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滥货

    “就当哥这是最后一次求你了成吗?silver, 今天是‘迷醉’三周年啊,没你场子热不起来”

    “酒哥,”顾芒正在赶地铁, 手里正把路上买的一瓶矿泉水塞进公文包,肩膀夹着手机, 声音微淡, “我上次已经跟您说的很清楚了, 这几天我要走了,主要负责是跟下一任对接工作您这样让我很为难的。”

    “这次是哥不对,”夏酒哭丧着脸, 对着电话嘴叭叭个不停,那模样和他亲外甥夏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说你做的好好儿的怎么就走——这次真的,算哥求你了, 就这一次, 这一次之后再怎样我都不找你了”

    顾芒不为所动,水瓶塞好的时候地铁也正赶到场, 他终于拿起手机, 声音在一片晚高峰人群的嘈杂里越发清越薄凉:“酒哥, 已经说好了的。”

    夏酒急了:“别别别,”他咬咬牙, “这次给你平日表演三倍的数,行吗?”

    顾芒没说话。

    “五倍!五倍!”夏酒肉疼地滴血。

    顾芒不着痕迹地勾唇一笑, 这样一身西服, 长挑漂亮的冷淡男人一笑, 直把坐他对面的小姑娘看地魂儿都飘了。

    商人都大抵如此, 和阮秋夏宇这样暂且远离生意场的少爷们不一样, 能从夏酒这样每天和小钱儿打交道的人手里扣除三瓜俩子儿出来是很不容易的,顾芒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他像个收起渔网的渔夫般矜持地说:“只有这一次,酒哥。”

    手机那边传来夏酒连连的感谢声。

    顾芒大脑放空:“还差多少钱?”

    系统很欢快:“干完这单儿,合记上宿主您这几个月的学校工资——消耗里加上手术费和之后的住院费,再折合一下算上医保之类的,钱都是能够完全覆盖的,就算住高级病房也可以噢!”

    顾芒眼睛一亮,坦白说,这种每天挤地铁吃饭吃不了几粒米的苦逼日子他是真过够了,等把病治好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系统小账算的噼里啪啦给顾芒看,一人一统二人都十分满意,系统又有些疑惑问:“宿主,阮先生那么有钱,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要?”何必又这样辛苦呢?

    顾芒摇摇头:“这个世界我是个成年人,还比他大,不管是什么方法,总有自己能养活自己的力气,既然有这样的力气,为什么还要别人来呢。”

    系统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说白了,宿主就是不想吃软饭呗!

    顾芒乘上了二号线,说是晚上有什么和刘主任的局其实也没有,早被他推掉了,毕竟之后带班到期末后他就得忙着去治这具破身体的命,在学校时间工作不多,自然也没什么聚的必要。

    一直到下了地铁步行二百米到“迷醉”门口的时候他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成了干完最后一票后金盆洗手的退居幕后□□大佬一样,有种比往日不同的豪迈。

    他畅想起之后自在生活,等治完病再等自己的小老婆高考完了,再等结了婚,就可以正大光明吃软饭了!

    没羞没臊快快乐乐的愉悦日子就眼前——

    以至于他和台下的阮秋看对眼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一瞬间。

    顾芒扒拉了一下自己露出胸口的衣服,是夏酒那个死东西让他穿的,他没抵抗住再加一倍钱的诱|惑。

    他确实该死,但又感觉该死的另有其人。

    顾芒:

    系统:

    顾芒:“狗系统,怎么回事儿,他怎么来了。”

    系统正在系统空间愉悦地嗑着瓜子,对手指阿巴阿巴。

    刚才沉浸在对好日子憧憬中的顾芒完全没有注意到台下,这个时间点顾芒已经把整首曲子跳完了。

    妈的,之前十一点那场他还专门费心思检查了一下,根本没有阮秋的影子,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一旁的伴舞看到顾芒脸色不对,关切道:“silver老师?”

    一如既往戴着银色面罩的男人点头笑笑:“辛苦了。”

    那个男伴舞看到顾芒的笑,整个人都恍惚了,这还是第一次他听到silver说话,回过神来后他脸色爆红,想说什么的时候silver已经转身走了。

    顾芒往更衣室走时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那句话说的好啊,寒心,恐慌,真正的恐慌不是大吵大闹,真正的害怕也不是泪流满面,他脑子急速运转,和系统同步尖叫。

    顾芒: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系统: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系统尖叫:“你上次不是也被他撞见了!你就像上次那样混过去!”

    顾芒尖叫:“上次他啥也没看到你还临时给我变了个声线,他丫的他这次看到我的痣了啊啊!”

    系统尖叫:“那你等死吧!”

    顾芒:

    他能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赶来,难以言说心中的绝望和心虚,末了又变为一种平静,甚至还有点想笑。

    毁灭吧世界。

    “嘭——”

    这一刻,推门的响声是这样的大,让顾芒一瞬间以为是世界爆炸了的声音。

    “顾,芒。”

    后面的声音咬着牙,一字一顿,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念在嘴里剥骨割肉一般,让顾芒有种下一秒要下地狱了的悚然感。

    阮秋眼眶猩红,后面还传来酒保阻止无关人员进来的声音,他反手锁上门,瞪眼看着男人的背景。

    一模一样的身高,肩膀宽度,腰跨比例,就连后背挺直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他真是眼瞎心也瞎,竟然现在才看地出来这人是顾芒!!

    戴着面具的男人转过头来,银质面具在昏黄的灯光下渡上暖色,没了台上高贵冷艳不可接近的距离感,像是在示弱。

    想到刚才台上的表演,阮秋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一步步走过去,对面的男人没有动,阮秋仰着头瞪着眼审视这个男人,直到彼此都露出熟悉的眼神,阮秋拽着男人半边衣领,“撕拉——”一声把顾芒的衣服褪下来,更不如说是撕扯下来。

    那颗红色的小痣赤|裸裸暴|露在阮秋眼前,连带着顾芒左肩头的吻|痕,那是他上次悄悄印上去,那次顾芒还朝他皱眉,说这样不好。

    这个在他面前连衣服都不肯脱太多的男人,顶着自己留下的吻痕,在台上对着任意一个人跳那样性感的舞!!

    “面具摘下来。”阮秋咬牙切齿。

    顾芒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一句话没说,顺从地摘下了面具。

    那是一张熟悉的顶顶漂亮的脸,额头带着运动后细密的薄汗。

    阮秋浑身都痛了起来,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在顾芒摘下面具之前,他还在心里祈求着,这一切是自己发疯,是自己不辨是非,是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相似的人,是顾芒有个什么没告诉过他的双胞胎兄弟。

    都是假的。

    阮秋把手里半边衣服甩在地上,听见一声什么小东西弹跳的声音,一个粉红色的猫咪口红从口袋里滚落出来。

    那是阮秋送给顾芒的唇膏。

    顾芒见到那个,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委下|身要把那支唇膏捡起来,可阮秋比他先快一步。

    他太生气了,气地浑身都在发抖,这管可怜的唇膏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啪——”

    顾芒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唇膏被踩地四分五裂。

    那是支在饰品店买的,可以说的上是廉价的唇膏,颜色很淡,红色的膏体被踩扁了,黏在地上,像心脏碎掉后流下的血。

    顾芒张了张唇,静静地看着那管唇膏,心尖后半拍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这根唇膏,他本来想带回主世界的。

    他眼前一花,阮秋一把把蹲在地上的顾芒扯起了,红着眼圈冲他怒吼,像只被困在牢笼的困兽,“你有什么资格用我给你的东西!骗人好玩吗?”

    “好玩吗?看人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我是傻逼吗?你把我当傻逼骗?”

    他一瞬间想起以前种种,手攥地越来越紧。

    “我问你,你在这个地方跳过多少次舞了?今天是露胸口,昨天是什么?前天是什么?你是不是给人跳过脱衣舞啊?你跟多少人谈过了?你赔做老师吗?你要脸吗?”

    顾芒被他劈头盖脸地骂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就这么缺钱吗?还是你就喜欢这个,爱做这个?你要钱你早说啊,躺在床上任我玩一晚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不行吗?”

    见他越说越过分,顾芒眉头动了一下,“阮秋”

    “别叫我名字!”阮秋眼睛湿润,一字一顿地骂他:“滥货。”

    “不是”

    “贱货!”阮秋叫道。

    顾芒的脸色冷起来,深呼吸一口气。

    他自觉不管是什么方式,只要没有触碰到法|律,没有什么手段是不能用的,他用自己的双手挣钱,他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再何况,他又不是卖的,他只是在这里跳舞,用自己的能力赚钱。

    现在两个人都不太理智,顾芒告诉自己阮秋还小,说话没轻重,不该和他犟。

    有什么话,最好等明天再谈。

    这样想着,他心里慢慢冷却下来,转身准备离开。

    阮秋见顾芒一句回应也没有,转身还要走,本勉强压下一点的火又再次燎原,他紧跟上去一把抓住顾芒的手腕:“不许走!”

    顾芒冷声说:“放开。”

    阮秋愣住了。

    顾芒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冷地对他说过话了,在他们的关系里,无论是身份还是年龄,阮秋都是稍小的那一方,他早就习惯了顾芒无止境的包容。

    “不许走。”阮秋哑声一字一顿道。

    两人对峙片刻。

    “那你想怎么样。”

    阮秋迷茫,他不知道要怎么样,但他不能让顾芒走。

    他凭什么不给自己道歉就走?

    “呵”阮秋扯着唇角冷笑,却也掩饰不住通红的眼睛。

    “你不是喜欢在酒吧给人跳舞吗?酒也很能喝吧?把酒喝了我就让你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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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初夜

    “迷醉”作为酒吧, 最不缺的就是酒,就算是更衣室的桌上,也摆着很多的易拉罐啤酒, 度数都说不上高。

    要是放在平时,喝了也就喝了, 喝了就能堵上阮秋的嘴的话顾芒绝对不说二话。

    关键在于他今晚上滴水未进, 胃里空的厉害, 他现在喝简直就跟找死没区别。

    所以顾芒只是看了阮秋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要走。

    可没走两步, 肩膀传来宛如被野兽咬住的痛感,下一秒天昏地转, 他后背重重磕在更衣室包间的吸音材质的软墙上,不痛, 但是被人钳制的屈辱感一点也不少。

    眼前人眼睑发红, 从下往上看他的眉眼像头暴怒的狮子。

    “我说了,不许走, ”字像是从阮秋的牙缝挤出来一样, 他对视上顾芒还在不咸不淡的视线, 忽地笑了。

    这只小兽在顾芒身前蛰伏太久,以至于让顾芒有些忘记了他在这这个世界的本性。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阮秋嘲讽地勾起唇角, 半点也不吝于释放他的恶劣,“该不会你还觉得自己是学校那个云淡风轻的顾老师吧?还是装模作样习惯了, 以为现在还能高高在上?把人当傻子耍?”

    顾芒觉得下巴被捏地有些痛, 让他安静中产生下巴颌骨要被眼前人的爪子撕裂般的痛。

    他没有动, 只是说:“我该走了。”

    顾芒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让阮秋火一波一波往上冒, “哈, ”他笑起来,“好啊,走吧!”

    身上钳制的力量突然一下子松开,顾芒摸了摸下巴的红印,转身的一刹那耳后传来声音。

    “顾老师不用急,慢点走,好好享受当老师的最后一天吧,”

    顾芒脚步顿住,侧头看阮秋。

    “毕竟,明天同学们说不定就不会叫你顾老师了,”阮秋面无表情,嘴角却偏偏扬起来,眼底的嘲讽不加掩饰,

    “或许会叫你舞蹈老师?”

    顾芒脸色终于变了。

    阮秋笑地更开,像恶作剧得到了回馈的小孩,“多了不起啊,华市一中出了个人才呢,‘迷醉’跳舞最厉害的舞男老师,要不你顺便开个补习班吧,让他们都来学——”

    “阮秋。”

    顾芒叫住他,“别说了。”

    阮秋面无表情的看他:“喝。”

    顾芒偏头去看桌上的易拉罐。

    一,二,三六,七。

    一共七瓶,好在,都是啤的,度数看上去不高。

    顾芒只得这样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他坐在沙发上,一瓶一瓶地把打开,随着七声“撕拉”的气泡声,七瓶啤酒整齐地摆在顾芒面前。

    阮秋站在顾芒对面,和他隔着一个茶几,茶几上的七瓶易拉罐好像把他们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看到顾芒垂下时轻颤的睫毛,和拉开易拉罐时修长苍白的指节,每个动作放在顾芒身上都很违和,那是脆弱的。

    阮秋心中轻嗤,把心中奇怪的想法挥之脑后。

    这个不知羞耻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脆弱,上次他明明一个人能喝倒一桌子的人,这次不过几瓶啤酒罢了,他有什么好心软的。

    顾芒握住第一个易拉罐,抬头看了阮秋一眼。

    那一眼也没用包涵什么意味,只是单纯的看了他一眼。

    阮秋忽然感到有些可怕,他浑身发冷。

    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让他的心颤抖起来。

    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有什么东西要变暗了碎裂了无法挽回了,可他迷茫,冷笑,疑惑,不知所措。

    他做错什么了?错的明明是眼前这个不知羞耻的男人!

    可身体反射性地在出冷汗,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攥紧,指甲扎进肉里,疼痛或是不安的警鸣在告诉他阻止这一切。

    凭什么?

    等阮秋终于扛不住身体的诉求,要顾芒停下时,第一杯啤酒已经被喝地一干二净了。

    冰冷的酒液落进空荡荡的胃里,冻得顾芒哆嗦了一下。

    先是很冷,冷到神经微微麻痹,接着钝钝的痛感微微上涌,顾芒决定不理这些,抱着快刀斩乱麻的心思,他又拿起第二杯,之后是第三杯

    他喝地又快又急,溢出的酒液从顺着从下颌往下滴,打湿了本就纤薄的衣料,等到喝完第四杯的时候,胃部经过冷却后反而愈演愈烈的痛感让他不得不制止住动作。

    身体很冷,脸又很热。

    阮秋挥掉心中刚才奇异的感觉,他看到顾芒动作不停地喝下四杯啤酒时,竟然诡异地安心下来。

    不是很能喝吗,装什么。

    酒液打湿顾芒的身上的布料,衬的那截莹润的锁骨如同琥珀般剔透,干涸后变凉的酒渍让那处渗出好看的晕红。

    这样应该会冷阮秋出神地想着,手已经准备脱下外套。

    向前走,对视上那双被酒润湿后的眼睛后,才浑身一颤,如梦初醒。

    他想的不应该是这个,这个男人根本不再值得他付出真心,他明明越痛苦自己才越高兴才对。

    “不喝了?”阮秋挑眉看着剩下三杯啤酒,“不是很能喝吗?怎么,在酒吧这么多天没让你酒量变得更厉害?”

    顾芒不着痕迹地捂住冷透了的胃,低着头没说话,微长的头发遮住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像被俘的战虏,一个漂亮的战虏。

    阮秋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顾芒正前方,居高临下。

    “既然你这么没用,不如这样,”戏谑的声线从上面传来,敲进顾芒恍惚的大脑,“你不是喜欢在酒吧挣钱吗?你像我展示一下你陪酒的技巧,我按市场价给你,怎么样?”

    阮秋看到顾芒的眸光像湖水一样荡了一下涟漪,心尖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又很快转为不甘。

    为什么这样看自己,明明先做出这些事的都是他!

    顾芒对他说:“我不会陪酒。”

    “嗤,”阮秋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你装什么呢?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是把我小孩儿,顾老师?”

    末尾那个称呼用最轻佻的方式被他叫出来,阮秋俯下|身捏着顾芒的下巴,声音很轻却每个字咬音清晰,“你以为我没在酒吧玩过吗?像你们这样的舞男,说白了不就是给陪酒打个噱头,你给多少人陪过酒才练出那次把一桌子人都喝倒了的酒量?”

