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林臻迷迷糊糊被推醒,他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嗯,怎么疼了?”

    两秒后,他猛地睁开眼伸手拉亮旁边的灯泡绳。

    “哪?哪疼?肚子疼?”

    只见纪淙哲的眉毛紧紧地拧着,一张脸包括嘴唇都苍白,额头冒着细密的汗水,双手捂着小腹。

    林臻一瞬间血液都抽空了,他再怎么没经验,也猜到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可他却也没有经验应对,整个人吓得惊慌失措。

    甚至连形象都不顾,只穿了条内裤一边下床一边慌乱安抚纪淙哲“你,你等我,我去找……”

    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在“邦邦邦”敲隔壁两家的墙板了“虎哥!杨大爷!”

    隔音差就是这点好,出了什么事吼一嗓子就行,没一会儿,隔壁两家都发出动静。

    杨大爷“林臻,怎么了?”

    林臻“纪……我老婆肚子疼!”

    陈虎“林臻别急,你把门开了,我们马上过去!”

    实际上,在两家邻居回应时,林臻就已经往楼下冲了。

    很快,林臻带着两家邻居就上了楼。

    王小燕也是头胎没经验,杨大娘观察了纪淙哲的脸色,又问“小纪,你怎么个疼法?”

    纪淙哲细密地抽着气“不是特别疼,但也有点疼,就……”他实在没经历过这种疼法,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一阵一阵往下坠。”

    杨大娘面色凝重道“哎哟,可能是动了胎气。”

    林臻急问“那怎么办?医院那么远,村里的医生能看吗?”

    王小燕“村里的医生哪懂这个,可能还没村里那户养兔的懂。”

    “……….”

    “……….”

    陈虎“就算去医院,也得明早啊,现在怎么去啊?要不,我去叫严岑,让他帮个忙,到时候多给点车费。”

    纪淙哲听着大伙的讨论,觉得大半夜把人叫起来确实够麻烦的,实际上肚子就是阵痛,还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现在人一多,他反而心安了不少,连带肚子也没刚才疼了。

    他对大伙说“还是算了吧,等天亮再说。我现在好像也没刚刚那么疼了。”

    林臻认为他是怕麻烦,于是不放心道“我去叫严岑,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放心。”

    纪淙哲抓住他的手腕“真的没那么疼了。”

    林臻半信半疑。

    杨大娘对林臻说“怀孕时动胎气偶尔也会有。你这样,帮小纪看看他有没有出血,要是出血了就得叫人送去医院了。”

    “好。”林臻又迷惘地问了句“看哪里?”

    杨大娘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下他的背,林臻这才后知后觉地坐到床沿。

    纪淙哲向来脸皮挺厚的,可自打突破常理的怀孕后,他就有了些许羞耻心。

    尤其还当着这么多邻居面被检查,男人怀孕就是这点尴尬,男人认为你是男人,所以光明正大看,女人认为你是孕夫,于是也大大方方看。

    四个邻居竟然一个都没避讳,反而纪淙哲跟林臻两个臊得不行。

    可大伙都面露关心的目光,最终林臻遮遮掩掩地揭开了一截被子,又托着纪淙哲翻了个身。

    他拉下内裤趁着光瞅了眼,回杨大娘“没流血。”

    杨大娘松了口气“那还好,林臻,你就给小纪泡点糖水喝着,明天带去医院看看吧。”

    陈虎困惑问“不是,你俩不是打算过几天再搬回来吗?今天怎么晚上就回来了啊?”

    林臻就把今晚的事跟大伙说了,杨大娘听后板着脸责备他“你也真是不懂事,大晚上的还走那么远的路带小纪回来……”

    纪淙哲见林臻都被他们说的抬不起头了,忙帮他解围“没事了,我现在肚子好多了,你们去睡吧。”

    他俩回来得匆忙,家里也没热水,杨大娘就让林臻去她那接点热水。

    邻居们走了,林臻端着碗糖水上楼,他托着纪淙哲坐起来靠在床头,接着拿调羹喂他。

    纪淙哲喝完糖水,人就舒服多了。

    “真的不疼了?”林臻还是不放心。

    “还行,稍微还有一点疼,没事,你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去镇上呢。”

    林臻将碗放在旁边桌上,接着上床关灯。

    他将手掌放到纪淙哲的肚子上轻揉着。

    “这样舒服点吗?”

    “嗯。”纪淙哲阖上了眼,他今天折腾了一番,而林臻温热的掌心释缓了疼痛,他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小两口就准备出门去镇上,纪淙哲见林臻就带了只布袋,便问“你黄鳝呢?”

    “没去西瓜地,黄鳝再说吧,我们先去医院检查。”

    “我现在还行,你快去西瓜地把黄鳝拎过来,今天就卖最后一回了,你等下周卖,黄鳝先别说还剩几条活的,到时饿瘦了都卖不出斤两了,快去,我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林臻拗不过,只好让纪淙哲在屋子里等他,他去完西瓜地就回来。

    大半小时后林臻拎着铅桶回来了,既然今天还是决定卖黄鳝,他就把秤杆装进布袋里,接着一手拎着装了黄鳝的铅桶,一手扶起纪淙哲。

    纪淙哲的坠痛感还没完全消散,他也就任由林臻搀着他去村口。

    严岑的拖拉机已经停在村口载客了,小两口到的时候拖斗上几乎站满人了,而可以坐着的铁皮踏上早没空位了。

    严岑见林臻搀着纪淙哲走过来,心就已经惊了一跳,到跟前了看见纪淙哲憔悴苍白的脸色后,他更是紧张担忧。

    “阿哲哥你怎么了?”

    纪淙哲故作轻松道“没事,林臻快把车费给严岑。”

    林臻放下桶,在口袋里掏出一块钱给严岑。他瞥了眼拖拉机,皱起了眉。

    纪淙哲人不舒服,别说站着了,连坐着都费劲,更何况得挤进去再站一小时,他便问严岑“你待会还回来载一趟吗?”

    纪淙哲拦住林臻“别这么麻烦了,再等严岑第二趟,咱们的黄鳝都耽误卖了。”

    严岑又担忧问“阿哲哥是人不舒服吗?我没关系的,我把他们送到后可以立刻赶回来接你们。”

    纪淙哲宽慰林臻“别麻烦了,就这样挤一下也没什么的。”

    “不行,你肚子疼站不了那么长时间。”

    严岑一听,面色凝重。他转身朝拖拉机上坐着的村民喊道“你们谁让个位置出来?今天这趟的车费就不用给了。”

    村民们大都是节俭过日子的,省五角钱也是省,立即就有人让出一个位置了。

    “阿哲哥,你上去坐。”

    林臻忙道“谢谢你,严岑。”

    严岑笑道“没事,你们快上车吧。”

    林臻先拎着桶爬上拖斗,他让严岑帮忙托一把纪淙哲,自己则在上面将人拉了上来。

    纪淙哲挤进人堆里坐着,林臻把桶塞在角落后,慢慢挪动到他跟前站着。

    严岑见人都站稳后,就绕到前头摇起拖拉机,在拖拉机一股黑烟“突突突突”后开始颠簸地往双彩镇方向行驶。

    一路上,林臻时刻观察纪淙哲的脸色,他稍蹙眉,他就紧张地低下头询问。

    纪淙哲当着这么多人的目光,被人像小媳妇一样关怀,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到了双彩镇,车子刚停稳,严岑就从驾驶位跳下来,绕到后边扶纪淙哲下车。

    林臻说道“严岑,我的黄鳝先在拖拉机上放一会儿,我要陪纪淙哲先去医院。”

    严岑纠结了一下“我怕黄鳝放在拖拉机上被人顺走。”

    纪淙哲就同林臻说“你把钱给我,你去卖黄鳝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去医院。”

    林臻不同意“不行,我还是拎着黄鳝跟你一起去医院吧。”

    严岑咬了下嘴唇说道“这样吧,我帮你们拎着黄鳝,然后跟你们一块儿去医院吧。”

    纪淙哲想了想这样也行,但他还是难为情问“严岑,你不回村里载下一趟吗?”

    “不回去了,今天开不动了,我偷个懒。”严岑摸着鼻子笑道。

    他说完,就把拖斗上的铅桶给拎在了手里。

    三人到达医院时,还排了一会队伍,今天之前,纪淙哲和林臻两个都没见过男人怀孕,可现在在他俩问诊的科室门口,除了不少孕妇外还有几个大肚子男人。

    看着这几个男人挺着肚子,旁边都还陪着另一个男人,纪淙哲跟林臻是既好奇又别扭。

    队伍排到纪淙哲后,检查倒也快,检查结果确定为孕期动了胎气。

    医生开了单子,要挂两瓶点滴,还特地叮嘱“你现在三个月出头,平时要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

    她说着又瞥了林臻一眼“营养跟不上,以后得多补补了。”

    林臻听后,耳根一热。

    交完费用后,纪淙哲就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点滴,他催促林臻赶快去把黄鳝卖了,又喊严岑快回去。

    林臻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边,就踟蹰着不肯走。

    纪淙哲忍不住提醒他“别忘了你今天还得买不少东西,要是不把黄鳝卖了,咱们哪来的钱给小孩买衣服买奶粉做尿布?还不快去!”

    严岑见状,就跟林臻说“要不,我在这里陪着阿哲哥。”

    “陪什么陪,不用,不就挂两瓶点滴吗?一会的功夫,严岑你也回去。”

    严岑的心思恐怕就纪淙哲自个没看出来了,但林臻却也不得不承认严岑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尽管留严岑跟纪淙哲两个单独在一处,他心里会不自在。

    可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他说道“严岑,那他就麻烦你照顾一下了。”

    林臻走了,严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他的目光从纪淙哲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顺着透明的输液管,再移动到他英气俊朗的脸上。

    此刻这张脸苍白无血色,因为疲惫而双目紧闭着。

    严岑看着看着就恍了神,蓦地与纪淙哲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

    他整个人慌乱了一下,幸好纪淙哲没察觉,只是问他“我刚刚睡着了?”

    严岑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他急忙收拾好表情点点头“嗯,你睡了一小会儿。”

    纪淙哲抹了把脸“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得太早了。”

    说完他看着他笑道“严岑,你在这陪我挂点滴是不是挺无聊的啊?你要是无聊了,去街上逛一会吧。”

    严岑忙摇头“没,我不无聊,我在这挺,挺好的。”

    “那就行。说实话,严岑,哥挺感谢你的,你看你老帮我们,可我跟林臻两个到现在也没能帮你做点什么……”

    严岑打断道“阿哲哥,我帮你是我自己想帮的,不用你们回馈我什么。”他说着顿了顿,眼神复杂地凝视着纪淙哲的脸,语气颇为落寞“而且……你是我哥。”

    纪淙哲听了,心里泛起一股暖流,感慨了一句“我真的是捡了个便宜弟弟。”

    严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纪淙哲挂了半小时,护士过来帮他换了第二瓶点滴,途中他又小憩了一会,醒来后,严岑问他“阿哲哥,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说着正要站起来,纪淙哲忙拉住他“你就好好坐着,什么都别买了,你这样搞得哥更加难为情了。”

    严岑嘴笨,又想给他弄点吃的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同意,就杵在原地了。

    旁边其他挂点滴的人见状都笑着打趣“小伙子,你老公真是疼你呀,你想吃什么就让他去买呗。”

    纪淙哲对这个世界人们的开放,有时候真是尴尬“他是我弟。”

    一转头却见严岑闹了个大红脸。

    纪淙哲哭笑不得“你脸红什么啊?”

    “没有……”严岑束手束脚坐回椅子上。

    半小时后,正牌老公回来了,一只手里的布袋子鼓鼓囊囊的,另一只手里拎着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也装了不少东西。

    林臻边放下东西边说“严岑,辛苦你了。”

    “没事。”

    纪淙哲看着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接着把布袋子放在地上,又把塑料袋上解开。

    纪淙哲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他歪着头看着塑料袋里的卤得酱红色的牛肉,顿时两眼放光,口腔内唾液分泌。

    别怪他跟土狗似的,这辈子他还真没见过牛肉。

    “你买的?”

    林臻哭笑“难不成大街上捡的吗?”

    “这得不少钱吧?”

    “还好。”

    纪淙哲哪能不知道牛肉贵,可林臻听完医生话后的那副心酸和愧疚的表情,他看在眼里,明白林臻是想给自己好好补身体。

    纪淙哲不想辜负他的心意,就从袋子里取了一片塞进嘴里,浓浓的酱汁味带着肉香,吃得他直点头“好吃!”

    “来,你也吃一片。”他又招呼严岑“严岑,你也来吃。”

    结果旁边坐着的两个人都拒绝了。

    “你俩搞什么呢?就看我一个人吃啊?”怀孕纪淙哲认了,可他真的无法忍受其他人看待弱者一样关怀的眼神。

    眼看纪淙哲要冒火了,林臻和严岑才一人拿了一片。

    林臻又给他解开一只塑料袋“还有鹌鹑蛋,卤过的,剥开壳就能直接吃了。”

    酱牛肉不多,纪淙哲苦日子过了快一年,也缩手缩脚了,就让林臻把袋子扎起来,留着回家吃。

    “其他东西都买了吗?”

    见他侧着身伸长胳膊要去扒拉开地上的布袋,林臻赶紧扯开袋子口给他看“都买了,种子毛线,还买了条肉。”

    纪淙哲见他买了好几条毛线,都是鹅黄天蓝的颜色,孩子体型小,这些毛线足够织几身衣服裤子了,兴许还能再钩顶帽子,几双袜子。

    林臻说完又抬眸问“你还想吃什么?我去买。”

    “别费那钱了,都已经买了这么多东西了,我想吃的话,咱们下周还可以过来买。”

    林臻“嗯,就是小孩的贴身衣服没买。”

    “现在也不急,到时再说吧,王小燕不是说每年十一月份双彩镇有赶大集吗?到那时再买吧,可能东西还便宜点。”

    “好。”林臻笑着点头。

    挂完点滴,护士拔出针头,纪淙哲捂着手背坐了几分钟后,准备离开医院。

    结果刚出医院门口,他又让林臻返回去找医院里的人打听一下哪里有奶粉卖。

    片刻后,林臻出来了。

    “医院里有奶粉卖。”

    纪淙哲见他一脸丧,便问“奶粉很贵吗?”

    林臻扯了下嘴角“有点贵。”

    “多少?”

    “这边喝奶粉的少,一袋要二十五。”

    “…………”

    作者有话说:

    唉!养小孩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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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小两口到家快中午了,进屋后,林臻就让纪淙哲上楼去躺着休息,等他煮好饭再喊他。

    “待会吃完饭再休息吧,何况楼上还有点热。”

    林臻问“那我把席子抱下来,你在一楼躺一会儿?”

    “不用了,我现在没感觉不舒服,你就烧你的饭。”

    林臻见纪淙哲的气色明显比早上好多了,紧绷的精神也松懈了下来。

    他把买回来的鹌鹑蛋和牛肉装在碗里摆上桌“那我烧饭,你先吃东西。”

    家里是有米有油的,他俩先前去西瓜地住,只是带了一部分过去。

    林臻就去井边淘了米,接着在灶膛烧火。趁着柴瓣烧的旺,他让纪淙哲帮忙盯着点,他得去后山摘点蔬菜回来。

    纪淙哲剥了几颗鹌鹑蛋吃着,偶尔去灶膛内瞅一眼,没一会儿林臻就拎着篮子回来了,他摘了点杨大爷家的茄子和两根丝瓜。

    中午烧了一盘丝瓜汤和一道炒茄子,牛肉不禁吃,俩人中午就吃光了,鹌鹑蛋倒是还能吃两顿。

    吃过午饭后,纪淙哲得午睡,可九月初的天气,楼上还有点闷热,林臻就把席子抱到一楼,又去拿了枕头和床单。

    纪淙哲躺下后,林臻告诉他“你先午睡,我现在要去西瓜地把东西搬回来,下午还要把屋子给打扫一下,不然有股味道。”

    纪淙哲躺在席子上,鼻子闻了闻“是有股很重的霉味,那你一个人怎么搬那么多东西?”

    “今天先把重要的挑回来,其他的以后一点一点去取,反正那边还要种地。”

    “行,那你别太累了。”纪淙哲叮嘱。

    林臻“嗯。”了声,就拿着扁担挑起两只空箩筐去了。

    昨天晚上把被子席子先挑回来了,目前西瓜地里倒没什么重要的,无非就是锅碗瓢盆和煤炉,锄头什么的反正都要用,就暂时放在这边。

    蚊帐还是得拆下来,现在初秋,蚊子咬人更疼。

    林臻就拆下了蚊帐装进箩筐内,又把棚子里的木板床给拆了,木板竖放到一旁,接着把底下的石头也堆到了角落。

    原先割了油菜花,那些秸秆还堆放在地里面,这几块地这两天还得播种。林臻就把秸秆从地里搬进棚子里,万一有庄稼需要抗寒,到时还可以焚了。

    这样看起来,这个棚子的用处还不小,夏天可以避暑,冬天能堆放东西。

    今天来不及翻地,他记挂着纪淙哲的身体,把东西收拾好后就挑着担回去了。

    纪淙哲听见林臻推开门回来,就要起来。

    “你继续睡一会儿,我还要把二楼打扫一下。”

    纪淙哲打了个哈欠“不睡了,睡多了头疼。”

    林臻“也行,那你去廊檐下坐着,待会我在二楼扫地,会有灰尘掉下来。”

    纪淙哲起来后,林臻就把地上的席子给卷了起来,放到边上,接着他拧了湿抹布拎着铅桶上楼。

    其实屋子也不脏乱,就是容易从瓦片缝隙里落灰,光是擦干净就洗了好几回抹布。

    他把玻璃窗,桌子,床以及挨着床的这面木板墙都擦了一遍,最后拖了地板,弄完这些后只觉空气都清爽了许多,其实这霉味就是太长时间不住人,夏天雨水多又潮湿导致的。

    杨大爷说像这种木板房,要是经常住人,百年都牢固,要是没人味,几年就要倒。

    这趟从医院里回来,杨大娘除了关心纪淙哲的身体外还格外叮嘱林臻。

    “天气凉了,以后洗澡洗脚都得给小纪用热水,还有别叫他干活了,现在他不怎么吐了,你就弄点鱼和肉给他补补。他现在是两个身子的人,肯定容易犯饿。”

    于是林臻晚上的时候就烧了许多热水,让纪淙哲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上床前,他把蚊帐给搭了起来。

    纪淙哲搬回来后,又感叹还是住家里舒服,现在晚上这边也凉快起来了,躺在竹席上再盖一条薄被子,整个人既安心又惬意。

    主要还有灯泡,也不用担心蚊帐上再掉根什么玩意儿下来了。

    有了亮光,纪淙哲晚上还能打一会儿毛衣,林臻坐在床上配合他缠毛线球,目光却柔和地停留在他的腹部。

    “大了。”

    纪淙哲正手里快速抽线缠绕,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怔了怔“什么大了?”

