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和亲皇子

    夜凉如水,清辉月光洒落于地,静谧的草原于此时显得空阔又寂寥。

    残阳下山骤冷后的空气凝成露珠,润透了鞋袜与裤脚,也将猩红的血液晕染得更开,浅色衣摆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红。

    “喂,你别睡啊!”宿时漾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细听之下还有些打颤,“萨仁,你还听得清吗?!”

    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的少年懒懒掀开眼皮,轻嗤一声:“吵死了。”

    这话可真是把宿时漾直接气得个仰倒,死孩子好像没有一点良心,关心他的好赖话都听不出。

    “放心吧,死不了。”仿佛是察觉到了宿时漾起伏不定的愤怒心情,萨仁忽然补充了一句。

    他的语气很平很淡,但却比以往要真实平静许多。既不像是在面对萨纳尔等人时的虚情假意装模作样,也不是对待他兄长萨敖那种恶意满满,翻脸无情。

    宿时漾叹了口气,心想他大度,不跟个小屁孩斤斤计较。

    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慌张的,眼瞧着太阳已经落山,周围一片漆黑,虫鸣蛐蛐叫个不停。他们还找不到方向,面前就只剩下一个弱鸡的他还有受伤的萨仁。

    回去之后更有可能面对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的刺客,而夜深露重之时还是猛兽毒蛇出没之际,危险度飙升。

    想到此,他就忍不住骂一句运气真背。

    大夏王最受宠的儿子和虽没有名份但受着实际宠爱的大魏皇子出来打猎,自然是护卫众多,不说千骑卷平岗,至少也有百来名护卫与侍从,浩浩荡荡地朝着猎场走去。

    由王室围着的猎场,还有众多护卫相送,萨仁又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宿时漾思量再三之后当然就乐颠颠地跟着过去了。

    之前他想的拉弓射箭准度高是一回事,实际上操作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前少年宫的靶子是死的,而活物们则是会动弹的,怎么可能乖乖等着他射出手中的箭矢贯穿身体。

    结果就是他的筐中空空如也,而萨仁则是满满一筐的猎物。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立在马上傲然睥睨地望着他,看他的眼神明晃晃地掠着讥诮和讽刺,似乎在说你最精湛的骑射也不过如此。

    宿时漾又羞又恼,被对方气得都想直接甩脸子走人了。

    他让兰烈用鞭子抽都好过让这家伙用那样的眼神鄙夷。那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脸都火辣辣地烧得慌。

    宿时漾坐在马上,气呼呼地没走几步,面前忽然就出现了一堆黑衣人。

    只在影视剧中才见过这种场面的他当场就傻眼了。

    尤其是当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上来就抽出手中的弯刀咔咔一顿乱砍乱杀,侍卫们和他们缠斗起来时,鲜血都溅到了宿时漾的面颊上。

    来自于现代和平世界,又自小长在红旗下的孩子是很难立刻就接受如此血腥且残忍的画面——肉肢横飞,血沫乱溅,甚至血液都还是滚烫腥臭的。

    影视剧都不可能这么惊悚,宿时漾像是一只被束缚在蛛丝网中的猎物,被恐怖裹挟着,连气都喘不上。

    系统也被忽然出现的场景打了个措手不及,迅速地给宿时漾眼前套了个马赛克,他脑中的嗡鸣感才慢慢消失。

    萨仁已经来到宿时漾身边,把僵硬的他从马上带了下来。

    这群不知道从哪来的刺客出手果决,杀人如麻,还不留活口。见着马第一时间就是劈砍马腿,使人从马上坠落重伤,若是能直接伤残是最好的。

    而他们的目标显然就是宿时漾和萨仁两人,势必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不可。

    宿时漾脸都吓白了,除了不给萨仁拖后腿以外他什么也做不到。

    这群人来势汹汹,一看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连声音都不出一个,就像是一群杀戮机器般。

    “王子,快走——!”侍卫们断后,又有几人拼命地带着他们先行逃离。

    不过萨仁这样无情的人居然没想着抛弃自己,跟着他们一起逃跑的宿时漾很惊奇。

    可是他的腿今天马步扎多了,绵软得不行,软肉就像灌了铅一样,感觉实在是跑不动了。

    他呼哧呼哧地喘气,甚至有种想让萨仁就把自己放在这让他自生自灭的冲动。

    可能是察觉到他的想法,萨仁命侍卫将他捎上,背着他跑。

    原本好好一美丽青年,被折腾得面色煞白,胃部翻涌,简直被晃得想吐。

    萨仁冷冷地盯着他看:“皇子还是别想着自暴自弃了,您可是父王的人,若是随便死了,那才真在给我找麻烦。”

    宿时漾就知道,这臭小子一直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他不是不能死,只是不能死得和对方有关而已。

    宿时漾不想理他,萨仁也不怎么在意。

    他又并不是想要他回答,只是冷声警告他一回,让他不要想着耍小心思而已。

    老人常说祸乱相踵,以前宿时漾还不信,直到他们接二连三地碰上了倒霉的事——

    在一片窸窸窣窣,不断耸动的绿叶间,忽然探出一只巨大无比的虎头。

    逃跑途中竟叫他们碰上了猛虎!

    侍卫们面色大变,宿时漾也是第一回 在除了动物园以外的地方见到老虎——完完全全是那种不同于园中被养得没有丝毫野性的猛兽。

    它张开嘴就是血盆大口,尖锐锋利的牙齿折射出冷硬的光,腥臭味和涎水从齿尖滴落,吼声震彻天地,石砾都被震得颤抖。

    宿时漾不敢置信,宿时漾想原地去世!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啊,别说主角的身份了,我就只是个连炮灰都算不上的人,怎么出来一次我还能碰上那么多可怕的事啊!】宿时漾吓得在脑子里跟系统吱哇乱叫。

    在他的印象中,这应该是主角的待遇才对。

    系统冷漠告诉他:【因为你在危机四伏的古代,你以为它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实际上未开发的地方一片接一片,毒虫猛兽,瘴气蛇蚁,任何你意想不到的东西都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宿时漾噫噫呜呜,感觉自己从跌宕起伏的官耽权谋世界一下跌到了朴质无华的野外求生。

    他夹在其中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废物,除了看着别人跟老虎拼命以外一无是处。

    系统会判断危险等级,不会插手除了自己员工以外其他人的结局,也就是说他在面对险境时借不了外力。

    凶恶的猛虎比想象中的更为可怕,粗大的指爪能将人轻易开膛剖腹。

    人和野兽的差别如此震撼人心,一番殊死搏斗之下,猛虎被打死。可是他们这边也很惨烈——死的死伤的伤,最后更是只剩下了他跟萨仁俩人。

    让宿时漾绝望的是,萨仁也狼狈地受了重伤,也就是说他们当中唯一存在武力值的人已经失缺了。何况他们的马要不就是跑了要不就是死了,届时还得徒步走回去。

    加之他们现在还不是彻底安全了,那些地毯式搜寻他们的刺客是最要警惕的。

    得亏还有系统这个外挂在,可以绕开刺客。

    但系统对那些猛兽却是无能为力的,它们能够嗅到空气中的血,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寻过来抓捕猎物,防不胜防。

    前有狼后有虎,前途一片灰暗,简直看不到尽头。

    说老实话宿时漾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周围都是矮小群山和丘陵,根本不好徒步翻走回去。来的时候骑着马还毫无所觉,现在用双腿走回去之后就知道痛苦了。

    宿时漾跟系统吐槽:【为什么草原里面还有山啊?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

    系统开口就骂他没文化:【就算你高中时理科生,那初中的地理也喂了狗吃吗?地理又分大区域和小区域,谁跟你说的草原就一定只有草地了?】

    宿时漾跟骂骂咧咧的系统说话,缓解了心中的慌乱,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去找找附近隐蔽的山洞,把萨仁藏起来。再看看有没有草药什么的给背上那小子止血,还要记得把柴火找来取暖。

    “咳咳,你其实可以不用管我。就算我是父王最喜爱的王子,死了他也不会找上你的。”萨仁趴在他的背上,断断续续地说着,“这次可是我自己自找死路啊,母后。”

    宿时漾侧过脸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刚才都没有扔下我,我现在为什么要把你抛下?”

    萨仁低低笑了声:“你真的很不一样,怪不得那么多人会对你有不一样的想法,我原以为……”

    宿时漾想说你人这么虚弱还是乖乖闭嘴好了,没想到对方说着说着就失了声,吓得他大惊失色。

    “喂喂喂,你没事吧!”他赶紧把人放下来,把手凑到对方的鼻子下一探。

    幸好,还有鼻息,是活着的。

    他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了身。

    系统看不惯他咸鱼似的瘫着,怒骂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山洞了,你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吗?】

    宿时漾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咽了咽口水:【不是我不想啊,而是我真的不行了,统啊~我都快累死了,两条腿不争气不是我的错哇,这是人体的本能反应。】

    反正只要给他找到一个理由就可以想方设法狡辩。

    系统冷冷一笑:【距离你们八点钟的方向,几百米的距离,一只花豹正在逼近,如果你不想直面它的话……】

    话还未曾说完,宿时漾就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卧槽卧槽,系统你不早说!!】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他现在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气,把萨仁扛到自己身上就往山洞艰难地挪过去。

    他还是头一回这么烦躁自己娇生惯养的身体,压力大不说,搬个人都要一步三喘,和他从前的身强力壮差距极大。

    萨仁即便是烧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时也极力睁开眼皮。

    他不是感受不到自己身体正在被挪动,只是因着伤重发烧,就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的薄雾,仿佛在做梦一样。

    低头垂敛眼眸,就见身下的青年咬紧了牙,正吃力地向前走着。他脸颊涨得通红。汗珠从额头淌下,细细密密地濡湿了头发,浓长的眼睫被一滴坠下来的泪珠打湿,轻轻颤了颤。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干出把身后背着的人扔下的冷漠行为,持之以恒得不可思议。就仿佛,他背上带着的不是累赘,而是做人的底线。

    萨仁脸上莫名浮现出一个纯真的笑容,这笑不带任何虚伪和冷嘲热讽,就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干干净净的粲然一笑,梨涡若隐若现。

    他的脸颊压在宿时漾的脊背上,垂着眼睫掩着的蓝色眼珠温顺又乖巧。

    *

    【他昏过去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用系统商城的药来救他啊?】宿时漾问系统,大晚上的还出去找草药,怕是不太容易。

    然而系统对他并不是百依百顺,直截了当地说:【不行哦,只有会影响到剧情走向的主角才可以使用药粉,其他人要的话就必须拿积分买。】

    宿时漾自剧情开始直到现在也只用了赚了那么一点点积分,现在系统就狮子大开口要走了三分之一,十分硬气的他当然表示不干。

    【我出去找就是了,你把草药的图片加载给我看就行,这个总可以做到吧!】宿时漾气呼呼地说。

    系统微笑:【这个当然可以了。】

    宿时漾就先把萨仁放在洞口稍微深一点的地方,处理完蚁虫,又驱走了一条无毒的蛇之后就离开了,他走之前还稍微把入口处遮了遮。

    少年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还得寻一些退烧药回来。

    约摸一刻钟之后,宿时漾拖着沉重的双腿和酸疼的肩颈从外面回来了。

    而他的手中却只抱着一捧捡来的干燥枯枝和叶片,至于绿色草药,压根是没有的。

    不仅如此,他还在脑海里跟系统讨价还价:【我都买了退烧药还有凝血药,你就不考虑考虑再给我送一个打火机吗?难道你真的想要我跟原始人一样使用钻木取火吗?你好狠的心啊,统哥!!】

    【我真就不值得你柔情似水地对待吗?】宿时漾在这噫噫呜呜,据不要脸而力争。

    系统不胜烦扰,最终还是答应给他一个打火机,条件就是他可以乖乖闭嘴。

    有了好东西就成,宿时漾不挑。

    条件艰苦时他哪里还会嫌弃太多,当即就对着系统来了好几个么么哒,乐开怀地往着山洞走。

    幸好此地外的苔藓和杂乱藤蔓他走之前一模一样,应当是未被人动过。

    宿时漾刨开外边的草堆,才走进去就发现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触感很柔软,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他定睛一看,才注意到自己刚刚踩的居然是个人——萨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最里边爬出来了,正虚弱地横在洞口,一看就是爬到一半没力气了。

    “你跑到这里干什么啊。”宿时漾忍不住吐槽,“就算爬到洞口了,难道你还能跑出去吗,还不如等我回来呢。一点都不相信我,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

    骂归骂,他手中的动作是一点没停。

    宿时漾单膝跪地准备先把萨仁的衣服给扒拉掉。

    草原上的王公贵族服饰不似大魏那般复杂,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扯开萨仁的腰带,再干脆利落地把衣服给扒下来。

    或许是接近入秋,更深露重,是以当萨仁被剥光之后,还打了一个寒颤。

    宿时漾没办法,他现在得赶紧给人止血降温,不然他怕这小孩之后烧成一个傻子就不妙了。

    这种事就是一回生二回熟,宿时漾从头一回给人上药的生疏陌生到现在都已经有些熟练了。

    在山洞深处有一小潭,潭水清凉,凄寒彻骨。宿时漾撕开衣服,拿最干净的部分去浸湿里面的水,冰得他斯哈斯哈个不停。

    现在还没时间点燃火堆,他两只手都被冻得通红,过来给萨仁这小屁孩擦拭伤口时,对方或许是身强体壮扛过了冷的那会儿,现在浑身发着低烧,就一直在往冰源处凑,惹得他把对方推远了好几次才能继续手上的事。

    宿时漾在上药时简直愁的不行啊,老虎的威力普通人不知道,但他现在却是很清楚了。

    庞大的爪印撕破了萨仁的腹部,幸亏没有太深入,没有给他开肠破肚,只是肋骨处的森森白骨露了出来。

    瞧着都痛,也怨不得会发烧了。

    难不成他注定是要习惯为别人上药这种事吗,怕是之后都能去自考医师了。

    宿时漾心里吐槽的时候还在小心翼翼地处理完伤口,撒上药粉止血又包扎,条件艰苦他不可能平白变出绷带惹来萨仁的怀疑,只好用干净的内衣撕成布条给他绑起来。

    可是萨仁的衣服料子很硬,在刚才还沾染了血水被弄脏了。

    宿时漾没办法,只能脱自己的。

    他先是解开自己衣服旁边捆起来的腰带子,衣衫如同流水似的从身上滑下,最后堆叠在脚边。

    萨仁迷迷蒙蒙睁开双眼时只看见了一片白,那么圣洁,那么温柔,仿佛是他母族那边圣山上的雪。幼时曾去过一次,冻得他折胶堕指却也不愿松开半点。

    最后一握,又化开在手心里,变成暖融融的一捧水。

    “真累啊我滴妈。”宿时漾维持不住自己的形象了。

    不过他觉得自己一向没什么形象可言,更别提现在——浑身被汗弄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加之不知道在哪里滚了一圈,头发上都沾着碎枝,脏兮兮的外袍还扔到了一旁。

    火堆也背着萨仁点好了,有科技作弊就是方便,他两三秒就把火给燃了起来。弄完火堆后,他还用两人脏了的外袍垫在身下,将萨仁搬了上去,干净的衣服则是盖住身体保暖。

    一通忙活下来,宿时漾简直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他龇牙咧嘴,暗想明天一到肯定手酸脚酸,累得像个残废,可是旁边就只剩下一个重伤在身的病人,食物该怎么解决……

    算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现在烦恼再多也没什么用。

    心大的宿时漾靠在萨仁旁边,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火堆忽闪忽闪地烧着,白金的焰火如同草原猎鹰的羽翼,不断舔.舐着底下的柴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这点声响影响不到宿时漾,他睡得还挺死。

    萨仁感受到身旁忽然钻来一个小火炉,微微掀开眼皮,瞥了一眼人之后就把给人揽了过去。

    一夜好梦。

    宿时漾翻了身,不再是王庭里面柔软的床榻,而是硬邦邦的地面,磕得他脑袋都有点难受了。

    不对,怎么旁边凉飕飕的,没有人了呢?!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身上盖的还是自己的衣衫,还有一件来自萨仁的内衽,而随意垫着充作床榻的衣衫一旁早就空空如也了。

    宿时漾一摸昨天那小屁孩躺的地方,没有任何温度,看来是走了有一会儿。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莫名还有点儿疼。不会是昨天被虫子咬了吧,宿时漾挠挠头,没管太多。

    【统啊,他扔下我自己一个人溜之大吉了吗?】宿时漾怀疑人生。

    虽说救人又不一定是冲着要对方回报,可是这已经不是一点反馈都没有,而是直接将他扔下了吧!

    还没等系统回答,宿时漾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惊得转过头,发现是作一身野人打扮的萨仁走了进来。

    对方只把仅剩的衣衫撕扯开在腰上扎好遮挡私密处,这小孩本就生得高高大大,肩宽腰窄,露出一身英武有力的腱子肉,不论是饱满的胸肌还是垒块分明的腹肌都让宿时漾吃惊。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孩子好像比他还小两岁才对。

    还未等他悲愤,萨仁就冷淡着一张姣好的脸蛋走了进来,看得出来他还受着昨天伤重的影响,走路的动作都有些僵硬别扭。

    宿时漾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提了一只雪白的兔子,淅沥的鲜血从它的脖子上直往下淌,皮毛都被染得湿红。

    他是记得给萨仁脱衣服的时候从对方身上摸出来了一把匕首,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在重伤之时还能提着匕首去猎杀兔子,光这生存能力都不知道比他强上多少倍。

    宿时漾在心里狗头流泪地盯着萨仁,心说他真的也没有很羡慕。

    萨仁哪能注意不到宿时漾的眼神,他不自觉地微微挺了下胸膛,唇角向上翘,两只梨涡若隐若现,对宿时漾说:“别急,待会儿考好了就可以吃了,现在先吃几个果子解解渴吧。”

    宿时漾“啊”了一声,萨仁就从手中扔过来几颗青色的果子,看起来很牙酸。

    他手忙脚乱地接过,还有一颗不小心落在地上,饿极了之后就没资格嫌弃这嫌弃那,当然是三秒之内捡起来擦擦还能吃。

    旁边就是昨天的水潭,这水还是流动的,可以从石壁罅隙中透出来的光线映照在潭水上看到粼粼的波光,甚至从他眼前刚晃过了一尾鱼。

    宿时漾一猜就知道萨仁要在潭边杀兔子,他吸了吸口水,先把手上的青果子洗了再说。

    果子圆润表皮光滑,长得有点儿像是青苹果,闻起来还有果味的清香,光是看着就有种让唾液泛滥的酸味感。

    洗完后的果子水淋淋的,皮上还附着一层透明的水珠。

    他闭眼,咬牙啃了一口,水嫩嫩的汁水瞬间充盈口腔,入口而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酸味,而是甜滋滋的果肉。

    口感像是熟透了的青枣,味道也很相似。

    萨仁方才又不是没看到宿时漾怀疑还有狠下决心的表情,分明是不信任他找果子的技术。

    他冷哼一声,见对方吃得津津有味,又别捏道:“你不是皇子么,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怎么还像是个饿死鬼似的。”

    说完之后,又似是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恶劣,懊恼地皱了皱眉后就闭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快结束了,呜呜呜,居然有点依依不舍,我真是个受虐狂。明明刚开始还掰着手指倒数只有多少天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点儿悲伤,教官更是在离开的时候给我们全连都买了一个冰淇淋,sad

    第22章 和亲皇子

    宿时漾看了萨仁一眼,似乎是对方说的话觉得莫名其妙,他撇撇嘴:“我饿嘛。”

    这时萨仁仿佛才回过神来,找补道:“待会儿兔子就烤好了,这果子外面还有很多,急着吃容易噎着。我们这没疾医,你若出事该如何是好。”

    小屁孩难得安慰别人,一席话说来别别扭扭的,生硬得紧。

    明明就是惯会装模作样伏低做小的性格,没想到在真正讨好人的时候会这么扭捏。

    宿时漾应了两声,没感觉到萨仁对他的态度有何变化,还在乐颠颠地继续啃果子。

    “木柴好像没了。”他喊了一声,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先不说他人设就是娇气又事多,除了昨天危及性命时不得不对人不离不弃以外,其他时候那可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是他昨天又跑又搬着人,现在手臂和双腿都酸痛得要死,动一下就要哼哼两声,恨不得被别人抬着走,怎么可能会乐意再去干活。

    “你别哼了。”萨仁突然转过头来,对着乌龟挪到一火堆旁的宿时漾说。

    宿时漾在方才接果子时还能忍住不呻.吟,啃完果子之后动一下就要发出哼声,好像这样就能减缓痛苦似的。

    被萨仁用平淡的声音这么一说,仿佛是冷漠斥责般,他一下就不高兴了,拔高声音道:“我痛你还不让我叫出来,我就喊。”

