对方辞职也没太惊讶,甚至她都觉得卫译能做一个多月已经很厉害了。
所以她还有心情笑着问:“辞职了接下来打算去哪呀?”
“应该会去国外读书。”卫译回答,“语言类硕士,正要申请。”
“多读书是好事。”孙阿姨非常赞同,“人从书中乖,以后念个硕士出来,可以来考我们院的编制呀。”
“有机会就考。”
卫译是真的怕他考了这边的编制,每天都要顶着心外某医生爱人的名头,八卦不断。
办公室恋情真的压力太大了。
“这样吧,你做到这周五,也给我个招人的时间。”
“没问题的。”卫译笑着回答,“那我先去跑病房了。”
他拉着手推车去病房跑。
他跑病房,有的时候是从下往上,有的时候是从上往下,没有固定的顺序,全看心情,反正全都去过就行了。
今天他选择从上往下跑,拉着空的手推车去病房那边,先去顶层。
顶层是ICU。
这个决定是他的不幸,但也是他的幸运。
电梯到顶层,电梯门刚打开,一阵大喊大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好家伙,ICU门口又有人闹事了!
这次的闹事不同以往,以往家属闹事都是拿手机录音或者录视频威胁要举报或者要投诉,这次闹事的人手里面居然拿了一把又长又细的军刺,正在空气中挥舞着,情况十分危险。
“你们医院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ICU里面花了那么多钱,我妈还是走了,你们都吃人血馒头,现在全都给我吐出来!!!”
拿着军刺的男人一脸疯狂,在空气中又挥舞了几下军刺,之后朝ICU导诊台那边的值班医护冲去。
导诊台后面就是一间间的ICU加护病房,医护们不敢太往后退,怕对方冲到病房里闹事。
现在还没到医护们正式上班的时间,ICU这边值班的医护也不多,这种情况下一个拿着军刺的人能造成的伤害难以想象。
很多时候,虽然他们人多,但一个人手持利刃的人造成的威胁和恐慌真的很难用语言描述,那么长的军刺刺过来的时候,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而不是用□□去硬刚军刺。
拖着手推车的卫译见状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抡起手推车就照着意欲行凶的人身上砸去。
“哐——!”一大声,手推车砸到那个男人,对方被砸倒在地,手中的军刺同时刺在地板上,发出了“刺啦——”极其刺耳的声音。
卫译见对方倒地,立刻冲着护士喊:“快叫保安!”
“叫了!”护士大声喊,“保安马上就来!”
卫译松一口气,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那个男人。
但没想到那一砸居然没有把对方砸倒,那人片刻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之后拿着军刺朝卫译这边跑来。
卫译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要躲开,却不想刚一动就感觉腰特别疼。
完蛋!
他刚刚抡起推车砸人的那个动作太大了,一不小心抻到腰,他的腰本来就千疮百孔,现在还被抻到,真的是疼死了根本动不了。
而那个拿着军刺的人已经要冲到他面前,情况十分危急,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背后传来“叮——”的一声,似乎是电梯门打开,有人来了,但他现在无暇思考,只感觉那个军刺仿佛下一秒就要刺过来,他艰难地挪动着刺痛的腰闪开。
但转瞬间,有人踹了拿军刺的男人一脚,将人踹倒在地上,姗姗来迟的保安立刻赶上来,将拿着军刺的人制服。
卫译剧烈地喘息着,心跳飞快,还没有从刚刚的惊恐中回神,眼前的视线都是模糊的。
有个人搂着他,摇晃着他的肩膀问:“阿译,阿译,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
卫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回过神,目光渐渐清晰,看到是夏凌风在搂着他,问他有没有事情。
刚刚也是夏凌风把那个人踹倒的。
“我没事。”卫译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夏凌风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有外伤以后,才慢慢松开他,回答道:“ICU这边有我的病人,来看情况。”
此时那个拿着军刺的人虽然被保安制服按倒在地上,却一直不停地在挣扎,口中还叫嚣着医院骗钱坑钱吃人血馒头,要赔偿。
夏凌风问值班医生:“报警了么?”
值班医生点头:“报警了,警察应该等等就会来。”
这时卫译听到旁边两个护士一脸心有余悸地小声讨论:“心外何副主任做的手术,据说手术很成功,但人在ICU里没扛过去。”
“昨天我就感觉他脸色非常不好,但以为只是家人走了伤心难过,没想到……”
被保安制住的那个人还在骂:“你们这群心外医生全部都是庸医,一个个说得很好,手术很成功,但人怎么就没了?!”
夏凌风拍了拍卫译的后背,之后朝行凶的人走过去。
“五天前,何副主任做的开胸主动脉夹层手术。”夏凌风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冷,“我记得。”
“组里开会讨论过这位患者情况,她基础病极多,已经六十多岁,很可能下不来手术台,患者本身不想做手术,说不想折腾。但家属坚持做手术,认为做手术才有机会,你就是那位坚持做手术的家属对吗?”
那个人听到夏凌风的话,嘴巴像是卡壳了似的,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你坚持做手术,不停恳求,何副主任同意做了,亲自主刀,手术很成功,但患者因为基础病和年龄的关系没有熬过来……”夏凌风低头看着被按在地上的人,“你坚持让你高龄的母亲动手术,说姑息治疗只有死路一条,但却在手术后报复医院,你为什么不报复你自己?是你自己坚持要手术。”
“你的母亲不是第一次来就诊,一年前就因为胸口闷来就诊过,当时是我接诊,建议她规律作息,改善生活方式,注意控制三高,但是她没有在意过,直到病情发展到动脉大面积堵塞,需要搭桥的程度。”
夏凌风的语气更冷,蹲下去低声说:“患者本来不用遭受手术的痛苦,是你害了她。”
天知道电梯门刚打开那一瞬间,看到那么长那么锋利的军刺朝卫译刺去,而卫译正艰难躲闪的时候,他自己的心脏都差点停跳。
他顾不得许多直接冲上去,将人一脚踹翻,但还是心有余悸,感觉怕得手都在抖。
幸好人没事。
电梯里他看到保安往ICU门口赶,就猜到ICU可能有人闹事,但他没想到卫译也在这里,来这里收样本了。
夏凌风作为医生,见过不少次患者和患者家属闹事,但就算是面对闹事的人,他也能保持社交体面,这是第一次用这么犀利的言语刺伤对方,还当胸踹了一脚。
如果可以,他甚至还想在对方的胸口上再踹几脚。
心外科的大手术,经常有手术很成功但患者下不了手术台的情况,家属大闹,投诉威胁等等,他已经习惯,习惯了冷静地看待这一切……
身为心外科医生,他从规培轮转,从住院医做起的那个时候就知道,心外科的很多患者就算是手术成功,也面临着复杂的病发症,救不回来,每次他在治病救人之前都会提醒家属需要的大概费用,提示手术和术后风险,提示很可能人财两空。
但很多时候这并没有什么用。
自己的亲人面临生死危机,家属在很多时候都会觉得花多少钱也要把亲人救回来,但抢救到后面发现亲人救不回来,钱也没了的时候,都会精神崩溃,觉得是医院在谋财害命。
这个时候,很多人就会投诉,或者大闹一场。
夏凌风不敢保证别的医生如何,但他敢说自己用心救治了每一位他接诊的患者,但很多时候人力有限,患者送来的时候病情已经是终末期,或者并发症和身体基础病极多,救不回来,哪怕手术成功,也扛不过术后的风险。
为了避免患者发展成严重的心血管疾病,要装支架或者要做搭桥,夏凌风曾经给很多来求医的患者科普过心血管和养生知识,但他发现这样收效甚微。
很多患者都愿意相信一些不靠谱的短视频说的,或者没有医学资质的人的科普,认为吃吃他们卖的保健品就能预防治疗等等的话。
就如同卫译的想法一样,医生科普的做法往往很麻烦,会让有心血管疾病的患者多长时间来复查一次,说不定还要做造影,人们都下意识地倾向于选择简单的办法,而不是排队来医院做一堆检查,尤其是在他们本能觉得这些检查会伤害身体的时候,就更会选择趋利避害了。
夏凌风经历过的闹事,大多都没有带武器,毕竟携带武器蓄意伤人是要坐牢的,绝大部分人都奉公守法,拖家带口,没有同归于尽的想法,ICU这边平均半年才能碰到一次拿着凶器闹事的人。
卫译真的是,倒霉撞枪口上了。
卫译看现场事情平息,ICU这边没什么危险,打算把手推车拿回来,继续去收样本。
别管刚刚多么惊心动魄,社畜还是要继续上班。
但他一动,腰部忽然传来了一阵刺痛。
“嘶——”
刚刚太紧张,都忘记他腰闪到的事情,他的老腰不乐意了,正抗议呢。
他的声音明显惊到整跟前方医护说话的夏凌风,对方立刻走回来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卫译看着四周围的人,不敢表现出太亲密的样子,就只低声说:“刚刚动作太大,腰闪了。”
夏凌风:“……”
他无奈地低叹,伸手绕到卫译腰后面,帮忙揉腰。
揉了几分钟,卫译自觉好很多,立刻就后退几步说:“我先工作去了。”
“别,我打电话给后勤那边,叫其他物流来,你歇一下。”
卫译摇头:“还是不要了,医院物流本来就很少,大家事情都忙,我也没受伤,不用歇着,继续工作吧。”
社畜要爱岗敬业。
卫译说着就去拉手推车,把样本拿走后离开了ICU的楼层,继续干活。
夏凌风很忙,他们中午也没有一起吃饭,只给他发消息说别等,让他晚上先开车回去。
卫译自己也很忙,就没等夏凌风先回家了,他还要忙着准备语言考试呢。
他到家后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专心复习,告诉自己别想白天的事情。
这个办法有些用处,考试的压力摆在面前,他就真的不怎么想了。
但他是这样,夏凌风不是。
当晚夏凌风回来,看到书房里亮着灯,卫译好好坐在书房里看书,情绪有点控制不住。
他绷了一整天的弦,仿佛在这一刻断裂。
他脱掉大衣拿下双肩包,去洗手后走到对方后面站着,等卫译一个转头看他的时候就吻了过去,动作很凶狠,仿佛要夺走全部的空气。
……
夏凌风的动作很用力,卫译没有什么准备,其实很疼,但他看夏凌风的样子不对劲,好像被吓到了似的,也就什么都没说,不说自己疼,只是很乖巧地低声叫:“老公。”
夏凌风一下就心软了,停下来搂着卫译,双手都在颤抖。
……
事后,夏凌风声音沙哑地说:“以后有这种事情不要凑过去,躲远点,躲得越远越好。”
卫译挠了挠头,“其实我当时也没有来得及细想,就是本能的反应,想帮帮那几个医护。”
谁想到他没把人砸倒,反倒是把火力吸引到自己这。
“以后不要帮这种忙。”夏凌风握紧卫译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格外认真:“我没有多高尚,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遇到这种事情我宁可你躲到一边躲好不要出事,宁可出事的是别人……”
卫译看着夏凌风的眼睛,慢慢明白了话语里的意思。
如果是夏凌风自己,可能会去帮忙,但如果是他,就不愿意让他去,怕他出事,怕他出事以后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
卫译觉得他的想法也是一样的,他也很自私,今天他没考虑那么多,但换个场景如果是夏凌风遇到这种事情,他也宁愿对方躲得很远不要去逞英雄。
他承诺:“我以后会保护好自己,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夏凌风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说:“医院决定在ICU那边增加24小时保安。”
卫译听着就在叹气,“怎么总是出事之后才去弥补制度的漏洞。”
说着他又想起来,“进医院不是要安检吗,他怎么把军刺带进去的?”
“放在一根大拐杖里,带进去的。”
卫译:“……”
难怪是军刺这种细长条形状的,换了别的还真的带不进去,为了在医院闹事真的是绞尽脑汁,到底图什么。
“我们不说这件事情了。”卫译搂着夏凌风,“这件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说着让人压抑,聊点别的。”
他也不想从夏凌风口中问到那位患者的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问多了只是让人压抑又徒增伤心。
“好,说别的。”夏凌风配合地转移话题,看着卫译不紧不慢地问:“阿译,我其实一直想知道,你在医院做物流的这一个多月,有没有遇到过我?”
卫译:“……”
说点别的,也别话说这个呀。
提起他做物流偷窥夏凌风,他就已经非常尴尬,每次回忆都是头皮发麻,脚趾抠地,偏偏夏凌风还要问,太让人崩溃,这真的是他哪里痛,戳哪里。
就比如刚刚,戳得那么痛他都忍了,现在还要戳,人干事?