    “肚子。”

    纪淙哲没穿上衣,三个多月的肚子十分不明显,可他原先劲瘦,现在腰腹线条完全消失了,看着就仿佛长了个小肚腩。

    他捏了下自己的肚子,摇头叹气道“可惜了我那六块腹肌。”

    说完他瞥了眼林臻,这小伙子经过一年的劳作,反而身材越来越好,看得纪淙哲眼红。

    缠好毛线球,林臻就坐到了旁边桌前,他从抽屉里取出本子和铅笔开始记账。

    纪淙哲一边打着毛衣一边问他“今天黄鳝卖了多少?”

    “现在黄鳝少了,我今天就把价格抬高了点,卖了三十一。”

    纪淙哲啧道“也就比一袋奶粉钱多了那么点。哎,今天买东西也花了不少吧?”

    林臻笔杆在本子上记了一会儿,就把本子递了过去,纪淙哲放下毛线针。

    9月5号收:黄鳝31。

    支:医院6,牛肉7,鹌鹑蛋2,油麦菜莴笋雪里蕻大白菜种子5,毛线10,车费1。猪肉3。

    纪淙哲扫完账目,欲哭无泪“嗯,非常好。今天还倒贴了三块钱。”

    他接着翻开一页“之前是275,扣除棉花25,你一共卖了五回黄鳝……”

    林臻提醒“加上今天是六回。”

    “今天的都倒贴进去三块钱了,还算个屁!你把笔给我。”

    林臻把桌上的笔递给他,纪淙哲就在本子上打草稿了。

    “275减25,250。250加上你的黄鳝,24块5加26加23……”把这些密密麻麻的数字都梳理了一遍后,纪淙哲算出了他们家里的巨额财产。

    林臻问“多少?”

    “394。”纪淙哲放下笔,郁闷道“不是,我怎么感觉咱们的钱反反复复老是这个数呢?它怎么就不能争口气突破四百大关呢?”

    “看明年的茶叶生意吧,明年的茶叶生意应该比以往都好。”

    纪淙哲叹了声气。

    林臻抽出他手里的笔和本子放回桌上,接着上了床,只听他猝不及防来了一句。

    “现在想,其实我都觉得会产奶也不是一件坏事了。”

    “为什么?”

    “一袋奶粉那么贵,我要是能产奶,还能省下一大笔。”

    林臻抱着他直笑。

    “笑什么笑。”纪淙哲推了把他“快去给我弄点吃的,我肚子饿了。”

    “现在?我们不是刚吃过饭没多久吗?”

    “靠,你以为我乐意啊?”纪淙哲白了他一眼。

    林臻松开他,起身穿鞋“我去给你拿鹌鹑蛋。”

    没一会儿,他就端着碗鹌鹑蛋上来了,他把鹌鹑蛋递给纪淙哲,又去拿了口碗和一条毛巾。

    纪淙哲就剥着鹌鹑蛋,将壳丢进空碗里,手上沾酱汁了,就拿毛巾一擦。

    “你吃不吃?”

    林臻连摇头,他觉得自己晚饭都还没消化,看到鹌鹑蛋都噎得慌,尤其纪淙哲一口气吃光后,他更加觉得消化不良了。

    “还饿吗?要不要我再给你弄点饭?”

    纪淙哲摸了下胃“还行吧,七八分饱,唉算了,不吃了。再吃下去,可能我自己还没感觉,胃就已经撑破了。”

    他是真的有点恐惧,因为现在胃口大,尽管平时吃的已经是林臻的两倍还多,可他仍觉得没有饱意,所以还是尽量控制一下。

    “关灯睡觉。”

    “好。”林臻怕食物残渣留在二楼招蚊子,就把碗端下楼后,才上床关灯。

    九月开始,接下来就是忙碌的播种时期了,纪淙哲不能过于劳累,林臻也不让他动,于是地里的活全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近一点的后山,纪淙哲倒是可以陪着他一块去翻地,只是林臻翻地,他就在旁边偶尔帮点洒水这类的小忙。

    而远一点的,例如西瓜地,纪淙哲就再也没去过了。

    后山的地,他们准备种莴笋油麦菜大白菜这些不占地又时常出现在饭桌上的。

    而上半年买的土豆种和雪里蕻还是种去西瓜地。

    露天能播种就是方便,不用培育,土地翻好后,直接撒上种子覆上泥土,再撒点水保持土壤湿润就行。

    纪淙哲陪林臻把后山地里的架子给拆了下来,林臻拿砍刀把这些枯黄的杆子砍成了小截后,还能当柴火。

    林臻连着几天一口气把地种完了,又把之前吃不完晒在地里的玉米给挑回了家,堆放在小祠堂里。

    还有半个月就要收割稻谷,于是他又喊陈虎空闲的时候帮忙去山上砍了两根粗壮的树,准备在稻谷收割之前做好柜子,以防家里拥挤。

    陈虎他们自然不可能时时刻刻

    帮到忙,林臻就得自个慢慢琢磨着工具的用法。

    他估摸着长度将树干锯成几段,用砍刀边劈边剥落树皮,之后他就拿着陈虎家借来的墨斗。

    这边做家具什么的,墨斗必不可少。装着墨汁的小盒子里头缠着一团线,将线头卡在木头的一端,转着墨斗到另一端,用眼睛衡量后,差不多时,抓起绷紧的线条一弹,一条墨色的直线赫然于木头上。

    林臻心算着做柜子的木板宽度,又继续在木头上弹了几条线后,抓起了锯子。

    锯了一天,木头全成了木板,林臻身上也全是树屑,不过后面就剩下敲钉子的活了。

    几天后他做出了两只长柜,样子粗糙,但能用就行,抽屉做不出来,他就把两只柜子都安了只小门。

    塞进床底下后,刚好卡得严丝合缝,纪淙哲就去楼梯口的大木柜里将被子和衣服都整了出来。

    床底下的一只柜用来放床上用品,另一只柜塞衣物。

    这样一来,楼梯口的两只大木柜就可以用来装满稻谷了。

    接近十月,直接睡席子纪淙哲吃不消,于是白天林臻就把两床被子都抱去太阳底下晒,这两床四斤左右的被子,暂时可以一床盖一床垫,等天气再冷一点,他们十斤重的新被子也弹好可以盖了。

    晒过后的被子蓬松柔软,甚至还有股太阳的气味,骤然铺上垫被,纪淙哲感觉自己钻进被窝一瞬,连毛孔都舒展了。

    被子一暖他就直犯困,可现在时间还早,要是睡多了,恐怕凌晨就得醒过来。

    于是他又憋着,拿过毛线打一会儿毛衣。

    他熟练后,织起来就很快了,尤其是小孩的衣服,一周功夫就能织好。

    杨大娘听说纪淙哲以后要去医院生产,就让他把织好的小衣服裤子单独装进一只布袋子里,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他织了两小时,肚子饿了。就朝楼下吼了一嗓子,林臻就很快赶上楼。

    这阵子每晚都如此,掐着饭后两三小时肚子饿。

    “你在楼下干嘛呢?”

    林臻“我看还有些木板,打算做张小床。你饿了?那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纪淙哲问“鸡你喂了没?”

    “还没,那我先去喂鸡,回来给你煮东西。”

    林臻去了,纪淙哲把毛线都收了起来塞进床底下的柜子里。

    等林臻回来时,只见他揣着一只鸡蛋,纪淙哲疑惑问“咱们家里的鸡蛋不是吃完了没买吗?这个点小卖部还开着门吗?”

    林臻抑制不住的兴奋“这是我们的母鸡下的,我刚刚去鸡棚喂鸡,看见母鸡蹲在那里,我就走过去瞅了一眼,发现它居然下蛋了,你摸摸看。”

    纪淙哲接过鸡蛋,手心一片温热,他也跟着兴奋了“还热乎着呢!”

    “我去给你烧个蛋花吧?还是你想吃糖水蛋?”

    纪淙哲想了想说道“要不,这蛋还是留着孵小□□?”

    林臻说“没事,以后还会下,这第一只蛋给你吃。”

    “那行,糖水蛋吧。”

    林臻就下楼去灶台了,他从水桶里舀了一勺清水,接着给灶膛内塞了柴瓣点燃,等到水沸腾后,直接把蛋敲碎,整个倒了进去。

    这边人要是生病了,怀孕了都流行吃糖水蛋,本以为蛋汤里加了糖这种吃法挺黑暗料理,然而那天王小燕给了一碗后,纪淙哲却觉得味道很不错。

    蛋煮熟后,林臻就拿着汤勺捞到碗里,嫩白的蛋清包裹着蛋黄,接着又舀点清汤掺入少许的白砂糖。

    他端上楼给纪淙哲。

    纪淙哲边满足吃着边同林臻讲“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吃从鸡屁股里出来半小时都不到的蛋呢。”

    “那味道怎么样?”

    纪淙哲琢磨了番滋味“其实味道倒跟别的鸡蛋一样,可我觉得新鲜。”

    他连蛋带汤都喝了个干净,完了把碗交给林臻,吃饱喝足后感受着暖和的被褥,甚至都助眠许多。

    这边靠大山,晨晓日落时分气温低,纪淙哲的身体不同往日,早上林臻就要求他穿上秋衣秋裤。

    纪淙哲在床上穿起林臻拿给他的秋衣秋裤时,问题就来了。

    “我操,勒死我了。”

    林臻一看,难怪他会说勒,接近四个月的肚子明显隆起,先前天天看着似乎也没感觉,今天他这么一说,林臻倏然睁大眼。

    仿佛极其新鲜,令人不可思议。这肚子就恍然一眨眼,一夜之间吹起来似的。

    纪淙哲把裤子往下拉了拉,埋在秋裤里的橡皮筋把他微隆起的肚皮都勒出了一条红印子。

    林臻赶紧喊他脱下来。

    可所有的裤子都跟纪淙哲作对了,前两天分明还能穿的裤子,今天都不合尺寸。

    他俩倒是忘了这茬,光顾着准备小孩衣物了,却忽略了纪淙哲的肚子一天天大了后也得准备宽松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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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纪淙哲自打怀孕后,碰上些鸡毛蒜皮不顺心的事就极其容易上火急躁,眼见林臻一连拿了几条裤子给他,还是穿不上后,他气的将裤子扔到床尾。

    林臻边收拾着散乱在床上的衣物,边安抚“你别生气,你要不继续躺一会儿。”

    “躺躺躺,我要躺到什么时候去?我早晚得下床吧!”

    林臻皱着眉思忖片刻后道“你先等我下,我把裤子拿过去找杨大娘,看看她能不能改一改。”

    纪淙哲烦躁地坐在床上瞪着林臻,他现在也挺烦自个这副德行,但却也控制不住上头的火气,而有时候无法排解,火气就会转移到林臻头上。

    一想到自己跟个小女人似的矫情,他就更心烦。

    林臻拿着裤子跑去找隔壁的杨大娘,杨大娘看了会,就拿起剪刀把裤子腰际处剪开了个口子,抽出里头的松紧带,仔细地将松紧带扯得毫无弹性后,拿一根毛线针引着重新埋了进去。

    她对林臻说“这条裤子恐怕也穿不了多久,你还是得带他去镇上买两身衣服。小纪的肚子看起来比其他人的要小,但也不好说,有的人五个月的时候一下子就大了。”

    林臻拿着改好的裤子回去的时候,纪淙哲的样子看起来似乎还有点火气未消。

    “改好了,你试试看?”

    纪淙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接过裤子。这回总算是能穿上了,但也仅仅是刚好合身,可身上的衬衫紧绷地却勾勒出了肚子的形状。

    看来,得赶紧去买两身衣服。

    “林臻,林臻。”陈虎在楼下喊。

    纪淙哲让林臻先下楼。

    “怎么了虎哥?”林臻问。

    “十月十五号到十月十七号两天村里的仓库开放碾米机和磨粉机,你不是有玉米嘛,赶紧把玉米粒剥了,再拿到晒场里去晒一下,到时磨粉。”

    “行,虎哥。”

    正聊着,纪淙哲在楼梯上走下来,陈虎朝他打了声招呼“小纪,你起来了啊。”

    “嗯,虎哥早。”

    林臻走过去在楼梯边搀了他一把“你小心点。”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你扶我干嘛?”纪淙哲都有点烦林臻现在这样了,小心翼翼搞得他跟块豆腐似的“人家王小燕都快七个月了,也没见陈虎这样。”

    陈虎在门口听到了,憨笑道“这话可不能给你们嫂子听到,不然她又得说我了。”

    三个人在门口聊了会儿,陈虎就回家烧早饭去了,林臻也准备淘米。

    纪淙哲洗漱完后,日常去喂鸡,顺便摸鸡蛋,这只母鸡挺争气,每天都会下一只蛋,纪淙哲在干稻草上拿了蛋,回家装在瓷盘里。

    到今天已经有六只蛋了。

    他问灶膛烧柴的林臻“哎,咱们要不要把蛋留在那给母鸡孵啊?”

    林臻问“直接把蛋放那,母鸡会孵吗?我看它下了蛋,管都没管过。”

    这事又得找隔壁两家邻居讨教了。

    早上吃的是泡饭,昨天晚上的豇豆干炖肉没吃完,林臻给摆上了桌,另外还煮了只水煮蛋。

    吃饭时,林臻说“过两天我要去镇上,你去不?”

    纪淙哲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败兴道“算了,我这个样子都不想出门,你自己去吧。”

    “也行……”

    早饭后,小两口就去问杨大爷他们孵小鸡的事,杨大爷让他们先把种蛋挑出来。

    他俩哪知道种蛋是什么?杨大爷就抓着只鸡蛋,放到打光的手电筒下。

    仔细看了两只,换到第三只蛋的时候,薄薄的蛋壳里呈现出了黑点。

    “你们看,这就是种蛋,以后都按这法子挑。”

    不过种蛋就两只,纪淙哲又骂公鸡了“母鸡都下了七八只蛋了,它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才中两个?”

    两只蛋给母鸡孵太奢侈了,于是他俩准备再等母鸡多下几只蛋,到时候一起孵。

    两天后,林臻一个人去了镇上。

    纪淙哲现在身体逐渐稳定了,也能适量干一些活,他就趁着白天无聊,坐在小祠堂里把干玉米给剥了。

    起先剥得生疏,两只手剥一棵,后面熟练了,就两只玉米棒子一起绞,玉米粒受挤压快速剥落。

    等到林臻从镇上回来时,他已经剥了大半箩筐了。

    不过,他现在的身体板凳坐久了,一下子还起不来,林臻放下东西后就赶紧过去扶他,语气责备又心疼“我不是说放着我会回来弄的吗?”

    “没事,我又没干累活。”

    纪淙哲站直后,林臻又摸着他的肚子问“有没有不舒服?”

    “还行,就是腰有点酸。”

    林臻搬来椅子,让他靠着坐。纪淙哲让他把今天买的东西拿过来。

    林臻一样一样从布袋里把东西取了出来“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纪淙哲只瞅了一眼就无语了“这还用试吗?”