    结果转头一看,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红了耳朵,对他不满的话也只是表示知道了,半点要威胁他的意思都没有。

    宿时漾忽然觉得萨仁有点怪怪的,但是没等他弄清楚,就见少年眼疾手快、干净利落地把一只兔子剥了皮,甚至连皮毛都没伤到。

    他咽了咽口水,觉得萨仁就是不想多费口舌,想以更简洁明了的方式威胁自己罢了。

    他还是闭嘴为妙,这也太凶残了。

    剥好的兔子被放在一张干净的叶片上面,萨仁转过身就要走出山洞。

    掀开遮掩的草皮,倾泻而入的阳光洒在他健美的躯体上,肌理的轮廓也比中原人更深刻,瞧着就像是雕塑家精心刻画的作品,在阳光下镀上一层油蜡般令人侧目。

    “你去哪?”顾不得欣赏别人美好的肉.体了,宿时漾连忙问道。

    萨仁头也不回:“找木柴,烤肉。”

    那没事了。

    宿时漾摊在草地上,问系统:【主角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吗?】

    他对此很是忧心,毕竟萨仁派了人说他们要出去打猎,在外留个几天也是常有的事。他真怕那些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从而导致他们不得不真的野外求生。

    系统说:【当日刺客杀人的动静挺大,还有跑出去的马匹被人发现端倪,大夏王也第一时间派出了人来找你们。】

    宿时漾松了口气:【那就好。】

    系统没说的是,来的三个人当中皆跟宿时漾有纠缠。

    不过它认为这只是小事,于是就没将此事特地点出来。

    宿时漾肚子里垫了些东西之后又开始犯困了,昨夜他本就忙活到很晚才睡着,身体更是顺从着本能,通过睡觉的方式来恢复原本的生机。

    他最后是被一股香味儿馋醒的,肉的香气是一条缥缈无痕的烟,专门勾着自己的心神。

    宿时漾猛地睁开眼,目光炯炯地望向香味来源——萨仁正在火堆上方烤着被剖皮开腹的兔子肉。

    延展平的肉都被戳在一根树枝上,烤得焦香金黄的兔子还在往火堆上滴油,透明的油水落下来之后就发出滋滋的声音,火苗往上直蹿。

    纯天然的烤兔子,绝对健康美味又好吃。

    当萨仁主动过来把烤肉递给他时,宿时漾还有些受宠若惊,他拿到的居然还是最肥美大块的兔腿。

    “唔,好吃。”宿时漾咬了一口后,真诚地脱口而出。

    明明没有放盐的肉味道基本上都不会好到哪里去,而手中的肉却是个例外。不知名的酸果子汁水挤上去,将腥味给压下,就只剩下醇香的肉味。

    萨仁并非什么调料都没放,在野外能找到并且识别出来的香料他零零散散的都放了不少,口感层次也是很丰富了。

    宿时漾吃得津津有味,最后还能有果子解腻。

    他一向是个有吃有喝就万事大吉的性子,并不在意周遭的环境有多恶劣,也不想掺和进打打杀杀之中,就没问萨仁这次的刺杀是怎么回事,吃饱了就瘫着了。

    让憋了一肚子话的萨仁有口无言,憋屈得很。

    不过他还算能很好开解地自己,低沉的情绪一下就消散了,脸上挂起了甜蜜的笑容。

    “小皇子,你给我用的药是什么?那么有效。”他凑到宿时漾面前,还知道怎么利用自己俊俏的脸蛋,一双湛蓝的眼珠倒映出皇子美丽的面容,看起来真诚又憧憬。

    这次倒是没喊母后了,却让宿时漾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他嘴硬说:“我年龄比你大。”

    之后才是回答萨仁的疑惑:“那是我大魏的宫廷秘药,也是母妃父皇疼爱我才给我塞了些,一般人还得不到呢。”

    反正他就是仗着别人一时半会也得不到求证就开始胡编乱造,怎么说他都是皇室当中最受宠的皇子,有一些保命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珍贵的药都用在我身上了么。”宿时漾初听这话是真认为古里古怪的,他挠挠耳朵,恰好错过了萨仁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

    “这样啊,那就多谢皇子了。”萨仁盘腿坐下,他垂眸弯着眼睛看向宿时漾,山洞里光线昏暗,又是逆光而坐,两只眼睛像是即将入夜的天幕一样美丽。

    他像是含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格外能触动人心,宿时漾只瞥了一眼,就连心魄都被摄住。

    “我无以为报,那就只能……”

    剩下的话太轻太淡,被灌入山洞里的风一吹就散了,宿时漾没听清,等他凝神再要仔细听个清楚时,萨仁就闭嘴了。

    宿时漾一向不爱刨根究底,也他从来不多管闲事,才能活得快活又自在。

    若是有人不自觉凝望着他背影,将滚烫的心奉上,总是会被他天真不自知的无情给碾碎。

    *

    宿时漾有系统在,他可以打游戏,可以看电视,不会觉得无聊。

    而萨仁却没什么乐子可以找,不过他受了伤,一直都在闭目养神,没多大的精力再做些其他事。

    宿时漾狗狗祟祟地翻身起来,差点没把他老腰闪着。

    在他动的第一瞬间萨仁就察觉到了,微微掀起眼皮,好奇地看宿时漾要做什么,结果就看见对方用火辣辣的视线盯着他看。

    少年白皙的脸颊逐渐蒙上醉酒般的红雾,他眼睫轻轻地颤了一下,不敢再去看宿时漾的表情。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宿时漾犹犹豫豫,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萨仁登时神色就冷了下去,漠然道:“皇子还是且耐心等着吧,外面搜寻我们的人不知是敌是友,随便出去就是一个死字。”

    宿时漾一下噤了声,他委屈地说:“我又不是想出去找死,只是我们现在一直被困在这里不是什么好法子。而且你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我还是个拖油瓶,咱们吃喝都成问题了。”

    不过主角攻受一起出来寻他和萨仁,也许能借此在路途中感情升温吧,回去得早和晚都有利有弊吧。

    宿时漾想通之后也不觉得委屈了,把自己瘫成了咸鱼饼,要是任务能自己主动成功他会感觉更快乐的。

    不过萨仁却在为刚才的恶言相向而懊恼,他骄矜傲慢惯了,极少人能让他温柔相待,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出,还都不是真心实意。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就算后悔也不是那么容易纠正的。

    萨仁走到宿时漾身旁,用柔软又带了一丝甜美的声音说:“我可以喊你阿漾吗?”

    没给宿时漾拒绝的机会,他就说:“阿漾,你别担心。我可以很小心地躲避刺客们的追踪去打猎摘果子,不会让你饿到的。你也不是我的累赘。”

    宿时漾嘴硬说自己没有担心,不过他这下是真的被萨仁亲密的态度弄得惊疑不定了。

    这孩子不会经过这一次他的不离不弃,就依赖上自己了吧?

    不等他细想,洞口外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嘈嘈杂杂的声音,听上去人数似乎还不少。

    萨仁脸色立马变得警惕起来,他以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移到了洞口边,贴近入口的地方,伏低身体去观察那些人。

    宿时漾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问系统:【来的是谁啊?】

    他一向乐观并且认为自己很好运,是以半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周全。

    却没想到系统突然用沉重的语气说:【是那群想取你和萨仁性命的刺客。】

    宿时漾:!!!

    惊呆了老铁。

    坏了,他小命在今天要不保了。

    回想起那些刺客砍人如切瓜,狠辣无情的手段,他是半点侥幸都不敢有。

    【我的战斗力你是清楚的,统儿。】宿时漾目光死死地盯着洞口,几抹拉长的影子正在靠近,【不拖后腿都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现在我要怎么办啊?】

    他这话已经是在明示系统帮帮自己了。

    一人一系统交谈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探了进来。

    萨仁面色严肃地做口型让他别动,小刀已经滑至他的手心,手指弯曲紧紧握住刀柄,在那些人刚一探头之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给其中一人抹了脖子。

    其他人也并不是蠢的,在同伴被杀之后就迅速提起警惕,躲开了萨仁划过去的刀锋。

    在昏暗的洞口处,寒光乍现,凉彻心扉。

    他们直接冲上来围殴萨仁,反正是一点武德都不讲,能杀掉任务目标即可。

    萨仁捂着自己重伤的腰腹,在一众人的围攻下居然半点都不落于下风,还隐隐有压倒性的气势。

    可不知怎么的,有一个目力还算极好的杀手看到了于黑暗中缩着的宿时漾,就要摸过去结果了他。

    萨仁悚然一惊,为了护住宿时漾而冲过去,结果露出了破绽,被身后的一个杀手劈砍至肩膀。

    宿时漾瞳孔放大,脸颊被吓得毫无血色。

    “萨仁——!”他大喊一声,并在脑子里跟系统做交易,只要能帮忙别说现在的积分全交代出去了,便是之后赊账都可以。

    许是感受到他心里的祈祷,没等系统回应他的请求,就有人先一步到位帮了他的大忙——

    在刺客即将一刀捅进萨仁的胸口之时,有一柄突如其来的弯刀拦下了这道凌厉的攻击。

    “铮——”的一声,刀光剑影翻转,来人武艺高强,身形闪过就将刺客们伤的伤,杀的杀。

    最后只留了一个活口,为防自杀,他还雷厉风行地卸掉了此人的下巴。

    不消一刻钟,原本喧嚣吓人的刺杀场面就寂静下来。

    而来营救他们的,正是那位主角攻,亦是萨仁的哥哥萨敖。

    对手就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出手护住他们,没让任何一个刺客近到二人的身。

    宿时漾可算是见识到了官耽世界主角攻受的光环了——一个腰上被捅了一刀第二天还能若无其事跟别人比试,一个腿断了还能对着刺客一顿嘎嘎乱杀。

    二人终于得救,回去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可看萨仁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丁点儿得救的喜悦和庆幸。

    尤其是在宿时漾一脸高兴地凑上去后,他脸庞更是阴沉至一个吓人的颜色。

    “你们终于发现我们不见了,呜呜呜,太好了。我们都过了好长时间的苦日子,还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防备那些刺客。”宿时漾语无伦次地哭嚎着。

    他现在的状况着实算不得好,细腻雪白的小脸被抹得一团黑一团灰的,像只小花猫似的。

    衣衫也很凌乱,而以萨敖那出色的视力,甚至能瞧清楚他里面的中衣不翼而飞,外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以至于那如暖玉般精致洁白的锁骨都暴露在他人眼前。

    肩颈是浅浅的,还有手臂上一窝透红的关节,明晃晃的很打眼。

    萨敖只瞥了一眼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挪开了视线,可他又忽然想起来这样的宿时漾已经和萨仁孤男寡男地度过了一天一夜,还不知道宿时漾现在以这幅模样出现在别人面前,萨仁有没有出一份力。

    宿时漾:o.O

    他搞不懂为什么萨敖会突然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眼神看着自己,难道是嫌弃他太弱鸡没什么男子气概了?

    “兄长来得真是及时啊,就像是对这群人的出手早有预料一般,连什么时候出手都把握得分毫不差,你是真的对刺杀的事一无所知吗?”萨仁笑吟吟地看着萨敖,湛蓝的眼珠冷得仿佛淬了冰。

    “萨仁,你倒真是会无理取闹倒打一耙。”萨敖冷眼看他,“若不是此次你非要闹着去打猎,你和皇子又怎会陷入险境,让那些小人找到机会。”

    “况且这种阴私的手段我从不使用,你好好想清楚总爱使用这种手段的人是谁!”

    跟自己这位好弟弟唇枪舌剑明争暗斗那么多年,他都条件反射地憋出了一堆话。在父王面前他可以一字不提,但在那人面前,他就是不想落于下风。

    萨敖说完后冷冷一笑,斜睨着看萨仁,只是余光却总放在宿时漾身上,难以移开。

    眼看着这俩人又要掐起来了,宿时漾准备挺身而出让他们不要吵了,一切都是别人的错时。

    几道脚步声从洞穴外响起来,这俩兄弟自然而然就一致对外了。

    没想到来者非敌,而是江望尘和兰烈二人。

    江望尘一进山洞,粗略地扫了一眼狼藉的场面之后,就将目光全都放在了宿时漾身上。

    他见到皇子现在的狼狈后先是一惊,接着就将外衫脱下,毫不拖泥带水地将外衫搭在皇子身上,掩住他破破烂烂的地方。

    他这一动作让众人的面色骤然微变。

    萨仁脸色冷凝得更厉害,仿佛能滴出水来。萨敖神情有些沉重,兰烈则是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好似是游离在他们之外。

    宿时漾还没感觉,主角受现在对他来说是最熟悉的人,所以对方来了之后他就自在得多了,也没觉得江望尘脱衣服给他遮掩这件事有何不妥。

    “抱一下呀,我走不动了。”宿时漾软绵绵地说话。

    他干什么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来。

    江望尘皱眉:“殿下是身体有哪儿不适么?”

    “就是没力气。”宿时漾打了一个呵欠,他伸出手来,敞开双腿,做出一个要抱的姿势。

    江望尘弯下腰,将他搂了起来,动作小心翼翼,好似怀里抱着什么珍宝一般,生怕自己力气大了之后会把怀中的人给揉碎了。

    其他人诡异地闭上了嘴,只用复杂晦涩的目光盯着他们二人,视线滑过江望尘托着那软团子的手时,神情显得更加暗沉可怖。

    “走啦,难不成你们还要留在这里团……露营么?”宿时漾从江望尘怀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催促他们几人。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团建,不过一想到古人似乎没有这个词,就换成了露营。

    说完之后他就缩了回去,小脸埋进了主角受的胸口。

    江望尘当真是大魏如竹如松的君子,就连衣裳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而宿时漾在外面翻滚来去早就变得脏兮兮了,也亏得对方不嫌弃他,还面无异色地将他抱在怀里。

    他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头发被撩开,江望尘单手搂着他,另外一只骨节如玉的修长手指摸到他的脖子。

    刺痛猛地袭来,宿时漾一脸懵逼:“你打我?”

    江望尘一脸无奈:“殿下,属下岂敢?”

    “是您这儿不知何时被枝条擦过,出现了一条红肿的痕迹,属下想一探究竟,也怕您身子不适而自己尚未察觉。”

    兰烈从一旁忽地凑上来,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来一只玉白的小瓶子,温和地说:“我这儿有伤药,皇子不如先抹上一些,免得疼的慌。”

    宿时漾摆了摆手:“算了吧,只要不特地碰到就不疼,回去洗了之后再擦。”

    他现在全身上下都蓬头垢面,也只有主角受这样谦谦如玉的君子才会忍受他肆无忌惮的嚣张脾性。

    换成其他人,是绝不会降贵纡尊抱着这样脏兮兮的自己,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兰烈脸上还是挂着完美到虚假的笑容,他直勾勾地看着宿时漾的脸,语气不变地说:“可殿下的伤瞧着似是不轻,若是一会儿大王看到了也心疼,倒是我们这些当下属的不是了——怎不知为主子多多考虑呢。”

    宿时漾接触到对方的眼神,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或许是因有把柄在此人手中捏着,比起萨纳尔,他更害怕的可能还是兰烈。

    听出了兰烈话中隐含的威胁后,他伸出细白的手,接过那只被对方握得温热的小瓶子。

    江望尘注意到宿时漾瑟缩害怕的情绪,凛冽的视线立刻如疾风骤雨般落在了兰烈身上。

    如果眼神能伤人,恐怕对方早已被扎成了筛子。

    兰烈却毫不在意地对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神态自若,比谁都要淡定。

    萨仁不知怎么的突然凑了上来,看了看他的好表兄,再瞅了一眼江望尘怀里可怜巴巴的宿时漾,眼睛微眯。

    “兰烈将军,四王子身上的伤应当更严重吧,这药是不是应该先给他用呢?”江望尘眼观六路,一下就看到了萨仁腰上绑着的绷带。

    可他此时此刻又无比痛恨自己视力极佳,居然一眼就瞧出了那缟色的带子分明就是出自他们大魏皇室的丝绸,柔软丝滑,也就只有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才有资格使用。

    萨仁听着江望尘夹枪带棒的话语,在这时候心底也门清儿,神色就有些冷了。

    他和自己的表兄一样,都是虚伪深刻入骨的性子,心中越怒越恨,面上的笑就越灿烂:“是啊,表兄,皇子既然不想要也别太勉强,不如拿给我用,我待会儿就该换药了。”

    “再者就是,我这一身褴褛的有碍观瞻,恐让父王生怒,表兄不如再借我一身外衫遮掩一二?”

    宿时漾闻言支棱起来了,他有种这俩人狗咬狗一嘴毛的错觉,美滋滋地看起了戏,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熠熠发亮,鬼灵精怪得很。

    萨敖在旁看他们你来我往,一声不吭。

    他原本郁结的心在转眼看见宿时漾脸上的表情后瞬间放松,黏稠沼泽般的阴暗想法也随之烟消云散。

    算了,宿时漾就是个小傻子。

    与其跟其他人争风吃醋,不如把劲儿给使对了,这样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不是么。

    萨敖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想要得到的猎物,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他能跟自己的父王抗衡,怎么可能就只单单是凭借所谓大王子的身份。

    “自然,四王子有所要求,属下当然是无有不应。”兰烈恭敬地说,脸上也没有任何变化,连一丝不悦都感受不到。语闭后,他甚至还毕恭毕敬地献上外衫和药膏。

    可惜他的装模作样面对的是自己的表弟,那位最了解他的殿下,他们身体里流淌着同出一脉的血液,他们知道彼此最恶毒的想法。

    阴沉的视线从各自身上移开,除了一无所知的宿时漾以外,其余几人皆是各怀鬼胎。遇s烟水

    他们走出矮山,头顶苍穹澄碧,远目山清水秀,映入眼帘的就是望不到头的士兵和仪仗,乌压压的一片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旌旗猎猎,无人说一语。

    大夏王一身戎装威武不凡,龙骧虎视,正骑在自己的爱马沉乌身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五人。

    他脸上的笑容微淡,说的话却毋庸置疑,坚定且有力地传至全军:“本王来接皇子归家。”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就上夹子了,更新会很晚,宝宝们不用等了哈~

    大家请放心啦,我会按文案情节来写的(老实.jpg

    第23章 和亲皇子

    宿时漾一回来就遭受了十鸢的眼泪攻击,哗啦啦的泪水直接淹没了他。

    “殿下,您真是叫奴婢好一通担心,要是您有个什么好歹,让奴婢怎么活得下去呢。”十鸢说话时还没忘了把宿时漾洗浴用水给安排上。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宿时漾随口安慰她两句,还是那个肆无忌惮的任性性格。

    十鸢也不知怎么的,听他说完后,无端安心不少。

    “您都瘦……”

    望见宿时漾一言难尽的眼神,十鸢收了声,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这句话太过主观了。

    “你快出去吧,我一会儿就洗好了。”宿时漾忙催促她。

    在外面滚了一圈,还蹭了一脸的灰,他都不知道刚才萨纳尔是怎么对着自己的嘴巴亲下来的。

    这不,不说兰烈他们,就连主角攻受看到刚才那一幕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一个个脸色黑黢黢的,恐怕是都不能接受大夏王粗鲁野蛮的行为吧。

    宿时漾把自己缩进木桶里,艰难梳洗着自己的头发。

    古代就是这点不太方便,头发长就算了,还又多又密,拿着皂角打泡泡,洗个半天。

    湿漉漉的头发正在往外滴水,他从桶里面冒出来,用绸锦拭去身上的水后,就慢悠悠地穿起了衣服。

    洗完澡之后他就又是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清纯男高中生一枚,浑身都舒服不少。

    “四王子,殿下在沐浴时不愿意让旁人近身。”

    门外忽然传来十鸢惶恐的声音。

    接话的人声音也很熟悉,带着一丝甜意乖巧,实际上就是花纹斑斓美丽的毒蛇迷惑人类时把自己装点得无害那般虚伪。

    “就连我也不行吗,我可是他最疼爱喜欢的人了。好姐姐,你就放我进去吧,皇子他为了救我还受过伤,一定不会怪罪我的。”

    ——能说出这句话的除了萨仁还能有谁?