每次夏凌风问到他在医院里的经历,尤其是跟他们两个人有关的经历,他都觉得这是在凌迟,这已经是第N次凌迟了。
他干得这么丢人的事情,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说。
但他内心吐槽无数次,顶着夏凌风的目光,还是把事情说了。
“遇到过。”卫译承认,“去心外病房楼层取样本的时候,遇到过你查房,每次看到你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躲一边,再加上我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宽大的物流衣服,你只要不是像那天那样正面看到我,一般就认不出来。”
“还有一次,是在门诊楼。我去门诊楼收样本,看到你从诊室里面出来,把患者落在诊室的保温杯放在导诊台,当时我吓得半死,连忙拉着手推车跑到拐角后面,生怕被你看到。”
夏凌风顺着卫译的话慢慢回忆。
他确实看到过很多次物流,但他每天在医院里事情太多,很少留意物流长什么样子。
但卫译说的门诊楼那次……
夏凌风握着卫译的手,对他说:“我记得门诊楼那次,我看到了你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在想这个物流为什么走那么快,而且好像有点熟悉,不过我有那么可怕么,你看到我就跑那么快。”
“不是可怕,而是这件事情被你发现了特别丢人。”卫译强调,“你看你发现了,都笑成那样,笑那么久,我难道不丢人吗?”
夏凌风:“……”
看来那天没忍住笑太多,让卫译记仇了。
于是他也转移话题:“我们早点睡。”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要照顾好身体,千万注意不要三高呀,长期三高真的很容易有心血管疾病,心血管疾病很难治疗的,因为血管的状态只会变坏,很难变好。
面对疾病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日常生活中预防
(文中部分内容和作话部分内容都是认识的医护说过很多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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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八卦
周二的早上, 依旧如同周一早上一样,卫译在车里面喝冰咖啡,一起开到停车场, 各自去上班。
但卫译一到后勤部, 就收到了孙阿姨慈爱的, 让他感觉有点古怪的目光。
那个目光就像是一个非常慈祥和蔼的长辈, 想给他介绍对象的那种长辈。
卫译后背发毛, 低声问:“孙阿姨, 有什么事情么?”
“昨天我听保安说了。”孙阿姨回答,“是你用手推车砸了持刀歹徒, 才给保安争取赶到的时间。小卫呀, 阿姨从前都没发现你是这么勇敢的人。”
“……倒也不是勇敢。”
他那个时候真的没多想,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医院会对你的事迹发新闻稿表扬。”孙阿姨接着说, “还会有现金奖励, 应该是三千或者五千, 我给你申请下。”
卫译听后当场石化。
万万没想到,他兢兢业业当了七年的空乘, 都没上过民航的新闻表扬稿,在医院干了一个多月,就有新闻稿表扬了。
不行, 这件事情太尴尬了, 不那么喜欢社交的人看到自己的新闻稿,真的是当场社死。
卫译立刻拒绝, “孙阿姨,还是不了, 我马上都要离职, 就不用弄这些。”
“你离职跟这件事情没关系, 发生这种见义勇为的好事我们肯定要表扬,不然做了没奖励,多打击见义勇为的士气。”孙阿姨格外自然地说:“再说了,谁说你离职就不能再入职了,你不是要留学吗,等你留学回来考我们医院的非一线岗位编制,只要你能过笔试,我就能做主录用你。”
卫译惊呆了,还能这样的吗,原来这种类似企事业单位的医院,对于勇斗歹徒的人给的是这样的奖励。
“好的孙阿姨。”卫译立刻笑得甜甜的,“我记住了,留学回来一定考编制岗位。”
从后勤部出来以后,卫译觉得天空都好美呀。
从前民航新闻稿上有同行挽救了劫机,每人奖励几百万,卫译觉得好羡慕。
但真的跟拿着凶器的人对峙过后他才清楚,面对利刃凶器还能挽救劫机的同行是多厉害。
那是凶器呀,一不小心就能在你身上戳个血窟窿,让你没命的那种。
亡命之徒都拿着凶器了,又怎么会跟你讲道理讲法律怎么会顾及要害之处,肯定是哪痛往哪捅呀。
真的是想想就可怕,重来一次,他不一定有冲上去的勇气。
卫译觉得就算有什么新闻稿应该也就是提提岗位,用姓来代替,发就发吧,只要别人不知道是他,他就不用社死。
但他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
因为他在中午的时候又收到了谷菲的消息轰炸。
谷菲:我昨天请假没来上班,今天来就听到一个大八卦
谷菲:有人持刀在ICU那边闹事,一位物流英勇地把手推车砸过去,为保安到来争取时间
谷菲:据说那位物流还跟夏医生举止亲密,两个人明显是认识的
谷菲:是不是你?
谷菲:对了,我还没找你八卦,你掉马之后跟夏医生怎么样呀?
卫译看到消息的时候正跟夏凌风坐在西餐厅里,西餐厅是他跟黎笺去过的那家西餐厅,虽然贵了点,但上菜很快,味道不错,很适合中午的小资情调。
今天中午难得夏凌风有空,两个人就一起来这边吃。
卫译给回:夏凌风这个家伙笑了我好久,笑得肚子痛
卫译:还有,你说的那条八卦是怎么回事,医院里传得很开吗?
夏凌风此时就坐在他对面,他打字回消息的动作太明显,夏凌风就随口问:“谁的消息?”
“……谷菲的。”
“你在心外的内线是谷菲?”
卫译看夏凌风都这么问,他不想承认都不行,就干脆点头说:“是。”
要怪就怪谷菲的男朋友路沛医生,谁让他观察个表情,还能问到正主头上去,这可不就是露馅了吗,一点八卦精神都没有。
既然都承认是内线,卫译就干脆把当初跟谷菲相识的事情说了下。
“就我刚开始收病房的样本,一到心外就听到你跟谷菲的八卦,说你们……”
说到这里,卫译不想说了,却听到夏凌风问:“说什么?”
“……别问了,好奇心害死猫。”
“我不是猫。”夏凌风回答,“我只是好奇,你在医院里都听了我的哪些八卦。”
“这是你非要问的啊。”卫译先声明一下,之后才继续说:“就听说你跟谷菲在值班室里呆了半个小时,很多人都说肯定发生了点什么。”
事实证明确实发生了点什么,只不过发生的对象是路沛。
夏凌风表情很无奈:“这种八卦你也信?”
卫译心说他当时绝望的时候,甚至还开脑洞想过夏凌风跟他虽然要那么久,但万一碰到别人一激动就很快呢。
不过这种想法都是过去式,没必要跟对方说,说了也就是吵架。
他只回答:“我当时状态不好,容易钻牛角尖。”
他说完这句话后两个人都沉默片刻,还是决定不讨论听到的夏凌风的八卦了,太容易吵架。
他干脆转移话题,“后来我在医院北门那边碰到个觉得身体不舒服要回家休息的患者,让保安打电话叫护士来劝回去,来的护士就是谷菲,是这样熟悉的。”
就是这样,变成闺蜜的。
既然说到这里,卫译顺口问:“你在医院和哪几个同事比较熟悉些?”
“心外跟路沛、付浩,何副主任和我老师比较熟悉。”夏凌风回答,“跟其他科室交流不多。”
说起其他科室,卫译就想起今天早上孙阿姨说的事情了。
“今早孙阿姨说医院会……会发新闻稿。”卫译提起新闻稿还是脸皮发烫,“把那天ICU门口的事情说一下,之后还承诺我,说我考医院的非一线岗位,只要过了笔试就能被录用,真的假的?”
后勤的孙阿姨,有这么大的权力吗。
“真的。”夏凌风毫不犹豫地回答,“院办也是她管,她是院长的爱人。”
卫译:“……”
忽然有种扫地神僧的感觉。
**
中午吃完饭,卫译收到谷菲的回信:夏医生也会笑?
卫译:当然会笑,他又不是石头人
夏凌风年轻的时候可能有偶像包袱,要装个bking,很少笑,惜笑如金。
现在倒是笑得多了,哦,不,可能是有点太多了……
那天晚上居然笑了十分钟,是他现在想来都会生气的地步。
谷菲:那条八卦在医院还传得很开
谷菲:医院这边医闹常常有,拿刀子的真没几个,所以昨天到今天大家都在聊这件事情
谷菲:说一个物流抄起手推车就砸上去了,样子十分英勇
谷菲:据说当场就感动了夏医生,夏医生跟那个物流举止亲密
谷菲:你还好吧,昨天没受伤吧?
卫译:没受伤,但这个传言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当场就感动了夏医生,分明是他先认识夏凌风,才有亲密举止的好吗。
谷菲:传言这种事情,就是传着传着,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这样了
卫译:行吧
反正大家都不认识他,他干脆摆烂,随便怎么传都无所谓,他周五就辞职了。
**
周二晚上,卫译到家后依旧在啃历年真题,虽然他对自己的语言能力有信心,但还是要学一些做题技巧,毕竟是应付考试。
说起来,夏凌风当年还给他讲过做题技巧。
**
高三下半学期,还有两个月才高考的时候,夏凌风终于把他的分数从两百分补到了三百分,这个分数在他们省虽然还去不了三本,但去一些能看得过去的大专还可以了,还能选个不那么差的专业。
但夏凌风还是不满意,还想继续补,卫译却没太多学的动力了。
他知道,补到最后他也去不了三本,因为家里不会给他出钱,二本他考不上,还不如去个公办的好一些的大专,选个自己喜欢的专业。
但这些话他没有告诉夏凌风,告诉对方,对方一个学生能帮什么忙呢,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妈妈去世以后,他仿佛一夕之间长大,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清楚地知道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他现在就是那根草,他爸根本舍不得多给他出学费,好点的公办大专是他最好的选择。
所以他就对夏凌风说:“我也就这样了,最多不到四百分,但也应该能跟你一起去B市选个好大专,好专业。”
夏凌风皱眉,“你不要放弃。”
“我没有放弃呀。”卫译笑着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反正我再努力也不可能跟你上同一所大学,不如报个你大学旁边的大专,我看过了,有所大专我还很喜欢……当然,到时候你在全国顶级学府里见了世面,可能会嫌弃我这个学渣,不想理我了。”
夏凌风抿紧嘴唇,过了片刻才说:“不会。”
“现在当然不会,你现在还算是个小镇青年呢。”卫译用玩笑一般的口吻说,“我们是同学,你当然不会嫌弃我,但等你去了B市,看到很多跟你一样的学霸,说不定就会觉得我从谈吐气质阅历学历上都远不如你,我们可能就慢慢疏远了。”
但如果真的是那样,卫译也不后悔。
他去B市自己看中的那所学校,也不全是为了夏凌风,毕竟以他现在的样子,也就只能去那了,那所大专还不错,如果成绩够,他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这样哪怕到了B市跟夏凌风渐行渐远,他也给自己打算好了未来的路。
夏凌风觉得卫译虽然笑着,但表情却很忧伤。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表情,沉默片刻忽然转移话题,“你知道做题技巧吗?”
“当然知道。”卫译回答,“但我觉得都不太好用,可能是我学习太差了,有技巧也没效果。”
“你可以试试生物。”夏凌风说,“背答题用的关键词,根据题目来套用,总会有效果。”
“这让我想起了,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不会就选……C还是B来着?”
夏凌风毫不犹豫地否定:“那没用。”
“好吧。”卫译耸肩,“我也觉得没什么用,有用的话我怎么会这么点分。”
“物理选择题目,有的时候可以根据选项的单位来排除……”
夏凌风继续教卫译一些自己知道的答题技巧,虽然他知道可能没什么用,但他还是继续说,他只是不想看到卫译那么难过的样子,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两个人心照不宣,心知肚明地,一个人讲,一个人听。
**
夏凌风回来的时候看到卫译又在书房。
他洗完手后走到书房门口,看到卫译开着耳机,似乎在听东西。
他走近几步,看到“雅思真题”几个字。
夏凌风看了几秒,从双肩包里把笔电拿出来,坐在卫译对面。
卫译看到夏凌风也只是冲对方一点头,随后继续埋在题海里,他报的考试就在十几天以后,得赶快刷题。
夏凌风也没说话,就做自己的事情。
晚上十点左右,卫译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手背,抬头就看到夏凌风站在他身边,说:“该洗漱睡觉了。”
“别。”卫译摇头,“我题还没刷完呢,得抓紧时间,我这几天都睡得晚你不用管我。”
夏凌风只说:“睡不够会变傻。”
“……哦。”
“更影响考试成绩。”
“知道了。”
卫译默默合上书本,准备洗澡睡觉。
他们都躺在床上的时候,卫译顺道问了昨天白天ICU事情的后续。
“那人怎么样了,ICU那边还好吧?”