    林臻买了两身秋衣秋裤以及两件毛衣和两条裤子,这些衣服裤子的尺寸完全就是按最大码数来买。

    也不能怪他,他出门前问过纪淙哲,当时纪淙哲说“你就买胖子穿的那种。”

    只是买回来,看到这些肥大的衣物,纪淙哲又不忍直视了。

    不过总比没得穿好,尤其这肚子似乎每一天都在长一点,今天他坐在板凳上剥玉米又觉得裤子勒腰了。

    既然买回来了,索性就现在去换了。

    只是他现在四个月的肚子穿这条裤子还得勒裤腰带,没办法,为了一劳永逸,后面省的再买,只能先将就着。

    换好衣服裤子后的纪淙哲,把肚子从束缚中解放出来,轻松地呼出一口气。

    林臻这趟还买了只硕大的鱼头。

    “卖鱼的说这是他自个从水库里钓上来的,我看着他把鱼宰了,很新鲜的。”

    纪淙哲也好久没吃鱼了,便说道“那晚上把鱼烧了吧,烧个鱼头豆腐汤。”

    “行。”

    傍晚的时候,纪淙哲就在橱柜里拿了只碗,就问林臻要钱。

    “我去买豆腐吧,你在家待着。”

    纪淙哲摆了摆手“你赶紧去把鱼洗了,我买完豆腐回来你正好烧饭。”

    从镇上回来后,林臻就没上过楼,一直在小祠堂剥玉米,他从口袋里摸出今天花剩下的钱,在里面取出一张纸币交给纪淙哲。

    “那你小心点。”

    “知道了。”纪淙哲收好钱,拿着碗走了。

    林臻就拿着鱼头去井边,他拿着菜刀把鱼鳞刮了好几遍,把鱼鳃给掏了,接着又打了桶井水反复洗干净。

    这只鱼头大,于是他索性今天晚上其他菜就不烧了。

    他把其中一只锅里放了米煮着饭,又在这只锅里面倒了井水,把鱼头直接给放进去,再切了些姜片和少量的黄酒,最后盖上锅盖,就绕到灶台后,往灶膛内塞了几块柴瓣点燃。

    纪淙哲回来了,见锅里已经沸腾,他就把豆腐冲了下水,直接抓在手里,拿菜刀一块块切进锅中沸腾的鱼汤中。

    煮了二十多分钟,可以出锅了。

    林臻先舀了一碗递给他。

    纪淙哲端着这碗乳白色热气扑面的鱼汤坐在桌前,拿起调羹喝了一口。

    天冷了果然得吃一些暖胃的汤锅,鲜香的鱼汤进了肚,仿佛肠胃都滋润地在蠕动。

    “怎么样,好不好吃?”林臻把鱼头豆腐汤端上桌后,也坐了下来。

    纪淙哲又吃了一块嫩滑滚烫的豆腐,感觉整个人从外至内都暖起来了,而这些感觉中,他似乎又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林臻见他蹙着眉一只手搭在隆起的腹部,神色有些古怪。

    他紧张问“怎么了?你是不是肚子疼?”

    纪淙哲拢起眉心,低声地“嘶”了一下。

    林臻急忙放下筷子,差点要起身,纪淙哲却抓住了他的手腕“没事,你先别慌。”

    “那你……”

    纪淙哲垂下眸琢磨了阵“我刚肚子是有一下不对劲,但好像跟之前的痛又不一样。”

    “嗯?”林臻一头雾水。

    “就好像……”纪淙哲又仔细地摸了摸肚子,这一摸,他顿时睁大了眼叫了起来“靠,林臻,快……”

    林臻被他吓了一跳,急问“怎么了?”

    纪淙哲神色震惊地一把抓过林臻的手,在手掌覆盖上肚子的一瞬间,林臻也猛地瞪大了眼睛。

    一时间,屋内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掌心下的肚皮忽而平坦忽而凸起游动,这种体验对纪淙哲跟林臻俩人而言,是极其震撼的。

    之前,他们只是面对和适应了肚子里有孩子这个事情。然而这一刻,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个家里是真的多了一个人,一个有心跳并且能动弹,活生生的人。

    林臻大气都不敢出,只专心敛着呼吸关注着手掌心的动静,他低声问“是胎动吗?”

    纪淙哲哭笑不得“不然还是脉动吗?”

    “以前有动过吗?”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动。”说到这,纪淙哲望着面前的鱼汤感慨“不愧是水库里钓上来的野生鱼头,它估计也喝到了,觉得好喝才动起来了。”

    林臻被他说笑“那看来,我们以后得经常买鱼来吃。”

    然而接下来林臻却心不在焉了,目光总在纪淙哲的肚子上徘徊。

    纪淙哲见他这副样子,就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快吃饭。”

    晚饭后,俩人把小祠堂里最后一点玉米给剥完了,林臻把剥下来的玉米粒装满了两只箩筐,明天挑去晒场再晒个两天。接着又把玉米棒堆到角落里,到时候可以当柴火。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做小床,今天也做好了,只是还有些粗粝,他找了张砂纸开始给小床打磨。

    纪淙哲先不管他了,洗漱完后就一个人上楼躺在床上继续把毛衣打完。

    林臻打磨完小床后,身上沾了木屑,他怕上床弄到纪淙哲身上,就在楼下洗了个澡。

    洗完上楼把今天剩下的钱塞进抽屉里后又握着笔在本子上记账。

    纪淙哲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今天这些衣服和鱼头总共花了多少啊?”

    “五十二。”

    纪淙哲表情肉眼可见的心痛“听说那个赶大集的时候,东西都很便宜。咱们应该到那天再买的。”

    林臻“你的肚子等不了。”

    “真烦!”纪淙哲抱怨“怀的不是时候,肚子大也大的不是时候。”

    再一想到,明年三四月正是茶叶旺季的时候生孩子,他就更想骂娘了。

    林臻合上本子上了床,他拿过纪淙哲手里的毛衣弯下腰收进床底的柜子里,再抱着他盖上被子。

    “没事,别心烦了,既来之则安之。”

    纪淙哲叹气“也只能苦中作乐咯。”

    林臻看着他的侧脸,手掌移到他的肚子上,在感受到了轻微的跳动时,心中一颤,忍不住又揽过纪淙哲的腰,将他往自己更靠近了些。

    “你摸上瘾了?”

    林臻笑着点了点头。

    纪淙哲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按住他的手严肃道“听说不能老是摸。”

    “为什么?”

    “我忘记哪里看到过,说是经常摸会导致脐带把小孩脖子缠住。”

    林臻一听,惊得心咯噔了下,手不敢动了。

    “那我刚刚摸了,有没有影响?”

    “这我哪知道。”

    林臻越想越害怕,就要起床去询问隔壁有经验的邻居们,纪淙哲拉住他无语道“你摸都摸了,也不急这一时了,还是等明天再问吧,更何况别人都睡了,你还跑过去。”

    林臻想了想也是,就接着躺回被窝里,转而搂着他的腰。

    他没关灯,望着昏暗的房梁双目放空了一会,又转过头看犯困的纪淙哲,正好纪淙哲打了个哈欠,双眼迷离地对上了他的目光。

    “你怎么还不关灯?不困吗?”

    林臻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接着声音很轻说“纪淙哲,今天是我生日。”

    “什么?!”纪淙哲瞬间没了瞌睡,他睁大眼“今天?”

    “嗯。”

    “靠,你怎么,怎么不告诉我啊?”他说着就坐起,整个人几乎要忙乱起来了一样“怎么说?要不我给你去煮个面条?”

    林臻按着他的肩将他拉回被窝“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唉,你怎么不告诉我呢?”纪淙哲无比懊恼,他看着林臻的脸。

    尽管在这待了快一年,这张脸依旧年轻漂亮,可他眼里却少了初来这边时的骄傲,取而代之的是被生活磨砺后的深沉。

    纪淙哲心里微微泛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白净光滑的脸颊,张开嘴却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林臻,你辛苦了。”

    林臻长长地凝视了他一阵,接着将他的手覆盖到他的手背,嘴角慢慢缓起弧度“你也是,纪淙哲。”

    俩人靠在枕头上,温情地对视着。

    纪淙哲先受不了了,他笑道“靠,咱俩搞得这么煽情。”

    林臻也忍不住笑了。

    “哎,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林臻笑着问“你给我买吗?”

    纪淙哲哼笑道“反正钱在抽屉里,你想要什么,我就从抽屉里拿,不过这边也没什么东西能买……”他手肘撞了撞林臻“要不,等下周给你补过吧?下周的时候咱们去镇上买点卤味啥的。”

    听见纪淙哲的问题,林臻一瞬间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他再看着纪淙哲洋溢笑容的脸,又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他甚至在这一刻忘记了上辈子的事。

    旁边躺着纪淙哲,纪淙哲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林臻只觉心脏都被填满了。

    “不用……”林臻抱紧了他“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纪淙哲心底暖流淌过,他揉着林臻的头发调侃着,只是这一次的调侃中却带着他浓浓的情愫“那你以后可别怪我没给你过生日啊,我可是过期不候的。”

    “不会。”

    林臻想到什么,问他“我记得上半年种油菜花的时候问过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问你为什么愿意来高山村,当时你说你不想跟一群人挤被窝,所以随便找一个男的结婚……”

    “靠!”纪淙哲头大了,腹诽这小伙子怎么记性这么好,他赶紧打太极“今天大好的日子,别聊这个,待会你又得生气了,咱们聊点别的,哎你衣服是不是也得买几件啊?天气冷了,要不,我给你打件毛衣,就是颜色太鲜艳了,你可能…….”

    “纪淙哲。”林臻打断他“我不生气。”

    见他确实脸色未变,纪淙哲才停下来继续听他说话。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当时替你二哥到高山村来怎么想的?”

    纪淙哲叹气道“还能怎么想?在那吃不饱饭,又得天天干活,你也知道我刚来那阵挺懒的,既然纪家老二不嫁,那我干脆过去,唉其实主要是听介绍人说你父母双亡,人又笨笨傻傻的,我琢磨着过去可以找个人伺候我,给我端茶递水什么的。”

    林臻笑着轻哼了声“你的算盘打的可真好。”

    纪淙哲佯装难为情道“唉,没想到过来才发现,居然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我那时还想着怎么折腾你呢。”

    “后来呢?”

    “后来,穷的我没精力折腾你了。”纪淙哲说着自个哈哈大笑起来了。

    林臻又问“那我算合格吗?”

    纪淙哲一愣“什么?”

    “伺候你,给你端茶递水算合格了吗?”

    林臻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睫毛在灯光下投落一片阴影,只有眼眸明亮得熠动。

    纪淙哲贴近他的脸,轻声道“合格,没有人比你更加合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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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十月份,高山村进入了热火朝天的收割季节,田坂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金黄的稻谷在农民手里的镰刀中如潮退般倒下。

    林臻也准备在这几天把稻子割了,不过他得先去帮陈虎家,陈虎家定在明天,而杨大爷他们这两天要先把自家田里的稻子割了,打完稻子后才能过去帮忙。

    这边帮忙,主人家是要包揽两顿饭的,陈虎家的田大,今年种的也多,估摸着得割两天,所以后面两天都在陈虎家里吃饭。

    第二天一大早,纪淙哲还没醒,林臻就和陈虎拿着镰刀去田坂了。

    林臻在锅里留了泡饭和鸡蛋,纪淙哲起床洗漱后,闷在锅盖里的早饭还温热着。

    他吃过早饭后,先去喂了鸡,接着又去后山菜地溜达了一圈,九月份栽下去的莴笋大白菜油麦菜长势不错,十一月中就能吃了,估计吃完这个冬天不成问题。

    逛完菜地后,他把最近织的两件小孩毛衣拿到隔壁让王小燕帮忙改了改,本来他只会织套头毛衣,可王小燕说,刚出生的孩子穿套头毛衣不方便,还是要穿开衫。

    后面他又开始学着织了两件开衫,王小燕拿着毛线针改好后,对他说“你等赶大集那天去买几颗纽扣给装上。”

    “行。”纪淙哲把这两件嫩黄的小毛衣跟其他的小衣服装到柜子里。

    到今天为止,他已经准备了五件毛衣四条毛线裤。小孩五个月前应该够穿了,再说三月份生产,顶多也就再穿两个月,天气就热了。

    接下来只需要准备贴身的小孩秋衣秋裤和袜子尿布就行,至于剩下的毛线就留着钩一顶帽子。

    小孩的衣服准备得差不多了,而他自己,林臻前阵子也给买了新的毛衣和秋衣裤,尽管他挺嫌弃的,但好歹也算是备好了。

    眼下就林臻一点也没准备,纪淙哲看了他那两件毛衣,穿了好几年,脱线不说,还磨得又硬又薄。

    之前忙着先帮小孩准备,现在他可以腾出功夫来,把林臻的也给织了。

    四月份买的深色毛线还有几条,当时他不会织,用钩针钩了三条围巾。

    现在会织了,他就打算拆一条围巾用来织毛衣,省的浪费。

    他织了一个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就把毛线放到一边准备去隔壁家。

    王小燕怀孕八个多月,行动不方便。纪淙哲这两天就帮忙烧饭,顺带给田里割稻的林臻和陈虎送饭,这边割稻,大伙身上全沾着稻穗的壳,所以中午基本不回去吃饭,都是让家人给送到田里。

    两个孕妇,肚子大的那个坐在灶膛后烧柴,肚子相对小的那个就只能进进出出洗菜淘米炒菜了。

    烧好饭后,纪淙哲跟王小燕先在屋子里吃了饭,吃完后,又把菜和饭盛到碗里,装进篮子。

    王小燕笑道“小纪,辛苦你了啊。”

    纪淙哲大咧咧道“没事,客气啥。”

    他拎起篮子,王小燕往上面盖了块毛巾,又不停叮嘱着“小纪,你注意点啊,不用太赶时间,他们饿不坏的。”

    “行,你放心,我自己会注意的。”说完他就提着篮子往田坂去了。

    还真是被杨大娘说准了,怀孕四个月的时候肚子还不觉得大,加上纪淙哲本来就身形修长劲瘦,顶多看起来像平时没加锻炼,肚子胖了。

    结果一到五个月,肚子就跟皮球似的吹了起来,哪怕他现在穿上了大号的衣服,也遮盖不住了。

    从屋子到田坂十几分钟的路,即便他走的不快,走到一半也还是气喘了。

    这些天秋高气爽,太阳非常好。纪淙哲穿着薄薄的毛衣身上都出了汗。

    真是一语成谶了,去年挖笋的时候他还调侃着林臻说男人要保护好腰,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腰不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不得不先在田坂边的石头上坐着休息了会后,才继续往前走。

    到了陈虎家的田里时,林臻和陈虎两个还在埋头苦干。割完的稻子一捆捆倒在田里面,而地面上全是短短的稻茬。

    再往前看,还有一大片的金色正待收割。

    纪淙哲在田坎上喊了声“林臻陈虎,过来吃饭了!”

    林臻和陈虎听到后,站直了身带着镰刀朝他走来。

    陈虎边走边难为情道“小纪啊,真是辛苦你了,大老远跑过来给我们送饭。”

    纪淙哲“虎哥你客气啥?过两天你不也得帮我们割稻子吗?”

    林臻走到他身边接过篮子放到地上,又看了眼他的肚子“你累不累?你吃过饭没?”

    “在陈虎家里吃过了。没事,我不累,就是有点热。”纪淙哲说着就要撩起衣服下摆扇风。

    林臻看到他圆滚滚的肚子露出来,忙拿了块毛巾,手钻进衣服里帮他擦汗。

    “衣服别撩起来,小心着凉了。”

    纪淙哲拿过他手里的毛巾说道“你先吃饭,我自己擦就行。”

    “好。”林臻把顺手放在一旁的衣服给折了折铺到田坎上,扶着纪淙哲坐下后,才跟陈虎一起吃饭。

    纪淙哲休息了会,又站起来走进田里面逛了逛,他伸长脖子朝稻子瞅了眼,林臻和陈虎两个的速度还是挺快的,一个上午,差不多也割了有三分之一了。

    他问陈虎“明天要是杨大爷他们来帮忙,应该一天能割完了吧?”

    陈虎端着碗站起身观望了会儿“一天差不多,明天割完了,稻子就先放在地里,然后去给你们家割了后再打稻谷。”

    纪淙哲又坐了会,林臻他们就吃完饭了,而他也要拎着篮子回家去。

    临走前,林臻又一个劲叮嘱“你就慢慢散步回去,别走太急。”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八百遍了,我这个大个人了还能没轻没重吗?”

    林臻笑笑不啰嗦了。

    第二天,杨大爷他们老两口就去帮陈虎了,果然一天下来,他田里的稻子全割完了。

    当天晚上吃过饭后他就让林臻帮忙,把打稻机给抬去地里开夜工了。因为邻居三家就他一家有打稻机,而杨大爷他们昨天就借走打完稻子了。

    所以陈虎得赶紧把自家稻子打完后借给林臻。

    邻居间互相帮忙割稻是寻常事,所以即便是稻子收割最忙的时候,周末赶集也会有村民去镇上买菜回来款待。

    明天隔壁两家邻居都要来帮忙,晚上时小两口就在商量了。

    纪淙哲说明天他一个人去镇上买菜,林臻却不同意。

    “你明天一大早就要去田里割稻了,你怎么去?”

    纪淙哲说的没错,家里目前能干活的就他一个人,他确实抽不出时间。

    纪淙哲见他无比不放心的样子,便宽慰道“别担心了,你知道我今天送饭路上看见什么了吗?”

    林臻问“看见什么?”

    “我看见有个男的,那肚子比我还大,照样在地里干活。”

    “….….”林臻蹙紧了眉“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我的意思是叫你放宽心,我身体这么强壮,你就当我是中年发福有啤酒肚了,我还能走不动路吗?况且去镇上是坐拖拉机又不是走路,而且我买完菜就回来了。”

    林臻沉默。

    纪淙哲笑道“要不然你去镇上买菜?我下地?”

    “你疯了吧。”

    “那你说怎么办吧,咱们家里又没菜,明天两家邻居吃什么?”

    林臻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只能不情不愿同意了。

    “那明天买什么菜?”

    纪淙哲想了想“就买点肉来炖豇豆干吧,我到时回来再去买几块豆腐干,别的就炒个鸡蛋或者蔬菜什么的。”

    “那行吧,不过明天你得注意安全。”

    第二天要去镇上,所以一大早林臻起床时,纪淙哲也跟着起了。

    吃过早饭,林臻出门前给纪淙哲拿了布袋,又准备好了钱,还让他把外套给穿上,前脚踏出门后脚还回头反复叮嘱,直到纪淙哲受不了了,他才不放心地和邻居们走了。

    纪淙哲来到村口,这周赶集的人不多,严岑的拖拉机上居然还有空位。

    “阿哲哥。”严岑看到纪淙哲,急忙从前方驾驶位下来。“你要去镇上吗?”

