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盛妍。
小妍。
小妍姐姐。
不论何种称呼, 何种人,以何种目的站到盛妍面前都会让司辰抓心的难受。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她为什么要理会这么人。
盛妍的眼睛不再看他,看完这个人, 她会看下一个人, 她会看太多的东西,因为有太多的事,就不用再管他了。
她会因为任何人将他丢下, 让他独自等待,难受,发狂。
“是不是车里太闷了, 这会儿好像不发烧了。”
肖家今天人太多了,司辰脸色很差, 盛妍将他拽到院子里一处稍微隐蔽的角落探他额头的温度。
她高举着手臂, 手腕上撒的香, 混合着袖口里带着体温的味道流蹿出来,清晰地被嗅进一个急需要安慰的人的呼吸里。
“我想回家。”
“咱们才刚来, 没有头痛吧?是不是不喜欢这么多人?好啦, 至少把午饭吃了再回家好不好?”
探在额头上的手司辰伸手想抓, 他已经抓住, 指尖已经摸到属于盛妍的温度。但是后者说:不能这样, 因为他生病前是一个21岁的成年人,再过几个月他就22岁了, 一直抓着她的手不合适, 别人看了会笑话。
盛妍的手抽走, 也带走了一抹香气, 那股能让他安心,宁静的香气。
他22岁了吗?
他22岁了?
他什么也不想要, 只想要跟前的这个人,要她的体温,要她的眼睛,要她的手,要她细得他不敢使劲去握的那些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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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是周阿姨,还记得吗?你以前来宜安的时候见过她。她过来肯定跟你说话,她很喜欢你,你不知道回答人家什么就给一个微笑,明白吗?”
盛妍在脸上做着微笑的表情。
雨停了,天晴了,盛妍脸上的笑容跟今天的天气一样明朗,她的头发也在高亮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干净明朗。
但是,被盛妍教导的人却无法跟她一样微笑,一样明朗。
“是不是身体真的很不舒服?”她焦急,皱眉了。
司辰摇了一下头。
“那就给姐姐笑一个,快点?行不行?”
他将唇扯了开,站在他面前的人眉头松了,脸上再次浮起笑容。她开心了他心里觉得舒畅,她一双眼睛看着他笑,他也觉得心里舒畅。
从脑门到心脏到手心到足底都是一路通畅的,有温热的水源在流淌。
但是盛妍的视线很快就又从他这里拿走了。
他不认识什么周阿姨,也不喜欢她身边那个盯着他的小孩儿,盛妍的手握着他的胳膊,隔着外套有温度传递进来。
周丽将身边的肖玲玲推开,拉走了司辰一刻也不愿意离开的盛妍站到花园里的假山背后。周丽跟盛妍耳语司辰不能听到的话。
她今天原本没有请客的,她要给她和任飞雨做媒,但这些亲戚不请自来,都是肖家的亲戚。周丽哎呦喂的懊恼,屋里有人叫她,周丽又带着一张欢喜脸离开了花园。
司辰今天的状态很怪,周丽走了,盛妍立刻回来找到他。还好,人就站在原地,高高的人站在阳光下,外形是那么阳光帅气。他的短头一直没有留长,因为这样可以狡辩他怎么会是某个曾经红及一时的明人。不是,最多有点像而已,大家都这么说。
但还是很耀眼,只是这样一个耀眼的人连身边的一个小孩儿也应付不了。
“你真的叫陈实?你真不是司辰?”肖玲玲是非常希望探出一个秘密,但这个人跟普通人不一样,就是来她家做客了一样很不好说话。
“你出过车祸?”
“我妈又要给小妍姐姐介绍对象了。”
“嗨,肖玲玲!”
盛妍跑回来,她以为司辰应付不了,而冷冷站着的人压根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盛妍要他等她,她离开的时候手指在他胳膊上用力地握了握。
他明白她的意思
他都明白。
盛妍靠近,带来她身上的气味。
他想抓住这股气味填进身体,他想抓住发出这种气味的人填进身体,将她带走,带回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带离人群。
“真想把你绑起来,藏起来,只有我跟你。”这句话是他说过的?
暖融融的太阳底下司辰闭了眼,他能看到一片白皙的颈脖,那是盛妍的颈脖。他用嘴唇去贴近,她没有说不可以,她那样柔软地躺在被窝里和他一起。
他是不是尝过那一片皮肤的味道?
司辰的闭眼,被当作了身体不舒服。盛妍领他进屋,跟刚来的任飞雨撞上,一起去了客厅沙发。
坐到沙发上了,盛妍的手便不再一直拽着人。司辰看她放在腿上的手,细细的十根手指,葱一样白,他记得和亲脖子一样,他亲近过它们。
他们如此的亲近过,那是什么时候?为什么那个时候能那样的亲近她,她没有不同意,没有把他推开,没有要他好好睡觉,不准太多的触碰她。
她的眼睛为什么看着别人笑?
这个男人是不是也想跟她亲近?
他的眼睛在看她的什么地方?
是不是也想用嘴唇亲她的脖子,亲她的手指,亲她的膝盖。
他举起过她的膝盖,握着她的膝弯。
他对她做过什么?
她是他的,她的脖子是他的,她的手指是他的,她的膝弯是他的。
司辰跟着盛妍上了餐桌,餐厅里设了两张桌子,一片喧哗声。生病的人只是在冥思苦想到底是什么时候盛妍的白脖子、手指、膝弯全部都给他,属于他。
那个时候也有人在觊觎这些本来是他的东西吗?
吴凯与盛妍的互动司辰极其的反感,愤怒,即使对方只是将目光落在盛妍身上也让他难以忍受。
任飞雨漂亮的笑容,干净的浅色外套也让他反感,愤怒。盛妍将视线都递给了任飞雨,他更是连血液都在沸腾。
她是他的。
她是他的。
她是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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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家的午饭结束,周丽做谋的事是彻底被突来的亲戚搅黄了,周丽便从抽屉里找出几张灯会的门票,以任飞雨和盛妍都是外地人、没看过宜安的传统灯会为由,让几个人去看灯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这其中又挤进了一个不速之客吴凯。
从下午,到入夜,盛妍左拥右挤,三个人有说有笑。即便是女人,即便是个孩子站在盛妍身边司辰也会嫉妒的发狂。
只要是盛妍的眼睛放在了他以外的人身上,他就会感到难受。
心脏上像被大水刷冲过,碾着挤走了什么,让他胸腔发空,大片大片的出现空洞。
她的胳膊被那个男人碰了,他是有意的,他也渴望靠近她。
她的头发他也是有意用手指去蹭的。
为什么她会这么高兴?
为什么她会因为这两个他最厌恶的人而如此高兴?
生病的人眼底起了红血丝,一层层,一点点占满了一双眼睛。天全黑了,灯会上五颜六色的彩灯掩盖了他身上出现的病态。所以盛妍一直没有察觉,她问他记不记得平阳的灯会,她曾经听说过平阳也有灯会。
他记不起什么灯会,他记得她在各种颜色的灯光下这双眼睛这样地望着他。那个时候他似乎拥有很多触碰她的权利。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还有那样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单独拥有她的。
不准任何人窥视,不会让任何人拥有和他一样能触碰她的权利。
盛妍还在问司辰想不想尝尝路边小吃点位上的糖油果子,想不想吃点什么东西,一点看不到他皮肤底下的血气在翻涌,直到他的鼻腔里流淌出鲜红的血液。
还好有任飞雨在身边,司辰鼻腔出血的事很快就解决了,但逛灯会的行程也就此结束了-
夜深人静,盛妍坐在自己房间的一张软椅里,看着闭着眼安然地躺在自己床上的人。
那间屋是太冷了,她只得让出自己的床。
四下静悄悄的。
她想到任飞宇说过会导致鼻腔出血的一系列情况,其中一种便是情绪激烈。逛灯会的时候,不止,这一整天,她都感受到了一种莫明的力量在压着她。
司辰不喜欢任飞雨,不喜欢吴凯,她明白,但这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跟这俩人在一块儿,她没有去在乎。
因为她也是人,她也需要找点乐子。没有人不享受被人关注,没有人不喜欢被人追捧的感觉。
任飞雨也好,吴凯也罢,跟他们在一起的感觉盛妍觉得还不错,很放松,很愉快,比起每天待在家里,照顾一个她照顾起来多少存在压力的人好太多了,为什么要拒绝。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他没有从京都找来,到今天她的生活里或许已经多了某一个人。再谈一次恋爱,再喜欢上一个人,再有心动的感觉,再体会那种见到一个人、想到一个人就抓心挠肝的兴奋的感觉,没什么不好。
就算倒霉的又会在新的人身上遇上新的矛盾,也许还会分手,但一个人也是过,找个人来折腾一番也是过。总之就是把每一天都填满,用自己觉得还行的方式,能接受也喜欢的方式把时间填满。
从京都离开,分手,两年多不见,那就是一切都结束了。生活是一天撵着一天过的,谁也不会留在原地等什么。
每天都要吃饭,呼吸进新鲜的空气,遇上新的人和事。
从前那些过去的事过完了就是没有了。
盛家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那是盛家,株连九族这种事早八百年前就不合理了。
她能体谅,不计较,不耿耿于怀他处心积虑把她耍的团团转的事,傻傻给他当情人,当工具人,当棋子都认了,这就是在赎罪,赎她倒霉的姓了盛的罪,以后只要老死不相往来,这些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两年多过去了,为什么又跑来找她,说还想着她。
为什么一定要把姓盛的那些人造的孽翻给她看,为什么盛承康不在破产的第一刻就远走高飞,为什么要去为难杨禾,为什么救杨禾的偏是他。
为什么要拿这种她处理不好,就是到了80岁也想不到合理处理办法的事来为难她。
自司辰生病以来,盛妍没有一天不盼着他快点好起来,但也没有一天不在愁、忧心、恐惧他真好起来以后,日子又该怎么往下过。
第 82 章
因为他同样是受害者。
平阳那幢老式洋房里的两张黑白照片一点没有随着时间流失而在盛妍的脑子里变得模糊。
盛妍没打算在这屋里留下来的, 她脑子里乱纷纷地绕,一圈又一圈,死结活结都有, 绕到最后总算是把自己绕迷糊, 最后就那样歪着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她还坐在椅子里。软包的椅子,花瓣的扶手托着她, 柔软舒适,在这里靠一夜也不算坏,况且她身上还搭着一条被子。
天光清亮, 从没有合紧的窗帘缝里映进屋来。
被子的浅杏色占满眼底,脑子里蹿起的一个想法让盛妍从刚睡醒的惺忪里很快地清醒过来。
她低眼, 瞧了眼盖在身上的被子。
屋里的空调一直开着, 只是坐在这儿的话是用不着被子的。所以她没拿过这个好好放在衣柜里的被子, 更没想过会在这儿睡过去。
几步远,大床上, 被子隆起, 被子下的人背对着她这方。
不知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
昨天晚上有过的不安宁再次袭上心头。
盛妍很轻巧地从椅子上起身, 被子的布料很柔软, 没弄出什么动静。但她还是听到床上的人动了。
衣服蹭着被褥的声音, 下地的声音,走近的声音。
被子已经叠好, 盛妍手上松开软而厚实的一团, 再忍不住, 转身回头, 床上的人已经下床走到了她跟前。
天光提供照明,两道视线相触, 似乎跟昨天,跟这段时间都不大一样。
静默。
分明还什么都没有确认,盛妍的头皮却在一寸寸抓紧、发麻。
盛妍直愣愣地站在被被子填满了的椅子前,看着眼前的人动了,朝她靠近,手臂被擦过,异于自己的体温烫过来。
盛妍泥塑木雕,司辰将人一点点深入地填进怀里。
有些事情似乎已经不用确认了。
盛妍每天都在盼着这个人能好起来。
也同时害怕他好起来。
司辰身上的温度异于常人的烫,这个拥抱盛妍没有拒绝,好一会儿后,在抱着她的人不再不停地将手臂紧了松,松了紧后,她问他是不是发烧了,后者没有回答,在她颈后深吸了一口气。
吸得她后脊一阵发紧。
这个人对她有什么样的感情?
