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自作多情

    阮秋心里蓦地一凉, 热血上涌,第一次生出不知所措的感觉。

    上次他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上小学时候,他把家里一个阮父花了近千万拍下的青花瓷打碎了, 那青花瓷摆在客厅正中央,家里来来往往的穿着很贵的人对其赞不绝口。

    他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叛逆, 打碎之后脸都红了。

    可顾父回家后知道只是淡淡点头, 轻声说了句下次注意, 一句责怪也无,而他的母亲呢,她后怕地抱了阮秋一会儿, 心疼又后怕地垂头抹着眼泪,然后反而去责怪那些佣人, 说他们没有照顾好阮秋。

    那次事情以后,阮秋再也没对任何事急过眼。

    阮父总自以为对他是严格教育, 阮秋却不这么觉得, 自己现在这样全是他们惯得。

    这种心慌感在顾芒靠近时愈演愈烈,他喉结微动, 还没想好说什么, 玺悦却开口了。

    “老师好!”她乖乖的, 脸更红了。没有女孩子会在青春期讨厌一个帅气的老师,尤其是帅成这样子的老师。

    顾芒便去看她:“刚才干什么呢?  ”

    玺悦红着脸心想今天又见到阮秋又见到顾芒, 真是上辈子修炼的艳福,回班可有的是和那些女同学吹嘘的了:“老, 老师, 我刚才想要找阮秋吃午饭。”

    顾芒眼皮都没掀:“校规怎么说的?”

    玺悦不像阮秋那个混球, 她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乖乖女, 磕磕绊绊地就说:“学, 学校,不能早恋,”她小心翼翼往上瞥一眼,“不能和男同学距离过近。”

    顾芒点点头:“上课去吧。以后和男同学保持距离,下不为例。”

    玺悦匆匆点头,兔子似的溜了。

    阮秋听到最后一句话,便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唇角,眉毛半挑,显然一副有些自得的模样。

    这家伙,昨天摆冷脸摆成那个样子,现在不还是吃醋了,还让她和自己保持距离嘁,本少爷才不是那种和谁都随便的人呢。

    阮秋心里舒坦,看玺悦都顺眼了些。

    他往后一仰,靠在门边,开始好整以暇地等待起来,心里已经打好腹稿,顾芒一问他就说他家和玺悦是世交,醋死这个小老师。

    不料顾芒只是瞥了他一眼,二话没说,就要往班门口走近去。

    阮秋一愣,刚开始还以为顾芒是要走到自己面前,等到顾芒半只脚已经踏进教室的门槛他才急了,冲着自己的班主任老师叫道:“——喂!你,你”

    他恼了,没大没小就喊:“你站住!”

    顾芒便停下来,回头看他,轻轻蹙起眉。

    阮秋一下子被抽干了脾气,悻悻地垂头。

    “我那天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声线,无喜无悲的淡然,阮秋不禁骂自己真是脑壳被驴踢了才会觉得顾芒是酒吧那个骚男人。

    “要叫老师。”顾芒说。

    阮秋一听就火了,心想叫个屁的老师,抱都抱了摸都摸了还跟他玩这套,他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梗着脖子跟顾芒较劲儿,“老师”两个字就是不说出口。

    顾芒低头看了眼表:“马上上课了,你喜欢站外边就站外边吧。”

    “等等!”

    阮秋又叫住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小声地一五一十地解释说:“那个女的叫玺悦,是,是我爸妈那辈的世交,小时候开玩笑要订娃娃亲,但是不作数的,我根本不喜欢她,她这次来找我也是想拒绝的!”

    顾芒侧着身子,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这个角度阮秋看不清他的脸。

    他忽然心里就有些冲动,想要摸摸阮秋毛茸茸的头发。

    可往前是班里三十多双同学们众目睽睽的眼睛,往后是遍布摄像机的楼道。

    恰好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

    于是他只说:“快上课了,进教室。”

    阮秋被这冷淡平静地声线兜头泼了盆冷水,一盆水下来,什么因为窘迫红了的脸,什么怦怦跳不知所措的心,都被浇地冷透了。

    呵

    他真是个傻逼,傻逼兮兮地跟人家解释,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也是,他是老师,除了真早恋了给他惹麻烦,谁管他有没有女朋友有什么暧昧对象有什么发小未婚妻。

    自己叭叭个半天,小丑一样。

    他定定地看了眼顾芒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走进教室里自己的座位。

    夏宇偏头小声问:“大少爷,谁又惹你了?”

    阮秋低着头,重重地把课本抽出来,不顾几本无辜的书被牵扯着掉出来,带出一片噼里啪啦的响动。

    于是这整节课都安静如鸡,班里没一个人敢说话-

    日子就这样过去,高三上半年的总复习时间过去了有小一半儿,班里的成绩每次考试单拎出来都变化不大,但把第一次考试均分与最近一次考试均分一对比,差别就海了去了。

    伴随着班里学习氛围越发火热朝天,阮秋和顾芒的距离也拉的越来越远。

    上课时,顾芒其实很多时候都感受到阮秋在看他,回头一看,那人却在低头转笔。

    与阮秋铁打的第一不同,二班铁打的均分最后一名终于开始变化了,变成全年级倒数第二名。

    这个月的优秀教师,第一次花落到顾芒头上。

    “恭喜啊,顾老师,”这个消息把刘主任乐坏了,他这次亲自把大红花别在顾芒胸口,那眼神跟看自己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顾老师你真是太棒了,华市一中有你真是万幸!!”

    顾芒眼角直抽,被动地被刘主任握住手:“不至于不至于,也感谢华市给我一个平台”

    刘主任大手一挥,私底下给顾芒的绩效奖翻了两倍。

    挨个回应老师们的恭喜,等到人都走了,顾芒走上前低声问:“刘主任最近怎么没见到吴媛吴老师?”

    刘主任摆摆手,心满意足喝了杯茶水:“她啊,自己辞职了。”

    随着教学进度推进,高三上半年最后一次全校运动会也开始了。

    与高一的新奇,高二的麻木不同,高三的都知道这大概是自己这校园生涯最后一次的大型集体活动了,一个比一个积极,每个项目都报地爆满。

    阮秋憋着口气儿,一下子在报名单上划了三个项目,篮球接力跳高都报了。

    这些天他心积郁郁,这次非要给顾芒看看他的厉害。

    黄跃作为头牌狗腿子,也跟着报上了这三个,有人笑他:“人阮哥这三样都擅长,能把人薄纱,你上去干嘛,丢人现眼去?”

    黄跃翻了个白眼,很是骄傲的样子:“我这叫主打一个陪伴。”

    运动会头一项就是最热血最有看头的篮球。

    阮秋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可高一高二的篮球赛都没怎么参与,人都说阮秋是不轻易出山,只有阮秋知道自己不去这种肢体接触多的活动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难以启齿的怪病。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上课时候他顾芒知道他啥都会,再加上有意疏远,每次都不会叫他回答问题,下课了更是有意拉开距离,避他如蛇蝎。

    即便面上装的再好,他也清楚自己的心。

    他受不了了。

    即便口头提一提他的名字也好,给他颁发运动会夺奖的礼品也好,只要和他有接触

    这次他一出山可不得了,篮球场围地是里三层外三层。

    在男女比例二比一的华市一中,硬是把看篮球赛的男女比例拉到了一比九,还没开场,阮秋只是换了个球衣上场热了热球,彼此起伏的尖叫声就和尖叫鸡似的停不下来了。

    阮秋先是抬眼往四周一看,他视线往东面飘,东面就爆发尖叫,往西面飘,西面就和比赛似的叫声更大.

    那些球员们直乐,先是感叹自己比赛几十场第一次看到这么大阵仗,说阮秋果然是他们的定海神针。

    黄跃就乐:“那队长能是定海神针吗?那得是火箭炮!看谁就往谁那砸个炮弹似的,炸地他们直叫唤。”

    一群人立刻爆笑开了,声音嘎嘎的。

    阮秋没笑,“火箭炮”把全场围着的人群四面八方“炸”一圈儿以后终究还是没看到他最想看到的人。

    也是,人家那样清淡雅致的,这里人这么多,又没有他什么重要的人,哪舍得往这边凑。

    他兴致缺缺地摆弄篮球,骂道:“滚去热身。”

    队友们互相推搡着热身去了,也还是嘻嘻哈哈的,他们几个都是篮球队的,和对面那个临时凑个七八人的野鸡队伍有质的差距,只要他们不犯病,比赛可以说是毫无悬念。

    一声尖锐的哨子声,比赛开始,阮秋打着打着也就变得专注,队员们有高一高二的,也都传球给高三的阮秋希望他玩的尽兴。

    只要球传到阮秋手里,这个球的球生就算是倒大霉了,要被揉圆搓扁被阮秋摆活在手里玩出个花儿来,最后要么三分要么扣篮,反正肯定是以最帅的姿势进的。

    每一次的进球都伴随着场子内外大得堪称可怖的嘶吼,地震似的,到最后全场人都喊哑了,也不顾手里的水待会是想要送给里面篮球队员的,纷纷开启瓶盖喝水。

    又一个球传到阮秋手里,他伸出白净地几乎反光地胳膊擦了把额头的汗,继续习惯性地朝观众席看一眼,这一眼却登时把他雷劈在原地。

    那个清隽的身影,该在办公室喝茶的,该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整理教案的,却不该是在黑压压的人群挤破了头挤出满头热汗的。

    顾芒站在最前面,他长得高,担心挡了身后人的视线,就蹲下来。

    冷淡冷白的脸被挤得发红,阳光晒在上面,静静地看着阮秋,好像他也是青春的一员,兴致来了来看一场班级组织的篮球赛。

    “队长,愣着干嘛!人来抢球了!”

    阮秋猛地反应过来,身体以这辈子最快的反应机能猛地一闪,对面那人扑了个空。

    他利索地转身,满是汗珠的发丝在阳光照耀下和急速如电的风下一甩一甩的,闪出青春颜色的残影。

    矫健细韧的少年身躯伸展抻长,长臂一扬——

    球在光影下像凝聚了某种深长意味的宝石,在全场在万众在那人眼里的期待中,落进网中。

    “啪嗒——”

    球弹开了。

    裁判吹哨:“恭喜高二二班!”

    阮秋喘息着站在原地,他和那人只有十步远的距离。

    全场爆发海啸般的欢呼。,所有人激动地跳起来。

    顾芒蹲在地上,那是是一种沉静的姿势。

    却弯起眼睛,笑了。

    作者有话说:

    每天就要踏上去成都旅游的火车了,买的卧铺,带了电脑,还带了本余华的《兄弟》

    想到自己要在火车上装逼码字看书,一整个文青姿态,我就觉得我好牛的呢~~(被拍飞)

    这次国庆要在外面旅游六晚上,不过我把话放这了!绝不断更!就算在外面玩,也要每天雷打不动的更新!(握拳)感谢在2023-09-26 21:02:43~2023-09-27 21:0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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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记过

    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声音听不到了,气味闻不到了,眼中只剩下顾芒带着笑意的脸。

    顾芒很少笑的, 但他笑了,在自己面前, 因为自己获得比赛胜利而笑。

    他笑是因为自己的, 阮秋让他笑了。

    阮秋不知道为什么, 模糊从精神变成物理性的,眼睛莫名有些湿了。

    他全身僵硬,动都动不了, 想要迈开腿像古埃及里捆着的木乃伊一样别扭,心又变得很软很软, 血也变得很热很热。

    人声的尖叫还在持续,顾芒拍了拍裤腿站起来, 转过身去, 似乎准备走了。

    阮秋猛地反应过来,一下子从木乃伊变成柔术冠军, 就能灵活地动了。

    他顾不上之前他俩的别扭氛围, 冲过去就要拉住顾芒, 却还没迈开几步,反倒是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不对, 不对!”那个人是对面球队的,嚷嚷着叫道:“刚才不对, 你投篮时候比预定时间完了一秒, 不计数的!”

    刘焱很窝火, 他也是高三的, 之前高一高二两年, 每到运动会篮球比赛时就是他一个人的专场。

    他人长得丑,又一脸麻子,很多人笑话他叫他刘麻,刘焱心里憋劲,就凭借着一手尚能看得过眼的球技,在高一高二时候都给班里拿了第一,这两年可谓是换女友如换衣服。

    这次得知对手是阮秋的时候刘焱也其实没有太恐慌——不过一个富家好生娇生惯养着的少爷,还真有力气打篮球呀?

    可今天就这样被狠狠打了波脸,更让刘焱气恼的是,今天的欢呼加油的架势,是之前他高一高二打篮球的架势加起来十倍还不止的。

    看他女朋友的脸色都青了!

    凭什么?自己今天只是状态不好而已!

    周围人都没想到刘焱有这个胆子,对面球队的球员上去想要劝阻,刘焱就跟魔怔了一样抓着阮秋不放,还在那没大脑似的叫唤:“刚才不算,刚才不算!再来一局!”

