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有问题——宋汀雪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梁安琪想作弄宋汀雪,于是在敬的酒里加了东西。是荀烟挡了酒。
所以现在,受苦的人成了荀烟。
“……先进屋。”宋汀雪拉起荀烟,把人抬到休息室玄关的沙发上,抵着她的额头,稍作安抚。
“等我一下。我出去有点儿事情。”
*
“安琪拉,你猜错了。”
低层的楼道阳台,宋折寒在月下点一支烟,小小的星火燃在她鼻尖。“宋汀雪把人带回屋里去了。”
梁安琪耸耸肩:“这人真转性了?啊呀,便宜那个小……”
话音未落。
梁安琪只觉得有人从后面揪住自己的头发,把她整张脸都往粗糙的墙上一磕!!
粗砺摩擦在皮相上,火辣辣地疼,鼻梁也磕得很重,落出血腥味道。
“啊!……”
梁安琪无法自抑地哭喊一声,强撑着精神要去看身后人。
是宋汀雪。
不知何时,她出现在宋折寒与梁安琪之间。根本不给反应的时间,宋汀雪对着梁安琪又是一踹。
梁安琪被她踢倒,顺着阳台边缘滚下去。
阳台并不高,和花园草坪约两米不到。
但被凭空踹下去、砸进平坦草坪,带来的疼痛确是实打实的。
梁安琪吃痛,喘着气,从草坪上支起身时,鼻腔流出鲜血。四肢疼到极点,五脏六腑都刺痛。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间。
宋折寒稍愣,夹下口中的烟,瞪向宋汀雪,“你做什么!!?”
宋汀雪一言不发,并不答话。
她仅仅再抬起手,拽住宋折寒后脑上的发,像要故技再施。
宋折寒当然有所防备。
几乎是宋汀雪抬手的那一刻,宋折寒夹着烟,将尚在燃烧的烟头逼向宋汀雪眉眼。
烟头停在宋汀雪眼前,险些灼烧她眼睫。
却听风里,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姐姐……”
这称呼激得宋折寒一愣,停下力气。
长烟抖落些许烟蒂。
面前,宋汀雪缓缓挡开宋折寒拿烟的手,轻笑了笑。
“姐姐,我说过的,离荀烟远一点。”宋汀雪淡然出声,“再有下次,这被踢下阳台的,便不是您的相好……”
“而是,您了。”
*
直至宋汀雪回去休息室,宋折寒拽起地上不省人事的梁安琪,又回头一眼。
休息室的某个窗边,传来窸窸窣窣凌乱的鼓点乐声。
不是宋汀雪的风格。
但此时此刻,傻子都知道,宋汀雪想这些快节奏音乐声盖住什么声响。
阳台下,宋折寒掐灭星火烟。
“真是……用心了。”
*
宋汀雪回到房间。
房内漆黑一片,唯有轻薄的纱窗透露半点月光。
很静,却有小兽呜咽的声响。
一点一点,仿若小猫在低泣。
是荀烟坐在床侧,曲着腰,双目紧闭,身子不受控,隐隐向前倾去。
好热,哪里都是。整个人像是要熟透。
缎面的裙子早就被压出褶皱,精神紧绷着。
荀烟没有余力观察四周。连宋汀雪走到身后也全然不知晓。
所以在宋汀雪圈着她肩膀,把她向后带倒在床上,又轻轻捏着冰块,敷上她额角伤口时——荀烟猝然惊叫出声。
“呜……啊!”
短促的、充满情、欲味道的声音。
这声音让宋汀雪当机立断,打开墙上挂壁cd机。
cd机里音色紊乱,是日本地下乐队的快节奏风格。不算太响,却正好能盖住室内窸窸窣窣的动静。
宋汀雪于是开着它,任由它随意播放,也没再去调整cd目录。
宋汀雪轻抚在洁白衣裙上,触到一片滑腻。
少女情急,汗和水泽。
像才从池子里捞出来的一样。衣裙紧贴了皮肤,也洇得湿透。
荀烟想剥离衣裙,反手去够背上拉链。
却够不到。
高定礼裙的样式太繁琐,而她现在又太慌乱,太眩晕,浑身都在发抖。
“宋小姐,您能不能……帮帮我……”
宋汀雪没应声,只让她平躺在床上。
宋小姐也不满意这条裙子繁琐的设计,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解散。
她于是压着荀烟的身子,拿起一把瑞士军刀,从裙摆小心翼翼向上剪去。“小心,别乱动,”宋汀雪压下声音,耐心哄着,“我拿着剪刀。”
荀烟被她压住,泪着眼,嗯嗯呜呜应好,却又说:“可是,宋小姐……裙子……很贵的……”
……贵?
宋汀雪一边剪着,分神回想,这条裙子多少钱?几十万?一百万?