    他重重甩开顾芒的下巴,对着那人偏到一边的脑袋又笑起来,

    “顾老师,在酒吧这一方便您确实配做我的老师,要向您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我可真是自愧不如。”

    顾芒的胳膊支着茶几,酒精上涌到大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喝过酒了,这几瓶啤酒就让自己难受成这样。

    耳边阮秋的声音其实早已经模糊了起来,他只是低声地重复,“我不会陪酒。”

    阮秋磨着牙根,忽然想起来什么。

    上次,上次也是在更衣室,他那时候见到过那个轻佻的狐狸精一样的男人,就因为那个人的态度,他才临时决定不再看顾芒锁骨的痣,仅凭那个人狐狸似的神态,他就知道这silver不是顾芒。

    现在想来真是傻到可笑的地步。

    想起上次那个轻佻勾人到魅惑的顾芒,阮秋刚刚勉强摁下的怒气又翻腾起来。

    或许那样的顾芒才是真正的顾芒,对着酒吧的一切顾客都能够那样谄媚,服务,只有自己,自己像个傻逼一样,连亲吻都要小心翼翼思考再三,压抑自己的渴望,竟然还可笑地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会吓到他。

    荒谬,可笑。

    而这个男人到现在都在装。

    真是让人生气。

    阮秋一把扯起来顾芒的领子,可怜的衣服刚才被阮秋看痣时就扯地发散,如今根本遮掩不住这具漂亮白皙的身体。

    顾芒一点力气没有,随着由着这个力气抬起脑袋,一双平时冷淡如玉的丹凤眼此时眸含水光,瞳仁被洗过一般涨起雾气,衬着脸颊的红晕,看地世上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能瞬间起火。

    阮秋怔楞一瞬,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怒火,压得他声音像在砂砾上摩擦过一遍。

    “——你他妈的在多少人面前这样过?”

    顾芒舌根发麻地说不出话,只觉得又一阵天旋地转,脸上凉凉的,被人贴上了那个银色面罩,紧接着又被阮秋直接一手提起来,门被踹开,外面酒吧凌乱的嘶吼欢呼音乐声越来越大。

    顾芒耳边一阵阵发鸣,在模糊中听到阮秋的几个字:

    “不会陪酒那就让他们教你吧”

    他迟钝发木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已经被人一下子摔进沙发里,耳边的尖叫声霎时拔高,顾芒开始感到空气稀薄,又很多人凑了过来,让他的头更晕了。

    “我草,silver,我他妈的没做梦吧,他怎么在这儿?”

    “过去看看哎呀,再近点”

    “你他妈傻逼吧,要再近自己近,没看到旁边那煞神!”

    “这人他妈的谁——”

    “你疯了,这是阮家的小儿子,把酒尿出来呲你狗眼睛里去了吧!”

    “所以silver怎么在这我草这个腰”

    阮秋听到耳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再看到沙发上坐着,头垂地很低,看上去可怜无助的顾芒,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爽快的感觉,与之相反的是加剧的烦躁。

    和,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不适感。

    他脱下外套盖在顾芒上半身,确保那里不露出半点不该露出来的东西。

    阮秋扭头对调酒师喊:“来杯b52!”

    燃着火焰的b52很快调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到阮秋的桌子上。

    阮秋抬起顾芒的下颌,盯着这张熟透地嫣红的脸。

    他喉结滚动,忽地冷静下来。

    他想,他改变主意了。

    教顾芒陪酒的不该轮到别人,这一切都应该由自己来做。

    他一口把那杯b52全部用不锈钢吸管吸进嘴里,偏头恶狠狠地咬住顾芒的唇。

    旁边明里暗里注意这边的众人全部倒吸一口凉气。

    这似乎不应该叫接吻,更该成为是一场进食,处于上风的明显是阮秋,夺取索取着身下人的津液,像是狮子在进食一只羔羊。

    他们激烈地撕咬,啃食,之后跌跌撞撞来到酒吧的包间,只剩下两个人。

    而只剩下两个人时,狮子又反过来被羔羊俘获了,狮子敞开自己的身体,强硬地把自己的身体交付到羔羊手里。

    在酒精的朦胧中,极乐在脑海中如同烟花一样炸开,阮秋喘息在倒在顾芒怀里,摸到自己的脸颊上有冰凉的干涸的痕迹。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的眼泪,还是顾芒落在他脸上的泪水。

    他们谁也没想到,彼此的第一次,是在昏暗的酒吧包间,在泪水与怒火,嘶吼与拉扯之间,像一首拙劣而上不得台面的交响乐一般,在无人的音乐厅奏到尾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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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他是我的

    顾芒是凌晨五点的时候醒的。

    或许是条件反射, 生物钟早把这具身体在休息日驯化成昼夜颠倒的状态,醒来时也不觉得困,只是头一阵宿醉后的疼。

    阮秋睡在他怀里, 睡得很沉,但拧着眉心, 在梦里也不安稳。

    被子下滑, 露出的肩膀满是青紫。

    昨晚激烈地像打架, 把小孩累坏了。

    明明那样又硬又凶的模样,其实被顾芒一碰就软了,像一层偏硬的糖衣包着软软的夹心, 含一含就抿出香甜的汁水。

    顾芒出神地看着怀里阮秋那脸。

    嫩生生的,才多大的小人, 皮薄肉嫩的,褶起的眉心都能印出红印子来, 他勉强伸出手抚平阮秋眉心的褶皱, 似乎是因为熟悉的气味接近,阮秋的脑袋不自觉往顾芒那侧蹭了蹭, 睡得比之前安稳多了。

    他看着这样的阮秋, 有处地方柔软的厉害。

    一下子, 心里就什么火也没有了。

    系统轻轻问:“宿主,你不生气吗?”

    顾芒摇摇头。

    “他还小。”

    这个世界自己比他大那么多, 这些事加在一起自己也有很多做的不妥当的地方,不能全怪阮秋。

    咳何况昨晚, 自己确实也爽到了

    这个年纪的阮秋, 青涩地像还没开的花骨朵, 又像桃李枝丫上红嫩嫩的果子, 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他喜欢地不得了,虽然昨晚是有点乱了些,但也不会装模作样地反过来去怪他。

    只是现在确实变成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顾芒叹了口气。

    现在明显也不是什么温存的好时候。

    顾芒支起胳膊,用最小心的动作把阮秋平放在床上,给他掖好每一处被角——一系列动作他一开始做的很慢很周至,到后面迫不得已有些仓促起来。

    他来不及把外套披上,只攥在手里,就跌跌撞撞地奔进卫生间,对着瓷砖的水盆就呕出来。

    “咳咳”

    顾芒握住大理石墙面,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下一阵疼痛伴随着呕吐欲上涌,可昨晚滴米未进,呕出来的全是水和酒液。

    胃部报复他似的一阵阵收缩,疼地顾芒浑身发抖,这好像是他生病以来最激烈地一次疼痛,才不到半分钟他满头冷汗,根本直不起腰,狼狈地不成样子。

    身上半挂的衬衫因为动作下滑,露出锁骨一排排的牙印。

    尤其是锁骨节红痣的那个地方,被那只小野猫咬的渗出血痕。

    这是用了多大劲儿

    他蹲在卫生间缓了半个小时,才勉强有力气走路了。

    顾芒的神色没有因为身体狼狈而出现半点变化,仍然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批起外套向外面走。

    天明的曙光照在脸上更衬的他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他对酒吧门口的酒保点点头走出去,凌晨五点的街上人不多,偶尔有叫卖的早餐小贩。

    顾芒走一会儿停一会儿,慢慢走到一个小摊附近,说:“来份馄饨。”

    那小贩正打着哈欠,扭头见顾芒精致到锋利的漂亮脸蛋先是一惊,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紧接着看到这人苍白地没有一点点血色的脸,迟疑着说:“稍等啊。”

    一份馄饨很快做好,小贩几次扭头看这个漂亮又高大的男人,明明外套看上去也不便宜,长的就像有钱人,怎么这么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跟下一秒就要死了似的。

    小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把馄饨乘在纸碗里,又偷偷给人多放了几个,扭头见顾芒正蹲坐在马路牙子上,垂着头,像要晕倒了。

    “那个,”他到底忍不住问,“要去医院吗?”

    顾芒一怔,摇摇头,接过来馄饨。

    他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说话,注视着被乘地满满当当的馄饨,强撑着对那个小贩笑了笑。

    那小贩被这好看地一笑笑地魂儿都飞了,混混沌沌地回了自己的馄饨摊儿。

    顾芒吃完馄饨,总算有了力气,看了眼手机上夏酒发来的转账,数了一下零,再加上存款,终于够他大摇大摆地看病了。

    他直接打车到医院,来的时候心里还不痛不痒,毕竟系统之前说过他的身体胃病只是轻微的,就算是得了胃癌也不是不治之症,更何况他还是早期

    “胃癌晚期。”医生掀了掀眼皮,“你家里人知道吗?”

    顾芒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亲人。”

    “要住院化疗,”医生打着病历单,“每天就开始住院吧。”

    “现在不行,最迟什么时候?”

    医生面不改色,他见过太多因为什么什么特别原因而身患绝症也不会选择住院的,有的是因为要务农耕作,有的是要照顾瘫痪父母,更多的还是没有钱。

    “你什么时候能住院?”医生反过来问。

    顾芒算了一下高考的时间,问:“两个月行吗?”

    医生没有说话。

    两个月,两个月不住院不接受化疗,这人骨灰都积几厘米厚了。

    “我的学生要高考,”顾芒说,“两个月以后他们就高考了。”

    医生怔住了。

    他停下敲打病历单的手,抬头第一次看这个年纪轻轻的青年。

    “两个星期,”他说,“最多两个星期。”

    顾芒点点头:“够了。”

    华市一中人才济济,两个星期也够找下一个数学老师了。

    医生把敲打好的病历单交给顾芒,一直目送着顾芒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他对门口说:“下一位。”

    顾芒回学校之后就准备着手去办理离职手续了,他仍是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半道时决定不再跟自己倔,在教学楼对面一个不甚显眼的路边座椅上坐下来,准备好好休息一会儿。

    忽然身边不声不响坐了个人,那人跟鬼魂一样飘过来,如果人在发呆是绝不可能察觉的。

    顾芒偏头一看,是一个男生,黑漆漆的长头发到肩膀,眼睛掩盖在细碎的刘海下面,正直勾勾盯着他。

    有点吓人。

    顾芒反应了一下,才微微一笑,“是许曼啊,有什么事儿吗?”

    他记得这个男生,因为被同寝室欺凌然后自杀的男生,自己还去过医院开导他。

    顾芒有些奇怪,刚才许曼还在正常看他,一转眼脸就变得通红,他问:“许曼同学?”

    许曼吓了一跳,他面色潮红,手指一个劲儿缩,整个坐在椅子上的上半身却在往顾芒的方向前倾,声音又细又小:“没,没事,顾老师就是,不小心看到你了想过来和您说些话”

    顾芒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怀疑他又犯之前那个家族遗传型精神病了,他先站起来,“许曼,你跟我一起去医务室一趟。”

    许曼又一个哆嗦,颤颤地抬头看顾芒,顾芒已经拉住他的手腕,许曼像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瘫软着身体抱住顾芒的小臂,近乎哀求地哑声叫:“顾老师,顾老师”

    顾芒满腹疑惑,低下头想问许曼到底怎么了,许曼很矮,他被迫要微微弯一点腰,两人的手臂又拉在一起,从远处看姿势很暧昧。

    顾芒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忽然觉得后脊发凉,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空缺的手臂就传来一阵几乎要把他撕裂开的巨大拉力。

    紧接着下一秒他和许曼像张纸一样被从中对半分开,一个气势极强存在感极强的人站在他面前。

    许曼看到了阮秋,瞳孔瞬间放大了。

    完了。顾芒心道。

    他看到阮回过头,眼睛里从内往外蹦着火星子,这样吃人的目光让任何人都想要后缩,顾芒没有往后退,静静和他对视。

    他自觉自己没做错,什么,刚想开口,却被阮秋抢先了:

    “很厉害啊,”阮秋面无表情,嘴角却向上勾着,“怎么?上了一个还嫌不够,还想上第二个?”

    他几乎笑出声:“我昨晚没让你满意?”

    许曼听到这句话,像听到了鬼故事一样,整个人剧烈地震颤发抖,震惊又不可思议地看向顾芒,求助似的要他澄清似的。

    顾芒皱起眉头,低声警告:“别胡说。”

    阮秋咬着舌尖,尝到血腥味才能勉强能控制住自己不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今早离开的时候枕边空无一人,身边的被窝都冷了。他浑身都在疼,一肚子的火和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无从搁置。

    一直到门口,才听到酒保对他说,早上看到silver出来了,脸色很苍白,走的时候摇摇欲坠的,像生病了。

    他听到这话就开始失了智似的马不停蹄找顾芒,只怕昨晚给他喝地不舒服了,找了一整个早上,什么地方都去过了。

    结果顾芒竟然敢在这里跟另一个人调情!

    “我胡说什么了?”

    阮秋忽地笑了笑,接着一把扯开顾芒的外套——

    牙印和青紫都暴露在阳光之下,不用多言也能让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看出昨晚的激烈。

    许曼脸色一下子煞白。

    顾芒一把拍开阮秋的手,阴沉着脸把外套拉上。

    阮秋闷笑出来,声音尖锐,“我说你是滥货你怎么还不爱听啊?昨一晚上还没能伺候好你啊?你是有多饥|渴啊?跟公狗——”

    “阮秋!”顾芒脸色很难看地喝住他,阮秋便不说话,重重用力一推把顾芒推到一旁的树干上。

    顾芒哪里有力气,他背部生疼,头昏眼花,紧接着下唇传来痛感和血腥的气味,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阮秋已经把舌头伸进他嘴巴。

    他的吻技很青涩,此时又填了几分粗|暴,却有效,把顾芒所有的怒斥堵在嘴巴里。

    “不不”许曼在一边惊恐地喃喃,神情恍惚的样子,“顾老师。”

    阮秋深深地,仰着头和顾芒舌吻,像树懒一般整个人挂在顾芒的身上,还偏偏侧过头挑衅地去看许曼。

    他什么也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许曼惊恐地眼睁睁和阮秋对视。

    他听到这个人说:

    这人是我的。

    滚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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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让他过来

    这件事从荒诞开始, 又从荒诞结束,许曼之后没有再找顾芒说过话。

    一开始顾芒还担心这件事会让许曼收到什么刺激,后来看, 人只是比寻常更沉默了一些,何况许曼平日在班里话就不多, 看不出什么变化。

    风声一点也没有露出来过, 顾芒知道八成是阮秋敲打过他。

    “放手。”

    手心握住的手不但没放开, 反而收得更紧。

    正是上课时间,走廊里空无一人,耳边能听到隔着狭长楼道班级的上课声。

    温热的身体从后面附上, 阮秋不再攥他的手腕,改成去搂顾芒的腰, 力道大地让顾芒觉得自己要被人割成两截儿。

    他不说话,只把头搁在顾芒的肩膀, 偏头顺着顾芒脖颈往衬衫里吐热气, 顾芒半边身子都麻了,用力要挣开却只会被缠地更紧。

    身后人收紧手臂, 把他抵在昏暗的走廊。

    阮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可能从那天看到顾芒和许曼待在一起时就开始不对劲儿, 理智告诉他自己抱着的这个家伙不是好东西, 就该离得远远的,但总是不自觉地, 不自觉地就过来找他。

    他暂时把这种感情定义为喜欢挑衅顾芒,这家伙让他吃了那么大一个瘪, 自己只是喜欢欺负他罢了。

    “老师怎么没有力气了?”阮秋挑着眉梢, “是真的挣脱不开还是在跟我玩欲拒还迎?”

