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黑历史
白寂严就那样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 对着骆昭轻轻勾了勾手指,骆昭还是十分抗拒和犹豫, 见他不过来,白寂严手撑着扶手作势要起来。
他身子重,腰椎越发受不住力,身子都有些摇晃,骆昭吓坏了,赶紧两步跨过来,一把扶住他的手肘:
“啊呀,好了好了, 给你看还不行。”
白寂严唇边带笑地重新坐了回去, 脸上哪还有半分刚才起身的不适?骆昭立刻发觉自己被骗了:
“骗我呢?”
“不然呢?你怎么乖乖听话过来?”
白寂严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蛋,一点儿也不掩饰老狐狸的算计,骆昭哼哼了两声, 也不恼:
“那也先吃饭,吃完了, 洗个澡,躺下慢慢看。”
吃完饭白寂严一眼扫了过去,骆昭只好抱着那本影集和他进去, 饭后不能立刻洗澡,白寂严不洗澡不会躺在床上, 便靠在了卧室床边的躺椅上:
“过来吧, 我瞧瞧小熊小时候长什么样。”
骆昭只好慢吞吞地将手中的影集递了过去,然后也搬了个凳子坐在了他身边:
“不许笑啊。”
“好, 不笑。”
这影集看着可有些年头了, 封面已经有些氧化泛黄,白寂严翻开第一页, 相册是老式的那种,一页上能放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骆昭百天时候照的,圆圆的大脸看着肉嘟嘟的,坐在床上,身边是一只比他还高的熊猫玩偶,骆昭的一只小手还扯着熊猫手里的竹子。
白寂严看着这照片脸上的笑都柔和了不少,揶揄地看了骆昭一眼:
“哎呦,小熊真是可爱。”
前面的照片几乎都是骆昭五岁之前的,有他坐在学步车里的,也有刚会走的时候张着小手咯咯笑的时候,有和老家的大黄狗的合影,还有拉臭臭的时候。
骆昭一下就挡住了那个光着屁股的自己,他真是服了他老妈了,这照片怎么还放在里面,白寂严没忍住笑出声:
“挡什么啊,给我看看。”
“下一页下一页。”
骆昭不由分说地翻过了这一页,骆昭小的时候真的是个小胖墩,穿着背带裤都是圆滚滚的一团,白寂严的手轻轻摸了一下照片上那个小团子圆滚滚的小肚皮,声音温雅带笑:
“这是吃了多少好吃的啊?”
骆昭已经从最开始的不好意思变成了现在的麻木,放任自流了,他生无可恋地一手搂着发财一手搭在白寂严的肚子上:
“也就几个炸鸡腿吧。”
男人的目光看过来,他其实发现骆昭现在的饮食习惯和小时候也很像,他偏爱油炸食品。
自从他到家里来,张妈炸薯条和炸鸡翅鸡腿的技艺直线提升,骆昭小时候是真的不瘦,应该说是偏胖。
白寂严一边和这人打趣开口,一边往后翻看影集,忽然一张照片映入眼帘,不同于前面的小团子,这是一张毕业照,照片上的学生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脖子上还系着红领巾,上面写着春和小学六年三班毕业留念。
白寂严几乎是一眼就在大合影的最后一排找到了小胖子,骆昭那时候的五官就和现在很是相似了。
区别只在于那个时候的小骆昭真的是个小胖墩,头发被剃的很短,显得整个脑袋更加圆溜溜的,个子那个时候在班级里就算是高的,一整个就是一个高大的小胖子。
小胖子看着镜头笑的非常开心,还露出了一颗缺了的小虎牙,眼睛都快笑没了,骆昭远隔十几年的时间再看到这好像是上辈子的合照,深呼吸再深呼吸。
这要是他自己翻看影集,他没准还能回忆一下他那逝去的少年时光,但是和白寂严一块儿看当初傻呵呵乐的还缺了一颗牙的自己,他真的他真的会谢
白寂严什么都没说,但是笑着看过来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骆昭放弃治疗,干巴巴地吐出了三个字:
“见笑了。”
他不说这一句还好,听到这三字白寂严实在没忍住,转过了身,身子都笑的有些发抖。
后面就是骆昭大一些的照片了,夹着一张他初中的毕业照,和小学的相比,初中的骆昭抽条的更加明显,也瘦下来了一些,还是站在班级合影的最后一排,只是不像小时候那样对着镜头萌哒哒的笑了。
看的出来小少年是故意板着个脸,对着镜头做着自以为很深沉很酷的表情,骆昭看着当初屌.屌的自己脚趾都已经在抠地了。
白寂严却还在这个时候开口:
“哎,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帅啊?”
少年人的心思一言被那人戳破,骆昭使劲撸了两下发财:
“白总,我也是要面子的人。”
白寂严立刻顺着他的毛儿说:
“好好,要面子,不说了。”
骆妈妈很显然将骆昭这一路上学的毕业照都放在了这一本影集里,高中毕业时候的骆昭模样已经和现在很像了,毕业照上的人也不像初中那样看着就中二了,反而多了两分阳光大男孩的模样。
这几页中都是高中骆昭穿着校服打篮球的照片,照片上的大男孩已经瘦了下来,有一张照片抓拍的非常好。
照片中的骆昭跃起,身上是7号的黄色球衣,手臂上肌肉的线条紧实流畅,手上是一个标准的投篮动作,篮球已经从他的手中飞出,照片中还照到了篮筐,看着球的轨迹,这个三分球必然会进篮。
这张照片的光影处理的很好,阳光下的少年,身上像是被镀了一层黄色的光晕一样,耀眼,意气风发。
骆昭看到自家老妈总算是还有点儿良心,知道给他放两张帅气的照片,白寂严对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他第一次见到骆昭的时候就觉得他的学生时代就该是这个样子。
“怎么样?白总被我迷住了?”
刚才的黑历史就这样在骆昭的眼里翻篇了,从此眼中都是打篮球帅到没边的自己,白寂严转头看着他那一幅“看我不迷死你”的目光,但笑不语。
不过看着骆昭现在这肩宽腰窄大长腿的样子这才开口问出声:
“你是高中打篮球的时候瘦下来的?”
这几张都是骆昭打篮球时候的照片,看的出来每一张的天气都不一样,穿的衣服也不一样,很显然他上高中的时候应该是非常喜欢打篮球的。
“算是吧,我高中读的公立,有高考压力,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双减的政策,早自习,晚自习齐上阵,也就中午,课间,加晚上一会儿的时间能打,可能是学习太累了,就慢慢瘦下来了。”
最后一张照片是骆昭穿着学士服大学毕业时候的照片,和现在相比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了,只是眉宇间略显生涩而已。
白寂严翻过了最后一张照片,只是一本相册,从最开始刚刚百天的小团子,到大学毕业的俊朗年轻人,白寂严恍惚像是陪着骆昭走过了这二十余年的时光一样。
在合上影集的时候还有些不舍,本来从公安局回来有些紧张,忐忑的心情,就这样随着这一本影集里面收集的时光而匆匆略过了。
骆昭却在看见那本影集终于被翻完的时候松下了一口气,总算是看完了。
白寂严正想着换个姿势,肚子里那小家伙的动作便有些大,他手按着肚子轻轻缓了一口气,骆昭立刻看向他:
“这孩子现在力气大了不少,你会不会不舒服?”
“还好。”
白寂严微微低头,手轻轻安抚了一下孩子,他转头看向了骆昭,没忍住在他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小时候可爱,现在帅气,真是会长,这孩子生出来应该会和你小时候一样可爱。”
白寂严有时也会想象他和骆昭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直白的夸赞倒是弄的骆昭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扶着这人的肚子:
“还是像你比较好,对了,你都看了我小时候的黑历史了,你小时候的照片呢?什么时候给我看看,要不不公平。”
白寂严的眉眼略淡:
“我小时候没什么照片的。”
他很羡慕骆昭,这些照片承载了他童年,少年时期很多个独一无二值得纪念的时光。
拍下这些照片的人,记录着小骆昭每一个成长的瞬间,一路陪伴他的成长,每一张照片中都夹杂着浓厚的爱意和对未来美好的期许。
爱,期待,祝愿对从前的他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骆昭自觉失言,却也不知说什么来补救,只能将人拥进怀里:
“那就从现在开始记录吧。”
说着他找出了手机,咔嚓一下,他和被抱着怀里的人,连同那人肚子里的孩子一块儿被框在了画面中,白寂严不习惯拍照,反应过来之后看着还要继续照的骆昭轻轻偏过了头出声:
“别拍了。”
骆昭转头:
“我们都还没有好好照过照片呢,来,看镜头。”
白寂严却轻轻推开了他的手:
“我这样子不好看。”
骆昭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奇闻一样:
“你还不好看?白总自谦可不能凡尔赛啊。”
白寂严唇角的弧度却有些苦涩:
“一脸病相有什么好看的。”
这段时间他总是与医院为伍,就是平常洗漱的时候他也不大愿意看镜子中自己憔悴病态的模样,他不想自己的样子和骆昭充满朝气的模样出现在一个画面里。
骆昭忽然有些心疼,白寂严确实瘦了很多,这两次折损太过,只有肚子的地方明显在长,人反而单薄了不少,这人从来都不说,其实他是在意的。
“胡说,你怎么样都好看,今天是这身衣服不衬你,等明天给你打扮一下我们再拍。”
这几天白寂严都是在家休养,只不过他还是偷偷让人去查白振江是不是有两个痴傻的私生子了。
骆昭也一直在熟悉白氏的情况,为很有可能就快来临的发布会做准备。
只不过这两天他都会找借口出去两趟,白寂严晚上失眠的状况也还是存在,下午总会睡上一会儿,有两次他醒来骆昭也没有回来。
他撑着起来,想要拿过手机,腿上却突如其来地抽筋了,他疼的脸色瞬时煞白,手机也掉在了地上连带着碰掉了床头的玻璃杯。
疼的呼吸都乱了节奏,想要俯身揉揉小腿,但是肚子里那个也有些闹加上腰背躺久了僵痛,他实在是弯不下腰,只能将将撑起些身子,倚在枕头上等抽筋的劲儿过去。
骆昭带着一个大盒子回家,想着白寂严快醒了,正要去卧室就听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他立刻冲进了屋子。
就见床上的人弯着腰,一只手抚着肚子,脸色白的吓人,额角都是冷汗: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腿,腿上。”
骆昭忙掀开被子,帮他缓缓揉开抽痛的小腿,也不知这人疼了多久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个时候出去的。”
白寂严缓了半天才睁开眼睛:
“去哪了?”
骆昭想起他今天取回来的东西,轻轻低头吻在了他的肚子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好些了吗?你躺下,我收拾一下。”
他仔仔细细清理了地面,就怕留下玻璃碎渣让这人踩到。
这天傍晚白寂严被骆昭扶着起身去餐厅的时候才发现厅里的遮光帘都被拉上了,屋内很是昏暗:
“怎么拉上了窗帘?”
他的话音刚落,骆昭就打了一个响指,屋内提前布置的灯光顿时亮了起来,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台黑胶唱片机,音乐随之响起,白寂严再看向餐厅的时候发现整个餐厅布满了鲜花。
桌案上,烛台,香槟,水晶杯,花束齐全,白寂严看着这仪式感满满的布置,愣了一下,随即便立刻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他怕他忘掉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
但是想了一圈也没有什么结果,他和骆昭的生日都没到,今天也不是什么情人节:
“昭昭,这是?”
