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浓难以置信:“怎会?”
王凌波笑着问她:“叶管事觉得,你如今处境与你年幼时相比如何?”
叶华浓抿了抿唇,似是思索了一番,竟露出一抹淡笑:“自然是造化不浅。”
“即便如今灵根尽废,经年苦修毁于一旦,从云端跌落谷底,但我此生仍是三生有幸。”
“若非这场机缘,我不过跟村里所有女人一样老黄牛般熬干一生,如今怕是早化作一捧黄土。”
“那些意气风发,那些成就尊严,怕是一生都不配品尝。”
“我虽失去修为与地位,但仍有师父怜惜,同门维护,我的炼丹造诣还在,它仍旧能为我换来安逸的日子和尊严。”
她仍旧对自己的命运心存感激。
王凌波道:“这便是玉素光嫉妒你的原因。”
见叶华浓仍不解,她道:“即便落魄至此,你仍旧凭自己改变命运,你的出身早困不了你分毫。”
“玉素光不同,她资质平平,受出身辖制,玉家——”
说到这里,王凌波露出些许不耻之色:“她没那本事摆脱那滩腐泥地,当一个真正的人。”
叶华浓下意思有些不信,玉素光的修为,在整个修界他们这一辈里也算不俗了。
可她突然想起近日查阅的玉家委托造丹记录,这些年冲击元婴的灵丹圣药可是不少。
玉家年轻一辈中,要么早在这十年前已经突破元婴,要么还未达到金丹后期大圆满,分支子弟玉家不会大方到投入这般不合常理的资源。
那么多半就是给玉素光用的了。
这般看来,玉素光的资质倒是确实没外界看着的那般光鲜。
叶华浓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好似整个剑宗于你而言都没有秘密。”
“若光凭王凌淮师弟,怕是做不到如此。”
王凌波谦虚一笑:“倒也不是我耳目如何厉害,只不过玉家这滩污糟事,在上面也不算多大的秘密。”
叶华浓想到乌孟师姐一直以来对玉素光的轻蔑态度,早在她替青槐之死出头前,甚至更加久远的时候,乌孟师姐好似也提点过她对玉家人避而远之。
她出身微末,在宗门毫无根基可言,那时候修为也不算高深,够不上更高一层的秘密。
现在想来,玉素光十多年前好似有两次向她示好,只是她忙于研丹修行,又有师姐嘱托,始终冷淡。
知道往哪打听后,叶华浓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朱栾她们你打算如何?”
王凌波掏出一枚玉简,放到桌上:“首宗之争,苍洲各方仙阀定来观战。”
“为免剑宗待客不周,我这几日奔走于诸峰,向各峰管事打听了尊客的喜性忌讳。”
“便说姜无瑕姜公子的母族,家主喜食香壳,那香壳单食苦涩,需佐以香料果露熏制,各家用料配比不同,风味自然不同。”
“想来我剑宗熏制的香壳,定能让姜家主眼前一亮。”
叶华浓一听便猜出王凌波的打算,她眼睛亮了亮,接过玉简,虽无法调动灵力,却有符纸能让玉简中的文字现化。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除了少数清心寡欲的,不论是偏好的灵果灵茶,或是美酒香熏,都是可以大做文章的。
叶华浓收了好玉简,对王凌波道:“好,我今晚便斟酌几味合适的材料,到时候你看这几味分别是哪家偏好,再派遣朱栾几人负责。”
“只要她们接触过,我定能配置出置她们于死地的相克丹药。”
说着她还起身,从屋内的药柜里拿出几粒香壳,此物不但可以咀嚼生香,还是不少寻常丹药所需的药材。
叶华浓又从晾晒的簸箕里抓了一把血荆花,冲王凌波笑笑:“用此花熏以香壳,会生出一股难言腥味,但再佐以鸭尾藤,便会能使之醇香如日照万谷。”
“但我能调配出丹药,使咀嚼过此香壳的人食之暴毙。”
王凌波笑道:“有个精通丹理的人帮我,实乃万幸。”
“先前说的东西配置好了吗?”