    属于少年的葱指捏住顾芒的下巴, 阮秋一双眼睛都笑弯了, 声音很低:“老师真坏, 怎么只在这种时候没力气啊,是不是故意的难道是不好意思了?”

    “啪——”

    顾芒喘息着打开阮秋的手,随着一阵加急的脚步声,转身的一刹那又被大力拉住。

    身体好像都不属于自己,被用力抵在声控灯的旁边,又是“啪嗒”一声,走廊里的声控灯亮起昏暗的黄光,映衬出顾芒通红的脸。

    阮秋盯着那张脸,又没了脾气,勾着顾芒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上去,只是在唇齿夹缝里挑衅。

    “老师真好玩,平时怎么逗你都没反应,到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又那么厉害

    “我都投怀送抱了,老师怎么还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阮秋眯着眼睛,像慢悠悠把羊羔摁在爪下的狮子,一手箍住顾芒的下巴,慢条斯理地去舔他的上牙床。

    顾芒比谁都知道他的学习能力很快,这几天加起来数不清的缠吻让这个小混球技巧亮红点似的涨,有时候一个吻下来先被亲懵的反而是顾芒。

    两个人越吻越是情动,终于在阮秋的手到.时,顾芒眼里闪过一丝清明,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阮秋。

    阮秋眼睛漆黑地盯着他,猩红的舌尖舔过唇角的水渍。

    “够了。”顾芒说。

    “不够。”

    他忽然笑了:“对付像你这样每天喜欢在酒吧在任何地方对外人凑上去的男人,多少也不够。”

    顾芒脑袋一懵,被阮秋拉着他没走几步,就被大力推进走廊拐角的一个隔间。

    这里明显是堆放学校废弃杂物的地方,各种箱子,旧黑板,甚至做仰卧起坐的床垫在这里一应俱全。

    没有灯,外面走廊已经很昏暗,这里更是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顾芒不知道阮秋是怎么发现这种地方的,只是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推倒在软垫上,被飞扬的灰尘呛地咳嗽出声,还没等回过神来,紧接着就感受到人已经熟练至极地抱上来。

    顾芒:

    系统:“我先拉灯,你俩继续。”

    他仓促地挣动了一下,自然是没有挣开,他语气带上一丝严肃:“阮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阮秋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芒是滥货,他就跟这个滥货恬不知耻地厮混在一起。

    所以他自己也是个滥货。

    这个世界就他妈的是个滥货世界。

    太阳穴一阵阵发疼发胀,阮秋兴奋地大脑像被点燃了酒精灯在加热。

    他俯下身咬住顾芒的唇,血珠像胶带,封住所有言语,变成另一种特别的软语-

    阮秋对他的占有欲愈发不加掩饰,他们开始在学校的任何地方,任何地点,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庄严学堂,在走廊里伴着远处教室声的狭小隔间,在体育场,在器材室他们留下二人共同的存在过的正明,对彼此的熟悉从物理到心理,偶尔的一个对视,都能在彼此的眼神里读到心照不宣。

    每次结束后阮秋总是第一个穿好衣服,脸上是顾芒读不懂的神色,像是懊悔,却又嘲讽顾芒,有时候说他只把他当个玩意儿,有时候刺他是个下三滥,上次被顾芒弄到失神后转过身就骂他只是个工具之类的话。

    顾芒面上总是垂头不显,心里虽然知道这死孩子说的都是混账气话,有时候也免不了有些低落,这时候阮秋看着他,又什么也不说了,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嘭”一声甩下门。

    一个星期后,顾芒也终于申请下来了离职手续。

    那天是个星期五的午后,他中午刚和阮秋厮混半小时,临走又被人臭骂一顿,顾芒抹了抹脸,穿好衣服。

    细想来他们似乎从没有事后的温存,只有一方的沉默和另一方的嘲讽。

    因为没吃饭,胃部又泛起熟悉的绞痛,顾芒吃了两颗止痛片。

    其实这一个星期以来都是这样,阮秋找他的时间不固定,学生时代最空闲的时间又是饭点,一通事做完了,吃饭的欲|望就没有那么强烈,到后面拖着拖着就不吃了。

    胃病最忌一饥一撑,这次顾芒本想也拿止痛片混过去,没想到这次又多加了两粒止痛片,也还是遮掩不住胃部的灼烧痛感。

    走向刘主任办公室的路上,痛感越发明显,顾芒紧紧皱着眉,从没有弓下过的脊背第一次微微弯曲,他连攥拳的力气也没有,靠在门边缓了一会儿,才敲开刘主任办公室的门。

    顾芒简单说明来意,迎着刘主任震惊的视线掏出上级批下来的离职手续。

    “顾老师”刘主任愣愣地拿着手续纸,“这这,这,您家里是出什么事儿了?孩子们都高三了,再有个一个半月就高考了,这样是不是太突然了。”

    他说完,半天没见人回应,抬头才看到顾芒弓着腰,一头冷汗,额前的碎发已经湿了,嘴唇苍白地颤抖,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刘主任大骇,连忙把人扶到椅子上,又给人抵了杯温水。

    顾芒小口喝完温水,颤抖着手把病历单递给刘主任。

    刘主任看到疾病那一栏的那几个字,脸都白了,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下星期就开始正式进行化疗了。”顾芒勉强笑了笑。

    刘主任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他知道顾芒举目无亲,没有什么牵挂,却还是不免为这个年近二十多岁的青年才俊连连叹气。

    “早日康复,顾老师。”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胃癌晚期这种病,治疗成功概率寥寥。

    “也许只是暂时离职,希望以后还有机会来贵校任职”

    “嘭——”

    刘主任办公室的门被人活生生踢开。

    站在门口的少年怒目瞪圆:“什么离职?”

    顾芒看到阮秋,即便胃里还灼烧着地疼,后脊却一下子就挺直了,拿纸巾擦去脸上的汗。

    刘主任难得严肃:“阮秋,别没大没小!”

    阮秋不答,他眼眶猩红,明明是在问刘主任,却眼也不眨地死死盯着顾芒:“我说,谁要离职??”

    “我。”顾芒说。

    他不动声色地把病历单折起来放进公文包,拿着离职手续站起来。

    虽然在门外听到时就早有预料,但顷刻之间,阮秋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恍惚间像一下子震耳欲聋了。

    他要走?

    他凭什么走?

    他怎么可以走?

    震惊之后是深不见底的恐慌,他知道顾芒做事向来是言出行至的。

    不可能让他走的

    顾芒已经走出去了,阮秋三步作两步地追上去,“顾芒!”

    午后的街道上来往两边都是学生,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顾芒停下来,侧过身看他。

    风吹过来,扬起他的一点发丝,他这样侧过身看他,阮秋恍惚地发现,这个角度的顾芒身形很薄。

    他不知不觉中已经瘦了这么多了。

    阮秋咬着牙,他不问顾芒是为什么走,只是瞪着他,一字一顿:“你不许走。”

    顾芒摇摇头,声音很轻,很坚定:“我要走了,去外市。”

    他还是希望把医院选在外市,去了省心,等治好了再回来找阮秋。

    阮秋的手像老虎钳一样攥住顾芒的手腕。

    “我说,你不许走。”

    顾芒静静看着他,说:“阮秋,你别这么幼稚。”

    阮秋深呼吸一口气,还有一个半月就高考了,他实在想不明白顾芒为什么会在这种节骨眼走,这没有任何道理,没有任何缘由。

    思来想去,也就是那一个原因。

    “你”阮秋低着头开口,“你要是不想做我可以不逼你在学校做”

    顾芒很短地愣了一下,说:“不是这个原因——”

    “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阮秋大声反驳,仰着头死死瞪着顾芒,“你不能走。”

    顾芒无言地看着他,又低头看那个钳制住他的手腕。

    “你总不能这样抓着我一辈子,”

    顾芒说,“更何况,你说的很对,我只是个你的泄|欲工具,没必要这样。”

    “闭嘴!”

    顾芒不说话了。

    阮秋忽地笑了:“怎么,你也知道你只是个工具?”

    他死死握在顾芒的手腕,让顾芒怀疑那里已经青紫了。

    “工具就该有工具的样子,我劝你老老实实地待到我毕业,哪儿也不许去,不然”

    阮秋冷笑了一声,盯着顾芒一字一顿地威胁道:“不然我就让所有人知道你都做过什么。”

    顾芒摇摇头,心说,你不会的。

    “随你吧。”他说。

    他一根一根掰开阮秋的手指,阮秋心里困成一团的恐慌开始扩散,每被掰下一根手指,心头的恐惧就加剧一分,直到他和顾芒彻底分开。

    上课铃声响了。

    “顾芒!”他近乎声嘶力竭地地吼着,对着那个开始背着他走远的背影。

    “你以为你是谁?你爱走就走,随便走!想去哪去哪!我根本就不在乎!”

    顾芒的脚步顿了一下,之后再也没停过。

    阮秋声音沙哑,眼圈通红,他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声音上,这让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根本就不在乎”

    他对自己说,又像在告诫自己,“我不在乎。”

    五月的艳阳天阳光普照,阮秋喘息着蹲在地上,他抬起眼眸,顾芒已经不见了。

    阳光透过他虹膜上的泪珠折射在眼睛里,刺眼地射在他皱缩的心上-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顾芒走了。

    这个消息像惊雷一样炸在二班,带起层层翻浪的水花,下一刻新班主任就走近教室,是个四十多岁的成熟温婉的女性,严厉不失温和。

    顾芒就像照进来又移走的一束光,把二班的成绩和氛围都变得翻天覆地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连个道别也没有。

    “顾老师为什么走啊”

    “啊,咱们在他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吗打个招呼也行吧?”

    “不是,他走这么急,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儿吧,等到以后就知道了。”

    “也许吧”

    临近高考,就算是这帮少爷小姐们,也都知道面临到一件大事儿了,课上课下少了很多声音,很多平时性子玩闹的同学们都开始专注学习,有点变化也正常,而变化最大的是阮秋。

    他像彻头彻尾变了个人,在教师不和人说一句话,时常坐在原位不知道想什么,手里有顾芒给他批改过的作业本和笔记。

    一开始还算正常,到了后来,就越发阴沉,让人看了心里怵得慌,每次班上有人讨论顾芒时,阮秋听到就会一反常态地发飙,有人猜测是顾芒走的时候和他闹了很大的不愉快,甚至又可能顾芒的离开就是阮秋逼走的,久而久之,二班人讨论顾老师的离开时就会悄悄说。

    一班的有伙男生,他们都是体育特长生,高考这种东西和他们关系不大,比之更重要的是和体育局打的关系,那才是真正决定他们一生的事儿。

    偏偏体育局的局长就是阮秋的小叔,有人传阮秋去体育局时连体育局的一狗都是对阮秋笑脸相迎的。

    他们从高一开始就一直想投奔阮秋,不求毕业时阮秋能帮他们真做什么,只要一句话的事儿,对他们的人生而言都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可阮秋向来不缺小弟,三年下来,这帮人愣是挤破了头都没能凑近排队当阮秋小弟那帮人的外围。

    眼见临近高考,阮秋的小弟们也都开始好好学习,这帮人却是越发清闲,心底也越发着急,就动起来歪心思。

    既然阮秋这么看那个离职的小老师不顺眼,只要给那个小老师痛打一顿,带到阮秋面前,那岂不是就能轻易获得阮秋另眼相看了?

    其中一个人心里忐忑:“这样不好吧?他不是老师吗?”

    “老师怎么了?”带头的人叫张宇,他吹了口刘海儿,“他不离职了吗?那就不算老师了。”

    张宇又吹了声口哨,“我记得那个小老师长的不错啊,咱们再给他拍点照片送阮哥手里,给他哄高兴了,飞黄腾达值日可待!”

    “好主意!”几个人兴奋起来,商量着准备个房间:“那怎么让他过来?”

    这确实把他们难倒了,张宇支支吾吾地找到了二班里实打实的阮秋小弟,几个小弟向来看不起张宇这伙人,什么也不肯说,犯难的时候有个叫许曼的男生找到他们。

    他仍是那样阴郁,脸色比以往更白,直勾勾盯着人时让人以为贞子从电视爬出来了。

    张宇缩了缩脖子,狐疑道:“你来干什么?”

    许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瞳仁漆黑漫无边际:“我知道怎么把顾老师叫过来。”

    “怎么?”

    “发消息,”许曼说,“就说阮秋高烧不退,要找他。”

    作者有话说:

    每个世界都是he,别慌

    胃癌晚期又怎样,系统操刀,实现医学奇迹(邪魅勾唇)感谢在2023-10-13 19:32:58~2023-10-14 19: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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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吐血

    “发消息, ”许曼说,“就说阮秋高烧不退,要找他。”

    张宇眉头抽动了一下:“你开什么玩笑?”

    几个一班的小弟面面相觑。

    许曼还是那样鬼魂似的阴郁样子, 让张宇看着一阵阵头皮发麻。

    “这样做的话,阮哥知道了不会生气话?”

    许曼说:“只有这个方法。”

    “行吧。”

    张宇这帮人都是体育生, 心里边不搁事儿, 也难怪三年下来都混不上阮秋小弟外围, 听到只有一个方法就急了,就这么答应下来。

    时间又定在周五。

    顾芒已经联系好了外市的医院,在策划着来华市的医院做最后一次检查, 这两家医院是连锁的,互相之间系统都贯通, 在华市的医院做检查也可以直接传到另加医院。

    他原本担心这些天阮秋会调查他,毕竟以这个世界阮秋的势力来说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不过看样子并没有。

    小孩儿跟他犯倔呢。

    不过也好, 最后犯倔犯到他病治好,这样就消停多了。

    顾芒心里笑笑, 取完药, 对窗口戴口罩的工作人员笑着道了句谢, 那个女工作人员愣了一下,转瞬间掩在口罩下的脸色通红。

    她心想真是个怪人, 明明取的药是胃癌晚期的药,来取这种药的人她见过不少, 大都目光呆滞, 面色惨白;前者是已经知道自己注定死亡, 后者大抵刚刚知道, 两者让人看着心里难免生出同情。

    但她这个行业, 看着看着,也就麻木了。

    而刚才那个青年,却哪个也不像,明明笑着,一派轻松温和的样子,像冰雪消融,却莫名让人生出想要流泪的冲动。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顾芒想去上次那个馄饨摊儿吃点馄饨的时候,手机里响起短信发送声。

    顾芒有些奇怪,老师的那些同事都已经告别好了,学校那边也处理完毕,至于二班的班级群他也直接退出去了,自己的身体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哪里还有人联系自己?

    是有人给他发短信:

    【顾老师,我是阮秋朋友,他今天生病高烧了神志不清,一直在喊你名字,也不吃药,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

    末尾还附了一处地址。

    顾芒心脏兀地一坠,身体先于思考地就迈出步去,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出租车里了。

    系统偷笑:“嘻嘻,宿主好没出息噢。”

    顾芒也无奈一笑,一个星期没看见阮秋,甚至连这两个字都没听到过,一个短信过来,只看到这两个字,就把他弄得方寸大乱了。

    他摁了摁心口,上次分开地那样难看,这次再遇让他心里有些打鼓,再转念一想,阮秋都高烧了,兴许也分不清谁是谁,等到地方了把人哄着吃完药再悄悄走了就是了。

    但还是免不了心里担忧,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给阮秋发了条消息:

    【多少度?吃饭了吗?我去的时候要不要给你吃的】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

    他担心,又发消息给张宇,一条接一条地问了很多关于阮秋的事,问他怎么高烧的,怎么不在家好好修养为什么是这个地址,有没有开药对面的回复模棱两可的,让顾芒心里有些纳闷,只能解释为小年轻们不懂得怎么照顾人,这些可能都不在意。

    张宇大脑空白,对顾芒问地问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以为这个什么顾芒,知道阮秋生病过来就已经是极限了,哪能想到问这么详细,他只好瞎编乱造一气,后知后觉想到可能破绽太多了,心虚问:“没问题吧?”