夏凌风回答:“ICU一切正常,那人被警察带走。”
卫译大松一口气,千万别影响到ICU里其他病人。
“对了,你刚刚用笔电在做什么,医院也有工作要带回来做?”
“在写论文。”
“在医院写不够吗,还要带回家写?”卫译眨了眨眼睛,好奇问:“还是最近要赶论文deadline,开始努力?从前都没见你带回家写。”
夏凌风叹气,没多解释什么,只说:“睡觉。”
难道要他说从前尽量不在家工作是为了多陪爱人,但爱人回来也沉默寡言,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搞得他从前那些举动就像个笑话,现在说出来莫名丢人。
他也是要面子的。
卫译“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睡觉,觉得可能从前夏凌风没什么deadline吧,最近刚有的。
**
周三晚上,卫译开始做噩梦。
迟到的后怕,和心理阴影来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但其实他记得很清楚。
那么长那么尖锐的军刺朝他刺来,那种惊恐的感觉仿佛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从噩梦中惊醒,猛然坐起来,头上都是冷汗,剧烈喘息了很久才平复。
身边躺着的夏凌风也跟着坐起来,问他:“阿译,你怎么了?”
过了几分钟卫译才回答:“我做噩梦了。”
夏凌风打开床头灯,搂着他说:“没事的,别怕。”
卫译贴在夏凌风的胸口,摇了摇头:“我……觉得我没有害怕,觉得我忘了,但其实我还记得。”
夏凌风握着卫译的手,低声问:“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
“不了。”卫译摇头,“我从前民航的同事看过,说心理医生这个行业的人良莠不齐,如果遇上不好的,还会加重心理疾病,我不想去看。”
“好。”夏凌风没有勉强他,只说:“别害怕,我陪着你,下次……别冲上去了。”
卫译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下次的事情会是什么样。
**
周五下午站完最后一班岗,他去后勤交了工服工牌等东西,离开医院。
他下班没多久就收到夏凌风的消息:路沛医生约我们明天一起吃饭
卫译:啊,为什么呀
他倒是不反对一起吃饭,就是好奇为什么。
夏凌风:路沛说他想见见娇花
卫译知道,这个娇花说的肯定就是他了。
行吧,那就见,正好他也见见夏凌风的同事。
几个人约在周六中午一起去吃火锅。
对于医生们来说,吃火锅聚餐是他们常有的聚餐方式,火锅的食材在锅里的开水中煮过,完美地避免了可能存在的细菌之类,同时也杜绝幽门螺旋杆菌的传染,所以他们聚餐其实多半会选择吃火锅。
在那家医院上班的医生普遍住的不远,他们就选择一家医院附近的著名火锅店。
周六中午十一点,四人来到火锅店门口,卫译见到了路沛。
他觉得,除掉他的恋人滤镜,以正常眼光来看待,路沛确实没有他家夏凌风帅,但长得比较有亲和力,是非常平易近人的邻家大哥哥。
他觉得路沛这种医生更容易获得病人的亲近之情,夏凌风这种医生可能更容易让病人信任一些。
路沛好奇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个遍,之后跟夏凌风说:“真的是一朵娇花,看着好年轻,可比你年轻多了。”
夏凌风的脸色瞬间黑下去。
卫译扶着夏凌风的肩膀在笑,“怎么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谁叫你当年还笑我,现在全都反弹回去了。”
他们都十几岁的时候,娃娃脸确实不怎么被喜欢,还容易被欺负,高中时期夏凌风隐晦地讽刺过他的娃娃脸,说看着就没长大,太嫩。现在风水轮流转,人快三十都喜欢别人夸他年轻,夏凌风这种变相被人说老的才会郁闷。
夏凌风面无表情地说:“进去吧,该吃午饭了。”
几个人笑着走进去,开始点菜。
点菜都是两位医生在研究,谷菲在跟卫译说八卦。
“你知道吗,现在我们科室的八卦已经变成了物流撬墙角空乘成功了。”
卫译目瞪口呆,实在是对人类的想象力佩服至极。
“现在八卦已经成了一位物流成功用英姿勾搭到心外科的主治,两个人甜蜜的谈恋爱去了,只留下一段传说。”
卫译:“……”
这真的是茶余饭后闲聊的好素材。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另外一位当事人,“你听着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夏凌风说,“就像是在听另外一个人的故事。”
卫译想了想,形容:“像不像是你的同人文,if线?”
夏凌风:“……那是什么?”
“没什么。”
他忘了夏凌风不看网文的。
他从前长途飞行的时候,没什么事情时会看。
毕竟不是所有国际航班都提供wifi,很多时候他们空乘也连不了wifi,就被困在高空上,只能看看小说刷刷剧了。
夏凌风挑起眉毛。
卫译只能解释:“就是我从前做空乘,飞国际航线时一点无聊的消遣罢了。“
飞机上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就只能刷刷手机里有的剧和小说了。
一听是从前做空乘时的消遣,夏凌风就不再问了。
“你们那边好能八卦。”卫译把话题扯回八卦上,“怎么这都能想出来,我们从前民航都没传这么多过。”
“有的时候在医院里工作,气氛很压抑。”夏凌风解释,“所以就说些八卦来娱乐,很多八卦也没人当真,就是传言而已。”
路沛在对面笑着说:“但其实还挺多八卦是真的,比如说隔壁神外那个退休主任的八卦。”
夏凌风回答:“我知道,你很擅长八卦。”
路沛笑笑,也不反驳。
夏凌风低头跟卫译说:“路沛医生的手术永远是气氛最活跃的,如果病人不是全麻,他还会跟病人聊天。”
卫译好奇问:“都聊些什么呀?”
“聊工作生活投资移民买房子买车股票市场行情。”路沛一下报了一长串,“跟病人一般不怎么聊医院里的八卦,毕竟他们也不懂医院里科室的事情,就聊我说的那些。”
卫译听后顿了下,诚恳道:“话题真丰富。”
可不是么,什么都能聊上两句,还真健谈。
火锅很快就端上来,上的是鸳鸯锅,不过一般都默认吃辣锅的,只有青菜之类的会放在不辣的锅里面。
大家开始边吃边聊了。
吃到一半,路沛忽然告诉卫译:“不过看到你,以及听说你从前的职业,我也总算是理解夏凌风这家伙之前的一些行为了。”
卫译惊讶问:“什么行为?”
“他手机里装着好几个航空软件,没事时经常刷起降时间,哪家飞机有没有出事,晚点之类,从前被我看到过好几次,我问他为什么刷,他只说很关心一些航班的动向。”
“后来聊了几句,他还问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我知道不知道从这边直飞NYC需要多久,我心说如果不是要飞那边,谁没事干去查这个呀,之后他就说是十三个小时,太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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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考试
卫译听后格外震惊地看着夏凌风。
有段时间他总是飞这边到NYC的航线, 一个月得飞七八次,没想到夏凌风都记得,还经常去查, 关注航班动向。
他都不知道夏凌风私下里默默做过这么多事情。
从前他最开始工作时, 飞的是国内航线, 经常一来一回, 时间点好的话还能正常上班, 下班回家, 后来他渐渐去飞国际航线,就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 飞久了家都不像个家。
国内航线的时候他总回家, 夏凌风也没有问他要过排班表。他开始飞国际航线时,夏凌风问他要过排班表,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发的, 但民航排班经常改, 今天这个同事因为事情要换一段航线,明天那个同事家里有事要尽快回家, 卫译这种算是没有家庭负累的,永远是在各种拖家带口的同事家里有事时顶上他们的岗位,排班表经常变动, 日程提醒也不准。
一开始变动的时候他总会通知夏凌风。
但好几次航班还有俩小时起飞, 通知他赶去机场,他忙碌之间就忘记告诉夏凌风。
那个时候飞国际航线多了, 他脑子开始不好使,经常是上一秒想着什么事情, 下一秒就忘了, 后来这种忘记告诉的事情多了几次, 夏凌风就不问他要排班表了,只说起飞前告诉他目的地,落地了报平安。
卫译基本上是照做的,但也偶尔会有忘记的时候。
现在想来,他忘记的时候夏凌风会不会一直在刷航旅纵横,看他们民航每趟航班的起降时间,好看他在哪,飞机有没有延误或是怎么样……
原来,夏凌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做了那么多事情,还会一直惦记着他的飞行。
夏凌风默默做了这么多事情,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没有抱怨过他报平安报航班不及时。
他忽然又觉得很对不起从前的夏凌风了。
夏凌风在桌子下面悄悄握着他的手,用力握了握,正想转移话题,坐在对面的路沛又说:“因为宇宙射线的存在,乘坐飞机时在空中受到的辐射会比在地面受到的辐射大,飞久了相当于每年多照好几次CT,会对身体有影响。”
“我知道不孕不育那边好多都是飞太多,去做治疗的。”
卫译想起他的一些女同事,好像据说有莫名其妙流产的,还不少。
可能在空中飞久了,真的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影响。
领导只想你好好干活,不会考虑你的身体健康,也不会提醒你这些,更不会告诉你其他那么多同事的健康状况。
只有你的家人,你的爱人才会提醒你,因为担心你的身体跟你吵架。
夏凌风在旁边低声说:“不用再想这些事情,你现在不飞了,很好。”
他看到卫译的眼眶有点红,不想对方为往事难过。
对面的谷菲没好气地拍了路沛一下,“不会说话可以少说几句,找个嘴替。”
路沛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
卫译笑着回答:“没事,我都不做空乘很久了。”
其实也没有多久,俩月吧。
从火锅店离开以后,开车回去时卫译问夏凌风:“从前我在天上飞的时候,你也会很担心吗?”
好一会儿,夏凌风都没有说话,快到家的时候他才回答:“虽然飞机的事故概率是最低的,但很多时候一出事死亡率就近乎百分百,而且飞行时的辐射也会影响身体,很多一直飞到退休的飞行员和空乘,都会被癌症困扰。”
“我还年轻。”卫译顿了下,补充一句:“还算年轻吧,不到三十,现在弥补身体还来得及。”
飞行员和空乘确实是高薪职业,透支身体来换取高薪,很多时候就看个人的取舍吧,没有哪个决定是最正确的。
不过夏凌风显然是想让卫译选择健康。
他强调:“我现在开始养生。”
“好。”夏凌风说:“早睡早起,记得去健身房。”
卫译:“……”
他弱弱地低声商量:“能不能等我考完试再养生?”
夏凌风:“……”
**
一晃眼,就到了卫译考雅思的时间,考试定在周六,是夏凌风送他去的,送去的时候卫译总觉得奇奇怪怪,有种家长送小孩去考试的错觉。
车到考场所在的大厦下面停下,卫译说:“你要是医院有事就先走。”
夏凌风回答:“有急事我肯定先走。”
“……哦。”
但对方转瞬间就补充:“没急事会等你。”
卫译凑过去在夏凌风的侧脸上亲了下,之后说:“如果我出来你还在的话,我们一起去这附近撸串。”
三个多小时后,卫译从考场大厦走出来,走出来时看到夏凌风还在考场门口等他,就拿着东西走过去,直接把刚才的想法说出来:“我觉得你真的很像是来接自家考试小孩的家长呀。”
夏凌风接过书包的动作一顿,随后干脆把书包推回去,“小孩,你自己拿。”
卫译有点嘚瑟有点得意地在夏凌风耳边问:“家长,你恼羞成怒了?”
两个人此时正在电梯门口等电梯,雅思考场这边到处都是考生以及部分考生的家长,人山人海,一部电梯肯定不够。
夏凌风干脆把卫译拉到角落里,反正他们不着急,可以等下趟电梯。
角落里,夏凌风轻轻在卫译的屁股上拍了拍,低声说:“别胡闹。”
“家长……”卫译拖长声音,“我明天还有个口语考试,你要送我来吗?”
夏凌风看卫译还玩上瘾了,说也没用,很无奈,但也没有办法,只能低声说:“有时间就送。”
至于他有没有时间,要看医院那边是不是配合。
考完试,两个人一起去吃了烤串,夏凌风也没问卫译考得怎么样,不想给对方压力。
反倒是卫译自己主动说:“我觉得我考得挺不错,如果口语也还行的话,最后成绩应该很好,最起码申请语言类的专业肯定没问题。”
空乘一类的专业没什么好进修的,他又不想去机场当调度不想去塔台,因为这两个活都要熬夜,他承认自己熬不起,机场24小时运转,上班不可能单纯的朝九晚五。
凭借过往的空乘工作经验,他的专业选择是语言类或者贸易类。
其实他更倾向于语言类,因为贸易类可能要跟数字打交道,他对数字不敏感。
“好。”夏凌风点头,“我这周跟医院递交申请,开始在海外的人才库里进行匹配,应该过几个月就会有结果,医院跟英国的几家医院和诊所都有长期合作。”
“我等你的好消息。”卫译一边说一边托着下巴看夏凌风,“我觉得我肯定不止收到一个offer的,到时候我们选择一下,找个距离最近的,我们还可以住在一起,这样既省钱,又不用做周末夫夫。”
夏凌风一边听着卫译计划,一边回答:“好。”
他也不想分开。
分开真的很难受,身边没有温度,只有冷冰冰的房子,对方出什么事情都帮不上忙。
次日,卫译去考口语,考完口语后更有信心了,“我觉得我成绩应该挺不错,如果不是我第一学历很烂,凭借我的语言成绩,高低也得申请个top50。”
夏凌风就跟在旁边,默默拿包,不说话。
“对了。”卫译突发奇想,问夏凌风:“你要不要再去进修一下,做两年博士后?”