很多时候她是弄不明白的。
两年多以前,她以为他们的感情是特殊的,深刻的,感情基础的话也比她见过的很多情侣都特殊。
毕竟他们认识时间长,有过很深刻的日常交往。不止,他还对她有异于常人的依恋,她也的确是他在这个世上仅存的能依赖、能相信的亲人。
这样的关系发展为情侣至少是比很多人的感情都来得可靠的。
所以盛妍还是算放心踏实的。
所以她是做梦也没想过这段比谁们都来得可靠的感情,抽丝剥茧后的根本会是那么来的。
她想过两个人走不长的情况,毕竟司辰的确太优秀,从外貌到能力都优秀得过分。而她着实没有什么十分过人的优点,更没有什么靠得住的留人的本事和手段。
所以分手,不是什么大事。
她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过这样的画面,有天司辰会用那双为她做过无数顿饭的手,抱过她无数次的手去牵了别人到她跟前,告诉她,他有了真正喜欢的人。
那个女人自然会比她漂亮,比她会讨人喜欢,关键是比她年轻,年轻很多。因为他就比她年轻了不少。
她看着这么个样样优于她的小妖精气得咬牙,吹胡子瞪眼睛,反手甩他一个耳光,叫他滚蛋,这件事就结束了。
这是她想过的最气人的情况。
骗她,利用她跟盛家人攀关系,狼子野心,人心不足蛇吞象,拿她当人质,把所有人的日子都搅得艰难,这些是她做梦也没有想过的。
好不容易分开了,两年了,又跑到她面前苦哈哈地告诉她,她喜欢什么样他就装什么样。她不喜欢他本来的面目,很简单,他可以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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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用她不得不接收他的方式再次出现,由她自己去了解他所说的苦衷,让她自己去平阳看清他背后藏的是什么。
用那两张沾了灰的黑白照片告诉她,他是无辜的。
盛妍将几乎快将整个身体都压上她的人推了开,“你太烫了,我给你拿体温计,你在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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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推开了盛妍就再没给机会让司辰能靠近她,又或许后者也没有那么需要靠近她了。一个迷糊得忘了自己是谁的人在清醒过来的最初的几个小时里,是有太多事需要梳理的,所以此时此刻的他,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他。
他当然不可能体会到盛妍一个人的那么多混乱挣扎。
盛妍在家里转来转去,拿出了属于司辰的所有东西给他过目,有医院里的一堆资料和各种检查报告,有杨禾从刘印手里接到的他当初身上仅剩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必要过目,盛妍只是让他明白现在他们应该立刻去一趟京都,做一次全面的复查。
司辰的目光在没有盛妍出现的时候,大多数时间是静止、冻结的,而盛妍出现,似乎天大的事都无法让他集中精神去思考。他是需要思考,但目光只有一半能静下来,另一半无法控制地都压在盛妍身上。
盛妍自然有感觉,她背着这道她无数一是一,二是二地说清楚、分明白的目光来来去去,最后通知后者今天的安排,他们应该去京都。
司辰伸手抓住从他身边晃过无数次却不愿意正眼看他一眼的人,“我想,先回一趟平阳。”
“去平阳?”
“对。”
盛妍将自己的手臂从那箍着她的五根手指里挪出来,“我觉得应该先去京都。等做完了复查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盛妍走开了,语气淡漠,但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盛妍不再去过问后者接不接受的问题,自己就开始收拾东西,一会儿后发现那个不干活只干看着她的人消失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拎了她给他准备的一个简单的装衣物的背包。
司辰乖乖地收拾了东西。
他们当天下午就到了京都,医院的检查做了一部分,大多都没有拿到结果,有一部分检查得等到明天才能做,主治医生对面诊的状态非常欣慰,至于患者早晨起床身体的低烧医生认为跟原来的事没有明显关联,而且低烧的话也无需用药干预。
在医院的整个过程,检查问诊,各科室之间穿梭排队,盛妍都冲在前头。一头扎进医院这种环境,下意识的盛妍就包揽下了所有的繁琐,后者似乎就又成了一个处处需要人照料的病人。又或许是盛妍不愿意多说话,所以埋头干活是最好的解脱办法。
司辰只是跟着,盛妍说什么便是什么,就跟早晨在家的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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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以来的记忆司辰当然都记得,甚至也记得昨天多么傻的冥思苦想。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是在什么时候盛妍的颈脖,手指,膝弯都曾经属于他。
盛妍日日夜夜对他的照料,如何细致,如何亲近,他很清楚地记得。
但是现在他一抬手朝她靠近,她却是将他的手撇开。
“头发上沾了飞絮,羽绒,”
司辰被盛妍撇开的手指上捏着一根很细的白色的毛絮。盛妍看了眼他捏在一起的手指,不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就将脸转开了。
冷漠得很。
医院走廊里的灯光很白很亮,照着两个人。走廊里不只他们,都在等着拍片,其中有不少人在打量这个高个青年,他的形象虽和某个明人大相径庭,但那张脸是越看越觉得耀眼,越看越像。
但受打量的当事人没受任何目光的干扰,一双眼睛只看着跟前的人,因为她的冷漠心口发痛。
“一会儿结束了,我在附近给你订一间房,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过来。我很久没回来了,想跟林笑见一面,已经约好了。”
“你一个人去?”
盛妍看看那边开门出来叫号的医生,又再撇回脸,随意抬眼扫了身边的人一眼,“我去找林笑肯定只能我自己。你跟我一起不适合,你自己不清楚原因吗?”说完盛妍一整天不愿意停留在司辰身上的目光这一刻故意留在了他的脸上。
她从京都去宜安是为的什么?
当初,人质她当了,配合也配合了,完事了他还是不放她。她说被司辰扣了,林笑说没见过这样的事!
林笑自称一辈子没被人吓过,从来不是吓大的,但那天例外。林笑到别墅接她那天发生的事,她是想忘的,但那也要真能忘啊。
盛妍目光咄咄逼人,后者没说话,他一双眼睛带着光点,但眸底再不是今天以前的那种一无所有的干净简单。
他脑子里有了想法,很多,很深。
但也很明显,现在的这个人是一头被人拔了牙的老虎,知道了自己的弱点,所以温顺了。在盛妍面前,他除了委屈、顺从什么也不敢留下。
两个人是明显不对等的对诗,盛妍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种欺负弱者的感觉。便垂了眼睛,举起手里拿的医院里开的单子假装看起来。
第 83 章
灯红酒绿的酒吧里, 林笑将脚上的高跟鞋一脚蹬开,赤脚踩上沙发,向盛妍展示她认真上了一年瑜伽课后的健美身体。
“你没发现吗?我现在觉得我特别女人, 是不是特别女人。走在路上我都觉得跟从前不一样, 你看那些从我身边路过的哥哥弟弟他们看我那眼神……”
“怀孕最添女人味儿,该不会有了吧。”
“滚!”
肖雅跟林笑掐上了,两个人闹, 盛妍又喊了酒。
送酒来的是一个脸蛋长得很漂亮的男服务生,林笑贱兮兮地跟人调笑,完事就从沙发上跳下来一把抱住盛妍的脖子。
“那个, 你最近不是发了一笔横财吗?”
京都的老宅卖了这件事盛妍跟林笑说过,林笑早就在等着盛妍回来好好勒索她一回。
盛妍知道林笑的花花肠子, 林笑也够臭不要脸, “干喝酒没劲。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嗯?暴发户?”林笑一个劲儿抱着盛妍晃。
这家酒吧在这一片是最火爆的一家,因为他家推酒的、服务的小哥哥小姐姐都是个顶个的漂亮, 尤其是男服务生, 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帅气, 一个赛一个的大长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关键是来来去去的服务生们的确养眼。盛暴发户大手一挥, 允了,今天就可劲儿造, 所有消费她买单。
得嘞, 有盛妍这话, 林笑一会儿功夫就招了几个服务生过来, 为了回家跟杨周有交代,还在其中加了个长在她审美点上的漂亮小姐姐。
一帮子人喝酒、玩游戏, 搞得热火朝天。
林笑知道盛妍这一趟来京都是干什么的,也知道还有个孽债在等着盛妍。
林笑把喝了不少酒,快蒙圈了的盛妍拖到沙发中间,小姐姐让让,要几个男服务生都坐到盛妍旁边,然后把盛妍摆出一种左拥右抱的姿势。
大家玩了一场,很熟悉了,都很乐意,林笑拿了盛妍的手机对着几个人拍了好几张照片。
盛妍有点借酒浇愁的意思,晕乎的不轻。林笑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奸笑,“欺负我,有你好果子吃。”
虽然司辰生病了,虽然听说司辰生病之初林笑是后怕的几天睡不着觉。
当初去接盛妍那天,场面闹得很难看,林笑用棒球棍砸过司辰,正好砸的是他的脑袋,也因为司辰被她砸蒙,他们才从他手里跑掉的。
一旁盛妍醉醺醺地伏到鼓捣手机的林笑肩膀上,“你说什么?”
林笑吓一跳,但盛妍满嘴巴的酒味儿,已经喝高了,“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宝贝儿你这酒量不行啊,得练。”
在酒吧玩到半夜,太晚了几个人就近住了酒店。盛妍醉的不轻,但也没忘了隔天医院里还有事,几个小时的睡眠后就被心里压着的事催醒了。
她一大早从床上爬起来,眼睛肿,脖子红,酒意还没有完全从身上消散。
坐上马桶,翻出手机,差点没被最近的一条朋友圈吓得抽过去。
她,把昨天晚上喝高了的那些左拥右抱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这她没弄过!
绝对没有!
她只是醉了,又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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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就算灯光不好也能看出她脸红脖子红,然后她左手下抱着一个帅哥,右手下抱着两个帅哥,右手边挨她最近的那个人还把脸枕在她肩膀上,而她非常享受地靠着人家。
那一刻的确是享受的,很乐呵的。
“……”
盛妍脑子充血,眼睛发昏,但还是很快发现了端倪。
朋友圈底下没有一个点赞,没有一条评论。然后她头脑风暴,侦探上头,才发现这条定了位的朋友圈仅一人可见。
林笑!
这个天打五雷轰的王八蛋。
吓死她了。
其实盛妍发现朋友圈的第一瞬间是害怕任飞雨看到,吴凯看到,周丽看到,肖绍成看到,她妈、她舅、杨善、那一帮同事以及周边一系列加了她的微信,她又不好设置权限的那一帮人看见。
她的微信已经把司辰加回来了,就在昨天,因为分开的时候她转了些钱给他。
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兜比脸还干净这种事她只能提前体谅。
这条朋友圈仅司辰一人可见。
用后脑勺也知道是谁搞的鬼。
盛妍想把林笑揪出来打一顿,但林笑早被杨周半夜接走了。隔壁房间肖雅在梦里接通电话,问她一大早缺德不缺德,又继续蒙头大睡了。
事情搞清楚了,盛妍放了手机,冲了个澡,头发刚吹干,门铃在她的有所预料里响起。
吹风机放进面盆下的抽屉,磕得咚一声响。
盛妍低眼睛看吹风机,脑子里想的是:也许用不着做复查了。一个连电话也不需要打就能从酒吧的位置分析出她住的哪个酒店,又知道她住哪一层哪一个房间的人,明显已经恢复如初,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门铃响着,盛妍还是不急不躁地把身上的浴袍整理好才去把门打开。
门前的人高高的,身上还携带着室外的冷空气,他外套很厚,短发很短,脸色难看,灰暗得很。
盛妍撑着门,和后者不一样的是她浑身都带着暖融融的气息,浅色浴袍衬得她皮肤雪白,又白又细的手指扣着门扇,不以为然地问:“不是让你好好休息,来找我干什么?”
“不是姐姐要我来的?”
“我什么时候叫你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发那条朋友圈,不就是这个意思?”