    许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夺过手机补上几个字:

    【顾老师你快点来吧,他好像昏厥了】

    之后不管手机那边顾芒怎么问,许曼都不再回他。

    张宇和一边几个小弟看地目瞪口呆。

    张宇有些犹豫:“我说,他俩真的是仇人吗?咱们这么做阮哥能高兴吗?”

    许曼忽的一笑:“他会高兴的。”

    张宇摸了摸鼻子,看着许曼阴恻恻的笑容,心里不知怎么有种莫名不详的预感。

    顾芒来的时候肚子里空空的,又开始隐秘地胃痛,他心里苦笑,感慨这个身体真是一天比一天娇气了。

    他揉了揉空荡荡胃,下了出租车,往小区里走的时候闻到路边有馄饨贩子卖馄饨的香油味,想起了上次和阮秋一起吃的小馄饨,刚才发消息问的时候听说阮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饭,于是就这样又提了一份馄饨上去。

    收到消息后顾芒更加心焦,连忙上了楼,刚敲了门口没几下门就已经打开,给他的感觉好像就是在等着他敲一样。

    顾芒满色焦急,手里还提着馄饨,见开门的不是阮秋也没有太意外,微微一笑就忙问:“请问是阮秋的朋友吗?他在里面吗?”

    张宇一打开门,先是愣了。

    他早就听闻以前二班这个小老师长的好看,却从来心里嗤之以鼻,想着男人就是个男人,能多好看?

    眼下顾芒因为这段时间的吃药生病,淡然漂亮的脸多了分破碎的感觉,眉眼像是玻璃似的脆,随长身玉立在哪里,比大多数人高的样子,又弱不禁风,矛盾感的碰撞在那双面露焦急的脸上产生一种不同寻常的美丽,看地张宇一阵发痴。

    回过神,他不明所以地一笑,毫不客气地扯着顾芒衣领子把人一把拽进了门内,随后重重关上门。

    “阮哥等会儿就来,你陪陪哥几个治病吧。”

    顾芒被拽地一个趔趄,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落了套里了,他被眼前这个壮士的男生甩到硬质的木板床上,全身钝痛,激地他泪花都出来,手里的馄饨也不知不觉落到了地上,散发着食物的味道。

    “给他买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顾芒皱着眉睁眼,许曼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

    “你对他真好,”许曼向他移动过来。

    随着距离变进,顾芒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男生全身的颤抖幅度在变大。

    顾芒仰躺在床上,许曼就像一条狗一样趴在他身侧的位置,遮掩在发丝下的脸涨的通红,像野狗一样嗅他身上的气息。

    “老师这么久不见,您还是这样香您想我了吗?”

    顾芒被他闻地脖颈发麻,感到一阵恶心,皱着眉用力挥开他的脑袋,低喝道:“别碰我。”

    许曼被推地歪过头,又缓慢地移过来,喉咙里发出诡异地笑,他面色桃红:“咯咯咯,对,对啊”

    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对,您一点也不想我,您怎么会想我,您只会想他!您只会吻他!只会和他,和那个姓阮的婊子做!”

    许曼抬起头,不出意外在顾芒眼里看到了厌恶惊恐的情绪,又低低笑了,他终于不再蛰伏,叼着骨头的狗一样扑上去压制住顾芒,微笑道:“但您现在是我的了明天,全校的人都会知道您是我的。”

    顾芒只觉得恶心,他挣扎着要推开许曼,顾芒毕竟是个成年男性,用尽全力后爆发的战斗力还是很足的,一个许曼压制不住他,许曼叫道:“过来!”

    一旁的摄像机架起来,张宇和一旁的小弟被这个发展看懵了,可人在震惊之下是越发听话的,他们只想着给顾芒一顿教训,说什么拍照都说着玩儿的,没人想到许曼真打算这么做。

    张宇和其他几个人迷迷糊糊地也过来把顾芒压制住。

    顾芒脸色苍白,身子骨又脆又薄,挣扎只见关节都敏感地红了,像一朵白色外皮的牡丹花开出来红艳艳的。

    张宇看着他这个模样,刚才初次见时的肆|虐|欲开始蠢蠢欲动。

    这是个不多的美人儿,而他可以随便对他做任何事,因为这个家伙是阮秋的仇人,他攻击他天经地义!

    眼看顾芒挣扎力度越来越大,张宇眼眶发胀,终于用力挥出一拳打在顾芒右脸颊,顾芒被打地顿时挣扎力道减小很多,嘴角渗血,眼前一阵阵发黑,一旁几个小弟也跃跃欲试,他们对顾芒开始拳打脚踢,顾芒被刚才一拳打地一点反抗力气也没有了,被动地抬起胳膊捂住头,又被人扯开。

    顾芒喘息着积聚力量要反击,忽地有个人不知怎的打到了顾芒的小腹,尖锐的疼痛顺着那里一圈圈呈网状扩散,顾芒疼地浑身发木,一阵干呕,颤抖着嘴里呕出一口血来。

    见他被打成这个残样,几人也就停了手。

    许曼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怜爱地说:

    “老师乖一点不就好了。”

    几人拉着顾芒软绵绵的身体像摆平一块布子一样把他摆在床上,许曼珍贵地抬起顾芒一根手指去舔他的伤口,红着眼沙哑笑了:“老师真香,老师的血怎么都是香的?”

    他突然面无表情:“那个姓阮的是不是都尝过了。”

    顾芒没有反应,许曼就慢慢地下移,每到个地方就评价一番,直到下移到那里,他浑身颤栗起来,像要揭开一件神做的宝物一样拉开拉链。

    顾芒终于有了反应,浑身青紫,勉强睁开眼睛一条缝,他浑身青紫,稍微动一下就浑身疼,却还是在躲他的触碰。哑着声说:“滚。”

    许曼却又再次激动起来:“老师,老师,你知道吗?”

    他痴迷地深深嗅了一口气,依恋地趴在顾芒腿上,语速快地像在顾芒耳边嗡嗡飞的蚊子,“我的房间里贴了好多你的照片,上课的,下课的,在操场的,体育场的,笑的,不笑的,温柔的,严肃的”

    他突然委屈起来,倏地抬起头,蹙着眉心,这让他那张阴柔的脸显得更加女性化,有种令人感到恶寒的邪恶的美。

    “但是就是没有你躺在床上的。”

    许曼又忍不住欢愉地笑起来,小声笑道:“不过马上就有啦。”

    他这几句炸裂性的话声音太小,张宇那伙人没有听清,但也已经兴致勃勃地把摄影机打开,红色的光点亮起,几个人把顾芒团团围住,他们扯开顾芒的衣襟,“撕拉”一声,白皙的上半身点缀着刚刚被打的青紫的血痕,宛如雕刻在一块精美大理石上的花纹。

    顾芒挺住晕眩和尖锐的疼痛,缓慢的挣扎着,毫无作用,像案板上一条缺水的银鱼。

    几个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正当许曼的颤抖的手拽住顾芒的裤带时,一阵“嘭——”的巨响。

    门被人从外踢开了。

    阮秋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进来。

    狭小的屋子里吊起的电灯泡惨白,映照在顾芒紧闭双眼的惨白面颊上,衬的身上的血和那一身青紫更加明显。

    对面的摄像机正对着顾芒赤|裸的上半身,红点闪烁着光,地上有洒了的馄饨,汤水流地乱七八糟。

    像听到声音,顾芒紧闭的双目微微睁开,那双就算生气时也像水一样温柔的眸子一片漆黑,看不到光。

    阮秋清清楚楚地听到脑子里“轰——”地一声。

    张宇从面前绝艳的美景中回过神来,转身站起来,谄媚笑着对门口的男生说:“阮哥你来了那个,刚才出了点意外,照片还没拍好,您看是我们帮您上手还是您亲自——”

    阮秋一拳甩在张宇的侧脸上。

    这一拳打地又快又急,用了阮秋十成一白的力气,张宇被打地直接歪倒在地上,咳嗽着从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没等他缓过来,阮秋又冲上去,每一拳都牢牢实实地砸下来,把那个人的脸砸地红彤彤的烂柿子。

    张宇被阮秋从这头打到那头,直接撞翻了他们花了不少钱租来的摄像机,红点不闪了,黑色的设备碎裂在地上变成一片一片的电子垃圾。

    张宇的一伙小弟们被吓呆了,他们本以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会让阮秋高兴,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他们激怒了一只本就生性暴躁的野兽。

    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和夏宇待在一起,夏宇是唯二知道顾芒是silver的人,他比阮秋还震惊,之后却率先一步归于平静,他的小叔毕竟是酒吧老板,比阮秋更了解silver。

    “他没你想的那么那啥。”夏宇对自家发小叹了口气,“他在这里只做过跳舞,没做过别的。”

    阮秋喝了口酒,“谁知道。”

    “真的,”夏宇说,“实际上silver在酒吧都不怎么说话,连听过他声音的都没几个,很多人对他的印象就是跳舞跳得好,就这样而已那次穿那个衣服,你也别生我气,那是我哥撺掇他穿的,他平时都是好好跳的,没有任何不干不净的事儿。”

    阮秋不说话,沉默地捏着手机,手机震了一下,是特属他给顾芒标记的来消息铃声,顾芒怎么会给他发消息。

    他没有去看,半晌嗤了一声:“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都说了我不在乎了。”

    夏宇难言地看了看他:“好吧,”他说,“其实我想说的是,他来这里可能有什么苦衷,那些来这里应聘陪酒的漂亮女孩都是缺钱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了,你可以问问他。”

    “他能缺什么钱?”阮秋紧紧皱着眉,“他家里也没有亲人需要他养,他自己的科研经费加上华市一中给他开的钱不够他干什么?”

    夏宇耸耸肩,也没法反驳。

    “他就是自己想跳。”阮秋冷嗤。

    他们又随便聊了会儿,直到阮秋手机里又有人给他发消息,是张宇,他一时没想起来这人是谁,问了夏宇才知道。

    他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阮秋心下狐疑,还是忍不住,又点开刚才顾芒给他发的消息,距离发这条消息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夏宇看到阮秋忽地扔下手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秋来的时候心高高地悬起来,半天落不下去,车速已经开到最快,他还是觉得很慢,时间过去一秒心就提起来一分,等到打开门的时候已经到嗓子里了。

    之后他变得恍惚起来,身体飘起来,魂魄在一边冷眼看他的暴|行,几分钟的时间,那些在他进门第一眼看到的碰到顾芒的人都被他打倒在地上,烂泥似的堆在地砖上,发丝沾满了馄饨汤水。

    直到有人拉住他,有人大喊,有人哀求劝说。

    “他要被打死啦!”他们说。

    他就是想打死他。

    阮秋甩开那些人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床上,爬上去,颤抖着抱住顾芒。

    他小心翼翼地去摸顾芒青紫流血的侧脸,呆呆地看着顾芒身上的伤口,失了智一样小声地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阮秋抱着半昏厥过去的顾芒,恍惚地发现顾芒瘦地只剩下了骨头,抱在怀里针扎似的膈手。

    只是一个星期而已,他怎么又这么瘦了。

    顾芒本来没觉得有多疼,被阮秋抱着的时候就觉得很疼了,他痛苦地蜷缩起来,胃部又一阵翻腾,呕出一些血丝和血块。

    他看到阮秋被他吓坏了,茫然而害怕地看着他,顾芒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一口血抑制不住,就这样看着阮秋,嘴角止不住地流血。

    昏过去的最后记忆,是阮秋哭着抱着他,流血的明明是自己,他说的每个字也都泣着血,不停地问他怎么了,怎么了

    顾芒,你怎么了?

    顾芒没有说话的力气,只能心里回应,我没事我没事,等会到医院检查出来我什么病你也别怕,我不会死的。

    他还想调节一下氛围笑笑他,逗他,不说不在乎了,哭什么?

    可他只能昏过去,任由阮秋一个人抱着他骨架般的身体,一个人崩溃。

    作者有话说:

    小虐在先,大甜在后,你们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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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高考

    “病人现在胃癌晚期, 胃窦部以及远端小弯侧都有严重的并发症胃出血和胃穿孔,应该行根治性胃切除这些都早该住院治疗,怎么拖到现在?”

    阮秋迷茫地看着对面的医生。

    过了好一会儿, 他如梦初醒,他觉得他刚才听错了。

    阮秋小心翼翼地, 轻声着问:“您说什么呢?”

    医生看着这个面容白俊漂亮的少年, 顿了顿, 叹了口气,站起来把病历表递给阮秋:“你自己看吧。”

    他茫然结果那个薄薄的病历本,翻开时手指在颤抖,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但听不懂人讲话,连字也看不懂了。

    胃癌?晚期?切出手术?恶性肿瘤?

    预判病人生存期六个月。

    黑纸白字印着整整齐齐的两个字, 顾芒。

    顾芒。

    “啪嗒。”

    手里的病历本掉在地上,脑子里一片嗡鸣声盖过了任何声音, 五官的敏锐度调到最高又被深深蒙上一层黑暗, 他脱力地喘息起来,跌撞着从座位上爬起要冲进icu病房又被护士拦住。

    “先生, 先生!病人正在休息!请您稍安勿躁”

    阮秋什么也听不清, 他疯狂地摇头, “让我进去!”

    不知道多少个人把人拦下,夏宇急匆匆赶来, 他看着拳头带血,表情骇人的阮秋, 头皮一阵发麻, 又得知顾芒进了icu, 还以为顾芒是被人打的, 他问:“怎么了?”

    阮秋抬起头, 他表情破碎,满面泪痕,自己却察觉不到泪水下流,眼神空洞地望着夏宇的方向。

    “他,”阮秋嘴唇颤抖,“他生病了。”

    夏宇看地心都揪起来,宽慰道:“是被人打了吗?很严重?”

    他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病历本。

    楼道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他生了很严重的病很严重”

    阮秋抱着头蹲在地上,心上挂起一片片细密的钝刀,闭上眼,湿润从眼角溢出,他摇着头痛苦着,“他得的是胃癌”

    往事像刀一样在阮秋的脑子里翻搅,他天旋地转,几欲干呕,他都做了什么啊,他那样逼着顾芒在酒吧喝那些酒,羞辱他,往他心里扎刀子

    “他一定恨死我了。”

    夏宇心里也不好受,他之前一直觉得顾芒来“迷醉”工作事出有因,但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事。

    还未等到夏宇开口,另一边,阮秋的父母得知这件事也到了现场。

    他们只知道顾芒是原来阮秋的班主任老师,阮父走上前严厉道:“起来!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

    阮秋麻木地从地上站起来。

    自己向来骄傲肆意的儿子变成如今这个面容惨白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阮父气地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什么事儿,我向来告诉你做事要冷静,你把你那些同学打成那个样子,这是好的解决方法吗?”

    提到那些人,阮秋面无表情,攥着还带血的拳头,声线古井无波:“他们庆幸我没有打死他们。”

    “你!”阮父大怒,一旁阮母连忙拉住阮父,“他也才上高中,高考都没考完呢,你生个什么气!”