“不。”夏凌风毫不犹豫地摇头,“做两年博士后出来,工作不一定比现在好,还耽误挣钱。”
“我还以为你这个学霸会说考虑一下,原来你也跟我一样,有不想学的时候吗?”
“无所谓想不想学。”夏凌风纠正:“我不是天生喜欢做研究喜欢搞学术的类型,学习是为了有更好的生活。”
“哦。”卫译歪头看着夏凌风,总觉得虽然在一起这么多年,但对方身上还有一些是他不了解的事情。
语言考试结束,就是找人写推荐信了。
一般来说,有工作经验的人的推荐信一般一封找大学的老师写,一封找任职公司的领导写。
大学老师还算好找,他从前上的大专号称民航空乘的摇篮,跟他工作的民航关系十分密切,他虽然毕业七年,但从前的老师都还认识几个,写推荐信肯定没问题。
至于任职公司的领导……
他想起自己的傻X前领导,再想起裸辞时候闹得非常不愉快,就觉得很头大。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他还要找傻X前领导办事,他当时……好吧,可能还是会闹得那么不愉快,有些矛盾是没办法调和的,领导要KPI要压榨员工,而他不想被压榨。
有关这封推荐信他就犯了难。
所以考完口语回去的一路上他总是唉声叹气的。
夏凌风听到就问他:“怎么了?”
“就我那个非常讨厌的前领导,现在要找他办事,忽然觉得很头疼。”
夏凌风奇怪:“你要找他办什么事?”
“找他写推荐信呀。”卫译感觉快愁掉头发了,自己申请留学每一步都充满困难,只有拿到offer那天可能才会睡个安稳觉。
夏凌风沉吟片刻,问:“找别人写可以吗?”
“可以呀。”卫译点头,“但是上面的大领导我也不是特别熟悉,不过可以试一下,上面大领导人比较好。”
正在开车的夏凌风报出了一个名字,卫译惊觉发现那是他们大大领导。
“你认识他?”
“我给他的母亲做过一台心脏搭桥手术,手术很成功,术后恢复很好。”夏凌风回答,“如果推荐信为难可以找他帮忙。”
车开到小区里停好后,夏凌风看到卫译用一种很奇异的,就像是刚认识他的表情看着他。
沉默了下,夏凌风主动问:“怎么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只是个普通的医生……”卫译慢吞吞地说,“刚工作没几年,做着一份普通的职业,但你怎么连我领导的领导的领导都认识了呢?”
夏凌风的眼睛里流泻出一点笑意,“恰好认识罢了。”
“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你?”卫译认真问,“如果很麻烦就算了,我去试着找一下领导的领导,对方人还不错,我忽悠一下说学回来还为民航事业奉献。”
“不麻烦。”夏凌风很斩钉截铁地说,“这只是小事罢了。”
等两个人都回家以后,卫译搂着夏凌风的腰,特别认真地说:“老公,你真好。”
他想起之前夏凌风说他想做什么事情说出来,可以帮忙,他还觉得夏凌风就是个普通的医生帮不了忙,现在想来,好像是多大的官都得找医生帮忙。
夏凌风点了点卫译的额头,“你就会说这些好听的话走流程。”
卫译凑过去亲吻夏凌风的嘴唇,片刻后轻声问:“那我们不走流程了?”
夏凌风一本正经地回答:“今天的流程还是要走。”
今天有什么流程?
他们的养生……咳咳咳。
这周卫译周六要去笔试,周日要去口语,两个人都没有亲热,就怕擦枪走火影响考试状态,现在考完了,就要适当的放松一下。
……
卫译咬着夏凌风的耳朵,轻声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走流程。”
“哎,你别……”
……
当晚卫译躺在床上,觉得这个流程走的真的是又痛苦又欢乐。
夏凌风为什么有的时候会喜欢折腾他,看他欲罢不能的样子。
变态……
卫译小声在心里面说,却不敢大声说出来,毕竟他的推荐信还握在夏凌风手上,算是命根子握在对方手上吧。
等夏凌风也洗好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提起另外一件事情。
“阿译,今年过年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过年……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了,春节是明年二月初,是时候该考虑过年的事情。
卫译想了下,问:“你明年还要在春节值班吗?”
说起来,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一起过年了。
从前夏凌风上学卫译做空乘的时候,卫译经常要在春节工作。
他那个时候刚入职,还年轻,总是被压榨的对象,春节就要顶替那些拖家带口还要休假的同事不停飞,他反抗过,但除非辞职不然没什么用,他那个时候还需要这份工作的收入,不敢辞职。
再加上春节有很多人要出去旅游,过年回老家,号称现代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客流量不是一般的可怕,卫译常常要从除夕忙到初七,之后才能补休几天。
后来他春节总算能闲下来,一起过节,但没两年夏凌风又去医院上班,也是刚入职,总要节假日值班,还得春节值,不能一起过节,他也就干脆春节继续飞,毕竟春节的加班费是真的很多。
算下来,他们之前两年的春节都不是一起过的。
“我元旦值班。”夏凌风回答,“春节应该不值。”
卫译想了想,提议道:“那我们回老家吧,回家扫墓。”
夏凌风搂紧他,片刻后才说:“好。”
关了灯后,卫译想起老家的事情。
父亲再婚以后,他跟父亲的关系并不亲密,是那种只会在春节转个几千块红包,不怎么回去的关系。
回去了后他看到父亲的新家会很尴尬,觉得那里并不是自己的家。
所以他跟夏凌风回老家,都是去夏凌风的家里面住。
回老家对于他们来说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因为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扫墓了,扫完墓,情绪还要沉寂很久。
说起来他工作以后,第一次有时间一起回老家,还吵架了。
**
卫译跟夏凌风从前吵架多吗?
其实还挺多的,夏凌风没上班之前,两个人都有年轻气盛在,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吵架,不过他们都说好了,吵架不过夜,可以床头打架床尾和。
等夏凌风上班后,他们就都忙得没时间吵,更多的是沉默。
其实有的时候卫译觉得,感情好才能吵起来了,没感情连吵都懒得吵,就不想搭理。
他工作后的第三年,夏凌风上学的第六个年头,他们终于找到时间一起回老家过年。
之前卫译工作的两年,他都在加班,夏凌风有一年独自回去,有一年没回去,就在实验室加班。
他工作的第三年,终于抽出几天假期跟夏凌风一起回老家。
他们要扫墓。
之前都是夏凌风一个人扫的,现在两个人一起扫。
卫译前两年都没回来,今年回来后发现老家的变化很大。
那几年正是老家县城变化最大的几年,卫译回去后发现很多地方他都不认识了。
头天晚上他跟夏凌风赶回老家时已经很晚,只收拾了下屋子就睡,第二天早上他们起床后打算一起出去吃早餐,卫译才有空看他长大的县城。
县城都很小,去哪里经常步行,卫译说离这里步行十分钟的地方有家早餐店,他很喜欢那家早餐店的粉,他们去那家吃好了。
夏凌风语气很冷地回答:“那家前年就没了。”
“啊,是吗?”卫译很遗憾地回答:“我还挺喜欢他们家的粉。”
夏凌风没说话,只默默收拾行李。
卫译见状也蹲下去帮忙,结果夏凌风说:“我自己来,你别添乱。”
“……哦。”
他总觉得今天夏凌风有些奇怪。
结果这一收拾,就收拾了足足二十多分钟还在收拾,卫译大早上起来没吃东西,挺饿的,就问:“什么时候能收拾好呀?”
夏凌风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门口后才说:“走吧。”
卫译以为夏凌风是回老家心里面不痛快,毕竟老家让他们都觉得很压抑,没说什么,就跟着一起去。
这次的早餐店是夏凌风选的,卫译跟着去,一路走过去的路上卫译都很惊讶县城的变化:“这里居然开了家奶茶店……”
“这边拆了吗?”
“好多家小店都没了……”
但他说着说着,就发现夏凌风格外沉默,也就不说了。
两个人一起沉默地走到早餐店,找个位置坐下后,夏凌风才问:“你想吃什么?”
卫译看了下菜单,说:“我想吃小笼包。”
“这家的小笼包不好吃。”
“那来碗牛肉面吧。”卫译就问:“你想吃什么?”
夏凌风闷不吭声,只站起来打算去点餐。
卫译连忙抓着夏凌风的手说:“我去点。”
他跟夏凌风一起外出吃饭,都是他出钱的,夏凌风本来钱就不多,还是省着点花。
夏凌风抽出自己的手,声音很闷:“这点钱我有,不用瞧不起我。”
卫译:“……”
总感觉夏凌风更不对劲了。
他们这一顿早餐吃得沉默又压抑,吃完后卫译问:“我们要不要现在去买祭拜的东西?”
夏凌风撩架似地问:“你知道去哪买?”
卫译皱起眉头:“你今早是怎么了,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夏凌风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憋出来一句:“如果你不想回来,可以不用跟着一起回来。”
他说完就站起来,从早餐店离开。
卫译惊讶极了,看着夏凌风离开,也来了火气,坐在早餐厅里想着这一早上的事情,真的是越想越气,越气越不想忍。
吵架的时候什么叫退一步海阔天空,没可能,那真的是退一步越想越气。
他也站起来走出早餐店,看到夏凌风站在早餐店不远处的树下。
他走到树下,语气不怎么好地问:“你今天早上是怎么了,一大早什么都不对劲,如果你对我有气可以直说。”
夏凌风背对着他,没说话。
卫译扯着夏凌风的胳膊把人掰过来,稍稍抬头仰视着对方,没好气地说:“夏凌风,你想吵架可以直说。”
“我想吵架?”夏凌风的声音里也满是冷怒,“难道不是你根本就不想回来吗,不想回来可以直说,何必一路上做样子。”
“我哪里不想回来了?”卫译觉得夏凌风简直不可理喻,“你脑子坏掉了吗,这也是我老家,我为什么会不想回来?!”
夏凌风偏开头,没说话,也没看他。
卫译等不到回答,更生气了,“你说话呀,一直不说话算是怎么回事,你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就对我有气?”
夏凌风还是不说话。
卫译瞪了夏凌风一会儿,发现夏凌风现在就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一个字都不说,他真是越想越气,气到甩开对方的胳膊,直接转身离开。
他现在不想理夏凌风,要去喝个饮料消气。
但他刚走了没几步,夏凌风忽然从后面追上来,拉着他的手,声音很艰涩地说:“阿译,对不起,我就是……心里面不好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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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生病
卫译还在生气, 原本是不想理的,但夏凌风的声音听起来很苦,他听着听着, 脚就不知道怎么的挪不动了。
他背对着夏凌风, 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了?”