    “对,我今天去买点菜。”

    “林臻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去啊?”

    “他忙着田里割稻子呢,哎严岑,你家的割完没?”

    “割完了,所以今天我才有空出来拉客。”

    “那行,我把车费给你。”纪淙哲从口袋里掏出五角钱纸币给严岑,接着就要准备爬上拖拉机的拖斗。

    自从在医院检查出怀孕后,他就再也没去过镇上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连爬拖斗都费力。

    严岑赶紧在背后托着他,又喊车上的人帮忙拉一把,纪淙哲这才捧着肚子爬了上去。

    旁边的村民给他把位置让出了一块。

    严岑不放心地在下面抬头问“待会拖拉机颠簸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开你的车。”

    “你要是有什么,你就喊我。”

    纪淙哲摆了摆手“行,你开车去吧。”

    从前拖拉机颠簸,他都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肚子一大,颠起来就摇摇晃晃了,搞得他自个都有点心惊胆颤地只能用手把肚子托了一路。

    幸好这一趟来回,啥事也没有。

    纪淙哲去得早,回来得也早,才九点十几分就从镇上回到了家,他稍微休息了会儿,又去买了几块肥厚的豆腐干就准备烧午饭了。

    王小燕过来帮忙烧柴,纪淙哲把买来的肉洗净切了块,就往烧热的锅里倒了油,接着把姜蒜爆香后,肉块和昨晚提前泡发的豇豆干一齐倒进了锅里翻炒,炒熟了加适量盐味精,老抽入色,黄酒去腥,最后舀了一勺井水后,盖上锅盖焖半小时。

    这只锅里焖着肉,另一只锅里煮着米饭,王小燕看着柴火,纪淙哲就不用管灶上的事了,他把豆腐干洗了洗,就在砧板上切了起来。

    午饭除了炖肉和红烧豆腐干,还炒了盘鸡蛋和白菜,现在他们家里最不缺就是鸡蛋了,母鸡每天一只蛋,根本吃不过来。

    纪淙哲和王小燕还是先在家里吃饭,吃过饭后把饭碗都装进了篮子里,只是今天吃饭的人多了,菜也烧得多,一只篮子还不好装,王小燕就又给准备了一只。

    纪淙哲扁担挑不好,怕把篮子里的饭菜打翻,就准备两只手提篮子。

    “小纪,我跟你一块送饭去。”

    “别。”纪淙哲看着她沉重的肚子,要是路上磕磕碰碰,真不是小事,于是劝道“你就别去了,我一个人能提。”

    见他轻轻松松就拎起两只篮子,王小燕也不多说了。

    篮子的重量对于纪淙哲来说根本不是事,就是一手一只篮子,他又挺着个肚子,走路有点别扭,就跟村口那几只大摇大摆的鹅似的。

    今天他比前两天要耗时,到了田坂后,杨大娘第一个看见,急忙“哎哟。”了一声,就过来接他手里的篮子。

    林臻见他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心疼得不能自已。

    他拿起田坎上的热水瓶,往茶杯里倒了水递给他“是不是累到了?”

    纪淙哲坐在田坎上,揉了把自己的腰“就是腰和手臂有点酸。”

    林大娘正在将篮子里的菜饭摆到铺在泥地的衣服上,把筷子给大伙分了分。

    林臻却顾不上吃饭,他拉起纪淙哲的手臂,帮他揉着。

    陈虎见状揶揄道“林臻虽说年纪小,疼起老婆来可厉害。”

    杨大娘笑着说“我们也是没想到,还以为林臻年纪小结婚后会不懂事,看来是我们担心过头了。”

    她说着又问杨大爷“是吧?林臻跟小纪刚结婚那阵不是还打架来着吗?当时他俩可把我们给吓坏了,生怕他俩以后天天打架。”

    杨大爷吃着饭笑的老脸皱纹都挤到一处了。

    不要说邻居们了,连纪淙哲跟林臻都觉得不可思议,去年他俩还对彼此互看不顺眼,今天却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陈虎感慨道“林臻从坡上摔下来后看来是真的开窍了。”

    “可不是嘛,去年他结婚,我还瞎担心来着。”杨大娘看着林臻说道“你爸妈都走了,你以前又不聪明,家里也没个人教你,我当时还跟你大爷直犯愁,说你结婚了以后懂不懂,结果没想到才过了大半年都要当爸爸了。”

    她说完,杨大爷和陈虎都大笑起来。

    纪淙哲跟林臻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意思。好家伙,没想到杨大娘都能调侃了。

    林臻当场红了脸。

    “你别揉了,先吃饭去。”

    “行。”林臻这才端起饭碗坐着吃了。

    他们吃完饭后,纪淙哲还不想走,就在田里看他们割稻子。

    四个人割稻子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尤其是陈虎,他一手抓一拢稻子,一手拿镰刀利落飞快地在稻子根部一划,稻子就扔到了边上。

    林臻割了两天,虽比不上其他人,但也算不错了。

    他弯着腰,头发早就被汗水濡湿,汗珠不断从他光洁的额头顺着弧度有致的下颌线滴落进稻田。

    纪淙哲给他拿了茶杯“你先喝点水。”

    “嗯。”林臻直起身,仰起脖子往嘴里猛灌了几口。

    他掀起衣服擦了把汗,又对旁边的纪淙哲说“你别站在这里了,稻子壳弄到身上很痒的,你去边上坐一会儿。”

    纪淙哲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心疼得要死,恨不得抽过他手里的镰刀自个上。

    他之前会想着,幸好是自己怀孕而不是林臻,可现在他却觉得还不如是林臻怀孕,这样他肯定好好伺候林臻,让他享受一番。

    然而他只能想归想,还是得老老实实坐到边上休息。看着其他忙碌的三个人,他甚至都不好叫林臻休息会儿,只能悄悄说一句“那你别太累着了。”

    纪淙哲在田里待了一下午,直到快饭点了才走,他得回去烧晚饭。

    他们家的稻子今天割完了,请两家邻居吃过晚饭后,林臻也得去田里开夜工。

    纪淙哲非要陪着去,林臻没法,正好他打稻子的时候,旁边要是有人帮忙着打手电筒,速度可以更快些,他就同意了。

    只是夜晚田坂风大,他坚持要纪淙哲在毛衣里头穿件秋衣,外面再穿外套后才作罢。

    他拿扁担挑了两只空箩筐,又把竹筛装进了里头。纪淙哲拿了支手电筒就一起出门了。

    晚上的月亮很圆,月光洒在田坂上,倒是为今晚开夜工提供了不少便利。

    田里头开夜工的不止他们一家,田野间到处都是脚踏打稻机发出的声音,那是一种仿佛古老机械生硬又聒噪的声音,又像是皮带在轱辘上摩擦。

    今天割完稻子后,林臻就和陈虎把他家地里的打稻机给抬到这边了。

    这只老式的打稻机先前一直摆在小祠堂里,外形纯木构造,底下一只木臼,链接木臼而上的是被木壳包裹着的,装置在里面的机身,滚轮和韧带,大概到人腰部位置,

    待会就是把稻穗塞进这边的口子里,接着踩底下的踏板,就能把稻穗给剥落洒进前面木臼中了。

    白天割下来的稻子散乱地堆放了一整亩田,根本无处下脚,林臻只能抓着纪淙哲的胳膊扶着他小心走进去,接着他抱了几把稻草堆成一定的高度后,让纪淙哲坐在上面给他打手电筒。

    在皎洁月光和昏黄的手电筒光线下,林臻开始干活了,不一会儿,他们的田里也响起了热闹的打稻机声音。

    随着林臻修长有力的腿部动作,稻穗从稻秆上剥落哗哗哗地流入木臼里。

    看的人觉得新奇有意思,纪淙哲恨不得自己也上去踩两脚过把瘾。可干活的人却累的半死,林臻除了脚得不停踩踏板之外,还得反复转动稻草以确保每一处都打干净。

    打了半小时,地面的干稻草越堆越多,而前面的木臼也装满了。

    林臻就拿起竹筛装了一大盘的谷子,他抖着筛子,将谷粒从缝隙里筛落,而杂物就残留在了筛子上,最后把谷子装进箩筐。

    林臻刚把腿解放出来,筛完谷子后两条手又酸得快要废掉了。

    纪淙哲见状就把手电筒放在稻草堆上,光线对准了干活的位置。

    他让林臻继续打稻子,他来筛谷子。

    “你别动,你坐着去。”

    “少废话了,你一个人要干到什么时候去?万一今天干不完,明天下雨了怎么办?”

    林臻盯着他的肚子纠结着“可你万一扭到了怎么办?”

    “我自己心里有数,那这样,我先干一会儿,要是不行,我就休息可以吧?”

    林臻犹豫了片刻。

    纪淙哲已经在筛子上装满了一盘。

    林臻只得说“那你筛完一盘就休息行吗?”

    “行行行。”纪淙哲随口敷衍,手里已经开始动作了。

    两个人干活速度就快了,只不过纪淙哲连着筛了几盘后,手和腰都有些酸痛,他没必要逞能,毕竟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情,光跑医院就费钱,得不偿失。

    所以他就暂时放下筛子,到旁边稻草上坐着休息了。

    林臻给他倒了一茶杯水。

    纪淙哲喝着水提醒道“两只箩筐都装满了。”

    林臻点头“嗯,我马上挑回去。你待会跟我一块回去吧,后面我一个人弄就行了。”

    “时间还早呢,我回去又睡不着觉。你就先把这两箩筐挑回去,我在田里等你。”

    林臻拗不过他,就只好先把这两箩筐挑回家装进二楼的大木柜里,接着再把这两只空箩筐带回来。

    没有手表,他俩也不知道在田里面干了多久,主要周围的打稻机声音不断,给他俩也造成了一种时间还早的错觉。

    纪淙哲筛累了,不管不顾仰躺在了稻草堆上。他闭着眼听着节奏感的打稻机声音,感受着徐来的凉风。忽然对林臻说“现在这个情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首歌。”

    林臻转过头看他“什么歌?”

    纪淙哲拧着眉想了一会儿“忘了什么歌了,好像是小学的时候音乐课上教过,不过我记得一点歌词。”

    “你会唱吗?”

    纪淙哲扬起眉,一脸得瑟“靠,哥可是差点一脚进娱乐圈当歌手的人。”

    “哦?”林臻挑起眉,很显然对他的话表示极大的质疑。

    “不过我后面没去。”

    “为什么?”

    纪淙哲撇了撇嘴“我爸妈嫌混圈丢人,后来我就只能混迹于ktv当麦霸了。”

    “那你唱给我听听,我来给你当听众。”

    见林臻这么捧场,纪淙哲兴致一下来了,林臻也停下了打稻机,准备认真听他唱歌。

    “我就给你唱我刚说的那首儿歌,贼应现在的景!”纪淙哲说着还刻意地清了清嗓“要开唱了啊。”

    “月亮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哎等等,好像不是这歌词……”

    林臻大概明白他爸妈为什么嫌他进圈子丢人了。

    “我重新唱,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

    纪淙哲就那么轻哼着,歌词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可林臻却就在这样的旋律中听得有些陶醉,仿佛令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享受着这一刻的微风和空气。

    纪淙哲哼完一首歌,洋洋自得“怎么样?”

    “好听。”林臻睁着眼捧场“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多唱唱,别人不是都说要胎教吗?咱们现在就可以行动起来。”

    “难怪我刚唱的时候,孩子一直在肚子里踢我,他应该也觉得不错,啧,看来我以后是得多唱唱了,说不定我还能胎教出来个歌神呢。”

    “是。”林臻憋笑。

    “哎林臻,你也赶紧给孩子唱一首。”

    “我不太会……”

    纪淙哲啧道“你怎么磨磨唧唧的,胎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你快点。”

    “我就只会一首歌,是我小学的时候听过。”

    纪淙哲“没事,你就唱。”

    “那……我就唱了啊。”林臻皱着眉想了片刻,张开了口轻轻地哼唱了起来“come on逆战逆战……”

    “……………………………好了,你别唱了,咱们果然有年龄代沟。”

    林臻不好意思道“我说了我不太会唱,你非要我唱。”

    纪淙哲不想说,他当年看到一群小学生闹哄哄地唱着这首歌的时候,他多想一巴掌拍过去。

    俩人休息了一小会儿又接着干活,直到纪淙哲筛完谷子直犯困了,林臻才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先回家,这亩田的稻子今天根本打不完,不仅纪淙哲身体吃不消,连他自己都有点累。

    他就把筛完后的谷子装满了两只箩筐,扛起扁担,打稻机和筛子就留在田里了,反正明天还要过来。

    纪淙哲给他打着手电筒照路。

    一路上,林臻挑着重物,不时地需要休息。但起来走路的时候就得提着一口气不停歇,所以纪淙哲不想乱了他节奏,就紧跟着。

    可他走了一段路就两腿发软,腰酸背痛,于是不得不停下脚步,扶着腰喘了几下。

    林臻赶紧放下箩筐,又伸手摸了下他的肚子,紧张问“你不舒服吗?”

    纪淙哲摆了下手“有点累,我得去坐一会儿。”

    “行。”林臻扶着他到边上找了块石头,他商量道“你要不在这边坐着,等我把谷子挑回家后过来接你?”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行!”林臻板着脸严肃地说道“你在这等我,我马上来接你。”

    林臻这人对于他身体这块的健康安全问题上十分执拗,眼下自己确实也走不动路了,纪淙哲便说“那行吧,不过没人给你打手电,你能不能走啊?”

    “没问题的,今晚月亮挺亮的。”

    林臻走后,纪淙哲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打着手电筒慢悠悠地散步一样往前走,才没走十分钟,林臻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他接过手电筒,搀着纪淙哲的腰。

    “明天你就别跟我到田里去了。”

    纪淙哲笑道“你不说我也不去了,反正那一点你一个人也搞得定。”

    “嗯。”

    “唉……”纪淙哲叹着气感慨“没想到咱们居然种出了一亩田的水稻,等明天你把稻谷都打完了,咱们今年的一件大事也总算是落下了。”

    “是啊,接下来地里都没什么事了。”

    纪淙哲又一声长叹“地里的事都忙完了,今年还剩下三个月,钱还是得想办法再赚点,要不然等生孩子的时候,医院里又得花不少。”

    “别担心,过段时间冬笋应该长出来了,到时候我继续去卖笋。”

    纪淙哲侧过脸看着他,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了他脸庞的轮廓,朦朦胧胧却显得那样柔和。

    林臻察觉到了在脸上的视线,他转过头“你在看我吗?”

    “嗯。”

    “看我做什么?”

    “有点惆怅。”

    林臻笑问“为什么忽然惆怅?”

    “我感觉一直都是你在付出,让我有点惭愧。”纪淙哲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虽然你年纪比我小那么多,可你真的比我成熟。”

    林臻沉吟道“我不这么认为,我反而觉得你比我坚强,也比我勇敢。你所承受的,是我远不能及的。”

    纪淙哲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他一双眼明亮,他心中一动,忍不住轻声说道“你过来点。”

    林臻笑着凑近脸,纪淙哲手绕过他的肩,扣着他的后脑勺,吻住了他柔软的唇。

    俩人在黑暗的田坂小路上,打着一片昏黄的光,缠绵深吻,相互汲取着对方浓烈的情感。

    直到过了好久,才松开嘴唇,紧攥着彼此的手回家。

    林臻刚急着去接纪淙哲,所以两只箩筐就放在廊檐下,都还没来得及提进屋。

    现在到家了,他就把箩筐提到二楼,对着大木柜将谷子哗啦啦地倒进去,两只大木柜,已经装满了一只,另外只也装了一半,估摸着明天把田里的都收进来后,差不多也能装满。

    今天俩人都在田里待了好久,尤其是林臻,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碎屑。

    他俩都得洗澡洗头。

    林臻端着脸盆倒了热水,又掺了些凉水进去,试探了下水温后就把脸盆摆在了高凳上,接着又把椅子搬到凳子边让纪淙哲坐下。

    纪淙哲现在肚子大了,自个洗头得弯腰不方便,所以基本上都是林臻帮着洗。

    他靠在椅背上头一仰,林臻就在后边给他把头发打湿洗起了头,换了几脸盆水后,抄起一块干毛巾帮他擦头发。

    擦得差不多快干燥后,继续换了只洗脚盆,直到让纪淙哲把澡也洗了去床上后,林臻才开始给自己洗漱。

    干了一天活,俩人累的一沾上被子就睡。尤其是纪淙哲,更是一觉睡到了大中午,等他睁开眼时,林臻都已经忙了一上午,打完谷子回家了。

    看着两只大木柜都被稻谷装满了,俩人都大松了口气,今年的重头活终于结束了,等再过几天就可以把谷子送过去碾米了。

    林臻吃过午饭就先洗了个澡,接着打算下午好好地睡上一觉。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补更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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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林臻在田里忙了好几天,今天好不容易闲下来能够舒舒服服地补个觉,纪淙哲就不打扰他了。

    之前母鸡下蛋,小两口会特地把种蛋单独挑出来放在一口碗里,眼见碗里有六枚种蛋了,今天就打算拿去给母鸡孵。

    可纪淙哲哪懂怎么让母鸡心甘情愿孵蛋,他把种蛋放到鸡窝里,赶了母鸡好几回都无果后,只能去找隔壁的杨大娘问问。

    杨大娘让他准备好一只箩筐和一把干稻草,再把稻草铺在箩筐里,接着让他把母鸡抓过来。

    纪淙哲去鸡窝趁母鸡不注意,一把抓住它的两只翅膀将它逮回了屋。

    杨大娘已经把种蛋放进干稻草上了,手里还拿着一只竹筛。

    “把鸡放进去。”

    纪淙哲担忧问“这鸡不会把蛋给踩碎吧?”

