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和楚纱说留堂不用等她?


    裴衣在要和不要中间,选择了不要,等不等是楚纱的事情,她只要不去管,也就不会干扰这些事情。


    老刘让她搬了个凳子过来,直接在办公室写,写完当场批了来指导。


    她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的写,懒散的半趴在桌上,校服衬衫贴在后背在线条里留出一道空挡。


    文五班杨老师背着出去接了个电话又折返回来,“裴衣,楚纱妈妈刚刚打电话让她回家找文件,楚纱让我跟你说声她先回家了。”


    先走了?


    骨节清秀的手指轻握着一支签字笔顿了顿,笔尖开始在试卷空白处有一笔没一笔的画着。


    试卷的一角被微风掀起,一片枫叶在空中转了个圈,跌到落笔处。


    裴衣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偏头看向窗外,开始走神。


    要是楚纱不出事,对她会有什么影响,要是出了事,又会有什么影响。这明明就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就不在,现在也不应该出现才对......


    良久,办公室里砰的一声,老刘转头一看,裴衣像是个感觉人生绝望的疲劳者,额头贴在桌子上,鼻尖轻触着桌面摊放的试卷,刚刚的声音,像是她自己把脑袋磕下去砸的。


    “怎么了你?”


    孩子可不能在办公室出事。


    裴衣贴着试卷抬起头,下颌压在试卷上,眼睛有些无神,声音微沉,“太难了。”


    老刘端着瓷缸喝了口水:“慢慢写,你家近,不急。”


    难的不是试卷。


    是心里的矛盾。


    ——她不想和上辈子一样因为责任而同楚纱结婚,又做不到完全对楚纱不管不顾。


    ——这种复杂的心理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刘老师——”裴衣拖长了尾音,神色恹恹地问他:“你说如果我有一个朋友,我并不是很想和她有太多交集。可她以前对我很好,现在她有了一件可以避免的麻烦,我是不是应该去帮她?”


    碰到有学生问人生问题,老刘作为过期的文艺青年,对这很有一套。


    “你和那朋友有什么矛盾?”


    裴衣辗着试卷摇摇头,声音闷闷的:“没有。”


    “你不想帮她?”


    裴衣不说话了。


    忽地,她说:“以后会很麻烦的......”


    老刘看出她心情不好,声音轻了些:“有很多时候,你帮和不帮,总有一天都会后悔,那倒还不如你现在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起码以后后悔起来,你还能想想,你当时那么选的本意是什么。”


    “......你要做自己不后悔的。”


    那道一直趴着的纤瘦的背影像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噌的一下站起来,动作太突然,椅子被她碰倒,挂在椅子后的书包不出意外的给椅子当了垫背。


    裴衣手忙脚乱的扶起椅子,把书包拿起来,桌上的试卷胡乱的塞进去,背起书包就走。


    做不到不管楚纱,根本做不到。


    “谢谢刘老师!”


    响亮的声音随着她跑出办公室的身影飘荡回来,办公室里回响着这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声音,几个老师抬头看了看,不约而同的开始笑。


    老刘笑着摇摇头,突然瓷缸盖子一盖,嘴角的笑容凝住,不对,不是留堂吗?怎么问了个问题就跑了?


    神色一变,他从窗口探头出去朝着已经出了教学楼的那人喊:“不是,你去哪儿?和我说一声啊?!”


    风中传回一道声音:“你别管——”


    老刘回去扶正那把椅子,又饶有兴趣的笑了笑,现在的孩子年轻确实好,有干劲。


    西沉的太阳洒下一片橙黄的光,一道蓝白色的身影很快的移动在外廊上,从教学楼一路往外,穿过翠绿的操场,踩过被风吹过的枫叶,目标明确的朝着一个方向走。


    楚纱才转过一条街,就在没有学校保安注视的地方,看见了几个骑在摩托车上的人,有alpha也有omgea,他们染着颜色的头发让楚纱本能的想要避让。


    在这个规规矩矩的年纪,染发好像已经代表了,这个人并不听学校的话,也不听家长的话。


    守规矩的人并不是很想和不守规矩的人混在一起,那些监督她们执行规则的人也不允许。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先退回去,等裴衣一起放学,可是妈妈打了电话过来让她去拿重要的文件,看看其中的一个条款,好像有点急。


    楚纱两只手紧紧的攥着书包带,少女冷白的肌肤在余晖下晶莹剔透,因为紧张而看起来躲闪的眼神,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


    她只想慢慢的从这条路走过去,可那些人好像不这么想。


    alpha的基因里就带有对他人的征服性,后天的生活教育会降低攻击性,但显然面前的人,没有受到过降低攻击性的教育。


    “同学,你也是一中的吗?我有个朋友也是一中的,我们来接他去玩儿,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去?”