“上一次是我一个人回来的, 我……那个时候很难受。”夏凌风在他背后解释:“昨晚做了噩梦, 今天早上起来心情很压抑, 想起了上次的事情。我刚刚说话不好, 你别生气。”
卫译刚刚怎么可能不生气,每次吵架的时候都气炸了, 吵完架又觉得心疼。
他想起高三的时候夏凌风回家收拾东西, 滴在他手背上的眼泪。
他也消气了,只觉得心疼和愧疚。
他转过去抱着夏凌风的腰, 低声说:“对不起, 我前两年也很想过年的时候跟你一起回来, 也想给我妈扫墓,但我真的没有假期, 没办法回来,民航新入职的一直都要节假日上班,毕竟节假日民航也要正常运营, 赶上小长假大长假, 民航还要捞一波,我也没办法。”
他不敢辞职, 怕辞职了不好找下家,这家虽然压榨员工, 但工资还可以, 就是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拿两个人的钱那种。
他很需要钱。
人在社会上工作, 真的没办法像上学一样自由。
过了好一会儿,夏凌风才低声问:“阿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说是学霸,但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上这么久的学,距离上班还有两年,赚的钱只够基本生活,还要靠着爱人付房租。
“不会呀。”卫译语气很认真地说:“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你现在就会帮我看病,未来还会帮更多人看病,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
夏凌风慢慢抱紧卫译,什么很了不起,他现在真的没有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念了这么多年书,成绩算是顶尖,但有什么用,还是得继续念下去,真正赚钱遥遥无期。
县城的风气不开放,卫译跟夏凌风两个年轻男子抱在一起,被路过的好多人围观,后面卫译受不了别人的目光,松开夏凌风说:“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夏凌风这次的语气很正常:“好。”
总有一天,他也可以赚到很多钱,也可以养卫译。
**
搞定了推荐信的事情,卫译就开始准备各种材料,搜索各个大学的综合实力课程要求等等,最后选中了十几所大学,等语言成绩一出来就赶着十二月末递交了申请。
等递交完申请,他这段日子绷紧的弦彻底松下来。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他能努力的,等结果就好了。
申请完后,他就开始毫无负担地在家里面刷剧,偶尔还去打游戏。
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很喜欢打游戏,但年纪大了他手速渐渐不行不能虐菜后就打得少了。
他玩到晚上十点多,还是在夏凌风发消息提醒后才洗漱躺在床上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人彻底松懈下来的关系,他当晚又做噩梦了。
那么长的军刺,离他那么近,他以为已经忘记这件事情,但他还是记得。
他被噩梦吓醒了,浑身冷汗,一个人坐在床上,很害怕。
他打开床头灯,摸出手机看时间,半夜两点半。
今晚夏凌风值夜班,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能安慰他,也没有温暖的怀抱。
他不敢打电话给夏凌风,因为夏凌风在急诊值班,说不定还在抢救病人。
但是他好害怕,一个人坐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很久很久都睡不着。
他抱了一会儿膝盖,决定开始重新刷剧。
既然睡不着就看点能分散注意力的东西,免得胡思乱想。
看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次日早上夏凌风回来时,看到卧室开着灯,卫译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没盖被子,身边有个黑着屏幕的pad。
他走近点看,发现卫译不太对劲,脸很红,是一种不正常的红。
他摸了下卫译的额头,很烫,在发烧。
他试着摇醒卫译,卫译很快就醒了,迷糊着问:“你回来了?”
夏凌风松了一口气,还好意识是清醒的,没有昏迷。
“你发烧了。”
“啊。”卫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很烫的样子,不仅额头,他浑身上下都烫,大脑也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可能是昨晚冻着了吧。”
夏凌风皱眉问:“晚上睡觉怎么没盖被子,这样当然会冻着。”
卫译没说话,躺在床上,感觉呼吸都冒着热气,身上可以煎蛋。
夏凌风让他继续躺着,给他把被子盖好,拿了体温计和退烧药。
他让卫译先夹着水银体温计,“不超过38.5不用吃药。”
卫译撇嘴:“真残忍。”
有个医生在也是这点不好,对这种小病冷静判断,想装病装可怜都很难。
他夹着体温计,跟夏凌风说:“没事,不用管我了,你刚值完夜班,赶紧上床休息会儿,我等等自己起来吃药。”
夏凌风叹气,他也想歇着,但卫译病成这个样子他又怎么可能歇着。
五分钟后,水银体温计被拿出来,显示的温度不多不少,恰好是38.5。
卫译:“……”
他怎么烧得这么正好。
“行吧我知道了,不吃药。”他有气无力地说,“你上来歇着吧,我也再睡会。”
谁知道夏凌风看着他,看了片刻说:“算了你还是吃退烧药,吃了人会好受些。”
卫译有点惊讶。
他的体质其实很好,不经常生病,所以他在做物流之前,除了体检都没怎么踏入医院,平时有个头疼发烧,夏凌风都帮他看了。
夏凌风的要求还挺严格,病得不严重就不吃药,扛着,还说发烧其实是人体的免疫系统在起作用,让他多烧一烧,不烧到一定温度不用吃退烧药。
有的时候他是真的很难受,夏凌风还不让他吃药,他想偷偷吃,但想想还是算了。
有的时候不让他吃药也就罢了,还不让他躺着,说人躺久了太虚,也不好,要下地走一走,搞得他每次生病都很痛苦,虽然好得快吧,但过程实在是太熬人了。
幸好他体质好,是真的很少生病,就是累狠了,或者像昨晚那样被吓得一身冷汗一直噩梦,人折腾坏了才会生病。
因为之前几次的经历太惨痛,这次夏凌风开恩说可以吃药,他都有点不敢信自己的耳朵,怕他烧糊涂了出现幻听。
他确认似地问:“真的?”
“真的。”夏凌风点头,有点无奈地叹气,“吃点退烧药也没什么,就是好得慢点,你年纪慢慢大了,不能像年轻的时候那样烧了。”
卫译:“……”
如果没有年纪大了这句话,他听夏凌风说可以吃药,还挺开心的。
他还没到三十,就已经是年纪大的行列。
夏凌风把退烧药给他喂下去,还是叹气。
他不知道卫译是怎么想的,但他确实感觉到年纪对自己造成的影响。
十八九岁,或者二十出头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硬下心肠看卫译继续烧,不吃药,还能监督对方生病也不要全天躺着,但人快到三十,他却狠不下那个心了。
果然是,年纪越大越心软吗。
等卫译吃了药,夏凌风才躺到床上问:“昨晚怎么没盖好被子,你半夜是不是看pad了?”
“没什么。”卫译不太想说,那样会显得他很胆小无能,“你先歇会吧。”
夏凌风却不肯歇着,坚持问:“到底怎么了?”
卫译只能承认:“我半夜做噩梦了,醒来就睡不着,干脆看pad。”
“什么噩梦?”夏凌风说完就明白,“是不是那天ICU的事情?”
卫译点头:“是。”
那件事情他还是没有完全忘掉,他本来就是容易胡思乱想的类型,那天情况那么危机,哪里是容易忘掉的,现在申请学校的那根弦不在了,人就松懈下来,被噩梦找上。
“阿译,没事的。”夏凌风安慰,“都已经过去,如果你很难受我帮你找个心理医生。”
“不。”卫译摇头,如实说道:“我并不能真正信任心理医生。”
他这么敏感的人,又怎么可能相信只见过一面的心理医生,哪怕对方有诸多话术,诸多专业精神,他也不可能完全敞开心扉。
“那不去。”夏凌风安慰他,“我陪你睡。”
卫译有浓重的黑眼圈,昨晚应该没睡多久。
卫译往夏凌风的怀里钻,靠在熟悉的怀抱里,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虽然卫译没有直说,但夏凌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卫译并不会信任心理医生,但会信任他。
他这几天没有夜班,尽量早回来,能推的事情都推了,回来照顾卫译。
可能是心理因素,卫译的烧反反复复,好不容易好点又开始流鼻涕跟咳嗽。
冬天的流鼻涕和咳嗽非常不容易好,也因为这两种情况卫译晚上睡不太好,精神不怎么好,偶尔温度还是会起来。
卫译病到第二天时,夏凌风带他去查过血,血象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病毒性感冒,只不过很难好而已。
夏凌风很着急,却也没什么好办法,流鼻涕跟咳嗽最难治,很多时候抗生素吃下去也没什么用,虽然西药有激素药一用症状就消失,但那样治标不治本,还是得身体自己扛过去才行。
卫译现在喝一些中成药,慢慢养着,靠身体免疫力好,但这次免疫力可能被心病压垮了,这个病从圣诞节前拖到元旦还没好。
卫译安慰夏凌风:“等我接到offer,一开心说不定就好了。”
夏凌风很无奈,“offer下来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还是别想着这种事情,先自己慢慢好。”
上次夜班后夏凌风一直都没有夜班,每晚都在家里面陪着卫译,一晃眼元旦就到了。
卫译还在生病,什么外出跨年一律都免了,两个人就窝在家里一起跨年。
更准确地说是夏凌风去厨房做饭,卫译站在门口围观。
病了这么多天,卫译其实感觉自己很虚,多走一会儿就心率很高,他戴着运动手表一测,好家伙都飙到一百去了。
所以说人有什么都别有病,生病了是真的很难受。
有鉴于他心率不太行,夏凌风甚至都不让他在生病的时候运动,最多中午阳光最好的时候下楼散步。
晚饭是两个人一起吃的,电视里面不知道放的什么,只当个背景音,卫译在跟夏凌风聊医院里的事情。
他现在能听懂了,就问夏凌风最近的手术排期。
“元旦回去有两个主动脉夹层手术,一个微创一个开胸,一台儿童先心病手术。”夏凌风顿了顿,又补充:“儿童先心病那台最不好做,可能会持续七八个小时,开胸主动脉夹层时间最长,可能会十个小时以上。“
卫译问:“儿童先心病那台怎么了,是病情很复杂吗?”
“先心病本身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疾病,简单的很简单,房室缺损,复杂的时候甚至要靠医生的想象力来完成手术,先心病的手术图谱会让人惊叹外科医生的想象力。”夏凌风回答,“我元旦后要做的这台算比较复杂的,老师指导,我主刀。”
夏凌风没有具体解释,解释起来就是好多本书的内容,说不完,卫译人在病中,就不要劳心劳力听这些了。
卫译也没有具体问,就躺在夏凌风腿上,偶尔蹭蹭对方的腰腹,摸摸腹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
不巧的是,次日卫译又烧起来了,而夏凌风恰好是今天,也就是刚开年的一月一号要去医院值班24小时。
假日的值班分为白班和夜班,法定节日的值班是24小时,医生必须24小时都待在医院。
他想跟人换值班,把元旦的值班换走。
卫译劝:“别换了,换值班多麻烦,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事情,自己在家歇着就行。”
元旦的值班确实不好换,科室里大部分人都拖家带口,元旦早就安排好了陪家人,夏凌风也很无奈。
不过等夏凌风收拾好东西真的要走时,卫译倒是有点舍不得,抱着夏凌风说:“老公我好想你。”
自从上次夏凌风说多叫“老公”两个字会消气以后,卫译就时不时叫一声“老公”。而且这次生病,卫译似乎也新添了撒娇的习惯,时不时就靠在夏凌风怀里叫老公说想他,让夏凌风的心都软化了。
夏凌风摸摸卫译的额头,估测了一下温度,应该不到38.5,在38度左右,是低烧。
卫译这次生病其实就吃了之前那一次退烧药,之后发烧都是现在这样的38度左右,不用吃药,但人还是烧着。
可能是心理因素的关系,这次好得很慢。
夏凌风很担心,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他真的很怕他去值班的时候卫译忽然烧起来,人烧到惊厥出事情。
如果卫译没烧起来他还能走得放心点,但现在又烧起来了……
他沉默片刻,搂着卫译的腰说:“走吧,跟我一起去值班。”
卫译眨了眨眼睛,惊讶地看着夏凌风。
夏凌风已经在替他拿外套了,一边拿一边解释:“你在发烧,我怕你一个人烧出了事情,那晚我值夜班的时候情况其实就很危险,如果你烧得再高点人烧迷糊了,很可能会出事。你发烧的时候不能一个人待着,今天跟我一起去医院值班,值班办公室有床你可以歇着……”
夏凌风说着又走到卧室,帮他把充电线充电插-头和pad拿出来,还拿了两本书,“我可能没太多空闲陪你,给你拿的。”
卫译看着,慢慢就笑了,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真体贴。”
等两个人都一起走出门等电梯的时候,卫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夏凌风:“你这样带人一起去值班真的没问题,真的可以吗?”
夏凌风轻哼一声,“你现在刚反应过来?从前不是还抱怨我不让你去吗?”
卫译:“……这都多久前的事情,我以为我们都翻篇了。”
电梯来了,夏凌风很快走进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卫译说:“我以为这是你之前一直想让我做的事情,以为你很清楚医生的值班办公室能不能让别人进这件事情。”
见夏凌风一直提起这些,卫译脸上挂不住了,这种尴尬得要死的事情为什么要一直提,有点羞恼地低声说:“我又怎么会知道,你之前都不让我探班。”
“现在让了,来吧。”
卫译总觉得夏凌风又想起了那件事情,又在偷笑,只不过这个家伙的表情伪装得很好,他看不出来而已。
到了车上,夏凌风换个表情,正色道:“阿译,我不在值班办公室的时候,你无聊了可以看剧可以看书,也可以出去走,医院你应该很熟,但如果你有难受哪里难受,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之后自己走去急诊。”
卫译听着听着就笑了,所以说人难受的时候就要在医院待命,别在家歇着吗。
他跟夏凌风一起去值班还有这个好处,觉得难受立马走几步路去急诊看病。
就是不知道急诊那边见过几次的医护会不会认出他来。
认出他……
他表情一僵,想起件事情,立刻问夏凌风:“你们科室的人会不会认出我来?”