“……”
盛妍皱眉,愣了几秒,眼神平静,但已经明白了司辰的明白。
这个脑子精于盘算的人,在看到朋友圈的第一刻就知道这种照片盛妍不可能用来正常发朋友圈,所以也许就只是给他一个人看的。
她虽然和几个男人在一起,喝了酒,但能发朋友圈,能有心去刻意定位,就一定有足够的自主能力。
所以他没有大半夜就找过来,只是他猜到了许多,但猜不透盛妍对他的惩罚她希望到几点?
她要的是他的嫉妒?为这件事难受?她会有这种心思吗?
他当然宁愿有。
他嫉妒了,难受了,从半夜拿手机看时间,看到盛妍有新的动态,他点开,看到这几张照片后就没再睡着。
但是这个人猜错了。
朋友圈不是盛妍发的,盛妍还是昨天那个理性、睿智的、能处理好一切繁琐,但对他冷漠的盛妍。她没有一点他以为的要用这种事来惩罚他,让他彻夜难眠,又不敢来找她的想法。
两个人静默地站在门口,各怀心思。
罢了,盛妍先作出让步。因为她不想去多说这件事,让一个连她也没有把握掌控的人再去记恨林笑。
“进来吧。”盛妍松了手,转身进屋。
背后的人进来了,门扇在背后合上。
盛妍想再进浴室,抬眼,房间尽头的天色还早得很,所以暗得足够让玻璃在灯光的映照下变成镜子。
她看到背后的人一埋头就朝她压了过来。
“如果这是惩罚,我可以接受的。我真的嫉妒了,很难受,很痛苦,姐姐满意吗?”
司辰抱上来的那一刻,盛妍浑身的皮肤从脚底到头皮齐刷刷地都起了鸡皮疙瘩。他说的话带着和他身上不一样的热气,温温的潮乎乎的,蹿进下巴下的皮肤盛妍感觉耳朵一阵轰鸣。
“你说什么你?”盛妍呼吸快起来,她开始掀人,但司辰只是不停地重新紧贴回来。
“我说我看了那些照片难受得像被人用火烧了一样,我很难受,难受得要命,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司辰开始像念咒语一样地重复最后那四个字,一直说一直说,说到盛妍的心像被人用钉子在心口凿,掀人的手总算停了下来。
“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司辰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哑,盛妍束手就擒了,他的话就更是全往盛妍下巴深处的皮肤里蹿。
“行了!你说这种话有什么用。我不想你,没有你在我玩的不知道多高兴,发那个朋友圈不是我的本意,就算是我发的……谁要你嫉妒了你放开我。”
司辰没有放,他的身体深俯着伏在盛妍身上,但也只是伏着。
两个人就那么站着,盛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再开口说话,“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就这么接受你。现在我是欠了你的,但你要是拿这来要挟我……”
“我爱你。”
“……”
“我爱你。”
“我不爱你!”
盛妍再待不住,强硬地挣扎出司辰的怀抱,她像一头愤怒的幼兽,出了陷阱就时刻准备着防御,两个人现在面对面站着,盛妍发火了,而后者不具备丝毫的攻击性,他一双眼睛鲜红,眼眶子里早湿了。
“我爱你。”他仍然坚持着说。
“你爱我什么?你明白什么叫爱吗?你根本就不明白。”
“如果你觉得我不明白,我可以学,你教我,我愿意学,我能学会的。”司辰声音哀求。
但即便是再可怜也没有求到盛妍的怜悯,反而求得她握紧了一双手指。“那我要教你的第一条就是尊重人。”
司辰只是看着她,眼睛里的湿意压制在鲜红的眼眶子里。
“谈恋爱,当情侣,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不能强买强卖的明白吗?有一方觉得不愿意了,不乐意了,不喜欢了,不……”
“我该怎么做你才喜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你待在一块儿我不开心,一点儿也没办法开心。我觉得压抑,我觉得喘不过气,我们已经没有办法简简单单的相处了这点难道你就一点看不出来吗?我一见你就觉得是压力。”
司辰的身体像是冻在了那一方,盛妍说的话他不反驳一个字,也不询问一个字。从宜安来京都以前,昨天以前,他的身体已经被盛妍一日三餐的监督照料出了健康的脂肪,但是现在只是过了一天,只是过了一夜,他便似乎又瘦削出了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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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她,脸上一片死灰的颜色,似乎今天盛妍要再敢把话说得绝一点,活着这件事于他也没有意义了。
而盛妍的心还是不够狠。
“给我点时间吧,不要逼我,你身体也不知道康复了没有,我也不想让你难受,但我也是人,我也需要生活里有开心的事才能好好过日子。”盛妍转身走了开,从行李箱里拿了衣服去浴室里换。
第 84 章
两个人是一起来的京都, 最后盛妍一个人回了怀安,司辰一个人回了平阳。
医院的所有检查都在那天完成了,隔天所有的检测报告就都出来了。评估结果跟当初医生劝慰的一样乐观, 毕竟病人年纪轻, 他们应该相信这样年轻的身体有足够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
踏上从京都到怀安的高铁已经是下午,天空下起了小雪,但进入车厢便是暖和的。
来高铁站接她的人是杨善, 目的地是杨禾在怀安置办的新家。
杨禾给她看过照片,是一栋独门独院的小别墅,房屋的建筑面积还好, 特殊的是前院和后院都特别大,杨禾很喜欢。
外公外婆已经从舅舅家搬过来跟杨禾一起生活, 白天三个人的全部时间都用在了前院的花园里, 后院的菜地上。
盛妍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一大家人除了有应酬的舅舅都在,她一到家就开饭。中途舅妈提过周丽给她做媒的事, 还翻出周丽给她的一张任飞雨穿着白大挂的照片给外婆看。
杨禾没说什么, 只是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 给她夹菜, 给杨善夹菜。当着全家人的面杨禾一点也没有提京都的事, 也没人知道她在京都的事。
这晚舅妈和杨善都没有走,这个家房间的数量是量着家里的人数挑的。很晚的时候舅舅也过来了, 喝了酒, 话特别多, 都是教育杨善的, 杨善抗不住就上楼睡觉去了。
舅舅便将话锋转向盛妍,“你那个一级证必须拿下来, 以后老舅做了房地产,成本控制的事就可以交给你了。”
“……,房地产这种重资产行业我感觉每年都在走下坡路,您还是做好眼下实实在在的实业最好,千万别听别人跟你胡吹。做好了能赚,但做坏了倾家荡产也不够赔,您最近没关注那个负债2.5万亿的事?我也困了,我先去睡了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盛妍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爬起来就跑了,只是没去杨禾给她在二楼准备的房间。
盛妍一头钻进杨禾卧室里,这个家她这算是第一次来,新中式风格的装修,是杨禾喜欢的样子。盛妍在干净整洁的房间走了一圈,影子孤零零地跟在她身前身左,最后落上房间里的新中式贵妃椅上。
盛妍躺上去,将影子压在身下。
她侧脸,眼睛以侧身的视角看着面前的一切、看陌生的窗景,感觉这一切是加倍的陌生。如果六年前他们的生活里没有突然多出那么一个人,那么今天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的?
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还是一个被一根胡萝卜牵着走的驴,叫她往东,她便往东,叫她往西,她不愿意转头,但现实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盛妍没有洗漱就那么躺着,没一会儿的时间脑子就迷迷糊糊了。她的手机随意地丢在一边,手机里躺着的上百的联系人里有那么一个人想要得到她的怜悯、喜欢,但又遵守了俩人从长计议的约定。
平阳,那幢满是干枯爬山虎的老式洋房二楼亮着灯,那间供着死人照片的卧室里传出节奏缓慢的钢琴声。
这间屋是这幢老式洋房的主人房,所以很宽敞,所以钢琴买回来依女主人的要求摆在了卧室里。
十多年前女主人经常在这间屋里执着一根看着吓人的藤条监督孩子练琴。
“好好练,不认真妈妈真的会打你哦。”
漂亮的儿子小嘴翘得老高,妈妈把藤条“咚”一声放在钢琴上,然后开始手把手教孩子,但孩子还是不能完全专注于琴键。
一会要喝水,一会要撒尿,那根吓人的藤条倒一次没见过肉。
时光是沙漏里不断流逝的细沙,如今那根藤条早不见了,原来放藤条的地方放着一个水晶的烟灰缸,缸里布了一层白色烟头。
钢琴前只有一个青年,他眼睫低俯,手指漫不经心地在琴键上移动,弹奏出的曲调也漫不经心。
漫不经心里夹带着惆怅,茫茫然。
在他的背后,房间的中央有个铁桶,铁桶里燃着逐渐减弱的火光,燃烧的东西从灰烬来看应该是一叠又一叠的资料。
这些资料曾帮他更进一步地弄清了许多事实,但如今用不着了,一切都有了交代,这些东西就该和他告别了。
钢琴声不疾不徐,火光幽幽,空气里的味道不大好闻,但弹琴的人似乎闻不到,也不在意,床头柜上照片里的两个人自然也闻不到纸质燃烧的烟味。
他们微笑着,窗口进来的风将一缕黑烟带着滑过照片下的桌面,又打着旋出了房间,消散在室外冰冷的空气里。
爬山虎干枯的围墙外聚集了一群野狗,在浓厚的夜色里来来去去也没能找到能进屋的洞口便只得离开了。
*
元宵节结束盛妍才从怀安回来,中途司辰打过电话,盛妍只大概告诉他元宵节结束后会回来。但她算着这么多天过去的花销,又给司辰转了点钱过去。
老宅卖了,价钱卖得不错,她们的确算是有了一大笔横财。杨禾的意思是从这笔钱里抽出一部分给司辰,盛妍说她自己心里有数,杨禾便也就随她了。
就像杨禾问盛妍那个姓任的医生的事,盛妍也说自己心里有数,杨禾也是随她。
杨禾从来不封建迷信,但杨禾很信命运。
命运就是那股在冥冥之中你即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抗拒不了的力量。
“只要是你觉得有益的、愿意的就那样去做,妈没有意见。”这是杨禾对盛妍唯一的嘱咐,并且提醒她,她手上的那部分钱在怀安置办了房产以后还剩了很多。
杨禾的意思盛妍都明白。
两个人算起来快十天不见了,盛妍从怀安回来,心情复杂地进了巷子,站到大门上,酝酿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推院子门,结果门是锁着的。
门是从外边锁的,家里当然没人。
盛妍进自己的家门,倒像个外来人一样谨慎。
冬天里司辰原先买的那一溜被她照顾的要死不活的花全没了,又是新的一溜摆在那儿,就算天气阴暗它们也看着特别鲜艳。
进门的鞋柜换了,散放的拖鞋全进了柜子里。
沙发下多了地毯,换了位置。客厅里多挤了一张餐桌,两把椅子,原来的单坐沙发没有了,厨房里加了洗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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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妍到处翻箱倒柜,厨房里的微波炉原来就孤零零地放在灶台上,现在它有了个架子,两层,上层放着一个同色调的烤箱?
家里的改变不只一点点,除去多了的东西,到处都打扫得格外干净,就算是一个最洁癖、最挑剔的人收拾卫生也不会比这里更干净了。
盛妍还在橱柜里看到一张保洁公司的名片。
当然,请人打扫卫生,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是好的,但是乱花钱就另说了。
关键现在乱花的可是她的钱!
盛妍看了也摸了,新增的那些东西用肉眼一看,也知道价钱便宜不了。
就算她现在是有了不少的钱,但钱这种东西谁还能嫌多,谁乱花不心疼。
这些东西都一溜的新,钱是她几天前才转给他的。
要不是时间不早了,盛妍铁定等着这个该不会一大早又出门去消费的人,好好问问他这个乱花钱的毛病是不是得应该根据自身的实际条件改一改了。
“破产了”这件事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数吗?