    这个温柔貌美的贵妇人转过头,看着自己失魂落魄的儿子心疼地眼里都是泪水,“秋秋,给你父亲道个歉,咱们先回家。”

    阮秋摇摇头,靠在icu病房的墙上:“我今晚不回去,就在这里等着。”

    阮父皱起眉,正打算要说什么,突然接到个电话,放下电话后这个在商场尔虞我诈数十载,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男人,脸上神色犹如寒冰,作为一家之主的气势和威严散发,“你今天必须给我回去。”

    阮秋垂着头,一字不发。

    阮母维护道:“你干嘛?会不会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阮父的气势声若洪钟,“再好好说话,我们阮家的脸就要被这个和自己老师乱搞的没脸没皮的东西给败光了!!!”

    此话一出,走廊如坠惊雷,阮母和夏宇都面容失色,震惊地看着阮秋。

    阮秋依然没什么表情,他像是根本听不到阮父说话,痴怔地在原地。

    “秋秋,这是真的吗?”阮母眼里含泪。

    阮父挥手,一种保镖已然上前要钳制住阮秋,阮秋跟疯了一样反抗着,“放开我!我不回去!”

    “孽种!”阮父气地跳脚,一巴掌甩在阮秋脸上,“跟自己老师不清不楚不干不净,还是一个男老师!给我滚回去闭门思过!”

    阮秋被打地眼前发黑,依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可双拳难敌四手,他挣脱不开,扭头朝阮母喊:“妈!”

    阮母掩面流泪。

    阮秋顶着左半张脸的巴掌印,眼眶猩红地望着阮母:“妈,顾老师还在里面,他胃癌晚期,还在icu病房,我今天不能走,我真的不能走!”

    阮母摇摇头:“儿子,你先回去吧。”

    阮秋声音嘶哑,不断地哀求着:“妈,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走我真的不能走啊”

    阮父打断道:“孽子,给我滚回去,没有我的允许谁敢放他出来!”

    他又对歇斯底里挣扎着的阮秋说:“你要是乖乖回去,我们尚且能给这个姓顾的老师安排好些的病房和医生,要是还在这抵抗,今天,华市的医院都不会接纳他。”

    阮秋如遭雷劈,粗喘着直勾勾地瞪向阮父,那样野生小兽般的眼神看地这个在商界雷厉风行的男人都微微心颤。

    “还不走?”

    一众保镖压着阮秋离开了。

    夏宇沉默片刻:“阮叔叔,这件事可能有误会。”

    “误会什么!”阮父道,“我的人已经告诉过我他俩之间的龌龊事了,连为人师表都不会,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姓顾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宇只好把他们之间的事解释一番,得知顾芒没有拿过阮秋一分钱而且是主动辞职离开,就连一开始的引起也是阮秋先引起时,阮母叹了口气。

    “罢了,”阮母头疼地捂着额心:“都不容易,明天给这个顾老师送到美国那边去吧,那边的医疗技术也发达,多给他点钱,小秋这边好好看着,怎么说也得让他安然高考完,别被这些事影响了。”

    阮父也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方法了,每天就开始操办吧。”

    夏宇心中大骇,要是把顾芒送到美国,阮秋不得疯了。

    等阮父阮母离开,夏宇连忙发消息把刚才从阮父阮母那听到的事告诉了阮秋。

    阮秋正被软禁在楼顶的房间,这个房间很黑,在别墅四楼,外面有保镖守着,除非有阮父的命令,否则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出不来。

    从前相处的点滴化成最揪心的利刃,他痛苦地捂住头,闭眼想去想顾芒有没有醒来,现在会不会痛,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却脑子里不断地不断地闪过之前自己说的混账话做的混账事儿。

    他仍记得初次见面的样子,他的老师,挎着一个公文包,没有穿校服,还被他认成了学生,挑衅地让他报班级姓名,那时他的脸又白又漂亮,是阮秋见过长的最对他心坎的人。

    最后的记忆是顾芒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睁不开眼,浑身青紫又狼藉,伤痕累累病弱不堪。

    他遇到自己之后似乎就没碰上过一件好事儿。

    是自己把他害成这个样子,随心所欲地往他身上捅刀子,末了又天真邪恶地什么也不知道,所有的痛苦都让他一个背。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儿阮秋兀地惊悚起来,黑暗中睁开空洞的眼。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最后会发生什么,他会不会怀着对顾芒的一腔怨气幼稚地再也不去找有关顾芒的消息,他的老师,他的顾芒,他第一次爱过也是唯一一次爱过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心里怀着那样沉重的记忆,无亲无故孤单单地死在某个角落

    他究竟都做了什么啊。

    手机一阵颤动,阮秋失魂落魄地去摸手机,夏宇给他发的消息那样的刺眼。

    父亲要安排顾芒去,美国?

    就在明天。

    阮秋倏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任何思考地,直接拉开窗帘。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大雨,雷鸣轰轰的,让他想起上次也是在这样的雨天,他在顾芒楼下等了顾芒一整晚,第二天发高烧,他们就是这样在一起的。

    雨天他总是很幸运。

    阮秋笑了笑,把窗帘“撕拉——”一声扯下来,随便勾住一个角,像跌进顾芒的拥抱一般,直直从四楼跳了下去。

    他重重摔在松软的土地上,听到不知道哪里“咔嚓”了一声,也许是哪里折了吧?

    想法只在脑海里轻轻掠过,阮秋感受不到脚踝传来的剧痛,扶着墙体慢慢往外走,还好雨下地很大,很冷,把裸露的脚踝冻地有些发麻,也就不疼了,他没有交通工具,手机被阮父刚才停了一切的卡,身无分文地走在大街上。

    大街上都是匆匆路过冒雨赶回家的人,他们看到没有雨伞一瘸一拐浑身狼藉还有血迹的走在大街上的阮秋,都是吓了一跳,离得越远越好。

    阮秋没有察觉这些,他的全部心神被一个人填满,只知道今晚看不到他,以后很多年,或许是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别墅在郊区,医院在市中心,没人知道阮秋是怎样用一双瘸了腿从郊区走到市中医的,可他最后还是来了,他来到几个小时前在的医院走廊,护士小姐震惊地看着这个少年。

    “顾芒醒了吗?”

    护士愣愣地摇头,又点点头:“不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转为普通高级病房,可以进去探望了。”

    阮秋点点头,他每走一步,脚下就印出一个带血的脚印,护士小姐几次欲言又止,犹豫着要不要叫人去看医生。

    阮秋走进病房。

    顾芒安稳地睡在病床上,他被清理过伤口和身体,安安静静的,一尘不染,让阮秋眼眶酸涩,有要流泪的冲动。

    他小心翼翼坐在顾芒床位对面的椅子上,他浑身被雨浇透了,又浑身脏兮兮血淋淋,不敢去碰顾芒,就这样痴痴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外面不下雨了,露出月光。

    他映着月光,看他苍白的面颊,瘦地已经微微凹陷了,发丝细碎,化疗后可能就没有了,还在呼吸,胸膛起伏,弧度都是可爱的。

    他想看一辈子。

    看啊,离开他阮秋的顾芒活的就是好好的。

    顾芒睡地很沉,本想一直这样沉,可冥冥中总有个声音要他醒来,他想落进海底的一根草,在浪潮的漂泊中挣扎着起来,终于呼吸到空气,他猛地睁开眼睛。

    阮秋没想到顾芒会醒来,他瞳孔骤缩,先是惊喜,再是不知为何地划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的狼狈,阮秋把乱七八糟的手背在身后,有种想缩进什么袋子里再和顾芒说话的冲动。他讷讷的,一时无话。

    顾芒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轻声:“阮秋。”

    他张了张干裂的唇,还想说什么,他想问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狼狈,刚才发生什么了,可嗓子实在干裂地要起火,什么也说不出来。

    阮秋垂下眸子,豆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滚下去了。

    “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三个字还能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阮秋一边抹着泪一边低喃:“对不起对不——”

    他被顾芒抱住了。

    顾芒紧紧抱住他,洁白的病号服顷刻就被阮秋身上的脏污弄脏了。

    阮秋蓦地脱力,一开始的哽咽变成了哭泣,在变成嚎啕地大哭,像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抱住顾芒,哭地接近痉挛。

    顾芒只是抱他抱地很紧,他咳嗽了两声,反而有了力气。

    “不怪你,不需要道歉。”

    不怪他。

    顾芒说不怪他。

    他的老师一直都是这样,看上去似乎冷冷的,淡淡的,但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温暖去救赎每一个人,他宽容每一个人,用为人师长的道德感引导他们。

    他一直一直都是这样好。

    阮秋不想看不到顾芒的脸,看着顾芒的侧脸哭地浑身发抖。

    “你别死,顾芒。”

    “你别死好不好?”

    顾芒答应道:“好。”

    他瘦骨嶙峋的手抚过阮秋青嫩的脸,眉眼如冰雪消融:“那你也答应我,别哭了,好不好?”

    阮秋点头哽咽抽泣着好,想要止住泪,眼泪却一个劲儿地往下流。

    顾芒笑着揉了揉阮秋脏兮兮的头发,缓慢地拿起外套,从里面摸出一个粉红色的唇膏。

    是阮秋好久以前买来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阮秋生平没买过这样便宜的东西,却是送出的第一个东西就被人珍视至此。

    “它”阮秋睁大眼睛,连哭都忘了,“它不是坏了吗?”

    是他一脚亲自给它踩碎的。

    顾芒抚着这只脏兮兮的小野猫的头,笑着,轻飘飘地说:“之前偶然一次住院无聊,给修好的。”

    “所以别哭了。”

    “现在把它送给你了,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再送给我,好不好?”

    阮秋抹去眼角的泪,把它攥紧手里,说:“好。”-

    这次的事儿也传到全校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咒骂张宇那些人不是个东西,一班那伙以张宇为首的小团体刚出院就被劝退,而许曼选择了自己退学。

    上次阮秋是看着他背着书包离开校园的,他的书包里慢慢都是顾芒给他批阅过的数学卷子。

    “我去走奥数竞赛了。”许曼回过头对阮秋说。

    阮秋说:“你是他的学生,我不碰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许曼的眼睛红肿,像是流过很多泪:“如果你还能再见到他,帮我说句对不起。”

    阮秋看着许曼离开。

    奥数比赛比高考先举行,听说许曼获得了金牌一等奖,可以保送任何一所大学的数学系,所有的奥赛指导老师写的都是顾芒。

    又在获得金牌的那天晚上投湖自尽了。

    顾芒生病的事儿像风一样吹遍了二班,有一星期的日子,二班的整体氛围很低迷,有人提议出想去看看顾芒老师,却得知人已经去了美国。

    看望的事不了了之,又一个变化是阮秋的变化。

    大家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阮秋走路就有点跛,平时不显,一旦需要快步走的时候就有些明显了,他本来就不怎么爱笑的脸更加沉默了,人人都知道他是天才,不好好学习也能霸榜第

    一,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和书本没离过家,和第二名的分差从几十分变成了将近一百分。

    他总是在写题看书,要么就是盯着一个粉红色的小东西发呆,和人似乎割断开了。

    高考前一星期的誓师大会,学生代表是阮秋。

    他站在讲台上,长身玉立,穿着校服也挡不住一身少年英气,站在话筒前,沉稳淡然的模样让人不禁和某个身影重合。

    “我没有想过我会站在这个地方,”

    阮秋开口了,有很多人恍惚,这似乎是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听到阮秋说话,

    “从前没想过,以后也没想过,”

    “站在这里的原因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也许是附和某个人的期望,也因为成绩或者别的什么符合了要求,第一次也说不准是最后一次”

    台下是乌压压的众人,台上是六月正艳的白云蓝天。

    一切都和初见的初见融合。

    在发言的最后,他笑着说出那天在病房里顾芒对他说过的话:

    “生活本来很沉闷,”

    “但跑起来,就会有风。”

    阮秋弓下腰,风吹过脸颊,风干他眼里的湿润。

    台下寂静片刻,掌声雷动。

    如果顾芒在人群,在台下,会不会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会笑着,满意地摸着他的头,夸他乖了不少,再一起回家,他想和他一起去吃那家火锅,吻很长很长的吻,锅里的水怎么加也不够。

    下午的时候,二班班级的多媒体受到了一封来及美国的email。

    “白苎新袍入嫩凉。春蚕食叶响回廊;

    禹门已准桃花浪,月殿先收桂子香;

    鹏北海,凤朝阳。

    又携书剑路茫茫,明年此日青云上,却笑人间举子忙。”(注:辛弃疾)

    落款无声,却振聋发聩。

    全班每个人伸长了脖子看着黑板,已经放学了,却没有一个人往外走,有女生低着头哭泣出声。

    阮秋把用完的又一根笔芯收进书包,单肩拎着书包带子,第一个走出了教室。

    门口的大门敞开,站在这里,左右都是奔忙来回的学子。

    他看向初见时那堵矮墙,六月来,这里爬满青藤,阳光明媚,万物生长,没有地方下脚了。

    而远方,校园前伸出的康庄大道直通扑朔迷离的未来,未知,却条条通往希望。

    阮秋看了一会儿,眯了眯被阳光刺地暖洋洋发痛的眼睛,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夏天来了,秋也近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不是很喜欢什么火葬场之类的说法,毕竟顾芒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阮秋,怎么可能忍得住看他受苦,阮秋更是,顾芒在他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性格恶劣什么的之后都会成长。何况两个人从来都是相爱的,和那些渣贱火葬场有本质区别,只是误会的原因罢了

    再来简单几章讲重逢吧,这个世界就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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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梦里

    “哎呦, 李董啊您可来了”

    “啊啊,是张董啊,见到您可真不容易!今年的那个大项目华市东面那个地皮准备建什么啊”

    “这不是王董吗, 什么风把您也给吹来了!”

    “”

    华市最大的酒楼“一品香阁”,最顶层的房间永远留给掌管华市经济命脉的人。

    房间内已经初步热起来场子, 什么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的大小董事们齐聚一堂, 挺着各自的啤酒肚和五十朝上被烟酒浸透的身体互相寒暄, 面上一团和气,却都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不服。

    都是老油条,谁不认识谁, 夸你两句就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别以为你真比我强。

    宽阔的房间里人一点点增多, 几个董事架起烟斗吞云吐雾,像极了名为“名利场”舞台场上的营造舞台效果而喷出来的干冰。

    “这都几点了, 那位阮家的少爷——”

    “嗨嗨嗨!”李董吓坏了, 压低声音说,“还少爷呢?该改口了!人家现在控股率都百分之九十朝上了, 人现在是阮家旗下所有公司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第一人!”

    “可不, 听说前阵子他和他家老子闹得,那叫一个不愉快, 养儿防老,阮家老头子被自己这个亲儿子收拾惨咯。”

    “哈哈, 再厉害不就是个小屁孩, 今年撑死也就二十多吧, 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得加倍才赶得上咱们。”

    听到赵董这番无知言论, 一旁几个周吴郑王董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嘲笑。

    “对了,还记得阮家这位是个跛子吧,现在这医疗技术,跛子也不是治不好吧?”

    “确实是怪事,难道是自己不想治?”

    “有谁不想给自己治病的”

    房间内聊得正热火朝天,对于阮家这位新上任的新贵,这群老妖精心里都有不少小九九,若是有能力自然好说,若是比不上他老子,做上些蠢事,这群老古董能合力把他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就在这时候,房间那扇重而华丽的红木门被从外推开,入目是两个保镖弓下腰,再往后,进来一个身着西服,唇红齿白的少年。

    房间里第一次见到阮秋的董事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他目不斜视,西装革履为他增添一丝成熟的感觉,但一旦看到那张极致秀美到妖艳的脸,一切的印象只化为“漂亮”二字。

    这,这位阮家新贵,竟是长的跟个明星似的!

    阮秋面对这些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的脸,只是勾唇一笑,明艳的脸瞬间生动起来,眼波流转,漆黑是瞳仁里乘装人间百态。

    “各位,来这里是商量事儿的,不是来抽烟聊天的吧?”