    他这样嚷几句,连他们球队的成员都觉得丢人急了,大庭广众之下当裁判瞎呢?刚才人家阮秋根本没违纪。

    阮秋压根没把这人放进余光里,眼看顾芒就真的要走了,声音陡低,低吼道:“滚。”

    之前阮秋一直没看刘焱,这次回头,刘焱对视上阮秋狼似的眼睛猛地激灵了一下,手下明显松了劲儿,但事已至此,这边数千双眼睛围着看热闹,他是真丢不起这个人。

    刘焱咽了口口水,“不放”这俩字说一半儿,迎面一拳头就怼他鼻子上,紧接着腹部剧痛,五脏六腑要被这剧痛逼得吐出来。

    但刘焱毕竟是前两年的篮球赛冠军,身体素质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后就扑上去和阮秋撕打起来。

    阮秋一心想着刚才走了的顾芒,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刘焱攻击到了下巴。

    他眼睛黑水一样的沉,定定地看着刘焱,一旁黄跃第一次见到阮秋这样恐怖的眼神,看地直哆嗦。

    刘焱气势上就输了一半儿,被打地面目全非,牙掉出来好几颗,阮秋看着人群里已经没了影儿的顾芒,越想越气,红着眼睛又给刘焱补了好几脚。

    忽地手又再次被人拉住。

    阮秋心里火儿嗖嗖冒,跟火山一样往外喷岩浆,回头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拦着他。

    赫然是不知死活的顾芒。

    岩浆上顷刻下了盆雨,什么火气儿都浇没了。

    顾芒握住阮秋的手腕,皱眉看他下巴的擦伤,低声问:“很喜欢打架?”

    阮秋移开眼神,“嘁”了一声,“他先惹我的。”

    “他怎么惹你了?”

    阮秋没声音了。

    他难道要说这个傻逼临走时拉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找顾芒?

    太丢脸了,他才不要这样说。

    顾芒心里轻叹口气,又不着痕迹地仔细把阮秋伤口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下巴之外毫发无损,而地上那个比阮秋高了一头的刘焱反而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有些沉默。

    他心底戳系统:“他怎么每个世界都这么能打?为什么我就不行?”

    系统尬笑:“系统能量也不能每次都让你俩都厉害,你就让让他嘛。”

    顾芒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阮秋见顾芒攥着他手腕走出人潮往外走,心里有点甜滋滋的。

    手腕一圈冰冰凉凉的,被顾芒牵着就好像带了一个白玉手环,晶莹透亮,祛暑辟邪。

    他很喜欢在众人之下和顾芒有一些亲近的意味,投在顾芒身上的目光太多了,这样让他有种宣誓主权的快|感,让人知道顾芒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不过在众人眼中,也许只是阮秋打架被顾芒拉起教务处了。

    阮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顾芒把他带到了医务室。

    顾芒找校医开了点儿药,女校医红着脸笑地像个小苹果,但是账单就没那么可爱了,顾芒心痛了一瞬,回头扔给阮秋:“把药抹上。”

    阮秋得寸进尺,笑地嘴角都翘起来了:“我不会涂。”

    顾芒眼皮都没掀,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噢,那就别擦了,就这样破相待着吧。”

    阮秋:?

    我草!他长得那样牛逼的一张英俊潇洒的脸!

    他急忙想要去照镜子,可医务室又不是试衣间,哪来的镜子?

    阮秋担心破相了顾芒就嫌他丑了,觉得脸上的伤耽误不得不然肯定留疤,最后还是拿起来药低头自顾自地涂。

    顾芒挑眉:“学的挺快?”

    阮秋磨着后牙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蘸取再仔仔细细涂上,“还是老师教的好。”

    顾芒看着那处小小的淤青被阮秋像是处理着什么宝贝一样细致涂抹,比人家小女生化妆蘸粉底液都认真,场面很是滑稽,他怕憋不住笑,眼神侧过到一边。

    阮秋涂了一会儿,总觉得怪怪的,抬头一看顾芒表情奇异,瞪圆眼睛:“你耍我!”

    顾芒便回头看他。

    阮秋的眼睛很神奇,对他瞪眼时就圆圆的,像只家养的冲人撒娇的大狼狗,对别人瞪眼就十分有攻击性,像大野狼。

    顾芒浅浅勾了一下唇角:“我没有。”

    他认真地看着阮秋侧脸上处理好的一小片淤青,带着不易差距地哄人意味,“现在好多了,应该过几天就好了。”

    阮秋这才松开眉心,过了会儿,有些不自在地问:“你你刚才来球场了?我,我好像看到你了。”

    明明把眼珠子都粘人家身上了,偏偏要说的这样拐弯抹角。

    顾芒收起笑,点头说:“来了。”

    阮秋想抱怨他为什么来这么晚,顾芒只看到他最后的风光,不想顾芒的下一句更让他添堵。

    “今天是二班篮球赛决赛,我作为二班的班主任,自然要来的。”

    阮秋微微张唇,难以置信道:“你他妈的说什么??!”

    顾芒瞄了他一眼:“不许说脏话。”

    阮秋连药膏都不涂了,瞪着顾芒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对峙一会儿,他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无论谁来比赛你都会看呗。”

    顾芒心道没你我看个屁,但是沉默了一会,只是说:“有二班的比赛我都会看。”

    阮秋呼吸微重,嗤道:“那你就看吧,之后我还要接力赛,有跳高比赛,四百米八百米和两千米都还有名额吧,我一起报了,让你看个够。”

    顾芒皱起眉:“这样会很累,你别这么幼稚。”

    “谁幼稚!”阮秋冲他叫,“我就爱跑怎么了,还不让我参赛了?”

    他有些喘,忍怒的神色又让顾芒想起大狼狗了,他说:“顾芒,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是我的谁,你管不着我。”

    顾芒说:“我是你的老师。”

    阮秋一下子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被“嘭”一声推开,刘主任领着半死不活的刘焱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沓子东西。

    刘焱嘴里“呵嗤呵嗤”的,像只漏风的鼓风桶,发出破败的声音,看向阮秋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刘主任带着顾芒上任第一天时那样欲哭无泪的神情,“打架,还打地这么严重,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得这么严重,还被人发到网上,”

    他喊道:“祖宗啊,我该拿你咋办!”

    阮秋是校长的侄子,刘主任自然不能拿他咋办,来也就是个警示作用,让阮秋开口自己的事儿犯得有多严重,希望他下次老实点。

    刘主任把手里的册子翻出来:“调查到刘焱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你下的手也有点太狠了,”

    他把刘焱档案那一页拿出来:“已经给他记大过了,你准备怎么办?”

    他肯定不能给阮秋记过,最多也就是让他写个检讨意思意思得了。

    阮秋的声音和顾芒的声音一齐响起来——

    “那就也给我记违纪呗。”

    “这件事是刘焱全责吧。”

    刘主任愣住了一下。

    顾芒没去看阮秋,对刘主任说:“刘主任,凡事都要讲究个是非对错,从源头出发,如果不是刘焱先挑衅的话阮秋也不会动手。”

    顾芒毕竟是刘主任的大救星,他的话刘主任不得不考虑,思索还没说什么,阮秋就插话进来。

    “没有啊,我动手了,既然我动手了就也违反校规了,就记我违纪吧,”

    阮秋冷冷地笑:“这次不是影响挺严重吗,直接记我个大过得了。”

    顾芒皱起眉,低声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个东西是跟随一生的,你记个打过以后你档案就消不掉了!”

    阮秋往后一仰,满不在乎的样子:“玩儿呗,我还没记过大过呢。”

    顾芒扭头对刘主任说:“不能记大过,他正在气头上,什么也不知道,而且”

    “我说了,记我过就行了!”

    顾芒回头,阮秋眼眶红红的,声音也哑了。

    “你凭什么管我,我就想记大过怎么了?”

    顾芒安静下来。

    刘主任和刘焱都傻了,刘焱尤甚,生怕那个打在阮秋下巴上的擦伤把阮秋的脑袋打坏了。

    刘主任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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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消过

    刘主任举棋不定地拿着手里的纸单, 那上面都是学生们的大小过,不知道多少学生哭着求着别让他记过,这还是第一次, 刘主任生平第一次,被人逼迫着记过。

    阮秋说:“把纸单给我——还有笔。”

    刘主任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显然是犹豫了几秒, 看看顾芒——顾芒正在看阮秋;又看看阮秋——阮秋正在瞪他。

    最终刘主任眼睛看着顾芒, 颤颤巍巍犹犹豫豫把纸笔递给阮秋。

    阮秋一把把纸笔夺过来,就在上面当当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年龄, 犯事日期,犯事原因不一会儿就把表格填了一半, 很是像模像样。

    顾芒就去看那张薄薄的纸单,上面的字迹虽然有些飞乱, 但是字里行间是有练书法过的痕迹的, 整体看去也有乱中有序的协调和美观,自有一番风骨, 也不知道性格怎么就歪成这幅混蛋样子。

    在那张纸还没填满, 剩下小一半的时候, 顾芒站了起来。

    阮秋头僵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抬, 继续低头在纸上写字如飞,刘主任和刘焱齐刷刷看救星似的看向他。

    他们都以为顾芒会制止他, 至少会规劝点什么, 可万万没想到顾芒只是最后看了阮秋一眼, 轻轻地说了句:“随你吧, 阮秋。”

    阮秋这次实在戳到顾芒生气的点上, 他可以忍受甚至说纵容阮秋发一些小脾气,但他不喜欢他肆意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顾芒就撂下这句话,之后就在所有人都愣怔的空儿转身走了。

    阮秋把笔一下子握紧了,拳头绷地指节发白,那张写了一半的检讨单一下变成了他的敌人,他倔强地不肯抬头,去出神地瞪那张检讨单,像要活活盯出个洞来。

    等到门声轻叩着响了一下,他才忍不住似的,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去看顾芒背影,可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阮秋呼吸粗重,眼圈骤地红了。

    刘主任哑口无言,迟疑着说:“你还写吗?”

    “写!”刘主任觉得阮秋的声音有点奇怪,像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阮秋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咬牙切齿地:“当然写。”

    他把那张检讨单最后填的满满当当,找不出一丝空隙。

    阮秋写完检讨后就冲出去找顾芒,找一圈也没找到,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运动场,被夏宇叫住。

    “怎么样?”夏宇把金牌递给阮秋,把自己的金牌挂在手指缝转了一圈,“那个孙子惩罚结果是什么?”

    阮秋接过金牌,华市一中的运动会每次都举办的很正式,是要上每年的教育新闻的,各项比赛的冠亚季军都是有正儿八经的金银铜牌,很是气派。

    “不知道,”阮秋扯了扯嘴角,“不过我记大过了。”

    夏宇面色没变,他以为阮秋说串了:“你给他记大过了?”

    阮秋想骂他,想了想又没骂,问:“下午还有比赛吗?”

    夏宇问:“是你自己的,还是咱们班的?”

    阮秋顿了一下:“咱们班的。”

    夏宇:“你的没有,咱班的有个竞走比赛,咱俩要不去吃校外的一品阁?”

    阮秋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刚才顾芒刚说有二班比赛就会去看,说明人一定在那呢,转身已经往二班的那片休息区走去了。

    “哎你干啥去?”夏宇一脸懵逼。

    “看比赛。”

    “你特么,”夏宇追上去,莫名其妙道:“我说你不是还跟我吐槽过吗,说竞走那帮人跟鸭子似的扭扭斜斜,是属蛇的才参加的狗屁项目,怎么又去看了”

    后面半句阮秋没听到,他顶着太阳往那边走去,来到二班休息区时像国王般巡视一圈儿,还是没找到顾芒。

    等到他坚持着把那滑稽的鸭子竞走比赛看完了,也没找到顾芒半点儿影子。

    阮秋攥紧手,这次是真的有些难受了。

    另一边夏宇和班里男同学一块在班级后面点的位置开黑,突然黄跃鸟悄儿地走过来,小声说:“夏哥,阮哥我听他们说阮哥记大过了。”

    夏宇头都没抬:“我知道,阮秋给那孙子记大过了。”

    黄跃咽了咽口水,使劲儿压低声音说:“不是,是,是阮哥被记大过了!老刘头给他记的!”

    “kill!”

    手机里夏宇操控的小人儿被打死了。

    他惊讶的抬头,嘴巴长大合不上,下巴脱臼了似的:“你他妈的说他妈什么?”

    他忙找到阮秋,人刚提起校服外套准备走:“我说你干嘛去,刚才在主任室咋回事儿?”

    阮秋眼里带着执拗,把外套穿上又把包扔给夏宇:“明天再说,我走了。”

    他一个人走出操场,学生会那些组织纪律专门看着人不让人走的狗腿子们本要拦人,跑来时看到是阮秋后就一个屁都不敢放,腆着脸凑上去还要问阮秋累不累渴不渴刚才打球真帅辛苦了。

    阮秋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们,和那些悄悄翻墙溜走的人不同,光明正大从正门走了,引得不少高一不认识阮秋的人在那疑惑。

    继而又被高年级学学长一脸骄傲科普传承阮秋的家室,阮秋的性格,阮秋的光辉事迹,最后感叹一句:“牛人啊!”

    他们说话时很兴奋,好像做了这些事的不是阮秋,是他们自己一样。

    阮秋走出操场,看着晚霞的红光时候突然有些茫然。

    他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呢?

    被人无形扇了好几个巴掌了,人都说看比赛不是因为他了,连他记过都不管他了,他还干嘛,又要去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阮秋僵在原地,看到一边教学楼刘焱从教学楼里灰头土脸地走出来了,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被记过的人,而且是大过,是要走记大过的流程的。

    他懒得搭理刘焱,转身径直走向主任室,主任室里刘主任还紧锁眉头低头用电脑弄着什么。

    “刘老头儿,”阮秋没大没小叫一声,“记大过之后的流程是什么?”