盛妍还得去上班,拿上车钥匙也只得出门。
盛妍进公司已经两年多,她业务水平过硬,又从不迟到早退,说加班就加班,说外派就外派,从来没有二话。所以她这个员工除了这段时间请的长假,从整体上来看徐老板觉得还是能够忍受的。
关键是现在哪个公司人员流动不大,尤其是工作上几年的老员工,那一流失想再找个合适的人来填上,就很困难。
盛妍来上班了,熟悉的同事们热烈欢迎,徐老板没有话说,一天下来还是开心顺利的。
下班前老陈想约大伙聚餐,再探一探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还想不想赚外快,盛妍想着家里的“败家子”不太想去,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好在方玥家里有事死活不肯去,老陈只好妥协改天再聚。
盛妍一整天除了一些简单的零碎工作,发了一条回来了的朋友圈,都在盘算司辰花了多少钱,她转给他的钱也没多少,那么花下来还有剩吗?
她一直在想着下班了就回家找司辰算算账,结果吴凯来了一通电话,约一起吃晚饭,因为看到她的朋友圈了。
那条朋友圈盛妍就是随手发的,这几天朋友圈刷出来的都是各种“继续搬砖”、“开工了”、“社畜归来”,她就随了个大流。
盛妍坐在电脑前发呆了一阵,罢了,比起一下班就回家,她明显更倾向于溜达到很晚再回去。
盛妍打定注意,就给吴凯发了一家餐馆的定位。谎称她在这家店有消费券没用,所以今天她请客。
盛妍垂睛鼓捣手机,方钥端着一杯水晃过来抓“奷”,把盛妍吓一跳。
“没有。就一个普通朋友,前一阵儿陈实的事老是请人帮忙,我请人家吃顿饭。”
男的女的?多大岁数?没结婚吧?是不是单身?
方玥打破砂锅问了一堆,盛妍招架不住,方玥阴笑着丢下一句“小心单身公害。”走了。
盛妍琢磨了一会儿方玥的话。
这是什么鬼话?
就算吴凯真有那意思,她也没有成心要害谁的意思。
如果吴凯真是个适合她的人,也不是不可以,任飞雨也是一样,这是她的自由。若是有一天,她选择了除他以外的人,她总有一天会把他撵出去。
手机上新弹出一条消息:“下班了我来接你?”
盛妍胡思乱想,这条信息看得她眼皮一跳。
吴凯来接她?
盛妍一想到吴凯站在楼下,作为是跟她有关的人而被围观?
下意识就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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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我今天开了车,我先去点菜,你按时过来就行。”
盛妍拒绝了吴凯来公司楼下接她的事,却没想到最后还会有另一个人来做这件她想想也觉得尴尬的事。
第 85 章
下午, 五点半,公司楼下,停车的院坝里比平常多了一辆车, 车身洗得干净亮堂, 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他身材颀长,又高大又端正, 在天气还有点冷的此刻身上穿了件剪裁精致的大衣,大衣之上的脸蛋英俊又帅气,皮肤在阴冷的天光下看起来冷冷的白。
青年下车没去哪, 就高高地站在车边,一双深邃的眼睛守着建筑的出口。下班的人也不难看到停车的这一方, 所以从公司里出来的人都往青年这边瞧一眼, 然后都瞧得眼睛一亮。
宜安阴湿天比较多, 今天的天色就不好,但那人身上像有一束光, 有棱有角的短发也好, 高大端正的身型也好, 英俊漂亮的眉眼、金贵的穿着都让人觉得晃眼。
这么标志的人物在人群里是很少见的, 所以路过的人不管男女都难免盯着瞧一瞧。
当盛妍和方玥一起下班, 走进那青年的视线范围里时,盛妍乍眼一看的感觉也跟所有人都一样:哪里来的贵公子?
“咦, 这是哪儿来的贵公子。”方玥欢喜道。
出口处有股风, 两个人打量帅哥的同时裹了裹身上的外套, 而随即盛妍眼皮就突地一跳。
她看清那是哪里来的贵公子了。
方玥也认清了, “那不是陈实吗?怪不得,我就说我们这种穷山僻壤的地方哪来的这么帅的帅哥。陈实是专门过来接你的?他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帅。哎呦喂, 我还从来没见他好好打扮过呢,当真好帅啊。”
两个人脚步放缓,后出来的老陈追上他们,也看到了陈实。
而盛妍在看那个贵公子的行头:大衣新买的,大衣里的同色毛衣新买的,鞋子新买的,从头到脚都是新买的。
“……”
老陈在跟方玥说话,俩人在裹挟着盛妍走过去,方玥已经跟司辰打上招呼。盛妍在夹缠不清的想法里算出司辰兜里的钱,她给他的钱,加上家里那些,这下应该是全花光了。
三个人站到青年面前,他最高,比同为男人的老陈也高了半个脑袋。盛妍去京䧇璍都的事大家知道,也知道陈实去做了复查,身体彻底康复了。
老陈寒暄了几句,方玥也寒暄几句,还附带夸奖。老陈老婆来了电话,老陈握着手机到隔几个车位的位置找到车先走了。
一时舍不得走了的方玥将目光重新回到今天帅出天际的陈实身上,问他今天这是刻意打扮了吗?一会儿要去干什么。
盛妍的脑子总算从“败家子”的事里跳出来了,司辰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就觉得有压力。不知道他来这儿想干什么?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陈实低头笑了一下,回答方玥,“就是专程过来接她回家吃饭的。”
方玥高兴得拿手拍盛妍,这样的神仙弟弟盛妍是怎么得来的。两个人身边的高个青年拖开了他身边车子的副驾室车门,弯腰从里面拿了一束玫瑰花出来。
方玥乐呵得摇头晃脑,盛妍一边应付方玥一边注意司辰的一举一动。
玫瑰花离开车门的遮挡,出现在俩人眼前,递到两个人面前,花头正对着盛妍。
“……”
“……”
“我还特意去买了花。不是要逼你,只希望你能给我平等的机会,允许我追你。”司辰就这样大咧咧,毫不在意方玥的存在把自己要澄清的话说出来了。
方玥懵逼了,盛妍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盛妍感觉脑子里有一股血在冲,脸和脖子一下就冲了血。
方玥是被陈实突然的操作搞糊涂了。他们不是姐弟吗?这个漂亮的帅家伙在说些什么呢?
方玥懵逼地看看盛妍,看看司辰。
盛妍面皮通红,脖子到耳朵也蹿了红,时至今日她早不是当初单纯简单的小姑娘,但也被司辰这种举动搞得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造成这种尴尬的人只是和当年的盛妍一般年纪,但他向来是善于应对的,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做一件事。
司辰手里握着娇艳鲜红的玫瑰花,笑吟吟地对方玥解释道:“我们没有血缘上的亲情关系,我和姐姐算是青梅竹马吧,小的时候我喜欢跟着她,大了也还是喜欢她,到现在,这个世上除了她,我不知道有谁还能让我感觉到幸福。”
司辰对盛妍的表白太多了,盛妍早将这种话当成了压力,方玥听完这个毫不避讳的表白,第二天就把盛妍跟陈实的关系向大家作了个详细的解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俩人确非姐弟关系,而实则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姐姐是落花无意,弟弟生病了还尽心竭力地予以照顾。弟弟是流水生情了,现在已经放话此生非姐姐不要,不管是五年还是十年,他会等,直等到姐姐心甘情愿地接受他为止。
“那盛妍答应了吗?”
“她当然没答应,我看她是吓着了,当时你不知道,一整张脸吓得通红。”
“真的假的?”
“屁话。昨天陈实在楼下等的时候你没看到吗?”
“哦,她说的就是那个帅哥呀?”方玥的背后又突然冒出个人头。
“去去,我们这边的事,不关你一个后勤跑腿人员什么屁事。”
跑腿后勤人员便立刻把方玥好好揉了一番,然后死皮赖脸地继续把盛妍的瓜,昨天下午坝子里那个超级大帅哥的瓜吃了个饱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昨天司辰手里的花盛妍到最后还是没有接,司辰说了不逼她,约定好的从长计议他会遵守。但是从今天开始,他会正式追她,就算五年,十年,他也会等下去,等到她心甘情愿,乐意,觉得幸福,愿意接受了为止。
既然已经跟吴凯约好,天大的事就先放着吧。盛妍还是先同吴凯一起吃了饭,只是整顿饭的时间盛妍脑子里总是冒出司辰的影子。
然后她就顺窗户看到一张酷似司辰的脸。
盛妍一口汤差点呛了,吴凯赶紧递纸巾。
“小心点儿,是不是烫着了。”
盛妍干干地笑,“没有,没有。”
餐厅外边,凉风扫落叶的街边临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铮亮的车身上靠着个很英俊的男人,手指上夹着半根燃着的香烟,百无聊赖,又忿忿不平地抽着。
餐厅里边,盛妍用纸巾擦脸,应付吴凯的间隙也看清了那个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的人的脸。
那不是司辰是狗!
八成是跟着她来的。
不回家吃饭么?
愿意饿就饿着吧。
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接下来的饭吃的就更不轻松了,被一个人眼巴巴地盯着,盛妍无论如何没办法再自在回来。
盛妍眼睛看着烤盘里的肉,想的倒是另一副画面。她呛了,嘴巴脏了,在各种各样的桌子面前,各种各样的食物面前,各种各样的人坐在她对面,除了一个人,都是照顾地把纸巾递过来。
司辰那双眼睛永远在刻意地勾引她,从一开始就是,一有机会靠近就改用身体勾引,拿纸巾帮她擦脸这种勾引就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盛妍想到这些又开始生气。
坐在盛妍对面,受守在窗户外吹冷风的人的嫉妒、厌恨的吴凯也自有心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家餐厅消费不便宜,装修很有格调,在宜安这种小地方这种店算是高规格的了。这顿饭是盛妍请的,吴凯心里有点失落。一个女人不愿意欠你的,甚至愿意自己多花钱,怎么看也不像是对他有意思的。
用餐结束,俩人明天都要上班,吴凯心知肚明两个人的交际程度,便不敢冒然邀请盛妍再有别的活动,凡是不能操之过急,便主动跟盛妍道了别。
和吴凯分开,盛妍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吴凯压根不知道的那个人身上。盛妍打火,把车从餐厅外的坝子上转了个圈驶上道路,后视镜里却没有一辆车跟上来。
盛妍将车停下,然后就看见司辰不知道哪来的那辆车……怎么跟着吴凯走了?
这段时间司辰生病,装可怜,现在又成了个一穷二白要向她伸手要钱的人,盛妍就忘了他原本是个什么人。
盛妍立刻将车头调转,追上去。
她知道吴凯住的地方,一路追过去,很快就追上了。等红灯的时候盛妍拨通司辰的电话,要他找个路边把车停下,她去找他。
说完盛妍就挂了,但是她的话对那个是很有效的。
红灯路口等了不少车,吴凯和司辰的车都停得靠前。绿灯亮起,吴凯的车很快走远,司辰开的那辆黑色奔驰车通过路口停在了一段画了临时车位的路边。
盛妍的车随后就到,司辰已经下车等她。
开春,路边的树都在抽新芽,但空气还是冷得很。盛妍下车不等司辰过来,迎着凉风直抵到司辰面前。
“你在跟踪吴凯?你跟着人家想干什么?”