    他一步步走过来,随意地就坐在桌前主位上,松了松领带,“要是真想抽烟聊天,也有地方。”

    那声线把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都吓了一跳,几个四五十的老东西鹌鹑似的缩回椅子上,尬笑一声:“不敢不敢,今儿来这是讨论合作的,大家都等着阮少阮董您呢。”

    阮秋:“是吗——小辰,倒酒吧。”

    夏辰辰忙应了一声。

    阮秋身边的男秘书叫夏辰辰,是夏宇的表弟,他是名校毕业,以前上学时就和表哥这位好兄弟阮秋打过几次照面,心里埋下情愫,毕业后求了他表哥好久才能进到阮秋公司工作,还凭借自己的能力当上了秘书。

    他仍记得他求他表哥夏宇时,夏宇看向他的悲哀同情的目光:“你这孩子倔啥,我都说了他心里有人了,国外呢。”

    夏辰辰固执地觉得夏宇在骗他:“他把阮哥抛下自己去国外了还有脸说?我就要去阮哥的公司!”

    夏宇说:“他生病了而已。”

    夏辰辰一怔,有些心虚,问:“哦那,那治好了也该回来了吧?”

    夏宇摇摇头,胃癌晚期,别的就死活也不肯告诉他了。

    夏辰辰无话可说,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俯身给桌上的人倒酒。

    转了一圈儿,跟那些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对比,顾自啜饮的阮秋就像枯黄杂草里的牡丹花一样好看,让人视线难以自拔地停留,夏辰辰越发醉心,轻而又轻地附在阮秋旁边说:“阮哥,酒倒好了。”

    阮秋眼皮都没抬:“称呼。”

    夏辰辰垂着头:“阮董,我先退下了。”

    酒过三巡,桌上也都开始露出爪牙。

    王董一杯一杯酒不停:“阮董,咱也都是自己人,就敞开天窗说亮话,这次华市高校与公司联动建立的那个项目呀,我们王家的集团也想参与入股——”

    李董笑呵呵地打住话头:“王董说笑了吧,您今天拿到这‘一品香阁’的入场券可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有些事儿啊,长长见识也就罢了,别贪心不足蛇吞象。”

    王董面色一变,忍住发作,酒桌上觥筹交错唇枪舌战几回合,主座上那位不发话,谁都不敢多说。

    眼看氛围僵持,钱董提起话头:“听说这次项目的主持人是一个从美国qs前五排名的名校海归呀。”

    “噢,是听说了,数学系的大牛,我们家姑子是那边的教授,听说这位不简单啊,一共入学三年,成果斐然,回国那是一身金光闪闪啊”

    阮秋握住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继而又不知不觉灌下一杯酒。

    眼前有些发晕。

    他已经很多年没碰过酒了,从知道那人不能喝酒之后,自己也就再也没喝过。

    酒精麻痹大脑,他本来不想喝的,可一旦听说到这些零零散散和那个人搭边的事情,就有些控制不住。

    有人眼尖,见阮秋似乎对这感兴趣,立刻吹捧自己般地开始讲述起来:

    “还听说这位教授先生神秘地很呐,平时各种开会报告都是线上进行,从没露过脸,怕是丑的见不得人吧?”

    “对啊,今晚他回国,也参与这次项目,倒是能让咱们先看看庐山真面目了——这都半小时了,怎么还没来”

    话音未落,红木后门轻声咔嚓一声。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众人呆滞下来,痴怔地看着门口。

    今天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是通了明星窝了?

    来人身着简单,驼色外套穿到小腿,里面一件白色高领毛衣衬的气质更加出挑,不染一尘地站在染缸边缘,干净地让人怯与直视。

    阮秋听到声音的时候耳边一阵嗡鸣。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喝醉了,做梦了。

    高瘦的男人对附近的人笑笑,眉眼化开晕染地好看,一旁站在众人之外的夏辰辰看呆了。

    他见过他夏宇哥给他看的照片,这个人怎么能和照片长的一模一样不对,比照片还要好看一万倍

    见顾芒往这边走,夏辰辰激灵了一下,立刻往后缩了缩,自惭形秽地低下头。

    顾芒本想站在阮秋对面的位置,三年没见,他想好好看看阮秋的正脸,却见阮秋一直垂着头的样子,就走了过去,准备坐在阮秋对面。

    愈走近,愈看到阮秋面前摆着的一杯接一杯空了的酒瓶,他拧起眉心,偏头对一边的秘书问:“他喝了多少?”

    夏辰辰喉结滚动,“大概十几杯”

    顾芒皱起好看的眉,正想说什么,觉得腰间一热。

    他站在这里,被坐在椅子上的阮秋抱住了腰。

    这下不仅是夏辰辰,桌上一圈老古董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阮秋出名的还有一个点,就是从不近各种女色男色好家伙这来个教授就直接按不住骚动了,果然还是小年轻嘛。

    怀里人体温烫的惊人。

    阮秋在一片黑甜地晕眩和头晕脑胀里埋在顾芒的腰间,深深嗅着顾芒好闻的气息,他抱地又紧,嗅地又急,几次都急促地快要岔气了,肩膀瑟缩颤抖着往里钻,像要钻进顾芒身体里。

    顾芒摸到阮秋的脸又湿了,他的心尖都像被烫了一下,挣动着要脱离阮秋的怀抱,阮秋就抱地更紧,用了能用的最大力气,但一个长时间滴酒不沾的人醉酒后又岂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对手。

    顾芒挣开后脱下外套盖在阮秋后背上,外面天黑了,这个季节正降温,他担心他冷,给人细心包好后才见阮秋低着头,头也没抬,整个上半身都在轻轻地发颤。

    他呼吸一窒,避着人群的视线轻轻捧起阮秋的脸,他那双本如桃花般潋滟的眼睛里没有光,黑漆漆空洞洞的往下掉眼泪,一滴滴砸在顾芒的手心里,他嘴唇嗫嚅着,喃喃着什么,顾芒把他重新搂进怀里,俯下身侧耳去听。

    “别走”阮秋破碎地哽咽着,抽抽噎噎地低喃反复重复着这两个字,听得顾芒心都痛了。

    还是这样招人疼。

    他心里叹了口气,长长的外套把人包裹好,直接把人打横抱进怀里,三年来每天跑复检室和健身房不是白跑的,他抱地很轻松,走到门口时才恍惚间想起来什么,扭头对一旁惊呆惊傻了的众人微微点头:

    “阮先生身体不适,今晚需要失陪一下。”

    他俩走了,留下房间里凌乱的众人,尤其是夏辰辰。

    他顷刻间就接受了自己不如顾芒的事实,他红着脸看着顾芒和阮秋离去的背影,悄悄想,似乎他一直以来钦佩敬仰奉为铁1的阮哥是下面那个呀?

    顾芒电话问了夏宇阮秋的住所,没有再里夏宇炮火连天的询问,连夜来到阮秋的住所。

    进门时感觉熟悉,进来时一阵恍惚。

    这里的每一处的布置,与当年顾芒在华市一中附近租的那个狭小的出租屋,不差分毫。

    他拐进卧室,想把阮秋放到床上去给阮秋接点温水和茶,却被人再次用力地拦腰抱住,破碎的低吟就在耳边:“别走别走”

    顾芒低下头,看到阮秋抱紧他蜷缩在一起的手指都在颤栗。

    他侧过头,看到阮秋哭地泪流满面,脸颊陀红,眼睛迷乱地闭着睁着,眼泪就这样渗出来,像怎么也流不尽似的。

    他那样紧地拽住顾芒的衣服,一声声的低声哀求像泣着血色:“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带”

    顾芒把阮秋捞进怀里,摁住阮秋的后脑勺就深吻上去。

    怀里的人一愣。

    这是他做过所有的梦里,最甜美的一次。

    这是梦中,顾芒第一次亲吻他。

    他连哭都忘了,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搂着顾芒的脖子仓促的回应,他太久没有接吻了,却不愿止于浅尝辄止,不厌其烦地去寻找顾芒的舌头,顾芒眸色加深,接住阮秋的每一次或大或小的试探,他舔舐着他的牙床,嘬吸他的舌尖,空荡荡的房间回荡着暧昧的水声。

    阮秋入坠云端,他几乎溺毙在顾芒每个或狂躁或温柔的吻里,他舌根发麻,浑身瘫软,却不愿停止,生怕下一秒醒来又是一个寂寥无人的黑夜。

    他感到顾芒停下来,轻轻啄吻他的唇瓣,他又再次恬不知耻地抱住顾芒的脖子,不顾唇舌被亲肿,又偏头吻上去。

    顾芒温柔地引导他,阮秋却领不了情,他眼眶通红,急切地手脚并用抱住顾芒,如果可以梦到这一步,他希望可以更加甜蜜

    他锲而不舍地像爬树一样爬上顾芒,却牵动跛脚的伤口,痛地他僵硬了一下,毫不在意地去朝顾芒索取更多。

    顾芒全部心神都在他身上,立刻注意到对方一瞬间的僵硬,他摁住一直乱踢腿的小猫一样把阮秋摁在怀里,骨节修长的大手捧起阮秋的脚腕,看到那处伤疤。

    “怎么回事?”

    这个伤疤几乎可以算是阮秋的逆鳞,他不愿任何人看到,轻轻挣扎着,不愿说。

    顾芒一只手就把阮秋瘦地细嫩的脚腕攥在手里,他脱下阮秋的袜子,珍珠一样白嫩圆润的可爱脚趾蜷缩起来,左右挣扎着要从顾芒手里逃出去,顾芒拇指摁在那处伤疤口上,阮秋瞬间不动了。

    “怎么回事?”他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阮秋侧过头,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半边脸被发丝挡住。

    顾芒心又软了,他轻轻拂开阮秋半边侧脸上的头发。

    阮秋鼻头都委屈地红了,他的眼泪还在流,无比可怜的模样,轻轻地说:“疼。”

    顾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偏头吻住阮秋脚腕上的伤疤。

    细密的吻从阮秋的脚后跟向上爬,阮秋先是愣怔,脚腕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不”

    他难耐地摇头,羞耻和一种另类的情绪从心底丝丝缕缕地爬上来,这个吻和刚才强硬的钳制有着天壤之别,却让他更加难以忍受,“不”

    他近乎求饶地喊:“不行”

    可阮秋挣脱不开。

    轻柔如云雨般的吻终于落在他的狰狞可怖的伤疤。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雨天,那是他挺着疼在雨中拼了命的跑,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顾芒的最后一面,他坚持地留着这个伤疤,不让任何人看到,固执地把他作为想念顾芒聊以□□地徽章。

    却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在这个香甜似幻的甚至能够闻到顾芒所有气味,能和他拥抱亲吻的梦里,被他亲吻这个可怖的伤疤。

    他看到他爱到骨子里爱到全身疼痛爱到能为他流干了眼泪的人在握住他的脚腕,亲吻他的疼痛和徽章。

    阮秋痴痴地盯着那个一如往前般温柔深情的眉眼,整个人都都被化掉了。

    “还疼吗?”

    阮秋怔怔地摇头,已经瘫软无力的身体又重新缠上顾芒的脖子,献祭般献上自己的吻。

    他心甘情愿地坠进这个或许虚无,却甜美而旖旎的梦里,轰轰烈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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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三世界完结)

    正是晚秋, 就算是白天阳光也不会太热烈,但也足够明亮。

    阮秋在秋天的混沌中醒来。

    第一反应是脑海天旋地转,涌进昨晚那个真实到可怕的梦;第二反应是浑身暖洋洋的, 有点奇怪。

    明明以前起床都是四肢冰凉发冷的

    阮秋蠕动了一下,像只冬眠后的毛皮动物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截瘦削白皙的下颌。

    他的大脑直接宕机了。

    “醒了?”顾芒在阮秋睁眼之后就自然而然地醒了, 他揉了揉阮秋的后脑勺, “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阮秋呼吸急促起来,“你怎么在这?”

    他看阮秋傻乎乎的样子,笑了:“我不在这里在哪?”

    阮秋如遭雷击, 他惊地跳起来,摸摸自己的脸, 揪了揪头发,又去小心翼翼地摸顾芒的脸, 感受到手心的温热, 他眼圈一下子红了。

    “你”他吸了吸鼻子:“你怎么我还以为你”

    顾芒把人圈进怀里,感受到怀里人细小的颤栗, 又抱得更紧:“之前手术和化疗都成功了, 但那时候我体质很虚弱, 就在那边疗养了几年,又回去继续了学位, 才好回来配得上你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其实心底隐藏了一部分, 浅化了很多事, 胃癌毕竟不是小病, 记得他刚刚把命捡回来的时候那个老美医生都吓得飙出中文了, 只是镜子里的自己瘦的不成人形, 不人不鬼的模样很不适合以一个白月光的身份回国的。

    在那边的日子他每天都从医院健身房复健室实验室几头跑,同时也在了解着阮秋在国内的情况,等到尘埃落定,所有事解决完毕才回来。

    阮秋摇摇头,他微微弓着身子往顾芒怀里钻,像一团史莱姆一样把顾芒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摸到的四肢和外面一层薄薄的肌肉时没有什么反应,等看到顾芒腹部那一道道的手术痕迹时,眼泪“啪”地就毫无征兆地掉下来了。

    “疼吗?”阮秋不断地去摸那里的伤口,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惹人怜地不行。

    顾芒莞尔,他一点也不疼,做手术还是化疗时候系统都给他申请了免疼痛资格给他开了痛觉屏蔽。

    “别哭了,”顾芒捧起阮秋的下巴,手心拖着的小脑袋满眼难过地看着他。

    “现在我可以活到长命百岁了,明天我们就去办结婚证,好不好?”

    这样你会不会就开心起来了?-

    第二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顾芒和阮秋来到民政局,今天办结婚的似乎不多,民政局的不远处是个妆造坊,有个青年正在串街串巷地拉客。

    “哎,这两位先生是来登记结婚的嘛?”

    青年远远就看到顾芒和阮秋两人,左边那个稍矮的有些不易察觉的跛。

    他目光一落到这两人身上,心里就升起种莫名的预感,这俩人是一对儿。

    远处看不清面貌,青年急急忙忙领着和化妆盒小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推销:“咱这是离民政局最近的装造访,可以帮你办拍结婚证的化妆妆造等等各项服务!咱们都是专业的化妆师,保管给您画的满意”

    随着青年跑来离二人越来越紧,声音反而越来越小了。

    “呃”青年看着仿佛玉雕的俩人,忍不住愣愣道:“您二位是明星来隐婚的吗?”

    阮秋:

    顾芒忍不住一笑,对青年手里的化妆设备起了兴趣,毕竟是结婚,也该好好拾掇一下,他和阮秋出来地有点太仓促了。

    “你们这妆造是什么程序?”

    青年心里直嘀咕就您二位这颜值还用的上什么妆造了,不过见人问了也热情介绍起来:“我们这里可以帮您们画装,打上粉底液可以给肤色提亮”

    他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粉底液式样,热情地要给顾芒涂一些在手上试试看,顾芒欣然接受,那团粉底液晕在顾芒手背,反而颜色变暗了

    青年:

    这特么是什么怪物啊,怎么有人比粉底液还白的???

    阮秋见那青年拉着顾芒的手,就开始摆臭脸,攥着顾芒手:“走了。”

    他拉着顾芒走到洗手间,抿唇给顾芒的手洗干净。

    “吃醋了?”顾芒手反手握住阮秋的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在水龙头下冲刷。

    阮秋垂着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顾芒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握住阮秋的手,把两人手一起洗干净,放在烘干机下吹了一会,一直等到两人手烘干地干干净净了,也不放开。

    阮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要把手挣脱开,顾芒握地就更紧,阮秋也用上劲儿,如此暗流涌动地交锋几刻,竟然没能挣脱开。

    顾芒对视上阮秋惊讶的视线,说:“我已经健康了。”

    阮秋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顾芒给他整个人抱住,笑着安慰:“既然回来见你,当然每一处都处理好了,别傻了吧唧地担心了——我本来就这么白,又不是因为生病变得苍白的晚上的时候难道没看到?”