但宋汀雪无所谓。
她买东西从来不看价格。
“宋小姐,我还是好难受,”荀烟又呢喃,带着哭腔,好似梦里呓语,“非常难受……”
宋汀雪闻言瞥她一眼,沉下眸色,加快了裁剪的动作。
“马上就不难受了。”
——倘若荀烟尚且清醒,她会发现,此刻宋汀雪半撑在她身上,眼底的欲,色分明比她还要重许多。
半分钟后,昂贵的裙子被剪坏,随意丢在地上。
药效让荀烟模糊了思绪也模糊了视线,她只看见一枚银白色的十字架耳坠,映照月光,在眼前不断晃动。
耳坠晃动。荀烟难以抑制地惊叫。
眼前,连月色都混沌起来,破碎起来。
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捉不住。荀烟被按住,喉咙嘶哑疼痛。
闭紧双目,眼下一道晶莹的泪。
荀烟才十八岁,正是懵懂却也最敏感的年纪。梁安琪用来作弄人的那些剂量,对荀烟而言近乎致命。
如果坐视不管,高烧都算是最轻症状。
宋汀雪以为自己会排斥这种事情。若是往常,她一定把这小猫丢到门外,任她自生自灭;抑或差人来纾解——这已是宋小姐在大发慈悲了。
可宋汀雪没有那么做。
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荀烟这个样子。
除了她以外,谁也不行。
这是她的小猫。
……
月色撞在风里。少女在女人的怀里呜咽。
“可以了吗?”宋汀雪问她。
荀烟失神,却还是怯怯去捉对方湿漉的手。“还是……不舒服……可不可以……”
宋汀雪说“好”。
于是来来去去,一次又一次。
折着,架着。欲望都撞在风里。
月色沉默,渐渐被清晨的天光所代替。
“宋小姐……”
荀烟猝然从梦里醒来,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稍稍失神。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床上只她一个人。
发生什么了?荀烟努力回想着,却发现记不起太多。
药、酒、宋汀雪……
——“宋小姐,可不可以、轻一点……”
梦里,自己是这样哭着哀求的。
霎时,脚跟触到一片冰冷滑腻的渍。
荀烟终于想起昨晚的荒唐。
下面的触感还残留,甚至回忆起宋汀雪抚弄揉碾那里时,带来的刺激。
好丢脸,荀烟坐起身,抱住腿,心想,到处是痕迹。她把宋小姐的床都弄得好脏了。
踉跄地走下床,一地狼藉,找不见能穿的衣服。荀烟光着身子去向浴室,想取一块浴巾。
偌大浴室里,一片等身落地镜。
镜里的女孩满身痕迹,从锁骨到膝盖,全是暧昧颜色。
却是,正愣神间,宋汀雪推门而入。
宋汀雪穿一身浴袍,系带松垮在腰间。她站去荀烟身后,替她披上一件浴衣。
抬起眼时,眼尾些许绯红,面色却不沾一点儿情绪。
“小烟,你感觉怎么样了。”
声音沙哑,但很温柔。
“宋小姐……”荀烟眼睫轻颤,根本不敢看她,“对不起,昨天给您添麻烦了……”
宋汀雪似乎摇了摇头,又似乎没有任何表示。
宋小姐的面色一如既往淡漠。荀烟从来看不懂她。
宋汀雪取出一张沾湿的纸巾,手伸向荀烟腿下。
她在帮她清理那些滑腻痕迹。
动作轻柔,和昨夜半梦半醒间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荀烟在镜子前站不稳当,摇摇晃晃。她任由宋汀雪动作,心里却羞得无地自容。
荀烟一个劲儿道歉。
她好怕因为昨天的事情,她和宋汀雪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相处了。
——可恍惚间,荀烟却听到宋汀雪在耳边说,“不麻烦。”
“……什么?”
浴室的雾气不知何时氤氲起来。
女人从后面抱住她,低垂眼,声音暧昧,“小烟,你想不想……”
“清醒着,再做一次?”
*
那日以后,荀烟被允许与宋汀雪同床共枕。
她们是什么关系?
床·伴,情人……朋友,爱人?
又或者,主人和宠物?
时至今日,荀烟仍然厘不明白。
只是清晨醒来,看到身边女人恬淡清冷的睡颜,她的心里蓦地燃起一簇火焰。
她凝视着她,想亲吻她。却不敢。
荀烟知道,自己应该知足,应该停在这一步。
停在这一步,不再向下追问,是一种聪明。
但那时的荀烟不明白这个道理。
总想索求一份偏心。想宋汀雪更多地注视自己,更多地爱着自己。
她的宋小姐,就是她世界里的全部。这样的情愫与少年心意,让荀烟变得很天真,拿世俗的爱人准则去衡量自己与宋汀雪的关系。
可惜,刻舟求剑、缘木求鱼,结局只能是……
陷于囹圄、作茧自缚。在无休止的无用功里,照见自己自怨自艾的,可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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