司辰高高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压到盛妍身上,但这个身材高大的人明显忌惮后者。
被怒目逼视着,司辰不说话,将身子往后压了一点靠在了车身上。
他腰略弯,垂着头,但身材还是要比盛妍高大许多,而盛妍抱着双手,开始训人。盛妍警告他如果他敢像以前一样背着她乱来,如果他敢做什么伤害吴凯的事,任飞雨也是一样,她绝不会原谅他。
盛妍训人,司辰一个字也没有,一副任打任骂的姿态。他的样子像个长大了的孩子,出门就横着走,天不怕地不怕,但回家还是害怕家长的。
也像一条遇上主人的恶狗,在别人面前高大凶猛,遇上主人就蔫了。
司辰脖子上的绳子就系在盛妍手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司辰一直没说话,这下总算将靠在车身上的姿势挪了挪,一双手别开大衣,分别抽进长裤口袋里,深邃的眼睛用盛妍觉得是在勾引她的眼神看过来。
“我可以听话,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司辰淡淡地道,口气已经不带什么怨气,倒像带了点撒娇的感觉。
盛妍皱眉,“这件事一码归一码……”
司辰打断,“我只要你对我公平点,给我同样追你的机会,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
“姐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答应,我也就答应了。”
说着司辰已经从车身上直起身来,反手便将身后的车门打开了,执着地将下午被拒收的那束玫瑰花拿了出来,重新送到盛妍面前。
第 86 章
随后的几天, 盛妍弄清楚了司辰那辆车的来历。
不是又一项的乱花钱租的,而是刘印留下来的。
在司辰掌握着可以和盛氏集团抗衡的财富那些日子,那辆黑色奔驰车不过是公司配给刘印用的交通工具, 司辰签了字, 车子便是刘印的了。
现在刘印新了跟一个老板,去了加拿大,如果那个老板不会跟司辰一样太快破产, 刘印大概就没机会回来。
抽烟的事,是她不在他身边,一个人生活里没有一点快乐可言, 太苦闷了,太难熬了。
那天盛妍一把抓了那束花, 塞进自己的副驾室, 两个人就似乎又纠缠不清了。但他们的纠缠不清实际上跟那束花关系不大, 跟老宅卖了,钱还没有分配的事关系也不大。
司辰是有权利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了, 但他喜欢的人从来就是一个遇强则强的人。所以当初他用骗的、哄的是拿捏对了盛妍的软肋。
盛妍仍然每天上班, 并且明令禁止, 她不喜欢他跑到公司楼下等她, 除非他想要她更讨厌他。
“还有, 我也有自己的应酬,我不可能每天都陪你吃饭, 况且, 你能不能也找点正事干?我不喜欢整天游手好闲的人, 也不喜欢, ”
盛妍说到这儿顿了,司辰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盛妍将眉皱了, 最难听的话还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了,欺负一个原来欺负过自己的人,看他可怜吃瘪的样子,还挺畅快的。
“我也不喜欢一个要伸手向我要钱,靠我生活的人,明白吗?”
那天以后盛妍也没再转钱给司辰,劝一个人学会节俭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他知道油盐柴米贵。
所以那天盛妍跟任飞雨约了吃饭,就是跟吴凯吃饭的那家私厨烤肉餐厅,看到司辰竟然站在餐厅后厨区域的时候,盛妍还是心酸的。
虽然穿着厨师服那家伙高大漂亮的身材也同样引人瞩目。
这家餐厅没有包间,大厅非常大,厨房是开放式的,就设在餐厅中央,厨师们都在顾客的眼睛底下烹饪。食物直接从灶台到餐桌,很有意思。
所以餐厅靠窗边那排可以自己IDY的位置明显不如餐厅内侧靠近厨师们操作台的位置有趣。
“那个人不是陈实吗?”
“好像是他。”
“他在做厨师?”
“大概是吧。”
隔着像银行柜台一样的隔离玻璃窗,两个人都看清了为他们俩服务的厨师一张口罩外的半张脸。
不怪任飞雨惊讶,在任飞雨眼里这个人一向不大好相处。一个性情孤傲,对生活极挑剔的人是什么原因让他意愿来为别人服务的?
“这件事他没跟我提过,他在家就喜欢研究吃的,他做东西很好吃的。”
“他还会做饭啊?”
“会,他这个人很勤快,就是脾气不怎么好。”
盛妍干干地笑着,一边给任飞雨做解释一边心酸。
再怎么说司辰也曾经是个……
这种小地方说实话,如果他需要找份工作,似乎还真没有能和他专业对口的工作。自己创业又需要资本,就算是想开家小餐馆也要启动资金。
司辰带着口罩,又隔着玻璃,盛妍便没有特意跟他打招呼,但司辰当然是知道他们来了。
很快玻璃窗里的厨师已经打铃,传菜的服务生将两份同样又不太同样的菜放上传菜盘,为客人上桌。
“谢谢。”
“不客气,请慢用。”
这家餐厅的菜本来就不错,自己DIY烤的东西也是好吃的,厨师做的就更好了,盛妍不是第一次来了。
不过司辰做的似乎更胜一筹,调料没放得太重,食材本身的香味就得到了更大的扩展,盛妍一边心酸,一边觉得司辰做的东西很不错。
但任飞雨在桌子面对吃得直皱眉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觉得怎么样?”盛妍问。
“挺好的。”任飞雨点了点头。
“他平时在家里做东西就做得很好,他很聪明,学什么一学就会,会做的菜很多。”
“是吗,他是不是喜欢下厨,所以跑出来做厨师了?”
“……也不是吧,他最近缺钱,肯定因为这个事就随便找了个工作干吧。”
任飞雨点了点头,随手拿起服务生后来送来的汤喝了口,但咸的要命,显然不是盛妍夸的。
“怎么了,别烫到了,你吹吹再喝。”看任飞雨皱眉,盛妍以为他是烫到了。任飞雨笑了笑,盛妍低头将自己的汤吹了又吹入口,但盛妍眉头舒展,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味道的确很好。
任飞雨明白了什么似的笑着搓了搓额头,也总算发现上桌的菜似乎跟他们点的根本就不粘边。
玻璃窗里又打了铃,传菜员又送来两份烤肉。一份肉上放着一片薄薄的从草苺最中间切下来的草苺片,另一份肉里扔了一片薄荷叶,肉烤得很焦,摆盘乱糟糟的。
带草苺片的那份放在了盛妍面前,那份乱糟糟的放在了任飞雨面前。
任飞雨是早清楚为什么他觉得难下口的东西盛妍觉得好吃了,还好盛妍也总算发现了。
“请慢用。”服务生微笑服务。
“你等一下。”盛妍把人叫住。
盛妍先前平淡而愧疚的脸上已经泛了点羞赧的红晕,“我们俩的菜为什么不一样?”
“啊,这是因为,”服务生脸上笑着,但明显笑得有点尴尬,“因为,这是我们厨师的DIY服务,女士和男士的菜就有点不一样。”
此时此刻玻璃里的帅厨师正弯着腰低着头非常专注地将刚处理好的一份食物往盘子里摆,第一份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出炉了。
轮到第二份的时候他直了腰,伸手从蔬菜盆了抓了些蔬菜丝丢到盘子中央,再把烤台上切割第一份剩下的那些快烤过头的鹅肝扔在盘子里的蔬菜上,就开始一边打铃,一边将莎拉稀里哗啦地往盘子里挤。
“……”
“……”
连服务员也看清了这波操作。
厨师已经打铃打得不耐烦了,服务生硬着头皮过去传菜。菜上了,第一份给女士,第二份给男士。原来任飞雨的每道菜都是从盛妍那份里捡的、火候过头了的边角料。
玻璃隔开的操作台里是一顺溜的厨师,可没一个是司辰这么干的。
盛妍觉得无地自容,脸发着烧问传菜员为什么把这份给她,而另一份乱糟糟的给任飞雨。
“因为……厨师说红女绿男。“服务员脸上也发了烧,难为情地回答,声音小得快钻地里去了,脖子快缩进了衣领里。
“……”
“……”
“把你们老板给我叫过来,我要投诉!”心疼、愧疚全没了,太过分了!
“啊?投投诉谁?”服务员哗地抬起头来。
“算了算了,没关系,”任飞雨劝。
“怎么没关系,他太过份了,他想干什么?”
盛妍这一大声嚷嚷有不少人看过来,任飞雨又在劝,盛妍也觉得挺丢脸的,才压下脾气,放小声音跟服务生沟通。
“你们厨师太过分了,我要投诉,让你们老板好好管管人。”
“可是……”服务生吞吞吐吐的,“为你们服务的厨师”服务生的头要转又不敢转地略略瞧了厨台那边一眼,“他就是我们老板。”
“……”
“……”
外边的事司辰当然看得清,他已经解了身上的围裙绕了一圈从后厨出来了。伸手一把就把盛妍从桌子上拉走了。
这边的事引来了主管,但主管也没有权力管那个“厨师”。
吃饭的恶作剧已经是小事,餐厅后的休息室里盛妍冷静下来了。
这个败家子!
花几万块捯饬家里,捯饬自己毕竟钱不多。
盘下这家店,开玩笑,又不什么苍蝇小馆,恐怕把那辆车卖了也还差得远吧。
盛妍双手叉腰,恨铁不成钢地质问,问他是把车卖了?还是又回平阳把房子卖了?该不会也把他家的那幢老宅给卖了吧?
“别跟我说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要万一复不来呢?你懂餐饮行业吗?你该不会就为跟我赌个气?你花的钱到底哪儿来的?”
盛妍不准司辰再去接她下班,最近司辰都是每天在家做好饭等她。海边有一尊望夫石,那个家里司辰每天等成一尊望妻石。但盛妍不止一次放他鸽子,还说自己就喜欢吃外边花了钱的饭。
欺负人的时候挺得意,这下麻烦大了,盛妍想起来有点儿后悔。司辰向来做事就大胆不羁,要是他真把平阳的老房子给卖了,那她岂不成了罪人,杨禾知道了也得骂她。
盛妍骂人,脑子里又缠来缠去,后者是见她大概骂够了,才拉了个凳子安在她背后,要她先坐下。
盛妍鼻子不鼻子眼不是眼地坐下,司辰也拉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司辰弯腰,附近,将脸上干净的白色口罩拉到下巴上,露一张冷白的俊脸,“姐姐想问的、关心的到底是什么?”司辰讨好地问。
盛妍看着这张变色从来不花时间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
“没有。”
“你在平阳还有别的房子?”
“没有了。”
“那钱是哪儿来的?”
盛妍的脸色是从焦急变轻松又变焦急,司辰倒像是有了什么十足的把握,好好地靠回了椅背上。他在后厨等人就等了好久,站得有点累,伸了伸懒腰。
“我问你话呢!”盛妍可是在急等着他揭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想告诉你。”
“……”
“除非,”
“……除非什么?”盛妍警惕。
“别跟那人吃饭了。”司辰一脸赖皮样地道。
“……”
第 87 章
外边的大厅嘈杂繁忙, 这间有沙发,有桌子,有凳子的休息间静谧安逸。司辰身上的厨师服是崭新的白, 袖口边的黑色线条撩在小臂上, 他手臂上的刀疤疤痕相比从前已经淡了许多。
他生病的时候盛妍每天亲自给涂,人清醒了,盛妍就叫他自己抹, 每晚抹。
司辰又用那种盛妍觉得是在勾引她的眼神看她,冷冷补了一句,“那一盒可是很贵的, 浪费了可惜。”
司辰伸懒腰,白色质地不赖的衣料隐隐反光。盛妍哗地从椅子上起身, “不说算了。”
盛妍拖开门就出去了, 以为能跟她讨价还价的人还来不及起身, 盛妍已经出了房间。盛妍不受拿捏了,现在的她才是站在高处的那一个, 能反手拿捏人的那个。
但是盛妍回来, 桌子上任飞雨已经不见了。
“啊, 是这样的, 我看这位先生接了个电话, 大概是有什么急事。他要买单,我说我们老板吩咐了记在他头上, 这位先生是想跟你打个招呼的, 但是看到你们在谈话他就先走了。你的包在这儿, 我一直叮嘱小黄给你看着。”
那间休息室的窗户上装的是百叶窗, 没拉严,所以外边能看到里边。
餐厅主管经理和刚才为他们服务的服务生, 两个人一左一右,态度殷勤到能让人产生一种时代错觉。
“……谢谢。”盛妍不得不道一声谢,好让这俩人别跟她哈腰哈得像欠了她很多钱没还的太监似的。
“不客气的,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对吧小黄。”
“对对对对。”小黄点头如捣蒜。
“……”
盛妍一头想着任飞雨的事,一头想着司辰败家的事,罪魁祸首已经从休息间里出来了。餐厅里人不少,但司辰眼睛里总有种旁若无人的执着。
盛妍懒得理这两个肯定拿了不少好处的人,也不想当众招惹司辰,抽了餐桌上的湿纸巾擦了擦手,“你继续当你的厨师吧,我先回去了。”
“这话茬了,陈老板虽然今天刚接收我们的店,但是他不是来当厨师的,也只为你们这桌服务了,现在他应该休息了。”经理一边向盛妍殷勤,一边瞧老板的脸色。老板很满意地对他点点头,他再顺手接了对方手上的白色厨师服。
然后目送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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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经理,这个新老板会不会比前老板还不靠谱啊?”