    十鸢根本拦不住他,宿时漾刚刚系上中衣腰侧的雪白带子,就见这人正大光明地走了进来,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了他身上,那双湛蓝色的眼珠子里漾着亮光。

    宿时漾其实没想太多,反正都是男人,就算被萨仁看光了又怎样。

    他不愿洗澡的时候让别人近身还是担心十鸢她非得进来伺候他——直男不好意思让小姐姐看到自己的身体。

    才从浴桶里出来的皇子并未把身体擦得太干,身上还沾着水迹,雪白的中衣穿在身上被水浸湿后就透出肉感。一绺一绺湿透的墨发还在往下滴着水,顺着锁骨往下淌去,在粉色的凸起上停留片刻之后才不甘地坠下,或是被衣服吸润。

    宿时漾毫无半点自觉,随性地瘫在垫着细羊毛毯子的摇椅上边,伸手拿过装着奶茶的杯子就捧着灌了好几口。

    “唔,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他安逸地眯起了眼睛。

    萨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闻言低低了笑了两声。

    宿时漾示意十鸢没问题,让她不用担心。

    “殿下,奴婢先帮您把头发绞干吧。”十鸢走了过来。

    可惜还不等她靠近,萨仁就先一步将那帕子拿过来,用乖巧的口吻说:“我来帮他吧,你去给你们家殿下找找要换上的衣物,他现在这样成何体统。”

    少年湛蓝的眼瞳落在了皇子凌乱微透的衣衫上,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滚了滚。

    十鸢拗不过他,只能应道:“是。”

    萨仁转过头就发现一边喝奶茶一边警惕看着他的宿时漾,他疑惑道:“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宿时漾一字一句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萨仁被他气笑,没好气地说:“那么你说,皇子殿下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我惦记——”

    说到这里他猛地止声,面颊上飘起了两抹诡异的潮润桃粉。

    他生得一张无可指摘的美人面,眉眼绮丽,唇红齿白。忽然做出这般的情态,直让旁人瞧得入神发愣,即便是直男宿时漾都没法例外。

    宿时漾掐了下自己的掌心,从对少年的惊艳中回过神。

    半天都没等到萨仁下文的他摸不着头脑,还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说了,我身上真的没有任何值得你瞧得起的地方吗?你在说气话,我不信。”

    萨仁站在他身后,将他动来动去的小脑袋扭过去,恶狠狠地说:“闭嘴。”

    他还是做不到温声细语地对待宿时漾,身份高贵且脸上总爱带着嬉笑怒骂,半真半假,又受不得委屈,是以分明喜欢却总难做到低声下气。

    喜欢?

    萨仁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词给吓了一跳,他的心间仿佛装了一只活蹦乱跳的鹿,在无所顾忌地跳动着。

    手中绞紧的帕子拧成了不可思议的螺旋状,几滴水珠汇集成一小串洼流往下淌,直到宿时漾吃痛,骂骂咧咧地说:“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呢,现在还扯我头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方设法让我变秃……”

    萨仁忙道:“是我的错,方才走神了。”

    宿时漾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熏香皂角洗的身子与头发,一股清甜的香味从发丝间散发出来,又仿佛是从皮肉里透出来的香。

    萨仁弯着腰,擦拭着皇子的头发,不知名的香在鼻翼翕合时钻进来,他轻轻闭上了眼,动作也放慢了不少。

    时间的沙漏在这一刻停滞,没有任何人的打搅。

    萨仁的眼中就只余湿漉漉黑发和一截白腻的玉颈子,他的鼻息喷洒在上边,青年就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嘻嘻哈哈地喊了声好痒。

    “好在你是和亲皇子,好在我大夏是父死子继。”他低声呢喃。

    “嗯,你说什么?”

    宿时漾转过头,却见萨仁弯着眼睛,用乖巧甜美的笑容面对他:“没什么,母后~”

    怎么又突然用这个称呼来唤他了,宿时漾脸一黑,刚要说话,就听见王帐外面一阵脚步声。

    萨敖低下头,从帐门外走了进来。

    这些人入宿时漾的王帐,一如出入自己的家门。

    他看见萨仁也在时,眸色阴冷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宿时漾懒懒散散地躺在椅子上,些许地方湿透的衣衫还未干,萨敖正准备定睛再看,视野就被忽然站出来的萨仁挡住。

    “兄长也是来看母后的吧?真是好巧啊。”

    十鸢也赶紧把自己翻找出来的衣衫拿过来,伺候着宿时漾换上。

    两层都是圆领袍,里头是色彩明艳夺目的胭脂色,外面则是绣有暗纹的松花绿。外领翻折出来,露出缟色里层,兽纹腰带将细腰扣住,他轻轻一抖袖子,伶仃的皓腕就露了出来,若隐若现的绛色袖口更衬得那手白的晃眼。

    是极夺人心魄的一身打扮,毕竟凭着宿时漾那张漂亮的脸蛋就是套个麻袋都好看。

    若是没有一眼瞥见令人荡魂的随性穿着的话,这一身是绝对足够抓眼球的。

    萨敖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好弟弟方才的行为是在防备自己,他当然清楚,因此才脸色黑沉,情绪更加暴虐。

    不过他担任了日久岁深的年长角色,沉得住气,从自己的袖口里拿出一只白釉花鸟瓶。

    瓶身光滑圆润,精致美观,好似横陈在桌柜上的观赏品。

    “这是给我皇子送来的药,对治愈伤痛药效极好,还不会留下疤痕。”萨敖淡淡地说,制止了十鸢接过瓶子的行为。

    “毕竟这一回是家弟之错,身为兄长,理应来为他赔罪。”萨敖将话说得很清楚,“既然他有心为皇子绞干头发,就让我来为皇子擦药吧。”

    主角攻原来是一个这么友善的人吗?还做出了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态。

    宿时漾一脸迷惑。

    不过他只是条咸鱼,想不明白的事向来不为难自己,便满不在乎地说:“好呀。”

    反正谁来都一样,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既然是我的错,就应该让我自己代过,岂能让兄长替我做事呢。”萨仁半点不让,说话也更是刁钻。

    宿时漾乐了,就没见过这样的兄弟俩,居然喜欢主动揽活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在争抢什么美差事呢。

    他眼睛转了转,一拍掌合计道:“你们一人给我绞头发,一人为我擦药不行吗。这样还节省了时间,又不用再继续争,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这货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还在喜滋滋地感叹着自己出的主意真好。

    萨仁:“……”

    萨敖:“……”

    二人咬牙切齿,不约而同地说:“皇子倒是愿意坐享齐人之福。”

    话是这么说,他二人还是按宿时漾说的意思,一个俯下腰,轻轻撩开他的头发,露出白玉脖颈上的红痕,再拿出药膏挤在指尖,轻轻抹上去。

    一个则是贴近了宿时漾的耳垂,单手一点点绞着他垂至纤韧腰际的发,手指时不时地滑过肩胛的蝴蝶骨,带起一片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涟漪。

    宿时漾觉得酥酥麻麻的,他二人收住了力道,让他未感受到任何不适,十鸢甚至还为他端着奶茶。

    他觉得自己的手腿还酸着,就问道:“十鸢,你会按摩么?”

    十鸢还没应,就听萨仁和萨敖异口同声:“我会。”

    宿时漾撇嘴:“你二人可是王子,愿意降贵纡尊给我按腿么?”

    萨仁眨巴眨巴自己湛蓝的眼睛:“母后,这毕竟是您帮我而伤的身,我自然应当为您出一份力呀,有什么好在意身份的。”

    萨敖捻着自己手上的药膏,皮肉上绵软细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叫人难以忘却。

    比起萨仁嘴上说的又甜又乖,他已经开始动作了。

    大掌落在宿时漾的腿上,轻一用力,这人就发出一声能叫人羞红脸的低吟。

    “不是说了么,身为兄长,自然要做好榜样。”萨敖摁压的力度恰到好处,从脚踝一直往上延伸,宿时漾觉得自己爽得天灵盖都要飞升了。

    萨仁磨牙,不甘落于他之后,双手落在宿时漾的肩上,一下一下地按揉着。

    只是他并不熟练,力道不如兄长那般收着敛着,经常疼得宿时漾吱哇乱叫,哼哼唧唧让他轻点,那娇气蛮横的哼声听得年轻气盛的两个年轻人面红耳赤。

    但宿时漾没想太多,他只觉得这两人似乎在争夺自己的母爱(?),气性大,半点都不把他们的脸红放在心上。

    于是等江望尘来王帐寻宿时漾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美丽灵透的小皇子缩在细软羊毛毯的椅子上,白皙的小脸红扑扑的,前后各站一个身强体壮高头大马的男人,正轻轻捏揉他的肩膀和腿。

    他舒服地眯起眼睛,牙齿轻咬着嘴唇,以免从口中泄出羞耻的声音。

    而另外两人的身上不出所料的,出现了某些压根不能道明的反应。

    他脸色铁青,暗恨这俩人不就是仗着皇子懵懂无知,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大防从不在意,直接开始肆无忌惮地在背地里做那种事么。

    宿时漾一见江望尘来了,莫名有些心虚,他刚想立起身子,就感觉到一前一后的力道将他束缚住。

    本来就懒洋洋不愿动弹的他就顺势躺着了,反正他脾性如此,嚣张狂妄不知变通,让别人哪怕是两位王子伺候都是能干得出来的事。

    “殿下,望您恕属下直言。今日您还是早做歇息吧,明儿个还要早去兰烈将军那里锤炼体魄,若是歇晚了,恐对贵体有碍。”江望尘说话都是娓娓道来,叫人不自觉就听进心里头去,“再者就是,大王子和四王子,您二人如此做法是否将殿下置于不义之地呢。”

    “毕竟你们都是大夏的王子,怎好卑躬屈节做此等事。若是叫旁人知晓了,多半会借此事攻讦殿下,届时叫殿下如何自处?”

    宿时漾一听也是,就想起身让萨敖二人不要再继续伺候他,何况在主角受面前让主角攻伺候自己他也觉得怪怪的。

    “你们放开我……”这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腿上的力度比之前重了些,他一下就叫了出来。

    俩兄弟现在一致对外,萨仁冷冷道:“江统领多虑了,这是在大夏。谁要是敢多嘴多舌,我就拔了他的舌根,让他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萨敖则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江统领,此为主子们的事,你僭越了。”

    宿时漾不可置信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主角攻,现在这么拽,你小子可别以后追妻火葬场。

    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正是他撮合主角攻受最佳时机啊,把二人之间的误会解除了不就能让他们感情更上一层楼了吗。

    宿时漾直起身子:“江统领说得对,就算你们二人拦住别人能说出口的话,难道还能拦住别人心中所想吗?我知道你们是好心,可是也不能好心做了坏事。我可是大魏的皇子,大王又没许给我一个合适的身份,处境本来就尴尬,应该更加谨慎行事。”

    他故作欣慰地感慨:“身边还是应该多一些江统领这样时时刻刻劝诫的人,就如同唐太宗与之魏征,一个敢于进谏,一个听得进去劝解才是。”

    说完之后他就用眼神暗示主角攻,表示你媳妇儿多好啊,这还不好好珍惜。

    你日后可是要成大事的人,还敢不和对方相辅相成么。

    谁曾想他夸赞江望尘的话刚一出来,另外二人的脸色就铁青,眉头稍皱,跟听着自己老婆夸了其他男人一样难看。

    宿时漾一脸莫名,感觉自己貌似坏心办了好事。

    可他应该没说错什么吧,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男人心海底针,宿时漾不继续为难自己的脑子。

    刚才那俩人给他按了按腿按了按手臂,身上是舒服不少,人一安逸就容易犯困,尤其是昨晚没睡好,就几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他就打了八百个呵欠。

    “既然殿下这般说了,那就烦请您先安歇吧,属下便在王帐外守着,若是您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吩咐。”江望尘是个足够合格体贴的手下,从来都不会让自己的顶头上司操心烦恼,即便放在现代也是最让人舒心的下属。

    宿时漾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甜丝丝地说:“好,那就有劳江统领了。”

    在大夏过上了被人欺负来欺负去的日子,小皇子也会乖乖说些安抚人的话了。

    不管剩下二人变幻莫测的表情,宿时漾懒懒散散地和他们说了一会儿客套话,眼睛一阖就睡下了,半点都不在意旁人还候在他的王帐中。

    萨敖略过自己的好弟弟,用讥诮的口吻低声道:“不若先把伤养好再来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争夺,你连毛都没长齐。”

    他抱起宿时漾,就往床榻上走。

    青年和他有着鲜明的体型差,一个细手细腿,沈腰潘鬓,是纤细美丽的。另外一个则为孔武有力,健壮高大的男人,光是手掌都要比他大上一号。

    更遑论那雪白与古铜的肤色对比,瞧着就让人心惊肉跳,无端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萨仁脖子上的青筋隆起,明显是被气的。

    他难得顾及对方怀中的人,没有在这就气急败坏地跟萨敖吵起来,只用阴狠怨毒的眼神望着他,几乎是已经撕破了脸。

    江望尘冷漠着一张脸,不去管旁人的眼色,也懒得在意他二人之间的纠纷。只定定地注视着萨敖怀中的青年,像是沉稳寡言的守卫,永远都对主人忠心耿耿。

    等宿时漾缩在床上睡沉了,他就遵守着自己先前的承诺,忠贞地站在了王帐外。

    萨仁和萨敖前后脚离开,前者一甩衣袖,来时有多高兴,离开时就有多羞恼。

    而萨敖则不然,他脚步轻快,手中都是青年身上盈着的暖香,看着就神清气爽。

    走前他脚尖一转,在江望尘面前站定。

    双方都并非退让的性格,一山不容二虎论的就是他二人,两双黑沉的眸子甫一对视,就知道对方骨子里的较真。

    萨敖并未多说什么,只能逞口舌之快意义不大,唯有胜者才能笑到最后。

    *

    宿时漾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他一觉睡到了天黑,醒来的时候环顾四周心茫然,帐内也是一片昏暗看不清景象。

    他见桌边坐了一个黑影,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十鸢?”

    对方只是动了一下,从桌边站起来的身影高高大大,个子也高得出奇,绝对不可能是纤瘦娇小的十鸢应该有的体型。

    宿时漾悚然一惊,连忙从床榻上爬起来,拔起旁边那个大花瓶,先是被手臂的酸涩折磨得面目扭曲,却还是强装镇定:“你是谁?”

    他不断地往后缩着,琢磨着自己高声大喊能不能引来巡逻的士兵。

    “是本王。”那人靠近时逐渐露出自己深邃的面孔,在模糊的夜色中,宿时漾也是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

    宿时漾被噎了一下,这才如老大爷一般动作缓慢地把手中抱着的花瓶放下,萨纳尔看不过去就把瓶子抢过来帮他放回原处。

    “原来是您啊,方才不出声都吓死我了。”宿时漾嗔怒道。

    他早该清楚的,这个时候除了萨纳尔以外,还有谁能支开其余侍从,正大光明地坐在这儿。

    宿时漾一想到这儿,忽然也觉得不太安全了,他脊背绷紧,深刻发觉自己要在封建时代保住小花的清白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大王,您不去歇着么?”

    萨纳尔捏着他白软的下巴,声音有些疲惫:“本王哪也不去,今晚也不会动你,何苦做出这幅心惊胆战的样子。你今儿个就只陪着本王睡一觉,慌什么。本王又不是什么禽兽,非得想着那档子事不曾。”

    宿时漾听了他的承诺之后,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他应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萨纳尔听见之后,就唤人进来,命他们去将早先备好的食盒拿来。

    侍从上前点燃了烛火,橘黄的光在烛台上摇曳,挨个点亮后就将整个王帐照得亮如白昼。

    明煌的灯光落在脸上,映出了垂在眼睑上的阴翳。

    这时候食盒也呈了上来,一一摆放好。

    有炖煮得雪白的湖鱼虾汤,还有泡奶茶的奶豆腐,更有喝完一口肺腑舒畅的羊杂汤,都是些肉质柔嫩,汤汁鲜香浓郁又易消化的美食。

    “大王,您要用膳吗?”宿时漾矜持了一下,先象征性地问一问。

    萨纳尔嗤笑一声,哪能不知他的小心思,“不必了,本王早先就用过了。”

    宿时漾放心了,心满意足地开炫。

    他酒足饭饱之后,就听萨纳尔冷沉着声音道:“抬头。”

    宿时漾懵懵懂懂地看过去,萨纳尔伸出手擦拭着他红润饱满的嘴唇,语调难得轻松:“你真是个本王都少见的人。”

    宿时漾的灵魂仿佛是草原上自由浪荡的风,潇洒不羁,即便是躯体留在他身边,心灵也是绝对留不住的。

    有时又觉得宿时漾是一只白软的兔子,可以任人搓圆捏扁,一两根胡萝卜就能将他骗去,接着就能将之拆骨入腹,吃的连渣的都不剩。

    他好似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如同一束流光,什么也箍不住他留不下他,天真懵懂至残忍,谁要是在他这里上了心,就只会落个遍体鳞伤头破血流的下场。

    谁都知道这个理,谁都认为自己是个例外。

    萨纳尔当晚也确实信守承诺,未曾对他多做什么,只是伸出手臂,把他捞在怀里当作一个大型玩偶睡一晚。

    宿时漾也当自己睡在一个暖洋洋的大熊身上,没过一会儿就睡下了。

    等他早晨起来后,就发现萨纳尔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对这人究竟为何而来,又怎么就只是揽着他睡了一觉不得而知,以他缺心少肺的性子,就很快将此事抛至脑后了。

    在午时,这人亲自过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高头大马的侍从,双手捧着一个橡木色托盘,雕刻的花纹精美细致。

    可里面横陈的物件却直接让宿时漾大惊失色——一根剔透莹润的月白圆柱,一盒装至镂空金簪花香盒的玫瑰膏。

    要做何事已经显而易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在六点,尽量会多多更新的!真的很感谢大家的支持!

    另外就是这个世界的正攻是萨敖,大家不用买股,人人都爱小宿同学,至死不渝那种(试图比划.jpg

    第24章 和亲皇子

    宿时漾:QAQ

    他有的选吗?

    “……大王。”他期望自己能够用眼神让萨纳尔心软,暂且收回此前的想法。

    不曾想这人只是对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我知晓皇子对此事不情愿,既然本王都知道你不会亲手送进去,那就让本王来助你也可。”

    这些字宿时漾都认识,可是组合成一句话怎么忽然就让他听不懂了呢。

    宿时漾脸上一片空白。

    手持橡木托盘的侍从是个年轻俊美的男人,就算是听着大夏王床笫之私也面无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他恭敬地将木盘置于床头的矮桌上,双膝跪地,将盒盖子打开,露出晶莹白润的软膏。

    萨纳尔在一旁忽地掩唇低咳几声,宿时漾注意到他嘴唇有些发白,而且也不曾走过来触碰他。

    以往对方那是像有皮肤饥渴症一般,一见到他就非要过来贴贴蹭蹭,可是现在……

    宿时漾突然发觉萨纳尔离自己有一尺的距离,双臂背在身后,淡淡地看着他。

    “本王身体有些许不适,为防不测,叫你也染上风寒,需得离你远些。”

    这便是解释了。

    宿时漾脑中一下就宕机了,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要别人来上手了。

    他顾不得思虑让萨纳尔都染上的病有多重多急,哭丧着一张小脸,朝着萨纳尔摇头:“大王,可不可以不要……”

    可萨纳尔在今日对此事势在必行,半点不给他辩驳逃避的机会。

    宿时漾在劫难逃。

    他深感绝望,还发现那个亲自动手的年轻男人力大无穷,光是单手就可以钳住他。

    再如何挣扎逃避,也躲不过这人迅猛的来势。

    ……

    …………

    宿时漾白着一张脸,忍受着不适的异物感,一巴掌扇在那个男人脸上。

    可对方就像是没有自己情绪一般,不恼不怒,对他软绵绵的掌掴没有任何反应,面瘫着一张脸弓着身子起来。

    宿时漾气恼幽愤地说:“好好好,真是好得很。”

    他瞪着这个伥鬼,踉踉跄跄从床榻起来,却在起身时手掌忽然摁在此人腰腹下三寸。

    宿时漾还没得来及惊讶,这人先前不动如山的漠然表情变了,多了一丝让他说不出的难言之痛。

    他说呢,怪不得萨纳尔会让这个男人亲自动手,原来竟是如此。

    他一时也顾不得再去跟这人发脾气,再看萨纳尔,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来也是清楚他知道了这件事。

    萨纳尔显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而且还语气盎然地说:“此事便是让你知晓也无妨,萨蛮奴乃天残,你也不必担忧他会如同旁人一般对你心怀叵测。”

    宿时漾哑口无言,从心底涌出深深的恐惧——萨纳尔难道是知道了兰烈对他别有用心?

    他就该知道官耽世界没几个男人是直的,早做防范也不至于如此担惊受怕了!