骆昭笑眯眯地扶着他去餐厅坐下:
“别想了,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是它即将成为一个特殊的日子了。”
第六十二章 发布会现场
白寂严实在是搞不明白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就见骆昭扶着他坐下之后就浑身都有些紧张,不停的在咽口水, 白寂严看着他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好笑,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干嘛?要把我吃了啊?”
骆昭深呼吸了几下,不断地在心里打着腹稿,然后就突然跪在了白寂严的身前,白寂严被这一下弄的有些懵,因为骆昭不是单膝下跪,他是两条腿都跪了下去:
“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骆昭也懵了一下,抬头就对上了那人揶揄的眼, 恍然发现自己的姿势错了, 赶紧又抬起来一条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白寂严再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就是傻子了。
骆昭打开了盒子的盖子, 里面正好有两枚戒指,不同于现在很流行的素戒, 这两款戒指一点儿也不素,戒面比较宽,埋镶了一枚颜色很正的鸽血红, 骆昭拿出了一枚戒指。
“哥哥,之前的协议结婚不算数了, 因为我已经打算违约了, 两年之后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们重新拟定一份儿协议吧, 永远都不解约的那种好不好?你如果同意,我, 我就给你戴上戒指。”
这种表白骆昭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声线都有些发紧,脸颊也红了起来,白寂严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人,一身干净的白衬衣,西装裤,连领带都是扎的板板正正的,他看着骆昭紧张的模样却故意板了脸。
“不好。”
干脆的两个字让骆昭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喃喃开口:
“哥哥”
白寂严没有伸出手让他戴戒指,却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
“计划的这么周密,倒是知道给自己弄这一身的行头,你让我就这样穿着睡衣接受你的表白,戴戒指吗?”
骆昭看见那人身上还穿着刚从卧室里出来的睡衣,嘴角一下就咧开了,放下了戒指,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抬手揽过那人的腰身和腿弯直接将人给抱了起来,一个吻落在白寂严的眉心:
“是我考虑不周,白先生就是要穿戴整齐,帅气地戴上戒指。”
回到卧室,白寂严换了一身休闲的衬衣,一身干净儒雅的休闲装衬的人的气色都好了几分。
重新回到餐厅,骆昭再一次跪下,白寂严这才笑着伸出手去,这枚鸽血红的戒指终于戴在了他的手上,骆昭忍不住蹭到那人的手上亲了一口,然后就献宝一样地将另一枚递了过去:
“该我了。”
白寂严手中执了那枚戒指,戴在了骆昭的无名指上,张妈在厨房看见这一幕都捂着嘴笑了出来,看着白寂严的背影也有些欣慰感慨,这孩子总算是得到幸福了。
骆昭还冲厨房里在看着他们的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张妈立刻高兴地转头将准备好的菜端上去,一桌子很是丰盛。
一顿饭的功夫骆昭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眼睛不停地瞟自己手上的戒指,白寂严看着他好笑出声:
“什么时候去定的戒指啊?”
“一个多月前,这戒指是我自己设计的,怎么样?”
骆昭将手举在眼前,看向白寂严的眼中都是得意的神色,白寂严看着手上这枚戒指,埋镶的鸽血红边上还有一圈的轨道镶的钻石,这豪华的模样他刚才还有些好奇,这是哪里请的设计师设计的:
“难怪。”
骆昭抬头:
“难怪什么?”
白寂严似笑非笑地开口:
“难怪这么有品位。”
这一晚骆昭开心的不得了,走到哪里都要黏在白寂严的身上,之前陆河说过,白寂严若是好些,饭后最好要散散步,这样有利于肠胃蠕动消化。
现在外面的天气是正好,骆昭有意扶着他出去走走,不过白寂严却反而有些不愿意出去:
“就在门口走走好了。”
骆昭看了一眼外面,心里一顿,忽然明白了这人为什么不想出去,这个小区虽然豪华密度低,但是外面的院子毕竟不完全是自家的,在花园里难免遇到外人,这人现在月份大了,想来也不想被人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骆昭也没有再提出去的事儿,只扶着他在家门口转了两圈,脑子里想着等到公司的事儿解决好,他就带白寂严到郊区别墅。
七月初的时候,案子终于审结移交检察院,致和医院走私,买卖器官,私自进行器官移植手术,还有其副院长李升涉嫌贩毒的消息得到披露,而白慕禾这个白氏子公司的负责人,也面临了故意伤害罪,组织出卖人体器官罪,故意杀人罪等多项罪名的指控。
一时之间白氏登上了各大新闻的头条,上市股价也在消息爆出来的第一天就跌停了,书房中,白寂严和几个股东在开视频会,这么大的事儿,白寂严也早和股东提前通好了气,包括重要的高管在内在,也已经提前预制了应急方案。
他也没有刻意遮掩怀孕的事儿,所以这一次的视频会他让骆昭一同入镜,公关部的总监赵海德开口:
“白总,对全公司员工的告知书已经通过公共邮箱发送了,有关发布会的流程就是以上这些,您看还有需要完善的地方吗?”
一上午的视频会议主要就是就发布会的流程进行讨论,毕竟白氏是上市公司,这件事儿需要在第一时间向公众和股民解释清楚。
“发布会的流程可以定稿了,会议由三位常任董事主持,骆昭会替代我出席。”
赵海德的目光隔着屏幕落在了骆昭的身上,他是最早知道骆昭会替代白寂严出席发布会的人,他之前对骆昭的了解还停留在之前他是靠着白寂严才拿到盛景投资的小白脸形象,这样重要的发布会交给他他其实还是不放心的。
但是白寂严坚持,他也没有办法,从确定他来出席发布会之后他就和骆昭交换了联系方式,几天的时间下来,倒是对这个小少爷有了些改观。
很显然其他的股东也提前知道这个消息,此刻没有意见的原因不是他们有多信任骆昭,而是在于在这件事中白寂严是受害者,白氏最高的掌权人是受害者这个形象会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一个撇清关系的作用。
让公众不至于因为子公司和被投资公司的违法行为而迁怒整个白氏集团,而骆昭这个白寂严的合法伴侣的身份,无疑是代替白寂严出面的最好人选。
结束视频会议之后白寂严捏了捏眉心,坐了一上午骶骨处被压的有些僵痛麻木:
“昭昭,扶我起来一下。”
骆昭到了他身边,搂着他的腰带他起来,已经七个月的身子,孩子长得比从前都快,因为肚子的遮挡,白寂严走路都看不见脚面,从前他腰椎便有椎管狭窄的问题,现在孩子对腰椎的压迫越发明显。
坐久了躺久了若是没人扶一把他都不太敢动,一动腰椎就是钻心的疼,骆昭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忍了半天了,腰椎的问题其实没有太好的办法,陆河那边给的建议也只是勤起来活动一下,配合照灯理疗来缓解。
骆昭扶着他在书房中走了两圈,白寂严的脚步缓慢滞涩,他本就贫血,如今多负担一个孩子,脸上怎么补也不见多少的血色,从七月初以来,这人每天晨起脚都是肿的,晚上频繁的起夜,睡也睡不好。
白寂严的身子一半的重量都压在骆昭的身上,待腰间的钝痛缓解了一些他才转身看向身边的人:
“发布会在明早九点半举行,是直播,我会送你过去,别紧张。”
有些微凉的手在骆昭扶着他的手臂上微微一压,他一句话就让原本确实有些忐忑紧张的人平静了下来:
“我不用你送我去,又不是上幼儿园,这还用送。”
白寂严看着他笑了笑:
“真的不用?”
骆昭的表情很坚定:
“真不用,你不是让你的第一大秘书吴贺跟着我呢吗?再说有什么事儿我电话和你联系也是一样,这两天天儿也不好,你还是在家休息吧。”
看着他这样坚决,白寂严也没有像是撒不开手的老妈子一样继续啰嗦,反而是真的就交给了他。
白天的话是这样说,但是到了晚上的时候他还是失眠了,便偷偷将手机拿出来,将明天发布会上需要说的要点又看了一遍,就在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的时候,身上的被子被拍了一下。
他赶紧下意识地将手机藏到了被窝里,身边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
“睡不着了?”
骆昭索性翻过身,整个人便向白寂严那边蹭了蹭,小腹正好抵在那人的肚子上,白寂严抬手,圈住了他的身子:
“紧张了?”
骆昭随性将脑袋凑到那人的枕头上,大脑袋点了点:
“有一种好像要高考的感觉。”
说实在的这发布会确实算的上是他要出息的最大的一个场合了,白寂严的唇角在黑暗的夜色中轻轻勾了一下,手抬起来,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下:
“你只需要保持情绪的稳定就好,正常发挥,不要被现场可能有的记者的刁难所影响,拿不准的回答就回避,没有关系的,现场还有另外两个董事参会,将问题踢给他们,他们会回答的。”
手心里是骆昭头发毛茸茸的触感,白寂严也忽然有了一种送自家孩子上考场的感觉,听着白寂严的话骆昭忽然笑了:
“你这不是教我怎么答题,直接教我怎么糊弄考试啊,哪有这样的老师?”
白寂严语调轻缓,带着天然能让人放松下来的力量:
“谁让我家的学生第一次上考场呢?谁都有第一次,不必对自己过分苛责,以后慢慢就好了。”
第二天骆昭很早就起来了,因为发布会前要和高管们碰面,他走的很早,白寂严送他到了门口:
“尽力就好。”
骆昭抱了他一下才出门。
发布会盯在了白氏旗下的一个商务酒店的发布会展厅举行,这一次白氏投资的医院和子公司经理涉及到如此多的罪名指控,受到了各界的关注,早早的酒店停车场中就已经停满了车,不少都是各家媒体的。
此刻的白寂严正坐在客厅中,眼前巨大的屏幕上正是发布会的现场直播。
台上的青年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配了一条深灰的领带,站在台上的时候身姿挺括,周身上下仅有左手无名指上枚戒指这一个配饰,面对黑压压的人群,长枪短炮的记者他的面色严肃,镇定自若。
骆昭微微欠身对台下的众人鞠了一躬,随即站直身子,平稳的沉静的声音响彻在发布会的现场:
“诸位上午好,首先我仅代表我的先生白寂严及白氏集团感谢各位记者朋友的到来,今天临时举行这个新闻发布会,是为着近日警方披露的有关致和医院及志明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白慕禾涉嫌买卖器官,违规手术,及故意杀人一案的相关消息”
骆昭的陈述结束,提问环节的时候整个会场闪光灯的光芒交错,长枪短炮都争相往骆昭的面前伸:
“请问今天白总为什么没有出席发布会?白总被白慕禾非法囚禁的消息是不是属实?”
“白氏前总裁白振江先生的死是不是白慕禾所害?”
“白氏旗下的公司出现这么恶劣的刑事案件问题,白氏集团也要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白总今日不露面是不是有回避责任的嫌疑?”
“网传白慕禾对白寂严有乱.伦的禁忌情感,请问骆先生知情吗?”
“请问,白总在被白慕禾挟持期间是否遭受侵害?请问骆先生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会场上的声音杂乱不堪,问题一个比一个更尖锐,骆昭站在台上看着底下一个一个争着往前面凑的脸,听到那提及有辱白寂严声誉的话语指甲紧紧地嵌进了掌心里。
他知道为什么白寂严昨天会然他保持情绪的稳定了,眼前这些问题怕是他早就料到会出现。
第六十三章 发布会后
“还有网传白总怀孕了, 请问消息属实吗?”