毕竟打过不少次交道,他收过很多次样本。
“不知道。”夏凌风毫不犹豫地回答,“被认出来也没什么。”
……是没什么,就是好丢人,主打一个丢人。
“我之前一直戴着帽子和口罩,还穿着特别宽大的物流衣服,现在完全变了个样子,应该认不出我吧……”
卫译现在穿着天蓝色的牛仔裤,米白色的羽绒服,非常小清新,也非常俊秀,走出去说是平面模特也有人信。
应该……认不出来吧。
卫译虽然对自己从前和现在的形象差别很有信心,但心里面还是没太多底气,想的是到夏凌风值班办公室那边就不出去了,一直窝在值班办公室。
去的一路上,卫译问夏凌风:“你觉得你今天忙吗?”
“……大概率很忙。”夏凌风说起这点也很无奈,“一过节就容易出事。”
大家都去过节了,但总有些人没办法休息。
比如说空乘,比如说医生。
从前他们两个都是过节也没办法休息的职业,过节也很难凑在一起。
卫译一开始不理解为什么飞久了没家人,现在他非常懂了。
一直在天上飞,很难跟家人团聚,时间久了就是容易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的时候,格外孤单。
车开到医院停车场停好,卫译从温暖的车里出来接触到外面冰天雪地的温度,冻得一个激灵,咳嗽两声。
夏凌风从驾驶座那边绕过来,拿着围巾给他围上,低声说:“别冻着了。”
一月初的天气,天寒地冻,仿佛呼吸都能结成冰,卫译裹紧了围巾,同时也嘱咐夏凌风:“你也别冻着,你要是再生病,我们可就得病号照顾病号了。”
那就是互相照顾,其实想想……也不那么差。
夏凌风来拉卫译的手,手是暖的,“我不冷。”
从停车场走到病房的一路上,卫译跟夏凌风说:“以后我找个不出差的工作,节假日就都能迁就你的时间了,说不定还能来再来医院这边兼职做个物流,不知道这边物流收不收兼职。”
夏凌风说:“我认为后勤更想让你去做陪检。”
卫译笑着回答:“那就看情况吧,做陪检也是可以的,只希望患者别让我去做什么护工了,这个活我真的不太行……”
说起护工的事情他就想到戈雅,以及他的掉马。
其实……可能有点贱贱的心态,他真的很好奇夏凌风当时看到他的时候在想什么,以及跟他共事时的心情。
他之前不怎么敢问,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问了仿佛就又能回想起当时那个尴尬的场景,实在是太让人窒息了,所以他不太敢问。
但他又是真的好奇……
他偷瞄着夏凌风的脸色,在想要不要问。
而夏凌风一眼就看穿了卫译的心事,两个人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他主动开口:“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的吗?”
卫译清了清嗓子,“既然你都这么主动问了,我就说出来。”
夏凌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卫译的气势立马没了,就只小声问:“我就是很好奇你那个时候,就是在医院碰到我,拆穿我工作的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当时劝戈雅找国际部的外籍护工,是不是也为了帮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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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医院的八卦
不过这个问题没有很快得到回答, 因为电梯来了,他们两个上了电梯。
节假日,一大清早来探病的也不少, 电梯里人很多, 他们两个挤在角落, 卫译缩在电梯墙角, 夏凌风站在外面保护他, 一个很自然的姿势。
卫译戴着口罩, 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头发软软地垂在额头上, 一如他本人近日的状态, 又乖又软。
六层心外下了电梯,卫译跟夏凌风一起走去值班办公室。
医生的值班办公室都在病房这栋楼, 这是他第一次拐过那个他见过好几次的转角, 来到医生的办公室区域。
夏凌风是主治, 值班办公室就是一间正常单人办公室的模样,有办公桌, 办公椅,还有一张单人床。
此时值班办公室里还有位医生坐在里面,一副等着交班的样子。
对方看到夏凌风走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口罩的人, 好奇问:“夏凌风,你今天带谁来了呀?”
夏凌风很自然地回答:“我爱人。”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 问了个让卫译尴尬到想当场逃离的问题。
“是那位空乘还是那位物流呀?”
夏凌风对这个问题带着些看好戏的表情,转头问卫译, “你是那位空乘, 还是那位物流?”
等着交班的医生明显愣了下, 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一个会让这对情侣之间很有乐趣,又有些故事的问题。
卫译面对夏凌风的问题,真的尴尬到不行了,他有些羞恼地瞪着对方,夏凌风这家伙虽然表情看着一本正经,但眼睛里却透出了明显打趣的样子。
这是拿他开涮,当笑料呢。
卫译觉得,既然夏凌风自己都能拿这件事情打趣,那他就干脆破罐破摔,反正被八卦的人也不是他,他就是临时来这里一天,陪着值班而已。
于是他很干脆地说:“都不是,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他回答完以后,就看到了夏凌风那位医生同事有明显震惊的表情,也不知道对方在开什么样的脑洞。“
可能在想夏凌风短时间内换了三个,这得有多花,说不定八卦传到最后,夏凌风又成了个花心大渣男,跟另外三个人纠缠在爱恨里,搞了四角恋。
卫译有些恶劣地想着,最好是那样,这样就没人愿意招惹夏凌风了,毕竟谁也不想招惹个明显不靠谱的花心渣男。
夏凌风对他的解释又好笑又无奈,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八卦就随便传,反正传成什么样也跟他的工作没有关系。
他把背包递给卫译,让对方先去椅子上坐着,他跟同事说交班的事情。
几分钟后,夏凌风离开值班办公室,去医生办公室那边拿点东西,再回来的时候卫译已经开始看pad。
他把体温计放在桌子上,交代卫译:“觉得在发热就量体温,体温不对劲就告诉我。”
“好。”
卫译一边说着一边从pad前抬头看着夏凌风说:“其实你们值班环境还可以,比我想的好太多了。”
夏凌风则是回答:“我没升主治,做住院医的时候,值班办公室不是这样,那个时候值班办公室没有窗户,两个人一间,环境很不好。”
所以那个时候他私心里也不太想让卫译晚上来探班,因为值班办公室一点也不好,逼仄又压抑,还几乎一整夜都不能睡。
现在好很多了,主治是一个人一间值班办公室,一般只有在需要做手术的时候才会出面。
但节假日,心外急诊需要做手术的情况也不会少,所以夏凌风对他今天能在值班办公室里陪着卫译的时间也没有多大期待。
不过这里是医院,他忙里偷闲也总会回来办公室,不像在家里,他要24小时后才能回去。
早上八点多,夏凌风在值班办公室穿好白大褂,看着卫译吃完药以后就去查房了。
对于卫译来说,就是夏凌风离开后,整个值班办公室都冷下来,有暖气也还是冷,剧也看不下去。
虽然来之前他想着就一直窝在值班办公室里面不出去,但真的来了他还是想出去的。
他……其实有点想去看夏凌风查房的样子。
从前他只是在偶尔碰到过的时候看了那么几眼,一直想多看却没有机会。
现在他又重新以夏凌风爱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来到这里,他可以四处走走,旁观查房的日常。
但他又不太敢,真的怕遇到熟人,那就太尴尬了。
他思前想后,干脆先拿起体温计给测体温。
37.5度,比早上好一些了,但呼吸之间还是有些热。
因为戴着口罩闷的关系,他进值班办公室以后就把口罩给摘了,他量完体温,发现自己还行之后,就还是把口罩给戴上。
他真的想去看看。
人总是有些侥幸心理的,他从前是真的几乎从头到脚都包着,应该没什么人认得出他,他出去看应该没关系。
而且这是他第一次以一位过客,而不是以一位工作人员的身份来医院住院部这里,是不同的心境。
他打开医生值班办公室的门走出去,走廊里依旧放了不少病床,人来人往,无论医生还是护士都脚步匆匆,非常忙。
夏凌风刚出去二十分钟,查房应该没查完,每间病房外面墙上贴着病人和其负责医生的名字,他顺着去找有夏凌风负责的病人的病房。
他走了三间病房,终于看到夏凌风,也清楚地看到夏凌风查房时的样子。
夏凌风在查房的时候十分忙碌,病房人很多,一间病房六位患者,再加上来照顾患者的家属,人多的时候二十来个都是有的,很多时候患者或者家属不会管自己是哪位医生的患者,看到医生来了就会提问题,还会有较真的家属说你说的怎么跟网上说的不一样,怎么不是这样的,一直要医生给解释清楚。
卫译之前查医生工作的时候,看到过有医生说自己其实很讨厌病人百度看病,看得一知半解,还经常因为百度来质疑医生。
卫译之前不太懂那个感觉,现在看到夏凌风面对这么多问题,有点懂了。
医生学了那么多年医,看了不知道多少本医学书籍,又怎么是百度里区区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患者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还有一直想要套关系,说自己在医院有人,生怕被医护轻视或者欺负了的。
卫译在旁边看着看着,感觉夏凌风每次查房真的是比空乘每次发餐都要忙太多。
查房不仅要关心患者的身体状况,还要不厌其烦地解释各种问题。
他甚至都在想,夏凌风工作以后比从前成熟理智太多,也格外冷静,是不是都是在患者身上磨炼的。
看看医生身边围着的那一圈人,脾气急的真的干不了这个活。
终于,这间病房夏凌风要查完了,眼看着要走去下一间病房的时候,病房门口床位的一位患者忽然抽搐起来,呼吸困难,脸色发紫。
夏凌风立刻扔下手中的病例,几个大跨步就走过去做按压,同时交代一旁的护士插管、打针、拿AED。
情况非常紧急,一旁照顾的家属吓得脸色煞白,整个病房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影响到什么。
就连站在门口的卫译都感觉非常紧张,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幸好抢救及时,几分钟后这位突发状况的患者被救回来,夏凌风建议患者和家属:“尽快联系何副主任,做造影,装支架,或者溶栓,不然室颤会频繁发生,下次不一定能抢救过来。“
夏凌风嘱咐完,平静地离开病房,仿佛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抢救没有发生,一切如常。
对于夏凌风来说,他们心外收治的很多患者都是突发心梗,入院治疗,要么需要装支架,要么需要搭桥,最次也得输液溶栓。
但很多患者不配合,觉得自己身体很完整,不想在身上装支架,动刀子,更不想冒一点风险溶栓,只说让医生给输液,也不说输什么液,只说输液几天自己好了就赶紧出院,不乱花钱。
通常这类患者最危险,他们的心脏本就岌岌可危,再不积极治疗,非常有可能突发室颤,查房时发生室颤的事情一个月总会碰到那么好多次。
其实在查房时发生室颤的患者都是幸运的,因为医生在场,可以立刻抢救。
抢救回来的患者有的被病情给吓着了,开始配合治疗,有的抢救回来后觉得自己又行了,又开始不听医生话不治疗。
对于不听医嘱的患者,夏凌风一般都会本着职责劝说,但患者不听他也只能放弃,尊重对方的选择,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在心里面堵着。
这样的患者太多了,如果因为这种事情生气,那生活就没法过。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查完这个病房后,夏凌风来到走廊上,正想看走廊上的患者,忽然就看到卫译站在病房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的心瞬间提起来,走过去低声问:“阿译,怎么来这里,是不是难受?”
“我……”卫译想说他其实只是来看夏凌风查房时的样子,但看了夏凌风查房后,他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儿戏,站在这里很可能会打扰到对方,就只说:“我坐久了想走走,没事。”
夏凌风想伸手去摸卫译的额头试探温度,但又觉得自己的手很脏,就干脆用额头贴上去感受温度,随后松了一口气。
没发烧,烧还退了些,他松一口气,嘱咐道:“这里人太多,容易被挤到,想走走可以去楼下的花园,现在出太阳了,天气很好。”
“好。”卫译很乖巧地回答:“那我去楼下走走。”
下次还是不要看夏凌风查房了,他想,真的太容易添乱,也容易打扰对方工作。
他在医院工作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收获最大的除去对夏凌风的了解以外,就是变得不怕血,可以正视病情,他在心外病房走了一圈,看到那么多疾病,也没有太过压抑。
人果然是要不断增长阅历,不断进步,当你抵达一个新的高峰回头再看时,就会觉得曾经的自己很幼稚。
说实话卫译现在就觉得当初上高中上大专时的自己太幼稚了。
他在楼下待了一会儿才上楼,上楼时夏凌风已经重新坐回医生办公室里,笔电开着,正在办公。
卫译进去后一边走到另外一把椅子上坐下,一边问:“查房结束了?”
“嗯。”
卫译想起那位突发室颤的患者,“那位你抢救的患者怎么样了?”