    “咳咳——此物需得时时刻刻带着,之后再换另外一柄更粗的,可明白?”萨纳尔语调轻慢地命令着。

    回想起面前暴君的天赋异禀,宿时漾简直窒息。

    他深呼吸一口气,忍辱负重地说:“我知道了,大王。”

    萨纳尔的面色有些许苍白,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本王尚且有事,就让萨蛮奴照看你。”

    他向来说一不二,没给宿时漾拒绝的机会就离开了。

    气得宿时漾在脑中吱哇乱叫,跟系统嘚啵嘚啵吐槽:【他都那么忙了还要过来折磨我,真变态!】

    系统心想宿时漾还是十分能屈能伸,瞧着也不像是多痛苦的样子,于是敷衍道:【没事啦没事啦,扛过这段时日,我们把主角攻受撮合在一起就自由了。】

    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始终萦绕在系统的代码上,让它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进行。

    *

    宿时漾发觉这个萨蛮奴就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他只听从大夏王的命令,其他人的话他听也不听,连理会都不曾。

    就连对他,也只是一两个字从嘴里蹦出来,“是”“好”“不”“皇子”。

    宿时漾都要被气死了,发脾气踹在这人身上也只能是自取其辱,因为萨蛮奴高大健壮就算了,还皮糙肉厚就像是有一身钢筋铁骨般,最后脚痛的还是他自己。

    十鸢在洗着帕子时说萨蛮奴的坏话,也不避着他,撇嘴道:“跟个木头似的,还不如别人机灵,占位置。”

    走到对方面前,小姑娘还翻了个白眼。

    不过萨蛮奴只死气沉沉着一张脸,不像个活人,也没有自己的情绪。

    宿时漾觉得他俩互动有趣,不由失笑,笑得抽抽时忽觉身下不适,面目扭曲了一阵。

    想到罪魁祸首,他就凶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原本对外界人与物没有多少反应的男人动了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染了点奇怪的色彩。

    宿时漾心中一慌,又胆小地收回了目光。

    他是很真实的欺软怕硬,别人一凶就缩回去,别人一弱就莽上去,怂得明明白白实实在在。

    “母后,我来看您了~”

    甜蜜得饱含蜂糖的嗓音自帐外响起,几乎不用思考就能自脑海中浮现出那双瑰丽的蓝宝石眼眸似笑非笑看人的模样。

    这阵子萨仁来得很勤,张嘴闭嘴就是“皇子”“母后”,整得好像他们关系极好似的。

    但这次不一般了,萨蛮奴不许他进来寻宿时漾。

    只勉强对宿时漾有点忍耐心的萨仁脸色阴沉,翻脸比翻书都要快。

    唇角原本的梨涡消失殆尽,他冷着一张脸,直言不讳:“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管上本王子来了?”

    平常以示亲近没架子,再加之这个时代除了至尊之位的自称需要考虑以外,萨仁萨敖两兄弟平日一般都自称“我”,这还是他第一次用上“本王子”,可见心中之恼怒。

    宿时漾心想这就是小屁孩,沉不住气,能跟他对上的头铁莽夫虽说不懂变通,不也变相说明了是他背后有底气,还有人吩咐他这样做的吗。

    他托着腮,在桌旁嗑着瓜子咔嚓咔嚓地看戏。

    萨仁这样聪慧的人当真不清楚此事背后的意义么,他自然比谁都明白,可他很久没能任性地做过一件事了,谁也拦不住他。

    当他和萨蛮奴对峙时,余光瞥见宿时漾摆出一副看戏的架子时,差点没被气个仰倒。

    他心说自己就为了那么个傻子和别人在这里做出这般丢人的姿态么,王族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但是当看见宿时漾的目光放在这儿时,他的脚步竟是不受控制般无法挪动半步。

    可惜他乐意丢人,却总有人不会愿意让他这样做。

    在事态发展无法挽回之时,自有人过来拦住他——此人便是谁也不得罪的笑面虎兰烈,更是他四王子萨仁的表兄。

    他一遥遥走来,不仅是那些有点小心思的人都不敢再眼神乱瞟,便是萨仁身边的奴仆都被他惩戒了不少,通通都给拖下去训斥一遍。

    “四王子,不要再惹到大王生气了。”兰烈嘴角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你毕竟还未长大,不曾脱离大王的羽翼,还是莫要做那些会激怒大王的蠢事了。”

    这种话是往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心窝子上捅啊,别说萨仁了,就连宿时漾听着都觉得不堪忍受。

    萨仁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在听见兰烈的话之后,他非但不怒,神色还平静下来。

    宿时漾见到兰烈看来的视线后,忙收回自己幸灾乐祸的眼神,正襟危坐地拿着一本书看,殊不知书本子都叫他给拿倒了,看得人啼笑皆非。

    “皇子殿下这段时日受苦了,可要好生养着。”

    兰烈的湛蓝色眼珠里充斥着戏谑的情绪,宿时漾疑心对方已经是知道了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也对,这家伙本来就统领着王庭的内务,护卫王族的周全,只要不是涉及大夏王的事,消息渠道多些了解不少事也实属正常。

    他冷哼两声:“此事还用得着你多嘴么,我当然知道了。”

    兰烈眯了眯眼睛,他声音到后面自然就小了许多。

    真是能屈能伸的典范。

    萨仁抬眸犀利地看向他们,眸中生冷,却一句话都没说。

    他轻笑一声:“今日来看望母后是否康健,却因被拦在外边就发脾气倒是我的不是了。萨仁知错,还望母后能够原谅,孩儿定会用心反省。”

    他这个人和宿时漾一样是受尽宠爱的老幺,惯常做的就是没脸没皮,就算被羞辱了一顿也能神色自如。

    才待了不过三炷香的时间,他便弯着眼睛看向宿时漾:“母后,我就先告退了,等没有阻挠了,就立即来看望你。”

    “没有阻挠”几个字他咬得极重,神情中又带着微冷的认真,似是要扫清一切障碍和绊脚石。

    宿时漾呆呆愣愣地应了一声“好”,他心下还是觉得这就是个刚上高一,正处于中二叛逆期的少年,等人走时还喊了一句:“萨仁,记得把伤养好。”

    原本已经踏出去几步的少年步伐顿住,靴子在地面上碾出重重的痕印。

    他没回头,只道:“自然。”

    宿时漾以为自己待会儿还要应付一下兰烈,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定定地看了他几眼,目光不经意瞥了下一旁沉默得没有存在感的萨蛮奴之后才告退离去。

    一场闹剧还没展开就落下帷幕,宿时漾感受着身体里的别扭,极力忽视那存在感极强的异物,心大地找系统打游戏去了。

    对事情经过知道得一清二楚的系统:……

    你这是薛定谔的直男吧。

    断断续续如此过了几日。

    宿时漾忽然发觉这段时日大夏变得忙碌了许多,光是士兵都一批一批多了不少,到处都在戒严,进出都要排查,他走动都不似往常那般自由。

    不过他也不怎么出门,宅到极致的性子倒是让人少操了许多心。

    偶尔来个家宴什么的,他还看到萨纳尔他们父子几人都面色疲惫,眼底青黑,仿佛很久没睡个好觉一般。

    而且萨纳尔也没有再在晚上时骚扰他了,来了之后就只是把同他单纯睡一晚。

    若是真要做什么,都是叫萨蛮奴来动手,并不亲自碰他。

    真要说更古怪的一点,那就是对方即便是过来睡觉,也离他有些距离。大王躺的床几乎占了王帐的四分之一,柔软的细羊毛和棉花织就的软垫,躺在上面骨头就先酥了一半,下面的一层低矮台阶铺上厚实地毯。

    对方真要有心的话,一晚上不曾碰到他也是正常的事。

    就好像是男人上了年纪后,面对貌美年轻的妻子却有心无力这样子。

    这个比方虽说直白,却浅显易懂。

    宿时漾开始觉得不太对了,萨纳尔明明还身强体壮,怎么突然就一反常态开始吃素了呢。

    可是这些人一字不提,明显是有心要瞒着他,肯定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于是他也不多嘴问一遍。

    系统本来以为宿时漾这家伙会憋不住问他发生了何事,可他当真就一句话都懒得问,心大得让人难以置信。

    他每日乐乐呵呵地玩游戏看电视,时不时问问它主角攻受的进度,需不需要他操心。

    最后还是系统忍不住了,告诉他:【别没心没肺跟个傻子一样了,大夏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疫病逐渐滥觞了。】

    宿时漾手中的瓜都给吓掉了。

    他很了解系统,对方不可能开这样的玩笑。

    这可是疫病啊,传染力度极大,又是难以治愈的病症,一场病下来,极有可能会要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连现代人都不敢说自己有把握面对猛于虎的疾病,更不要说医疗匮乏的古代了。

    他一时心乱如麻,仿佛寻不到出路。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希望大家可以中秋国庆快乐,我要努力码字(狗头叼玫瑰.jpg

    第25章 和亲皇子

    风云晦暗,变幻莫测。

    宿时漾唤人搬了个摇椅坐在外边吹风,卷动的云被厉风刮过,应当是要下雨了。

    云的颜色有些乌黑,灰蒙蒙的一片,压得极低,坐在外面竟有一种隐隐喘不上气的难受。

    【剧情里有这样一段吗,统哥?】宿时漾在脑子里问道。

    系统给出了答案:【有。不过不是现在。】

    宿时漾脸色顿时煞白,他睫毛狠颤了一下,哆哆嗦嗦地问:【这件事是不是跟我有关?就是因为蝴蝶效应,才导致这件事提前发生了。】

    系统宽慰他:【和你关系应该不大,就算有,疫病也是剧情中依然会发生的事,或早或晚而已。何况之后发生时还处在王朝更迭,权利交移之际,上层人只顾及自己的利益,死的人还会更多。】

    【现在好歹还是大夏王萨纳尔统治的时期,全国上下只有他一个人的意志,心也勉强算是往一处使的。】

    这话并不能完全安慰到宿时漾,他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真的不能在不改变剧情的情况下做一点小小的帮助吗?】他试图跟系统讨价还价,【我也不是一定要做什么大善人,只是受苦受罪的都是贫苦百姓。而我在现代实际上也只是普通人一个,代入感还挺强的。】

    系统也不是非要把宿时漾培养成冷漠无情,游戏人生的员工。

    再怎么说服对方把这里当成数据,可是以其中的真实感,也很难做到的吧。

    它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宿时漾的请求,还郑重其事地说:【此事是主角受和主角攻一力促成,也是他们扬名的机会,你不能抢了他们的风头,只能在背地里偷偷进行,这样我才能答应你。】

    宿时漾一口应道:【没问题,救人而已,我又不是想要什么感天动地的虚名,把这件事做了之后推到主角他们头上也行。】

    不是有句话做事了拂衣去么,做好事的英雄总是不留名的。

    他有这个能力就去做呗,没能力不还有高个子顶着嘛。反正听上去还挺酷的,干就是了。

    说做就做,宿时漾让系统找来防疫要点,把大白话翻译成文言文,再誊抄于书册上边儿。

    大概是系统精挑细选后又完善的这么个流程,如何彻底解决还需对症下药。

    接着宿时漾唤来十鸢,让她给自己找外出的衣衫。

    十鸢犹豫再三,还是道:“殿下,还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咱们这段时日是不是应当谨慎行事,不要随意出去呢。”

    宿时漾知晓古人智慧不输于现代人,却不曾想到十鸢感官敏锐至此,竟是隐隐凭着周遭的调动就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他摆手:“无碍,有江统领在,你怕什么。”

    十鸢无奈,只好顺从他。

    皇子殿下也许久未曾出门了,她总担忧对方会在王帐中憋坏,现下皇子愿意出去走走也挺好。

    草原入了秋,天气渐微凉。

    明黄色的圆袍领是皇子常穿的服饰,蟒纹绣于胸前领口、衣袖边,配着镶金兽雕腰带,外边穿戴一层薄纱。腰配金丝荷纹香囊,碧绿双龙玉环。里三层外三层的,根本冷不着他。

    潇洒的小公子出入无人阻拦,不同于王庭内其余人等着装的他一眼便能叫旁人看出来身份。

    可是他们并未在王庭中寻到江望尘等人的身影,想来是有要事要忙,这时十鸢已经隐隐有些后悔了。

    她轻拉下宿时漾的袖口,缓声说:“殿下,想来江统领他们有要事在身,届时也无瑕顾及咱们。要不我们先回去,等过几日再出来,好吗?”

    宿时漾现在出来不就是为了江望尘他们要解决的要事么,他怎么可能还会回去,于是他使出了从古至今最有用的语言攻势:“来都来了。”

    短短四个字,威力极大,直接说得十鸢哑口无言。

    “好不容易出来这么一趟,就要回去了,多没意思啊。”

    十鸢最终还是被他说服了。

    今日出来,他哀求了半天的萨蛮奴不要再继续增加更粗的玉柱了,前些日子还是一根手指般粗细,这段日子竟是换成了两指并拢那么粗。

    宿时漾曾粗略扫过一眼,还发现了一根儿臂大小的玉柱,他只看了一下就觉得人生无望,仿佛已经预见了他未来暗无天日的日子。

    好在萨蛮奴最后还是没能忍受住宿时漾死皮赖脸的恳求,他真是什么撒泼打滚都用上了。

    还跟对方说他要是出去了,若是用的玉柱粗了极易在外面丢人。届时面子里子都无了,不如让他死去。

    软硬皆施的手段他在这方面倒是使得如鱼得水,萨蛮奴轻易就被他拿捏住了。

    皇子争取半天也只争取到了一根拇指大小的玉柱,还得意洋洋像是打了一场胜仗。

    老实愚钝的俊美奴仆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美丽的小皇子,至于再多的,便是他肖想不起的。

    他曾触摸过对方腿根的红痣,艳绝天下般的红仿若无尽的烈焰,差点就要灼伤了他,连带着奉上的心肝都烂化了。

    他生来卑贱,是地里的一根野草,谁都能践踏他。

    又是天残,连父母都厌恶,更不要说其他人。

    地上的泥怎可觊觎天上的月。

    即便是触摸到了,对月来说,也是耻辱。

    *

    宿时漾去别处终于寻到了江望尘等人的身影,因着草原伤的人都是逐水草而居,不似中原那般定居而住,致使王公贵族处所定居的位置十分显眼。

    当然,一般说来,贵族所占据的都是最好的水草之地,有大量的奴仆、美婢、牛羊,现今大夏王就是最大的地主。

    萨敖等人依然无法脱离封建时代的局限,比起平民百姓,贵族的苦难和麻烦最受他们重视,也是亟需解决的。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宿时漾没有不自量力地想凭借他清澈的愚蠢去解决这种困境,或是举起赤色旗帜,否则就算他有系统相助也无异于是在痴人说梦。

    远目极眺,便见重兵在外镇守,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宿时漾走过去之后,自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他张嘴就道:“为什么不让我过去看看,大王都说了王庭之外随意我进出,此处不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贵族地盘吗?还是说他觉得自己比大王还厉害,连我也不许出入。”

    他是头一回这么感谢自己刁蛮任性的性格,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恣意放肆得很,能在无形之中解决许多麻烦。

    头顶的劲风吹得厉害,他的发丝在四处飘扬飞舞,一张漂亮的脸蛋极其显眼。

    士兵们看直了眼,他们的长官自制力还算不错,可也被宿时漾弄得左右为难。

    忽然间,轰隆一声雷响。电闪雷鸣之下,铺天盖地的暴雨骤然而至,一开始还是一颗一颗地砸下来,打在人的身上生冷又疼痛,接下来就是瓢泼大雨。

    乌压压的雨幕和忽如其来的沙尘暴无甚差别,兜头就飘散过来了。

    这下他们就是不想让宿时漾进来,也不得不让开了。

    让皇子淋湿染了风寒,罪责也不是他们能担当的。

    江望尘等人隐约察觉到了外面的喧闹,他们拧起眉头,不晓得是谁会在这种时候胆大包天来碍事。

    直到青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他们面上凝重的神色才微松,回过神来后又狠狠皱眉。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江望尘走过去拦住宿时漾,他总不能让皇子陷入险境。

    宿时漾故作不满地说:“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们竟然都聚集在此处,是在背着我做什么奇怪的事吗?”

    他不能暴露出自己已经知情的事,狐疑的眼神扫过众人,这种视线在看到萨仁也在时到达了顶点。

    小皇子炸毛了:“就连他也在?!”

    萨仁听到这话脸一下就黑了,原本见到宿时漾脸上还有甜丝丝的笑,这下彻底没了。

    “我的好母后,您这是何意,为何我就不能在?”萨仁皮笑肉不笑地说。

    叫旁人看轻还不是最让他气恼的,让宿时漾看不起才是最让他愤怒的点。

    萨仁的冷笑让宿时漾回忆起自己当年被折磨的痛苦,他缩了缩脖子,又怂又凶地说:“这不是我看你尚且年幼,对你有所误会,一时想岔了吗,你瞪我做什么?!”

    被倒打一耙的萨仁:“?”

    他湛蓝的眸子微沉,他脸上忽然挂起了笑容,在宿时漾感觉到不妙之际,忽然就抬手将他抱了起来。

    萨仁是单手揽着宿时漾的腰,轻轻一用力就让小皇子离地了。

    他还仰着脸,凝视着低头一脸懵逼看他的小皇子,笑道:“母后,您现在还觉得我年幼么?”

    若非在场还有其他人,他会让宿时漾看看,自己究竟小不小。

    萨敖冷声制止:“够了,萨仁,不要再胡闹了。”

    他沉冷肃穆的目光落在宿时漾身上,而萨仁在正事上不会故意跟萨敖对着干,只抬眼就知道他的这位兄长要说些什么了,嗤笑一声便把人放下。

    宿时漾摇摇欲坠,脚尖踩在地上还慌里慌张的,于是便抚着萨仁的肩颈,神情有些慌乱,抬眸就看这小屁孩唇角翘起的得意模样。

    他没来得及恼羞成怒,就听见萨敖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皇子,此地忽生疫病,泛滥于民,我等不过是在想办法扼制处理此事。你要警惕一二,不可对此轻视。”萨敖面容严肃,实际上也是想要让宿时漾心生畏惧,知难而退。

    然而宿时漾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吓得花容失色,他凑上来:“疫病?可有解决之法,为何是你们来?”

    说话时他还看了一下江望尘,显然是对自己被排除在外充满了疑惑。

    半点都不在意疫病的可怕。

    也是,在疫病还未曾大肆爆发之前,天真浪漫又不通俗务的小皇子根本不知晓这种来势汹汹的病有多恐怖。

    “小皇子何苦为难自己知晓那么多,难道您得知了这些事情,就会亲身上阵解决么。”一道清朗优越的声音传进了宿时漾的耳中。

    声音很高,宿时漾用脚趾头都知道这句话是从谁的嘴里发出来的,他扬起眉头,愤怒道:“我怎么就不可以上了?!”

    他头一回,果见身披青蓝色繁纹华丽袄子,头发扎成一束束小辫子,发间绑着红色和蓝色带子的兰烈走过来,还一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这下人算是凑齐了,不多不少,刚好能凑一桌麻将。

    宿时漾木着一张小脸,生怕待会儿萨纳尔又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

    听了宿时漾骄矜不满的话后,兰烈也不生气,还道:“既如此,那皇子就随我们同去吧。”

    兰烈一声令下,其他人或沉思或不赞同地皱起眉,却没有贸然反驳他的决定。

    只留十鸢一人着急得不行,她却被拦在外面,只有萨蛮奴随同皇子前行。

    一行人穿过重兵重重护卫的包围,兰烈与萨仁落后半步,他知道骄纵任性的四王子绝对会以颐指气使的态度来质问他,早也便等好了。

    果不其然——

    “表兄,你为何要使些激将法让他上?你明知道他就是被养在牧羊人怀中最柔弱的羊羔,什么风霜都不曾见过。”萨仁怒道。

    “四王子,皇子他不能一辈子都成为温室里的花朵。”说完这话后,兰烈但笑不语。

    闻弦歌而知雅意。

    萨仁眸光闪了闪,结合近来行踪飘忽不定,几乎不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大夏王,他心中忽然明悟。

    急剧的雨噼里啪啦地下着,铅云骤至,天、地灰蒙蒙一片,好似苍鹰眼中坠落的泪,绵延不绝。

    波诡云谲,暗潮汹涌。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大家今天要玩得开心喔!