    他要问的主要是要不要写检讨,他不喜欢写检讨,一写就是好几千字,烦都烦死他,提前问好了雇人给他写——省心省力。

    刘主任挥挥手,“臭小子你过来。”

    阮秋便过去了,看刘主任正头疼地捣鼓着电脑。

    他的视线移到屏幕上,那上面似乎是一个关于学生的什么系统,里面有阮秋的名字。

    刘主任问:“这个咋删?我还真没干过。”

    阮秋恍然大悟:“你要把我开除。”

    刘主任:

    “你别废话,”刘主任又挥挥手:“这个是那个处分系统,你快看看咋给你名字删咯。”

    阮秋皱起眉头:“删了干嘛,我不是说了我”

    刘主任:“刚才顾老师来过了,说了一顿让我给你把处分消了。”

    阮秋怔住了。

    他像找不到自己声音了,好半天,愣愣道:“他你说什么?”

    刘主任仍头疼地搞着那个处分系统:“顾老师给你求情来着,你快看看这个到底怎么弄,我教书这么多年就会给人添加处分,这还第一次给人消了的”

    阮秋怔怔说:“噢。”

    刘主任:

    他不再企望阮秋能帮他了,打了电话叫专门搞电脑的工作人员过来,阮秋出了主任室的门,进来时还算正常,出来时一副两眼发直的傻样儿,扫地阿姨有些担忧,心里嘀咕着难道是被记大过了?

    阮秋神游着走到校门,才笑出来,一开始是微微浅笑,然后是憋不住地小声笑,再然后是在夕阳西下无人路过的街道大笑起来。

    他笑地弯下腰,像那天顾芒蹲在球场第一排看他打篮球比赛似的,也蹲下|身,跟人家小女孩情窦初开似的脸上飘起两朵红霞。

    阮秋就这样幸福地弯着眼睛断断续续地笑,直到把太阳笑落山了,才叫了车,直奔顾芒的家。

    司机眼睛尖着呢,先看阮秋的校服是华师的,就夸他:“小伙子华师的?真有出息。”

    阮秋摆摆手,没说什么,脸上却是乐着的,坐在副驾驶支着手臂看窗外。

    司机见他这样的态度,他低头瞄了眼阮秋的鞋,就知道阮秋家里非富即贵了,但是阮秋报的地点只是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老小区而已,就疑惑:“去朋友家玩呀?”

    阮秋低头一笑,张口就来:“去男朋友家玩。”

    那司机五十多岁了,不知道阮秋一个男孩咋就有男朋友,以为年轻人搞潮流把最好的兄弟就叫男朋友,男性朋友嘛!于是笑道:

    “男朋友,男朋友好啊,人啊,这一辈子有一个男朋友就够,不能贪多。”

    这句话深得阮秋心意:“对,有一个就够了。”

    阮秋下了车去敲顾芒的门,门铃摁了但摁不响,这个房子是顾芒租的有些老的房子,设施有些旧了。

    顾芒在里面问:“谁啊?”

    阮秋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有些羞了,没说话,又敲了敲门。

    顾芒哪能不知道是谁在外面,他正煮着面条,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就又抓了一把手擀面,给锅里又扔进了一把面条。

    两份面条咕噜咕噜的,水开了冒着泡,把厨房蔓延出蕴郁的水蒸气,瞄见冰箱有鸡蛋,顾芒就又卧了两个鸡蛋。

    他心里气还没消,故意又问:“到底谁啊?”

    连问两遍,门外才传来闷闷的声音:“我。”

    “噢,”顾芒说,“是被记大过的那个人啊?我屋子里都是好学生,不收这种人。”

    阮秋被调侃地脸发热,又敲门:“顾芒!让我进去!”

    顾芒不慌不忙把面条分成两份捞进两个碗里,洒了把小葱花,又点了几滴香油,瞬间食物天然香气飘了满屋子,等到门外拿爪子扒拉门的小狗吵得不行了,才转身去开门。

    阮秋正气呼呼地,正打算着今天不把门开开他就不姓阮秋,门就突然开了。

    他拍门的手顿在一半,屋子里光是暖的,楼道里光是黑的。

    顾芒身后一片暖黄,他的围裙还没脱,润化了一点他身上的冷气。

    他们就这样一点低头一个仰头地对视,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阮秋率先移开视线,从顾芒身侧挤了进去,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顾芒骨节分明的手背在后面解开围裙,去厨房拿了碗筷,阮秋已经坐在餐桌上了,眼巴巴看着他,小鼻头一个劲儿的动。

    顾芒觉得这样的阮秋像等他添加狗粮的小狗。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面上却没笑,把碗筷放到阮秋面前一份,说:“吃饭吧。”

    阮秋“唔”了一声,咬了口荷包蛋,才发觉胃里空荡荡的,他很饿了。

    他阮大少爷什么没吃过,他吃着吃着,被一个荷包蛋弄得眼睛又红了,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只是把头低地特别低,怕顾芒看了要笑话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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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生病

    阮秋把荷包蛋吃完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其实没怎么吃过面食, 爸妈都是外籍华裔,那鸟地方,净说鸟语, 小时候都是在英美那片儿整天bb鸟语的地方长大的。

    他就也从小跟着学鸟语,学到周围小朋友都不跟他玩儿了说听不懂他说话, 就算阮秋骂他们他们都听不懂, 阮秋才勉强学了汉语。

    家里的厨子也都是按照爸妈那边口味来的, 他妈妈有法国血统,厨师做的好一手法国大餐,鱼子酱抹上法棍面包的味道让他顾母如痴如醉。

    阮秋却只觉得恶心, 难吃,让他想起小时候被逼着学习法国鸟语的难忘回忆。

    那厨子说着一口法国鸟语最后认认真真跟着报了中式厨房课, 做出来的东西更是难吃,他从小受到此等摧残, 怎么都不肯吃什么中菜了, 之后跟着父母走应酬吃了几家地道湘菜粤菜中国菜馆子才勉强能把饭菜下肚。

    可是这种清水煮面他是真的没吃过。

    阮秋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挂起一根面条,审视再三, 像吃耗子药似的, 嘴里叼着犹犹豫豫地咬了一小截。

    啧。

    闻着香, 吃起来不就还是面粉味吗?

    看向对面,顾芒吃东西也不快, 慢条斯理的,但是跟他吃耗子药姿势截然不同, 筷子扒拉起一柱子面条再吸, 看起来吃的又香又优雅。

    顾芒抬眼瞄他:“不吃就给我。”

    “给”阮秋大为惊诧, 在阮大少不多的十几年人生里, 就算是跟父母都没有分食的概念, “这个我已经吃过了!”

    顾芒用眼神问他,所以呢?

    阮秋脸腾地红了,把碗往自己方向揽了揽,一副护食的姿态,但他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怎么能吃自己吃过的东西的呢那不就吃到自己的口水了吗

    阮秋低着头羞恼地想,这个人怎么比自己还不要脸。

    他悄咪咪抬眼一看,顾芒仍看着自己,他心底吓一跳,以为顾芒还是在觊觎自己的面,连忙有样学样地拿筷子舀起一大柱子面,秃噜噜一吸。

    阮秋眨巴着眼睛嚼面条,然后咕噜一咽。

    他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

    碗里的面还冒着热气,他顾不上烫,一口热面下肚把他所有积攒的食欲都够了起来,明明吃了东西胃又空的可怕,狼吞虎咽地就开始吃起来。

    顾芒看着看着,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转身走进厨房,又煮了一碗。

    现在不是避雨,就是肯定了,他就是在给自家的小狗加狗粮,小狗还吃得挺香。

    见人吃饱喝足了,顾芒开篇直奔主题:“找我什么事?”

    阮秋捧着空碗舔唇,哼了一声:“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他对视上顾芒的视线,眨了眨眼移开,嘁了一声,像是在嘟囔:“那个,我刚才去找老刘头了,他说他说你跟他求情,让他把我的处分消了。”

    顾芒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八点了。

    他有些头疼,这样精神力旺盛的小青年,孤男寡男晚上共处一室,不发生点什么他是不信的,更何况就算不发生什么,被人差到了传出去也不好。

    而更重要的是,顾芒每次犯胃病都是在晚上,系统时而灵时而不灵,要是晚上他胃疼地浑身抽搐就笑话闹大了。

    “那是我应该做的,”顾芒说:“我是二班的班主任,自然是要维护每个学声生的利益,这件事我也跟别人调查清楚了,你觉得你这样给自己记大过的行为很酷吗?”

    他淡淡开口:“你只是在给集体荣誉抹黑,我是为了维护班级荣誉。”

    阮秋呆在那里,被顾芒一通话砸的脑壳嗡嗡的。

    “你”他腾地站起来,气地显然不轻,对视上顾芒的淡淡的视线又倏地冷静下来。

    这人在撒谎。

    “那为什么前阵子刘学犯事儿了你就没管他?”阮秋盯着顾芒眼睛问。

    顾芒心道他算个屁他又不是我媳妇我管他个屁。

    “因为他是真的犯事儿了,你不是。”顾芒说。

    阮秋得意一笑:“撒谎,那件事儿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最后都查清楚了,只是当时倒霉他正巧碰上了,你怎么不去给他伸冤去?”

    顾芒顿了一下,“那是因为他自己也不在乎,他走的不是高考是出国,这件事对他没影响”

    他笑地明媚,看着顾芒淡然漂亮的样子,欢欢喜喜地打断道:“这不是借口吧,难道我昨天就在乎吗?老师,你好像也不是很为人师表嘛?”

    顾芒叹了口气,看了眼表:“已经快八点了,你什么时候走?”

    阮秋不被他带跑偏,抱着沙发抱枕凑上前,趴在顾芒身下从下往上看他,眼睛巴巴的:“你怎么做了什么不说啊?你真傻。”

    顾芒低眉看他:“傻不过一个要给自己记过的傻子。”

    阮秋皱眉:“顾芒!”

    顾芒:“叫老师。”

    阮秋翻了个白眼,除了刚才那句揶揄,死活也不肯叫了,扭身就去了厨房,翻开冰箱一口有些讶异:“怎么什么也没有?”

    顾芒:“你想要什么?”

    阮秋自然没下过厨房,不过偶尔几次夏宇来他家他打开他家那个足足五层的巨型冰箱时里面都是满满当当,搁在顾芒这里却是空的像个纸箱子,瞧着让他不舒服。

    “你吃的什么?”

    “煮面条。”顾芒说,“就是你刚才吃那个。”

    阮秋翻了一会儿,在上层确实只有面条了,不过中层有个已经缩水发皱的可怜巴巴的橙子,嫌弃地问:“这还能吃吗?”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切个两半,想不到里面还挺新鲜的,阮秋又挥刀咔嚓咔嚓几刀,把切得四不像的橙子放进一个空盆里,很是骄傲:“尝尝。”

    那副模样,不知道还以为那橙子是阮秋身上长出来。

    顾芒吃完了橙子,慢条斯理地又问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赶我走?”阮秋叫起来,“我来这的时候转了好几个地铁口,为了来这挤了好多个地铁,现在你要赶我走?”

    顾芒说:“这附近没有地铁口。”

    阮秋没有丝毫被戳穿的心虚感,刚要继续狡辩,却见顾芒站起来,揪着小鸡崽儿似的揪着阮秋后颈,他“哎哎”叫了两声,也不太敢挣扎,担心自己力气这么大一个用力把顾芒枝条似的胳膊给撅折了。

    他被提到楼道,有些难过地回头:“顾芒,我不想走。”

    阮秋一开始只是玩儿着说不想走,这次是真的不太想走了,那冰箱里都是啥呀,一个人怎么能整天吃这些东西呢,阮秋不放心。

    “嘭——”一声,门关上了。

    阮秋没想到自己就真的这么被赶出门外了,他不死心地拍了拍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就不信了!难道这人就真的不管他了?

    顾芒把门关上后,捂着绞痛的胃部,缓缓从门上滑下去。

    一阵阵地疼像虫子似的往神经里钻,耳朵疼地都嗡鸣起来,听不见任何声音,顾芒一边疼,一边心里还惊奇原来痛到极致的时候耳朵是听不见声音的。

    他撑起来去拿了点药吞下去,不过作用也就微乎其微,再也撑不住刚才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冷汗顷刻打湿了头发。

    “狗系统,”他骂了一声,“要你何用?”

    系统挠挠头:“宿主,能量最近不太够了,都攒起来给您胃癌后期屏蔽疼痛用,包容一下嘛亲。”

    “行吧,”顾芒无奈,“钱攒了多少了?”

    系统:“一共几十万吧,你进病房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没了。”

    “干巴爹,宿主,继续努力跳舞攒钱治病吧!”