    杨大娘“没事,你就慢慢把它放进去。”

    纪淙哲把咯咯直叫的母鸡小心放进箩筐里,杨大娘眼疾手快拿起竹筛一把闷盖在箩筐上,不一会儿,母鸡就安静了下来。

    杨大娘让鸡在黑暗中适应了几分钟,慢慢揭开竹筛往里瞅了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孵了。”

    接着她就把竹筛取掉了,纪淙哲看到母鸡果然安分地蹲着了。

    “你们就把吃的放旁边就行,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行。”纪淙哲又问“那得孵多久?”

    “二十来天应该要的。”

    这时陈虎从外头走进屋,看见纪淙哲便着急道“小纪啊,你们的谷子没拿出去晒吗?”

    纪淙哲“啊”了一声“我们把谷子装柜子里了。”

    “得拿出去晒啊,谷子没晒过得坏的,赶紧的,林臻人呢?”

    “他在楼上睡觉,那我去叫他起来。”

    “快去,趁着这几天太阳好,抓紧晒了,过几天村里还要碾米呢。”陈虎交代完就走了,杨大娘也回了自己家。

    纪淙哲上楼去喊林臻,可见他连睡眠中都透着浓浓的疲惫,又不忍心。

    他想了想准备自己先去把柜子里的谷子装进箩筐里,这样等林臻睡醒就能挑去晒场了。

    这两只大木柜高度到腰部,纪淙哲拿着畚箕一畚一畚铲进箩筐里,刚开始铲得还挺顺利,随着柜子里的谷子越铲越浅,他铲得就很费力了。

    主要是隆起的肚子太碍事。

    “你在干什么!”

    “卧槽,你吓我一跳!”纪淙哲看见林臻慌乱从床上下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畚箕。

    “陈虎说谷子得晒,不然要烂掉。”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这不是看你太累了嘛。”

    林臻刚醒过来还没脱离困怠,他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点,又对纪淙哲说“我先去洗把脸,你别弄了,待会我来弄。”

    “行。”

    纪淙哲已经装满了一箩筐,林臻洗完脸后没一会儿又把另外只箩筐装满了。

    现在才下午一点半,还能晒半天。

    林臻先把装满的两只箩筐挑去了晒场,一趟还不够,待会得继续反复回去。

    晒场在河边上的空地,过去的时候,隔壁两家已经晒着谷子了,一大片的金色。

    林臻把扁担箩筐先放在晒场上,回去抱了晒席,铺好晒席后,把箩筐内的谷子倒在上头,又继续回家把谷子装满挑过来。

    谷子在晒席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包,林臻抓着谷耙将它们全都粑得平平整整。

    晒了小半天,又在太阳落山时,将谷子收回了家,暂放在小祠堂里,后面再晒个三四天,等到村里仓库开放了就能碾米了。

    昨天的菜烧的多,今天晚上俩人继续吃剩菜,林臻把米淘了倒水进锅,把剩菜摆在蒸架上盖上锅盖后,准备去灶膛烧火。

    坐进去时,才看到旁边的箩筐里有只母鸡,他问纪淙哲“你把母鸡装在里面干嘛?”

    “在孵小鸡呢。”

    林臻探过头仔细看,安安静静的母鸡羽翼底下果然埋着几枚蛋。

    纪淙哲说“杨大娘说这样就能孵了。”

    “孵几天啊?”

    “二十来天吧。”

    “那还挺快的。”

    纪淙哲漫不经心随口开了句玩笑“等到过年咱们就把公鸡宰了。”

    林臻听后皱眉问“为什么要宰公鸡?”

    “吃啊,我都多久没吃过鸡了。”

    “那可以去镇上买。”

    纪淙哲看着他笑道“咱们家里有鸡了,还费那钱干嘛?再说了,母鸡马上都孵出鸡仔了,鸡仔长得多快,以后还愁没公鸡吗?这只公鸡咱们喂了快一年,总算是完成了使命。”

    话是这样没错,可林臻听着极其别扭“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纪淙哲一愣“我怎么过河拆桥了?”

    林臻抽了抽嘴角“母鸡有崽了,公鸡就没用了吗?”

    “那到时看嘛,要是孵出的鸡仔里没公的,这只公鸡就继续留着呗。”

    林臻不说话了。

    纪淙哲凑过去琢磨着他的神色,蓦地大笑“哎,你该不是代入你自己了吧?”

    林臻冷哼“你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有崽了我就不重……”

    他想了想,又憋住了。觉得实在太过别扭。

    “你就不什么?”纪淙哲掐了掐他的脸颊,揶揄道“多大人了,居然吃起小孩的醋来了,我不就是随口一说吗?”

    “没有。”林臻被说的不好意思。

    “好了,大不了不宰公鸡了呗,让它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可以了吧?”

    吃过饭,晚上在床上时,小两口把近期的账务都算了一遍。

    先前还剩三百九十四块钱,后面林臻给他买了衣服花了五十二,昨天纪淙哲去了趟镇上又花了二十一。

    “三百二十一。”林臻算好了。

    纪淙哲放下手里的毛线,靠在床头估算时间“我三月初能生了吗?”

    林臻这块也步入了盲区“应该吧。”

    纪淙哲喃喃道“今天是十月十一,那还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哎,你在医院里问的奶粉一袋能管多久?”

    林臻不确定地回问“一个月?”

    “哦,那要是一个月一袋二十五,倒是能承受,小孩顶多也就吃……七八个月?”

    “应该……吧,七八个月能长牙齿了吧。”

    纪淙哲松了口气“那还行,感觉能养得起。”

    林臻收起笔和本子上了床,又把纪淙哲的毛线放到一边,将被子往他身上拢了拢。

    只听纪淙哲躺下后在床上左翻右翻了会,最后直挺挺地平躺。

    “怎么了?”林臻问。

    纪淙哲抱怨“怎么睡都不舒服。”

    林臻知道因为肚子逐渐长大,他的睡姿受到局限,可他又不能替代,只得安慰“再忍忍,快了。”

    “妈的,你说的轻松!肚子又不是长在你身上!”纪淙哲人一不舒服,火气就容易上来,一上来就会殃及到林臻。

    林臻这方面知识匮乏,只能按着他的腰帮忙舒缓。

    “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纪淙哲阖着眼慵懒地“嗯。”了一声。

    林臻的目光在隆起的肚子上停留了许久,他忍不住手掌移了上去,五个多月的肚子摸起来有些发硬,掌心感受着纪淙哲平缓有节奏的呼吸起伏。

    “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纪淙哲没睁眼,随口说道“人样呗。”

    林臻不满地轻哼了声“敷衍。”

    纪淙哲睁开眼,侧过头仔细地将他的脸看了又看,他还真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包括孩子的性别都没。

    林臻这么一问,他开始第一次真正地去遐想。

    然而这一遐想,他心里就冉起了复杂又古怪的情绪,他无法形容。只是觉得未来即将有一个生命诞生,一个重叠了他与林臻容貌的生命。

    他就觉得不可思议。

    似乎在这一刻,他和林臻的血肉因为这个生命而真正的融合到了一起。

    这段时间一忙,俩人把棉花作坊被子的事情给抛脑后了,今天林臻把稻谷晒完了收回二楼柜子时,突然想了起来。

    于是小两口赶紧去了作坊,作坊大姐看到他俩笑道“还以为你们两个连被子都不要了呢,都搁我这好久了。”

    林臻“这段时间太忙了,差点忘记。”

    大姐攥着双手,笑眯眯地看着纪淙哲的肚子“林臻媳妇,你肚子长这么快呀,上次来的时候好像还是坦平的呢,有五六个月了吧?”

    “是,五个多月了。”现在纪淙哲已经习惯了,于是大大方方地说。

    大姐边笑着边把新做的雪白的棉被抱出来摊开给他俩看。

    农村作坊就是实在,不管是十斤被子还是小被子,棉花都絮得又密又蓬松。

    林臻把棉被抱回家,杨大娘和王小燕过来又瞧又摸,都说弹得好,差不多十一月冷空气来了就能盖了,只是小被子的被面还得做。

    这边的被面比较麻烦,得去裁两面布,到时候跟棉被缝在一起,十斤重的棉被倒是可以从另外两床薄被上拆被面下来,小的这床他俩打算赶大集的时候一起采买了。

    稻谷刚好晒到第四天,天气就阴沉了,幸好稻谷全部都晒干了,林臻把它们全装进大木柜中,等到明天把其中一只木柜里的稻谷全挑了去碾米,剩下的一只木柜里的稻谷等米快吃完的时候再去碾。

    除了要碾米外,玉米也得磨粉。所以第二天纪淙哲早早地去村里仓库门口排队占位置了,不过还有人更早,因为今天全村人的稻谷都得碾。

    早晨天气凉,纪淙哲即便是里头秋衣秋裤,又是毛衣外套都感觉有丝冷意。

    林臻把两箩筐稻谷摆在他旁边,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只水煮蛋塞给他后,又要回家去把玉米给挑过来。

    等玉米挑来后,就没纪淙哲什么事了,排队有林臻,搬东西,他现在又搬不了,林臻就喊他回家去待着。

    纪淙哲看了眼长长的队伍,觉得自己也站不住,就干脆先回了家。

    林臻排到中午都还没轮到,纪淙哲在家里吃过午饭把剩菜热在锅里后,去仓库门口接林臻的班。

    纪淙哲到的时候,前面还有六七个人,他就让林臻赶紧回去吃饭。

    林臻犹豫“快到我们了,我还是等碾完米再回去吃饭吧。”

    “碾完米还要磨玉米粉呢,估计还要好一会儿,你快去吃,不然菜都冷了。”

    林臻不放心地看了看队伍,又看了眼箩筐。

    纪淙哲说道“你别担心了,陈虎排在后面呢,到时要挪筐,我会喊他的。”

    “那行吧,那你别被人撞到了。”

    “去吧去吧。”

    林臻刚走没一会儿,前面三个人的米就碾好了,仓库里的人走到门口喊“后面的四个,把你们的谷子搬进来吧,放在边上你们自个盯着就行。”

    纪淙哲也得挪动了,他赶紧到后面找陈虎“虎哥,麻烦你帮我搬下筐。”

    “哎!”陈虎立即走到前边,把扁担往肩上一扛挑起了箩筐。

    仓库里边声音吵的很,纪淙哲得扯着嗓子才能跟人交流。

    他指着一箩筐的玉米“这个玉米得磨粉!”

    “啊——”仓库人员凑近耳朵“奥,行,你放在旁边,待会就轮到你家了!”

    作者有话说:

    唉!!!今天真高兴,我的大崽终于完结v了!感谢连载文中支持过大崽的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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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林臻吃过饭匆忙赶来的时候,正巧要轮到他们家的米。

    纪淙哲见他手里还带了两只蛇皮袋,便好奇问“你拿袋子来干嘛?”

    林臻凑近他的耳朵大声说话“装糠。”

    “钱带来没?”

    “带来了。”

    村里大队开放机器得交费,林臻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正要去那边交钱,这头工作的村民就朝他们喊“来,跟我帮你家的谷子抬到机器去。”

    “我去交钱,你把钱给我。”

    林臻把钱交给纪淙哲,转身跟人拎着箩筐抬到机器面前,他跟村民合力将箩筐内的稻谷倒进了碾米机的米斗里,接着村民把空了的箩筐摆到漏米的下边,又把蛇皮袋接到旁边的一根粗管子下。

    机器一启动,便轰轰隆隆地运作起来,随着米斗剧烈的颤动,大米从下方哗啦啦泄进了箩筐中,而旁边的蛇皮袋也渐渐鼓起。

    纪淙哲去大队会计那交钱。

    “林臻家,两筐谷子,半筐玉米,加工费十块钱。”会计报完账目,接过纪淙哲的十块钱,握着笔在账本上记下。

    纪淙哲交完钱,那边又开始要磨他们家的玉米了,磨粉粉尘大,磨粉机旁的村民一个个浑身上下沾得雪白一片。

    林臻就赶紧喊纪淙哲去外面。

    还排着队的村民们闲着没事,一个个都蹲坐在路边瞎唠,纪淙哲就摸出口袋里的水煮蛋剥了壳,边吃边听他们唠村里的趣事。

    有几个说农忙结束了,约着打牌搓麻将,有人就说“还打什么牌,过些天村里唱大戏,我晚上不睡觉都要去听。”

    纪淙哲扭过头问那人“唱什么大戏啊?”

    “高山村有个戏班子,每年十月底都会在村里唱大戏啊。”

    纪淙哲笑着问“到时很热闹?”

    “热闹啊,隔壁几个村的人都跑来看,每年人多得把祠堂都挤得没法走路呢。”

    “唱几天啊?”

    “三天。”

    “哦……”纪淙哲若有所思。

    其他人又在议论着唱大戏那天,还有各种小商贩过来以及哪个老生唱腔好。

    林臻碾完米,把两担雪白的大米挑了出来,看见纪淙哲靠在墙边愣神“我们的米碾完了,要回去了。”

    “哦。”纪淙哲回过神,又往他身后瞅了眼“粉呢?”

    “粉也磨好了,不过一趟挑不过来,我们先回去,待会我再过来把其他的挑回去。”

    刚碾出来的大米,散发着一股清爽的米香,还是温热的,一整只大木柜全部都装满了,箩筐内还剩下的一部分,打算装到一楼灶台边的米桶里去。

    林臻又要继续回去挑剩下的,纪淙哲就拿着竹筛,把箩筐内的这些米都过滤一遍后再装进米桶。

    母鸡孵小鸡的时候基本上不离开窝,除非饿了。

    纪淙哲筛着大米,碎米从竹筛缝隙里散落,母鸡就在地面上飞快地啄着。

    林臻挑回了糠和玉米粉,玉米粉装了大半只蛇皮袋,大木柜里塞不下,幸好木柜上还有空间,他就把装糠和玉米粉的蛇皮袋全堆了上去。

    母鸡吃饱了又继续回窝里孵小鸡,纪淙哲也筛好了米装进了米桶里,地上还有不少的碎米,就拿扫帚一扫,端着去喂公鸡。

    新米简直太香了,像陈米放在锅里煮,明明同样的水,不是软了就是口感不行。新米哪怕水放多了一点,也能被大米吸收,盛出锅来,满满一碗,又白又不粘,粒粒分明。

    林臻还去后山地里割了两株油麦菜,其他的蔬菜还得再等等,油麦菜已经长得茁壮又枝叶茂盛。他把翠嫩的叶片从根茎上撕下,叶片干净也不会长虫,在清水里荡两下就完事了。

    他切了几瓣蒜先放进油锅里爆香,再把满满一小筐的油麦菜也倒了进去,看着量挺多的蔬菜炒个几分钟,最终就炒出一盘子。

    纪淙哲现在胃口大,一只不算小的农村高脚碗,他就着蒜香味的油麦菜一下就吃了两大碗米饭。

    今天俩人都在仓库里待了好一会儿,晚上煮饭的时候,林臻烧了许多热水。

    他在洗脚盆里调试好水温后,就帮纪淙哲先洗,他先把一楼的门锁了,又把要换的秋衣秋裤给准备好放在椅子上,另外还有干毛巾,以便纪淙哲洗完澡第一时间可以擦干。

    纪淙哲脱了衣服站在洗脚盆里,林臻就拿着毛巾蹲下身沾了水往他身上擦洗。

    “冷不冷?”

    “还行。”

    林臻托起他的手臂,又将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仔细洗了一遍。

    等绕到前边儿洗肚子时,动作又格外轻柔小心。

    纪淙哲的怀相很不错,圆滚滚的肚子上一点纹路都没有,除了肚子大了以外,照旧白皙紧致。

    帮他洗完肚子,林臻又走到身后。纪淙哲现在已经是弯腰费劲了,反正林臻也不是外人,他自个脸皮又厚,那就坦然地享受着伺候。

    光享受的时候还不忘指挥“给我把屁股洗一下。”

    “我知道。”林臻蹲下身把毛巾搓了搓,又带着水在他屁股上慢慢地擦洗。

    纪淙哲舒服地眯起了眼“哎,我这算不算是提前享受老年生活了啊?”

    他说着,又侧过脸斜眯着眼看身后的林臻“你不能只是因为我怀孕才伺候我,以后我老了你也得这样,知道吗?”

    自从纪淙哲一次动胎气后,俩人缩手缩脚了好几个月,后面农活一忙,他俩也没多少心思。

    今天大米碾了,仿佛一桩沉甸甸的心事落了底,俩人都无比轻松。

    于是林臻在看到纪淙哲舒服地慵懒的眼神时,一下就受不了了。

    “我知道。”他回答着纪淙哲的话,从身后抱住他,手里啪嗒啪嗒滴水的毛巾轻轻地在隆起的肚子上擦拭。

    纪淙哲现在太了解林臻这个人,光看他的手指头一动,眼睛一眨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他肩膀撞了撞紧贴着他的林臻“哎,你小子干嘛呢?你衣服都打湿了呢。”

    “没关系。”林臻暗哑着声音,里面已经有抑制不住的东西了。

    纪淙哲一听他这声音,整个人也不行了,他扭过头含住林臻柔软的嘴唇,含糊着呢喃道“你不怕我着凉?”