    第26章 和亲皇子

    几人走在前边,没打算立即就让一无所知的小皇子真的出入病症重地,那里还是层层封锁,且有疾医在内,忙得不可开交。

    宿时漾走了两步,忽然面色一变。

    经由方才让萨仁那么一抱,原本只是有异物感的玉柱忽然存在感强烈起来——竟在无意间挪动了位置。

    尤其是难以启齿的点本来就浅,他走了一下就发出连自己都面红耳赤的呻.吟声。

    宿时漾下意识捂住了嘴,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声音是从他嘴巴里发出来的。

    其余几人脸色也发生了变化。

    都不是些蠢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那声音源自于什么,不用猜就知道。

    他们只是不敢信,在大庭广众之下,小皇子竟然还做了那等羞人的事。

    亦或者是,被迫接受……

    喉咙干涩,身似火烧,几人侧过脸,稍稍遮掩出丑的某处。

    萨蛮奴眼神冷淡,沉默着走到宿时漾身边,主动请缨:“殿下,请让奴背着您走。”

    这时候他们才发觉宿时漾身边站着的男人,分明长得体型高大,身体结实,肌肉健壮。

    却像是透明的影子,只要不出声就会被人彻底忽视。

    宿时漾没纠结多久,直接应道:“好。”

    他想了想,与其在这些人面前出丑,倒不如坐实自己骄奢蛮横的性子,总好过被折腾成那副软绵绵的模样又被瞧个正着好吧。

    宿时漾还以为自己趴在萨蛮奴的背上,兰烈或是其他人会出声制止。

    神奇的是这些人也不怎么生气,似乎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完全忽视了萨蛮奴的存在。

    就好像萨蛮奴只是一个不需要重视的工具,连分个眼神都算是恩赐一般……

    *

    医师们过来汇报细节,不仅有疾医,连巫医都被迎来了。

    萨蛮奴将宿时漾放了下来,小皇子众星拱月般被人围着,坐于巨大的帐内睥睨众人。

    光线灰暗,幸而金丝楠木香几上都摆放了烛座,灯影迷离,满室通明。

    医师们战战兢兢,注视着那位美丽的皇子,他们大夏未来的王后。

    即使是璀璨夺目的灯光都掩不住他一身的风华,如此昳丽,如此骄傲,如此动人。

    他在大魏受尽宠爱,就算是到了大夏也被无数豺狼虎豹惦记,明明全是叫人恐惧害怕的凶兽,在他面前居然乖乖收敛了爪牙,做足了温驯姿态。

    宿时漾起身,主动询问:“这病症如何了?”

    疾医们面面相觑,倒是有点儿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向小皇子透露细节。

    “你小心一点,往上乱凑什么!”萨仁在一旁对宿时漾开口,满目的不赞同。

    稀奇,这小屁孩居然忽然关心起他来了,真叫人不可思议。

    宿时漾惊得差点一屁股坐了回去,他梗着脖子说:“我怎么就不能上前问啦?他们是疾医又不是病人,难不成还会出事么。”

    静了两秒,宿时漾转头一看,竟没有帮他说话的,都是不乐意他挨近那群医师的模样。

    江望尘还在一旁恭敬道:“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事还是交由我们这些下属来做。平日里我等便是为您排忧解难,岂能在这时叫您操劳,还置身于危险之中呢。”

    这些人连疾医都不让他接触,那病人岂不是就更别想了。

    没有办法,宿时漾只好真坐回去,这一回那玉柱又在胡乱捣动,他憋得小脸都红透了,牙齿死死咬住软唇才没发出声音来。

    帐中之人将宿时漾的反应收入眼中,各个神色莫测,眼中有难言的晦暗。

    疾医们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工具人,极有眼色地在他们谈话结束之后开始汇报结果:“启禀王子,各位大人,重症患者已单独列出,死亡人数不多,皆已焚烧殆尽。轻症患者皆在救治之列,我等会尽心竭力,研制出救治方案。”

    又是大大小小的药材罗列、人手配置,人人愁眉不展,想来目前的疫病事态发展不尽如人意。

    这时候宿时漾忽然发现,大夏王萨纳尔居然不在,这可真是罕见。

    那位大王可真是事无巨细都抓握在自己手中,不信任任何人,此等大事又怎么会突然假于人手呢。

    而且上一回来为自己诊断的老疾医也不见人影,那应当是他们大夏最顶级的医师才是,遇见这样紧要的事还不曾出现在人前,真是奇也怪哉。

    没等宿时漾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兰烈就开口了:“诸位王子,以及皇子殿下。事态紧急,还是切勿闲谈吧。”

    竟是由兰烈来统筹安排一切繁琐碎务。

    宿时漾脑壳大,而且他们一个两个居然意外地听从兰烈的话,一个两个都准备出发动身了。

    想来是大夏王许给他的权利,允了对方在他无暇顾及病疫时便宜行事。

    这哪能行啊,人都走了,宿时漾还怎么执行自己的计划。

    他坐不住了,起身招手:“江望尘,你过来。”

    他这随意唤了一声,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弄得他都没办法将之前写的注意事项直接交到江望尘手中了。

    “看什么看,做你们自己的事情呀。”宿时漾皱了皱眉头。

    “怎么,母后不关心我们,就只关心自己的下属吗?”萨仁也不知道有什么大病,倏地说出这句话。

    他湛蓝色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一般。

    “再怎么说,我对母后也和他的感情一样,您就不能一视同仁吗?”

    后面那句话他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出来的,咬字又重又清楚,让别人听得明明白边。

    说实话,萨仁能完完整整地活到现在,不仅仅只是因着他高贵的身份,还有一张惊艳角色的姣美脸蛋。

    笑起来的梨涡还很乖,肆无忌惮地说些甜言蜜语,把人蛊得神魂颠倒。

    “我只是同江望尘有要事商议!”宿时漾在萨敖还有兰烈看过来之时,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他就是怂兰烈有些神秘莫测的手段,也担心主角攻想岔,以为自己对主角受有点其他心思,到时候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兰烈轻笑一声,用苦恼的语气说:“皇子殿下,并非在下不通人情,不让您与下属交谈,只是疫病之事拖不得,事事都需要诸位操心、管理,江统领这儿显然也是耽搁不得的。”

    这几乎是明示了。

    “他不是只一员小将吗,怎么还能安排你们?”宿时漾瞪圆了自己的杏眼,小声问靠拢的江望尘,就像是猫儿一样。

    他以为自己声音极小,实际上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江望尘无奈:“殿下,兰烈将军随时侍奉在大夏王身边,非亲卫坐不到此等位置,他怎会是普通的将士呢。”

    “兰烈将军也正是右贤王之子,亦是四王子的表兄。本身就实力不俗,自然能统领我等。”

    他不偏不倚地说出了自己对兰烈的评价,也真不愧是主角受,才能如此公平公正地对待他人。

    宿时漾转头看去,发觉兰烈面不改色,就像是他们谈论的不是他一般。

    不过宿时漾还是发觉了不一般的地方,在他望过去时,兰烈那双蓝色眼珠子多了些许笑意,还带着些勾人的意味。

    就仿佛是在大庭广众故意和他调情似的,有种背着别人和他眉来眼去的羞耻感,宿时漾连忙收回视线,细想方才江望尘那话中的含义。

    他仔细揣摩了一下就弄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所以说古时的人情社会就是这样啊,重要职务非达官显贵不能任也。

    当然,谁叫社会的资源都是金字塔式,被这些上层贵族牢牢掌控着,平民百姓确实难以有他们的见多识广,满腹经纶。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因着兰烈还未曾安排宿时漾的位置,所以在场的人没动弹。

    “各位王子,还请给在下一个薄面吧。此乃大王的命令,事务繁多,出了问题可无人能对此担责。”兰烈淡笑道,这便是狐假虎威了。

    萨敖等人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强权压人,无可奈何。

    没心没肺的漂亮小皇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们,想来一会儿就会受不住寂寞,跑来找他们。

    想通这点,萨敖他们也不纠结了,转身准备离去。

    “母后,您待会儿一定要来看阿仁呀。”萨仁就像是个小孩子,撒娇说来就来,脸皮厚得宿时漾都啧啧称奇,未免这孩子再继续烦他,他也只好点头同意。

    萨仁翘起唇角,满意离开。

    不论是萨敖还是江望尘,都是稍显内敛的性子,他二人在原著当中也是情投意合,彼此道义相同,追求也十分契合,却没有特别主动的一方,更做不出来像是萨仁一样活泼放浪的举动。

    可是抢老婆的行为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死死刻在基因里面,让他们无师自通就学会了争宠的手段。

    江望尘垂眉敛目:“殿下若是觉着无趣可以随时来寻属下,属下定会随时恭候,不叫殿下百无聊赖。”

    他好似一朵解语花,总是能挠到别人痒处,若真是闲来无事的单纯小皇子恐怕真能叫他骗去。

    宿时漾眼珠子转了转,唇扬起:“好呀。”

    萨敖仿佛不甘落后,添了一句:“我为皇子寻来了茶楼说书人,是最受大夏欢迎的一位先生。不论是江湖趣事还是神怪志异亦,或是稗官野史都能说得引人入胜,无一人不为他拍案叫绝。”

    这对闲得到处溜达的小皇子简直绝杀,此前二人在他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真是手段此起彼伏,没有一个人是能小看的。

    说得再多都不如做的好,萨敖绝对在这之前就准备好了,只等时机合适就拿出来讨宿时漾欢心,谁能不说一句他费尽心思呢。

    兰烈眸色深沉,天生带笑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意:“王子可吩咐手底下的人将说书先生带来,不过这时正值大夏苦难之际,不可玩物丧志。诸位,请吧。”

    他弯着腰,藏青色的袄子轻垂,手臂往外打直。

    任凭那三人油嘴滑舌,使劲手段又能如何,最后人还是留在他身边。

    权势的好处可见一斑。

    萨敖掀开眼皮子,和兰烈对视了一眼,眸中流露出厌恶之色。

    和他弟弟萨仁相似的蓝色眼珠子真是如出一辙的讨厌,阴暗萦绕在心头,他深觉这对眼珠还是挖出来做摆设更合适。

    江望尘和萨敖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主角受倒还谨记着自己下属的身份,恭恭敬敬地同宿时漾行了一个礼才走。

    萨仁这一回居然也没吵没闹,冷静地注视完一切,只是走时,拳头都捏碎了,那青筋仿佛要爆开般骇人。

    现在王帐之中就剩萨蛮奴,兰烈还有宿时漾了,十鸢早前就被拦在外边,而疾医们都被安排下去忙着寻解治病救人之法了。

    “皇子,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宿时漾听见兰烈含笑这般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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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和亲皇子

    “谈什么?”宿时漾不是装傻,他是真的早就将自己跟兰烈的纠缠忘得差不多了。

    现在跟人一对视,都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兰烈也不恼,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宿时漾身后站着的高大男人。

    这奴仆倒也听话,就似贵族手底下养的海东青,平日里收敛翅膀,神俊地站立一旁,一旦开始捕猎,就犹如闪电般扑扑凌凌人,威严异常。

    那位大王究竟是在替自己的小美人训奴还是在给自己找些麻烦,兰烈不得而知,也不想深究。

    他冷漠地对着萨蛮奴说:“我同皇子有要事相谈,你先下去。”

    本以为萨蛮奴会识时务地退下,没想到这贱奴竟跟个木头似的听也不听他的话。

    兰烈还是头一回被人拂了面子,心情十分不悦。

    可贱奴竟还闷闷地回:“奴是大王派给皇子的,除了大王和皇子的命令,谁的也不能听。”

    这话就是极强硬地拒绝了,偏生没人能说他不对。

    既然兰烈方才能借大夏王的势逼走另外三人,那么萨蛮奴也能这般反击。

    只不过一个是故意的,一个却是无意但最有力的反击。

    宿时漾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心说你兰烈也有今天。

    果然人有失误马有失蹄,总有人会治得了你。

    萨蛮奴之前连他的话都不听的,许是相处久了,对方也渐渐会听从他的话。

    有时只需一个眼神,萨蛮奴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如同趁手的工具,怨不得萨纳尔会特地把人留在身边,现在还赠给了他。

    兰烈眼一瞥就知道宿时漾在想什么,他笑着说:“水克火,木克土,总有能压制他的人吧。我不行,皇子您总行啊。”

    他又继续道:“我今日为您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若是您愿意让他离开,那些美酒佳肴都是您的。”

    语气中满是戏谑和试探,湛蓝的眼珠颜色也渐深。

    宿时漾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因为你那一桌子菜就被收买。”

    贪嘴和被吃豆腐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其实他这段时日为了后.庭着想一直在忌嘴,兰烈想必也知道此事,所以才借此来拿捏他。

    想到那些美味,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只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勉强克制住。

    “是么,皇子倒是有骨气。您要是不介意还有个人在这看着,那我也无所谓。”

    兰烈语气轻扬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宿时漾瞪他:“你是打算拿大王子的事威胁我,好让我屈服?”不然他想不通兰烈怎么一副胜券在握,认为他一定会屈从他的样子。

    “当然不是,”兰烈矢口否认,“就只是逗一下您而已。”

    他笑罢,在看见宿时漾羞恼得面颊如抹了胭脂般时,才正色道:“皇子愿听我一言么?”

    宿时漾不爽地看着他,不愿意还不是要听,难不成这狗东西还会主动放他离开吗?

    兰烈对小皇子的腹诽心知肚明,他眼睛愈发弯了:“我只简单地猜测一下,皇子这次前来十之八九不单单是就外出转一圈就足以。您平时最不耐烦出门闲逛,想来这次忽然出行也是有要事处理,现在跟我耗着,您也很着急吧。”

    一针见血,一语中的,谁听了不想给他鼓掌。

    兰烈真不愧年纪轻轻能混至中兴之主大夏王亲卫的男人,城府极深,还算无遗策,把人心拿捏到了极致。

    他死死捏住了宿时漾的命脉,将他摸得明明白白。

    “是,我要去找江望尘。”宿时漾想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痛快承认了。

    兰烈眼眸一暗,“好,我答应皇子。只要你把这奴隶支走,我就放你去寻江望尘。”

    这一回连江统领都不愿意喊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宿时漾先履行自己的承诺,如兰烈所愿命令萨蛮奴离开:“你就先去外边等着我,”

    “是,皇子。”萨蛮奴卑恭地说,他是最忠诚听话的恶犬,对外人狠戾无情,却会老老实实地听从主人的命令,没有丝毫怨言。

    面对宿时漾的话也没有任何质疑,只除了在上药和使用玉柱时,其余时候都满足小皇子所有的要求。

    他的悒郁与苦涩都暗藏心间,只有丝丝甜能品鉴,尝完就只余苦痛。

    这是他的命。

    等人走后,宿时漾果断开口问:“那我还能吃那一桌子菜吗?”

    兰烈:“……”

    兰烈微笑:“当然。”

    宿时漾满足了,他也不算太吃亏。

    兰烈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宿时漾还是有点紧张的。

    所有人都被支走了,即便是知道兰烈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该有的慌乱也不会少,谁知道这人能使出什么变幻莫测,让人招架不住的手段呢。

    “你、你要跟我说什么?”宿时漾紧紧盯着兰烈的蓝眼珠,决定先发制人。

    他就像是中原里最受巷子人家喜爱的狸奴,兰烈曾见过一次,貌美可爱,见着外人就会炸毛哈气。而现在这位灵透柔软的小皇子简直和狸奴的性子无异,娇纵又胆小。

    “皇子殿下倒是狠心,一门心思就想着同我高谈阔论,连旧情都不顾了么。”兰烈做出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却对坐在柔软毛毯中的小皇子步步紧逼。

    巨大的阴影袭来,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手掌搭在左右两边的扶手上,双臂圈着宿时漾,几乎没有逃脱的余地。

    “你要干嘛,别冲动!”宿时漾吓得手脚发软,本来就因着身体里的东西坐不稳,现在更是瘫软得不像话,一双黑漆明亮的眼珠湿漉漉的,可怜又可爱。

    【官耽世界也太多喜欢男人的家伙了吧!】宿时漾不理解,宿时漾想哭。

    系统宽慰他:【要不怎么叫做官耽世界呢,反正来都来了,既然不能反抗,那就选择接受它吧。】

    宿时漾这会儿正慌里慌张跟系统吐槽呢,兰烈就察觉到了他的走神。

    于他而言这正是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体现,近在咫尺了这小皇子都能把他忽视,叫他怎能不气不恼。

    于是本来什么都不打算对宿时漾做,只想吓唬他一次的兰烈后悔了,他眼睛威胁地眯着,竟趁宿时漾不注意时咬了他一口。

    这一下直接咬得宿时漾生疼,许是破了皮,他眼中一下就蓄满了水雾,还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着对方,像是不能理解兰烈居然会如此狠心地对待自己。

    “唔……!”柔软的舌趁他不备时钻进来,宿时漾羞恼,狠狠地咬下去。

    不成想他已经尝到了血腥的铁锈味,兰烈也不避不闪,横冲直装鲁莽地闯进他的嘴里。

    亲吻不似亲吻,爱抚不似爱抚,贴近着就像打架一般。柔弱可欺的小皇子这次竟然毫不示弱,莽莽撞撞就跟兰烈杠上了。

    没有甜蜜,只有不服气。

    甘美的血液被兰烈用舌尖一卷,就到了他嘴里,他就像是对血液无比饥渴的阴暗生物,只浅浅尝了一口,脑海中就只余愉悦。

    血好似沾了发情的药物,一路从喉咙滚到胃,全身都变得滚烫燥热,声音也低哑干涩了许多。

    “殿下,求您恩赐。”

    宿时漾不好容易把人推开了,手腕却被紧紧抓握住,柔嫩白皙的掌心触在滚烫上,杏眼睁大,眼神里充斥着惊恐与慌张。

    兰烈此前的话说得缠绵旖旎,尾音拉长,像支羽毛轻轻搔着心尖,痒得紧。

    他头抬起,直勾勾地注视着宿时漾,一对蓝色眼珠酝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逐渐炽热。

    宿时漾手颤个不停,他看见了那双愈发暗沉的湛蓝眼珠里的势在必得。同为男人,他自是清楚这种眼神的含义,今日今时,逃脱不了。

    小皇子紧紧闭上眼睛,没吭声。

    兰烈见了唇角往上扬,他知道,这便是怯怯地允了,只是需得他主动而已。

    ……

    …………

    白嫩的手掌都破了皮,红通通的都微肿了,两只手都是一样的下场。

    宿时漾真想一巴掌扇在那个得意洋洋,满脸餍足的俊美男人面庞上,他都说手痛了手痛了,对方还不愿放开,现在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铜盆里装满了一盆温热的水,丝绸缟帕成豆腐块状搭在盆沿。

    秋日虽寒凉,于他们这些常在苦寒草原上久居的人却早已司空见惯,用水冷热与否都不值一提。

    那温水要早日命人烧着才会一直到这时才恰好是暖的,他们这些草原人都不用,这是用于谁身上的便显而易见了。

    纤长美丽的双手沾湿了水,显得更为灵透,上边儿的白色黏浊都被细细擦拭干净,兰烈的细致让人惊讶。

    膏药拿过来,掀开盒子后又一点一点地抹至伤处。

    宿时漾撇嘴嫌弃:“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还得是你会啊。”

    刚刚才尝过美味的兰烈舌尖从嘴唇里滑出,稍微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他笑着对小皇子说:“兰烈一切皆是出自真心,何来皇子这话。不过是情难自禁。”

    手上好了药,也磨蹭了一段时间,宿时漾看兰烈,意思很明确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放我离开?”