    顾芒:

    等缓过来一点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看到外面下雨了,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又心想阮秋应该早就走了,又想到每天还有课,踉踉跄跄走回卧室后倒头就睡了下去。

    另一边阮秋在楼道等了半天,拍门敲门不见人出来,又跑到楼下喊,还是不理他。

    下雨了,华市很少下这么大雨,阮秋一点雨具没有,哗啦啦就被老天爷的尿淋了个落汤鸡。

    他心里肯定地想这次顾芒不可能还不管他,站在楼下一边淋雨一边喊,喊地嗓子都干了喊地脖子仰酸了喊哑了,也不见人探个头。

    周围有住户探出头骂他。

    阮秋打了好几个喷嚏,还是锲而不舍地喊,最后声音变成气若游丝的,难听地要死。

    他仍仰着脖子,心里却感觉被雨水打地湿漉漉冷飕飕的。

    再之后,他靠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喊一嗓子,耳边伴着雨声,不知不觉就睡了-

    第二天起来顾芒觉得好多了,那个药虽然聊胜于无,但也是胜于无,吃完再睡一觉后感觉神清气爽,早上又听系统科普小课堂说胃癌的治疗率很高,觉得日子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他的课在上午第四节,等到就点才赶来学校,照例问了学科老师班里情况表现如何。

    物理老师摸摸下巴:“二班孩子越来越乖了,以前我课上都听得挺认真的,今天就一个人在睡觉。”

    这话一出,不指名道姓也知道是谁了。

    顾芒心里没当回事儿,以为是阮秋昨晚被他赶回家心里不痛快,故意惹他引他生气。

    等到第三节课下课,下节课是他的课了,顾芒拿起教案向教室走去。

    以前二班上上课下课都闹哄哄的,之后变成了只有下课是闹哄哄的,而今天,班里下课时也不闹了,声音安安静静的。

    顾芒心里纳闷,走进教室把教案放在多媒体上。

    阮秋果然像物理老师说的一样,趴在桌子上睡着觉。

    “夏宇”,顾芒站在讲台整理着教案,“把阮秋叫醒。”

    “顾老师……”夏宇踌躇着,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神情又带着焦急,“你快管管阮秋吧,他谁也不让碰。”

    顾芒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走下讲台,走到人旁边,阮秋把整张脸都买在臂弯里,整个人都塌下来,一动不动的,连呼吸都很微弱。

    不像是睡着了,更像是晕倒了。

    顾芒手有些颤抖起来,他去摸阮秋的额头。

    滚烫。

    周围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前后左右桌老早就把桌子拉地远远的,就是为了不触阮秋霉头,这人不爽时要是有人凑近能把那人撕了。

    可顾芒却能走到他身边,摸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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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亲上了!

    阮秋的头发很软, 顾芒摸到他额头的时候头发落到他的手背上,有点痒,带着些汗水浸透的湿意, 手下的皮肤一阵阵发烫,像在摸一块被火灼烧融化的暖玉。

    手下的人小狗似的咕哝一声, 明明烧地昏昏沉沉, 却轻轻蹭了蹭顾芒的手心。

    夏宇和一边几个人紧张地盯着这边, 生怕阮秋从昏迷中一个暴起就把顾芒掀那儿了。

    顾芒抬起眼,他以前只让人感到他是清冷淡然的,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凉地让夏宇感觉骨子发冷。

    他看向正愣神的夏宇:“他烧了多久了。”

    夏宇一怔, 一声答不出话。

    实际上他不知道阮秋发烧了,阮秋把几乎整个头埋在臂弯里, 什么也没露出来,又不声不响, 哪里像什么生病的人, 他还一度以为阮秋又发神经隔这生什么闷气呢。

    夏宇看看阮秋,又看看顾芒, 对上顾芒的视线, 一种莫名的心虚感油然而生。

    他感觉怪怪的, 但一时比喻不出这是个什么感觉,解释情况说:“从今天早自习时候见他来上课,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抬头,也不让人凑近”

    顾芒眉头皱地更紧:“从早上到现在?”

    夏宇点点头, 班里的人目光视线都开始朝他们看去, 都是高中生, 除了上课什么都认真, 他们或好奇或探究地看向这里, 又被夏宇一一瞪回去。

    顾芒去看阮秋情况怎么样,他离得近,最看得清阮秋的脸,烧的通红通红的,以往呼吸时像小狮子一样起起伏伏的胸脯鼓动幅度都变得微弱了。

    他分不清阮秋是晕过去了还是在睡着,心急如焚地想把阮秋扶起来,就去支阮秋的胳膊。

    可没想到下一秒那只胳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一下子把他挥开,力度打到把顾芒的手腕都拍红了。

    阮秋睫毛颤抖,睁不开眼,嘴里嘟囔着什么。

    顾芒垂下头覆近一听,听人声色黏黏糊糊地嘟囔着:“别碰我滚开”

    夏宇听不清顾芒他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只是看到顾芒委下|身子,继而附在阮秋耳边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变戏法儿似的,阮秋就睁开眼了。

    那眼睛掀开被罩似的睁开来,眼眶外是红的,眼睛里也是红的,连带着鼻头都微微发红,直勾勾地盯着顾芒,看地顾芒心都缩水似的颤。

    “去医务室。”他说。

    阮秋扭过头,不去看顾芒。

    顾芒对阮秋说:“带他去医务室。”

    阮秋呼吸一窒,桌底下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夏宇本以为顾芒会带阮秋去医务室,没想到这个活儿落到了自己身上,他忙点头,刚要去架阮秋的胳膊,就被那骇人的视线钉在原地。

    回头。又对视上顾芒催促的视线。

    夏宇:QAQ

    不是,你俩闹别扭能不能别带上我啊???

    “别闹脾气。”

    顾芒压低声音说。

    阮秋直勾勾地盯了顾芒一会儿,那眼神又委屈又气恼,没力气说话,索性直接不看顾芒,扭过头侧着身子又闭上眼睛。

    顾芒看了看表,支起身子,班里的几十号人都假模假样地低着头,一个个又都斜着眼睛余光往这边瞄。

    “大家先做昨天发的复习卷子的第七页,等会儿下课我回来收。”

    班里霎时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那个该死的复习卷子上的题都很难,一道题都能搞半节课,这下每个人都有了更要紧的事,没人再看顾芒那边了。

    阮秋烧地发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顾芒什么意思,紧接着下一秒顾芒就架起他一根胳膊就支在了肩膀上。

    顾芒左半边身子像夏天盖了三层厚的电热毯,每一处都被蹭地发烫。

    阮秋挣动起来,“别碰我”

    顾芒怎么可能听他的,他长臂一揽,就裹住阮秋的腰把他牢牢架在身上,阮秋本来就生病没什么力气,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夏宇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总算知道刚才被顾芒注视时候的心虚感是什么了。

    这不就是男朋友把女朋友托付给闺蜜结果闺蜜没好好照顾嘛

    不对,他在想什么。

    夏宇被自己雷到了,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离谱的想法甩出脑外。

    两个人维持这个姿势走到教室外,正是上课时间,走廊里没有过往学生了,顾芒换了个姿势直接把阮秋背在了身上。

    他走的又快又急,顷刻间后脖颈就出了薄薄的细汗,阮秋盯了那里半晌,忽然张嘴,一口咬住顾芒的肩膀。

    顾芒微微侧过头,发丝拂过阮秋的侧脸,他轻声问:“哪里难受?”

    以前的世界里阮秋生病疼地难受的时候,顾芒就会让他咬他,只是阮秋每次都不肯。

    阮秋热乎乎的吐息喷在顾芒的脖颈,他不答,也不松口,声音有些闷:“放我下来。”

    顾芒充耳不闻,几步大跨步从楼梯下楼,现在是晚秋,外面凉凉的带着薄霜,晚风吹在身上很凉爽。

    或许生病时就是会有些脆弱,身体和心理上都是这样。

    肩膀上的牙又加上些力。

    “我不想看到你,”阮秋吸了吸鼻子,别开视线,“一点也不想。”

    顾芒说:“你生病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咳”阮秋回话一时激动,咳嗽了出来,顾芒感到背上的小电热毯在颤。

    他这次说话像把最后的力气也耗光了,软塌塌地趴在顾芒背上一动不动,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顾芒背着他来到学校医务室,那个医务室的老师见这俩人连着来两次,目光有些微妙。

    顾芒把阮秋放到床上,忙前忙后地给他盖上被子,叫来医生打好点滴,一系列流程下来,总算是暂时安顿好,抬起手表看看,已经四十分钟过去,就要下课了。

    还好就是一时的感冒,算不上什么大病,等到点滴挂完了,也就好地差不多了。

    顾芒对着点滴瓶发了会儿呆,心想等会儿下课了夏宇会过来照顾他,落下的卷子等让他晚上再补吧,不过那个卷子对阮秋应该算简单,就算补也不会用太久的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的一会儿,控制自己去思考一些正事儿。

    也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按捺住去抱抱阮秋的冲动。

    快下课了,这回是真的要走了。

    顾芒站起来的一刻,背对着他睡觉的阮秋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一下子睁开眼回头去看顾芒。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好像能看到顾芒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顾芒脚被黏在地上一样,半天没能抬起来。

    这时候校医正好抓好了药,回来放到桌子上叮嘱道:“黄瓶儿的一天两粒,红瓶儿的一天一粒,先吃个两三天,还不好的话就喝那个白色冲剂。”

    顾芒一时心切,上前一一应下,又问了句忌口之类的问题,走上前很自然地把药开瓶取出来,接了杯热水,像以前每个世界那样。

    他回头把这些都端到阮秋面前,微微弓下腰,这是一个十成十照顾人的姿势,很亲昵,像要亲自喂到阮秋嘴里似的,而顾芒自己却没有察觉。

    顾芒怎么可能察觉呢,他以往的每个世界都是和阮秋这样过来的。

    “吃药吧。”

    阮秋把顾芒的动作从始至终看到底,他冷笑连连:“顾芒,”

    他说着,明明声音哑地很低,像是在抗拒,却眼底带着执拗,“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顾芒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他在这个世界和阮秋是师生关系,也是糊涂了,他怎么老是忘。

    他勉强勾了勾唇角,把药放在桌子上,起身说:“下节课是体育课,等会儿我给夏宇准假,他下课时候会来照顾你的。”

    阮秋盯着他,不说话。

    顾芒移开视线,说:“碰头的时候我会把忌口那些都告诉他的。”

    阮秋仍然没吭声,胸脯的呼吸起伏却变大了。

    直到顾芒又看了眼时间,左思右想前想后想,这里都没自己什么事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后面传来声音。

    “——你站住咳”

    阮秋手把床单抓紧,起身太急又带起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咳咳不,不许走!”

    他没想到顾芒真的要走了,他怎么能走呢,自己让他走了吗?他不能走。

    顾芒心一坠,想要回头看阮秋的情况,却又被急急地喝止:“不许回头!”

    阮秋咬着牙,抹去眼角的晶莹,被顾芒欺负地声音更哑了,“你没有我允许,你不许回头”

    顾芒垂着头说:“嗯,不回。”

    阮秋掀开被子下床,走在路上像是踩在两块橡皮泥上,他第一次发现走路是这种感觉。

    但他还是走上前,从后抱住顾芒的腰。

    “你混蛋。”阮秋趴在他背上,小声说,“不是你昨晚不让我进来的吗,今天又送我来医务室干什么。”

    顾芒低下头就能看到阮秋环住他腰的胳膊,他不明白阮秋的意思:“什么?”

    “别装傻”说到这个阮秋又委屈起来,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和恼火一齐往外冒,他抱住顾芒腰的手臂在轻颤,“每次你都是这样”

    顾芒只觉得有大锤重重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他昨晚疼地神志不清,只觉得耳边隐约有叫他的声音,还以为是听错了。

    想不到根本不是听错。

    昨晚那样大的雨,阮秋就这样在外面足足叫了他一晚上。

    “是你”他轻喃一声,轻地阮秋听不到。

    阮秋仍说着:“每次都是这样,你觉得很好玩吗?我告诉你顾芒,你要是你要是真有种你就离我远点,别靠近我然后又摆出一副与你无关样子,我讨厌死你了”

    他这样说着,把顾芒扁地一无是处,说他骗心骗身骗眼泪,说他混蛋,可越说,他反而抱地顾芒越来越紧,到最后紧紧相贴,怎么也不放手。

    顾芒握住阮秋的手,低声说:“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点。”

    阮秋眼睛红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听了,”顾芒说,“中午想吃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吃!”阮秋叫起来,不顾嗓子生疼,“你要是这么想给我买就去意大利给我买白松露,我要吃什么跟你什么关系!”

    他徒劳地放下手臂,红着眼圈哽咽道:“你凭什么管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顾芒转过身。

    阮秋怔住,“我我不是说过不让你回头吗”

    他遮掩似的想要别过自己又狼狈又带着水渍的脸,顾芒却捧起他的下巴。

    他怔怔地看着顾芒的眼睛,看到那张俊脸在眼前一点点放大,再放大。

    最后吻住他的唇。

    “这就是我对你的感情。”

    顾芒说着,抹去阮秋眼角的泪。

    作者有话说:

    回家啦,恢复更新~~~感谢在2023-09-30 17:57:46~2023-10-05 20:3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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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礼物

    “你真的看到了?”

    黑头发女孩儿点点头, 四下看看周围,又趴在玺悦耳边咬耳朵:

    “真的那天我来姨妈肚子痛,就想去医务室拿点止痛片, 买完我懒得上课,就, 就想去医务室待着坐会儿, 然后就听到声音了!”

    玺悦也四下瞧了瞧, 把脸几乎怼到那个女生嘴上,悄声说:“什么声音?”

    黑头发女孩愣了一下:“声音,声音, 就是亲嘴儿声音啊。”

    “我知道,”玺悦急了, “那人有高矮胖瘦,亲嘴, 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亲法, 然后呢??”