“请问您能全权代表白总出席这样的发布会吗?”
“您如何回应之前有传闻说您和白总是协议结婚的消息?”
“白氏集团是否如传言中所说是个毒.窝?”
白氏集团这几天的公众关注度非常高,今天来的记者多, 谁不想博一个头版头条,出一份独家报道?除了这一次的涉案事件,很显然白寂严和骆昭之间的豪门联姻也是吸引眼球的消息。
骆昭看着台下争前恐后问出声的记者,还有那恨不得跳上来将长枪短炮怼在他脸上拍的人,神情始终稳定泰然,不急不躁,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站在这里代表的不光是他自己, 半晌才抬起手微微压了一下出声:
“诸位安静一下, 对于各位质疑我在这里的是否能代表白总的言论,我可以言明,白总将名下持有白氏的股权对应的管理权全权委托给我, 所以我可以代表白总的态度。
而他本人今日没有过来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怀孕了,之前的事件对他身体也有一定影响, 所以今日没有办法到发布会现场,至于有些记者提问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的问题并不是今日发布会的重点。
我在这里也提醒一下各位记者朋友,关于案情相关消息诸位应以警方披露的消息为准, 致和医院和白慕禾的犯罪问题,白氏从始至终都秉承着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取证的态度, 绝无隐瞒, 偏私。
也请诸位在报道相关事件的时候实事求是,以警方消息为准, 若有谣传, 诽谤者,白氏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青年的声音掷地有声, 站在会场的中间脊背笔挺,神色正毅,一番话没有推卸责任,却也言明了白氏的立场和态度。
台下的公关部总监瞧着这一幕一颗心总算是放在了肚子里。
今天骆昭是代表白寂严表态,后续两位董事也会公开发言,知道他走下发布会那个高台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手心中早就已经都是冷汗了,与他不同的是其他两位董事要从公司层面全面剖析,公示这一次的事件。
发布会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骆昭在会场的一言一行都会有媒体关注,所以他也没什么机会和白寂严联系,直到快一点终发布会结束后他才立刻要往家里赶。
此刻吴贺却拦了他一下:
“骆总,白总让您稍等片刻。”
骆昭抬头:
“等?还等什么?”
他现在就要回家,他迫不及待地想看见那个人,吴贺却引着他从专属的电梯下去,到了停车场没十分钟的功夫骆昭便看到一辆异常熟悉的黑色宾利缓缓驶了过来。
他立刻跨了两步上前,还没等车停稳就探着脑袋往里面瞅,车后座的窗户降了下来,那靠在后座的人可不正是他此刻心心念念要回家看的人吗?他立刻绕到另一面上车。
白寂严没有穿正装,还是早上穿的那身家居服,连日都没有怎么睡好,这会儿脸色瞧着也差的厉害,午后这人本就没精神,此刻靠在后座手撑着额角,不过向他看过来的时候面上的笑意和赞许还是不加掩饰。
“怎么过来了?午饭吃了吗?”
白寂严笑着开口:
“看你在电视里太过耀眼,忍不住来接你,等你一块儿吃吧。”
骆昭止不住地打开了话匣子:
“你都不知道刚才我在顶上的时候有多紧张,紧怕一句话说错了给你惹麻烦。”
有些话是他打了很多遍腹稿的,但是说的时候还是和心中默念的时候有太多的不一样了,那种情况下说实在的他还真有点儿激动。
白寂严抬手握了一下他的手,果然手心一片冰冷,他揶揄开口:
“这点儿出息。”
骆昭丝毫不介意他的取笑,反而凑到了他身边,抬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肚子,小家伙这会儿应该是睡了,没有动静:
“我就这么大出息你又不是不知道?”
发布会结束骆昭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一些,之前这几天听说他要代替这人去出席发布会的时候,就像是有一块儿大石头压在心头一样,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总是觉得有个重要的事儿没做完。
不过他还是抬眼看着那人问了一句:
“对了,发布会结束会有效果吗?白氏的股价会不会回升?”
白寂严看着他满眼担忧的样子轻轻拨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
“没有那么容易,发布会只是白氏的一个态度,案件由检察院提起公诉,到宣判的这段时间各种消息都会频出,公关部那边会盯着的,股价也会低迷一阵子,不过动不了根本,放心吧。”
这件事儿说到底和白氏本部确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警方侦查的结果也没有牵扯到白氏本部,外面捕风捉影的消息会有,但是没人那么傻真的会上赶着吃官司,舆论那边公关部也会出手。
骆昭看了看他:
“那你是不是能歇下来了?”
白寂严笑了:
“我这不是一直歇着呢吗?忙的不是我们家骆总吗?”
发布会一结束骆昭精神上也松了下来,一颗心都扑在了白寂严的身体上,七月份的产检做完,孩子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白寂严的指标都不太好,周彬私下也表示了这样下去对生产不利。
天气也正开始热了起来,孕夫本就比较怕热,尤其是白寂严这样气血不好的,在这样的天气下更是难熬,空调低了他受不住,高了又总觉得身上热的烦闷,炎炎夏日还伤胃口,有时想要出去走走,也只能趁着傍晚。
这人月份大了,也不太愿意被人瞧见,便也只能在门口转转,骆昭扶一手揽着他的腰身,一手撑着他的手臂,身上越发沉,走了一会儿半个身子都压在了骆昭的身上,人也有些虚喘。
额角已经见了汗,骆昭见他脚步慢了下来,便不敢让他再走了,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了遮阳伞下的躺椅里,小狗一样地蹲在了他身边:
“宣布一个决定,我们后天搬家。”
白寂严擦了一下额角的汗,这才看过去,忽然想起上次去药王庙的时候骆昭就说过等到案子告一段落要带他到那边住:
“你们家药王庙下的院子?”
骆昭点头:
“什么我们家,咱们家的,那院子上次回来我就和我妈说了让人收拾了,现在什么都备好了,那院子在半山腰,边上临溪,夏天温度要比市里低上四五度,你多少能好受些。”
骆昭本身就是个苦夏的,自然知道白寂严多难受,更何况他还怀着孩子。
白寂严晚上睡的还是不太好,反而是白天经常瞌睡,发财白天就喜欢黏在他身边,两只前爪抵在那人的肚子下,和那人一块儿瞌睡。
家里最忙的就成了骆昭,他什么都不要白寂严操心,将两人过去住需要准备的衣物,药品,日常用到的小物件,还有发财要用的东西都打包好,早早让司机送了过去,然后安排了原来定下婴儿房设计方案的那家公司,趁着他们出去的时候抓紧施工。
正好施工也不会吵着白寂严,后天一早,他和白寂严连同张妈和发财,三人一猫去了清凉山。
白寂严身上穿了一身宽松的真丝圆领衫,淡青色的颜色,肚子在丝质面料下显得更加圆润饱满,但是那人的脸却被衬的清贵出尘,这一批的衣服是设计师昨天刚送到家里的,夏天的面料就要透气轻薄,加上孕中容易出汗,真丝的面料可以吸收潮气,带走热量,保持皮肤干爽,实在是这个季节穿的不二之选。
越是往郊外的山区开,外面的温度便越发降低,到山中的时候车外温度的度数已经从34度变成了29度。
“你看外面的那条小溪,这条小溪就流经咱们家门口,这一片山中多竹子,这个时候乘凉最好了。”
“而且,你进去还有惊喜。”
白寂严看着眉飞色舞和他介绍这里哪好哪好的人,看着窗外葱葱绿荫,心情也跟着开阔了不少,这么多年来,他的生活里只有工作,这样专注景色的心情确实少有。
他远远看到了一个小院子:
“是不是那里?”
“嗯,马上到了。”
“昭昭,我想走过去。”
骆昭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下面的路,距离倒是没多远了,就是带坡,白寂严瞧着他这严阵以待的样子:
“几步路而已,还不至于这几步都走不了。”
骆昭这才扶着他下车,青石板是林荫道,没有阳光直射,温度并不高,白寂严撑着腰背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嗯,还是这里空气好。”
“那是,不看是谁选的地方?”
白寂严瞧着他得意的样子轻轻拨了一下他的头发:
“走吧。”
两人拾阶而上,骆昭撑着他的身子,白寂严走的还是有些吃力,两人也不急,走走停停,到转角处,白寂严才喘息着站定缓缓,一抬眼就发现那院子里方才被竹林遮挡的地方竟然有一片葡萄架?
“这里有葡萄?”
骆昭眼里都是得意:
“当然,第一次请你吃饭的时候我见你就很喜欢那园子里的葡萄,我妈喜欢葡萄架,所以这里最开始买下来的时候就种了葡萄,虽然平常他们俩没什么时间回来,不过我们顾附近的农户照看了。
再过一个月接的葡萄,除了摘回家吃的剩下的有多少都会直接给附近的邻居,他们会一起卖出去。”
白寂严喘息声明显了两分,手撑着腰,倚在骆昭的身上,向周围看了看,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一家,隐约在竹林间还是能看到别人盖的小楼,倒是多了两分烟火气。
总算是进了院子,白寂严的腿都有些抖,骆昭忙扶他到圈椅上坐下,圈椅就在葡萄架下,那人抬头就能看见上面已经结的将紫未紫还有些发青的葡萄,而他则蹲下身,轻轻帮他揉按着这些日子一直有些浮肿的小腿,免得一会儿抽劲儿。
“走,带你进去看看。”
这是个三层的小楼,二楼有阳台,三楼的屋顶有一个露天的小花园,白寂严上下楼不方便,但是一楼在山中多少还是有些潮,所以主卧在二楼:
“我抱你上去吧。”
白寂严也没有拒绝,二楼的主卧连着阳台,坐在阳台的摇椅上,便能隔着落地窗看见外面的竹林,还有种在屋旁的芭蕉树,骆昭像是讨人欢心的小狗一样笑眯眯地开口:
“住在这里保管你晚上睡眠会好上一些。”
张妈晚上做了一桌的菜,饭后骆昭点点了好多的驱蚊香,和白寂严坐在二楼的阳台上泡了壶茶,只不过白寂严杯子里是椰子汁,他的是茶罢了,白寂严撇了他一眼:
“就非得在我面前喝?”
骆昭将茶水在他的鼻间一绕,然后入了自己的嘴:
“此情此景不得泡个茶应应景啊,一会儿你泡个温水澡,我给你捏捏,你早早躺下。”
白寂严阖着眼睛靠在躺椅里,这样的日子是好,只不过还有一件糟心事儿,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睛:
“昭昭,下周三你要陪我回一趟白家了。”
骆昭倒茶的动作一顿,忽然想起什么来:
“是不是白振江的后事?”
白寂严点了点头:
“嗯,警方侦查的过程已经结束了,白振江的遗体被解剖之后已经交还回来,下葬的日子是白家几个还在的长辈找人看的,定在了下周三,讣告已经发了出去,就等那天火化,下葬了。”
骆昭微微皱眉:
“他就算是私生活劣迹斑斑,不过也算是白家的家主,这一次葬礼不轻松吧?”