叶华浓递给她一个小荷包:“都在这里。”
王凌波接过来:“辛苦了。”
二人又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王凌波便从丹峰离开回了饮羽峰。
回来时正好撞见师兄妹几人议事。
王凌波见他们忙便没打算过去,谁知宋檀音看到她,招呼道:“王姑娘也过来一同商议吧。”
“这几日王姑娘也在辅佐大师兄准备比斗的事,不若听听王姑娘的想法。”
玉素光撇嘴:“她一个凡人,打理些杂事顶天了,还能懂修士斗法不成?”
宋檀音道:“便是不懂,赛制与其他事项也息息相关。王姑娘听了也方便时候调度。”
王凌波笑了笑:“不用麻烦,你们商议结束后,神君自会将结果告诉我,倒省了我枯坐几个时辰。”
“几位忙,我便躲懒一遭了。”
说着悠然闲适的离开,几人见她背影建远,方才顺畅的商议似是有有些滞塞。
倒是赵离弦嘀咕了一句:“竟真这么走了。”
这让宋檀音心中越发滋味难辨。
王凌波说躲懒便真的回房躺下了,而在她离开后,叶华浓倒是正巧遇到了一个人。
因着剑宗除了应付这次刀宗的挑战外,还得保存战力应对五洲大比,自得尽可能保存实力。
但刀宗也不是轻易就能打发的对手,因此压力就给到了丹峰身上。
这些日子丹峰无一空炉,控火的弟子一波灵力耗尽下一波就得续上,实在繁忙。
就连丹峰大师姐乌孟也不得闲。
叶华浓来到丹材阁,便看到大师姐正头疼耗材太快的事。
见叶华浓过来便道:“正好,你这两日把手里的杂务放一放,专去丹房盯着。”
“底下那帮人越来越不像话了,控火观丹的本事糙得让人头疼,十炉里废了三炉,丹峰多大的家当经得起这么败。”
叶华浓给师姐倒了杯灵茶,安慰道:“也不怪师弟师妹们手忙脚乱,这几日人人都透支灵力,疲惫不堪,自然无法像平时一样精细。”
乌孟也知道,叹了口气:“没有办法的事,谁叫刀宗那帮无赖找事。”
“我替师父做主了,此次参与炼丹的弟子,次月都加一倍俸例。”
叶华浓正要代师弟妹们道谢,便听一个声音传来:“乌师妹当真是体恤同门,外冷内热。”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走进来。
此人面若冠玉,看着潇洒不凡,身上的衣料配饰也非寻常弟子可比。
叶华浓觉得有些眼熟,接着反应过来,对方跟玉素光有三分相像。
正是玉素光的长兄,铸剑峰的大师兄玉素廷。
他笑着走近,声音里带了些委屈:“只是乌师妹既对不相熟的师弟师妹都这般体贴,为何就对我不假辞色呢?”
乌孟看着她,眼里不掩厌恶:“听说玉师兄此番也会参战,如今不在铸峰沉心备战,来我丹峰做什么?”
玉素廷笑道:“师妹当真对我也不是没有半分情谊的,竟知道我会参战之事。”
说着见乌孟不耐烦,便赶紧从袖中掏出一方玉盒,讨好的放到乌孟面前:“先前偶得一株灵草,今日得空才有机会赠与师妹。”
“师妹近日为宗门操劳,自当养护一二。”
说着便打开那玉盒。
玉盒一开,便是叶华浓这等日日跟天材地宝打交道的,也不免呼吸一滞。
里面竟躺着一株息时草,此灵草乃有延缓体内时间感触的功效,便是炼虚期也用得,无论是抵挡雷劫,还是重伤时获取生机,都是不可多得。
这算是下血本了。
然而乌孟却看都没看一眼,便啪的将玉盒合上扔还给对方。
冷漠道:“无功不受禄,我行分内之事,自有宗门供给,师尊赏赐,倒是犯不上玉师兄委屈自己以私济公。”
玉素廷见状声音落寞道:“师妹,只是一株草也要分得这般清楚吗?”
“你当真不知我心意?”
乌孟闻言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玉师兄这心意,还是留给玉素光师妹消受吧。”
她话说完,原本还惺惺作态的男子神色危险起来,整个屋子气氛陡然凛冽。
但乌孟并不畏惧,只目光从容的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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