    林臻同样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搂着你……”

    他边说着,长臂一伸,慢慢地圈拢住纪淙哲的肚子,俩人黏黏糊糊地吻了一阵,纪淙哲蓦地顿了顿,问道“现在能吗?”

    “能,已经五个多月了。”

    纪淙哲挑起眉戏谑地看着他“你怎么确定五个多月就能了?”

    林臻脸红了起来,声音小到几不可闻“我私底下悄悄问过陈虎。”

    “操!”纪淙哲笑骂道“林臻,看不出来啊,你的脸皮居然是用到这种地方去了。”

    林臻噙着笑,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拉灯————

    俩人回到二楼,纪淙哲腰酸背痛地爬上床,林臻赶紧给他盖上了厚棉被,又钻进被窝摸了摸秋衣里边的肚子,有些凉意。

    他心里又内疚“你先躺着,我去洗个澡,马上回来。”

    林臻去洗澡了,纪淙哲在床上躺着,尽管身体略微不适,但精神却是相当餍足。

    林臻洗得很快,没一会儿,他就听见楼下开门倒水又关门的声音,紧接着林臻就跑上了楼,迅速钻进被窝里,搂抱住纪淙哲的腰。

    纪淙哲见他被水蒸汽熏得红扑扑的脸,笑着逗他“怎么样,满足了没?”

    林臻带着笑意的眼转了转,明显意犹未尽的表情。

    “那要不……继续?”

    林臻忍受不了挑逗,可眼下也只能到这里了,他恶狠狠地咬了口纪淙哲的嘴唇“等你生完!”

    “靠,你属狗的啊?动不动就咬人,亏我刚刚还那么配合你。”纪淙哲摸了摸自己的嘴皮。

    林臻望着他低低地笑着。

    纪淙哲仿佛想到了什么,眉毛拧了一下“不过等我生完了,咱们可不能随便做了。”

    “为什么?”林臻不满问。

    纪淙哲白了他一眼“还为什么?我可不想再怀上一个。”

    林臻皱了皱眉沉吟道“那到时我去买盒套。”

    “还买套呢,你当这儿是我们那个年代啊?套子有没有生产出来还是个问题,反正我丑话说前头啊,要是买不到套,以后咱们就别做了。”

    林臻一听,漂亮的脸瞬间拉胯。

    纪淙哲眼里冒出戏谑的光芒“或者……到时候换我在上面,你反正也没喝那破汤,这样咱们就不用担心二胎的问题了。”

    “……………”

    瞧他这德行,纪淙哲骂道“你他妈还挺能占便宜啊,靠!你不仅能爽,还能白捡一个孩子,让你在下面一次你就不情不愿了……”

    眼见他即将发火,林臻赶紧抱住他亲他的嘴唇,堵住他源源不断往外冒的话。

    这招是他从纪淙哲怀孕脾气暴躁后偶尔发现的,百试百灵,只要纪淙哲一发火,最好的办法就是抱着人亲一顿,亲完了,纪淙哲就晕头转向了。

    果然纪淙哲轻哼了一声“臭小子!”

    林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睡觉吧?”

    他正要把灯关了,纪淙哲却忽然说等等。

    “哎林臻,现在山上的冬笋还没长出来,咱们暂时先做点其他生意吧。”

    “什么生意?”

    “咱们家里不是还有一大包你炒废的茶叶吗?你不爱喝茶,我现在也喝不了。听村民说月底高山村要唱大戏,旁边的几个村子也有人来看,咱们干脆就煮茶叶蛋去卖。”

    林臻笑道“就我们家里母鸡下的那四五个蛋吗?”

    “你他妈不会去镇上批发点回来啊?”

    林臻一听觉得十分可行“村里的小卖部鸡蛋是八角钱一斤,一斤差不多有七八个蛋。镇上的包子铺,那儿的茶叶蛋是五角钱一只,到时我们也可以卖五角钱。这样的话,一只鸡蛋的成本是一角钱左右,利润是四角钱,要是卖一百只茶叶蛋,就是四十块。正好我们家里还有煤炉,到时再买几块煤饼。”

    纪淙哲说“你过几天去镇上的批发店问问看,应该鸡蛋价格还要便宜。”

    “行。”林臻又问“村里要唱几天的戏啊?”

    “三天。”

    “那你说得多少鸡蛋?”

    纪淙哲拧起眉“这我还真他妈不知道,先准备个一百只鸡蛋试试?”

    林臻沉吟了片刻“要是鸡蛋够最好,不够的话再去一趟镇上也麻烦,要是剩多了,咱们又亏本。”

    纪淙哲转着眼珠沉思了半晌,蓦地他双眼一亮,拍了下林臻的手臂“我有办法,你就尽管大胆放心去买!保证不会亏本。”

    作者有话说:

    不懂的看看我专栏

    这几天我现实太忙了,所以字数有些少。等忙完了,会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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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大着肚子快活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酸痛得起不了床,纪淙哲早上醒过来,旁边的被窝已经空了。

    天气冷了,早上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赖床就特别舒服,尤其听见楼下林臻在烧早饭,灶台的铜管里冒出“咕噜咕噜”开水沸腾的声音,将清晨渲染的无比温馨和烟火气息。

    纪淙哲准备起床,在床底的柜子里翻了一圈,发现没毛衣了,才想起两件毛衣,一件前两天洗了还晒在廊檐下,另外一件昨天换下来的估计也被林臻拿走去洗了。

    他被冷的哆嗦地爬回了被窝,朝楼下扯了一嗓子“林臻!我的毛衣干了没?你摸一下!”

    林臻在楼下回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跑上了楼,将毛衣塞进了被窝里“干了,就是还有点凉,你待会再起来穿。”

    纪淙哲看见他的手腕上粘了黄色的粉末,问道“你在弄什么吃的?”

    “擀了玉米粉,待会早饭我们吃玉米饼。”

    纪淙哲诧异地挑了挑眉“你还会做这个?”

    林臻笑道“早上去问杨大娘了,她教我的。”

    林臻不说了,又继续去忙了。

    纪淙哲等了几分钟,毛衣烘暖后,也起床了。

    下楼后他在灶台边看了会儿,林臻擀了□□张黄澄澄的玉米饼,灶台上的铁锅里水已经沸腾了,只见林臻把玉米饼往铁锅边上一贴,贴了一圈饼后,滚烫的水蒸汽立即使饼膨胀了起来。

    “啧,你这贴饼的手法可以啊,还以为你就读书厉害,没想到干起家务活来也挺有模有样的,真是贤惠啊林臻。”纪淙哲笑着打趣他。

    林臻斜了他一眼“家里总得有人烧早饭吧,等你起来估计我们再忍忍都能赶上吃午饭了。”

    说着话,林臻拿起锅铲又将一圈玉米饼翻了个面,而先前贴过的面看起来表皮已经微酥了。

    纪淙哲洗漱完后,玉米饼也做好了,他抓起一块尝了尝,浓香的玉米味扑鼻而来,口感绵软中带着一点酥脆,还微微泛着甜味。

    他边吃边说“哎,到时咱们卖茶叶蛋的时候顺便也卖玉米饼吧,味道还真不错。”

    “行。”

    十月底到十一月中旬,大片先前种下去的蔬菜作物都可以收获了,今天林臻打算去西瓜地那看看番薯,隔壁两家今年也都有种番薯,就给林臻说,让他就着西瓜地附近的山坡挖个番薯洞,吃不完的番薯土豆都可以储存好久。

    吃过早饭后,林臻就扛着锄头和铁铲要出门,纪淙哲见今天天气不错,也准备要跟着他一起过去。

    林臻看着他的肚子说“要走二十多分钟路呢,你要么还是待家里吧。”

    “天天待实在待不住了,这样吧,你先走,我在后面慢慢跟过去,更何况我还是得多运动运动,听说多运动以后生的还能快一点。”

    林臻想了想,只能妥协了“那我还是陪你慢慢走吧。”

    俩人又拿了两只蛇皮袋和扁担,因为杨大娘说吃不完的番薯还能做点番薯粉,今年她跟陈虎家也要做,让林臻到时也跟他们学着做。

    今天挖番薯洞得费一些时间,他俩午饭就不打算回家吃了,就在布袋里装上了早上剩下的几只玉米饼。

    接着沿着田坂的路慢悠悠地晃到了西瓜地。

    纪淙哲几个月没来这边了,现在见林臻把地打理得很好,除了番薯土豆疯长的藤,地面上都没什么杂草,雪里蕻也长大了,细长的根茎上箭形叶片密密簇簇。

    而那间夏天用来避暑的竹棚子里现在已经堆满了秸秆,枯黄的竹竿和干燥的桔梗无一不透露出秋日的气息。

    林臻扛着锄头铁铲在附近的林子里逛了一圈,找了处山坡,他先用锄头把斜坡上的灌木矮树锄了,又继续在往里挖,纪淙哲就拿着铁铲把泥土给堆到旁边。

    挖洞太耗费体力了,要是换做从前,两个人还能轮流着来,现在林臻一个人只能挖一阵休息一阵。

    最后热得他连毛衣都脱了。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就坐在棚子里准备吃玉米饼,玉米饼干吃有点噎。

    林臻见纪淙哲一块饼啃半天,就握着锄头去番薯地里,他轻慢地锄着,等看到泥土里埋藏着的番薯时,他就停下了锄头,拽着番薯藤往外拉扯,绛紫色的番薯就连根带泥一起被拔了出来。

    个头还挺大,林臻拎着番薯去小溪里洗了洗,回来递给纪淙哲“你尝尝看。”

    “生的能吃吗?”

    “卖给我们种子的不是说了,这批红心番薯生的熟的都能吃。”

    纪淙哲半信半疑就这样整个拿在手里面把皮啃了吐掉,对着黄白色的肉咬了一口,他还是头一次吃生番薯,居然脆生生的口感微甜,这个天气吃进嘴里凉丝丝的,跟水果差不多。

    他直点头“嗯,确实不错,来,你尝尝。”

    林臻头一歪,对着纪淙哲手里的番薯咬了一口,他俩在这边除了夏天的西瓜番茄外,几乎没碰过什么水果,现在吃着番薯也勉强解了个馋。

    纪淙哲啃了一半的生番薯就吃不下了,他把剩下的给了林臻。

    吃过简单的午饭,林臻又继续挖洞,在临近傍晚时分,这个番薯洞已经可以容纳一个人弯着腰进去了。

    洞挖好了,接下来就是把番薯给收了,没想到一两块钱买的种子竟然能挖出这么多的番薯,俩人带了两只蛇皮袋还装不过来。

    林臻就把剩下的番薯全搬进了番薯洞,到时候不够吃了再过来取。

    带回家的这两袋番薯,他俩留了一点,剩下的可以做番薯粉。

    高山村有座祠堂,祠堂的中央还有只戏台子,这座祠堂除了偶尔唱戏外,谁家有人去世了,棺木也会停在这里。

    所以平时祠堂里都冷冷清清,晚上更是阴森恐怖,除了每年唱戏的时候,会热闹个几天。

    后天就是高山村唱大戏的日子,祠堂那都已经有大队的人在里头打扫了。

    而林臻今天也要趁着赶集,去镇上批发鸡蛋。他俩昨晚又商量了番,纪淙哲直接让他批发个三百只,又神神秘秘地说卖不掉,他来想办法。

    林臻就揣了张五十块钱出门去了。

    等到中午回家的时候,带回来五大筐的鸡蛋,光是去拖拉机上搬鸡蛋就来来回回跑了许多趟。

    纪淙哲问他“批发店多少一斤啊?”

    林臻摆放好鸡蛋,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五角钱,三百只鸡蛋总共花了十九块钱,另外几只煤饼花了三块钱。”

    他说完把剩下的钱交给纪淙哲,纪淙哲拿了钱后就去二楼放进抽屉里,另外又握着笔在本子上记下今天的账目。

    高山村唱大戏是下午两点开始,一直唱到午夜十二点。

    所以第二天上午,小两口起床吃过早饭后就把煤炉煤饼水桶以及一筐鸡蛋搬去祠堂占位置了。

    高山村的祠堂类似于一座四合院,一共有左右两扇大门,两扇大门中间就是戏台子,戏台下是一座露天空地,再往里就是祠堂主屋了,只是为了村民们方便看戏,大队人把祠堂前的门板都拆了下来,竖放在了一边。

    而祠堂两边都有一条楼梯可以通往二层,二层绕着整座祠堂造了两条长长的走廊,栏杆上还有古老的雕花。

    他俩就在左边的这扇大门边把东西放了下来,虽说左右两边都能进,但左边的这扇门前面的这条路,主要连接着村里的主道。

    到时候邻村人来看戏,务必先从这边进入。

    戏台子上已经有演员在排练了,唱戏的厚底鞋将戏台上的地板蹬得作响。

    唱戏的演员们看见小两口忙进忙出的,便笑着拉了会家常“林臻,你们小两口要卖茶叶蛋啊?那今天生意肯定好。”

    “今年是丰收年,大伙忙完了地里的活都过来看戏了,你看凳子都放不下了。”

    小两口朝后边祠堂里瞅了眼,果然不大的地方早就摆满了凳子。

    “哎,林臻,你们的茶叶蛋卖多少钱一只啊?”

    纪淙哲忙晃了晃手里的一包茶叶,接话道“就卖五角钱,跟镇上包子铺的一样,可我茶叶肯定比他们放的多,保证味道好。”

    演员们“那待会煮好了,我们可得买一只来尝尝。”

    纪淙哲咧嘴笑“行啊,煮好了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待会还有玉米饼,你们要是午饭不吃,我就给你们把玉米饼送到后台去!”

    “那行呀!”其中一个演员说“待会我们要上妆了,吃饭还真不方便。那这样,我们待会统计一下再给你们说,到时候你做好了给我们送来后台。”

    纪淙哲“行,没问题。”

    几个演员都是高山村人,算是看着林臻长大,现在见他不仅成家了,老婆还怀孩子了,连带生意都能做了,欣慰地在台上笑着议论。

    “林臻的老婆挺能说会道的,脑袋也灵光。”

    “可不是嘛,你们瞧见没?林臻好像都不傻了。”

    “他早就不傻了,听说人去年从坡上摔下来后就聪明了。”

    “那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拉完了家常,林臻就拎着铅桶去附近的井里打了桶清水,这边纪淙哲已经把煤炉给点起来了。

    林臻往煤炉上的铝制汤锅中倒了些井水,又加了一包上半年炒废的干茶,接着从旁边的木框里取鸡蛋,然而汤锅里下了二三十只蛋就装不下了,只能盖上盖子慢慢先煮着。

    忙完后,林臻问纪淙哲“玉米饼你打算卖多少钱一只?”

    纪淙哲想了想“跟茶叶蛋一个价,会不会有点贵?”

    林臻垂着眸沉吟片刻“那就三角钱一只,先试着卖卖看。”

    “行。”

    林臻又说“你在这边看着吧,我先回去给你拿条椅子过来坐,待会我还要把玉米面和了。”

    结果纪淙哲却说“你在这看着吧,我回去做饼。”

    “怎么了?”

    纪淙哲捂着鼻子“我受不了这煤炉的味,齁得我难受。”

    “那也行,不过你还是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先回去拿条椅子过来。”

    “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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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林臻在祠堂蹲着,纪淙哲一个人回到家后,就开始翻出玉米粉准备和面做玉米饼。

    他先前做过面饼,所以玉米饼也不在话下。只是今天要做多一点,光是和面揉面就弄了半天。

    擀了几十张饼后,他累的两条胳膊都发软。

    现在肚子越来越大,行动就非常笨重,光是点火烧柴到灶台上倒水贴饼就慢吞吞地跟只蜗牛一样。

    午饭看来是没法单独烧了,林臻在那边看着鸡蛋回来吃也麻烦,于是干脆中午两个人都吃玉米饼和茶叶蛋。

    那天在西瓜地里光吃玉米饼太噎了,今天他就去后山拔了颗大白菜,切碎了准备做个白菜汤。

    正好贴饼的同时,直接把切好的白菜倒进沸水里等着煮熟了就行。

    纪淙哲盖上锅盖,找了只篮子,又在篮子底部铺了块尼龙网的白纱布,这种白纱布家家户户都有,可以垫吃的也能用来挤榨,过段时间的番薯磨成渣后,就得靠这块纱布挤出汁水做成番薯粉。

    折腾了一个上午,热腾腾的玉米饼全做好了,他拿了只盆子,把锅里的菜汤舀出来后,又重新倒进了半锅水,接着把先前放在桌子上已经凉了的玉米饼给放在蒸架上闷到锅盖里保温。

    他得自己先把午饭吃了,再去给林臻送饼。

    菜汤就着玉米饼吃,味道简直绝配了。他一连吃了四只饼,喝了一碗汤,来不及洗碗,又从橱柜里拿了大茶杯,把盆子里的菜汤装了满满一茶杯后,揭开锅盖,把玉米饼一只只用筷子夹进了篮子里。

    才十一点不到,一路上就已经有不少人往祠堂赶了,有些人手里还拿着高脚的凳子,很显然一副不看一整天都不罢休的架势。

    纪淙哲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提着篮子,人还没走进祠堂里,就有一群小孩尖叫着在里头玩耍,一会几个又跑出祠堂横冲直撞。

    “我靠!你们这群皮孩子。”他紧张地提着篮子的手挡了下肚子。

    走到祠堂门口,发现已经有不少小贩了,连两扇大门前都有人摆着摊位,卖些干货药材瓜子以及小孩的玩具和小女孩的五颜六色的皮圈头花之类的。

    走进里头,还看见了两三个卖糖葫芦的,稻草棒子上面插满了裹着红糖的山楂和苹果,一群小孩围在那转。

    而林臻也已经忙着了,煤炉前围了五六个人,只见他一边收钱找钱,一边拿汤勺捞出煮得壳都斑驳的茶叶蛋。

    纪淙哲走了过去,林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让他坐着。

    买茶叶蛋的人见状就笑着说“老板,你好福气呀,老婆大着肚子都给你送午饭来了。”

    林臻看了眼纪淙哲,笑着对那人“嗯。”了一声。

    纪淙哲原本坐在旁边等林臻卖完这拨人叫他吃饭,结果这拨人刚走,又来了三四个。

    后面纪淙哲怕菜汤凉了,就让林臻先吃饭,他来卖。

    唯一的一条椅子给了纪淙哲,林臻就只好端着茶杯站着吃了。

    纪淙哲又把篮子里的玉米饼放在煤炉旁边,三角钱一只,一下就卖出去了三只。

    趁着这拨人走了后,纪淙哲忙问林臻“卖得怎么样?”