像白家这样的世家豪门,葬礼可不是简单大的火化下葬,邀请的宾客都有什么人,当天的仪程,和来往宾客打的交道,样样马虎不得。
现在白慕禾已经进去了,白城是个私生子,现在也已经被边缘化,白家就是白寂严当家做主,少不得他操心,一想到这人又要操心费力他就堵挺。
第六十四章 葬礼
白寂严看着他立刻忧心忡忡的样子笑了一下, 将身边一个逗猫棒冲他挥了挥,一边的发财立刻跑过来抓, 男人靠在躺椅上有限出声:
“好了,不是要下周三才去吗?放心,我会注意休息的,再说,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白家现在也没什么人能翻出浪来了,至于外面的宾客,就劳烦千杯不醉的骆总帮我应付应付了。”
白寂严这依赖他的模样很显然让骆大少很是受用,喝茶的姿态都不一样了:
“那自然是, 我应付他们没问题的, 而且白振江的葬礼,我爸去也是名正言顺,我挡不下来的, 我爸和我姐都能搞定。”
骆昭的话说的极其自然,一家人本该是这个样子, 一个人解决不了,后面还有一群人,这种背后有人的家庭氛围让白寂严心里忽然踏实了不少, 他也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骆昭抱着人回了房间,帮他洗澡的时候, 他很是喜欢抱着那人的肚子, 孩子如果醒着他会轻轻安抚两下,或者亲两下, 他自己不觉得什么, 但是往往弄的白寂严身上起火,赶紧推了一下身边的人, 脸上有些红晕:
“别胡闹了,这个时候招我。”
骆昭赶紧不惹他了,帮他擦干净身上换了干净柔软的睡衣,才和人一块儿出去,屋里点了从一个中医那开来的安神香,香味儿很淡,孕期也不会忌用。
白寂严可能是白天走的多了些,确实有些累了,骆昭扶这他侧过身子,用精油帮他按了按吃力的腰侧,男人迷迷糊糊地开口:
“没事儿,不用按了,睡吧。”
“我茶喝多了还不困呢,你闭上眼睛,困了就睡哦。”
清淡的香味儿,加上这山中寂静,也可能是发布会结束,心里搁着的事儿放下去了些,白寂严真的有些倦怠地睡了过去,不过到了孕后期,整夜的睡眠早已成了奢侈,夜里还是起来的几次的夜。
次次都是骆昭抱着人去的卫生间,回来再将人好好送到被窝里,然后抱在怀里,在他的后背上拍两下,白寂严心中有些好笑在,却也真的睡了过去。
这样山中悠闲的日子过了两日,这家里忽然来了一个骆昭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客人,一辆红色的牧马人停在了院子前面,骆昭正在给家里的丝瓜浇水,就见这改装过的牧马人上跳下来的一个人,劲瘦的身姿,一身迷彩绿的工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身份神秘的十八。
十八随手摘下了墨镜,很是热情地冲骆昭挥了挥手,就大模大样地自己开了院子的竹篱笆门:
“嗯,真香,是不是炖小鸡了,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白寂严正坐在门口的葡萄藤下,怀里搂着发财,手指一下下顺着它的毛儿,看见门口来的人他微微挑眉:
“今天你怎么有空来。”
十八冲他走了过来,骆昭也提着水舀子过来,这人是干嘛来的?不过因为上次的事儿他还是挺感谢这个十八的,要不是他,估计他也没办法那么快找到白寂严,就是这人的身份就像是个迷一样,让他摸不出深浅来。
那人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到了白寂严身边,白寂严微微眯眼:
“有事儿?”
“那自然是有事儿了,没事人我跑这么远来找你?”
骆昭有些紧张:
“是不是案子又出什么问题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十八的真实身份,但是他们几次去公安局的时候他都在,想来是很了解案情的,他现在就怕这个案子再出什么幺蛾子,十八摆了摆手:
“别紧张,那案子都已经侦查完毕移交检察院了,和案子没关系,我今天主要是来取经的。”
骆昭一懵:
“取经,取什么经?”
十八却一把拉着骆昭坐到了他身边,那双桃花眼中满是殷切,看的骆昭有些发毛,总感觉是被一只黄鼠狼给盯上的感觉,白寂严却忽然明白了什么,抬手拿起了一旁的果汁喝了一口:
“找我取经来的?”
果然十八一幅还是白总明事理的样子看过来:
“那是自然了,你可是骆家名正言顺的儿婿,你和我传授一下怎么搞定骆家父母的秘诀呗?你第一次去骆家是什么表现?”
骆昭眼睛徒然睁大,搞定他爸妈?他姐和这个十八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你,你和我姐,你们?”
十八很是郑重地点了下头:
“是的,你猜的没错,你很快就要叫我一声姐夫了。”
骆昭怀疑的语气已经很是说明问题了:
“我姐和你确立关系了?”
山阴公主从良了的事儿他怎么从来没听说?
“那是自然。”
随后便转头看向白寂严:
“快说说,骆家父母是怎么同意你们结婚的?”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骆昭和白寂严那可算是闪婚,骆家父母有这么开放吗?一下就答应了?
白寂严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骆昭,骆爸妈可是这小子一手策划搞定的,骆昭收到他的目光也想起了他用八点档电视剧情节直接给他爸他妈忽悠瘸了的事儿,十八也看出事情不对,看向了骆昭,骆昭抬手摸了摸鼻子:
“啊,这个,嗯,还是需要讲究一点儿策略的。”
十八虚心请教:
“那这大概得是个什么策略呢?”
白寂严忽然悠悠开口:
“这大概是一个冒死相救,以身相许,一场意外,我舍身救他,他惊慌求婚,我含泪答应,去到医院,我有惊无险,他兑现承诺的策略。”
十八他微微张嘴,半晌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
“啊,这个,还挺八点档的哈。”
骆昭立刻找补:
“招不在新好用就行,电视剧那样拍有那样拍的道理。”
十八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说的太有道理了,还得是你啊。”
中午十八就赖在这里吃了饭,下午就风风火火地走了,骆昭凑到了白寂严的身边:
“这个十八都要去我家了,看来我姐是真的中意了,你可得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别的时候就算了,这都要进家门了,我总得知道我这未来的姐夫是个什么人吧?”
他都没想到他姐来真格的,白寂严放下了手里的婴儿服装杂志抬眼:
“他的本名叫卓烨,之前一直都在边境,去年才回来,你应该知道什么情况下他的身份是不能随便说的。”
骆昭愣了一下,边境,又能和公安局里的人那么熟悉,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那,那他为什么会去酒吧调酒啊?”
“这个我就真不清楚了,或许和工作有关系,也或许是他自己想去放松一下吧,不过你放心,他看着不靠谱,但是今天能来这里就是对你姐上心了,且由他们自己磨去吧。”
骆昭手一边帮他轻轻抚着肚子一边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再问一个,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白寂严笑了: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自然认识,这么多年除了他去边境的那两年我们一直都有联系。”
“好了,问完了吧,去将电脑拿过来,给你讲讲后天葬礼上的人。”
白寂严撑着腰背坐直一些,拍了拍身边的人,骆昭将电脑拿了过来,白寂严给他看了发出去的请柬,逐个给他介绍葬礼当天来的那些需要重点招待的人,以及这些人和白氏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
骆昭看的很认真,其实这里面不少他都是知道的,毕竟能和白氏有生意往来,且需要好好招待的都是大鳄,他就是不认识,也都听说过。
这一介绍就是一个多小时,骆昭急速记忆之后能量耗尽似的赖在了白寂严的身边,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手臂环住那人已经粗壮了不少的腰身,这黏糊劲儿让白寂严心都软了,手顺势搂着他,脸贴了贴他柔软的头发:
“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呀?”
说起来,自从骆昭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好像就没有什么顺心的事儿,过年在骆家没有得到什么好脸色,去白家也不顺心,后面又闹出了这许多的事儿来。
他知道骆昭心疼他,什么都想挡在他前面,这件事儿后更是都没有让他出面,明明之前还是个拉投资都会紧张的生瓜蛋子,现在也不得不和公司的那些老狐狸共事,虚与蛇委。
骆昭生怕他多想,赶紧摇头:
“没有,其实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白寂严笑了一下,两人离得极近,骆昭都能感受到他胸口微微震动的动静:
“什么感觉啊?”
骆昭抬起头,一双一如初见时候清澈明亮的眼中满是笑意:
“就是很踏实很满足的感觉,就好像我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一样。”
这种感觉其实很难以形容,但是就是感觉很美好,哪怕他再累,公司的事儿再麻烦,他再没有经验再辛苦,但是只要转头看到白寂严靠在躺椅上,一只手安抚肚子里面的小家伙一只手撸猫时的放松模样,他就整颗心都是胀满的。
白寂严的眉眼中满是笑意,再不复初见时候的严肃,沉默,人真正的放松了下来,他抬手捏了一下骆昭的脸颊,声线温雅:
“不是好像,你现在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和孩子可都靠着你呢。”
骆昭的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就像是被顺毛顺的非常舒服的大猫一样,黏糊糊地赖在那人身边,嘴里还不忘得了便宜卖乖:
“你看你说的,我可那么可靠吗?”
白寂严唇边戳着分明的笑意,眼底光亮尤甚,看着眼前这一只尾巴都要上天的骄傲大猫:
“哎呦,那可是太可靠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可靠的人。”
见他越说越揶揄,骆昭也跟着笑出了声,他玩着那人胸口的扣子,解开又系上,系上又解开:
“后天恐怕是要忙活一整天,到了墓地还要下跪吧?你如果有一点儿的不舒服都要及时和我说知不知道?现在都七个月了,一点儿闪失都不能再有了。”
再来一次他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白寂严点头:
“好,我知道,不会勉强的。”
当时天公不作美,从周二的下午就开始下雨还不小,骆昭一直盯着天气预报,这雨第二天也丝毫都没有停的意思。
果然,直到第二天清晨他们出门的时候这雨都没有停,白寂严没有穿西装,而是穿了一件轻薄的黑色风衣,被骆昭扶着上了车,直奔举行遗体告别的殡仪馆。
黑色的宾利停在了厅前,白氏主家连着旁支的人尽数到齐,周巧宁穿了一身黑色连衣裙站在旁侧的位置,脸色并不好看,眼见着憔悴了很多。
骆昭看了看她站的位置就明白这些天她在白家的位置很尴尬,这几年来虽然陪在白振江身边的人都是周巧宁,但是毕竟没有正式结婚,法律意义上周巧宁只能算是白振江的女朋友,在这样的葬礼上她自然是不能站在遗孀的位置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刚刚下车的白寂严的身上,这是白寂严公开怀孕之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经此一事,白寂严就是白家真正说一不二的家主了。
遗体告别厅中,白振江的遗体已经经过了美容,纵使他的私生活不堪,死亡的方式也不算什么寿终正寝,但是毕竟他还是白家前任家主,该有的体面一样会有,这些时间白家也是花了大价钱维持他遗体的仪容。
所以此刻冰棺中的人,穿着入殓时的寿衣,被冰棺边上暖色的灯光一打,经过遗体美容师美化过的面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骆昭扶着白寂严进去,这也算是他们父子最后能相见的时刻了。
白寂严的目光落在里冰棺中的人身上,心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小时候的漠视,火场中的抛弃,长大后的防备,偶尔流露出的可怜的温情,都一幕一幕从白寂严的眼前划过。
他定定地站在冰棺前面,没有再往前走,此刻他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难过吗?好像也不难过,他知道这一天是迟早的事儿,而他对白振江也实在没有几分父子间的情念,开心吗?自然更谈不上,到底是亲生父亲,他自然也不会真的盼着他死。
三十年的时间,父子一场,看着里面那个静静躺着的人,他却连心中是何想法都说不出,何其悲哀?