    兰烈轻笑一声:“不急,皇子何必那么着急忙慌去寻那江望尘?先上菜吧。”

    宿时漾在一桌子美酒佳肴和去找江望尘那里艰难抉择,最终还是抵不过良心的谴责。

    “不行,我要走的。”

    兰烈和他对视一眼,将胸腔里涌动着的不虞压下,面上仍是笑吟吟的模样,任谁都瞧不出他心中的阴暗。

    他自知挽留不住宿时漾,忽然谈起另外的事:“殿下,大王中毒已深,俨然是回天乏力了。”

    这话题转移得极其生硬,在场的宿时漾却没心思关注这点,而是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竟然把如此隐秘的事情就这样轻易说出来了?”宿时漾不可思议,表情都是空茫茫的,理智摇摇欲坠,压根做不到冷静思考。

    兰烈挑眉:“那又如何,反正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不再是秘密。”

    宿时漾双手都是抖的,他想要喝口水定定心神,因为他发觉自己在心底下意识就不太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倒不是说他对萨纳尔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是那个男人给他的压榨和束缚感太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对方好像无所不能,只手便能遮天,以至于对这句话他没什么真实感。

    “这是真的吗?”刚脱口而出,宿时漾就觉得自己是说了一句废话。

    兰烈就算再怎么无所顾忌,也不可能用大夏王的性命来逗他。

    实际上已经有不少的蛛丝马迹都指向萨纳尔的身体已然是不大好的状况了,聪明人恐怕早就发觉不对劲了。

    “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宿时漾一脸狐疑加警惕。

    兰烈爽朗地笑出声:“若说我对皇子有意呢。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向往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能脱俗。”

    宿时漾皱眉怼他:“你竟是如此肤浅的人,只是看我长得漂亮就喜欢我,要是我这张脸毁了容呢,待到人老珠黄了岂不是要被你抛弃。”

    无怪乎他这般说,实在是宿时漾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好吃懒做,连一个优点都数不出来,闹不明白这人看中自己什么。

    要说美人,不信他们这些人没见过,怎么就专门扒着他不放了。

    兰烈的笑意微敛,神色变得认真了许多:“皇子且听我说完可好?初见确实是被皇子的美貌所惊艳,此事我不能否认。”

    “可在那之后却是被皇子的性格所吸引,非得让我说出个所以然实在是太难。只能叹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唯一愧对的便是大王,可是说句大不敬的话,他能照顾你的时日不多了,你总要寻个退路,我相信自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宿时漾被对方的直白震得呆在原地,兰烈说的话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到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他语无伦次地跟系统吐槽:【他要不要听听他自己在说什么,撬墙角撬得如此熟练!!】

    系统沉默,系统也想不通。

    宿时漾这样傻白憨的直男究竟有什么能值得被惦记的,它的代码疯狂运转,烧坏了都没办法推测出人类的思维逻辑。

    当然,兰烈的筹码定然不止此事,他还道:“况且,皇子是真的信任那两位王子么?四王子骄纵霸道,大王子心思深沉。”

    他面无异色地开始讲着头顶上司的坏话,没有丝毫愧疚心和同理心,“他二人毛都没长齐,又能明白什么。”

    “于那两人而言,皇子就像是精美的摆件,就只能被抢夺来去,尤其是四王子的小孩子心性。方才皇子也发现了,四王子对您不正是玩闹居多么。唯有我不同,我对你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便是有再紧要的消息,也是率先告知您,这便也是我的诚意。”

    “您现在明确知道我的心意,最差我们也是利益交换,您大可以放心。”

    好家伙,连自己的亲表弟都不放过,还要踩低别人来捧高自己。

    高,真是太高了。宿时漾这个笨蛋直男要是能有兰烈这么会说话,还会挑拨离间,也不至于到了现在别说早恋,连女孩子的小手都没拉过。

    “至于江望尘,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今后必定是会回魏国的。”

    兰烈直直地注视着宿时漾的眸子,见到对方眼中的震惊时微微翘起唇角,“这样的答案很容易就能得出,江望尘是典型的魏国君子,若非有紧要的事,如何能放得下双亲一门心思奔赴大夏?”

    “答案有三,前程,孝心与尽忠。在大魏,人之行莫大于孝,得出结论就很简单了——跟他的生父有关吧。”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嘴强王者,光是凭借言语的魅力,口若悬河就能将人说得哑口无言。

    若宿时漾若真的是被养在温室,置于蜜罐里长大的小皇子,恐怕早就会被对方哄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了。

    宿时漾听得麻木了,他无奈承认:“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不会把江望尘的事告诉你,这是我身为皇子的骄傲。”

    他抬了抬下巴,眉眼尽是矜贵的傲气,“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还用小皮鞭抽我,打在身上可疼了。口说无凭,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嘴里所说的真心。”

    记仇的小皇子忽然就变得格外机灵了。

    他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地睥睨,好似就该站在高处,践踏他漠视他。

    兰烈稍稍收敛自己眼中的痴迷,脑子转得飞快:“当日事当日毕,我当初也是受大王之命尽心教导殿下,不过也是我之错,当时太过鲁莽,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在下的无心之失。”

    他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别人消气,无非就是高贵者低头,从前骄傲高他一等的人现在低声下气。

    兰烈低敛着飞扬的眉目,对他顺从、温驯,瞧着比谁都要乖巧听话,完全不似大夏王手中最锋利的刃。

    明明谁若是敢招惹他,被扒层皮都算是轻的。现在却讨好他,亲手给自己的脖子戴上镣铐,链子又递于他的手中。

    宿时漾轻哼一声,就见兰烈从耳廓上取下自己银制的耳夹,那是镂空的圆柱。花纹是两条缠绕着的衔尾蛇,交合之处是两个上下交叠的菱形,彼此嵌合着,又能轻易打开。

    他眼睛转了转,心说兰烈不会也像萨敖那样用个珍贵的信物把他哄过去吧,他当初可是为了撮合主角攻受才接受的,实际上这玩意儿对他可没什么吸引力。

    没想到那耳夹的镂空圆柱上方还有个小小的弹扣,轻一打开,里面竟是一个小小的碧玉图章。

    兰烈将它递给宿时漾,他便拿在手中仔细观察,里面有一个繁琐复杂的字,具体是什么字他其实是不认得,隐约能够从大概的形状和它的主人名讳出是个”“烈”字。周围又纹有一圈的衔尾蛇,分明是米粒大小,细节处却栩栩如生,雕刻得直教人拍案叫绝。

    “这是能够号令我手底下部族和铺子的图章,只要握有它,别说是珍奇异宝,便是十几座城池都买的。”兰烈说这话的时候不无骄傲,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宿时漾,这种实打实的利益恐怕很难有人会不心动。

    饶是宿时漾这个异世来客都忍不住咂舌,说真的,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感觉手里拿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图章,而是烫手山芋了。

    这便是来自大夏王身边亲卫的实力吗,他都要忍不住嫉妒了,对方要是放在婚恋市场肯定很受欢迎,竞争力也极强吧。

    此时此刻,笨蛋直男仍然没有把自己摆放在被追求的位置上。

    “你有心了。”宿时漾说,“不过我不能要。”

    兰烈被拒绝,脸色顿时一沉,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脸上带着笑,轻问:“为何拒绝?皇子不想过得舒服一点么。若是您接受了我,接受图章,此后半生都无虞了。”

    宿时漾挑起眉,比他还嚣张:“可是我不会经营这些,此物合该你自己收着。你来经营,然后拿着黄金珠宝养着我。就该如此,才恰恰合适。”

    他一拊掌,满脸的理所当然,显然是认为自己的主意妙极。

    偏生兰烈竟也不觉有何不对,湛蓝眼珠一点点染上愉悦,对宿时漾的痴迷更甚。

    “殿下所言是极,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哈哈哈。”

    他偏爱的向来都是任性嚣张的宿时漾,爱他的狂妄爱他的自得,心之所向哪里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兰烈收回了赠给宿时漾的图章,小心将它收好。

    “殿下,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您且先候着吧。”兰烈不再多言。

    他心知小皇子也是自宫中出来的,甜言蜜语不知听了何许多,岂会被人三言两语就骗去。说的再多不如做的,倒不如脚踏实地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

    想通后,兰烈也没有纠结太多,唤来了早就为宿时漾安排好的美食。

    有葫芦头泡馍、羊肝饼、通花软牛肠、水晶龙凤糕、玉梁糕、单笼金乳酥……看得宿时漾眼花缭乱。

    兰烈还道:“皇子,你用完餐食后再去见江望尘也不迟,耗费不了太长时间的。”

    宿时漾想了想,确实如此,便欣然接受了。

    饭菜很快就盛上来了,宿时漾见兰烈没有要唤萨蛮奴进来的意思,便主动道:“不让萨蛮奴进来么?”

    兰烈与他对视,眼中尽是漠然:“皇子,他只是个奴罢了。”

    这是回绝的意思了。

    宿时漾就知道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古代等级森严,他不该多嘴的。

    “那便让他自己下去用膳吧,待会儿还要伺候我呢。”宿时漾故作满不在意地说,这一回兰烈同意了,吩咐人下去给萨蛮奴安排好餐食。

    了却心事,宿时漾就积极开始炫饭。

    大口大口地吃着外焦里嫩的肉,还有饱蘸鲜香汤汁的泡馍,他简直吃得心满意足,最后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在外人面前打嗝属实是有点儿尴尬,宿时漾擦嘴的时候还用滴溜溜的眼睛去看他,引得对方忍俊不禁。

    他也是没心没肺的主,吃饱喝足一抹嘴就要走人了。

    兰烈对他的无情习以为常,在他走前忽地说道:“皇子,您若实在不适的话,我还能帮您取出体内的那物。”

    宿时漾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后,倏然震惊,瞪大眼眸试图从兰烈的话中找出蒙骗自己的迹象,可一无所获。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刘彻的《秋风辞》

    国庆节快乐!大家玩的开心!!!

    第28章 和亲皇子

    “不过,”兰烈拖长了语调。

    宿时漾死鱼眼地盯着他,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可能吃亏的兰烈肯定是事事都有条件的!

    “我不是现在帮您取下来,而是等你寻完了江望尘,之后来找我。”兰烈凝视着宿时漾眨巴眼睛的小脸,心渐渐柔软,“到时候我会帮你。”

    宿时漾机灵的小脑瓜动起来了,虽然面前这个狗东西也在惦记他的屁股,但是为了让他相信他那热烈赤忱的心意,肯定在这个时候会想尽千方百计讨好他。

    四舍五入就是他目前可以信任兰烈,好让最近可以过一段舒舒服服,不至于身体不适的好日子了。

    其实一根手指的玉柱用久后,除了有点磨以外,他竟是有些适应了那般微妙的异物感,不是那么难受了。

    宿时漾拧着眉头,心想自己可是直男,怎么能这么快就适应那种东西呢!

    “好,你可不许骗我。”他对着兰烈哼哼唧唧地说。

    兰烈脸上的笑容更大:“我怎敢欺骗皇子呢,哪怕是对天发誓,我都会帮您取下来。”还是亲自用手慢慢取。

    宿时漾没察觉到危险,在他看来都愿意把身价全奉献给自己的兰烈到现在为止满心满眼都是讨好自己,肯定不会做什么太讨人嫌的事。

    全然没有发觉,自己就像是被诱饵一点点引上钩的猎物,天真得要命。

    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后,兰烈放宿时漾离开时便大大方方了许多,还垂敛着眼睫,将自己放得又温顺又贤惠。

    “还望皇子早点归来。”

    宿时漾没去看他这尊望夫石,小没良心的一获得自由就往外跑,头也不回地挥手:“我知晓,你先去忙吧。”

    雨早已停了。

    铅色的云还蠢蠢欲动地笼着大地,只是淡了许多,空气变得清新空蒙许多,不经意瞥过一眼的苍穹也是清澈透亮的。

    天地之间全是潮湿的水汽,踩一脚草地,全是咕啾咕啾的水声。

    宿时漾问旁边的萨蛮奴:“我叫你拿着的小本子还在吧?”

    萨蛮奴恭恭敬敬地闷声道:“在的,殿下。”

    宿时漾满意了,他乐乐呵呵地说:“我就知道交给你是最放心的。”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澄澈又干净,笑起来柔软且甜蜜,就像是月牙一般。

    皇子那般漂亮的神仙人物,却半点都不吝啬于对他展现温软的笑靥,眼中全无他人对自己的鄙夷和厌恶。

    萨蛮奴忽地庆幸起自己生长得阴暗过长的头发,它从额前垂下,隐隐约约挡住自己的视线,也遮挡住了旁人瞧见他那眼中对皇子下贱又恶心的恐怖觊觎。

    “快些过去吧。”

    小皇子用清甜脆亮的声音一唤,萨蛮奴便是有再多黑暗见不得人的心思也一并压下,只讷讷不敢言地跟在他身后。

    到处都是重兵把守,巡逻之人不胜其数,以防有病患逃出来,导致传染源扩大,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担心小皇子乱跑,兰烈还派了专门的人领他去找江望尘,贴心到了极致。

    所以这些男人能不能周全考虑事宜,单看他想与不想罢了。

    宿时漾这个笨蛋直男觉得自己又从兰烈身上学到了一点。

    没走多远,宿时漾就寻到了江望尘等人的身影。

    许是太过忙碌,没什么时间用膳,他就直接站在草药旁啃饼子,一点都没有身为达官贵人的架子。

    那饼子宿时漾看了都觉得干干巴巴,难以下咽,可江望尘却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还不忘抽空看一下手中的公文。

    他余光瞥见了宿时漾的身影,就将手中的事利落放下,径直迎了上来:“殿下。”

    很是主动欢快,漆黑的眼珠里映着一两点光,让宿时漾无端想起了忠诚的小狗,也是这样见人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下一秒就会对你摇尾巴吐舌头那种。

    “我有事找你,跟我来。”宿时漾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走在前边。

    江望尘吩咐了一旁下属两三句后,连忙走过去。

    萨敖和萨仁他们和江望尘一样,分别负责不同的地方,大抵是分散点能更好控制疫病,以免招架不住。

    他从萨蛮奴手中接过此前写好的防疫事项,说是小册子,实际上就是许多张纸叠在一起,稍微给它缝针订制了一下。

    宿时漾的字丑,也不能说是鬼画符,就是软绵绵的提笔无力,写出来像是毛毛虫一样。

    毕竟他没学过毛笔字,自小就是写硬笔。原身受宠,也是个不爱学习的主,以至于身体连所谓写龙飞凤舞好字的肌肉记忆都没有。

    当谦谦如玉的君子用一双清凌凌的眸子落在那沾了团团墨迹,放在科考中甚至连入主考官眼中的资格都没有的纸上时,宿时漾难得发窘。

    江望尘看他给的东西还不是随意扫过去,而是仔仔细细地看,虽说可能还是一目十行,可那认真的劲儿就叫人惭愧。

    宿时漾的脚趾显然已经抠出来一个城堡了,好在江望尘对他的字不作评判,抛开美观度,其中的内容简直让他如获至宝。

    “殿下,此等防疫筹算您是从何处所获?!”饶是冷清如江望尘,此时此刻都难以维持平静,他紧紧捏着手中的纸张,又猛地松开,双手捧着,生怕捏碎了碰坏了。

    “这些都是我从游记和皇家珍贵古籍上看来的,还有一些是我外祖的书典上学来的。怎么,不可以吗?”

    不少都是医师们从血与泪的防疫中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他们自然不吝于用在那些可怜的劳苦大众身上。

    江望尘知晓,皇子的母妃郑妃出自杏林世家,其父更是那一脉的族长,珍藏的私人医学典籍定然数不胜数。

    郑妃也同习医术,保养得当,也因此荣宠不衰。

    他忽地想起上一回他们在沙漠里碰见绿洲也是宿时漾带过去的,看来皇子也并非偶然见发现,而是研究过游记一道,对此早有了解,不过是借着小狐告知他们而已。

    虽不明白为何殿下要藏拙,可事实无一不在指向皇子并非一无是处的草包美人。

    江望尘心中一酸,深觉无奈。

    若非大夏王的强硬,大魏的软弱,兴许殿下本来就不该深陷囹圄之中,合该潜龙在渊,人人羡艳,交口称赞才对。

    他垂眸,问道:“殿下,上一回我们自大魏到大夏发现绿洲也不是狐狸的缘故,是您亲自提醒着带我们去的,对吧?”

    “你居然发现了……”宿时漾心中一惊,没想到江望尘观察入微,居然顺藤摸瓜知道了他不是无意间发现绿洲,而是故意的。

    当初那只阔耳狐也在养好身上的伤之后也被他放生了,善良得都不像是他会干得出来的事。

    幸而人设到了一个月后就会没那么严格了,只要不太夸张,哪怕是让人瞧出了些许端倪也无碍。

    宿时漾注意到江望尘脸上的悲伤和沉痛,挠了挠脑袋,撇嘴道:“你不要想太多啦,我又不是被强迫的,一切都是出自我的本性,更不必心怀愧疚。”

    “是,殿下。”江望尘将脸上的表情收回,他晓得殿下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藏在袖中的掌心握紧,这般好的人不该被是平庸的结局。

    “你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宿时漾朝他招招手,“我可是大魏的皇子,还是被抢过来的,最后却要为了他们出力,岂不可笑。”

    小皇子总是在意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说出来都让人啼笑皆非。

    “我明白的,殿下。”江望尘恭敬道。

    只是心里边儿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只是那些话太过难以启齿,竟是先让殿下又抢先脱口而出。

    “我要去见那些病人。”宿时漾紧绷着小脸,认真地说。

    他的两只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江望尘看,转也不转,显然并非只是随口一说,而是真心实意。

    这让江望尘把到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他顾不得再考虑那些小事,微微惊讶,下意识回绝:“殿下,不可!”

    疫病再未曾研制出解药之前,他岂敢让殿下涉险。

    宿时漾蹙眉:“连你也不相信我?”

    他现在要展现自己刁蛮任性的一面了,没准还能借此衬托出主角受的善解人意和大方,让这些人都看到主角受的好。

    他嘴巴微微抿紧,秀气的眉头拧着,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望尘看。

    刚准备开口,没想到他还没怎么使尽全力,江望尘就答应了他。

    “殿下,我可以让您去接触那些病人,只是您必须全程都听属下的,不可擅自行动。”江望尘严肃着一张冷冷清清的脸,大有他不答应便不同意他的架势。

    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条件,宿时漾摆摆手,没想太多就应道:“没问题。”

    江望尘这边去准备了,宿时漾就在脑内跟系统聊天:【统统啊,你能不能凭借扫描就能看出来这些人的病症,从而研究出解决的办法哇?】

    系统在大局上面从来都没出过错,也没有借此要挟宿时漾,【可以试一试,我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宿时漾顿时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瞬间就放松了不少。

    系统从来不大言不惭,它说能干的事就一定能做得到。

    一道沉闷的男声响起:“皇子,您不应该趟这趟浑水的。”

    宿时漾转过头,才发现居然是一向沉默寡言的萨蛮奴开口,且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闭上了嘴,仿佛说完这些话俨然是耗尽了不少精力。

    他现在对萨蛮奴也不生气了,之前只是迁怒对方,后面想通了也清楚对方只是听命行事,无法自行做主,既然大家都是苦命人,又何必互相为难。

    “为何?”他好奇地问。

    许是没料到皇子会跟自己搭话,萨蛮奴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羞窘,一双琥珀色的眼珠润着慌乱无措的湿,颇有些不知所措。

    “奴只是觉得此事太过危险,疾医等人都还未曾研究出对抗病症的法子,若是您真的不幸染上病了呢,届时该如何办?”萨蛮奴光是想到那个可能性一颗心就绞痛得厉害。

    他情愿是自己受伤,都不愿让单纯天真的小皇子有任何遇险的可能。

    他甚至还对江望尘生出了怨怼之情,怪对方意志不坚定,在小皇子的撒娇下竟是溃不成军,一炷香都没有抵抗住。

    宿时漾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就连才相识不久的萨蛮奴都已经开始担忧他的安全了。

    不过也是,对古人而言,一场风寒都足以要了他们的命,更不要说是瘟疫了,在寻到解决的药方子之前,简直能称得上是不治之症。

    宿时漾决定跟他们各退一步:“这样吧,我就远远地看一眼,望闻问切个大概,想必你们也能放心些。”

    萨蛮奴原本苦着的一张脸骤然松开,他微笑道:“好。”

    他是真的没想到小皇子居然愿意听他的话,心里就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

    他甚至还私心地想着,要是那些人能过来的再慢点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和小皇子再单独相处得更久一点……

    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任凭萨蛮奴如何向上天乞求,他和宿时漾单独相处的时间也依然在减少。

    江望尘在回来时脸色很不好看,宿时漾顺着他黑沉的脸往后一看,发现了萨敖的身影。

    “我从旁人哪儿得知了皇子来此的消息,实在放心不下,便不请自来了。”萨敖对着宿时漾解释,原本沉冷的面容在看见宿时漾时才绽出一个笑来。

    宿时漾倒不是在意这个,他只是想着主角受居然会因为主角攻的到来而黑脸一事,光是看着就很不妙,自己的任务岂不是更加任重道远了。

    他心中惴惴,没敢把这件事说给系统听。

    目前这事还没有定论,也许只是他的错觉也说不定呢。之后时间那么长,总有寰转的余地,他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没准这两人可能会因为这次一道共事,共同救助百姓而惺惺相惜,萌生不一样的感情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宿时漾便没有贸然行动,还是决定先将重点放在怎么解决疫病之事上面。

    “殿下,现在便可去了。”

    江望尘一点寒暄的时间都没打算留给萨敖,用温润嗓子提醒宿时漾,免得皇子又忽然改变主意,也不想让萨敖有任何表现自己的机会。

    宿时漾没察觉到江望尘的这点心机,而萨敖对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则是嗤之以鼻。

    几人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没人在此纠缠太长时间,便匆匆赶往装轻症病人的帐内。

    四面都通着风,且有重兵围守着,即便是疾医随时出入,学徒在侧,也没人刚放松警惕。

    宿时漾还以为自己可以走进去看,没想到萨敖拦住了他的去路。

    “皇子,就算面前是轻症患者,我们也不会让你去那么多病症的聚集地的。”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显然是没给宿时漾争辩的机会。