    黑头发女孩听懵了,她本以为玺悦的“未婚夫”跟个男人亲嘴, 还是跟的老师亲嘴, 一定会勃然大怒, 可现在

    “快说,”玺悦催促道, “我得了解了情况才能知道他们做到什么程度,然后才能想怎么处置那个男狐狸精啊!”

    “哦对, ”黑头发女孩明白了, 她开始详细地讲述她听到的“啧啧”的水声。

    那个声音其实她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毕竟一点前戏也没有, 人家别的情侣不都该你侬我侬一会儿才开始正菜吗, 她路过时就突然地,一下子,俩人就干柴烈火地亲上了。

    玺悦听得摇头晃脑:“你不懂!师生恋就是这样的!”

    黑头发女孩疑惑地看了玺悦一眼:“师生恋就要强吻吗?”

    “什么强吻?”

    玺悦眼睛一下子像探照灯一样亮起来了。

    黑头发女孩儿就又开始讲,她听到声音后就趴着一边儿听,听到那声音支支吾吾的,一开始像是有个人不情愿,一直想要挣开,后来另一个人就压着那个人人亲,亲了好久好久,到后来都能听到喘气儿声了。

    玺悦脸上有奇怪的红晕:“你是说,有个人是强吻的?”

    “是的。”

    黑头发女孩奇怪地看着玺悦,听到她红着脸嘀咕着什么强质爱。???

    “那他俩是谁强吻谁啊?”

    “这个就不知道了。”

    “哎呀你不是听着呢吗,那你分不清他俩声音啊?”

    黑头发女孩就继续讲,她确实是仔细去听了,可那亲嘴声音里你包着我我抱着你,哪能听出个清楚来,何况亲那么久,她简直怀疑把嘴巴都亲干了,嗓子亲冒烟儿了,让她在外面站着都站累了。

    之后声音就窸窸窣窣起来,是衣服的声音。

    黑头发女孩儿不说话了,她心里惴惴,去看玺悦的脸色。

    玺悦像听鬼故事一样,神色绷紧,那模样让黑头发女孩怀疑再不说下一秒要给她吃了。

    “说话啊!”

    “没有了。”

    “怎么没有了?”

    “就这时候,夏宇过来了。”

    玺悦愣住了,她反应了一会儿。

    “夏宇过来了,”她重复道,“这个王八蛋,再晚半小时就好了。”

    “哪儿需要半小时,再晚半分钟我都能听清里面是谁强吻谁了!”

    两个女孩同时叹了口气。

    黑头发女孩继续说:“他过来了,问我顾老师和阮秋出来没,我才知道里面两个人是顾老师和阮秋,竟然是这两个人,真邪门儿。”

    玺悦摇摇头:“不邪门,是天配,”她想了想,说:“只有夏宇是王八蛋。”

    黑头发女孩不知道天配是什么意思,沉默一会儿,企图把话题拉回正轨,问:“你要怎么教训这个男狐狸精。”

    “男狐狸精?”玺悦又摇摇头,又说:“夏宇这个王八蛋。”

    黑头发女孩儿也不知道玺悦摇头是什么意思,不过玺悦让她保守秘密,然后这事儿似乎就翻篇了。

    王八蛋夏宇很委屈,阮秋今天对他一点儿好脸色没有。

    “你病好了?”夏宇开了个话题。

    阮秋翻个白眼。

    “我说,”夏宇开口:“那天我找你时候给你带的饭好吃吧,愧心楼买的,里面的清蒸都是你最喜欢的!”

    阮秋冷笑道:“你来的时机真好啊。”

    好到他和顾芒喘着气分开时手忙脚乱,一个吻吻地乱七八糟,什么味儿都没砸么出来

    明明再下一秒,都能,都能再解开衣服像那天似的摸摸了

    夏宇以为他夸自己买饭时机好:“那可不。”

    阮秋:

    他连白眼都懒得朝他翻了。

    夏宇脑子里还想着玩儿,盘算着手里的几个酒吧,问:“这周末继续去‘迷魂’玩儿啊,这周silver也表演。”

    想到那个男人阮秋就冷笑,骚模骚样的,也就夏宇这种会感兴趣。

    更何况他自从确认silver不是顾芒之后就对那个男人一眼也懒得看了,管他什么silver还是lover的,他才不去看,他有顾芒了。

    夏宇见阮秋不愿意去,难受了,这种酒吧没兄弟去多没意思,“听我哥说这周silver要穿一件特性感的演出服,漏腰的那种,真不去?”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阮秋瞬间一改懒散的姿态,眼睛直飚教室门儿。

    夏宇懒散惯了,他视上课铃向来如无物,没丝毫眼力见儿地继续去搭话:“我跟你讲,我哥跟我说那件演出服是半透明的,silver他是第一次在”

    顾芒进教室门了。

    “闭嘴。”阮秋这话带着劲儿,一下子把夏宇脖子都卡住了。

    他见鬼似的,一脸莫名,阮秋已经正襟危坐挺直腰板,眼睛直勾勾盯着讲台上的顾芒。

    那架势,不知道的以为阮秋是班上成绩第一的乖乖好学生,上课一等一的认真跟着老师走呢。

    当然,成绩第一是真,乖乖学生是假。

    夏宇以为顾芒是在好好上课,却觉得又不太对,阮秋桌子上一干二净,别说卷子数学书课本,连根笔都没有。

    他一头雾水地低头去抽出课本,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顾芒讲课,一边想着后天放周六日的假可以见到silver了。

    夏宇忽然如梦初醒。

    他想起来了,阮秋这眼神,跟自己在酒吧散座上盯着silver的眼神一模一样。

    夏宇生怕错过一分一秒似的去抓顾芒的眼神。

    而就在这一刻,顾芒已经把看向阮秋的视线收回去了。

    另一边阮秋视线恍惚,滞空的样子,脸又有点红,像被刚才顾芒的一眼看地抽出了什么魂儿一般。

    夏宇:???

    所以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玺悦班上有个男生暗恋玺悦,叫张护。

    他家境一般,平时送奶茶饮料什么的尚且不说,平日过个节买礼物也都肉痛地咬着牙买最好的。

    玺悦家境不差这点钱,每次都皱着眉退回去,张护不管不顾,非每次都硬塞进玺悦包里,玺悦就再退,张护就再塞,每次都这样,玺悦也烦了,任由他怎么做也不管。

    那张护却脑袋少根筋儿,觉得玺悦把礼物受了,就是半个他的人,他也爱打架,底下也有几个小弟追着,但比不上阮秋,而且是被人家颜值家境全方位撵着打。

    阮秋这个口头“未婚夫”的存在一直是张护心里的一根刺,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给人家阮秋提鞋都不配,更是不敢惹人家,但别人就不同了。

    在张护简单的大脑里,他觉得除了阮秋,没有谁能跟他抢玺悦。

    而最近他发现玺悦神情恍惚,经常红着脸傻笑,在纸上涂涂画画,张护立刻敲起警钟来,他曾经偷偷从垃圾桶翻出废弃纸团出来,展开一看,什么攻啊受啊,他也看不懂。

    “噢,嫂子啊!”小弟们捡着张护爱听的称呼念,又说:“上次好像和赵芝芝聚了一次,之后就这样儿了。”

    张护又找了次赵芝芝,赵芝芝就是那个黑头发女孩儿,她不打算多说,直提了一句顾芒和阮秋的名字,就没再多说了。

    张护是勃然大怒,一个阮秋他比不起,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小老师过来跟他抢他的宝贝席烨他还整治不了了?

    他当场就急了,决定下午放学和找几个校外的好好把这个叫“顾芒”的小老师敲打一番。

    他有动静了,自然而然传进了阮秋小弟们的耳朵里,这几个小弟忠心护主,有什么事儿都会第一时间找阮秋报告,可这次阮秋放学一下子走了,根本找不见人影。

    他们哪知道阮秋是忙着准备放学跟他们上节课还在上课的顾老师约会呢。

    “怎么说?要不要给阮哥打个电话?”

    黄跃一摆大手,“打什么电话,要我说,这种事儿都不能告诉阮哥!”

    “怎么说?”

    黄跃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的‘未婚妻’喜欢上别人了,还喜欢上个老师,你们会感觉怎么样?”

    小弟们老老实实地:“会觉得很丢脸。”

    有种被戴绿帽的感觉呢。

    “那不得了!”

    黄跃兴致勃勃一翻桌子下去:“走,看热闹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老师!回头再跟阮哥说,他肯定解气!”

    “对!”

    这边阮秋翘了半节课专门去了趟校外的饰品店。

    他强装着镇定,问售货员这里有没有什么时候送给朋友的礼物。

    那售货员见阮秋长得俏模样,捂着嘴笑,把阮秋笑地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吧,我们这里这个卖地很好呢。”

    售货员拿出几款唇膏出来,这种饰品店里没有什么品牌,相比唇膏质感更在乎外观,一个个长的小巧可爱,看价钱,让阮秋觉得便宜地不可思议。

    不会是批发的吧?

    阮秋犹豫起来,他阮大少心里,第一次给恋人送礼物,怎么能送便宜的。

    售货员没有察觉,从一堆唇膏里拿出一款粉红猫咪款式的,笑眯眯道:“小哥买这个吧,这款唇膏有润滑的作用,天气也冷了,有时候嘴唇干裂就得用唇膏,这款在我们这里卖地最好。”

    阮秋看了眼那款唇膏,刚想摇头说他要送给男生的,那售货员又笑着说:“送女朋友都跳地这款,小哥你也送女朋友的吧?”

    阮秋一愣,心开始跳地飞快。

    女朋友?

    他点点头,买下那款廉价的粉红色猫咪唇膏。

    等到在售货员的笑容里走出饰品店时,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手里那唇膏第一次有拿不出手的感觉。

    他都买了些什么啊

    阮秋越走越慢,到了校门口的拐角时候几乎都是黏着地走了,到头抬起头来,本约定好的人没有在。

    低头看手表,离约好的放学时间过去十分钟了。

    人去哪了?

    还是不来了。

    阮秋抿着唇,看看手里握紧的粉红色袋子,决定再勉强等五分钟吧。

    如果顾芒嫌弃他的礼物,他就反骂顾芒是鸽子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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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激吻

    阮秋低着头看表。

    秒针一刻不停地在动, 分钟隔六十秒动,时针隔很久会动。

    已经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距离一开始阮秋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等待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五分钟。

    可他看着滴答滴答走的秒针,就忍不住想, 再等一下,再等五分钟。

    那人会来的。

    为人师表, 怎么能不守时呢?

    晚秋的天黑地快, 学校处于市中心附近,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阮秋蹲在路灯底下,这样出神地看着表, 又提着一个粉红色的袋子。

    每个人路过时都会看一眼这个奇怪的少年一眼,在看到袋子时又一副了然的样子。

    又是个和小女朋友吵架的!

    而当人想再多看几眼时, 又会被阮秋抬起的眸光吓一跳,悻悻溜走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阮秋蹲的膝盖发麻, 他站起身子, 面无表情。

    或紧张或羞哧或忐忑的心情被时间洗刷地一干二净,他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顾芒又像上次和他在床|上包成一团第二天又装不认识一样。

    只是一个简单的亲吻, 他就像个没尝过酒精的人喝了一杯烈性b-52轰炸机鸡尾酒一样被醉地晕乎乎的了。

    丢不丢脸啊, 那人说不定背后笑话他好骗呢。

    阮秋越想越气,气顾芒不守信用, 也气自己像个傻逼。

    闷痛的心情在胸口呈网状地扩散,他咬着唇把手里的粉红色袋子摔到地上, 猫咪形状的粉色唇膏可怜巴巴地从袋子里滚出来, 撞到树根底下, 沾上尘土。

    正当阮秋要大步离开时, 手机铃声响起。

    他立刻精神一震, 以为是顾芒的电话,掏出手机一看却是夏宇。

    “呵”阮秋扯了扯嘴角,啪嗒把电话摁掉。

    手机揣进兜里,却好像中病毒似的,电话铃“叮叮叮”响个不停,阮秋摁掉一个接着一个,那电话就一个接一个地响,好像他不接这电话就要打到地老天荒似的。

    阮秋本来心情就不好,他烦的不行,接通电话后寒声道:“你最好祈祷你有什么要紧事。”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嘈杂,接着传来夏宇急切的声音,

    “我现在跟我哥在外面——刚才听黄跃说隔壁班的那个张护,说是要找顾老师麻烦,我走不开你去看一眼吧!”

    阮秋整个人像被棒槌敲了一下,隔了几秒,急切道:“地址在哪??”

    地址发过来,就在不远处的巷子,阮秋忙把树根下的唇膏捡起来放进袋子,马不停蹄朝巷口那边跑去。

    黄跃正坐在矮墙上看着热闹,这边人不少,都挤在一块儿,二班的阮秋的小弟们都在,盘坐在地上嘎嘎乐,不远处是张护叫来的外校人把顾芒围成个圈儿。

    “护子哥,你这‘家’都被个小老师偷了,今儿不好好来顿大的哥几个可看不起你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就是就是!”

    黄跃一听不乐意:“怎么叫张护的‘家’被偷了,明明是我阮哥的‘家’!”