骆昭一直扶着他的身子,目光也随着他看向里面的人,他对白振江自然多有怨念,但是想想他最后这下场,过往的一切倒也没有什么再计较的了。
半晌白寂严才缓缓抬步,绕着冰棺走了一圈,算是最后一个体面的告别。
第六十五章 白总难堪
最后的遗体告别之后, 白振江的遗体被推进了火化室,骆昭陪着白寂严到了家属的休息室, 遗体火化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
休息室中的几乎都是白家的人,这一次的事儿实在是不小,白慕禾和白振江这对从前看起来最像父子的人,最后竟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寂严啊,你看现在白氏的麻烦也不小,你现在身体也不方便,公司还是要我们自己家人多盯着些才好。”
骆昭正给白寂严递了一杯热水,便听到了身边一个人的声音, 这人瞧着比白振江要小一些, 他之前过年的时候去白家时曾见过一面,只不过现在也对不上号。
白寂严靠在沙发里,抬手接住了骆昭递过来的水, 抬眼瞧了一眼说话的人,不用说话, 单单是陈压压的目光便满是压迫感,说话的人身上都有些被他看的不自在,半晌白寂严才低头喝了口水:
“二叔有心。”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后白寂严便没有再开口, 说话的人是白振江的堂弟,白寂严的堂叔, 从前倒是也算安分守己, 只不过娶了个不省心的老婆,这话怕是他那老婆窜登的, 为的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堂弟。
骆昭转头正对上了白寂严这位堂叔盯着他的目光, 他心中冷哼了一声。
一个半小时之后白振江的骨灰被工作人员送了出来,白寂严亲自去接了他的骨灰, 他垂头看手中的盒子,心中也难免多了些感慨,任你活着的时候是什么身份,死了之后,也不过就是这么一撮灰。
骆昭扶着他上了外面的车,立刻前往青河山公墓安葬。
白寂严坐到车的后座上才松下了一口气,骆昭凑过去:
“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寂严抬手按了按腰侧,微微摇头,骆昭知道他的腰背肯定负担大,便抬手搂着他的身子帮他轻轻按揉,车厢内一时之间有些沉默,骆昭过了很久才小心地问:
“难过吗?”
白寂严微微撩起眼皮瞧他,淡淡叹了口气,随后便摇了摇头:
“早晚的事儿罢了,说不上难过,只是多少还是觉得有些突然和可悲,白振江这一辈子桩桩件件都是可着他自己的心意,从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现在人没了,一屋子的人也不见一个真伤心的,倒也算是因果有报吧。”
提起那一屋子的人的心思骆昭便开口:
“刚才说话的那个是你堂叔吧?现在他们这是看你身子不方便,加上白振江死了,白慕禾也进去了,又想着给自己捞好处了。”
白寂严睁开闭目养神的眼睛,看着身边人笑了一下:
“他们啊这是看不惯你。”
“我?因为你授权给我股份管理权的事儿?”
“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我那个二叔的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不是个成气候的,每天活在被窝子里。”
白寂严说道这里冷哼了一声,因为白振江的关系,他其实很看不上脑子里每天都只有那些没出息事儿的人。
外面的雨还是没怎么停,车只能停在公墓的入口处,这墓地选在了青河山偏上有些的位置,毕竟现在的墓地往往是越往上价格越贵,按着白家的体面,自然是不会将白振江埋在山脚下的。
骆昭一只手撑着伞一手扶着白寂严,落了雨水的青石板路最是湿滑,他半点都不敢大意,白寂严虽然休养了一个月的时间,但是毕竟身子重了,这样上台阶还是太吃力了些。
白寂严抬手托着肚子,肚子里那个小的此刻也醒了,因为他的动作,那小东西也动的厉害,孕后期孩子的力气也大了不少,真动起来他也有些受不住。
骆昭能感受到那人靠在他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
“不行不能走了,我让司机推轮椅上来,我带你走边上路。”
骆昭停下了步子,他不敢再让白寂严这样走下去了,这一片山上的无障碍通道没有和青石板路在一起,他立刻打了电话给司机。
白寂严眼前都有些发黑,孩子动的厉害,他腿都有些发酸的没力气,骆昭搂着他的身子:
“没事儿的,我抱你去那边的路上。”
说完不由分说地直接将人抱了起来,也不顾白家众人的目光,没什么能比白寂严的身体重要,刚才在山下的时候他就应该直接推着人上去的。
后半段骆昭推着这人从被修的坡道上去,正式的下葬开始了,骨灰盒被安葬在了墓地中,白寂严作为白氏现在的掌权人,还是要带着白家的人给白振江磕头。
骆昭将垫子垫好才扶着他起身,跪在的垫子上,三叩头,白寂严眼前昏花一片,只是面上丝毫不显,骆昭跪在他的身边,目光时刻注意着身边人的状态。
纵使是心思各异,但是在这墓碑前,倒是个个都是悲悲戚戚的模样,白寂严的面上不见什么多余的神色,将该有的流程走完,便直接结束了这一场葬礼。
葬礼过后按着这边的习俗是需要大宴宾客的,所有发过请柬请来的客人都到了白氏旗下的一家酒店,整个宴会厅桌子都摆满了,白寂严今日是主,但是从公墓下山回来便觉得肚子一阵一阵地抽紧。
他不敢大意,只能先回到酒店楼上的房间休息,骆道城和骆妈妈也已经到了酒店,先过来看了白寂严,他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骆妈妈穿了一身黑色的套装,赶紧过来:
“小白是不是不舒服啊?”
白寂严笑了笑:
“还好,没事的。”
“看这脸色差的还说没事儿,一会儿宴会开始的时候你下去露个脸,后面就上来休息吧,现在急怀孕的消息这些人也都知道了,不会见怪的,今天来的人昭昭和我说了,不少和你爸也是有交情的,让他去应付。”
她嘴里的你爸,自然是骆道城,毕竟骆家是做酒的生意,客户遍地都是,认识今日来的这些宾客也不足为奇。
白寂严不敢拿孩子开玩笑,确实只在开场的时候露了脸,没有遮掩的身形也让来人都知道,他是真的怀孕了,骆昭送了他到楼上,骆妈妈不放心也跟着过去。
只是不过白寂严能躲,骆昭是躲不了的:
“妈,你看着他点儿,我得下去了。”
“去吧去吧,有我在呢。”
整整一天,直到晚上天都快黑了,这一天的事儿才算是结束,骆昭实在是喝了不少,上楼的时候脚步都有些发飘,骆妈妈不放心:
“你们今天回家里住吧,现在再回小院太远了,昭昭喝了这么多酒,寂严累了一天,万一夜里有个什么动静在家里也好有个照应。”
这孕后期最是怕累,骆昭也也不放心白寂严,最后还是回了父母家住。
回到房间骆昭就开始放水,白寂严却将人拉了过来,目光上下看着这人:
“喝了那么多,难不难受啊?水不着急,刚才李阿姨送了些酸梅汤,说是你喝了酒就爱喝那个,你快去喝点儿。”
骆昭就真的坐在了他身边,喝了两口放在一边的酸梅汤::
“我没事儿的,你别担心,这才哪到哪啊?倒是你,今天又是爬台阶又是下跪的,太折腾人了,这会儿肚子还发紧吗?”
“好多了,这小东西估计也累了,这会儿才消停下来。”
白寂严眉眼疲惫之色明显,靠在床边的贵妃榻上,脚下被垫了一个圆形的腿枕,骆昭抬手掀开了那人的裤腿,这人方才回来的时候,脚肿的鞋子都不好脱下来,现在裤腿下原本细瘦的小腿都肿胀了起来。
皮肤都被水肿给撑得发亮,让人看着触目惊心的,骆昭心疼的不行,这人到了孕后期,虽然脚时常会肿,但是小腿肿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是不是很难受?”
他本就喝多了酒,这会儿眼睛都有些红,白寂严赶紧微微动了一下腿:
“就是看着吓人,是今天走的多了,垫起来一些一会儿就好了。”
这晚骆昭精细地伺候这人,洗了澡,洗了头,吹干了头发,将人抱到床上就用周彬开的精油给那人按揉小腿促进血液循环,温温热热的感觉,白日太累了,白寂严这一晚难得睡的沉了些。
孕期也几乎到了最后的时候,从前每月需要的孕检,现在缩短到了每周就要检查一次,骆昭带着人在郊区的小院子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知道这人八个半月的时候,才和人重新搬回了市区。
为的也是这个月份万一发生早产,可以及时去医院。
八月初天气开始有些异常的升高,市区外面的温度直逼38度,人根本就出不去门,到了八月孩子也长得也快了不少,沉甸甸地压在身前,骶骨处的负担更大,不是那种无法忍受的刺痛,而是那种缠缠绵绵,挥之不去的钝痛酸涩感。
孕后期孩子也开始渐渐向下,对膀胱处的压迫越来越明显,几乎是坐下一会儿就有尿意,肚子里的孩子也比之前力气大了不少,动起来也分外折腾人,反常炎热的天气,孕后期体内激素的变化,加上身上几乎没有一处舒坦的地方,白寂严的情绪也肉眼可见地变差。
哪怕是对着骆昭有时也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这天午后骆昭将刚刚炖好的银耳燕窝羹端到房间,白寂严连日的胃口都不好,天气越是热他越是吃不下东西,所以他特意将这银耳羹放的凉了一些:
“这个燕窝是前两天我姐送来的,你尝尝,丝丝滑滑的,不热的。”
白寂严侧着身子靠在床边的躺椅上,身下垫了几个软枕来缓解腰背的酸痛,身子消瘦,只有肚子分外的明显,他的神情恹恹,提不起什么精神,看着那碗快递到眼前的东西本能地转头:
“不想吃,拿走吧。”
骆昭坐到他身边:
“你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这样下去怎么行?周彬说这两个月指标一定要再提一提。”
他心里也是着急,离生产越来越近了,想到手术过程中可能的风险他就心慌,这人若是指标好一些,好歹是能多一分安全,所以他绞尽脑汁地想让他多吃一些。
白寂严却光是闻到味道都反胃,骆昭却已经递了一勺过来,心烦的情绪上来,便是他自己都收不住,下意识直接推了一下那人的手臂,语气是明显的不耐:
“我说不想吃。”
骆昭的手被打偏了一些,那一勺燕窝就直接撒在了他的裤子上。
白寂严看着洒了的东西呼吸一顿,他闭上了眼睛,烦躁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的情绪都无法放松下来,他很不喜欢这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半晌低沉压抑的声线响起:
“抱歉。”
骆昭知道他是身上太不舒服了,擦了一下裤子,便将碗放在了一边,情绪稳定,脸上也一直都带着笑意:
“没关系的,这天是太热了,没胃口也正常,要不要到床上躺躺,昨晚也没有睡好。”
昨天一晚上这人起夜了五次,再好的睡眠都受不住这样的扰,何况他本身就失眠?