    “我知道了。”宿时漾没有执意而为。

    惹得萨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皇子今日竟这般好说话。

    宿时漾深呼吸一口气,那么多病症患者挤在帐内,恐怕疾医和学徒们也容易感染,怪不得江望尘和萨蛮奴都不放心他过去。

    此事必然是亟待解决了。

    宿时漾不想再动用人力物力添麻烦,催促道:“快带我过去看看,我曾经跟母妃外祖他们学过医术,或许能寻到治病的法子。”

    这是纯粹的胡编乱造了,反正他就是仗着无人知晓随口乱说,不信这些人闲得慌还去求证这事。

    怨不得人人总道认真的人最有魅力,美丽的小皇子严肃着一张脸,半点都不敢放松大意,将所有人都放在眼中的样子真的能迷死人。

    就像是上天赐下来救苦救难的菩萨,悲天悯人,柔软心肠,人人皆濡慕,人人皆向往之。

    宿时漾还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惦记着,他脑袋里心里念的都是要快快救人。

    江望尘他们总算是把病人给他带来了,单独给放在床板子上抬到帐外,由屏风遮挡外面刮的风,也防着呼吸或是唾沫等□□传染。

    就算他们不知道具体的传染源究竟在哪,却也知道,同病人走得过近是极易感染的,得慎之又慎才可。

    宿时漾其实看不出来个所以然,而且还隔了一段距离,他只能看到病人嘴唇发白,身上还有一些疮包的模样,具体要他说个四五六七,他是说不出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有外挂。

    【统哥~有解决之法吗?】宿时漾小心翼翼地问,这回莫说是喊哥哥,便是喊爸爸都值当。

    系统回答他:【有,这个病有原例,我现在就把它翻译成古籍,然后传给你。】

    宿时漾欢呼一声,喜笑颜开:【多谢统哥,统哥牛逼!您就是在世圣人!】

    系统翻了个白眼:【别拍马屁,你少添乱少偷懒多给我做任务就行。】

    宿时漾惭愧地闭上嘴。

    系统这边有了好消息,宿时漾当然是毫不犹豫将此事告知其余人等。

    “我曾经在外祖的古籍上看到了相似的病症,现在我就将脉案和方子写下,由疾医验证,你们再去试试可不可行。”宿时漾转头,脸上漾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

    这句话对于近几日忙得不可开交的几人来说简直是泼天的好事,当真是万万没想到突破口居然会在他们从未抱过希望的小皇子身上。

    “你们也别忘了按照我的法子去安排那些病患,不要嫌麻烦。”宿时漾认真叮嘱了两句,就急急忙忙地赶去帐内书写了。

    “等一下,江望尘你过来。”宿时漾走到了一半,赶紧叫住他,“我来念,你来写。”

    他不但只是字写得丑,而且还写得慢,要是写得急了,就容易写成鬼画符,到时候别人难以辨认就又得浪费一些时间了。

    要是因着辨认出错而导致大岔子,不就更不美了吗。

    江望尘自是义不容辞:“是,殿下。”

    萨敖便接过之前宿时漾从系统那儿抄写来的方子,“既然是皇子的安排,我们自然是深信不疑且全力支持。你大可以放心,我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于专业人士而言,最欢喜的便是这样一句话了吧。

    万事不用操心,只需要一门心思研究自己所专注的领域即可。

    “好,我相信你。”宿时漾咧开嘴,嘴边尖尖的小牙晃得可爱,“但是你记住,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就说是你和江望尘的功劳,我不愿出现在他们口中。”

    萨敖愣了一下,那张带着冷淡无言的俊朗面容难得出现错愕的神色,他知晓大魏人最关心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名声,别说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哪怕是做了一件点滴的小事都恨不得宣扬得人尽皆知。

    世间居然还有宿时漾这样不慕名利之人,可比那些只知道沽名钓誉之徒不知好了多少倍。

    原本就对人有意的心湖又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一层一层的涟漪往外散开,被拨动的心潮久久平静不下来,哪怕是离远了也余韵尚存。

    宿时漾哪里清楚萨敖的少男心事,他唤萨蛮奴拿来了纸张、毛笔,然后故作回忆思考的模样,等白色的宣纸平铺在桌面上后,他就开始念了。

    “脉案为……”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这种时候说是天籁之音也不为过,可惜除了萨蛮奴能够静心倾听小皇子乖软的甜声以外,其他人想来是无心欣赏了。

    江望尘臂腕一转,龙飞凤舞,笔走龙蛇的字行云流水地写下来,铺满了一整张纸,美观之余又不失叫人惊叹的速度。

    宿时漾简直都惊呆了,他总算是磕磕巴巴地把系统翻译成古文的药方子给念出来了,还有不少不认识的字,也对应了这是他之前看到过,但并不熟悉这一点,只能勉勉强强回忆背出来。

    “殿下,这个方子现在便交由疾医,您也不必太过担忧了。”

    宿时漾嘴硬:“谁担心了,我只不过是怕疫病传染过来,我也跑不了而已!”

    说完后一放松下来,他就感觉身体又都疲软了,连站都站不稳。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各位宝贝!

    第29章 和亲皇子

    江望尘伸手就要接住仰着躺下来的宿时漾,然而有一个人动作比他还快,正是在一旁早已虎视眈眈的萨蛮奴。

    老实呆板的阴沉奴仆眼中装不下任何一个人,除了漂亮小皇子能引起他的注意以外,其他事不能耗去他半点心神。

    因此在宿时漾摇摇晃晃,欲倒不倒时,也是他第一个发现,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地上前接过那温香软玉。

    江望尘因着此前还在细细整理小皇子低低念出的方子,棋差一招慢了一步,竟让那大夏王身边的奴仆抢了先。

    清风明月,温良俭让的正直君子胸腔里难得涌动出些许晦暗可怖的情绪。

    他将那些幽暗压下,将手怜爱地贴在宿时漾的额头上,道:“殿下,失礼了。”

    好在宿时漾的额头没有发热,想来只是忙了半天,所以太过疲惫,缺少锻炼的娇弱体质有点儿扛不住了。

    “殿下先去歇着吧,之后的事就先让我等来处理,您且静待好消息即可。”江望尘一双温凉的黑眸盯着他看,满脸的温柔纯善。

    宿时漾求之不得,有主角受这样正光伟的君子在就是天大的福气,万事都不用别人操心。

    他抻了个懒腰,并不跟他客气:“好哦,你快些去把这事儿给处理完了就来找我。”

    江望尘将自己满眼的爱慕给遮下,好在外面的天色是暗淡的,人脸上的情绪都有些许瞧不清,阴暗的环境中总是能放大人的龌龊想法。

    他亦不能脱俗,心跳如擂鼓一般,压低了声音凑到小皇子柔软白皙的耳边说话。

    “殿下,我知您对用玉柱温养轮回之道的事生厌,烦请您愿意让下属助您一回。”

    他发觉自己心跳比说话的声音都还要大,几乎都要听不清嘴里说的究竟是什么。

    人人都道他是铁面无私,公正不阿的江统领,如松柏如青竹,是堂堂正正的君子。

    无人得知他也是有着□□的普通人,心底的阴暗和占有欲不比旁人少半分。

    宿时漾睁大眼睛,开始思索起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要亲自为他取出身体内的束缚。

    虽说他确实对体内的异物感到烦扰不适,可他们一个两个都对此一清二楚,还于此道了然于胸的样子似乎更让他羞恼。

    “不用了,我要是想的话,自己弄出来就可以了,哪用你们帮忙!”宿时漾瞪圆了眼睛,没有如江望尘预料的那般喜不自胜。

    江望尘微怔,不过他很快就从宿时漾的反应推测出来,应当是在这之前就有人在殿下面前和他说过相似的话,所以小殿下才会羞恼成怒。

    本来是一件双赢的美事,现在却弄巧成拙,反惹了小皇子不悦。

    “是属下多嘴了,还望殿下赎罪。”江望尘认错也很快,他就好像是没有生出生气的那根神经一般,待他从来温柔到极致。

    “殿下心中有沟壑,属下不该妄加打扰。”江望尘漆黑的眸色深沉,“属下会做好该做的事,让殿下满意的。”

    若说萨蛮奴是趁手的工具,那江望尘就是一柄好用的刀。刀锋的利刃永远都是对着敌人,不必担心会伤到自己。

    他对主人是绝对的忠诚用心,若宿时漾真是封建时代的小皇子,可能还真会因为对方是个得力的下属而心生好感再生出点别样的心思也说不定。

    古时好娈童,好美少年之人不少,不似以后那般对龙阳之癖畏之如虎。

    宿时漾搓了搓自己的苍蝇手,总觉得主角受表达忠心的话怪怪的。

    不过他想到古人对老板总爱说谢甜言蜜语,不一定是有那方面的意思,有可能是他自己感觉错了也说不定。

    主角受是基佬,可他有官方老攻啊,又哪会对一无是处的他心动嘛,不能自恋。

    宿时漾给自己洗完脑之后,矜持地颔首:“你有心了,快些将此事都处理好,我相信你。”

    江望尘得了他的金口玉言,狭长眼眸一亮:“是,殿下。”

    宿时漾目送他离开,他现在待的地方是一个大贵族的地盘,绫罗绸缎,进贡地毯和奇珍异宝不少,就连帐子都宽百尺,长百丈。

    屏风是精美漂亮的仕女图,金丝灯罩笼着金澄澄的动物油暖光,铺了四分之一的床榻上的帐子还是由软艳的鲛绡织成。

    赤足踩在花纹繁复柔美的地毯上,绿釉凤鸟衔环的香炉里袅着丝丝的白雾,淡香雅致,那从中踏过的足更是灵透柔软得叫人心间直跳。

    整个足似乎单手都能笼住,还能抓握在掌心细细把玩,足尖是一点花苞的粉,还有瑰丽的青紫色筋脉从足背蜿蜒过,好似一副惊心动魄的美丽画卷。

    萨蛮奴卷长的黑发掩住了眼中的狂热痴迷,无人得知他多么想用肮脏的口水去玷污小皇子,想抚摸亲吻他,想做一切过分恶心的事。

    想跪在地上,膝行至高高在上的小皇子腿边,虔诚地舔舐他的脚,哪怕惹得人羞恼地践踏踩他都可以。

    藏在萨蛮奴长头发下的琥珀色晶亮眼珠黏稠得可怕,但宿时漾还无知无觉,仰面躺在柔软得几乎要陷进去的大床上。

    在上边儿滚了一圈后他忽地就觉得不高兴了,有事忙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整个人放松闲暇下来,那根手指粗细的玉柱存在感就强得吓人。

    他翘起脚,双手搁在脑后,其实还是有点害怕大夏王的威严,那人的权威和决定不是他能够轻易挑战的。

    说白了,就是怂得厉害。

    可让他一直被压迫难受着,他又很不甘心,眼珠子转了一圈,他的视线落在了萨蛮奴身上。

    这一瞧倒是让他吓了一跳,对方的眼神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放在了他的身上,灼热得叫人心惊肉跳。

    “你、你为何要这样看我?”直男惊惶失措。

    谁知萨蛮奴看上去比他还慌乱,“皇子,是奴的错,奴不该如此放肆僭越,请饶恕奴的无礼。”

    他扑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上,那跪在地上的惊人力度听得宿时漾都忍不住心里一揪。

    宿时漾见他声音沙哑,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来自后世的心又软了。

    直男别别扭扭地想着,反正这人不可能会对他做什么,就算有点别样的心思也没什么,只是却不敢让人帮他把那根柱子取下来了。

    可是光靠他自己……

    曾经尝试过宿时漾失败了几次,太过湿滑,又因着每次他自己一动就双手发软,使不上力气,也是个不容易的事。

    他现在真是左右为难。

    要是真让兰烈来的话,宿时漾回想起对方的凶残,还不如就让萨蛮奴来呢。

    “你可愿意听我的?”宿时漾抬起眸子问萨蛮奴。

    跪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来,微卷的长发从眼前滑开,露出那双色泽漂亮的琥珀眼瞳,似是因着方才的惶恐失措,这会儿还盈着点水汽,瞧着竟还有种说不出的漂亮。

    他眼中滑过一丝亮光,听见宿时漾的问话之后,更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回皇子,奴愿意!”

    如此铿锵有力的回答,还一点迟疑都没有,说对方没点别的心意宿时漾自己都不相信,他又犹豫起来了。

    可他一直扭扭捏捏着实不太像话,只是想让对方帮帮忙,就和人兄弟一样相处也行的吧。

    宿时漾一咬牙,眼睛一闭:“那你帮我把那玉柱取出来,以后也不要弄进去了,可以么?”

    萨蛮奴果真听他的话,一经宿时漾的命令,便一点踌躇都不带地说:“好。”

    匍匐在地的男人果断从地上站起来,这活是他做惯了的,熟练得紧,只遗憾的是做了这一回,便再无下次了,也或许他会因为生出异心而被大夏王处死也说不定。

    可只要愿意让皇子对他展露笑颜,眼中心中印下他的存在,便也是莫大的欢喜,至死也无憾了。

    ……

    …………

    果然专业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干才对,宿时漾也是累得一身热汗,他软着身子小口小口喘着气,只觉得玉柱从自己体内取出去之后,浑身都松快了不少,再不像之前那般难受了。

    说痛倒也算不上,只是不自在,不舒服,总觉得身体里异物感很强烈,干什么都带着约束。

    他叫萨蛮奴准备热水,好好给身上清洗了一遍,接着就静待好消息即可。

    宿时漾给出了解决的法子,却是给兰烈搞了一个大麻烦,原本要一两个月才能解决的事,现今推至一旬乃至七曜就要出结果。

    他又是统筹一切的,能做到手忙脚乱都不错了,还得做到井然有序,挑不出错漏,这才真是难上加难。

    小皇子可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啊!

    兰烈扶额失笑,对宿时漾的行为却不置可否。

    懒洋洋的像是水里趴着的小王八,戳一下才不情不愿动一下的小皇子乐意为他们大夏出主意,俨然是他们的荣幸了,岂能责怪他,还对小皇子奢求太多呢。

    宿时漾反正是了却一桩心事,不但走路步伐轻快了不少,打游戏看电影的时候都有劲儿许多,遇到讨人嫌的对手时也没有骂骂咧咧,说话都如同春风化雨温柔不少。

    再说就是大夏王不曾来寻他这件事,倒还让他有些许奇怪,对方重病了难道不应该交代一下他往后的去留么,就这样干晾着他做什么。

    难不成是在憋着什么大招不成?

    不过宿时漾也不会感到不自在,他是得过且过,只要现在没人能祸害到他,连路边随便一处杂草小花都是可爱的。

    因着宿时漾把方案拿出来了,剩下的就是那些人的事,他们不可能照本宣科,还得按照实际情况来推广,遇上疫病这等大事,没有人敢随意对待。

    他们那忙的不可开交,宿时漾这儿自是没人打搅,他直接窝在王帐内,连门都不愿出。

    一日三餐都是送至房内,冷了寒了就会有人送来一盆银丝碳,点燃之后无烟无味,却能让整个王帐都温暖如春。

    看来就算是大夏王萨纳尔不再来看他,也没有在他的吃穿用度上缺斤少两,宿时漾依然能过着舒舒服服的好日子。

    十鸢于心不安,她问宿时漾:“殿下,我们要去探望大夏王吗?”

    好歹也是衣食父母,要是那位大王再小肚鸡肠一点,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宿时漾心大得很,他摆摆手:“不用,若是大王想看见我了,必然会召见我的。既然他没有要找我的意思,就代表着不想见到我。既如此,我也不必上前讨嫌了。”

    十鸢抽了抽嘴角,竟也被她家殿下的歪理给说服了。

    她只能在心底宽慰自己,大夏王是宰相肚子能撑船,那样响当当的人物,想来也不会同他们计较太多。

    不过一旬的时间,宿时漾还没怎么觉着过了多久呢,整个王庭的戒严就不似前段日子那般严重了,搜查和严加守卫在逐渐放松,不过到底是大夏王的居所,依然比其他地方森严。

    宿时漾知道,这应该是好事将近了。

    他暗戳戳地问系统:【这一次主角攻受肯定是在一起合作的,感情肯定会升温,我这个任务做的还算不错吧。】

    系统的后台也确实是显示了好几个任务完成,积分都发下来不少,它的电子音都积极活泼了些:【不错,这次你确实干得漂亮。】

    宿时漾芜湖了一声,他就不是个能谦虚的性子,那当然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看吧,我就说感情这种事不可以随便插手。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搭个梯子,让他们彼此相识相知就可以了,再多的就只能交给他们自己发展,过多干涉反而会画蛇添足。】

    系统鼓掌:【你说的都对。】

    宿时漾咧开嘴,骄傲挺胸,自觉已经成了感情大师。

    一人一系统对这次的结果都很满意,凑在一起嘿嘿嘿地笑得正开心。

    疫病之事顺利解决,宿时漾没想到后续还能有他的身影在。

    “我去干嘛啊?”宿时漾面对萨敖的邀约,一脸懵逼。

    他寻思着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干吧,就抄写了一点资料,还是拾人牙慧来的,连一点力都没出。

    怎么忽然在敬谢神明的环节里安排上了他的任务啊?

    “你是大夏未来的王后,为何不能在?”萨敖比他还理所当然。

    宿时漾一言难尽:“话是这么说,可我现在也不是大夏王后啊。”

    他忽然变得警惕起来:“你该不会是把我拿出防疫典例的事说出去了吧!”

    他才不想要那些虚名,到时候抢了主角攻受的风头可就是罪过大了。

    萨敖微微一笑:“自然没有,皇子不必担忧。”

    他的话宿时漾还是相信的,于是就没那么担心了。

    也许这只是大夏的传统,需要王后出席盛会也说不定,跟他有没有做出什么重要的贡献无关。

    “届时我会将礼服为您一手奉上,礼官也会过来教您。”萨敖过来就只叮嘱这两句话,接着就又要去忙了。

    宿时漾想到那些必须遵守的繁复礼节,顿时小脸一垮,苦哈哈地说:“好吧。”

    说起来,明明疫病的事情都快要解决了,可是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变得有多轻松,反而看起来愈发忙碌了。

    萨敖走之前深深地看了宿时漾一眼,不过后者心里装着事,没注意到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等他一走,宿时漾就将十鸢唤来,问她:“江望尘这段时日没来,是不是跟他父亲的事有关?”

    十鸢实话实说,对他没有丝毫隐瞒:“是的,殿下。江统领已经通过江大人生前留下的蛛丝马迹有了眉目,想来也是咱们大魏的人和他们大夏有所勾结,这才让江大人最后死也回不了大魏!”

    她咬牙切齿,眼中尽是愤恨。

    不正是因为那些人只顾自己的利益,才导致她家殿下不得不来到大夏和亲么,这叫她怎能不生气。

    宿时漾没想到小姑娘会这样义愤填膺,他在心里不由感叹十鸢真是个忠君爱国的坚定女子。

    他又不免忧心:“那些隐秘的事大夏人会告诉江望尘吗,这可是关乎他们自己的利益,怎么会让江望尘得逞。”

    十鸢并不知道细节,她只是猜测道:“想来江统领心中有数,也不一定非得在大夏就查出个一清二楚,只要能证实江大人的清白,大人也不算枉死了,之后回了大魏也定能调查清楚那些卖国贼究竟是谁!”

    宿时漾点头:“你倒是想得通透。”

    只是这样一来,主角攻受岂不是要分开了?

