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直男心思单蠢,做事横冲直撞,只知道莽就是了。
他身边伺候的不止十鸢一个,萨纳尔还给他安排了仆从,不过多数人都退下了,只有一位还像是沉默的雕塑一样守在外面。
宿时漾说自己要就寝时,对方才会退下。
不过今日的晚膳还未用,那人被他支使着去拿把食盒拿来,他待会儿就可以直接吃了。
外面的守卫已经撤下来了,毕竟他是质子又不是犯人,怎么可能日日看守。再说如果王庭都会像个筛子一样让刺客随意进来,还得让守卫保护王室的安全,让大夏王的面子往哪搁?
再把十鸢支走,他就直接往主角攻的王帐走。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白日里幽深碧绿的细草到了晚上就变成了嶙峋瘦骨的黑爪,无风自动般摇曳,还挺吓人的。
宿时漾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走得轻而快,居然还巧合地与巡逻的卫兵错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
总之他闷头走到了主角攻的王帐前,还在问系统:【我该怎么让他们两个合作啊,江望尘根本就没把他自己的事情告诉我。】
系统反问他:【你不是从十鸢那里得知了此事吗?】
宿时漾踌躇不已:【可是我又怎么确定萨敖一定会和江望尘合作呢。】
【你先试探试探,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弃这个方法。】
宿时漾除了听系统的安排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他是纯粹的新人,第一回做这样的任务还是平时从未接触过的官耽世界,简直两眼一抹黑。
好不容易拿到了剧本,结果蝴蝶翅膀一扇,他又得自己瞎琢磨了。
“是谁在外面?”
宿时漾还在发呆的时候,王帐内就传来一道质问的厉声,门帐让人掀开,是萨敖的一个手下。
他看见犹犹豫豫站在外面,一脸茫然的宿时漾时,不由一愣,在对方抬眼看来时,他低下头喊了一声:“见过皇子。”
萨敖自然听见了这道问声,他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还站在门口做什么,都进来吧。”
宿时漾这才跟着萨敖的下属走了进去,年轻俊美的男子因腿受了伤,正躺在榻上处理公文。
面前暖融融的烛光还在静静地燃着,他高挺的鼻梁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皇子。”在宿时漾进来后,萨敖的目光就放到了他身上,注意力早已不在公文上面。
他唤对方一声,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萨敖还用眼神示意下属离开,手无寸铁且弱不禁风的宿时漾并非他的对手,哪怕他现在断了一条腿都能制住对方,下属也毫不担忧地退下。
宿时漾觉得还是得先关心一下萨敖受伤的腿比较好,不能这么快就把真正的目的暴露出来,显得他多功利心似的,何况那腿的伤还是为了他受的。
“你的腿还好吗?”他弱弱地发问,谁让萨敖受伤是因为他,问起来时自然理不直气不壮的。
他的声音很软,放得轻时就像是羊羔初生时的调子,尤其是他低下头来时,乌发从两边散去,露出白玉似的脖颈,更是晃得人眼花。
萨敖冰冷的面庞带了几分笑意:“多谢皇子关心,我无事。只可惜现在伤了腿,不能教皇子一些简单的武功了。”
宿时漾睁大眼睛:还有这种好事?
不用早上爬起来扎马步,更不用被人训斥,每日缩在被窝里打游戏看动漫,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他一点都不想舍弃。
萨敖只用眼睛一瞥,就能看出来宿时漾在想些什么,他这次是真的忍俊不禁:“不过,口头上指导一下皇子还是可以的,你现在毕竟是要先打基础,哪怕不用我亲自教导也能行。”
他总算见识到什么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原本喜笑颜开,拼命想要压平翘起嘴角的青年这下是真的垮下了脸,不用强压嘴角都下垮了。
对方苦丧着脸,一副忧愁的模样。
萨敖总算是知道他的父王为何那么喜欢逗弄小皇子了,原来是真的挺有意思。
他鲜活明媚,生得又美艳动人,一举一动都像是草原上最美丽活泼的小兽。既喜欢他在草原上自由的模样,又恨不能生出禁锢的牢笼将他给锁住。
矛盾的心理是不少人看待宿时漾时最真实的想法。
萨敖闭了闭眼,他竟是又想到了他的父王……
许是夜深人静,最容易吐露出白日所深藏在心底的事情,萨敖忽地平静开口:“我同父王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不论是我做了什么事他都不会夸奖我,甚至在我做错时总唤我孽子,还对我说过一句话。”
“——此子必杀我。”
这句话听得宿时漾心惊胆战,他光知道草原上血肉相残内部征伐是常有的事,可没想到残酷到这种地步,父杀子子弑父,半点伦理都不顾,也怪不得那么多中原人会称他们是蛮夷也,无教化。
宿时漾捏了捏手指,强颜欢笑:“许是大王在说笑呢,他如果真觉得你会对他动手,怎么可能会放任你还活着。”