白寂严闭着眼睛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骆昭伸手垫在了他的身后,孩子太重,白寂严的腰椎本身就有些问题,现在骆昭若是不撑着他的腰背借力,他怕是一个人起来都费劲,就要站起来的时候,下腹一股分外明显的尿意传来,强烈又急促。
他的手指紧紧握住了骆昭的手臂,声音短促:
“卫生间,快。”
骆昭顾不得别的立刻将人抱了起来,白寂严的额角都见了汗意,偏偏这个时候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凑热闹,动的厉害,他顿时感觉到孩子揣的那一下,他没有忍住。
骆昭抱着他快步到了卫生间,白寂严的脸色此刻已经阴沉的要下雨了,手扶住马桶边上加的扶手,手背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出去。”
骆昭下意识要给他解裤子,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抬眼看他,白寂严却偏过了头,声音甚至有几分尖锐:
“出去。”
第六十六章 你嫌麻烦了?
白寂严这骤然有些不对的语气也吼的骆昭愣了一下, 平常的时候这人从不会叫他出去啊,他实在是没往旁的地方想, 只以为这人是身上不舒服有些发脾气。
他也没在意,只是手依旧没有松开扶着那人的手肘:
“我不看。”
他以为这样说就没事儿了,而白寂严只觉得那股子难堪从头裹挟到脚,加上还汹涌着的生理冲动他也顾不得其他,手直接推了一下身边的人:
“出去。”
骆昭猝不及防地被他推开,转头时那人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是也不敢再在这里刺激他的情绪:
“我出去, 我出去, 你别急。”
他看着那人的手扶住了一旁的扶手,站稳了身子才敢转头出去,他知道白寂严身上不舒服, 不过那人即便是再不舒服也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实在情绪不好也是一个人沉默着不说话。
紧迫的生理反应终于得到释放, 沉重的肚子坠在腰间让他几乎直不起腰来,白寂严看见裤子上的水渍脸色几乎冰冷阴沉到极点,他一刻都不想多穿, 他要立刻洗澡换衣服,但这是干湿分离的卫生间, 卫浴在隔壁。
骆昭站在门口也焦急万分, 只怕他摔着出什么事儿,但是考虑到他的情绪也不太敢催, 只是一直站在门口等着。
“昭昭。”
过了半晌, 里面才隐约传来了一个轻唤的声音,他立刻推门进去。
就见里面的人还是撑在马桶边上, 一手握着扶手,一手撑着肚子,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立刻过去搂住了他的腰,却见这人一直低着头,辨不清面上的神色,只是下一秒白寂严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他都能感受到那双手上传来的紧迫的力道:
“带我去洗澡。”
沙哑的声线就像是在勉强抑制着某种汹涌的情绪一样,骆昭愣了一下:
“现在吗?”
白寂严闭了一下眼睛:
“现在。”
骆昭没有再问,直接微微弯腰,抬手揽住了他的腿弯和腰身将人抱起来。
却在弯腰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一幕画面,他的目光怔愣了一瞬,那一片不该有的深色让他顷刻间就明白了这人反常的反应。
他甚至不知道此刻要说什么,却是片刻都没有耽误地带着他到了浴室,白寂严知道他看到了,他只是闭着眼睛,松了全身的力道,直到到了隔壁骆昭开始帮他脱衣服的时候他都一直垂着双眼。
只在脱掉裤子的时候吐出了两个字:
“扔掉。”
骆昭没有二话,立刻将裤子塞进了不透明的洗衣袋里,丢出了卧室,动作连贯,一点犹豫都没有,生怕再多看一眼那人都糟心。
花洒被打开,温热的水流冲在了身上,舒缓了白寂严浑身都有些紧张的肌肉,他在身上打了几次的沐浴露,直到整个浴室中都是沐浴露清淡的香气时才没有再去用沐浴露。
骆昭很是心疼这人,他之前其实查资料的时候也看见过,孕后期是有一部分孕夫会出现尿急甚至漏尿的情况的,并不算是病理性的,一般随着生产,这个问题会自动消失。
此前这人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症状,他也就没有想起来,但是刚才那人裤子上的一片深色很明显在提醒他,这个一半的概率白寂严没有幸免掉。
白寂严是个那么骄傲的人,他其实能看出来,那人虽然很喜欢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却并不喜欢他现在身上的样子。
寻常洗澡后穿衣服的时候他都甚少会看镜子里的自己,也会避免出去见人。
这个孩子来的突然,其实他有太多的不适应,现在这个场景,让他情何以堪?
他抱着换了干净的衣服的人出去:
“累了吧?睡一会儿好吗?”
轻轻将人放在了床上,白寂严拥着被子躺下,什么也没说地闭上了眼睛。
骆昭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说话可能是最好的,所以只是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抱着电脑看着公司传过来的邮件,一边处理,一边陪着白寂严。
这天的插曲之后骆昭发现白寂严去卫生间的次数越发的频繁,有时候其实并不是多紧迫,但是那人还是会频繁起身,他现在的身子其实经不住这样一直折腾,动的多了,孩子闹的他更加难受。
骆昭知道这人的情绪一直紧张着,总是这样对他身体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处,尤其是夜里,频繁的起身让他的睡眠更差。
这天午后,阳光照在房间中,白寂严靠着软枕随手翻着昨天看的那本书,身下只要稍稍有些感觉他便会换骆昭。
骆昭抱着人去了卫生间,发觉和每次一样,其实并不紧迫,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没有忍住,抱着人轻轻开口:
“哥哥,放松些,别这么紧张。”
但是手下的脊背却瞬间绷直,白寂严这几天烦躁的情绪其实一直都没有一个出口,听到这话几乎是立刻尖锐地怼了回去:
“你嫌麻烦了?”
但是话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骆昭对他实在是没话说,无论他情绪如何,骆昭都始终情绪非常的稳定,怎么都不会红脸,依旧会哄着他,陪着他,他这话说的实在是没道理又难听。
只是话说出去收不回来,白寂严闭了下眼,深呼吸一口正要开口抱歉,就发觉自己被人整个圈在了怀里。
骆昭一只手贴在了他的肚子上,轻轻托着腹底的位置,轻缓地打圈,一个吻落在了他的鬓角上。
黏黏糊糊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生气了,半天才闷哼哼地出声:
“我要是嫌弃你,明天我就吃发财的便便。”
一句话冲散了屋内有些凝重的气息,白寂严瞬间便被他这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弄的也没了方才的沉闷,叹了口气,轻轻抬手捏了一下骆昭的耳朵。
这人怕不是真的是老天爷怜惜他前二三十年没一个真心对他的亲人而补偿给他的吧:
“是我魔怔了,你只当我胡说,别往心里去。”
紧绷着的情绪好像被戳破了一个口子,总算是松散下来了一些,本来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弯了下来,放松了力道,终是完全靠在了骆昭的怀里:
“怎么不往心里去啊?你怀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但是罪却都是你一个人遭的,我当然要往心里去了,我得天天记着你多受了多少罪,然后加倍对你好。”
骆昭活像是粘人的大金毛,双手抱着怀里的人,他一点儿都不介意白寂严对他发脾气。
他小时候感冒老不好,天天咳嗽的时候还会心烦,何况这人现在怕是浑身上下没几个舒服的地方,吃不好,睡不好,就是靠着躺着身上估计都在忍着不适。
“哥哥,没关系的,你要是心烦你就只管把我当沙包,我皮糙肉厚的没事儿。”
说完他就睁着一双大眼睛非常真诚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用眼睛告诉他,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一点儿不掺假一样。
白寂严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心里就算是有再多的不顺都能被扫平了。
人的情绪或许就是这样,脆弱来的非常汹涌,但是哪怕一句真诚的关心就能缓解治愈,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我没事儿,不过是有些不适应罢了,让你和我结婚可不是为了当沙包的。”
骆昭却笑了:
“哎呦,你别不好意思,我也不是第一次当沙包了,前两年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正好我妈更年期,看什么都不顺眼,瞅什么都想发脾气。
我就去百度,百度上说这是因为更年期内分泌失调导致的,有时候气要发出来才不伤身体。
家属要给与必要的关心和陪伴,网上还有说这种时候情绪憋着不好,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卵巢囊肿。
所以我就和我妈说有什么脾气尽管朝我发,然后我妈就真的发了,我回家经常因为左脚先进门,吃饭碗里剩了一粒米而挨骂,不过这种沙包疗法非常有效果,我妈更年期也就更了一年就过去了。”
白寂严
骆昭抱着他像是哄小孩儿一样继续开口:
“你的情况呢我也百度了,其实都是正常的,你也查过对不对?这种不是病,也没什么好丢人和不好意思的。
很多人都会这样,包括孕后期体内激素的变化会更剧烈一些,所以情绪不稳定,烦躁,焦虑,想发脾气都是正常的。
这不是你的问题,这就和我妈更年期一样,是一个必然会经历的阶段,你也不要一个人战斗,你身上难受我虽然不能帮你分担,但是给你当沙包我是专业的。”
说完骆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些憨憨的动作却无端让白寂严有些窝心的眼热,他微微偏过了头:
“百度还真是个好东西。”
骆昭也笑了:
“我们偶尔也要信任一下百度的嘛,好哥哥,可不能再这么折腾去卫生间了,万一,我说万一啊,要是再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没关系的,我们家裤子多的是,就扔呗。”
他这话说的极为轻巧,好像尿裤子只要把裤子扔了就和没发生过一样,白寂严都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经他这么一闹,从前的情绪早已去了大半。
“你呀,真是会找理由。”
“那当然,小学的时候时候我数学考30分,都可以找到理由说是为了照顾班上一个因为骨折请假了两个月的同学。”
就这样左一锤子右一棒子的聊着,白寂严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
可喜可贺的是持续的异常高温终于在八月末的时候降了下去,早晚总算是能出门了。
只是白寂严现在也走不了多远,不过会趁着晚上天凉快些和骆昭坐在门口的院子里,吃两块儿西瓜。
一般孕期有些人会因为怕妊娠糖尿病而避免吃这样高糖的水果,不过对于白寂严这各项指标都低的人,难得的不用额外忌口,只要不贪多,适当吃些问题不大。
“产检是后天吧?”
骆昭点头:
“嗯,这是八月份最后一次产检了,预产期就在十月二号,再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能和小家伙见面了。”
他蹲在椅子边上,轻轻摸着这人颇具规模的肚子,白寂严也低下头:
“是啊,可能下个月就要提前住在医院了吧?”