    阮秋噗嗤一声笑出来,微微偏过头,耳根粉红,哼了声:“看不到。”

    顾芒也笑了,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那管唇膏呢?”

    阮秋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管粉红色的小东西,就这个小东西,几年如一日地他都带在身上。

    顾芒把那管唇膏攥在手心,那次被阮秋弄坏了之后他还是专门找的修复师,不过因为有损耗,最终里面的唇膏芯子还是少了一截。

    他把唇膏打开一看,里面的唇膏芯还和当年他离开时候一样。

    这三年,阮秋八成一次也没舍得用过。

    顾芒把唇膏拧开,仔细捧着阮秋的脸,去帮他涂唇膏,他仔细盯着阮秋逐渐变得红润的唇,阮秋就静静看着顾芒的眼睛。

    等到涂完了,阮秋的脸也有点红了。

    顾芒满意道:“现在拍一定很好看。”

    阮秋冷不丁问:“那你呢?”

    “我?”

    顾芒不明所以,刚打算细问,某只软乎乎的小猫就扑进他怀里,揽着他脖子垫脚吻上去。

    顾芒呼吸微窒,揽着阮秋的腰给他保持好平衡,低头接住这个吻。

    于是两个人的唇都印成了微红色-

    仅仅一夜,华市上流圈的人都知道阮秋结婚了。

    半个月前,这位掌控华市大半个经济命脉的阮家继承人把公司从他老子手里夺过来,给整个华市的财贸圈上演一处好戏,所有家族的千金无不渴望拿下这位阮家掌权人的心,结果又不出半个月,就是这位顶级钻石王老五结婚的消息了。

    据说直接跳过了订婚,直接到了领证阶段,这是得多心急?更听说这位嫁进阮家的人不是上流华圈的任何一个,还是个变凤凰的鸡,让阮家这位都无视身份地娶了,这是得有多好看把阮家公子迷成这样,那不得长成个天仙儿啊?

    整个华圈里闲出个屁来的阔少小姐们都抓耳挠腮地想知道阮秋的恋人长什么样,偏偏阮秋把人保护地极好,任是海了去的小姐阔少们拿眼线盯着也看不到人正脸。

    只听说阮家的老爷子气个够呛,直接住院去了。

    那天在“一品香阁”定下的那个和高校合作的数学项目已经确立完成了,顾芒作为在学校那部分的主负责人,也开始忙碌起来,有时候比阮秋回家还要晚些,阮秋看不得顾芒辛苦,也担心顾芒在实验室忙忘了吃饭,每天晚上处理公司交接的事儿已经很晚很累了早上还要给顾芒做早饭。

    顾芒心里心疼呀,他觉得阮秋这样太累了,说过无数次自己会按时吃饭,但阮秋仍然坚持,这天早上不到五点又溜出来给顾芒包馄饨。

    他学做饭也不太久,捏地馄饨四仰八叉,每个都长得不一样,偏偏圆圆滚滚,每个肚子里都包着不少肉馅。

    顾芒黑着脸下楼,从背后圈住阮秋的腰:“我不是说过了,这些让阿姨来做不就行了?你多睡会儿白天才有精神。”

    阮秋摇摇头,又认真地把一个馄饨喂饱了馅儿,紧紧地捏了个口。

    “他们做的我不放心,而且也不是很费事儿,很快就好了。”

    顾芒又说了几句,阮秋对顾芒的话充耳不闻,捏了将近四十个馄饨然后一股脑儿下锅煮了。

    顾芒很认真地指了指自己的脸,真诚发问:“阮秋,你觉得我长的很像猪吗?”

    阮秋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有些窘地红着脸别开头:“吃不了就给你们实验室的人分了呗。”

    顾芒怎么舍得分,这可是他老婆给他煮的。

    他又看到阮秋的黑眼圈,这些天怎么劝都不管用,他心疼阮秋忙,累,连夜生活都减少了,这个人却怎么也不懂他的心疼。

    他找来一条小猫围裙,说:“换这个。”

    阮秋还要准备给顾芒炒个鸡蛋,也要找围裙来着,见顾芒递过来就准备套上。

    顾芒握住阮秋的手,把人卷进怀里,手已经覆上阮秋的领子扣子。

    “脱了再穿。”

    阮秋脸烧红了,推拒说:“别闹饭还没做好呢”

    顾芒心道就是要找饭没做好的时候,他半拉半扯地给阮秋剥地白白嫩嫩,只给他穿上那件小猫围裙。

    阮秋缩在他怀里,羞地头都不肯抬起来。

    顾芒心里低笑,从后抱着阮秋的腰,目光流连在那片雪白地蝴蝶般将要展开的后脊,低声:“可以做了,现在做什么?”

    阮秋的手肘支在台子上,清晨的阳光从视野极好的窗户照进这个不知羞的厨房,明明亮亮,和暧昧的夜晚截然不同。

    任是知道这片是别墅区外面很清静没有人,阮秋的羞耻心也不允许他在这种情况,却本能里更不愿意去反抗顾芒。

    他深深低下头,又羞又嗔:“打鸡蛋唔”

    阮秋咬着唇瞪顾芒不安分的手。

    “那就继续做啊?”顾芒含笑。

    阮秋只能照做,浑身只穿着围裙被顾芒摁在台子上欺负了一整个早上,最后是公司公司没去成,实验室实验室某人也没去成。

    这样反复好几次后,阮秋就死活早上也不肯做饭了。

    后期的时候顾芒总是半夜才从实验室回来,阮秋就会去接他。

    实验室的时候顾芒身上的配饰都藏在白大褂里,别人看不到顾芒的戒指,几个实验室打杂的不少小姑娘都暗暗对顾芒动了春心,因此在看到之后每天顾芒下班后上同一辆车时,小姑娘们心碎了一地。

    “她们喜欢你。”

    车里很暗,阮秋把顾芒扑在后座。

    顾芒扶着阮秋的腰担心他掌握不好平衡翻下去,一边舔舐阮秋的唇一边不甚在意地回:“也许吧啧”

    他被人咬了一口,也不恼,笑道:“属小狗的?”

    阮秋仍咬着顾芒的唇,眸子里深沉一片,“你是我的。”

    “我是小狗的。”

    顾芒如愿回了阮秋一个深吻。

    半小时后。

    “你的腿,别犟,等这几天忙完了,这周六我带你去看医生。”

    阮秋瘫软地窝在顾芒怀里,关节泛着粉红,懒得动,没骨头地哼了一声,以示没意见。

    顾芒回来了,可有可无的痕迹,没了也就没了吧。

    只要伤疤还在就好。

    他喜欢顾芒吻在那里的感觉-

    项目完结后正好到了快寒假的时候,这个时候正是大多数人放假的时候,原来的高三二班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组织了很多次,每次来的人都寥寥,这次因为在假期,又加上有顾芒来的原因,除了个别在国外的同学来不了,竟然是来的最齐全的一次。

    顾芒坐在主位上,很多人都没想过能再次见到顾芒,一场好好的同学聚会,不少已经二十多岁事业有成的年轻人们哭成了泪人。

    顾芒无奈一笑:“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擦擦眼里,吃饭吧。”

    夏宇哭完后嚎了一嗓子:“就是!一个个给我止住!大喜的日子哭什么!”

    有人笑夏宇这身价上亿了的土老板没文化,大喜的日子一般不是指结婚吗。

    这回有人惊讶地发现顾芒手上的戒指,“顾老师,您结婚了?”

    阮秋哼了一声,无比骄傲地和顾芒十指相扣。

    戒指是同款的,男款银色戒指,一对儿的,好看。

    所有人惊讶过后都笑了,问阮秋这回是要叫老同学还是叫师母啊?

    阮秋说当然得是师母,隔着辈分呢,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结束后有些晚了,月明星稀,顾芒吸了吸鼻子,晚上的空气还不错。

    这个饭店是华市一中对面的一个饭点,离校园也不远,两个人溜达溜达就不知不觉到了校园。

    华市一中这些年发展的越来越好了,每年高考,全省前十华市一中占至少一半,但至今无人再创当初阮秋的记录。

    那他妈直接省状元,拉了省榜眼足足九十分儿啊,什么怪物。

    阮秋的头像框和名字,事迹,都列在校园门口的墙上,穿着校服,没什么表情,这是高考前拍的。

    下面一句话,再普通不过的学校寄语: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顾芒正仔细看着,阮秋忙闪上前用身体挡住,别扭道:“有什么可看的。”

    其实拍的很好看的,不过对于学校拍的证件照,每个人都多少有那么些不好意思。

    顾芒笑着说:“很厉害。”

    阮秋一怔。

    顾芒的眼睛在月光下越发温软,眸子里闪着的那一点细碎的光直要把人吸进去。

    “我为你骄傲。”他说。

    阮秋心里说你干嘛啊突然这样,真是的烦死了肉麻死了以为自己是我老师呢?

    可他却重新抱上去,顾芒紧紧拥着他,就像拥住了那个十八岁,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迷茫,又背负着满满期望的少年。

    “以后不许走了。”他听到隔了三年,忽远忽近,如梦似幻的遥远又极近的声音。

    有点闷,有点哑。

    “不走了,”顾芒看向夜色,对阮秋说,

    “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本世界完结,本章评论的小天使,在明天章节发布前都有红包噢,谢谢大家支持呀~~

    对于本世界的一些评论,我会虚心接受,也希望大家多提意见,我坚信这样双向反馈,才能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下个世界我会做好大纲,会往大家期待的方向写的(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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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现实世界

    营养液渗透进仓底, 当衣服半干的时候,顾芒倏地睁开眼睛。

    随着这几次梦境变化,顾芒越发轻车熟路起来, 也有感觉到阮秋的精神世界正在一步步接纳他,身体的疲惫感很快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犹未尽感和淡淡的伤感。

    上一世他和阮秋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相守将将百年, 寿命走到尽头的时候,阮秋一直睁着眼,想要比顾芒晚走, 顾芒怎么劝也不听,最后还是顾芒装作闭上眼, 阮秋才渐渐没有了呼吸。

    顾芒安排好后事,找好了要葬在一个满是落花的小山之后, 才安心地闭上眼。

    “顾先生, 您醒了,”一旁的护士冲他微微一笑, “您的身体记录非常好, 机体功能也是在正常运转范畴, 恭喜您,已经可以任意活动了。”

    顾芒也笑着点点头, 他心里还记挂着阮秋,却也发现不太对劲。

    周围只有护士一个人, 其他人都不在。

    “您好, 我可以请问一下, 附近的人都去哪里了吗?”

    护士小姐有些迟疑:“嗯他们也是刚刚才走的, 您这边情况正常, 阮先生那边出现了一些小意外”

    她还要继续说,可“意外”这俩字刚刚落下,只见刚才还在营养仓慢慢起身的男人身子一绷,直接弹簧似的直奔门外去了。

    “哎,我还没说完呢!”护士小姐叫道,可哪还有顾芒的影子。

    护士小姐心里犯嘀咕。

    怪事,不说基地这两个人向来不对付吗这见了一方有事另一方怎么急成这样?

    虽说从营养仓出来顾芒的适应性良好可以直接下地任意活动,但也不代表可以短跑冲刺,等赶到另一边阮秋的病房时,顾芒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

    他匆匆推开门,屋子里没有阮秋的影子,七一一和余林愕然地看着顾芒。

    顾芒扫视房间一圈,还是没看到阮秋,却见一群人把一个小男孩围在中间,那个小男孩头发卷卷的,皮肤奶油似的白,因为被一圈人围着顾芒看不到他的五官。

    那个小男孩被用一个十字形的弹性绷带绑在床上,本来没什么动静,任由旁边说说一千道一万也眼都不眨一下,可刚刚听到顾芒开门的声音,就似有所感,头倏地往那边看去。

    顾芒正巧也走过来,正巧和那双眸子对视,亮晶晶,涂了蹭蜂蜜似,像对儿漂亮的小琥珀,他看地愣住了。

    这个样子,分明就跟小时候的阮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男孩也微微一愣,一下子变得很是委屈,琥珀一下子就湿润润的,短地像萝卜似的四肢挣动着身上的绷带,求助似的小声叫:“抱要”

    顾芒走过去,眼睛盯着这个小孩儿,问:“怎么回事?”

    余林耸耸肩,仗着小阮秋现在听不懂他说话:“大魔头变小魔头了呗。”

    七一一拿出数据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三个梦境叠加,阮先生的梦境精神体受到一些莫名刺激,导致现实世界身体和心里都发生了变化,暂时性变成了小孩子的身体和心智。”

    “小孩子?”

    小阮秋见没人理他,亮晶晶的眼仁泡了露水般,可怜巴巴闪着泪光:“抱”

    顾芒皱起眉头,连忙俯身把绷带解开,把只有他手臂长的小阮秋抱近臂弯,他不会抱孩子,小阮秋就自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姿势,白萝卜似的小胳膊环着顾芒的脖子。

    他身上全是奶味,闻地顾芒一阵阵发懵,浑身都僵住了。

    顾芒皱着眉:“他变小了,你们捆着他干什么?”

    众人沉默。

    他刚才又哭又闹要拿枪把所有人突突了的时候您可没看到。

    七一一笑了笑:“只是记录一下数据。”

    “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不好说”七一一低头看着数据:“不过精神体刺激一般两到三天就能恢复,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抬头思考片刻,“数据记录完了,现在要不把阮先生,送到”

    “当然送到婴儿房!”余林在一边笑呵呵的,他欠欠儿地伸出手指逗小阮秋,又被顾芒挥开。

    “不是我说,七一一,你对着这小屁孩也能叫先生啊?”余林锲而不舍,伸出手指继续抖阮秋,阮秋眨巴着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余林,配上一头小卷毛,好看地像个洋娃娃。

    余林逗弄地用手指戳戳阮秋的小脸颊:“该说不说,那大魔头小时候长的还挺好——哎我草!!!”

    几人一惊,只见小阮秋啊“嗷呜”一口咬上了余林的手指,余林嚎叫着后缩,手指两个血淋淋的牙印。

    顾芒嘲笑着:“你今天的反应训练理应翻三倍。”

    “送什么婴儿房!直接关进笼子!!”