“不知道。”经理叹了口气,又反应迅速地侧脸看身边的年轻小伙子,“员工守则第18条?”
小黄讪讪地道:“不准背后讲老板坏话。”
一个第一次开会就明确地告诉主管经理,他用大价钱盘下他们的店只为了女朋友高兴。一开始经理还以为这是在开玩笑,毕竟谁会花这么多钱玩儿戏的。
没想到还是一场三角恋。
盛妍走在前头,背后跟着个人。盛妍没管,拖开驾驶室的门,司辰的手臂从她背后伸来将门给压上了。
“我来开。”司辰说。
盛妍不耐烦地掀开肩膀上的手臂,“开你自己的车去。”
“你刚才喝的汤里有酒酿,菜里有威士忌,如果被警/察拦下来会罚款。”
盛妍转头,司辰的脸就在近前,很认真,很诚恳。
“走吧,还是我带你回去。”
司辰笑着,满眼睛都映着街边的路灯灯光。
罢了,盛妍绕过车头去了副驾室。拖开车门刚坐下,司辰就从驾驶室那边挤了过来。Mini车身小,车里的空间有限,司辰手臂横在她面前。
盛妍不耐烦地皱眉,司辰只是拉了她背后的安全带,意思是要帮她系。
“我自己来。”
“要自己来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盛妍翻着白眼,后者倒一点也无所谓,然后盛妍就干脆恶毒地补了一句,“让你找点正事干,你可真会找,身上一股油烟味儿。”
盛妍边嘀咕这种话,边埋头自己系安全带。安全带咔哒入槽,司辰说,“是吗?但这是我能想到的能离你最近的工作方式了。”
“……”
盛妍脸侧的一缕带着微微卷度的头发被司辰捡起来握在手上,她一抬头,头发就滑走了,最后的发尾也从司辰手指上落下。
“我的手是香的,洗过的,不信你闻。”
司辰对盛妍弯唇笑了一下,盛妍是皮不笑,肉也不笑,懒得搭理他。
车子顺溜地驶上道路,盛妍把脸转得对着窗户不愿意理睬人。
“我身上的油烟味真的很大?”
“大。”
司辰每一次侧脸能看见的只有盛妍微卷的长头发。
司辰也就没再说话,夜风静静扫着初春的街道。
两个人一起回了家,还是一前一后进的巷子,一前一后进的家门。盛妍去了客厅,却没有一个人像刚才一样紧跟着她,像她背后长了条尾巴。
转头,司辰已经进了他自己那间屋。
“……”盛妍可是一直都在等着一个败家子的答案呢。
盛妍气得直瞪眼,司辰很快就又从屋里出来了,手上抱着一套干净的衣服,对她举举了,说冲澡去了。
盛妍大力地捏着手里的包包带子把自己砸进客厅的沙发里。手机掏出来看了半晌,还是没给任飞雨打一通电话,或是发出去一个字。
盛妍觉得挺心烦的。
此时此刻她的人生似乎走到了一处分叉路口,要走哪条路?
看似没得选择,其实狠下心也能自己凭心做主。看似不那么自由,其实也是可以完全狠心自由。
但是她不快乐,没有感受到一丝快乐。似乎选择哪一条道路前方也没有愉快,更没有幸福而言。
盛妍以为是自己举棋不定惹的烦心事,而实际上呢。她是真的没有自由,即使她恨心了,那个非她不要,一双眼睛除了她再看不到任何颜色的人,如他所说,不管五年还是十年,他会永远穷追不舍。
欢欢喜喜的方式好也,哭哭啼啼的方式也罢。
他要她,也只要她。
他也正在学习让她跟他再待在一起的时候是愉快的方式。
盛妍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等着司辰出来告诉她,那些钱到底是拆了哪面墙,来拆东墙补根本用不着补的西墙了。
快乐不快乐这些其实还凑合,都是深埋在心底里的东西,现在她是连表面上的安定祥和也压不平了。
盛妍正烦心,脚边突然有个什么东西拱了她一下。
盛妍瞬间汗毛直坚。
然后那东西又来了,拱过她的右脚腕,穿过她的左脚腕,感觉似乎是某种带毛的东西。
啊……!
盛妍吓得直从地上跳到了沙发上。
她这辈子最最讨厌的害虫就是老鼠了,蟑螂她还有拿拖鞋一鞋底拍死的勇气。老鼠真的接受无能,就算要她下脚踩死,她会先把自己恶心死。
盛妍一声尖叫,司辰在浴室刚洗好澡,头发也来不及擦就从浴室里冲了出来。
“怎么啦?”
看到人来了,盛妍一步就从沙发这头跳到那头,下地,一把抓了司辰的胳膊。“老鼠老鼠,有老鼠。”
老鼠不老鼠是不知道了,司辰是打蛇随棍上,他展开手臂就把盛妍给抱进了怀里,然后安慰她不怕,有他在不用怕。
“……”
盛妍只是被老鼠吓到了,不是喝酒喝懵了好吧。
盛妍头皮还在发麻,脸皮也还在发麻,脚腕刚才和那个东西接触过的皮肤更是针刺一样的发麻。
但是盛妍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盛妍一把将人推开,“我让你抓老鼠!你干嘛?”
司辰高大的身体被推得晃了一晃,他头发湿着,乌黑的发尖落下晶莹的水滴。用热水沐浴后他浑身潮红,身上穿的睡袍领口还不及系好就冲出来了。
胸膛露着,光洁潮湿。
盛妍的眼底满是这副光洁的胸膛。
盛妍感觉耳朵发热,心脏上突突地跳。
被老鼠吓了,是被老鼠吓了。
盛妍垂了眼睛,“我让你抓老鼠,你没听到……”
司辰弯腰,埋头,晶莹的水滴落下,他朝盛妍近在咫尺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人,久违的接触。盛妍整张脸腾地烧了起来,她抬手就想打人,司辰已经从她唇上离开。
并且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俯身,将沙发边的那团东西捧了起来,递到又吓一跳的盛妍面前。
“你说的该不会是它吧?”
“……”
“一条狗而已,不是什么老鼠。家里到处我都清理干净了,不会有老鼠的。”司辰笑意吟吟地拎着一条极小的黑狗,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盛妍的手放下了,不会伸来打他,但那不是他在乎的。
“哪儿来的狗?”盛妍脸色极不自在,表情僵硬,脸颊泛红,但似乎是承接了司辰的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司辰将狗举了举,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狗头,“捡的。”
“捡条狗干什么?”
“没人要,挺可怜的。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多条狗也热闹点。”
那小狗用鼻子探头探脑地嗅司辰放在它近前的手指,着实是可爱。家里没有老鼠,还是干净安全的,狗也的确是可爱,盛妍脸颊上的僵硬在抑制不住地融化。
司辰冷白的脸蹭着那狗,乌黑的头发跟那狗一个颜色,两个凑在一起让盛妍看着觉得这是两条狗。
第 88 章
狗就差不多司辰的手掌大, 灯光在两个毛茸茸的家伙身上跳跃。
其实养两条狗好像也还不错?
盛妍被这个想法惊了一下。
“你愿意养就养吧。”盛妍还赤脚站在地毯上,没什么高兴的情绪说了这话,从司辰身边走了开, 找到拖鞋穿上, 拎上沙发上的包就走了。
回房间她就关上门,也拿衣服去冲澡。
还有件事,一件大事没及问也忘了。
浴室里刚用过, 还留着上一个人用过后的热气。盛妍动作麻利,稀里哗啦洗了头洗了澡,吹风机呜呜地将头发吹干才出来。
时间还早得很, 盛妍就把考一级证用的那些书、资料一骨碌堆在电脑旁边,开始干每天的正事。
思想才刚安静下来, 门上被敲响, 盛妍皱了下眉, 还是叫了:“进来。”
人进来了,走到她的桌子边, 盛妍侧脸。司辰在一旁的软椅里坐了下来, “想吃点什么水果吗?”
司辰眼睛里又是那种带着胶水的, 黏黏糊糊的勾引人的神情。
盛妍满不在乎地转回脸, 将书翻了一页, 纸张脆响,“有些什么?”
“芒果、苹果、香蕉, 橘子。”
“一个苹果就够了。”
她果断地挑好了后者倒没有动, 就坐在那里。盛妍又侧脸过去瞧了他一眼, 他身上已经换了衣服, 一套柔软的家居服。
盛妍一副明显的询问表情,后者只得出了房间。
很快司辰就将苹果削好了, 但这一次盛妍连进房间的机会也没给对方。苹果送来,敲开门,盛妍就堵在门口,接了就关门。
门扇“嘭”得合上,一点不含糊。
房间里盛妍边拿叉子吃苹果,边琢磨书本上的信息。苹果吃到一半的时候门上又“咚咚咚”地响了。
盛妍没叫进,丢下叉子,亲自去把门打开。司辰手上端着一盘子干果,还拿了一本书。
“我可以来你屋看书吗?我一个人太孤单了。”司辰眼睛亮亮的,如果对他不熟悉,还真是会可怜他。
“不可以。看书越孤单越好不是吗?”
“当然不是。其实最利于学习的环境是应该有点适当的干扰的,过度安静反而会使精神紧绷,学习效率底下。”
门板“嘭”得又合上了,司辰差点撞了鼻子,新来的狗仔子噔噔噔地跑了过来蹭主人的腿。
司辰想方设法想进屋,进去了能干嘛?不就是磨磨蹭蹭伺机勾引人。
如果早几年,盛妍就这么对付他,还会有后来的事吗?
盛妍在门板背后站了片刻才抬脚回去,但门上又被敲了几下。
“到底要干什么?没完没了是不是?呀……!”
盛妍始终还没能适应家里多了个活物,狗崽子在门扇被暴力地打开的一瞬间就蹿进了门缝里,胖嘟嘟的身体像球一样滚到盛妍脚边。
盛妍被一蹭就吓得往后抢,差点就跌到。
还好司辰眼急手快,一把将她拦腰截住。
盛妍身上穿的也是家居服,屋里开着空调,衣服不太厚,司辰握着她的腰身,很细,很贴。
盛妍惊诧,瞪眼,睫毛打闪。
她的嘴唇看上去和亲上去一样柔软,饱满。
司辰将自己的唇瓣凑了上去,重重地在盛妍嘴唇上压了一下,又用舌尖舔了她一口。
盛妍整个身体都抖了一下,和先前一样,司辰明显地感觉到了。
司辰同样是亲了一口就退开,不一样的是这回盛妍结结实实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很响,挨打的人脸颊立刻就红了,也被打得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挨打。盛妍眼睛狠狠瞪人,她还斜在司辰的手臂上,他不把她扶起来她就不怎么能起得来。
盛妍瞪人的意思自然是:放开,让我起来。
她一双眼睛水灵灵地闪光,她的睫毛细密干净,她的额,她的脸,到底是什么在吸引着人?
没有这么一个人,生活还有什么意义,没有意义。
司辰再次将脸朝盛妍压了下去,精准地擒住那双颤微微的唇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盛妍从怔愣到震惊,唔唔地挣扎,司辰很温柔地用自己的唇瓣去触摸她,用舌尖小心翼翼地湿润她的唇缝。
人跟人相处到底要的是什么呢?