“嗯,周医生是这样建议的,这样也安全一些。”
剩下的一个月骆昭几乎就没有去公司,每天都陪在白寂严的身边。
那种难堪的场面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两次,每一次白寂严都只是唤一声骆昭便不再多说一句话,而骆昭次次也都会照顾好这人的身体和情绪。
一切不适和阴霾终究抵不过小沙包的体贴,真诚的照顾和爱。
第六十七章 完结(上):住院待产
越是临近生产骆昭其实越是紧张, 只是他生怕这样的情绪会传染,所以在白寂严的面前他将情绪收敛的很好, 半点儿焦虑和紧张都不显。
到了九月,天气终于没有之前那样热的出不了门了,只是白寂严的身子重,孩子动的越发的频繁,动作也越来越大,实在是走不了几步,人也一直恹恹的没精神,但是躺着腰背也受不住, 腿上的浮肿更是几乎消不下去。
总之每天从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起, 浑身上下就几乎没有什么舒服的地方,骆昭更是打着一百二十的精神照顾他,哪怕是能让这人舒服一点儿也是好的。
婴儿房在他们出去住的那一个多月就已经施工完毕了, 骆昭特意请了专业的人来测试,保证各种指标都在安全范围内。
白寂严几乎完全放在了公司的事物, 只要有些精神就会翻翻字典,在专卖店的官网上选一些孩子的用品,到现在他们也没有问过周彬孩子的性别, 所以男孩儿的女孩儿的他都会买一些。
身上难以启齿的症状还是有,只是次次骆昭都会妥帖地在身边, 他慢慢也学会了向现状和解, 只是比平常更加的黏骆昭了一些,他晚上睡眠很差, 白天便总是没精神, 通常是困了便会睡一会儿,没什么规律。
但是只要醒了他第一眼就开始找骆昭, 若是人不在身边他就会立刻打电话,人身上不舒服的时候总是会控制不住的往最坏的地方想,他怕他这一次真的有什么意外,怕这是他和骆昭相处的最后时光,所以从前还会烦躁发的脾气此刻也都收敛了起来。
已经定了从下周一就开始到医院住,骆昭此刻正在家里收拾要带走的东西,白寂严刚刚午睡醒来,身上盖了一件轻薄的蚕丝被,侧着身子,脸上的倦怠仿佛挥之不去,并没有因为午睡醒来而消散几分。
他这边刚动了一下,骆昭便立刻回身,笑着坐到他身边,附身便亲了一下那人的脸颊,手轻柔他的腰侧:
“睡美人醒了?睡的好吗?”
白寂严带着初醒的慵懒,手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臂,骆昭立刻搂着他的身子扶他靠在床头上:
“昭昭,我想去院子里坐坐,你抱我去吧。”
他实在是不愿意走,他现在只要一站起来骶骨处便是钻心的疼,骆昭自然没有二话,抱着人出去,遮阳棚下有些微风,吹着倒是并不觉得热:
“坐下,让我靠一会儿。”
白寂严轻扯了一下骆昭,骆昭便坐在了他的身后,在他的身上垫了一个软枕才让白寂严靠在他身上,他环着那人的腰背,手一下一下轻抚他的肚子,白寂严却握住了他的手,目光淡淡地看向院子里那株已经结了柠檬的柠檬树。
“昭昭,我想好了,这孩子若是个小姑娘便叫骆晴若是男孩儿就叫骆曜,好不好?”
骆昭立刻低头:
“这孩子要和你姓,你怀他这么辛苦,要姓白。”
他的声音很是坚定,半点儿假意客气的模样都没有,白寂严为这个孩子吃了这么多苦,甚至,甚至生产的时候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这孩子必须要姓白。
听着他孩子一样固执的言语白寂严轻轻笑了一下,总是不见血色的脸上都多了两分和熙:
“白家什么样你也看见了,这孩子和你姓骆挺好的。”
骆家浓郁的亲情是他从前可望不可及的,万一,他有个意外这孩子能在骆家长大,也必然是幸福的。
骆昭却不肯妥协:
“白家什么样和这孩子没关系,他姓的也不是白家的白,是白寂严的白,他父亲的姓,有什么不对的?这孩子就姓白,女孩儿叫白晴,男孩儿叫白曜。”
骆昭少有在这人面前说话这样斩钉截铁的硬气,白寂严微微抬头便对上了那人一双不容置疑的眼,他半晌笑了一下,还是依了他:
“好,那便跟我姓吧。”
骆昭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满意。
白寂严却犹豫再三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开口:
“昭昭,无论手术中发生什么,我一定都会尽量坚持的,若是,若是真的有个意外”
他的话都还没有开口,骆昭便立刻抬手捂住了他的嘴,音调都高起来两分:
“不许胡说,周彬都说了你的指标有上升,再说那是个很小的小概率事件,你别乱想。”
他现在根本听不得半句这样的话。
周一骆昭陪着白寂严到了医院,这医院的病房他提前来布置过,白寂严进病房的时候都是一愣,因为病房的中间不是平常用的医疗护理床,而是一张和家里差不多大的双人床,就连上面的床品他到分外的熟悉,正是骆昭从家里拿过来的。
陆河同周彬一块儿送两人到病房,看着眼前这位患者加医院投资商双重身份的大佬震惊的双眼,他决定开口解释一下:
“这间病房要让你感受到家的温暖,这是替你代理股权管理权的骆总的交代,看,这床怎么样?私人订制,优雅高贵有内涵,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周彬瞥了一眼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人,陆河及时守住,摸了摸鼻子,目光看了一下白寂严的肚子:
“啊,你现在不太能滚,那就我们滚吧,你们二位好好休息,检查都安排在明天。”
白寂严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书架上摆着的都是他之前看过的书,餐桌上铺着暖色的桌布,屋内好几处的花瓶中都插了鲜花,窗边还放了一个躺椅,上面的软枕都是和家里一样的:
“怎么弄了这么多啊?”
“那当然是为了你和宝宝能住的舒服啊,战役已经到了快要胜利的时候了,我得站好最后一班岗啊。”
骆昭蹲下身,帮这人将鞋脱了下来,白总好面子,从家里到医院,怎么都不肯穿拖鞋,他只能帮他穿上新送来的定制的软皮鞋,但纵使是这样脚腕处还是勒出了一圈的红印子,浮肿的脚腕都深下去一片。
他心疼地帮他揉了揉,活络着那处的血液,他不赞同地抬眼瞄了那人一眼:
“你看弄成这样,在这里可要穿拖鞋了啊。”
这半月病房可谓很是热闹,因为骆妈妈,骆道城加上骆妍三五不时地过来,尤其是骆妈妈,每天好像是在病房中装了打卡机一样,不过分寸却极好,只是赶着午饭或者晚饭过来,给他们送饭的同时一块儿吃一口。
她知道白寂严精神不好,所以饭后也不会多坐,便会寻着和姐妹喝茶,逛街,做美容的理由及时走,而骆妍也会经常会来蹭一口,多数是晚上不加班的时候,一幅将这里当食堂,吃完就走的模样。
但就是这一份随意,让这病房中再不似白寂严从前一个人住院时的冷清,也不似外人来看望时候的客气,就像是寻常家人一样,每顿饭的时候骆昭都会在家人群中问一句,谁过来吃,好准备好几人的菜。
弄的一个几乎都是总裁的群,愣是半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净是一日三餐。
白寂严正靠在床上数着胎心,现在最让他安心的就是肚子里的小家伙,虽然爱闹爱动,但是产检几乎是一路绿灯,胎心从无异常,骆昭也凑在他身边,手轻轻搂着那人的肚子:
“这孩子一定是个健康宝宝。”
“嗯,小家伙是很精神。”
“我看他是有点儿太精神了,还是夜猫子,每晚不睡觉,净折腾你。”
白寂严不似一般的孕夫孕后发福,因为胃上的问题他吃的一直都不多,反倒是清瘦了些,他不在意笑了笑:
“动吧,若是真不动了我才真睡不着觉,对了妈今晚过来,那家的红丝绒蛋糕你别忘了买,她今天可以吃。”
骆昭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记得可真清楚,放心吧,我都定了。”
说起来这事儿很有意思,苏女士喜欢甜品,尤其爱一家餐厅的红丝绒蛋糕,所以每每在体重和红丝绒之间挣扎,焦虑异常,最后白寂严给她了建议,提议要不就三天定一次,延迟满足。
骆妈妈欣然接受建议,并要求白寂严负责执行监督工作,以至于现在白寂严天天都会记着这个事儿,没到三天就会提醒骆昭订蛋糕。
晚上除了出差的骆道城,骆妍也过来了,看着那个红丝绒蛋糕默默转过了头,骆妈妈笑眯眯地故意在她面前吃,看笑了白寂严。
白寂严正在喝汤的时候,陆河进来了,手中拿着的正是检查结果:
“呦,好菜啊。”
骆妈妈开口:
“陆医生啊,给你的放你办公室了,记得趁热吃。”
“谢谢阿姨,还是您最好。”
骆昭看到他手中拿着的单子,止不住就有些紧张:
“检查结果出来了?”
白寂严这几天做了很多检查,每一次被告知结果他都浑身紧张,白寂严微微拍了一下他的手,也看向了陆河,这一次陆河没有卖关子直接了当地开口:
“是个好消息,凝血功能的检查显示你的凝血功能比之前好了一些,虽然和正常值还是差一些,不过,高一份,风险就小一分。”
骆昭的眼睛都随着这个消息亮了起来,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让他开心的了,也不顾身边这么多的人,他抱住身边的人就在他的脸上印了两口:
“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陆河这种事儿难道不应该先感谢一下医生吗?
他顿了一下开口: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等吃完我再过来,详细说一下手术方案。”
第六十八章 完结(中):生产
饭后骆妈妈和骆妍都没有走, 骆昭多少是有些紧张的,这场战役终究是到了最后的阶段, 白寂严看着他那屁股上长钉子,坐立不安的模样,只好给他找个事儿做:
“昭昭,那个榴莲你去剥了吧,我想吃了。”
白寂严孕后的口味儿确实有些变化,就比如榴莲,从前他几乎是一口都不会动,但是现在却反而喜欢上了那个味道。
所以这段时间家里几乎就没有断过榴莲, 以至于骆昭剥榴莲的手艺都上升了不少。
骆昭只好拿过了榴莲, 只不过剥的时候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地望向门口的位置,等着陆河和周彬进来和他们说手术的安排。
虽然三十多前因为辐射的缘故, 导致一部分的男子能够受孕,不过也仅仅是能够受孕, 其他和寻常男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也就是说孩子只能通过手术的形式取出。
但是男子毕竟和女子不同,所以, 这个手术的风险要比女子生产的风险高出一些。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病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进来的正是周彬两人, 屋内人的目光顿时便集中在了两人的身上。
周彬已经习惯家属这样的目光了,直接开口:
“我来说一下关于手术的安排, 一般来说剖腹产手术是按着预产期的时间来进行的, 这样也能保证孩子的发育完全,不过也有很多的例外情况, 比如胎儿过大,宫缩提前,或者孕囊破裂等情况。
从现在的产检情况来看,孩子的大小没有什么问题,所以,现在原定还是十月二号做手术,如果有意外的情况再酌情提前。”
骆昭立刻开口:
“刚才陆医生说他凝血的情况有好转,是不是手术的风险没有那么大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白寂严的安危,周彬出声:
“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不过手术风险这个事儿在发生之前都是概率性,不用过于焦虑,对于术中的几种常见的出血情况我们也做了几种不同的准备。”
骆妈妈看着周彬问了一句:
“医院的血足够吧?我,我是说万一”
周彬理解她的心情:
“您放心,医院血库的血是充足的。”
毕竟白寂严本身不是什么稀有血型,血量上是不存在什么问题的。
骆昭问了一下:
“那,输别人的血会有什么危险吗?就是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的话?”