“那是因为他现在还不能杀我。”萨敖笑宿时漾天真,他说:“我母后一族在大夏是比较强盛的部族,为了控制这一部族,他迎娶了我的母后。不过正是因为母族过于强势,我的母后性子野争强好胜,惹得父王一向不喜。”
“最后更是因她迫害王嗣,让父王下令一碗毒酒送她上了路,恨屋及乌,连带着我,父王也一向都不喜。”
系统在脑子里出声提醒他:【这可是主角受的待遇,你抢走了他的剧情!!】
宿时漾听见系统发飙的声音,人也麻了。
他在来之前确实打听过大夏王庭的种种,其中一件事就是大夏王萨纳尔娶过两任王后。
第一任是他下令毒死的,第二任则是病逝,都是不得善终,是以他的父皇和母妃在送他来大魏时才那么悲痛,生怕他一个不测就回不来了。
“你对我说这些……真的可以吗?”宿时漾好奇。
萨敖直勾勾地看向他,半晌才道:“有何不可,这些事只要出去一打听就能知道,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敢妄议王族才不提此事而已。”
宿时漾眉毛一扬,微怒:“你知道我讲的不是这个,毕竟是你父王下令送走……你的母后,你将此事记得如此清楚,他肯定会更加厌恶你。”
萨敖就实话实说:“即便是你我不谈此事,难道他就会觉得我已经将它忘干净了吗?皇子,你从小养在大魏的深宫里,应该不至于单纯至此。”
“不过或许呢,郑妃毕竟受宠,她如果手腕足够强硬,确实能将你护得和傻子没什么两样。”萨敖淡笑道。
宿时漾拳头硬了,之前他还觉得萨敖和萨仁两兄弟并不相似,现在一看简直就是亲兄弟,毒舌的口吻都是一模一样。
还有他们的父王,这父子三人一个接一个的,就跟他有仇似的,可恶至极!
“皇子这么晚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来看我的病吧?”
宿时漾一开始还听八卦听得非常开心,心说这个大夏也不是万众一心,真是有点意思。
怪不得主角受能在其中杀出一条血路来,靠的就是他们的部落联盟制,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再加之上层当中,尤其是王族里面父子不齐心,就可以在其中大做文章了。
总而言之,他现在就要想办法让主角受帮主角攻夺权,这样才能快速地撮合他们两个。
现在既然问到他了,那就直接掏出在心里打好的腹稿即可。
宿时漾清了清嗓子,开始装模作样了。
“我让江望尘来助你,如何?”青年面色严肃地看着他,“只要事成之后,你愿意放我回大魏就行。在这期间,就算是我也能够任由你差遣。你应该知道的,现在大夏王放任我自流,又不给我一个正当的身份,一看就是对我大魏还虎视眈眈,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个借口足够真诚,从大魏千里迢迢来到草原的皇子在中原享尽了荣华富贵,结果到了大夏之后受尽委屈,身份也名不正言不顺,想回大魏也是人之常情。而他能用来交易的筹码便只有如此,能够交易的人选更是只剩下面前的人了。
萨敖眸光闪了闪,对他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了,皇子殿下。那么,希望我们合作顺利。”
这便是同意的意思了。
“不过,我们总不能空口白牙达成合作吧?”在宿时漾即将提出告辞之际,萨敖忽然开口。
宿时漾福至心灵:“你想要什么?”
萨敖主动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玉佩交到宿时漾手中。
这是一枚通体白润的暖玉,握到手中时还散发着舒适的热度,表面莹润光滑,让人简直爱不释手。
“这是我母后一族的圣物,此物至关重要,我不可能将它丢弃。这便是我的诚意。”萨敖盯着他淡淡道。
宿时漾觉得自己仿佛拿到了一块烫手山芋,他收紧了这块玉佩,感觉这玩意儿太贵重了。
“可我身上带的东西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的啊。”
面对萨敖一上来就给如此重要之物的操作,宿时漾真的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
正如系统所说,这应该是主角受的待遇才对。
“谁说皇子没带的,那最重要之物不就在你身上么。”萨敖目光直视他。
顺着他的目光,宿时漾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间。
……
…………
大腿根部的红痣是少有的,还生得形似腊梅。此事若非贴身之人,还能有谁知晓呢。
这便是他们勾结的证据,宿时漾根本不能让他对外人说出自己腿间的秘密。
不过被人说很粉,梅花很漂亮,他还是觉得很羞耻。
他和萨敖商议完之后已经很晚了,况且他乱跑出来还没告诉任何人,再不回去总觉得要遭殃。
因此宿时漾潮红着脸向萨敖告退。
其实他觉得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就比如现在,他在回去的路上居然真的倒霉催地碰见了兰烈。
对方大老远就叫住了他的名字,含着笑地靠近了他,低声问道:“皇子这么晚了还来找大王子是不是不太好?”
宿时漾不断往后退,已经贴在了墙根上,而兰烈居然胆大包天地压近了他,一大片阴影投下来,手指勾住他濡湿的软发,大拇指轻轻地揉蹭他发红的面颊。
“您和大王子是做了什么,怎么从他王帐中出来就这幅样子了呢,皇子?”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