是相互触碰的取暖,还是相互触碰后手心里那种畅快的刺痛感。
还是靠近了不厌恶就能相处,靠近了心里的激荡是愉悦的就能相处。
他只想看着她,靠近她,谁也代替不了心底对这么一个人的渴望。
盛妍的手指在司辰肩膀上又揪又打,可是她手指上力量的欠缺是骗不了人的。司辰没有更深入地入侵她的口腔,只是用唇轻轻咬含、揉捏她的唇瓣,用舌尖抚摸她的唇缝。
接吻好歹是一件不会有痛楚的事,尤其是如此温柔,没有过多的奢望的吻,还真是一件美事。
盛妍也不是木头,心里没办法不激荡。
抛开心里的别扭,她是真不讨厌这个吻的。
手指想抓住,最终她也是忍不住地攀住了司辰的脖子,打开了齿缝。她迎接了,后者打蛇随棍上。吻到深处的时候盛妍恨不得用手指掐死这个人算了。
他吮走她的唾液,也送给她他的唾液,最敏感的皮肤深层的接触。当时当刻,好像两个人之间所有的矛盾和隔阂都不见了。
盛妍将脂腹深掐进司辰脖子上的皮肤里,司辰的手只是深深地握着她。
两个人之间还横亘着什么呢,好像什么也没有,又好像还跟从前一样,什么也没有改变。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反正盛妍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停下来是因为司辰将她一把从地上抱了起来,应该是想进行下一道程序。
这个时候盛妍是一下就清醒了。
盛妍又给了司辰一巴掌,但是这个巴掌比先前的,比从前打他的每一次都轻多了。
两个人已经离开得如此近,但盛妍还是不容置喙地让他放下她。
盛妍下了地,司辰的双手是妥协了,但一双眼睛里满含情绪,盛妍不敢细看,她也知道那是什么。都是成年人,她也会有需要,但是她过不了这个坎。
“行了,你出去吧。我要看书了。”盛妍也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冷静地朝司辰支下巴。
盛妍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热血流淌,此时此刻司辰在她身上勾起的是人人都会有的生理欲望。
而后者在这些基本的需求里,更深的更需要的只是靠近,解开隔阂。要盛妍从心底里再愿意接受他,对他露出笑脸,跟从前一样愿意看见他,需要他,喜欢他。
他等得太苦闷了,只是看盛妍跟同事聚餐,跟除了他以外的人说说笑笑他已经浑身难受。更不用说看她跟任飞雨,跟吴凯站在一起,坐同一张桌子,相互对视。
他们也想占有她,靠近她。但她是他的,曾经属于他,将来也只能属于他。
盛妍是一副非赶人走不可的拒绝表情,有过从前那么多次的经验,司辰纵使心里翻江倒海,还是只得转身从房间里出去了。
他身体里的血液像在倒流,心脏发空,刺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发空,刺痛。
如果可以,他有一千种办法去得到盛妍。
但盛妍不喜欢,他便不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司辰转头就走了,留下那条狗在盛妍脚边。
盛妍才想起来先前的事,他是从哪弄了一大笔钱,在她面前摆阔,跟她堵气的。
两个人再见面是第二天早晨,初春时节即使在宜安,太阳天也相对较多。司辰依然一大早就准备了早饭。
跟昨晚分开的时候不同,他满脸清爽,精神饱满。
一个目标明确的人,一个需要讨好人的人,情绪是随时无缝衔接的。
两个人安静吃早饭,家里的新成员也在它的狗窝边吃东西。
“昨天问你的事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你该不会去贷款了吧?借网贷?”
司辰放了勺子,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摸了一张卡片出来,放到盛妍面前。
一张银行卡,这还是她的卡。
盛妍愣了好久才似乎恍然大悟过来。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张卡为什么会在司辰手上,因为当初他往这里面存了一笔于盛妍而言的很多钱,第一笔盛妍已经不合适收,后来这里面的钱就不停地在司辰的愧疚下增加,这是司辰单方面对盛妍作的补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盛妍压根就没有动过里面的钱,离开别墅的时候是把这张只有卡片本身属于她的银行卡留下了。
“卡里的钱我用了一点……”司辰解释。
盛妍打断:“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这不是你的吗?”
“……”
狡兔三窟。
狡兔三窟!
她还真是太小看他了,老是不好好记着他是个什么人。
“你有钱为什么不早说?”
“你每天都不回来,我跟谁说去?”
“……那你既然有钱,为什么还要我的钱。”
“那不是你给我的么。”
司辰的样子委屈巴巴的。
有钱当然不是坏事,盛妍心里某个揪紧的地方也自然放松了,但她还是莫名其妙觉得哪里不爽,拧巴。
餐桌上的饭也不香了,盛妍手指放在桌子边沿。其实她早前是有过一点怀疑的,家里这些新添的家具总感觉越看越值钱。她才给他多少钱,买这些东西还有他那身行头越算越不够。
盛妍的眉毛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司辰一直盯着盛妍看,大概看出了点意思。
“没乱花钱。那家餐厅我查过账,查过经营成本,运营计划。盈利不算多,但也不至于亏损。口碑也在随经营时间在积累。前老板是个富二代,急着去蹚房地产的浑水。你喜欢吃那儿的东西,我不游手好闲,不是一举两得?别生气了。”
说完,司辰弯起唇,对盛妍露了一个漂亮的微笑。
似乎是没什么可生气的。
少了一个人让她操心的人,多了一个腰缠万贯的……盛妍还是心里不舒畅,吃好早饭,司辰就拎着那条狗仔子前前后后地跟着她。拎包、穿鞋,都有一双人眼睛,一双狗眼睛盯着她。
直把她送上车。
车窗没关,司辰托着狗,狗的小爪攀着车窗沿。
盛妍低头系安全带,眼也不抬,不管车外边的两个。但有颗脑袋突然挤进车窗里来在盛妍额角上亲了一下。
抽离的时候带走了一股盛妍身上的轻香味。
第 89 章
车从巷子里驶出来, 盛妍手指握着方向盘,额角那块被亲过的皮肤吸收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斜眼看车耳朵上的后视镜,干净的镜子里印着那抹身影。
司辰单手插在长裤口袋里, 一只手掌托着那条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黑狗。
司辰来宜安后没招过狗。生病的那段时间, 有一次盛妍带他去超市,回来的路上遇上一条野狗,司辰伸手就要去摸, 盛妍一句呵斥,司辰就再没招过路上的狗。
能捡条狗仔子回家,就说明他还是死性不改, 最近又跑出去喂狗了。
但这个人似乎除了这种爱好也没别的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人骨子里大概都有一种惰性。
懒得找工作,就会即使骂骂咧咧也会将就着干;懒得搬家, 所以就算住的不怎么舒服, 也好死不如赖活。
懒得去处理纠纷, 就干脆装从来没看见过什么矛盾。
懒得去伤心,就干脆想也不去想那些会引起伤心的事。
何况谁又真正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等红灯的时候盛妍抬手, 细瘦的手指揉了揉额角那块皮肤。
那张只有卡片本身属于盛妍的银行卡盛妍过了很久才收下。
确切点叫“没收”。
司辰请过全公司人去他店里吃饭, 甚至在公司团建的时候, 派了几个人带着专业设备在度假村给大家免费提供私厨服务。
盛妍无语得瞪眼, 徐老板高兴得很, 巴不得公司里每个员工都有这种大冤种对象。
盛妍果断把卡没收了,少了这笔钱做后盾司辰就不敢再乱来了。但全公司, 包括打扫卫生的大妈都知道了盛妍搞姐弟恋, 有个超级帅, 特有钱, 长得特别像某个已经过气了的鲜肉明星的小奶狗男朋友。
有人问盛妍,她那小奶狗男朋友该不会是省城某个陈姓富豪的私生子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有, 没有贬损的意思啊,就是特别羡慕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投胎能手,呵呵。”
司辰也自己“勾搭”上了周丽,并且把之前他对方玥解释过的那番话又对周丽说了一遍。
“我们没有血缘上的亲情关系,我和姐姐算是青梅竹马吧。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跟着她,大了也还是喜欢她,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到现在,这个世上除了她,我不知道有谁还能让我感觉到幸福。”
跟方玥一样,周丽听完这话感动得一塌糊涂,立刻就把她给盛妍介绍过任飞雨的事给忘了。
周丽携全家上过司辰的餐厅吃饭,也自己跟任飞雨道过歉,说她一点不知道盛妍这死丫头还有个青梅竹马的事。
司辰不仅狡兔三窟,还会围魏救赵。跟从前不一样的是盛妍早就看清楚了他的贼心思,只是懒得管罢了。
他这一圈的被动围攻后,谁都知道盛妍跟那个叫陈实的帅哥,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吴凯再没找过盛妍,任飞雨只跟盛妍见过一次,是在肖家。任飞雨还是那种不明不白的态度,但盛妍已经拉不下老脸再去跟人家藕断丝连了。
只是两个人自己的小日子仍然在从长计议,直到那天受了一波惊吓后,盛妍的心又对司辰打开了一点。
四月底,气温已经很温和,即使宜安的天雨水很多。
那天盛妍接了个外派的活,走的时候为了方便就坐了委托单位的车。她自己的车就随便停在街边一处停车点位上。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跟委托单位的人分开,她才去取自己的车。
白天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盛妍踩着薄水穿过一条人行横道。
司辰在电话里问她愿意回家吃饭还是去店里吃饭。原来盛妍还挺喜欢去那家店,现在老板换成自己人了,盛妍难得自愿过去。
然后司辰一句话暴露了他在盛妍手机上做的手脚。
“你离车也不远了,要不要我过来接你,我帮你开车?”
显然他知道车在哪,也知道她在哪,她和车也离他所在的位置不远,所以他想过来找她。
“……你是怎么知道我离车不远的?”
司辰在那边不出声儿了。
“说话。”
“上次送车保养,就给手机做了个定位。”
“……”
不说也知道她的手机也被定了位。位置共享,再简单不过了。
盛妍无语地挂了电话,不要对方来接,自己朝车那边去。地上的雨水踩得啪嗒响,她跟一个年轻男人擦身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严格说来还应该是个男孩。
年轻人染着一头黄毛,身上的穿着也跟发型很相配,又野又张狂不太干净。肩膀上搭着个袋子,也踩着这一段路不容易沥干的雨水,啪哒啪哒的,口吐芬芳地跟人通着电话。
两个人相对走过了,盛妍才后知后觉的心里紧了一下。
这不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欺负过司辰,被她追着打的那个小混混么。
盛妍反应过来,但连脸也没有侧一下回头看看。下雨天路上行人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这种人最好不要认识她比较好。
盛妍直走到车边,刚拖开车门,背后却突然冲来一个张狂的声音。
“疯婆子!”
盛妍吓得肩膀一跳,转身正是去看那个跟她和司辰发生了冲突的黄毛混混。
盛妍的样子明显紧张,黄毛见状更是张狂得一阵大笑。
“我艹,你在害怕我?”
“你TM知道害怕啦,哈哈哈哈哈,艹,哎,你家那个傻子呢,今天没跟你一块儿出门放风?”
盛妍手指还搭在车门把上,被最初从背后袭来的三个字吓得惊魂未定。但也同时在心里盘算,如果她立刻拖开车门蹿上车,那她害怕他的事就成立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哑巴啦,你不是很牛逼吗?妈的,老子背上到现在还疼呢。”
“你想干什么?”盛妍沉声道。一手还搭着车门把手,身体站直。
盛妍端出应有的架子,黄毛倒是嘿嘿一笑,不信邪地埋头将原本随意搭在肩膀上的彩色塑料口袋打开了,伸手进去搅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根很像皮鞭的东西。
大概是情趣用品类的东西。
盛妍心里猛然发憷,后悔没有在第一刻就钻上车,狼狈是狼狈一点,好歹好汉不吃眼前亏。
此时此刻没有过路人,盛妍知道,黄毛也很清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东西一拿出来,黄毛立刻就将鞭子朝盛妍所在的车头甩了一下,鞭子便立刻猛地抽在车身上,“啪”得一声很响,惊得盛妍在下意识间就将车门松开了。
再一鞭盛妍惊得肩膀一跳。
盛妍的惊吓乐得黄毛又乐得哈哈大笑一阵,黄毛收鞭子,盛妍已经错失了钻上车的机会。她立刻就将手伸进衣服兜里掏手机,黄毛见状便将鞭子再朝盛妍身边甩来。
“怎么?怕啦?想报警?MD我还动都没动你,报警你怎么说啊,啊!”