    二班小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那个人有些尴尬,但也是万万不敢得罪阮秋的,笑笑道:“两个人的‘家’,两个人的‘家’。”

    黄跃点点头,觉得这才对味了,补了一句道:“我阮哥的部分得更大。”

    这边吵得热热闹闹,其实张护那边的人把顾芒围成一圈儿,黄跃这帮显眼包什么也没看到。

    但黄跃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立成大功一件了,就拍了照简单说说事情原委发给了夏宇,最后还贱兮兮的补充一句:

    【先别告诉阮哥啊,我想给他个惊喜!】

    夏宇几乎是秒回他,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在黄跃期待的视线中,出现一句:

    【你自求多福:)】

    黄跃:?

    夏哥这是什么意思?

    他正调动他全部的脑细胞思索这件事儿,想了没多一会儿,旁边的小弟们叫起来,黄跃顺应着一看,远处竟然是阮秋的身影!

    他大惊失色,心底责怪起夏宇来,暗想这人不厚道,自己的头功竟然被人抢先报了去,不过事已至此,他做兄弟地大度,勉强不跟他计较。

    黄跃从矮墙上跳下去,拍着屁股上的土,那上面的土就迎面喷在一旁顿成整齐一拍的小弟们脸上,呛地他们抽二手烟似的直咳嗽。

    “阮哥!”黄跃笑地像朵怒放的菊花,“你来了?”

    他眼尖地看到阮秋手上拎着的小粉袋子,“送给嫂子的?”

    黄跃清了清嗓子,刚准备歌扬传颂一番自己的事迹,抬头却对视上一双泛着寒光的眸子。

    “顾芒在哪?”

    黄跃缺根弦地以为阮秋是因为“家”被偷了气成这样的,笑笑道:“张护说要教训他一顿,不需要咱动手,阮哥你别生气,我本来打算明天再告诉你来着,就——嗷!”

    他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翻在地,不仅他呆鸡了,一旁的小弟们也看愣了。

    黄跃挠挠头,以为是阮秋气狠了,正要爬起来安慰,却只见阮秋看都不看他,径直往前面走去。

    “阮哥是想亲自上啊”黄跃说。

    几个人的脑袋像向日葵朝太阳转一样朝那边看去。

    张护站在人圈里面,他叫来这帮小社会们把顾芒左右架住,圈里只剩下他和顾芒,即是张护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顾芒长得实在俊,就算处境这样也没有丝毫的狼狈。

    “你特么没有什么想说的?”

    张护之前气急,已经给过顾芒一拳,眼下顾芒嘴角带伤。

    顾芒说:“我没有,但我知道你明天要被记处分了。”

    “老子怕处分??”张护吼起来,显得他长的潦草的脸更加潦草,“老子告诉你,就算记处分,也是你这个该死地搞师生恋的先滚出学校!”

    顾芒心里一坠,只听张护道:“你特么地就这么爱勾引女学生?我告诉你,玺悦是我一个人的!”

    顾芒:

    这人是憨批吧?

    他彻底放下心来,也懒得再解释什么,说:“我等会儿放学还有事,你要做什么赶紧做。”

    张护见顾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是气地七窍生烟,挥起拳头就要再来一拳,却横腰被人直接踢飞了出去。

    踢*飞*了*出*去!

    一种小社会该溜子都看愣了,见张护炮弹似的射到一边,纷纷咽口水去看向来人。

    那人长的没有多高大,反而算得上清瘦,却一身煞气。

    这煞神还手提着一个粉色袋子。让这群该溜子纷纷绷不住了,现在打架厉害的都喜欢粉红色吗?

    “放开他。”

    那群社会该溜子哆嗦着放开顾芒,几个人面面相觑,竟然溜了。

    显然,张护给他们的钱不多。

    顾芒静静站在那里,见阮秋不解气似的转身仍要去找张护,上前拉住阮秋的手腕。

    “等多久了?”

    阮秋一下子就不动了。

    他转过身,不回答,看着顾芒嘴角的淤青,张了张嘴,“疼吗?”

    顾芒轻轻一笑,摇摇头,刚打算说话,那边张护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了,他以为阮秋也是过来要教训顾芒的,嚷道:“你特么,你你就算牛逼,你也特么的得有个先来后到!让我先教训才轮的到你!”

    阮秋木着脸拉开袖子,又被顾芒拉住。

    顾芒摇摇头:“明天再处理他的事,先走吧。”

    众目睽睽之下,顾芒就这样牵着阮秋的手腕离开了。

    临走时,黄跃还被阮秋眼刀剜了一眼。

    所有人:???

    他们是错过了什么吗?为什么发展变成这个走向了?

    “刚才等多久了?”

    顾芒又问刚才的话题。

    阮秋不愿意回答,被顾芒牵着的手腕发僵硬,他不答,反而问:“那孙子还打你哪儿了?”

    顾芒扭头去看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两人走在路上,路灯悠悠的照着,亮一段儿黑一段儿,只能看到阮秋忽明忽暗的侧脸。

    阮秋后脊绷直:“拉住我干什么,那鳖孙就会以多欺少,打的就是他你,你还被他打哪儿了?”

    顾芒站住了,阮秋也跟着站住,不愿意抬头。

    顾芒把阮秋揽进怀里,一手捧起他的脸,小孩儿果然眼圈红了,被他抬起脸还不愿意看他,脸别过一边儿,又被顾芒捧着正过来。

    愧疚了这是。

    顾芒嘴角弯起浅笑,应着月光,好看地不像真人,嘴角的伤口就显得格外碍眼。

    “我没事。”

    别瞎想了。

    “我是老师,”顾芒说着,“就算是遇到任何情况,也不能带头去欺负个学生。”

    “那是学生吗!”阮秋嗓子像堵着团棉花,“他就一个二逼,脑子被驴子踢了”

    “别骂人。”顾芒说。

    阮秋蔫了吧唧地垂着头,又抬起头,眼巴巴地问:“除了这儿还有别的地方疼吗?”

    顾芒笑着又说一遍:“没事了——不说晚上去吃火锅吗?走吧。”

    阮秋摇摇头:“不想吃了,去买药吧。”

    顾芒牵起阮秋的手,继续往前走:“我兜里有药,等到了火锅店再涂。”

    阮秋愣了一下,盯了半天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问:“你为什么有药?”

    “还不是某个人天天打架,”顾芒说,“没有点儿药怎么行。”

    阮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嘴角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弯起来笑了。

    两人到了火锅店,开了个小包间。

    两个人吃火锅当然坐对面儿更好,阮秋却非要叫着给顾芒擦药,一屁股坐在顾芒那边的沙发上,翻开顾芒的包找擦伤药。

    还没找到药,却翻出来一个没有字的小白瓶,他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顾芒家里也看到过,问:“这是什么?”

    顾芒不着痕迹地把药瓶收回来:“感冒药而已。”

    阮秋没太在意,翻出药膏,指腹沾了一点去给顾芒的嘴角擦药。

    他从小到大打架受过不少伤,给自己处理时候向来不会上心。此时却小心翼翼,生怕给顾芒弄疼了,药上完了顾芒什么感觉也没有。

    本来也就是个小淤青罢了。

    阮秋却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的意味顾芒性命垂危了呢。

    顾芒笑着打断他,问:“袋子里的是什么?”

    阮秋愣了一下,反射性把袋子藏在身后:“这个”

    正好这时候服务员过来,彬彬有礼拿着菜单问:“两位要点什么菜。”

    顾芒说要爆辣,阮秋也爱辣,挑了个辣锅,阮秋遮掩似的拿起菜单乱七八糟点了些菜,回头一看顾芒竟然趁着时候拿出来唇膏,好笑地看着自己。

    阮秋脸一下子红了,“还我!”

    顾芒佯装讶异:“难道不是给我的?”

    他低头看着唇膏,又忍不住笑了:“你把我当成小女孩儿了?买这个干什么?”

    “我乐意,管得着吗你!”阮秋羞恼地说,“不要就给我。”

    虽然这样说着,却抱肩拿余光瞄着顾芒,一副“你敢给我试试看”的样子。

    “为什么不要?”顾芒“啪嗒”一声打开盖子,心想着说不定在酒吧表演时候可以涂这个。

    他拿起唇膏,在上下嘴唇的唇珠涂抹一点,然后抿唇,上下唇瓣蹭了蹭,那唇膏是润滑性质的,并没有多少颜色,顾芒的唇变红是因为上下唇摩擦导致的。

    这时候锅底和菜已经都上好了,服务员弯腰说了声慢用,转身离去关上包间的门。

    顾芒刚才还是面如冠玉,抬起头时候已经唇红齿白,轻笑着问:“好看吗?”

    阮秋喉结微

    动,胳膊揽着顾芒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他这一次真真切切地尝到了顾芒唇舌的味道,就像这人身上好闻的气味一样,花儿一样的香,闻起来叫人上瘾,他吻地急躁,像抓不到糖果的小孩把桌上东西搅得乱七八糟。

    锅底冒着滚烫的水蒸气。

    顾芒揽着阮秋的腰,引导他,舌头在阮秋嘴巴搅拌,吮吸,带起暧昧的滋滋声,又坏心眼地在阮秋刚找到节奏时扣着阮秋的后脑勺深吻,理所应当地抱着软在怀里的身体。

    阮秋不肯示弱,亲来亲去,始终占不了上风,急的眼睛都红了,又被顾芒一个深吻把所有声音堵在喉咙,被动承受这个男人强势的吻。

    这个人是他的老师,他在被自己的老师压在火锅店的沙发上吻,而且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每个字连在一起都是错的,不对的,但阮秋不管,在顾芒怕他呼吸不畅浅浅分开时又喘息着追着吻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耳边听到模糊的声音。

    “先生先生”

    阮秋撑在顾芒身上,抬起眼。

    服务员脸色通红地站在一边,手里拿着热水壶,小声问:“您的汤快要烧干了,要加些水吗?”

    作者有话说:

    啊,想吃火锅了,偷偷拿走小情侣不吃的菜(bushi)感谢在2023-10-06 19:48:52~2023-10-07 20:1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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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女装

    运动会之后就是舞台剧, 这个活动总体来说算是学期末之前最后的一个活动了。

    舞台剧表演也是华市一中的一个标志性活动,多少高中的学生因为这个舞台剧活动找到了自己的天赋,大学进入戏剧相关的高等学校进修, 不少当红演员都是华市一中的校友。

    舞台剧是华市一中的大事儿,堪比五年一次的校园文化节, 每个班都要参加, 最后十几个班比赛决出胜负。

    这种活动的自由性很大, 每年都会搞出不少花活儿,有的会男扮女装女扮男装,有的还有班主任加入, 演出质量很高。

    这次二班抽到的剧本是《萨利家族的扇子》,一个很经典的爱情剧, 也是很经典的灰姑娘型故事,主要的主角就是男主和女主。

    本来顾芒觉得这种活动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结果票选男主的时候夏宇在前头唱票, 那个“二号”票数最多,几乎全班都投的这个二号。

    从台下窃窃私语的笑声起顾芒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顾芒本以为这个二号是阮秋, 最后解开幕一看, 上面端端正正写着自己的名字。

    全班爆发一阵欢呼,起哄吹哨声不断。

    顾芒:

    他是真没想到这帮小捣蛋鬼这么会玩儿, 无奈说:“我不会演戏。”

    夏宇吹了声哨儿:“老师,结果已经摆在这里了, 可不能抵赖呀。”

    “是啊是啊!”

    “我就觉得老师最帅, 演起来肯定合适!”

    阮秋也笑了, 饶有兴趣地瞧着台上只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的顾芒。

    那个男主的演出服很好看, 外套都镶着亮晶晶的亮片儿, 每个专场都会换衣服,很华丽。

    他想看顾芒穿上那些衣服的样子。

    顾芒见这帮学生这样热情,也只好先应下。

    黄跃一下子站起来,擦拳磨掌道:“这回该选女主了!”

    阮秋不笑了。

    黄跃瞬间觉得凉飕飕的,总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缩了缩脖子按捺住旺盛的说话欲。

    确实,之后的重要角色就是女主了,这个在二班里倒是成了个难题,反复几次投票,每个女生的票数都相差不多,况且二班的女生都是狂野型,气质和女主的气势也不适合,最后也没决出个最终女主角,只好先搁置下来。

    最后终于到了要开始排练的时候,几个人备选演员聚在排练室,女主的人选还是迟迟定不下来。

    这边抓紧着选人,顾芒一个一个跟那三个女主备选女生接对手戏,那三个彪悍型的女生在顾芒面前都跟小鸟儿似的,磕磕绊绊红着脸说台词。

    阮秋坐在一边,眼也不眨地盯着这边,脸色越来越黑。

    黄跃人如本色,在剧本里也扮演的是一对要拆开男女主的小混混,存在感极强,和那群女生打打闹闹地开心极了。

    他又逗趣儿讲话把那些女生逗得哈哈笑,自己也哈哈笑,笑累了转眼过去看,见女主还是没敲定下来。

    阮秋正坐在板凳上,一旁挂着是女主演员的裙子,那裙子是红色的,上面镶着亮晶晶的碎片,在排练室的灯光下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阮秋又白,侧脸尖尖的,远处看着雌雄莫辨的样子,就俩字,好看。

    黄跃不知怎么,脑子一抽:“阮哥,要不你扮演女主吧?”