    林臻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玉米饼,边吃边说“挺不错的,估计已经卖掉了二十几只了,我刚刚又下了二十来只蛋进去了。”

    纪淙哲惊喜“哦豁,现在都还没开始唱戏呢,那待会生意不是更好?”

    “嗯。”林臻问“你吃过没有?”

    “吃过了,玉米饼我就先拿了这么些,家里还有,到时不够的话,我再回去贴个几十张。”纪淙哲看了眼地上的篮子“我待会回去再拿条高凳过来,要不然玉米饼放在地上别人看不见。”

    “好。”林臻吃完饭,把茶杯放在地上。

    纪淙哲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戏台子下仰着脖子问“大哥,我们玉米饼做好了,你们几个人要吃啊?”

    台上的演员见是他,就笑着回“你给我们拿七张玉米饼,茶叶蛋也给我们也七个!我们刚午饭都没怎么吃,就等着你们的饼呢。”

    “行!马上给你们拿。”

    纪淙哲拿了饼和茶叶蛋,伸长手递给台上人,又收好了钱。

    林臻见汤锅里的水不够了,铅桶又空了,就让纪淙哲在这里盯着,他拎着桶去井里打水。

    等他拎着满满一桶水回来时,纪淙哲也做了好几笔生意了。

    林臻摸出口袋里乱七八糟的纸币和硬币交给纪淙哲“我留一点找钱,其他的你拿回家去。”

    “行。”

    “待会你要来看戏吗?”

    纪淙哲“我还真没看过农村的戏,待会我过来瞅瞅吧,我先回去拿凳子。”

    说完,他拿着茶杯回去了。

    到家后,他先去二楼把林臻给的一堆皱巴巴的钞票给放进抽屉里,又洗了碗喂了鸡。

    等到他提着高凳再回祠堂的时候,那人已经是乌压压的一片了,里面挤得水泄不通,真是快赶上双彩镇的茶市了,就这样,外边还有一拨拨的人往里面走。

    而祠堂里头更是锣鼓喧天,纪淙哲提着凳子跟着人群往里挤,上午他还能分辨出自家摊点的位置,这会被挤得,只能伸着脖子穿过密密的人头寻找。

    等他看见林臻,林臻也正好看到他,只见纪淙哲挺着个大肚子提着凳子,光是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就把林臻吓得不轻,他赶紧上去接过高凳。

    “卧槽,怎么这么多人!”纪淙哲感慨着“嗯?你怎么挪地了?”

    上午还是临近大门的过道,现在已经贴着楼梯下的柱子了。

    林臻让他坐椅子,又把装了玉米饼的篮子摆在高凳上“靠门那边怕被人撞倒煤炉,放这边的话,楼上有人下来也能看见我们的茶叶蛋。”

    纪淙哲抬起头一看,二楼的两条走廊上全是人,现在不仅中间空地那都坐满了人,甚至连戏台子下面都有许多小孩在玩闹。

    林臻说“我觉得我们三百个鸡蛋恐怕都不够卖。”

    纪淙哲低头看了眼筐,已经少了一大半,而篮子里的玉米饼也卖出了不少。

    这时又有大人带着小孩过来买鸡蛋了,林臻赶紧拿汤勺舀了一只。

    纪淙哲望着眼前这副情形,喃喃道“这个点就已经这么多人了,那晚上还得了。”

    他本来是打算留林臻一个人在祠堂里卖鸡蛋,他就时不时过来看一眼,要是玉米饼不够了再回去做。

    可眼下,恐怕他也得在这边盯着了,按这卖法,一不留神他就得起来回家去做饼。

    于是他对林臻说“我待会再拿条椅子来。”

    林臻问“你也要待在这里吗?”

    “嗯,要不然什么时候缺饼了,来不及补上。”

    林臻皱着眉望着这里乌泱泱的人群和闷热的空气以及吵闹的声音,不免担忧。可为了赚点钱没办法,他一个人确实顾及不过来,要是中途离开上个厕所什么的,也需要人盯着。

    可纪淙哲既然来了,他就不想再让他挺着肚子进进出出了,万一磕着碰着就麻烦了。

    于是他低下头凑到纪淙哲耳边“那你先卖着,我回去拿条椅子,顺便上个厕所。”

    “你去吧,我看着。”

    林臻回到家后,洗了把脸让自己清爽了些,在祠堂里待了几个小时,他身上全是煤饼气味。

    洗完脸后,他又把刚收的钱放了一部分进抽屉,接着去给大茶杯装满了水后,拿了条椅子继续去祠堂。

    林臻把杯子递给纪淙哲“喝口水。”

    纪淙哲端起喝了几口后,盖上茶杯盖放在高凳下。

    “我还是少喝点水比较好。”

    林臻知道他肚子大了后,挤压到了膀胱,一天得跑好几趟厕所,这不,他话刚一说完,就要起来去上厕所了。

    “那你走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人挤到你肚子。”

    “知道了。”

    俩人整个下午都待在祠堂里,中间林臻又回去贴了几十张饼,打了两回水。他俩以为光是看到下午的生意就已经够好了,结果傍晚五点时,戏文上半场停止,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忙碌。

    高山村的人可以回家去吃饭,但是唱戏的那帮演员和邻村来的基本上都待在祠堂了。

    于是小两口跟其他小贩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林臻已经把钱通通交给纪淙哲了,他忙着捞茶叶蛋卖玉米饼。

    虽说只是些零碎的小钱,可纪淙哲收起来照样手软。

    俩人忙得都顾不上吃晚饭,甚至连新煮下去的蛋还没来得及入味,煤炉边就又围了一群人。

    等到六点半,下半场戏开唱后,他俩才稍微闲下来吃了玉米饼。

    林臻倒还能玉米饼和鸡蛋一起吃,可纪淙哲现在碰不得茶叶,只能就着白开水啃玉米饼。

    天一黑,祠堂里除了戏台子灯火通明,其他角落全都黑漆漆的,也就透着一星半点的亮光。

    可却比白天更加热闹了。

    纪淙哲本来还想着看看农村的戏,结果忙了一整天,半点看戏的兴趣都没了,脑子反倒被吵吵闹闹的声音搞得嗡嗡嗡的。

    可他现在不仅走不开,甚至都不好走出去,因为出去得费力挤,进来还得挤。

    他现在这身子骨,林臻也不让他随意乱动。

    于是他坐的腰酸背痛,硬是坚持到了散场。

    随着一声锣鼓落下,今天的戏唱完了,人流立刻朝门口涌动。

    小两口等着闹哄哄的人群散去,整座祠堂冷清下来后,才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在祠堂里闷了一天,纪淙哲走到外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人都活过来了。

    回到家里,两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愣是草草地洗了个澡才上床。

    今天累是累了点,但看着空荡荡的篮子和汤锅以及一抽屉杂乱的纸币,还是值得的。

    纪淙哲倒在床上就开始连连打哈欠,林臻还坚持着坐在桌前算账。

    “今天卖了多少啊?”

    林臻清点完钞票,在本子上算好后回道“今天卖了两筐多的鸡蛋,一筐有六十只鸡蛋,我刚在楼下数了数剩下的那筐鸡蛋,还剩下二十七只,所以我们今天卖了一百五十三只,五角钱一斤……利润差不多是四角多,那就是六十六,玉米饼我也记不清卖了几张,反正我刚把钱数了一遍,总共有八十二块钱。”

    纪淙哲一听,兴奋地瞌睡都没了“这么多!”

    林臻苦笑“你也不看看我们在祠堂里都待了一整天。”

    他放下笔,脱下鞋子上了床,抱着纪淙哲问“你今天是不是累坏了?”

    纪淙哲伸了个懒腰,叹了声气“感觉比咱们上半年卖茶叶都累。”

    其实哪有采茶卖茶累,只是纪淙哲如今要六个月的肚子沉重得令他难受,尤其今天还在祠堂里坐了一天。

    一想到,林臻就愧疚心疼。

    “今天是第一天唱戏,人多了点,也许明后天就好了,要不你明天就别陪我去祠堂了。”

    “明天再看吧,要是人不多,我就偶尔过去一下。”要是明后天还跟今天这样,说实话纪淙哲他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林臻看着他疲惫的脸,心里难过“今天你都没有好好吃饭。”

    “唉……等这几天忙完再说吧,现在也吃不好饭。”

    “嗯……”林臻搂紧了他。

    第二天的时候,大伙凑完了热闹,人明显比第一天少了许多,但是小两口的生意还是照样忙碌,就这样,连着两天下来,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纪淙哲手酸腿软都起不了床。

    关键今天这鬼天气还下雨,气温瞬间骤降,一出被窝就冻得要死。

    林臻只好把早饭给端到他的床前。

    今天早上没烧玉米饼和菜汤了,连着啃了两天的饼,两个人都快要吐了。

    林臻煮了泡饭,又炒了一道酸辣大白菜,纪淙哲胃口大开,坐在床上吃了个精光。

    今天白天估计人比昨天要少,谁还愿意下雨天出门,除了本村的人,怕是邻村的也没几个过来。

    但他俩的生意还是得在最后一天抓紧了,家里还剩下一筐鸡蛋,能卖就尽量卖光。不过玉米饼倒是不用贴那么多了。

    “今天有点冷。”林臻说着,从床底下的柜子里找出了件外套。

    纪淙哲慢悠悠地穿衣服起床洗漱,果然刷牙的时候,外面冷风阵阵。

    林臻穿的单薄,纪淙哲就赶紧去楼上把给他织的那件毛衣给收了尾,拿下来叫他换上。

    这件是高龄毛衣,深蓝的颜色,尽管林臻本身气质不俗,可农村待久了,先前穿的又是旧衣服,气质这块多少打了点折扣,今天换上新毛衣,虽说纪淙哲织的不怎么样,可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纪淙哲绕着他看了两圈“嗯,不错不错,看着身价都提高了几个档次。”

    林臻哼笑道“什么叫身价都提高了,你又在胡言乱语。”

    “怎么样,舒不舒服?暖和不?”

    “嗯,很暖和。”

    “暖和就好。”纪淙哲发现自己自打怀孕后,就有点母爱泛滥了,看到林臻穿的舒坦,心里既满足又有成就感。

    林臻为了能让纪淙哲多休息,上午一个人贴饼,拎煤炉水桶去祠堂,忙得团团转。

    十点多的时候,小两口吃了个早午饭,就去了祠堂。

    今天雨一下,虽说是毛毛雨。可祠堂里冷清了不少,看戏也不必摩肩擦踵了。村民们基本上人人都能看到戏台子,再也不用踩到板凳上或者仰着头伸着脖子了。

    这样一来,祠堂里的空气流通,纪淙哲反倒能待得住了。

    他们还剩下一筐的鸡蛋,卖了一个白天,也就卖出去了二十几只。今天能不能卖完,非常悬。

    因为唱戏的最后一天晚上,除了村里的老人是真热衷看戏,其他年轻人和孩子在前两天凑完了热闹,基本上不会过来了。

    可小两口还是打算坚持到最后散场。

    今天天一冷,生意一少。卖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纪淙哲就直犯困。

    尤其坐在暖和的煤炉旁边,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了。

    但椅子又窄又矮打会盹也不舒服,他就只能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

    林臻见他这个姿势,把肚子整个都压着了,就让他站起来,接着把椅子挪到自个背后,椅背紧贴着楼梯。

    “你靠着我睡。”

    纪淙哲哈欠连连地“嗯。”了声,坐到椅子上,这样一来,他的侧脸就能靠在林臻宽阔的后背上了。

    连着三天下来,他累坏了,此时台上乒乒乓乓的戏曲声在他耳里都跟催眠曲似的。

    林臻担心他着凉,动了动准备脱下外套,可一动就弄醒了纪淙哲,惹得他不满地直皱眉。

    “你把脸抬一抬,我给你披件衣服。”林臻侧过脸低声说话。

    纪淙哲才把脸微微抬起了一点,在林臻快速脱下衣服后,又一头挨了上去。

    林臻哭笑不得,只能侧着身扣着他的肩,把衣服披到他身上“你这么困的话,要不回家去睡觉?”

    纪淙哲含糊道“等你一起。”

    他们的位置比较暗,现在也没生意,林臻听见这话心里暖烘烘的,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眼睫,又把衣服往他隆起的肚子上遮了遮。

    三天大戏在午夜十二点落幕,村民们零零散散提着凳子回家。

    林臻拍了拍靠在身后的人,见他睁开惺忪的眼便轻声说道“醒醒,我们要回家了。”

    “唱完了?”纪淙哲迷糊地问。

    “唱完了。”

    “嗷。”他伸了个懒腰,林臻扶着他站了起来。

    鸡蛋虽没卖完,但也只剩下了十八只,林臻已经相当满意了。他端起汤锅,把茶水和残渣都倒在了祠堂门外的水沟里。

    又把煤炉给熄灭,他让纪淙哲提着空桶和一条椅子,自己又拎着一条椅子和煤炉。

    剩下的小半筐鸡蛋和煤饼,他只能待会再过来取了。

    大队人在清理祠堂,见林臻东西还没拿完,便让他待会赶紧过来,要不然他们得关门了。

    他们屋子住的偏,离祠堂有十几分钟路,纪淙哲担心林臻陪着自己走耽误时间,就让他先回去。

    “你赶紧先把东西拿回家,再去祠堂,要不然待会关门了。”

    林臻看着昏暗的道路“那你一个人能走吗?”

    纪淙哲吐槽“我只是肚子大了,又不是瞎了瘸了,你别啰嗦了,万一祠堂关了,再找他们开门多麻烦,咱们还有十几个鸡蛋和煤饼在里面呢。”

    林臻也委实觉得自己过于谨慎了,便说“行吧,那我先回去。”

    说完他迈开长腿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纪淙哲慢悠悠地走着,还没走到一半路,就见林臻又风风火火地从前头跑过来。

    他对纪淙哲说“你慢慢走,我去祠堂拿完东西回来,还能陪你一起。”

    他话一完,又没人影了。

    看着他行动迅速,纪淙哲羡慕得牙都痒了。他自己有多久没有像林臻这样大步走路过,他都记不清了,感觉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等生完,他一定要绕着村子跑几圈才够解气。

    外面还下着毛毛雨,俩人回来身上倒没怎么湿,就是脸被冻得不行,今天纪淙哲就懒得洗澡了,只想快点钻进被窝里。

    于是他洗了个脸,泡了个热水脚就上二楼去了。

    林臻也嫌这天冷,他干脆拿着笔和本子坐在被窝里头算账。

    算完后,纪淙哲往床头垫了个枕头,靠着听他说“鸡蛋我们一共卖掉了二百八十二只,收入一百二十四块钱。”

    纪淙哲听后,把手里的一沓钱,点了点,数出一百二十四块放在被子上,接着又把剩余的钱算了一遍。

    林臻对着账目说道“上次记得最后一笔是碾米和磨粉的加工费十块钱,那个时候还剩下三百一十一,后面去镇上鸡蛋批发了十九,煤饼三块,剩二百八十九。”

    他抬起头对纪淙说“你数一下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纪淙哲点完钱“三百二十三。”

    “那我们玉米饼卖了三十四块钱,这三天总共赚了一百五十八。”

    “可以可以!”纪淙哲高兴地把这四百四十七块钱收好“咱们总算突破四百大关了!算是没白费我腰酸背痛在那破地方蹲三天。”

    “来,我给你揉揉。”林臻收过他手里的钱放抽屉里,又把本子和笔放回桌上,准备给纪淙哲按摩。

    纪淙哲揭起被子钻了进去“今天还是算了,天太冷了。”

    林臻也盖上被子,望着他笑道“那我钻到被窝里给你按。”

    纪淙哲挑了挑眉,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小伙子,你这样说容易让人想歪哦。”

    林臻怔了怔,他反应过来后立即把纪淙哲抱进怀里,凑到他耳畔红着脸暧昧道“纪淙哲,你这个人真的是,大着肚子还这么不安分。”

    俩人笑闹了好一阵。

    忽然纪淙哲皱起眉“嘶”地一声,林臻忙摸着肚子问“怎么了?”

    “操!我肚子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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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林臻下意识认为是这几天太操劳了,纪淙哲又动了胎气,现在六个月的肚子要是动了胎气,后果那真是不敢想象。

    他惊得脊背的冷汗一阵接一阵,一颗心立即悬在嗓子眼,慌得语无伦次“你怎么了,哪疼,是不是动了胎气,是,是跟上次一样的坠痛吗?!”