    七一一哄着余林走了,剩下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小阮秋什么也不知道,但本能地感受到面前人的亲近和熟悉,侧着嫩生生的小脸去贴顾芒的脸,感受到顾芒瞬时的僵硬就咯咯笑。

    顾芒也笑了,轻轻地戳了戳阮秋的脸蛋:“小坏蛋。”

    “饿”

    顾芒一时有些为难,摸不准现在的阮秋能不能吃成年人吃的东西,给七一一发消息得到许可后,才去了组织食堂。

    路上的时候街边有人推着车卖糖葫芦,鲜嫩嫩的红很是吸睛,小阮秋当即挥着小手往那指:“那个”

    顾芒抱着他过去,在卖糖葫芦的小摊儿买了一串红灯笼似的糖葫芦,小阮秋的两手紧紧握着签子,一口咬上最上面的那一个。

    “甜!”他咬到糖衣,笑眯眯地喊。

    嚼了几口,就尝到红山楂的内芯。

    “酸”他又说,漂亮的小脸蛋委屈地皱起来,给顾芒逗地想笑。

    “那给我吃?”顾芒问。

    阮秋点点头,沾着糖渍的小嘴咧着笑:“好吃。”

    顾芒就顺势咬下了第二个,酸酸甜甜的着实开胃,小阮秋看着他吃下了,才开始吃第三个,他太小了,不知道怎么吃在签子靠下的第三个糖葫芦,硬生生拿签子头戳着嘴巴往里送,顾芒忙把签子拿来,给他横着递过去。

    “这样吃。”

    阮秋眼睛里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还是听顾芒的话,横着咬了一口。

    两人一起吃完了这串,又买了一串橘子的,橘子里有核,顾芒告诉他把核吐出来,用手接着阮秋的嘴巴。

    小阮秋不知道什么是核,不明所以地看着顾芒抵在他下巴的手,开心地捧着顾芒的手指啵啵啵在顾芒手心亲了几口。

    顾芒看看一手的黏糊糊的糖渍,又看看笑地漂亮的阮秋,心都化成融化的糖葫芦的糖衣了。

    两个人回了基地,晚上的时候顾芒想了想,现实世界两人毕竟还没有确定关系,虽然阮秋变小了,但如果贸然和他在一个房间度过晚上,以阮秋这个世界的性格,醒来了说不定会怪自己,左思右想,还是抱着阮秋来到了阮秋的房间,给小孩放进被窝里哄了一会儿。

    见阮秋昏昏欲睡,顾芒悄悄站起身准备离开,他发誓他真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但走到门口,一回头,就和阮秋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撞上了。

    阮秋呆呆地看了顾芒一会儿,忽地瘪起嘴,扒拉着被子爬过去,因为身子太小了,几次都被被子上的褶皱绊倒,顾芒忙过去接住他,阮秋爬树一样爬上顾芒,小小的身体抽噎着:“别别走”

    顾芒心里责怪自己,一手哄着人拍拍阮秋软软的后背:“乖,乖。”

    阮秋像获得鼓励似的,扒拉人扒地更紧,眼里哗哗掉,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真是委屈到了极点。

    顾芒越发懊恼,哄着人说了好半天好话,等到人哭累了,窝在他怀里打哈欠,声音还带着哭后的颤抖:“睡觉”

    顾芒叹了口气:“好,睡觉。”

    他抱着人像刚才一样把小孩埋在被子里,像刚才一样给人讲故事,可这次阮秋却不上当了,昏暗里幽幽的视线一直看着顾芒,倔强道:“一起!”

    顾芒:

    怎么小小人就这么精明了?

    他没办法,之后也上了阮秋房间的床,小阮秋自发地滚进他怀里,抱起来像抱着一只新鲜出炉的蛋糕奶油团子,他连大力气都不敢用,任由阮秋像窝在船上一样窝在他身上。

    房间里是成年阮秋的气息,怀里是幼年阮秋奶香的味道。

    顾芒忽然觉得很困。

    直到他半睡半醒的时候,感觉脸上忽然湿乎乎的。

    阮秋正趴在他身上,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捧着他的下巴,吧唧吧唧往他脸上亲。

    顾芒一下子什么困意也没有了,他仓促起身,阮秋就像从山上滚下去一样滚到了床铺上。

    顾芒:

    他这才多大??就会半夜偷亲人了!

    阮秋揪着被子正过身子,无辜而坦然地看向顾芒。

    “不困吗?”

    阮秋摇摇头,指了指顾芒的脸,因为词汇量太少,他形容不出是要干什么,绞尽脑汁后说:“咬咬那里!”

    顾芒摇摇头:“现在不能咬那里。”

    小阮秋的脸一下子垮下来,顾芒还想说什么,只听外面一阵警戒声传来。

    不好,这个声音,八成是有外敌来了!

    顾芒正准备冲出去查看情况,又想到小阮秋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单独在这里可能有危险,又把阮秋抱在怀里冲到外面,七一一余林和夜间侦查部队已经在门口和那些人对峙了。

    为首的短红毛端着长|枪,没认出来顾芒怀里的人是阮秋,狂妄笑道:“哟,怎么就你们这帮下三滥狗腿子跑出来了,阮秋那家伙去哪儿了?”

    众人提起一口气,阮秋现在因为梦境小世界缘故身体虚弱,如果被外人知道了

    他哈哈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阮秋他去外边旅游了!你们的机密早就被泄露了!”

    众人:

    这人是憨批吧?

    为首的红毛身边几个小弟跃跃欲试:“老大,别和他们废话,咱们一起上,没了阮秋那家伙,这些人不是对手!回去一定能立一等功!”

    红毛点点头,揣起手里的awm,满眼都是疯狂,正在众人准备组织作战时,顾芒突然感到口袋一空,他兜里的小型□□pistol被阮秋抽出来了。

    顾芒心停跳半截儿,哄着:“乖,把那个给我,那个不是你玩儿——”

    “砰砰砰”

    三声轻巧的枪声,红毛和一众小弟应声倒地,每个人窟窿都整整齐齐在头顶。

    众人回头,像看顾芒抱着什么生化武器一样齐齐后退一步。

    只见小阮秋把pistol一丢,萝卜似的小手臂又揽上顾芒脖子。

    “回去咬。”黏糊糊的奶音认真的说。

    作者有话说:

    很早想写的变小梗,借着现实世界放上来啦~

    下章开下个世界(叉腰)(元气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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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装痴汉小可怜受x直男攻

    第80章 相逢

    第二天的傍晚的时候阮秋身体就可以恢复原样了, 顾芒小心翼翼抱着他来到营养仓,皱眉问:“他这样的状态能继续吗?”

    七一一无奈一笑:“我的顾大队长,这已经是我说的第四遍了, 阮先生现在精神状态和以前一样,继续梦境治疗不会有问题的。”

    顾芒摸了摸鼻子, 难得有些窘:“我这不是有点担心吗”

    余林在一边白眼频频, 顾芒没理他, 坐进属于自己的营养仓,闭上眼

    这次来到的世界是一个以abo为背景的电竞世界。

    顾芒睁开眼时候脑后有些针扎似的疼,缓过来一点后发现自己坐在电脑前面, 画面停留在一款5v5塔防游戏的开始界面上,有人叫他:

    “队长!经理找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来了。”

    顾芒应了一声, 他扶着桌子缓了一会儿,心底问:【活着没, 系统?】

    系统:【滴, 宿主准备好后就可以开始传输记忆啦!】

    【开始吧。】

    这个世界最火爆的文化是电竞文化,玩的游戏是一款5v5作战的塔防游戏, 有点类似于平行世界的“王者荣耀”和“英雄联盟”, 叫“巅峰荣耀”, 顾芒所在的战队叫WK,同时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著名豪门俱乐部。

    “队长, 经理快急啦!”刚才叫顾芒去找经理的人,id叫小白, 是队伍里五个位置中的辅助, 长的很软, 苦着张娃娃脸对顾芒说, “再不过去, 等会儿经理又得给咱们加倍训练了。”

    “woc,晚上我还想看小姐姐直播呢!”射手fatter人如其名,长的胖胖圆圆的,他叫着跳起来,在顾芒后面推着他走:

    “好不容易休赛期,让大爷我多休息会儿吧,算哥求你了,你快去找他!”

    顾芒能感受到几个队友关系都不错,他半挑着眉梢瞟了fatter一眼:“一局游戏开了半场都在暴毙,就算打训练赛你也只会看黑屏发呆吧,跟休息有区别吗?”

    “你丫就会损我!”fatter出离地愤怒了,他推着顾芒走到拐角处,又哥俩好似的揽住顾芒脖子。

    “我说,autumn那小孩儿你招来的?”

    顾芒一愣。

    fatter说:“你别装,你不会给他忘了吧?阮秋,id叫autumn,打中路的那位,这次听说经理把他给招进来了,是不是你主意?”

    记忆逐渐吸收,顾芒想起来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顾芒,去年时候一次去外国打友谊赛时候和阮秋认识了,两个人一起在外国队里集训,一起做过队友也有做过对手,阮秋当时是个新人,借着这次受到关注不小的友谊赛一炮成名,也对顾芒有了很深的情谊。

    打完友谊赛决赛的当晚,阮秋就鼓起勇气朝顾芒表白了。

    然后

    顾芒抿抿唇。

    系统:【是的宿主,您的身体是一个刚铁直男捏,严重恐同,和男人亲密接触就会呕吐噢!】

    顾芒:

    你怎么看起来还挺兴奋的模样?

    顾芒当时是真真切切把阮秋当弟弟疼的,被自己弟弟告白,那简直是吓得花容失色,闹得十分难看。

    但他珍惜也看好阮秋的天赋,之前二人就一起定下过等阮秋从友谊赛回来,就来WK来当首发,顾芒也一直满心期待阮秋回来会来到自己战队。

    可是回国后等了许久也没收到阮秋的申请,再次得知他的消息时,阮秋已经在国外某战队做首发中单了。

    fatter纳闷:“我百思不得其解啊队长,当时你俩在友谊赛的时候还被国内那帮营销号叫过‘双闪之星’,所有人都觉得他回来会来咱WK,你说说他是咋想的留在那国外,那美国的月亮就比咱这的圆?”

    “再何况,他一出道就去老美,给那边拿了一堆奖,国内的哪个论坛不骂他是卖国贼,他这回回来,那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顾芒揣测了一番原主目前对待阮秋的态度,于是嗤了一声:“谁知道。”

    他和fatter在拐角分手,去了经理办公室,上楼的时候经过二队和青训的训练室,有小伙子出来接水时候看到顾芒,吓得一帮人绷直了身子问好。

    毕竟他们眼前的人是“巅峰荣耀\"唯一大满贯选手,手里足足握着将近十个fmvp,冠军戒指两只手戴都不够,有滤镜也是正常。

    顾芒对他们点点头,来到办公室,经理对他点点头。

    “你应该知道阮秋的状况了吧?”

    顾芒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经理泡的茶,啧了一声:“苦死了。”

    经理翻了个白眼:“苦中有甜才叫生活——别给我转移话题,阮秋来咱队的事儿,你怎么想。”

    顾芒有一搭没一搭地:“还能怎么想,我坐着想,用脑子想。”

    经理沉默一下,说:“顾芒,你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你在逃避。”经理看着顾芒的眼睛,“以前你刚出道时候见过你这个样子,一年年过去,你也变得越来越成熟,你和阮秋那孩子,有过事儿?”

    “不叫事儿,他来不来我都无所谓,”顾芒皱了皱眉:“到底怎么了?”

    “这是他的申请信,他想从美国那个队转过来。”

    “转会期来了,也许想来国内发展了,有问题吗?”

    顾芒把申请信接回来,低头翻开,又是一怔。

    转会期时,各家俱乐部想要买选手都要付一笔价格不菲的转会费用,费用根据选手的价值得出,像fatter和小白那样水平不错的选手,大概需要五六百万左右,而对于像顾芒这样的选手,基本上属于战队的不动长,也是非卖品,如果硬要标上一个价格,至少千万起步。

    而这封申请信上,阮秋说,他可以自费转会费。

    “他只打了两年,”经理喝了口茶,“如果他真的要自费转会费,他这几年积蓄就全没了。”

    顾芒盯着申请信上的那几个字,心道,傻子。

    “WK也不缺这点钱吧?连转会费都需要人小孩自费了?我没记错的话他才十八岁。”

    经理忍不住笑了:“这就开始胳膊肘朝他拐了?还说你以前不认识。”

    顾芒不说话。

    “晚上时候吃个饭,你准备一下,久别重逢别太激动。”

    顾芒皱眉:“我没”

    “哎对了,”经理招了招手,说:“这件事儿得让sugar知道一下,毕竟阮秋是中单sugar也是中单,sugar毕竟在咱们这打了这么多年了,阮秋来了sugar心里说不定有意见。”

    “他有什么意见?”顾芒说:“竞争上岗,谁厉害谁就是首发,电子竞技还搞人情世故那一套吗?”

    “所以才不是要告诉他一声嘛,sugar又没你能挣钱,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场直播流水顶人家一年工资呀?”

    经理面上埋怨,心里却对顾芒的职业态度越发满意。

    毕竟一些半大的孩子,电竞这一行,就算是经验多么丰富的老人,也不过才二十来岁,不需要跟那些经验丰富的社畜一样搞花的,晚上时地点就定在一所高档的ktv,经理想的很简单,几个年轻人唱唱歌聊聊天,很快也就熟起来了。

    阮秋站在门口,他手握紧,攥地关节泛白。

    明明这一天是他再期待不过的一天,怎么到了门口,反而不敢进去了

    正在踌躇时,只见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入目先是一只骨节修长皮肤莹润的手,阮秋最知道这双手的触感,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他总是被这双手在梦中尽情抚慰,把这双手玷污成满满都是自己的味道,一度还曾经在网上高价求购过顾芒用过的键盘。

    无数个旖旎的梦境记忆紧紧伴随着一双手的出现就在脑海中纷至沓来,阮秋脸刹那间涨地熟红,不敢抬头。

    他从未想过,时隔两年,再碰见他,他竟然连头都抬不起来。

    顾芒垂眸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对峙一会儿,房间里有小白的声音传过来:“队长,出什么事儿了吗?”

    fatter嘟囔着补充:“感觉再来五瓶不太够啊,要不再来两瓶玛格丽”

    “知道了。”顾芒说着,和阮秋擦肩而过。

    阮秋只觉得心猛地上升又重地下坠,一时微微恍惚。

    红颊逐渐褪去,懊恼紧接着涌上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不甘心地望着顾芒走远的背景。

    怎么第一面,脸都没看到

    直到过了很久,才失落地着走进房间。

    刘经理站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早在照片就看到过阮秋的照片,知道这是个不大的漂亮小孩,却没想到这样瘦,站在那里让人感觉风吹一阵就飘走了。

    “阮秋,别认生,以后都是一家人”

    经理帮着几个人互相介绍起来,房间很大,除了基地一些运营人员,射手fatter,辅助小白,还有面色很稳重的上单浩渺,几个首发选手都在,除了面色有些僵硬的sugar,其他人都保着友好的态度。

    阮秋没有笑,只是挨个点点头,寡言寡语的样子。

    打完招呼,sugar故意坐在了沙发中间,笑着说:“我是中单,坐在这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几个人不约而同噎了一下,阮秋愣了一下,摆摆手:“没问题的。”

    说着,他默默坐在了沙发拐角的位置,这里就偏僻许多了,坐在这都够不到玻璃茶几上的酒杯。

    sugar见阮秋这幅窝囊样子,心里一面是嘲讽一面又放下了心,他坐在中间后就开始和各种人搭话,一会儿和运营说两句,一会儿和经理攀两句,一副自己是这个队当家的做派。

    末了低头刷了刷微博,发了一张自己在ktv昏暗灯光下的手的照片,配文:“团建。”

    他的粉丝在地下顷刻嗷嗷起来,说他手好看的,说问宝宝去哪里了的,说什么时候染头的,就是没有一条讨论成绩讨论比赛的。

    sugar看着节节升高的评论数量,心底才有了些踏实感。

    自己的人气摆在这儿呢,教练组怎么敢真让这个新来的毛头小子“叛国贼”顶替自己的?

    小白小声嘟囔:“他又开始了,中间不应该是队长坐的吗”

    fatter往嘴里炫着瓜子,蹲在点歌机那想点几首曲子,第一首歌结束的时候顾芒终于回来了。

    身后跟着推酒架的服务员,顾芒推开门,一打眼就看到了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发呆的阮秋。

    和一旁的热闹格格不入。

    顾芒皱起眉心。

    作者有话说:

    首发一共五个位置:上单(在上路),中单(在中路),射手(在下路),打野(在野区),辅助(跟着射手保护射手在下路)

    想写很久的电竞,专业要素不多,感情线占大头,不玩游戏也看得懂~`~

    这个世界的秋秋看起来乖乖软软木木讷讷的,其实很辣很诱(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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