    阮秋面无表情地转头过去看他。

    众人哗然,一脸“你是傻逼吧”的表情看向黄跃。

    别的班确实有男扮女装的,但这种事儿,就算再过一万年,也断断不可能落在阮秋的身上。

    那是谁啊,他们二班的扛把子,校外名声比校长还响亮的响当当有名的人,黄跃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上次那事儿还没过去,黄跃被这一眼看地成了绷直尾巴的兔子,吓得一缩一缩的,心里骂自己是怎么觉得阮秋雌雄莫辨的,真是狗屎塞脑子了。

    夏宇尬地眼角直抽,低声说:“你长点脑子行不行?”

    黄跃连连点头,刚想说什么,只听阮秋淡声开口——

    “行啊。”????

    这下不止是那些学生,顾芒也看过去。

    他们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顾芒似笑非笑地瞧着阮秋:“你想扮演女主?”

    阮秋抿着唇,说出这句话时脸上就开始发燥,但话已出口,更何况他做的选择从不后悔。

    他从后往前走,站在顾芒对面的位置,那三个女主候选人吓傻了,愣愣地后撤,于是顾芒对面对戏的人成了阮秋。

    他这才心里舒服了些。

    哼道:“怎么,不行?”

    顾芒忍俊不禁:“谁说不行?”

    他拿起女主的剧本塞进阮秋手里,“那你熟悉一下剧本吧,咱俩也试一下戏。”

    阮秋刚才一直盯着这边生闷气,倒真没怎么关心剧本的内容。

    《萨利家族的扇子》主要讲的是男主萨利爱上了一个灰姑娘女仆,途中经历家族的反对,反派的诋毁,恶势力的无限,最终把象征着家族荣耀的扇子交给了女主手中,让女主成为了萨利家族的女主人。

    其中最重要的戏份是一段吻戏,安插在舞台剧的末尾,全剧以此结局,可想而知,如果这段戏份,在全校面前,全体同学老师主任面前,由一个班主任和男扮女装的阮秋来演,将会是多么炸裂的舞台效果。

    阮秋在那段亲吻描写的剧情瞪着眼看了好久,艰难地翻到别的页,随便指了一段剧情,说:“对戏对这段。”

    顾芒低头瞄了一眼台词,坐在座上一秒入戏。

    他支着下巴,弯起眼睛对阮秋说:“今天晚上有空吗?”

    那眸光里宛如有琉璃流转,狭长轻颤的睫毛都带着说不出的风情,像是蓄意勾|引,引诱无知的猎物入网一般。

    “或许,我们可以做些有趣的事”

    阮秋一时一愣:“什么?”

    顾芒直接站了起来,一步分成两步地朝阮秋走过去,阮秋怔怔地看着顾芒靠近,在那双勾人的视线里移不动眼睛,脚下被胶水黏住似的恍惚后退。

    他被抵在墙上,两人的距离拉到只剩一根手指的距离。

    “还是,你不愿意?你不想要我吗?”

    阮秋脸涨的通红,他心脏跳的厉害,脑子清醒又不太清醒周围是最熟知的同学,他被当众逼着要说出露骨的话。

    他摇摇头,几次张口,正要回复时被一根手指抵在唇间。

    阮秋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样子的顾芒,根本不像是演出来的。

    更像是他被清冷的外表掩饰下的本色一般。

    更要命的是这样的顾芒,阮秋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嘘”那人笑眼弯弯,带起狡黠和捕获猎物的得意,“那就约好了,今晚九点半,我在阁楼,等你。”

    周围的女生看地面红耳赤,男生以黄跃为首在那啧啧称奇。

    黄跃愣愣:“他俩演的真牛逼啊,是不是以前就练过。”

    夏宇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敷衍道:“也许吧。”

    说不定背着他们练过更激烈的也说不定。

    排练的日子一晃就过去,当天演出的时候阮秋最后还是换上了那件他不愿直视的长裙。

    “我感觉”阮秋不自在地调整着肩带:“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顾芒笑盈盈地站在阮秋背后,和阮秋一起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自吹自擂地觉得般配极了。

    “你说对不对?”他敲了一下系统。

    系统这些日子被他俩喂狗粮喂地每天饱的昏昏欲睡,在系统空间拍了张照给他俩记录一下,嗯嗯了两声。

    顾芒心满意足,帮阮秋调整背后的束腰,阮秋有些不自在地微微侧过头回头,这个角度恰巧露出欣长白嫩的脖颈。

    看向他的目光也像水,颤着睫毛不安又羞赧的样子,像即将踏进婚殿的新娘子。

    顾芒心头一动,一手抬起阮秋的下颌,低头吻上那截秀丽的脖颈。

    阮秋浑身都抖了抖,温顺地把脖子抻长,喉咙里咕噜出猫儿似的好听的低喃。

    这样一个在别人面前冷脸强势又叛逆的人,在自己的手里只会更软更甜更温顺,顾芒不自觉把阮秋抱地更紧,轻轻咬着人耳垂:“故意的?”

    阮秋陷在顾芒的气味里,恍惚了几秒,猫儿似的舔了舔下唇,吊起眼睛瞥他,“随你怎么想。”

    顾芒低笑几声,伸手把阮秋的束腰掐地更紧,惹得人不满地瞪他好几眼。

    更衣室有人敲门,“快上场了!”

    前些日子的时候阮秋男扮女装演《萨利家族的扇子》这件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的。

    直到最终的汇演名单出来了,名单上黑纸白字写着桑而(饰演者:阮秋)的时候,这件事才像井喷一样爆发。

    不只是传到了校园里各个年级人的耳朵里,还包括以前任教二班被欺负过的老师,各路对阮秋头疼的主任,甚至外校的华市二中,华市三中一直到华市十三中,像改革春风吹满地一般吹到每个人耳朵。

    好不夸张的说,假如动物能听懂人话,华市一中的所有猫狗都要对此津津乐道。

    华市一中最大的礼堂高朋满座座无虚席,玺悦找了她主任姑妈的关系,悄摸着拉着黑发女孩坐到前三排。

    两个女孩一起摆弄手里的相机,眼睛里冒着如狼似虎的光。

    毕竟她们不止为自己而战斗,还为了顾芒阮秋cp论坛的万万千被挤到后面看不到现场的姐妹们!

    黑暗的灯光落下,全场陷入寂静。

    在悄无声息与一片漆黑中,一个灵巧的身影从红色幕布慢慢踱步而出,站在舞台中央。

    全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

    那个身子高瘦窈窕,长裙蹁跹,体态完全能用优美二字形容,可灯光太暗了,看不清人脸。

    高台灯光孔上射出一道柔和的暖光,打在这人的侧脸上,露出半截锁骨,莹润白泽,霎是好看;高跟鞋放音乐似的敲打在舞台上,声音伶仃,霎是好听,带起的裙摆优雅地像拍打的蝴蝶翅膀般迷了人眼睛。

    他还没有说台词,台下已是一阵抽气声。

    这特么是他们印象中的阮秋的吗???

    底下的一众老师和主任眼珠子也差点都掉下来:

    平时没发现这个小混球怎么这么好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7 20:13:14~2023-10-08 18:4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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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玩这么大

    这些天二班排练剧本都很认真, 最后化妆出的妆娘都是黄跃叫他姐姐请的专门人员给演员们化的,包括这些天的排练时间也都是最晚走,每个人都在为青春留下的最后一次录像而努力。

    舞台就这样稳步推进着, 每个人在角色的扮演上都发挥自己平时最好的状态,即便出了些小插曲也都被当场巧妙化解。

    阮秋从一开始的紧张, 到后面也变得如鱼得水了, 虽然对自己面向舞台时一众奇怪的尖叫声还不太适应, 好歹也能镇定自若。

    剧本就这样稳步进行到最后一幕。

    舞台上只剩下顾芒和阮秋两个人。

    顾芒扮演的萨利身着黑色礼服,唯有胸前挂着一点彩羽,微微弓腰, 对着床上闭着眼睛的阮秋说:

    “我亲爱的爱人,自幼我的身份决定了我不能自由, 我任何的努力都被囚|禁在家族的枷锁中,我所有循规蹈矩中的一点破格, 只是爱上你,

    如果失去了你,我的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他拿出手中的扇子:“神啊, 请赐予我萨利家族最后的力量, 也请允许我用家族的神物, 挽救回我的爱人。”

    《萨利家族的扇子》可以说是戏剧世上不多的有名的爱情喜剧,剧情几乎人人知晓, 最后男主会亲吻女主,利用扇子的神力唤回女主的性命。

    台下都料到剧情发展, 无不屏息凝神, 数千双眼睛紧紧盯着台上二人。

    玺悦激动地发抖, 抻着黑发女孩的袖子不停地晃:“快快快, 要来了要来了!”

    黑发女孩捣蒜似的点头, 架起相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这幕,小声说:“不过感觉应该会是错位吻吧?”

    玺悦:“无所谓,我会p图。”

    在众人或期待或惊讶或震撼或呆滞的目光中,顾芒缓缓向台上的阮秋走去。

    戴着白手套的手附上沉睡的人白嫩的脸颊。

    “如果倾尽一切都不能让你醒过来,我将选择和你一起沉睡。”

    两个人的脸慢慢贴近,台下每个人连呼吸都放缓,小心翼翼起来。

    正当两人只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时,“啪嗒”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展足足有半个人脸大的扇子被打开。

    到这里的时候还算合情合理,毕竟这幕戏的扇子打开代表着魔法的施动。

    可那把扇子端端正正挡在了两人脸的正前方。

    别说接吻的画面了,就连头发丝都挡地一干二净!

    众人: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这是什么意思嘛,有什么不能看的,让我们康康!

    玺悦叫起来:“啊啊啊怎么挡住了!”

    她脑袋甩地飞起来,左顾右盼,却身在台下,怎么都不可能隔着角度看到台上那俩人在干嘛。

    而本应该闭着眼的阮秋也睁开眼,他瞥了眼挡地严严实实的扇子,看着顾芒笑。

    顾芒温柔地给他捋了捋鬓发,轻轻吻在阮秋的唇侧。

    阮秋微微眯着眼,偏头,伸手拽了一下顾芒的衣领子,如愿以偿地含住顾芒的唇瓣。

    众人只看得到顾芒突然低下去的头

    这是发生了什么。

    玺悦快疯了,却抓心挠肺地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隔着扇子,阻隔下所有的视线,当着这数千双眼睛的面激烈地亲吻,彼此的鼻息热乎乎地喷在脸上,甜蜜地液体交换,亲密的吻声被嘈杂的外音挡住,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下肆无忌惮地偷情狂欢。

    这是阮秋体验过的最疯狂的吻,他被吻地浑身发软,刺激地有了反应,又被宽大的裙摆和窄小的扇子藏住,一种暴露而隐秘的快慰让他吸了罂|粟般陷落在这个吻中无法自拔

    他被亲地浑身泛红,双腿发软,眼里闪着生理性的泪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顾芒已经站了起来,睁开眼天花板是刺目的灯光。

    恍如隔世。

    这才意识到,他们还沐浴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他忽地有了种冲动,想要让什么话剧什么演戏通通滚开,让这些观众也滚开——或者不滚开也无所谓,然后拉着顾芒头也不回地跑进更衣室接更绵长的吻,做更多的爱。

    可是这样不可以。

    他勉强清醒过来一些,像一个真正刚刚苏醒的女主一样,搭着顾芒伸过来的手站起来。

    “我的爱人,谢谢你。”

    状似彬彬有礼地跟着一同走到台前,后幕的演员们也都走上前台,阮秋跟着一起混混沌沌地弯腰道谢,又混混沌沌地在全场欢呼雀跃和海浪般的鼓掌声中落潮般退下。

    直到跟在顾芒后头换下衣服,即将要走出更衣室时,他才浑身一颤,想起刚才的妄想。

    四肢又开始流窜起刚才发麻般的快|感,他的渴求走廊昏黄的灯光,在遥远的人声里开始无比壮大。

    “进去,”阮秋声音低哑,拉着顾芒的手像老虎钳,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我想亲你。”

    顾芒愣了一下,失笑,“现在不行。”

    阮秋皱起眉头。

    现在不行,现在怎么不行,刚刚就行?在台上当众亲就行?

    就在这时,黄跃也从更衣室出来,他正和一个男生击掌:“今天简直完美,等会必须聚一块吃个饭去。”

    男生笑笑,打眼看到顾芒阮秋二人,招呼道:“顾老师,阮哥。”

    阮秋脸有些躁得慌,他没想到更衣室还有这么多人。

    他胡乱点点头,拉着顾芒就走了。

    黄跃摸摸下巴,羡慕道:“阮哥跟顾老师关系真好啊。”

    男生也点点头:“要是我跟你刚当众演完一场吻戏,得当场吐个三天三夜,至少一星期不跟你一起上厕所。”

    黄跃一巴掌呼他背上,笑骂道:“滚犊子,谁他妈的要跟你个傻逼上厕所。”

    阮秋闷着头拉着顾芒往外走,现在已经黑天了,风吹得他越冷,他却越是脸红。

    想着自己刚才脑子是被驴踢了,怎么就脱口而出那些屁话。

    顾芒心里听了会怎么想肯定得笑话自己吧,亲完了又嚷着要亲,还要拉着人在人来人往的更衣室里亲,跟他妈的有多饥渴似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没察觉两人已经路过一个拐角,身后的顾芒忽然说:“可以了。”

    阮秋没反应过来,狐疑地扭过头:“什么可以了?”