手机是已经掏出来了,但黄毛的鞭子又一鞭一鞭甩在她身边,“啪啪啪”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抽得脆响,雨水打得到处飞溅。这声音简直要硬过公园那些用鞭子抽陀螺锻炼身体的大爷们抽出的声音。
如果是抽到身上……
盛妍的肩膀压不住地随着黄毛抽在地上的鞭子声而跳,根本没有机会低头看一眼手机。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盛妍很清楚,她现在手上除了一个包包什么都没有。
“你到底想干什么?上次的事也是你们先欺负人?这条街上到处都是监控,也随时会有人路过,你一个未成年人,你不上学了吗?”
“去你妈的未成年,”混混把盛妍当初骂他的话送了回来,“啪”得又在盛妍脚边抽了一鞭子,盛妍没有吓得跳脚已经是在忍了。
“老子早TM不是未成年了,”混混突然一步抢近,脸都快低到了盛妍脸前,“哈哈哈,怕了吧,看老子今天怎么弄死你。”盛妍吓得一声尖叫往后跌倒,撞在了湿漉漉的车身上。
司辰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定位,车子定位始终没有移动,手机也是一样。
他的店离这边不远,店里有店员骑自行车上班,司辰随手拎了辆骑上朝着定位的方向来,就看到这一幕。
见盛妍,他从来都觉得等待是度日如年的。
盛妍那边发生的事也只有几分钟而已,而他已经等不急了。
所以他想见她,从来都是自己找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所掌握的离她越来越近。
盛妍先前掏手机,黄毛以为她是想报警。
报警?盛妍没想过,她只想着找司辰来着。
骑过来的自行车被不管不顾地丢在了一边,以司辰的身手制服一个黄毛是太容易了。司辰扯着人狠不得将人撕烂,碾碎,就为他不敢得罪,不敢强迫,捏紧不敢,放松不能的,比心头肉还小心供着的人竟然被这种人给欺负了。
司辰将黄毛摁在地上狠揍,盛妍拼命阻止他才肯收手。
黄毛已经没了招架的能力,司辰还揪着他的衣襟,侧脸问盛妍,“他特意在这儿堵的你?”
“没有,不是。我们偶然撞见的,真的。”
黄毛口袋里的东西散了一地,其中没一样好东西。手铐、药、刀子、绳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是情趣用品还是什么作案工具。反正每一样都看得司辰火冒三丈加后怕。
盛妍要他收手,他便捡了黄毛早扔在了地上的鞭子打了一个他最拿手的结,将人绑在了路边的一根电杆上,又在那堆东西里捡了张毛巾将黄毛的嘴给堵了起来。
第 90 章
司辰招呼在黄毛身上的力量绝不儿戏, 拎得重,绑得重,一双眼睛冰冷坚硬, 眸底是一种野兽盯上猎物的狠厉。
盛妍已经从他们身边走开, 躲到了车子的旁边。她一双手紧揪着还拎在手里的包,忐忑,害怕。
司辰刚出现的时候, 她是恨不得司辰能揍死这个黄毛的,为今天出气,也为去年的事出气。但是现在看司辰的愤怒似乎是大大超过她的, 她倒害怕了。
司辰料理完人回头来找盛妍,一双冷静嗜血的眼睛立刻就布了一层水雾。盛妍看着他走近, 想说话, 但还没等她张口, 司辰已经急倾下身体一把将盛妍抱进了他怀里。
“别怕了,别怕了, 我该早点在这儿等你的, 都怪我, 我就是个白痴, 我真是个白痴, ……”司辰痴痴地重复着他是个白痴的话,盛妍木在他怀里。
“我真是个白痴。”
“我没事。”
盛妍眼前只有被人挡了视线的黑漆漆, 她回答了, 司辰倒还是那句话。盛妍在一点点镇静下来, 也就感觉到了司辰的异常。
现在, 处在这一方湿漉漉的街边的三个人里,司辰显然是最强大的那一个。如果盛妍不加以阻止, 盛妍甚至都害怕司辰会把那个混混打死,没轻没重随着性子来弄出人命惹出大祸。
但是这个完全掌控着局势的人此刻的情绪却是最不能镇静的那一个。盛妍甚至觉得司辰抱着她的手臂是不是在发抖?
“司辰?”
“我就是个白痴,我明知道天黑这段路人少,我一直在门口等你,我为什么没多走几步,我真是个白痴,”
“司辰,”
“我就是个白痴。”
盛妍使劲一把将人从自己身上推了开,才看见司辰的脸上已经挂了眼泪。一张原本英气得一阴沉跟他相处的人都会感到害怕的脸成了这副样子,盛妍的心一下就酸了。
两个人一分开,司辰就垂了眼睛,侧开了脸去,他不愿意盛妍看到他的样子。盛妍心酸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莫名其妙的连脚底都在发凉。
司辰侧了下身,再转过来面对盛妍的时候已经偷偷擦过脸了。
他握上盛妍的肩膀,“先上车好吗,我把事情做完我们就回家。”
“你还要干什么,别乱来啊,我不想你惹事。”
司辰连眼睫毛都是湿的,倒对盛妍硬扯了个笑脸,叫她不用担心,他心里有数。
盛妍当然担心,抓着他的衣服不放手,“你别敷衍我,听话好不好?把他放了吧,这王八蛋毕竟是本地人,今天的事真不是有预谋的,我害怕他今后报复我们。”
司辰握着盛妍的一双肩膀,盛妍仰着脸拽着他的衣服央求他。
她外套粘湿了不少,连头发也粘湿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才是应该让人担心的。
司辰不答话,口腔里的牙齿咬得连脸颊上也能看到他的动作。
他自然不在乎绑在电杆上的人,他只在乎盛妍,只在乎她被吓成的这副样子他看了受不了。
“答应我好吗,咱们不惹事了。我喜欢宜安这个地方,不想再折腾着换地方了,求你了。”
司辰总算点了头。
盛妍被推上车,安置在副驾室。黄毛以为他们要走了就开始呜呜地嚎叫,但司辰没有上车,而是又一步步走近来,黄毛立刻住了嘴,人越近,他就怕得连对方的脸也不敢去看,哪还敢像去年那样叫他傻子。
他也不知道明明是个傻子怎么现在换了一个人。
司辰走到电杆边,黄毛将脸像贴画一样紧贴在电杆上。司辰冷硬的眸子将人上下刮了一番,一副恨不得弄死他的神情,但最后也只是弯了腰,一把将黄毛身上花花绿绿的裤子给拔了。
黄毛白花花的屁股在路灯下很清楚,司辰站在能挡住盛妍视线的位置上掏出手机,给黄毛拍了一段视频。
视频拍了,司辰握着手机仍然两眼寒芒,还是不甘心。被他看着的人已经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他,害怕得想躲又不敢躲,生怕一个呼吸也会惹了面前的人用地上扔的刀子对付他。
半响后,司辰寒声开口,只说他不希望这件事再有后续。
黄毛屁股凉着,嘴里的布被摘了,一听只是这个要求,忙不迭地就点头,保证今后只会绕着他们走。
司辰不情愿,但还是依盛妍的意思放人,他给黄毛松了绑的结,结一松,黄毛一挣手就解开了。
手是解开了,但黄毛立刻就软躺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是想逃,但似乎体力不支,也不敢逃的样子。还是司辰吐出一个滚字,黄毛才敢提上裤子,那些地上的东西看也不敢看一眼就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晚司辰没再去过店里,只是打了个电话,叫了个小伙子把自行车骑回去。
两个人很快就回家了。
盛妍进浴室冲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今晚的事似乎就可以翻篇了,但司辰心底里的后怕没法翻篇。
客厅里不仅多了一张餐桌,餐桌上还多了一盏吊灯。盛妍一个人坐在桌子上吃面条,面条是司辰给她下的,煎了鸡蛋,还配了绿叶菜。
面做得很好,和平常一样的用心,但盛妍坐在桌子上吃,下面条的人倒不像往常一样左右得在桌子上陪着,他甚至也不在客厅。
盛妍也没去管他,只是埋头把面吃完了自己收拾了碗筷端去厨房。
两个人从长计议的日子里盛妍也是一直处在高处的,就像陷在爱情里的两个人,陷得不深的那个自然是能站在高处的。
盛妍已经不习惯要去哄人了。
她刚走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一股香烟味,小心探过头去,厨房灶台前司辰背对着门,头垂着,身体向着水槽,有白色的烟雾从他身上的黑色薄衫上往外溢。
她知道司辰一直在抽烟,但被她抓到的次数不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今天晚上的事到现在盛妍已经没多少后怕了,因为司辰对黄毛的狠已经够安慰人,黄毛吓破胆的样子盛妍也觉得快慰。但这件事于司辰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盛妍当然不会知道。
盛妍哼哼了两声,水槽前的人立刻将香烟摁灭丢进垃圾筐里。
司辰转头来没看盛妍的眼睛,低着头,伸手就接了盛妍手里端的脏碗盘。
“我自己洗吧。”盛妍注意着瞧司辰的脸色,但司辰将自己的脸藏得很低。
“你去休息。”司辰打发她
“我又没事,不用休息。”
司辰已经把东西放进水槽,也打开了抽油烟机。低低的声音悄悄地响,空气里的香烟味很快就没了。
司辰站在水槽前,身体高大,从后背几乎也能看出相貌的端正。但这么一个人从来就是任劳任怨地做这些最没有价值的琐事。
盛妍没走开,看着不愿意正面对她的人的背影心里一阵阵地发酸,一股酸过一股。
虽然后来盛妍再不提心里的矛盾和对从前的怨恨,也不再拿从前的怨气来对现在的司辰,但她是真的难得会给他好脸色看的。
这个人还是一天又一天,不厌其烦地处处讨好她。
那些讨好都是很明显的,她不买他的账也做得很明显,从来冷脸对热脸,只是他一次也没有放弃过。
到现在,他又欠她什么呢?
如果换成是她呢?
大概早就爱谁谁了,谁也不会有价值能让她做到司辰对她的三分之一的那种地步。
而她于他又有什么价值呢?
到底有什么价值。
盛妍脑子里一恍惚,脚就在地上移动了,她两步走到司辰背后,停住,伸手,一双手臂绕过跟前人的腰,一把抱了上去。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双手收紧,将脸好好枕着这副暖和的后背。
司辰一个人在厨房里,站在水槽前抽烟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在害怕,莫名其妙的害怕,这种感觉于他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控制不住地去臆想盛妍被欺负的画面,控制不住地害怕如果他没有及时过去会发生什么事。盛妍会被绑走,那种虫豸会怎么对付这个于他而言最要紧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是不是冥冥之中对他的惩罚?
他是报了仇了,但他的成功是不被允许的。所以现在他也招了报应,他不会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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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妍还是会离开他,以另一种他阻止不了的方式离开他。
司辰后怕的手指发颤,他从长裤口袋里掏了香烟,点燃,平复心情。
但香烟燃尽一支又一支,他还是后怕,还是怕的心里发寒。
他眼睛里在发狠,对所有要用盛妍来惩罚他的力量发狠,所以双眼发红,但发红后又浸出了水气。
所以他不敢看盛妍的眼睛,不敢和她对视。
他是想要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但他更要这个人好好的,即使永远不愿意再接受他,也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地生活在他的视线里。
腰上的手臂抱上来,那股从后背袭来的热量只一刻就驱散了司辰心里的寒,和他莫名其妙的那些谁要惩罚他的想法。
眼里的坚冰也立刻就融化了。
化得他快看不清眼底的东西。
碗筷上的白色泡沫和着他手指上的白色泡沫都被水冲走。水哗哗地响着,司辰在满手湿里转过了身,一把捧起了盛妍的脸,将自己发硬的唇朝她亲过去。
水槽里的水冲在碗筷上哗哗响,司辰压着盛妍亲吻,盛妍被他压得站不住的一路后退,但她没再甩过去一巴掌,两个人直退到门角里。
司辰口腔里有淡淡的烟草味,盛妍觉得苦,也觉得心酸。
司辰斜着脸亲她,眼角一直在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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