    宿时漾担心道:【统子,他们俩要是一个在大魏,一个在大夏,还怎么he啊?】

    这段时间宿时漾恶补了不少关于官耽世界的知识,就算他只是一个天真愚蠢的笨蛋直男也晓得了不少相关的事。

    系统就告诉他:【不是还有你吗?】

    宿时漾傻眼了:【我?】

    【就是要让你成为撮合他二人的桥梁,只要你在大夏一日,主角受就会因为抵抗不住良心的折磨,前来大夏找你。】系统说得理直气壮,【届时他们俩团圆也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宿时漾嘴角抽搐,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敢情他就是充当一个人质的角色,过得好不好还全凭主角攻受的心情。

    算了,这就是打工人的命,宿时漾强颜欢笑:【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很快,萨敖说的那天就到了。

    这是个难得的晴日,霞光万道,碧空如洗。

    天边有飞鸟盘旋而过,也有成群结队从头顶飞至南边的候鸟,乌泱泱的至头顶滑过。

    宿时漾在今日盛装出席,他身着绛色的明艳服饰,乃是龙纹琵琶襟的织锦宫装,腰上是一条华贵的银带玄銙,香囊玉佩别在腰上,华美高贵异常。

    这是出自大魏的皇子才能穿的服制,流光溢彩,光耀夺目,竟是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给引了过去。

    宿时漾摸不准萨敖让他穿大魏服饰的原因,不过穿都穿了,这套服饰还方便不少,让十鸢过来给他穿戴,头上还别着玉冠,脚踩黑靴,总比要让旁的人过来折腾他好多了。

    他是坐轿辇去的,人刚到,还未曾撩开帘子走出去,就先听见外面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吓得宿时漾手都缩了回去。

    很显然,这是毫无作用的。

    萨敖这次特地把他喊过来,就不可能让他轻易临阵脱逃。

    他还不知道这次是对方蓄谋已久的。

    大夏的大王子伸出自己古铜色的大掌,朝帘子仰着掌心邀请时,大魏的小皇子就伸出自己细白如玉的手搭了上去。

    金光之下,交叠的双手几乎令人目眩神迷。

    在场之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只要呼吸声重了点,都会惊扰到仙人一般。

    宿时漾一步一步走下轿辇,刚同萨敖一起走过去,就被吓了一跳。

    人群在不知何时收拢起来,爆发出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人人皆用神采奕奕的眼睛盯着他们看,尤其是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亮得惊心。

    就仿佛他不是普通人类,而是天上的神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宿时漾摸不着头脑。

    紧接着而来的夹道欢迎,饮酒欢歌。

    这是大夏历来遭受重大灾害后会举行的仪式,感谢神明,感恩一手救治他们的人。

    宿时漾坐在高台之上,目睹了一场让他震撼不已的舞蹈。

    极具民族色彩的舞蹈和颜色华丽的服饰是他们大夏特有的异域风格,一上来就牢牢抓住了宿时漾的眼球。

    他们当中的纺织舞有一种带着镣铐跳舞的感觉,女性的柔美和对舞步的精准掌控叫宿时漾啧啧称奇。

    男性的阳刚,女性的柔美。他们翻身收合如长龙,分散仰面如雄鹰。惊鸿之舞,美轮美奂,看得人目不转睛。

    急促的鼓点凶猛地敲击着心脏,举杯的手势展现出他们的热情好客,也是对神明和恩人的敬意。

    一舞毕,共举杯,敬神明。

    对神明的祭拜供奉竟然还是由萨敖一力组织促成的,无怪乎宿时漾那么惊讶——这并非是一件小事,古人的权利构成由军队的掌控,还有对宗族的畏惧以及本身的实力强大等构成,其中一样重要的点就在于对神明的敬畏。

    自君权神授一出之后,帝王是天子的印象就深刻烙印在百姓的心中,是以祭拜敬告神明一事,应当由掌权者来一力承当才是。

    换句话来说,这种事一向是萨纳尔来做。

    可是他现在看到了什么,在高台上冷漠威严注视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夏的大王子——萨敖。

    宿时漾可真是惊掉了眼珠子,主角攻受趁他不注意都干了些什么哇。

    作者有话要说:

    宿时漾:O.o

    第30章 和亲皇子

    宿时漾并非是在奇怪大夏王萨纳尔居然不在高台之上供奉敬告神明,他知道对方中毒已深,恐怕大限将至,不来也实属正常。

    他只是在震撼主角攻夺权速度之快,对方究竟是怎么搞定那些不服气的人,这是让他摸不着头脑的一点。

    争权夺利向来都是古往今来让人不寒而栗的一张恐怖大网,人心难测,为此埋葬的累累白骨不胜其数,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和腥风血雨都直叫人作呕。

    宿时漾又不是天真单蠢小孩子,怎会对此一无所知呢。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跟在萨敖旁边,这一回他看向身边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再也不是以少年小孩的眼神,而是看待一个真正的男人,还捏着他命脉的敬畏目光。

    萨敖又不是个蠢的,自然能感受到宿时漾眼神的变化,他嘴角轻轻上扬,恍然间尝到了权势的美妙。

    怨不得那么多人对权势趋之若鹜,就算知道它如同毒药一般,只会让人慢性死亡,也依然挡不住人们对此的向往。

    仅仅只是让心上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朝他看过来,就足以让他脊背战栗,连灵魂为之愉悦。

    谁攥住了权利之后又愿意放手呢。

    萨敖慢慢地,坚定不移地和宿时漾走至高台上,他凝望着萨仁,注视他那个好弟弟不甘心的眼神,几乎要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可他不能,他需得维持着肃穆的表情,眸光最后渐渐威严。

    将手轻轻地搭在宿时漾的手背上,对方也不移开。

    “敬告神灵,此前父王一意孤行而天降大罪,罪子萨敖代父行罚……”

    萨敖的声音低沉有力,几乎要穿透云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宿时漾没有听见窃窃私语,他在台上能够对底下人的表情看得很清楚,他们脸上有难以置信,怀疑和惊恐,面皮抽动,却无一人敢出声质疑对方的话。

    他并不知道主角攻受二人合力趁着疫病的机会布局了什么,才得到了如今的局面,他只是很清楚地发觉了一点——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权利更迭之际,少不了会有如同过江之鲫的牺牲和绝望。

    也许萨敖只是趁许多人不备占了优先权,等这些人反应过来,又将是一场新的血腥洗礼。

    宿时漾凝视着萨仁等人不忿怨憎的眼神,心里比谁都明白。

    但他也知道这是历史的必然,他不能插手也没能力插手,只能做一条万事不在意的小咸鱼,每天吃吃喝喝就行。

    他只是一个异世的过客,还是被那些恶毒基佬惦记屁股,差一点被撅了一次又一次的可怜直男罢了。

    系统本来想开解对方,结果直男转头就道:【系统giegie,能不能送我那个游戏的新皮肤呀,就是那个特别可爱特别炫酷的新皮肤。】

    枉它还对这家伙有同情之心,真是白费心思,自作自受。

    系统听着宿时漾拿腔作调的声音差点被恶心死,直接怒火万丈地吼道:【滚!】

    宿时漾故作矫情地嘤嘤嘤跑开了,转头没过几秒,又腆着脸回来:【哥,那就给我看部电影放松放松吧。】

    系统这回答应他了。

    宿时漾小人得志没有多久,竟又发生了一件让他猝不及防的事情。

    萨敖毁去了他们之前约定好的诺言,对着台下的民众用恢弘嘹亮的声音说:“我们要感谢来自大魏的皇子,多亏他带来的珍贵典籍,我们才能将这次的疫病战胜过去。赞美皇子,赞美疾医。”

    宿时漾傻眼了,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遭受到主角攻的背刺。

    而台下的人竟无一人质疑,全都如同朝拜神明一般欢呼:“赞美皇子,赞美疾医!”

    宿时漾听着那些狂热洪亮的声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新时代的好青年就是对这种场面无所适从。

    而且他总觉得事情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又朝着不可发展的方向疾奔而去了……

    接下来祭奠祖宗不需要宿时漾在场,他腿一抬就毫不犹豫离开了,速度之快都让人感慨。

    宿时漾坐于台下独处的角落还没多久,又叫人喊了过去,赶场子似的,忙都要忙死了。

    这一回喊他的人是常在大夏王身边伺候的侍从,太久没见了,宿时漾看到人的时候还愣了两三秒,反应过来后就如遭雷击,跟看到鬼似的。

    他咽了口唾沫,跟系统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萨纳尔快噶了吗?】

    系统回他:【是啊,确实是离死期不远了。】

    【那他找我做什么?】宿时漾百思不得其解。

    系统淡淡道:【许是交代遗言呢,怕什么,总不可能是让你去死。】

    说得也是,听完系统浑然不在意的语气,宿时漾放松了不少。

    这人是私底下专门来找他的,宿时漾也没知会任何人,毕竟萨纳尔一向给他说一不二的印象,他也没有要把这事告知另外几人的意识,傻愣愣地就跟着人走了。

    而宿时漾最后被这侍从领着,去见到的人也确实是大夏王萨纳尔。

    只是对方和宿时漾初见时的模样俨然大相径庭。

    初见时对方身着玄色单衣,浓眉深目,体型健壮高大,端的是英武不凡的帝王模样,通身都是矜贵傲慢。

    现如今却是嘴唇苍白,面颊凹陷的瘦弱阴鸷。

    病人哪有什么好看的,他眉目间都带着深浓得化不开的阴沉,半点不似从前的神气样子。

    说实话,在来之前宿时漾都还想着萨纳尔正值春秋鼎盛的年岁,再怎么中毒也不至于虚弱到哪里去。

    他第一次见这人时野心勃勃的眼神还牢牢印在脑海中,抹也抹不去,哪里能想得到现在对方却变成了这般弱不禁风的疲态。

    大夏王身着一身厚实的软羊毛大氅,仰面靠在床榻上,手捧着暖手的炉子,几乎是进气多出气少。

    雄心勃发的帝王即将逝在大好年华,无论是谁都会扼腕叹息,深表遗憾。

    “你倒是好,勾勾手就能让本王忠心耿耿的下属叛变。”萨纳尔见到他后,神色平平地说。

    他因着体虚,说话时也没了从前时的中气,一句话说完都还要缓上一两刻,听得人都心揪。

    宿时漾没想到对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他心虚得紧,磕磕巴巴地说:“什、什么叛变?你不要乱说!”

    只是想起自己叫萨蛮奴做的事,好像没什么可以狡辩的地方。

    “那贱奴倒是对你忠心耿耿。”萨纳尔漠然地说,“只是你当真以为本王重病在身,便什么事都不知道了吗?”

    “还有本王的那些个孽子,老大争权夺利,野心勃勃,本王早该杀他。”男人当久了帝王,哪怕在病中眸光如同鹰隼般犀利可怕,“老幺更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也被你勾得神魂颠倒!”

    宿时漾头皮发麻,直男是很想反驳的,可是他不敢跟萨纳尔呛声。

    听上去像是把人家一家都给一网打尽了,不道德到了极点。

    “还有你那忠心耿耿的手下江望尘,我手底下那头白眼狼兰烈不也在你的足下之列么。”萨纳尔注意到他不爽的视线,讥笑道:“小皇子,你可真是水性杨花又使得好手段,只要叫你接近的人都逃脱不了你的手掌心。”

    宿时漾小脸都涨红了,只觉这人真是好过分,给他凭空变来好大一口黑锅背在身上。

    “我什么都没干……”他怯怯地反驳着。

    主要是害怕把病人给惊到了良心不安,所以他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

    萨纳尔似乎是被他的话给激怒了,身在病中都能直起身子来,对他压倒式地逼近。

    明明手上的肉都少得只剩下骨头了,手劲儿却还大得惊人,至少宿时漾就没有在他面前反抗的可能。

    他震惊得难以言喻,就连嘴唇都被这人含住了还反应不过来,柔嫩的唇瓣被吮吸得水色淋漓,他感受到了对方的不甘心,力道带着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吃下去的凶悍,连齿间都不放过。

    他大脑都因为缺氧而变得晕晕乎乎,唇齿间都是一股深浓的药味,呼吸一点都不通畅。

    舌尖被人嘬了又舔,含在嘴里像是吮着糖一样不愿松开。他是明白怎么亲吻人的,又是舔舐又是带着他的舌搅动,不一会儿就把他亲得迷迷瞪瞪,双腿发软。

    萨纳尔原本淡然的神色变了,眼睛燃着熊熊烈火,愉悦中又带着恐怖的不甘。

    松唇后,两人唇瓣交连处出现了根根透明晶亮的银丝,颤颤巍巍地断开。

    宿时漾没想到这人在病中居然还能占他的便宜,憋屈地喊了两声:“大、大王……”

    旋即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萨纳尔却是弯起了眼睛,道:“皇子的唇舌真甜,本王久在病中尝惯了苦药,幸得皇子过来奉上甜,多谢招待。”

    宿时漾被他三言两语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张白皙的小脸羞出了艳红云霞,脚趾都要抓地了。

    刚刚那一番动作也是用尽了萨纳尔绝大多数的力气,还因为激动而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些许红晕,瞧着竟比一开始有生机许多。

    侍从慌乱地走上前来,就要给他拊背喂药,被他竖着手臂止住。

    “不必再做出这幅挣扎的姿态,我知道自己这病是好不了了。”萨纳尔知道自己将死,连自称都换成了“我”。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宿时漾,在对方心情复杂的表情中说下一句话。

    “若是我说,让你给我殉葬,可好?”

    他似乎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极好,脸上竟浮现出畅快之色。

    迎着宿时漾惊疑不定的眼神,他微微一笑:“你莫要忘了,你可是我的王后,合该与我生同衾,死同穴。”

    宿时漾倔强地瞪着他,怒骂道:“可你都没给我任何身份,以前对我不值一提,现在没什么好事就思起我来了,你真是想得美。”

    他像是被萨纳尔的厚颜无耻给震惊到了,还生气地鼓起脸颊,惹得对方又是一阵忍俊不禁。

    “你说得对,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即刻就命人将你上至我王族的玉碟,此后你便是我萨纳尔的正妻。”他自顾自地说下这些话,眼底尽是孤注一掷的偏执和狠戾,半点不在乎宿时漾眼中的惊恐。

    笨蛋直男发现萨纳尔竟然是来真的了,他一下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居然忍心我在大好年华就陪你一起去死!”他大声质问。

    萨纳尔不避不闪地迎着他不满的目光,笑道:“黄泉路上,奈何桥头,本王同你相伴,不会太孤单,这样还不好么。”

    好什么啊,谁愿意和他一起去死。

    宿时漾几乎都要被这人气死了,他早该知道的,像是萨纳尔这样久病在身的人,精神多半有些不正常,可他却还是不放在心上,竟然一个人胆大包天就过来了。

    现在倒好,他真的要在今天就噶掉了吗?

    萨纳尔根本就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对这些封建帝王来说,人命本就不值钱,在他们看来,他若是殉葬还许是他的荣幸。

    宿时漾余光一瞄,周遭全是萨纳尔的人,对他的命令向来是严格执行,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再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一具木质光滑细腻的乌木棺材横陈在王帐中央,就等着主人的临幸了。

    那还是一具双人棺材,宿时漾在这一瞬间鸡皮疙瘩就起来了,他竟是害怕到失声的地步。

    “我若是死了,就让皇子,现在是我的王后,饮下那无声无息无痛无苦的毒药安乐死亡,再将他和我放在一个棺材里,听明白了吗?”萨纳尔面无表情地交代自己的后事,命令的口吻还是那般说一不二的高高在上。

    其他人就像是被他操纵在手中的木偶人,只会听命于他,恭恭敬敬地说:“是!”

    宿时漾左看右看,都没能发现能够帮自己的人,难不成他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统哥,他还有多长时间?】宿时漾胆战心惊地问。

    系统凝重地说:【不久了。】

    几乎是系统说完的这句话,萨纳尔就放下了手中的喜鹊缠枝暖炉,好似身体充盈了力气般站了起来。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以为这是对方的身体好了,而是全都不约而同地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回光返照。

    他闲庭信步地靠近宿时漾,语调轻快,眼眸带笑:“我竟是没料到,在生命的最后一遭陪我的居然是小皇子你。”

    宿时漾完全没有像是萨纳尔这样感慨的想法,他几乎想要骂人了,怎么就倒大霉了在这个时候同意了萨纳尔的邀请,还屁颠屁颠地跟着侍从过来,不事先将一切给打听清楚。

    他更想不到之前系统会一语成谶,萨纳尔竟然真的要让他去死。

    “在这种时候都还在走神吗,看来阿漾是真的不怕死,我就该知道的。”萨纳尔靠近了宿时漾,双手握住了他的手,因着方才一直握着暖炉的缘故,他的手并不冰冷,还残留着暖和的热度。

    可宿时漾被他抓着,不觉温暖,只觉得遍体生寒。

    “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萨纳尔原本是高高大大的身形,可这段时日因着重病在身,消瘦了大半,撩起的衣服底下全都是骨头架子,轻得让人害怕。

    他像是要从宿时漾身上汲取热度,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一道道有力的心跳声,眉目淡淡,唇角却轻轻翘起。

    “阿漾,最后能够死在你的怀里,我很高兴。”

    能够站起来撑到现在,显然是耗尽了萨纳尔毕生的心力了,他的声音渐渐消弱下去,抓握着宿时漾的双手没了力道,慢慢地松开,最终因着惯性滑下。

    “大王,大王……您……!”宿时漾惊慌失措地回抱住对方,感觉着弯腰贴在他胸口的人逐渐没了呼吸,是真的消散于世间。

    方才的恼怒全都在这一刻化为烟尘,说不清是死者为大还是别的,他心底竟还涌出浓厚的悲哀。

    只听得侍从一句凄厉得仿佛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大王薨了”,在场全都响起了幽幽绝望的哀泣和恸哭。

    宿时漾还没来得及从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悲哀中缓过劲儿来,就见一个端着托盘的人对他虎视眈眈,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高头大马的男人,神色冷冽,眸光紧锁在自己身上。

    哦豁,现在是他小命难保了。

    那还沉浸个鬼的悲伤之中啊,现在当然是保命要紧了!

    萨纳尔的尸体被他们从宿时漾怀里抢夺过去,现在正准备往对方嘴里塞能保尸身不腐的珠子,还有整理遗容,接着再放进棺材最后入土为安。

    不对,这些帝王哪可能是入土,他们那个叫做陵墓,光是级别都不知道比普通人豪华多少倍。

    “皇子,请用吧。”男人执起毒药递给他,用沙哑阴冷的声音对他说。

    宿时漾脑海中闪现出“吾命休矣”这几个大字,他是一个怂到难以言喻的人,面对着周身的几个壮汉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哆哆嗦嗦地拿起那瓶毒药。

    他晃了晃,隐约能听出来里面装的是液体。

    “能不能不喝啊……”看得出来他是从身心都很抗拒了,磨磨蹭蹭就是不愿意动手。

    这些人也看出来他的不情愿,眸光微闪:“既然皇子不愿意亲自动手,那我等就冒犯了。”

    宿时漾两只手臂被钳制住,整个人一脸懵逼,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吸了吸鼻子,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向他逐渐靠近的那瓶由月白釉瓷装着的毒药,小脸都被吓白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吵闹声,阻断了这些人给他灌毒药的进程。

    几人面面相觑,猜测外面的人也许是过来救宿时漾的,于是动作都迅速了不少,瓶口都已经怼到了宿时漾的嘴边了。

    “住手!”

    一声厉喝响起,飞溅的石头有意打向握着白瓶的那人,石头好似带着千钧的力道砸在那人手上,他一吃痛,瓶子就从手中坠落下来。

    另外一人眼疾手快,迅速接下急剧往下坠的瓶子。

    宿时漾没想到萨蛮奴会突然闯进来,看起来是准备过来救他了,对方和那些人打斗在了一起,还把他们手中的毒药伤到了手。

    萨蛮奴也曾和这些人共事过,知道他们不懂变通,一板一眼地听从大夏王的命令,少了一环就要想方设法执行下一环,最终目的必须要达成。

    他曾经也是这样,直到遇见了皇子才有所改变。

    想到这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温柔地看了一眼宿时漾,随后便是坚定地将手中握着的毒药一饮而下。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皇子不饮下毒药,就有获救的可能,最终可以撑得住皇子的那些幕下之臣来救他。

    他们也不会拿其他毒药来替代,便只能将小皇子给送入棺材。

    几乎所有人都没能料到萨蛮奴能有这样的举动,一时之间居然被震在原地没能反应过来。

    宿时漾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在他看来萨蛮奴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怎么可以轻易地消逝呢。

    明明他们相处还不足一个月,对方居然还愿意为了他去死。

    他无法理解对方的做法,也不能接受,嘴里一直呢喃着不要。

    原来没心没肺的直男也会难过,他的眼里不由自主地涌现出泪水,忙问系统:【他还有救吗,系统,你帮帮我,你帮帮他!】

    宿时漾都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地在说些什么了。

    系统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冷漠:【没用的,剧情中他本该在今日就去死,一样是殉葬制度,这些人在今天没有一个会逃得掉,都是他们必然的结局,你没什么好伤心难过的。】

    【而且你没有看出来吗,他是故意在为你而死,更是刻意死在你面前的。】

    宿时漾觉得自己压根听不懂系统究竟在说些什么,他抬起眸子一看,发现萨蛮奴居然在对着他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对死亡的恐惧和憎恨,全是对他惊人的迷恋。

    他被对方灼热强烈的感情给震撼到了,你们男同都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纯粹的爱呢。

    笨蛋直男完全想不明白,或许他的脑子本来就不适合思考这些。

    即便是萨蛮奴的死亡也不能引起其他人的丝毫波动,他们就像是冰冷无情的机器一般,继续执行主人的命令。

    宿时漾被这些侍从塞进了棺材里,身旁就躺着身体逐渐冰冷的萨纳尔,甚至没给他留多少惋惜难受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他是真的噶了,下一个更乖嘛大家……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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