“目前情况稳定。”夏凌风干脆利落地回答,“如果再有突发状况,护士会叫我过去处理。”
“那位患者有没有做造影,做后续的治疗呀?”
“那是患者和家属才能决定的事情,医生无法决定。”
卫译有些惊讶地看着夏凌风。
夏凌风很了解卫译,仿佛知道对方想问什么,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他解释:“很多时候医生只能建议患者做什么治疗方案,最终决定的还是患者自己,如果他们签字确认自己不接受治疗,医院也只能让他们出院。医生并不是他们的家人,没权力替他们决定,更不能逼着他们接受治疗。”
卫译眨了眨眼睛,想起一件事。
夏凌风是他的家人,所以可以替他做决定。
“看来医生不能跟患者较真。”卫译说,“只有患者的家人能够跟患者较真。”
夏凌风点头。
卫译又接着说:“所以我是患者的时候,你会跟我较真。“
“那当然。”夏凌风说着就叹气,“跟你一个较真就够累人的,还经常被你气到。”
卫译是不一样的,他只是那些患者的医生,却是卫译的爱人。
如果患者是卫译的话,对方不听劝非要糟蹋身体不配合治疗,真的情况紧急时,他可能会强迫卫译配合治疗。
真的是不想失去,舍不得失去。
所以虽然生气,还是得较真,因为没办法。
卫译则是说:“将来你不听话不配合治疗的时候,我也会跟你较真。”
夏凌风断然道:“你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卫译笑了,“那我可记住你这句话了,千万别给我这样的机会。”
夏凌风立刻明白卫译说这句话的意思,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医生值班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两张椅子挨得很近,他们凝视着彼此,越挨越近。
然而敲门声总在气氛最好的时候来。
夏凌风听到敲门声,动作一顿,立刻站起来,同时跟卫译交代:“我中午可能没空陪你一起吃饭,你可以去食堂吃,或者去附近找家自己喜欢的,不过别走远。”
夏凌风起身开门,门口有位明显比谷菲年长很多的护士跟夏凌风说:“急诊那边有事……”
卫译看着夏凌风离开,觉得他好像忘了什么,回想一下才发现,他忘记问夏凌风刚发现他在医院工作时的心情了。
唔,还是等夏凌风回来再问吧。
中午的时候,夏凌风果然没有回来陪他一起吃饭,只给他发条消息说是要做台主动脉夹层手术,让他有急事打电话。
又是上夹层,卫译感觉这个活最少都得四五个小时,长了的话十个小时可能都有,就自己出去吃饭。
他没去医院食堂,主要是吃腻了,直接走去外面的金拱门。
医院放假,只开急诊,金拱门人不多,他要了份套餐,开始计划病好之后的事情。
就算是等offer,等去留学的时间,他也不能一直在家等着,会等到人发霉的,得找点事情做。
他在想有什么工作是能短期兼职,而且他还可以做的。
首先排除体力活,他这个身板应该是遭受不了体力活的摧残了,腰折腾不起,腿也不能站太久走太多。
其次就是网红直播带货,要么学学离职的同事转行做平面模特?
但卫译觉得这些都不太靠谱,这两种都需要人脉和流量,他没有路子,做不起来。
他在认真思考他这段时间能做些什么短期兼职,又开始回想当年那段他跟夏凌风一起打工的时间,他们都做过什么。
卫译跟夏凌风当年从小县城离开一起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都是一起打工的,要赚够在外面租房子一起住的钱,也要赚生活费。
卫译的家里面是给生活费,但给的不多,一个月一千块,也就够他自己生活的,夏凌风的情况则是完全没有生活费,没开学的时候给人做家教,开学了校内打工校外兼职,凑了不少生活费。
当然这只是开始,后面卫译很快就工作了,夏凌风因为学习成绩够好,成为了一群学霸中的学霸,年年国奖,奖学金拿了不少,后面又给导师工作领工资,发论文拿奖金,就不太愁生活的基本支出。
不过最开始一年,他们还是过了苦日子的,回想那段的打工时间,他去快餐厅,夏凌风去当家教……
咦?
对了,说不定他还可以教书育人。
虽然他别的成绩不怎么好,但英语可以呀,他还手握着高分雅思成绩,说不定真的行。
中午吃完饭,他散步消食的时候开始计划这件事情。
他还真的有不少飞国际航线的同事离职了去教英语的,他也可以学一学。
吃完饭又是吃药时间,他烧开水吃了药,之后在值班办公室的床上躺着睡午觉,想着睡起来就开始做简历投简历。
他感觉没睡多久就被敲门声吵醒,连忙晃了晃头抓起口罩戴好后就走过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位他在导诊台那边见过几次的年长一些的护士。
对方看到他也明显愣了下,“请问你是谁,夏医生呢?”
“夏医生去急诊做手术了,似乎是主动脉夹层手术。”卫译解释,“我是……嗯,我是他的家人,今天病了,他不放心我就带我一起来医院值班办公室。”
护士点头,“行吧,我去找别人。”
护士转身正要走远,但好像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转头看着卫译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卫译一个激灵,生怕被认出来,连忙含糊着说:“我之前来过几次医院。”
护士以为他来找过夏医生,虽然自己不记得有什么家人来找过夏医生,但说不定是她事情太多记岔了。
护士没有再纠结这点,转身离开。
卫译松一口气,关上门,晃了晃头,觉得既然都醒了,就冲个速溶咖啡喝掉,之后开始做简历投简历,顺利的话说不定下周就能去面试了。
不过前提是他下周病得好。
但他简历刚弄到一半,就收到谷菲的消息。
谷菲:你上新闻了!
谷菲:链接
谷菲:医院新闻表彰你了
卫译:???
他点进谷菲发给他的链接,看到孙阿姨说过的,那篇他原本以为不会发,然而虽迟但到的新闻稿。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差点心梗。
真·心梗。
如果只是新闻稿,说他跟ICU那边的凶徒搏斗过,也就算了,但为什么这个新闻稿要配照片。
配、照、片!
配的还是他入职时交的证件照,他的证件照拍的跟他本人几乎一模一样,是那种看过就基本上能认出来的类型。
卫译强忍着颤抖的手看完这篇新闻稿,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也就是一张照片,他现在已经离职,这件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无论他从前是什么身份,空乘也要物流也罢,跟夏凌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些都不会问到他都上,其他人要八卦也是跟夏凌风八卦,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对,就这样,没关系。
卫译不断催眠自己,说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催眠几次后再一看这篇新闻稿就觉得,嗯,他可以吃瓜了。
然而这种可以吃瓜的微妙心态持续了不过很短的时间,谷菲就又给他发消息。
谷菲:你完了,体检那边的护士认出你了,说那次夏医生陪着你一起体检,说过你是他爱人,从前做空乘很忙,就一直没来过医院
谷菲:现在大家都在讨论,你是怎么从空乘变成医院物流的
卫译一看,头皮都要炸了。
怎么这么能八卦,这都扒出来!
他在医院的马甲都掉光了!
卫译:……哦
没关系,他可以把这个当成自己的同人文来看。
对,这是他的同人文,同人文。
他努力催眠自己,但这并不是很成功,因为八卦的速度远超过催眠他的速度。
谷菲又扔来一个重磅炸弹:刚才护士长说她好像在主治的值班办公室里看到你了,说你自称是夏医生的家人,因为生病了,夏医生今天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就把你带医院来
谷菲:还说你虽然戴着口罩,但能看出眼睛以及额头跟发型和照片上一样
谷菲:更绝的是,她认出你来了,说你虽然从前来这边收样本的时候一直戴着帽子跟口罩,但你的眼睛很有辨识度
谷菲:医院难得有这么搞笑有趣的八卦,现在大家都在讨论这个
卫译:???
卫译:!!!
卫译:别说了
卫译: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作者有话说:
病房环境参考北京这边大三甲的老院区,老院区普遍建的早,住院楼普通部环境很差,六人间甚至八人间都有,很多都没有独立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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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老师
从前他以为, 在夏凌风面前掉马已经非常尴尬,他不可能再经历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
但现在事实证明,还是有比在夏凌风面前掉马更尴尬的事情。
那就是在医院的全体医护面前掉马。
他现在就像是一只可怜无助的小动物, 外面堆着一群想把他扒干净, 把他身上那点见不得人的秘密都扒个底朝天的人。
他待在值班办公室里瑟瑟发抖, 不敢出去, 也真的是没脸出去, 恨不得遁地消失。
十几分钟后, 谷菲又给他发消息:你还好吗?据说你在值班办公室里,人还清醒吗, 没有想不开吧?
卫译:……倒也不至于
卫译:我就是想静静
谷菲:吓死我了, 还以为你想不开
卫译:不至于为这点事情想不开
谷菲:没有想不开就好
谷菲:还有个事没告诉你呢
谷菲:陆医生说他今天早上交班的时候看到你了,说你自称无业游民, 还问我们你到底有几个身份
卫译:……人麻了
他的所有事情都被扒出来, 扒了个底朝天, 现在陆医生碰到他,翻出无业游民这件事情, 已经不能撼动他。
被扒多了人会木的,他现在已经不在乎。
最多……就是不敢走出值班办公室了而已。
主要是一想起走出去可能面对的目光和问题,就很窒息。
下午五点多, 夏凌风做手术回来就看到卫译没精打采地坐在办公室里, 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看书,连pad都没看了。
他先用桌子上放的免洗洗手液把手洗干净, 之后伸手去摸了摸卫译的额头,不怎么烫, 温度不高, 应该是不发烧了。
他放下大半的心, 看到卫译没精打采,以为他离开太久对方一个人无聊,就问:“有没有出去走走?”
卫译木着脸回答:“没有,不敢出去。”
夏凌风觉得卫译现在这个表现不像是单纯的无聊,就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卫译一个人待在值班办公室里,能发生什么事情?
以夏凌风那略显贫瘠的感性思维,其实想不到。
说起发生什么了,卫译整个人就是一种想移居火星的心态,不过他暂时不想跟夏凌风说这个,只反问:“你呢,中午吃饭了没,有没有很累?”
其实有点累,两台手术连着做下来,夏凌风是有点疲惫,不过是那种可以忍受的疲惫。
他就只说:“还好,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吃过手术餐。”
吃过饭,那就还好。
卫译也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是那种整个人没精打采,生无可恋的状态。
夏凌风见状干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问卫译:“到底怎么了?”
卫译看到夏凌风关切的表情,虽然特别说不出口,但为了不让对方担心,还是努力把事情讲了一遍。
夏凌风从离开值班办公室后一直忙到现在,都没时间吃瓜,还是从卫译口中听到这件事情。
听完后他觉得现在笑是不是有点不太好,毕竟卫译看起来很绝望,但他真的有点忍不住,他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还是想笑的。
卫译看着凌风的表情,一看就猜到对方想笑,气鼓鼓地看了对方半天,随后放弃治疗,“你笑吧。”
“不了。”夏凌风主动说,“怕笑多了你又要离家出走。”
“现在不会。” 卫译用生无可恋的语气说,“我感觉我现在走出去就要迎接各种八卦的异样目光,那会让我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所以还不如留在这里被你笑。”
夏凌风试着问:“那……我笑了?”