    女alpha凑近些,腺体释放出麝香的信息素味道,可看着楚纱脸色不变,心里冷哼一声,原来还没分化。


    不过她不在意这些,直勾勾的盯着楚纱那张脸,喉间滚动咽下一口口水。


    她看得楚纱很不舒服,楚纱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视线只留在路上,一步不停的往前走。


    “不用了。”


    女alpha伸手挡在她面前,楚纱差点撞上去,脚步一顿,停在了那里。


    后面的几个人也围上来,嬉笑声四起。


    她在这种暧昧的哄笑里不敢抬头,只是咬紧牙关,声音暗哑道:“我要回去了。”


    对这些人来说,一眼就能看出什么人好欺负。


    面前这个人,就很好欺负。


    alpha一旦捕捉到别人自卑不能独立的敏感气味,就会下意识想要让自己占领高一层的地位,这是alpha潜意识里的特性。


    楚纱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在她身上扫动,这让她浑身不自在。


    女alpha听到她要回去,笑着拽住她的手腕,“行啊,你家在哪儿,来,上车,我送你回去。”


    楚纱知道要是跟着这些人走了的后果是什么,她一边往旁边躲,一边用力挣脱着这人的钳制。


    女alpha的同伴笑着围过来,说这些一起去玩的话,楚纱根本挣脱不开那只手。


    “你放开我。”


    她声音大了点,胆怯的意味却让这话毫无威慑力。


    楚纱眼前有些模糊,一滴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已经哭了。


    “说了让你放开!”


    围着的几个人注意力都在中间这个肩头有些发抖的女学生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alpha窜到了他们中间,先是一拳砸到旁边一个搭手在楚纱肩膀的男alpha脸上,又一脚直接踢到那个女alpha肚子上。


    注意到了那个蓝白色的校服,几个人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散开了些,看着那人。


    女alpha吃痛松开了手,退几步捂着肚子,一种疼痛感慢慢生起。


    楚纱手腕处的疼痛感消失,只感觉小臂被人轻轻抓住,肩膀被人捏着往后拉。


    身后碰到了什么,是温热柔软的。


    楚纱涣散的瞳孔重新汇聚,偏头看见一只关节泛红的手放在她肩膀上。


    裴衣注意到楚纱脸上的泪水,那是她从未看见过的噙着泪水的眼,长睫上还挂着泪珠。


    她瞬间一怔,喉间有着异样的痛感。


    声音放缓了些,抬手帮她擦拭着脸颊的水珠:“没事没事,别哭。”


    眼尾闪着泪花,楚纱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墨瞳外蒙上一层水镜,隔着水镜看清了来人额头的细汗,离着一层校服感受到了她因为跑得太急而未平缓的呼吸。


    空气中的麝香味裴衣很不喜欢,这种轻佻的感觉让她有些耳后的腺体有些发热,原始的搏斗意识在刺激着被后天教育掩盖的狂躁。


    她突然看向那个女alpha,侧面的夕阳将她的眼瞳照得有些通透,掩盖住了里面危险的气息。


    但不妨碍她心里,压抑不住的怒气。


    裴衣带来的阴恻感让人有些心里发慌,女alpha从地上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怒目看向她。


    反正她这边人多,看了看身边的三个人,定下心来,看着裴衣道:“你看什么看!”


    她想上手收拾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被同伴挡住。


    裴衣深呼吸一下,腺体越来越热。


    她把书包拿下来塞楚纱怀里,帮她擦了擦眼泪,俯下身子和她视线到了同一水平线,指着旁边的一棵树,说:“你去旁边先等着。”


    等着?


    楚纱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看她的神情不太对,还是挡在了她前面。


    裴衣不能因为她和这些人发生矛盾。


    有个女omgea见情况不对,挡住那个女alpha,向那几个人示意着想走。


    她们欺负一下好学生还行,有些好学生唯唯诺诺的怕事。


    可现在面前这个明显不怕,上来就是一个拳头,还一脚踢过来,看样子还想和他们打。


    女omega自己胆子也不大,混在这些人里面就是单纯闲的。


    被砸一拳的那个男alpha胆子也不是很大,被打了直接捂着脸不吭声。


    “算了算了,走吧,张奇来了。”


    她调和着氛围,闻到一种深邃的木檀香味,以一种吞噬的姿态将空气中的麝香味掩盖。


    楚纱挡在前面,裴衣不好动,就那么阴恻恻地看着对面那个人,释放的信息素是一种直接的挑衅。


    穿着同校校服的张奇快步跑过来,挡在女alpha面前,还不等她说话,就小声在她耳边说:“这是我们学校的,练过好几年散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里离学校这么近,待会儿保安都报警了。”


    张奇以前和裴衣是初中同学,虽然同校不同班,但是他平时混得多,也知道些消息。


    要是学校知道他和外面的人有关系,那些人还欺负了裴衣,教导主任那么看中这些学霸,还不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张奇只是有些混,可也知道要是退学可会被家里打死。


    女alpha警惕的抿了下唇,顺着有人拦她下了台阶,狠狠地看了裴衣一眼,迈着步子走开。


    裴衣被楚纱抓着衣服,只能看着那些人骑车走。


    想着下次看见这几个人,要好好收拾他们。


    纤细的手指还揪着裴衣的校服下摆,手心里爬满汗水,指节紧得发白,像是落水的人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刻也不敢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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