    顾芒:“我是说,现在可以了。”

    可以什么了

    阮秋还愣着神儿,手腕一紧,被顾芒反过来握住,紧接着眼前一花,后背抵上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被人摁在墙上了。

    恍然间什么都明白了,阮秋声音刚有些失控,又连忙压低声音:“你疯了??这里是回教室要路过的小路,等会儿会有人往这边走的!”

    顾芒勾起唇角,他早让系统上了个屏蔽,作为高阶的来到这个世界的人,要设置一个影响让本世界的人注意不到一个本就隐蔽的地方实在太容易不过。

    他却不解释,只是似笑非笑:“你不是就喜欢刺激的吗?”

    阮秋浑身一僵,只听顾芒把声音的热息吐在他耳边:“刚才在台上是不是有反应了。”

    阮秋霎时脸色爆红,他低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唔”

    他以一种被迫扬起头的方式,被人压在墙上亲吻,他们身高差了半个头,下巴就被半强迫地抬高,从下往上地接受着这个吻,抻长的脖颈隔着夜色都泛着掩饰不住的红,呈现一种无力承受的脆弱感。

    顾芒心里像攒了一团跳动的火,一手掐住阮秋的腰一手抬高他下颌,更深更绵长地吻上去,彼此的舌头和口腔搅拌在一起,像两汪溪水交融,不分彼此地有种胶合感。

    阮秋凝聚起来的理智被又一个深吻地吮吸冲地溃散不堪,身体控制不住地鱼一样往下滑,只能伸出手臂狼狈地挂住顾芒的脖子,沐浴在黑夜之下,在离教室这样近的巷口承担着一个来自他的师长的长吻。

    他无法思考刚才他听到了什么了,所有人印象里冷淡寡言,如同雪莲一样的高岭之花的顾老师,竟然在鼓励他和他在拐角亲吻偷情。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到近地走来。

    阮秋浑身一绷,吓得想要推开顾芒又怕因为动作而惹出声音。

    顾芒看着阮秋的小模样,无声地笑了。

    “这几场戏剧表现地都好好哎~怎么不继续看啦?”

    “有什么好看的?”玺悦嘟着嘴巴摆弄相机,连连叹气:“什么劲爆的都没录上,我真服了,这让我怎么向论坛的姐妹们交代。”

    黑发女孩说:“无所谓,你会p图。”

    玺悦眨眨眼,“对哦,我会p图。”

    她心情好了一点,说:“你看地仔细,你说说,他俩到底亲没亲上啊?”

    阮秋一点要继续亲的想法也没有了,紧张的把下巴搁在顾芒脖颈,屏气凝神地等待玺悦这两个人离开。

    顾芒用气音小声笑说:“那不是你‘未婚妻’吗?”

    阮秋瞪了他一眼。

    玺悦又兴奋起来,说:“肯定亲上了,不是扇子挡着的时候顾老师的头突然被向下低了一下吗?说不定是阮秋拽着他亲上去了!”

    黑发女孩不懂:“我觉得阮秋不是那样的人,嗯,感觉顾老师平时冷冷的,也不像那样的人,”

    她悲观道:“说不定这俩人根本没亲上,连错位也没有,才用扇子挡了一下,糊弄咱们,把咱们可怜的观众玩弄于股掌之中。”

    玺悦急了:“什么呀,你跟本不懂!我看他俩一定亲上了,还那么长时间,一定是舌吻”

    她声音越说越低,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离谱了,但还是强撑着说完:“咳,说不定,他们下了台之后还没尽兴,可能在校园某个小角落里亲呢——就比如说那儿!”

    玺悦指了指两人正躲着的小拐角,黑发女孩被逗笑了,说她别痴心妄想,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教学楼。

    顾芒揉了揉阮秋吓得发僵的后腰,低笑着又吻上去。

    作者有话说:

    感觉要提高些进度了,不出意外下一章秋秋就知道顾芒是silver了(嘿嘿)

    第70章 暴露

    阮秋觉得自己老毛病又犯了。

    他的身体又开始骚|动起来, 像以前那样,却又不太像。

    以前他因为厌恶的人一个触碰就浑身难受发痒,全身熟虾似的通红, 每次强忍着厌恶和生理心理的双重反胃被迫去医院,被迫去做千篇一律的检查, 去听千篇一律的治疗建议, 再千篇一律地拖着这幅奇怪的身体回到床上。

    上天赐给了他一切, 包括上佳的容貌,优秀到可以称为显赫的家室,异禀的天赋——即是这些他都不愿意承认, 可也必须说这是上天偏爱的一部分。

    可在这之外,就像因过有轮回般, 他又有着这样羞耻黑暗不可言说的病。

    渴肤症笑话,他阮秋缺过什么, 渴肤什么的未免也太可笑了。

    就连医生也说不出来, 这个东西怎么就找上了阮秋。

    阮秋以前习惯称它为“它”。

    每次它来的时候,他心里都是有预警的, 有时候如同洪水猛兽, 有时候又安稳如钟, 洪水猛兽的时候,就算拒绝朋友的接触, 有时候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就让他被迫承受难言的羞耻, 而安稳时, 又好像没有来过一般。

    这些天与顾芒的接触说不清是安抚了它还是刺激了它, 已经很长时间阮秋没有察觉到它的动静。

    但他能感觉地到, 感觉到这只沉睡的野兽在一点点地苏醒,

    他不知道这只野兽会在他身体里沉睡多久,又会在爆发时使他被迫呈现出怎样糜乱的丑态

    至少现在,他能勉强压制住,控制自己不去吓到顾芒。

    在阮秋心里,顾芒毕竟也只是个老师罢了,好不容易到手,万一被吓跑了,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下课的时候阮秋照常第一个收拾好书包,临走前被夏宇叫住——

    “喂,真不去啊!”夏宇草草收拾着课桌上的书本,“我告诉你可别后悔啊,那可是silver,听说仅此一次,这次跳完舞以后好像有事儿,以后就不来‘迷醉’跳舞了,说是谢幕之战都不为过,听说还同意穿我哥给的那套穿大尺度的演出服呢,你——”

    “走了,”阮秋只把夏宇的话当白噪音,他怜悯地回头瞄一眼夏宇,“喝死了别找我收尸。”

    笑话,他都有顾芒了,还看什么别的男人。

    他只同情这只可悲的单身狗,夏宇怎么可能懂谈恋爱比看那些低贱卖唱卖身的酒吧舞男有意思的多呢?

    阮秋走到二楼毗邻的办公室走廊,无比熟练地从书包掏出课本和笔,人模狗样地敲门道:“报告。”

    里面静寂无声。

    他眉梢欢快地一挑。

    一般这种情况,就意味着办公室没人了,是他和顾芒的天地。

    阮秋大大方方地推门走进,一眼瞄到顾芒的桌上,电脑还闪着悠悠蓝光,护眼模式的灯光微暗,再之后是上面收拾地整整齐齐的课本和全班的数学作业本。

    他往后一仰陷进那个柔软的座椅里,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整洁的桌面,陷在座椅里的半边脸一点点红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每个无人寂寥的放学后的办公室,他和顾芒在这张看似整洁的办公桌上如何缠绵拥吻

    阮秋像只翻尾的鱼,扑腾了几下想要起身坐起来,力气却极快地流逝,被这个充斥顾芒气味的一亩三分地吸干了。

    他索性不再挣扎,扯过顾芒的西服外套掩盖在脸上,薄薄的西装布料和他的五官紧贴,在外都几乎能看出阮秋的面部轮廓

    他深深地汲取着顾芒的气味,胸脯一起一伏,寂静的办公室回荡他不知羞耻的喘息声,紧接着一阵脚步过来。

    阮秋一怔,才想起自己忘了关门。

    脚步声逼近,还没来得及放下外套,一只手轻而易举把布料掀开。

    顾芒垂眸,入目是阮秋微微喘息,红地艳若桃李的脸。

    “你,”阮秋动了动唇,移开视线,“你怎么不敲门啊”

    “这是我的办公室,”顾芒移回来阮秋的脸,“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为什么我要敲门。”

    四目相对,好似天雷勾动地火,他们又开始激吻,啧啧有声地亲着,像两条舌头在打架。

    “唔——”怀里的人眸光涣散,“门,关门”

    顾芒声音低哑:“已经关好了”

    又是一阵深吻。

    他不受控制地攀上顾芒的脖颈,声音绵地不可思议,轻轻地唤他:“顾芒,顾芒”

    顾芒收紧手臂,安抚地抱住他,轻轻抚他的后脑勺,声音的温度却降到了温凉:“到时间了,回家吧。”

    “我不想回”阮秋声音都带上哭腔,往顾芒怀里钻,喃喃:“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阮秋,”顾芒手上带上了点儿劲儿,他眸色静静地看着阮秋:“别说傻话。”

    他率先一步站了起来,给阮秋披上外套,拉着他走出办公室。

    阮秋平白生气一股委屈来,重重甩开顾芒的手:“——放开!”

    他绷起脖颈,在顾芒的角度是一个执拗的弧度:“为什么回答我的问题,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不可以,为”

    “阮秋,”顾芒皱眉叫了他一声,“现在在学校。”

    “学校怎么了,我不在乎!”阮秋十指收紧,“还是你怕了?”

    他这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他对上顾芒看向他时看不出神色的眼神,几次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再说话。

    阮秋示弱地轻轻牵起顾芒的手。

    顾芒笑笑:“回家吧。”

    “我想去你家。”阮秋说。

    “今晚不行。”

    “为什么?”

    “要去刘主任家里吃饭。”

    阮秋撇了撇嘴,他知道自从顾芒把二班成绩带起来以后这家伙就经常脸对着顾芒笑成一朵菊花。

    他心道刘老头这家伙,真是没事儿闲的,下次多少得叫姑妈扣他绩效。

    两人在校门口分手,阮秋闷闷不乐地叫了车往家走,路上还想着顾芒的事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再看看日历,离上学期的期末考还有一个月。

    期末考之后是寒假,寒假之后再是高三的下半年。

    他知道顾芒的意思,无非是嫌他小,一说一问就是还没高考呢呀,年龄太小了呀,没见过外面的丰富多彩呀。

    他阮秋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细数来每一条他都能反驳,但也没必要,不论说多少顾芒都不会答应的,他就这个死倔的性格,阮秋比谁都知道。

    阮秋回家后屁股椅子还没坐热,夏宇就打电话过来。

    “阮阮哥”那边声音摇摇晃晃的,跟今天顾芒上课讲的圆锥曲线似的,“来来酒吧呀!快,快活儿!”

    顾芒皱着眉头:“你个傻逼别喝死在那儿。”

    手机不知道,那边把电话给挂了,阮秋皱眉看了会儿手机,又打电话给酒吧主管,果然,夏宇这个没出息的,听说是看silver跳舞看地流很多鼻血,然后喝地一时上头,又烂醉如泥。

    “他小叔呢?”

    主管战战兢兢道:“老,老板不在。”

    阮秋扔掉手机低声咒骂了一声,批起外套转身就走了。

    来到“迷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二点了。

    酒吧里一般都是十点开始热场子,之后几个妹妹在台上清唱,再来几个乐手奏乐,热场子热到十一点时回来个炸地,之后开始进入热时间段儿,十二点时候再来个炸地。

    现在全场氛围被烘托地火热,不用说肯定是刚才那个silver已经表演过一次了。

    夏宇这个死东西定的卡座靠前,阮秋来的时候挤了不少人,心里骂夏宇从门口骂到门尾。

    夏宇正狗屎一样摊在沙发卡座上,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的样子,叫嚷着再要一杯b52-轰炸机。

    b52是有名的烈酒,里面不少高浓度酒精调和,最后点上火,用金属吸管一口闷,喝到火熄灭,一口炸地人头昏脑涨烂醉如泥,故名轰炸机。

    阮秋往桌上一秒,杯子整整齐齐摆了有七八个。

    这颗狗屎,竟然给自己灌了这么多酒。

    阮秋一下火了,他挥挥手让那个为难的调酒师离开,提小鸡仔儿一样把夏宇从卡座沙发里提起来。

    “你他妈找死啊,脑子进屎了还是进尿了——把眼睛睁开。”

    夏宇醉醺醺眯着眼睛大着舌头:“喝,喝”

    阮秋:

    果然跟谁说话都不能和醉酒的人说话。

    阮秋不打算再和这人多费口舌,本想拎着人把这人扔回夏家老家让他哥好好收拾他。

    低头看表,已经十一点五十了,马上就是十二点的压轴时间,外面人多的挤不开,又只好先坐下,心想等那个叫silver的狐媚子表演完了再走。

    眼看灯光一点点变黑,周围灯影缭乱的样子,阮秋不知为何升起一阵心虚感,他摸了摸鼻子,低头准备给顾芒发个消息汇报一下。

    就在这时,轰炸机般的响声震颤在耳边,整个“迷醉”好像被空袭了一般,是人是鬼都在叫。

    阮秋抬头一看——

    那个熟悉的男人正站在台前,衣领大开。

    阮秋脑子轰的一声,好像也被轰炸机轰了一炮弹。

    他紧紧地盯着那处微微凸起的锁骨。

    那上面,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是他摸了千百次,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摸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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