他其实之前在查资料的时候看到不少说很多人会在孕期备血,防的就是万一生产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但是白寂严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一直贫血,自然也不能去备血,他就怕到时候真的有个什么状况,大量输血会有问题。
他这问题着实是问的稍微专业了一点儿,周彬本来也没预想到他会问到这一点,抬手推了一下眼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
“一般来说输血不太会出现排异反应,但是短时间大量输血,尤其是24小时内,连续输血超过血容量的1.5倍,确实可能会造成一些并发症,比如低血钾症,血管微栓塞,血液酸化,更有严重的情况可能会引起心功能衰竭。
不过这也是一个概率的问题,并不是必然结果,白总凝血的功能弱一些,所以术中备案也更详尽。
我们会尽最大可能保证大人和孩子的平安,这半个月不要过于焦虑,调整好状态,剩下的交给医生。”
周彬是一个很理性的人,深知现在无论是孕夫还是家属焦虑都无济于事,孕后期保证好心情愉悦,不出意外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周彬出去后,骆妈妈和骆妍也不打扰白寂严休息,一块儿回去了,白寂严有些靠不住,孩子压的骶骨生疼:
“昭昭,过来陪我躺一会儿吧。”
骆昭立刻洗了手后将人抱了起来,床上有按着这人身形量身定做的孕夫软枕,能撑起腰后和肚子等一些需要支撑的位置,好歹是能让人好受两分。
骆昭扶着人躺下,人便也跟着躺在了他身边,手环住那人的腰身贴在他的腰侧轻轻按揉,松泛着肌肉,白寂严看着他这担忧还要忍着的模样也有些窝心,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最近在家里,我觉得还好,别太担心了。”
骆昭抓过他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两人的距离很近,骆昭的小腹贴着那人的肚子,甚至能感受到里面那个活跃的小家伙的动作,他轻轻抚着那人的肚子:
“安慰我呢?你脚肿的下不了地,晚上被孩子闹的睡不着觉,这还叫好?”
骆昭的手轻轻抚上那人的眉眼,一直这样熬着,这人面上的倦怠之色总是散之不去。
这一个月来他明显发现白寂严的脾气都收敛了很多,哪怕身上再不舒服都不会发脾气,耍性子,难受的紧了便一个人不说话,闭目忍着。
而且最近,反而是这人笑着宽他心的时候居多,他哪里舍得?凑过去和小狗一样在他的唇边和脸颊上蹭了蹭,白寂严淡笑着由着他占便宜:
“嗯,我这半月可要指望骆少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要安慰好你嘛。”
骆昭笑了:
“伺候美人是我的荣幸,榴莲剥好了,要不要吃两口?”
白寂严果然点头,骆昭立刻下去将榴莲放在小盘子里端过来,一边走过来还一边出声:
“老板果然没有骗我,满满当当的五房,看着就诱人。”
白寂严撑坐起来一些,榴莲入口细软,醇香浓郁,他满足地微微闭了一下眼睛,骆昭见他的神色也笑了一下,忽然想起家里的发财:
“自从你爱上了榴莲,发财都有些嫌弃你了。”
他现在都记得白寂严第一次吃了榴莲,发财凑到他身边最后被熏得两眼发直的样子,白寂严也想了起来,他真是有些想猫仔了:
“我们这一住院就是一个月,发财肯定想我们了。”
骆昭环着他,低头抚了抚他的肚子:
“它也不亏啊,等我们再回去的时候,它就多了一个小伙伴。”
白寂严也低头看了看孩子闹腾的小家伙,眉眼柔和:
“是啊,再有半个月就要见面了。”
最后的半月其实很难熬,小腿部的浮肿越发明显,腰骶的疼痛也更加剧烈,别说是起身去厕所,有时起个身都要人扶一把。
白寂严有时很不喜欢自己这种事事都要被人搭把手的状态,但是骆昭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小太阳,每每他有些自厌他都会在他的身边插科打诨。
白寂严这天午睡醒来想要翻个身,但是腰身重的却根本用不上力,骆昭及时扶了他一下,就见那人的情绪有些低沉,立刻抱着人晃了晃哄着:
“我们白总就是身娇体贵,扶一下怎么了?我扶一下你都舍不得洗手呢。”
白寂严被他三闹两闹的也没了脾气,最后抬起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就你会说话。”
骆昭总是笑着的样子,还很是自豪:
“我从小就会说话,现在我要哄你开心,以后还要哄小宝宝呢。”
他的手贴在他的肚子上:
“你看,他又在吐泡泡了。”
手下的肚子微动,白寂严无奈开口:
“这孩子哪像个属猪的,活像是属猴子的。”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离预产期越来越近了,却在九月二十六号这天晚上洗澡的时候白寂严觉得腹部的抽紧有些不对,手扶住肚子,微微皱眉:
“昭昭,帮我冲一下,出去。”
骆昭还在帮他洗头,闻言立刻低头: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宫缩有些明显。”
他怕骆昭害怕,尽量稳着声音开口,但是骆昭还是紧张的心跳都起来了不少,他赶紧帮这人冲干净头发和身上,用大浴巾帮他擦干净,抱着人立刻出了浴室。
白寂严手一直放在肚子上,此刻的感觉和往常间歇的宫缩都不一样,疼的他浑身瞬间冒出了一层的冷汗,靠在床上甚至都不太敢动。
骆昭帮他穿好衣服就立刻按了呼叫铃,脸色都有些白了下去,他甚至都能听到心脏在胸腔中空空的跳动声。
白寂严此刻身子蜷缩了起来,宫缩剧烈带来的疼痛让他的眼前发花,闭着眼睛,唇边甚至泄露了两声□□。
骆昭握着他的手,手心不停地出汗:
“医生马上来了,别怕。”
“呃,昭昭”
“我在我在。”
周彬来的很快,看见白寂严的情况眼皮就是一跳,他立刻上来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这样明显的宫缩,是临产的迹象,已经接近预产期,看来是需要提前手术了。
“孩子这是要出来了,提前手术,别紧张,深呼吸。”
医生护士鱼贯而入,白寂严很快就被推出了病房,准备去手术室,骆昭一路握着他的手,白寂严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但是目光却一直落在骆昭的身上:
“没事儿的,你一定会没事儿的,我就在外面等你,等你和孩子平安出来。”
白寂严的呼吸急促,手骤然握紧骆昭的手,骆昭俯下身去:
“别怕,我,会没事。”
男人的声音甚至带着喘息的气音,骆昭眼睛都急红了,只剩下一个劲儿地点头。
人终究还是被推进了手术室中,骆昭眼睁睁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的,神情甚至有些恍惚,他有心理准备的,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这样的突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恍惚的情绪中出来,抖着手去拿了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
不到半个小时,骆家的人便到了个齐全,今天的晚饭骆妈妈是在医院吃的,其实也刚到家没一会儿的时间,听到这个电话急的衣服都没有换,就穿着睡衣套了外套就出来了。
“昭昭,怎么这么突然呢?小白的情况怎么样?”
骆昭看到家里人都来了,心里才有了两分主心骨:
“不知道,我还在给他洗澡,便忽然开始剧烈的宫缩,人直接就被推进手术室了。”
骆妈妈握着了一下儿子的手:
“别怕,别怕,生孩子有时候是会比较突然,小白不会有事儿的,妈妈陪你等。”
等待的时间总是十分的漫长,骆昭坐在手术室门口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像,手脚都是冰凉的样子。
而手术室中的一切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主刀的是周彬,对于白寂严的情况他无疑是最了解的,手术的过程他也已经推演了无数遍,曾经模拟过各种突发的情形。
术前准备一切就绪之后,真正的手术才开始,冰冷的手术刀划开了那人的皮肤。
和女子的子宫不同,男子是没有子宫的,受孕之后,孕囊才开始发育,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基因检测才能断定男子是不是有怀孕的可能。
因为在受孕之前,基因突变的男性生理结构是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的。
也由于孕囊是后天发育,所以男子腹腔的结构会比女子的更加复杂,且血管和脏器之间的位置也会因人而异,这也是男子生子的风险会高于女子的原因。
周彬的神色极其专注,复杂的血管分布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尤其是白寂严的凝血功能差,哪怕是一个细小的血管出血没有止住都是大问题。
孕囊已经被打开,开始抽吸羊水,这意味着孩子可以被平安娩出,但是周彬的神色不敢有分毫的放松,因为无数的病例都显示,生产最具危险的阶段其实并不是胎儿被娩出的时候,而是后续准备关闭腹腔的时候。
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发生大出血的。
但是意外就是这样,会毫无预兆地来临,白寂严的出血量开始加大,整个手术室中的人都开始全副心神去应对,止血,注射药物,输血一气呵成。
手术室的门侧面的门开了一下,骆昭立刻冲了过去,只见是一个护士抱着刚刚被清洗,称重,剪掉脐带的孩子出来,门口的全家人都围了过去:
“是个男孩子,五斤八两,孩子的情况很好,斤数正常,不用进保温箱。”
骆昭看着皱巴巴红彤彤的孩子甚至不敢碰,但是他第一个念头还是白寂严:
“大人呢?大人怎么样?”
这个护士并不是跟台护士,而是儿科的护士,但是方才也在手术室中,此刻开口:
“病人的出血量有些大,周医生正在急救,家属请耐心等待一下。”
出血量大几个字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直接劈在了骆昭的头上,他只觉得耳边都有些嗡鸣,呼吸都不畅。
还是遇到了吗?那种危急的情况还是遇到了吗?
他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泛红,看着还在哭的孩子,轻轻拉了一下他的小手,勉强镇定:
“你爸爸会没事儿的,妈,你先陪孩子去病房吧。”
孩子不能这样抱着在走廊等着,骆妈妈也很担心,但是家里总要有人照看下孩子,骆道城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去吧,我们在这里等小白,他会没事儿的。”
手术室的情形很紧张,就在周彬要下病危通知的时候,白寂严的生命体征开始缓慢回升,出血量开始受到控制。
手术室的门正式打开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了,骆昭甚至不敢上前,周彬第一个出来,看见骆昭红彤彤的眼睛就知道他是知道一些了,所以第一句话就是一个定心丸:
“救回来了。”
四个字却让骆昭又想哭又想笑,腿软的差点儿跪下去,还是骆妍及时拉了他一把,骆道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骆昭看着被推出来的人,人还没醒,身上连了很多的管子,面上还带着氧气罩,没有了圆隆的肚子,那人在被子下面单薄的好像一张纸一样。
“要送加护病房观察48小时。”
“好好,他好好的就好。”
骆昭一直将人送到了加护病房门口,直到隔着玻璃看到那人被安顿好。
骆妍第一时间回到病房和骆妈妈说了情况,人救回来就好。
因为大量失血,所以第一天甚至没有探视的时间,骆昭回到了病房,这才认真看了看白寂严受了这么多苦生下的孩子,明明从未见过,但是一股熟悉的感觉却从心底升起。
他趴在了婴儿床边,看着奶呼呼的小东西:
“白曜,这是你爸爸给你取的名字,喜不喜欢?我们一块儿等他出来好不好?”
提前定好的两个育婴师当天就到了医院,骆昭不想白寂严错过刚刚出生的儿子,他给小曜曜拍了很多的照片,录了很多的视频,然后自己录了一段语音放在了一个录音笔里。
他几乎每个小时都会到加护病房隔着玻璃看看白寂严,但是周彬说他可能夜里才会醒。
骆昭不想那人醒过来要一个人面对冰冷的病房,所以他将录音笔消毒之后,托护士带了进去,然后他就一直守在了病房外面,直到晚上凌晨一点多,屋内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一室黑暗,只有仪器运转的声音和消毒水的味道,白寂严的头脑昏沉,周身都提不起力气,辨了半天才知道这是医院,应该是加护病房。
骆昭趴在玻璃上,操作了录音笔的小程序,屋内白寂严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