卫译当场倒在床上,真的是没脸待在这里了,恨不得遁地消失。
夏凌风悄悄笑了片刻,笑完看到卫译的状态后,还是努力不笑,这个时候他要是再笑,卫译说不定真的不想理他了。
不过就算是现在,卫译也不怎么想理会夏凌风了,他躺在床上,整个人转向墙壁那一面,一脸emo,别问,问就是要移居火星。
夏凌风看卫译还是格外不开心的样子,想了想就低声劝:“没事的,真的没什么,大家都很忙,不会多说什么。”
“没你想得那么夸张。”
卫译:“……”
他当然知道可能没他想得那么夸张,但他就是觉得丢人,好丢人,都不敢出去走,就怕出去走了碰到能认出他的,再看到对方那个有点古怪,想八卦又不好意思问的表情……
是他自己过不去这个坎。
不是当事人的夏凌风是真的没办法理解当事人那种尴尬到恨不得移居火星的心情。
但他不出去不行,值班办公室里面没有卫生间,他总得出去解决个人需求。
所以在医生值班办公室闷了一下午后,他还是在夏凌风回来以后走出值班办公室了。
他全副武装地走出去,飞快上完卫生间走回来,整个过程里他只有一个想法,总结一下就是——
这家医院他再也不想来了。
还是让他在这家医院里成为一个传说,有什么八卦都对着夏凌风去,反正那个家伙觉得没关系没那么夸张,就独自承受好了。
所以他回到值班办公室就跟夏凌风商量说他要先回家。
反正他都已经不烧,可以自己回家歇着。
他现在只要人待在医院里,就会想到他那几重马甲都被人扒掉的故事,别扭极了。
夏凌风想了想,觉得卫译既然不烧了,确实可以回家。
他可以理解卫译那种觉得丢人的心情,也就没有留,让对方开车回去,他明早自己打车。
“算了。”卫译摇头,“我打车吧,你不用送了,我知道你们医生值班是不能私自离开值班办公室的,自己回去就行,来回这么多趟丢不了。”
“好。”夏凌风点头,帮卫译把衣服穿上东西拿好。
他伸手,有点想抱着卫译,但又觉得身上的白大褂太脏了,就只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家给我发消息。”
卫译点头,之后主动过来抱夏凌风。
夏凌风立刻后退一步,说:“白大褂很脏,你还在生病,别碰。”
卫译愣了下,随后认真地看着夏凌风身上的白大褂。
白大褂么,远看起来都是很白,没什么痕迹,但走近一看,就能看到上面隐约留着的各种污渍,那是漂洗也没办法漂洗掉的痕迹。
白大褂一次次地因为医院的事情弄脏,很多痕迹没办法彻底洗干净,就留在了上面。
卫译知道夏凌风的好意,就没有坚持要碰,只歪着头说:“我老公穿白大褂的样子真的很帅。”
**
夏凌风是在元旦假期第二天早上快十点的时候才回到家。
回家洗漱后,他看到卫译坐在书房里,表情认真地在电脑面前工作。
他没打扰,站在书房门口等了几分钟,等到卫译抬头看着他。
他问:“是留学申请还有没弄完的地方么?”
“不。”卫译摇头,笑着说:“我只是想在这段时间里找份工作,不想一直在家里打游戏看剧看综艺消磨时间,这样几天还可以,时间久了总有些无聊。”
夏凌风不反对这样,只问:“你在看什么工作?”
“你不累么?”卫译说:“不如你先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这件事情。”
夏凌风沉吟下,决定还是先去休息,等养精蓄锐好了再跟卫译说事情。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走出去吃饭,一起在冰天雪地的冬日里吃火锅。
火锅店内,他们边吃边说。
“我觉得我肯定能申请到学校。”卫译觉得他这真的不是自大自恋,他申请的又不是什么top50名校,凭着他的工作经验,雅思成绩,申请个一般的大学读研还是可以,“我就是想在从现在起到出国留学的这段时间里找个可以做的事情,之前想过带货、主播或者兼职平面模特,但似乎都不太行,我没有流量没有人脉,一个人很难做得起来。”
夏凌风犹豫了下,想说他可以帮忙,但他又觉得卫译似乎自己一个人也找到了可以做的事情。
“之后我想起我们最开始来这座城市的时候,你打工时做的事情。”
这次夏凌风是真的有些惊讶,“你要做家教?”
“那倒不是。”卫译摇头,“我看现在报考雅思的人很多,我的雅思成绩这么好,干脆去兼职做雅思老师。我已经做好简历,投了好几家公司,希望能有回信。”
夏凌风认真地看着卫译,他觉得卫译从民航离职,去医院做物流,再到现在,似乎成长了一些。
看问题的角度,做事的方法,都更加成熟了。
其实从私心的角度来讲,他也不是很想让卫译去做网红带货,或者去做平面模特,这些行业太乱,水太深,他怕出事。
卫译瘦瘦高高,样貌俊秀,皮肤状态到现在也一直很好,比夏凌风见过的明星和模特都要好很多。
夏凌风觉得他很自私,他不想让别人觊觎卫译。
而做老师的话,出这些问题的概率就低很多,毕竟不允许师生恋。
卫译说完自己的想法,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夏凌风,“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我这种学渣有一天也可以教别人学习?”
夏凌风轻笑了下,之后说:“你只是理科不好。”
“你终于也承认这点了?”卫译笑嘻嘻地问,“我不是天生不会学习,只是理科不好,可能我的天赋都点在了语言上,我甚至还在想要不要辅修一个其他语种。”
夏凌风建议:“如果你有精力可以考虑。”
“那我慢慢计划一下。”
可能是又有了重新奋斗的目标,也可能是昨天受的刺激太大,总之心情起伏之下,再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卫译的病慢慢好了。
当晚回去时就不怎么咳,也不太流鼻涕,感觉病好了大半。
病好了,整个人就骚动起来,当天晚上卫译就在夏凌风怀里蹭呀蹭,一边蹭一边问,“医院那边八卦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继续聊那件事情,有没有人问到你头上?”
夏凌风觉得好笑,没想到卫译还记得这件事,他翻了个身搂着卫译,回答:“两个认识的医生碰到的时候问了几句,路沛发消息问过,别人没有。至于是不是继续聊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大家每天都很忙,其实没太多时间聊八卦。”
是的,确实没太多时间,所以就聊最劲爆的那种。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讲,卫译也觉得他的八卦很带劲。
夏凌风看卫译似乎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就安慰他:“其实没关系,过几天就会有新八卦,过段时间大家就都忘了。”
“……道理我懂。”
虽然他也知道过段时间大家就忘了,但他每次回想这个掉马的过程就还是觉得很抓狂,完全不敢回想。
他现在想到那件事情,还是会尴尬地在床上翻滚,之后就抱着被子,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感觉没脸见人了。
“别想了。”夏凌风看卫译又裹在被子里,低声说:“别闷到。”
“……哦。”
卫译缓缓地,像只小仓鼠一样地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夏凌风,表情跟动作都十分丰富。
夏凌风哭笑不得,“在医院被八卦被笑的是我,怎么你这么紧张?
“你不懂。”卫译幽幽叹气,“我内心没有你强大,不能淡定面对众人八卦的目光。”
夏凌风无奈问:“你从前在民航的时候也这样么?”
“从前在民航哪有这么劲爆的事情。”卫译说起来就叹气,委屈,“最多就是别人说我太依赖对象了,也没什么,听两句过耳朵就当没听到,忘了就是,之后都是听别的同事的八卦,什么这个空乘跟那个机长,哪个头等舱服务的空乘又勾搭上有钱人了,或者什么出轨小三,大多都是这种,哪里像现在……”
想想就是窒息的程度好吗。
论卫译在医院的大型掉马事件,关键字:空乘,爱人,物流
“那就别想了。”夏凌风感觉已经耗尽了耐心安慰,“我们说点别的。”
“说什么呢?”
卫译觉得现在很难有事情把他从这个八卦里面拉出来。
“说……我那天看到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夏凌风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那个时刻,“你不是想知道吗?”
卫译眨了眨眼睛,提起这件事情倒真的是被分散注意力了,抱着被子问夏凌风:“你当时在想什么?”
夏凌风的声音放得很缓,“我当时一看到你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你在医院做物流,知道原来这就是你不能告诉我的工作,第一个反应确实是生气,我没办法理解这件事情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但那个时候的情况也不允许我们有多余的私人情绪。”
卫译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所以你后来跟戈雅说的外籍护工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为了帮我?”
说起这个夏凌风叹气,“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做物流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还好,做护工肯定不行,所以当时帮忙劝了,其实这样不好……”
工作中尽量不要带有私人情绪,不能因私废公,不要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工作事情的判断,其实以当时夏凌风作为医生的立场来说,什么都不说,看他们讨论才是最好的。
但他看到卫译一个人面对患者跟患者家属,他又不忍心了,再加上卫译确实不会做护工,勉强做护工万一出事了对卫译对患者都不好,就帮忙劝几句。
无论卫译瞒着他在医院做物流是为什么,这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面对外人他们总是一起的。
有什么问题,他们私下里再说。
“一开始确实是生气。”夏凌风承认,“但后面听到你的解释,也就没那么气了,这件事情我也有错,而且仔细想来你做的这件事情……就像是让我吃了一颗酒心的纯黑巧克力。”
卫译听到最后,忽然发现听不懂了,“酒心的纯黑巧克力是什么意思?”
但这次夏凌风却摇头,不可能再解释,只说:“不早了,睡觉吧。”
“我不。”卫译感觉被吊着,不上不下,实在太难受了,话说一半让人怎么睡觉。
他抓着夏凌风的手追问:“到底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呀。”
夏凌风挑眉,只回答一个字:“不。”
卫译觉得,那个有点恶劣的夏凌风又来了。
他心痒难耐,忍不了话说一半的事情,拉着夏凌风要对方说。
但闹着闹着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他跨坐在夏凌风的腰上了。
……事情有点不对劲,好像偏离了主线。
他申请学校的时候,他们只来过一天,学校申请完了,他就开始生病,病了一周多,夏凌风肯定是不可能在他生病的时候还折腾他,就一直到现在……
算下来都快两周。
感觉他们两个都是无X生活的夫夫,全靠默契。
但好像现在看来也不是这样,因为他坐上去的时候,气氛就变了。
夏凌风的手放在他腰上,微微垂着眼皮,一边帮他揉腰一边问:“腰好些了么?”
夏凌风揉腰不是真的揉腰,是用手在抚摸他的腰,轻轻揉捏。
“好些了。”卫译知道夏凌风问的是什么意思,忽然有些不太敢看对方。
好久好久,都没有他在上面了。
“我们可以试试。”夏凌风缓缓说,“不行再换过来。”
……
之后就试了。
行不行的,就那样吧,咳咳,反正到最后出力的都是夏凌风。
这个家伙在事后带他重新洗澡的时候还说:“你比平时热,病还没好,继续喝药。”
“……哦。”
……
昨天闹得有点晚,卫译次日早上起来的也有些晚,他起来后吃了个早饭,之后喝药,喝完药就被夏凌风拉到健身房去。
夏凌风的意思是说,还是多练练腰部,练练核心肌肉群,有助于缓解他的腰椎间盘突出。
当然健身要适度,不能过度健身。
大冬天的谁不想窝在被窝里,卫译被拽出去的时候表情很差,没好气地瞪着夏凌风,心想这个健身是非去不可吗。
但他的瞪视没有任何作用,夏凌风这家伙不为所动,他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去练习腰部。
他们走到健身房,卫译看着器械打算练腰部。
因为一个人练很容易受伤,夏凌风一开始是提议问他要不要找私教。
健身房找私教的人不少,他们随便看了几个跟着私教练的。
其中一个男私教,身材线条不错,正扶着男学员的腰帮他纠正动作,之后抓着大腿帮他拉伸,最后还在学员练习划船的时候,从后面以一个近乎环抱的姿势纠正动作。
其他几个私教也都是差不多的尺度,两个人看了半天,卫译不想找了,夏凌风也不想让他找。
夏凌风在这方面就承认自己十分小气,他没办法接受卫译找个私教那么做。
至于卫译看了健身房的私教跟学员之间的动作,忽然理解从前健身房那么多学员和私教的故事是怎么来的。
他本人也不是很能接受跟陌生人这么亲密,看了一圈后低声问夏凌风:“你能教我练吗?”
夏凌风点头:“可以。”
两个人一起做了热身,之后就变成夏凌风扶着卫译的腰部纠正动作。
“核心用力,不要靠四肢的力量,要训练核心。”
夏凌风的手放在卫译的腰部,贴得很紧,隔着薄薄一层健身衣,手掌的温度十分明显。
卫译的腰很细,细到夏凌风觉得自己两只手就能完全扣住。
练到一半,卫译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夏凌风他怎么好像不是在扶着他的腰,而是在摸……
他气喘吁吁地站直,额头上有点汗,双目晶亮地看着夏凌风问:“夏医生,你的手刚刚在做什么,真的是在帮我纠正动作?”
夏凌风一本正经地回答:“看你最近在家有没有吃胖。”
卫译就笑了,笑到后面凑到夏凌风耳边低声问:“中午吃完饭还要不要,昨天一次就满足了?”
夏凌风看着卫译狡猾的笑容,觉得答应这件事情不太好,连续两天确实不太好,但他又真的舍不得拒绝,只说:“看你状态。”
练了一会儿,他们洗个澡后从健身房出来,一起走去吃饭。
卫译看到路边有家糖果店,想了下让夏凌风在外面等着,他走进去问有没有卖酒心的纯黑巧克力。
这家店还真有,卫译立刻买了点,塞到嘴里面尝味道。
一开始吃有点苦,毕竟是纯黑巧克力,吃到里面酒心的地方,就是又甜又醉人的感觉了。
卫译吃着吃着,忽然明白夏凌风的意思。
一开始的确很生气,但后来觉得又甜又醉人。
他从糖果店离开,看到站在外面等着他的夏凌风,笑着走过去,得意地说:“我知道那个酒心的纯黑巧克力是什么意思了。”
“嗯。”夏凌风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说:“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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