    纪淙哲捂着肚子连着“嘶”了几声,咬牙道“坠痛个锤子,我他妈想拉屎的痛!快,厕所……”

    林臻大松了口气,扶着纪淙哲迫切地下床。

    “等等,先穿衣服!外面冷。”

    他赶紧拿着毛衣要帮他穿上。

    “靠!”纪淙哲感觉自己都憋不住了,可厕所在荒郊野地,这个天气不穿还真吃不消,于是他疼得只能弓着身子快速套上毛衣。

    “裤子!”

    “真是麻烦!”

    “鞋……”

    “操,老子憋不住了!”纪淙哲穿着露趾的拖鞋就急着奔下楼。

    打开门后,天空还有毛毛雨,林臻又想拿伞。

    “别拿了,跑过去就到了!”

    “你不能跑!”林臻只好放弃雨伞,搀着他快步往厕所那边小跑。

    然而这几天连吃玉米饼,纪淙哲便秘了……

    林臻在不远处听见他艰难地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担忧问“怎么样了?”

    纪淙哲脖子都爆筋了,手指头也快要把厕所的两条扶手给掰断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在经历生产,到后面连力气都没了,他喘着气虚弱道“还没……”

    又屏起一口气,继续发力。

    林臻听得心惊胆颤,蓦地他一个激灵,吓得瞪大眼睛,忙说道“纪……纪淙哲,你……你别太用力了……”

    “我他妈不用力怎么出来啊操!”

    “我是说……你……你别把孩子给拉下去了……”

    纪淙哲一听惊起一身冷汗,可是他太难受了,简直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他都冒出了哭腔“那你他妈说怎么办啊!!!”

    林臻慌得跑到他跟前“你就在旁边地上……”

    “操……”

    没办法,他只能接受,接着他又整个人被林臻扶着到旁边的荒地,一会这一会那的,腹疼得他连走路都蹒跚了。

    天空飘着毛毛雨,自己又遭受着非人的折磨,纪淙哲越想越憋屈,尤其冰冷的雨水飘在头发上脸上,他越想越凄惨,堂堂的纪大少爷上辈子哪受过在荒郊野地光着屁股便秘这种屈辱。

    林臻见他太可怜了,就回去拿了把雨伞。撑开雨伞就要帮他遮挡。

    纪淙哲又难受又羞耻地吼道“走走走走!你他妈站这里我怎么拉得出来!”

    “好好好,我走开我走开。”林臻撑着伞走开了,可不知怎么的又回来了,他把伞柄快速塞到纪淙哲手里,关切道“那你自己撑着伞,要不然会感冒的。”

    “……”

    纪淙哲撑伞的手都在抖。

    没过一会儿,林臻又问“好了吗?”

    “闭嘴……….”牙缝里挤出一丝颤抖的声音。

    听着他撕心裂肺的低哼,林臻咬了咬唇纠结道“纪淙哲,真的不能太用力了,孩子没足月……”

    “滚!!!”

    林臻不敢说话了。

    太惨了,纪淙哲觉得自己真的太惨了,他为什么要受这种罪,现在便秘连用力都不能。他越想越委屈,到最后无法承受地哭出声。

    “你他妈……林臻!我要杀了你!”

    “………”

    “我都这样了,你还关心孩子………”

    林臻慌了“你别哭啊,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担心……”

    “呜……嗯!!!”纪淙哲哭着又使了把力,接着虚脱道“我不行了,要死过去了……”

    林臻感觉跟自己便秘了似得,急得团团转。倏地他想起了什么,忙对那边人说“你等我会儿,我回去拿甘油!”

    ……

    ……

    纪淙哲起来后,整个人轻松地跟站在云端一样,不过人也没力气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林臻身上,任由林臻半托半抱着回屋。

    他垂着胳膊,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有气无力道“以后……以后得天天吃肉……”

    “好好,天天吃肉。”林臻连声答应。

    纪淙哲舒服地“嗯。“了声。

    “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我感觉像是刚生完一个孩子……”

    林臻实在忍不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纪淙哲这辈子都没遭这种罪过,不夸张,他感觉真就跟生了个孩子差不多,躺到床上后,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不过这天后,俩人就拉响了警铃,林臻开始经常买肉回来烧了。而纪淙哲更是天天要蹲一趟厕所。

    那天唱戏还剩下十八只鸡蛋,林臻觉得也就剩这么点了,干脆就留在家里慢慢吃。

    然而纪淙哲却说“家里母鸡之前下的蛋都还没吃完,等后面孵完小鸡了又会下蛋,咱们吃得过来吗?”

    “那这十八只鸡蛋你要怎么处理?”

    纪淙哲拍了拍他的胸膛,贼笑道“自然是去找卖部小老板咯,咱们就按批发价给他。”

    林臻觉得没这个必要“十八只鸡蛋也没多少钱。”

    “没多少钱也是钱,还能省一趟车费呢。”

    林臻拗不过他,只得随他去了。

    纪淙哲把鸡蛋装进篮子里后一个人去了小卖部。

    小老板正卖完东西,看见纪淙哲提着篮子走进来,虽然他挺怵纪淙哲这人,可还是眼馋。

    尤其是看见他挺个大肚子,模样却没减半分,依旧俊美帅气,跟村里其他的孕夫完全不一样。

    “纪哥,你拎着鸡蛋走亲戚去啊?”

    纪淙哲把篮子往柜台上一放“走什么亲戚,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小老板乐呵呵道“纪哥,你太客气了,找我就找我呗,干嘛这么见外还拎篮子鸡蛋。”

    “你想象力挺丰富的啊。”纪淙哲指着鸡蛋说道“小老板,这篮子鸡蛋十八个,我全卖给你怎么样?”

    小老板大失所望“可我店里有鸡蛋啊。”

    “批发价卖你你不要啊?”

    小老板指着地上几大筐的鸡蛋“你看我店里还有这么多呢。”

    “你怕什么,现在快过冬了,再过几个月马上也过年了,鸡蛋肯定能卖出去。”

    小老板转了转眼珠,商量道“那这样,我四角钱一斤收。”

    纪淙哲抱起手臂盯着他笑,笑得毛骨悚然“小老板啊,你算盘打到我头上来了?”

    小老板嘿嘿笑道“不敢。”

    纪淙哲佯装凶神恶煞地挥起手,吓得小老板肩膀一缩“纪哥,你还大着肚子呢。”

    纪淙哲嗤笑一声“大着肚子打你也不费事,快点,五角钱一斤你收不收!”

    “收收收!”

    卖完鸡蛋,纪淙哲得意地提着空篮子回家,林臻正蹲在楼梯下方。

    “你在那干嘛呢?”

    林臻朝他勾了勾手“有只小鸡出壳了。”

    纪淙哲一听,也凑过去看。

    果然,母鸡旁边的一只蛋已经破了壳,一个湿答答黏糊糊的小鸡脑袋正费力地往壳外钻,而其他的蛋,蛋壳上都出现了裂痕,估计就这两天能出壳了。

    俩人盯了一会儿,林臻看见空荡荡的篮子才想起问“小老板都收了?”

    “收了,五角钱一斤,跟批发店一样,他干嘛不收,不过刚开始还跟我讨价还价呢。”纪淙哲咧着嘴嘿嘿笑“后面在我的淫威下屈服了。”

    林臻见他这神气活现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一只鸡仔出壳了,身子摇摇摆摆在稻草上滚动,林臻就打算去把鸡窝扩大一番,其实也就是把栅栏给往边缘再扩了扩。

    两天后,六只鸡仔全都成功孵化,母鸡经历了二十来天,总算安心地走出窝好好吃了一顿米糠。

    林臻这些天开始时常去山上竹林里溜达,在他发现第一个凸起的竹鞭时,拿锄头刨开泥土,再小心拨开,露出笋壳后,意味着冬天的生意来了。

    他开始从早到晚都在竹林里。

    今年村里去镇上的交通便利了,挖四五蛇皮袋的冬笋去镇上都不是问题,只是今年只剩下他一个人挖笋,一周下来,也就挖了一蛇皮袋。

    幸好第一批冬笋受欢迎,价格要高一点,林臻集市那天卖了一上午,二十七八斤的笋,一斤六角钱,倒也卖了十七块钱。

    虽说去年冬笋吃到吐,只是过去了一年,纪淙哲又开始怀念起冬笋的鲜味了,家里还剩下几颗,晚上的时候他准备加了点肉丝,烧一碗冬笋汤。

    孵出来没多久的鸡仔,他俩就暂时圈养在小祠堂里,生怕弄不好跟去年冬天一样,鸡仔扛不住冻。

    今年有点经验的俩人就等着鸡仔长大些再挪去厕所那边的鸡窝,不过今年挪窝还是悬。

    于是纪淙哲在剥笋壳的时候,六只毛绒绒的鸡仔就叽叽喳喳在他脚旁边啄着掉下来的碎屑。

    明天是双彩镇一年一次的大集,持续一周时间。林臻吃过晚饭后,就把装冬笋的蛇皮袋捆紧,这周他运气好,找的笋多,装了差不多两蛇皮袋。

    林臻前两次卖笋的时候,纪淙哲没去。可这趟大集他也准备跟着去看看,一是好久没凑过热闹了,二是小夫妻两个这一趟大集需要采购的东西不少。

    晚上在床上时,两个人就把明天需要购买的清单列了出来。

    等到第二天,他俩起了个大早,不过今天不打算烧早饭,听说赶大集的时候,各种小吃丰富,小两口就准备到那边再吃。

    今天除了王小燕月份大了不能轻易走动,其他人都要去赶大集,主要大集的东西便宜,而且冬天即将来临,所以把需要的物资一次性给买了。

    只是大伙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的拖拉机人满为患,小两口和邻居们到村口的时候,严岑的拖拉机实在塞不下人了,只能先拉走一批人。

    而就算已经走了一批,村口还有不少人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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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等到严岑第二趟回村的时候,拖拉机才刚停稳,就已经有村民跳上去了,严岑不得不从驾驶位下来指挥秩序。

    由于人过多,今天的拖拉机没法坐了,大家集体站立。

    陈虎和杨大爷老两口帮着林臻把两袋冬笋先提了上去,塞在角落里,接着陈虎在上边喊着“小纪,快,我拉你上来!”

    “行!”纪淙哲伸出手抓住陈虎,林臻又在背后托了一把才爬上拖拉机,最后他自己也爬了上去。

    纪淙哲肚子大,受不了挤压,只能站在车尾。

    看着满拖拉机的男女老少,吵吵嚷嚷的,林臻开始后悔带他一起出来了,但眼下却只能让纪淙哲抓牢拖拉机上的铁杆,自己则伸着两条手臂把他给圈抱在怀里。

    严岑在下边仰着头叮嘱纪淙哲“阿哲哥,站稳了啊。”

    接着他就去前边摇起拖拉机。

    本以为在拖拉机上挤一会儿也就算了,结果没曾想,到了镇上后才发现什么叫做万人空巷。

    去年过年前的一趟集市就以为人够多的了,但今天远远超出。原先道路两旁都是商铺的,今天连商铺都看不见了,因为从四面八方过来的商贩在两边搭了棚子,而镇上的商铺也开始把铺子里的商品摆到外边出来了。

    人更是多,一眼望

    过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在道路中涌动。而商贩们有的直接抓着喇叭坐在椅子上宣扬着自家货物,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小两口感觉是被人潮挤着往前在走,林臻担心得要命,生怕纪淙哲不小心摔一跤,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陈虎和杨大爷杨大娘跟着他们一块走,陈虎还能帮忙挑冬笋,林臻这才腾出手紧搂着纪淙哲小心行走。

    他们得找个位置卖笋,可看了一圈,地面上到处都是摊位。

    找了好久,陈虎才眼尖得看到,他忙喊“林臻,这里!”

    陈虎在前边开道,林臻跟纪淙哲才得以挤到路边。

    “没别的地方了,你们就摆在这里吧。”陈虎指着这块两个搭着雨棚的摊位中间的一块狭窄的地方。

    位置也还行,一路过来其他的小商贩也是在道路两边随地摆放。只要走过路过,低下头还是能看见。

    纪淙哲对两家邻居说“虎哥,杨大爷杨大娘,那我们就在这了,你们快忙去吧。”

    杨大娘不太放心“那小纪,你要当心点啊。”

    “没事,林臻在,你放心。”

    杨大娘又叮嘱了林臻几句,他们才融进人潮中。

    林臻把蛇皮袋里的冬笋一颗颗码到地面上,码成了一座小山包,又把剩下装笋的蛇皮袋放在后边。

    他俩原本担心这个位置不显眼,生意会不好,结果这边刚收拾完,就有人过来买了。

    还没十分钟就做了两笔生意。

    平时林臻自己来卖笋,蹲着或随地一坐都行,可今天纪淙哲跟着来了,他一时没想到纪淙哲大着肚子没法蹲,站着也累。

    他就让纪淙哲先盯着摊子,他去后面的商铺问问看能不能借条凳子。

    这边人淳朴,后边店铺的老板听林臻一说,他不仅爽快答应了,还多借了一只板凳。

    “谢谢老板,我们的摊位就在那,等会我们笋卖完了,就把凳子送回来。”林臻说着往摊位那手一指。

    老板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事,不着急,你们拿着用。”

    林臻走两步回到了摊位,他把板凳摆在地上后扶着纪淙哲慢慢地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另一只板凳上。

    俩人做了几笔生意,稍微闲下来时,纪淙哲摸着肚子说饿了。

    林臻本来是打算他卖着笋,让纪淙哲一个人边逛边吃,可眼前这场景,他却不敢让纪淙哲一个人乱逛了。

    同样,纪淙哲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林臻问他“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纪淙哲伸着脖子左右张望“我也不清楚街上有什么吃的,你就随便看随便买。”

    “那行。”林臻起身,临走时叮嘱他“那你自己注意点安全。”

    “行,你快去吧。”

    林臻长腿从冬笋堆上跨过去,挤进了人群中,他边走边看。

    他们摆冬笋附近的摊位都是本地镇上店铺的,卖的是一些带包装的杂货。

    再往前走了一段,两边的摊位全是各地过来的,商品就丰富了。

    有成堆摆放的干果蜜饯,各类卤味和腌货,以及糕点饼干。

    而这些摊位与摊位间的夹缝中也有散摊,林臻见一个老头的小摊位面前许多人围着,也凑上前。

    老头面前摆着两只煤炉,一只煤炉上有一只坦平的铁盘子,另一只煤炉上放了口小小的油锅,油锅上夹着半只铁丝网,网上面有一排被油炸过的面粉团子,貌似里面还有胡萝卜丝之类的蔬菜。

    老头在旁边的铅桶里抓了一把稀糊的面粉,往铁盘子上一糊,类似于煎饼果子,只是要比煎饼果子薄,他糊完一层,那饼子看起来又脆又轻薄。

    老头把前面等的几个人的饼糊完,问林臻“要春饼吗?”

    “可以,来一份吧。”林臻打算先买一点尝尝,待会路上看到还有其他的继续买,所以只买一份回去时跟纪淙哲分着吃,这样也不浪费。

    老头等饼快熟后又问“你里面要加什么?油墩要不要?”

    林臻看了眼油炸的面团点头道“加一点。”

    可他又担心太油腻就问老头“还有其他的东西加吗?”

    老头揭开旁边的几只罐子“绿豆芽,芋头,土豆丝萝卜丝,你要哪个?”

    罐子里的蔬菜全都是炒过的,林臻就指着绿豆芽“还能加点芋头吗?”

    老头“都可以,每样都加也行。”

    林臻只要了绿豆芽芋头和油墩,老头筷子一夹,把这些全都卷进了春饼里后,交给林臻。

    这只春饼用料十足,居然只要五角钱。

    林臻付完钱后又继续逛了逛,还买了一包现烤的小蛋糕,这种黄色小蛋糕在炉子上被两块厚厚的铁饼模具一压,几分钟后就能出炉了,也就硬币大小,一包差不多二十来只。

    林臻吃了一个,味道挺不错。

    其他的暂时先不买,光一包小蛋糕跟一卷春饼也够他跟纪淙哲吃了。

    林臻回到摊位后把热腾腾的春饼给纪淙哲,自己坐在旁边拿小蛋糕吃。

    纪淙哲见只有一卷春饼,便问“你自己的呢?”

    “你先吃着,这卷饼有点大,你吃不完了再给我吃。”

    纪淙哲咬了一口,就咬到了芋头跟油墩,油汁一下在嘴巴里炸开,又掺合着芋头的香甜,而春饼的表皮还有些酥脆。

    他连连点头“这饼好吃啊!”

    说着他把春饼往林臻嘴边伸,林臻侧过头咬了一大口,也被好吃的眯起眼睛。

    “吃点小蛋糕。”他拿了一颗塞到纪淙哲嘴里“那边还有很多吃的,待会我们冬笋卖完了,去逛逛。”

    纪淙哲塞了一嘴吃的,含糊不清道“行。”

    赶大集果然不一样,平常需要一个上午才能卖完,今天两小时五十来斤的冬笋就全卖干净了。

    林臻在收拾蛇皮袋,纪淙哲一张张点了遍钞票,点完后把今天的二十多块钱装进林臻的衣服口袋里。

    “你在这儿等我下,我去还凳子。”

    纪淙哲拉住他“你要不把扁担和蛇皮袋都拿过去,问问老板能不能暂时放他们那,要不然我们待会逛街拿着东西多不方便。”

    “好。”林臻说完拿着两只凳子和扁担蛇皮袋走了。

    片刻后他空着手回来“放好了,我们现在去逛逛吧。”

    一路上,林臻抓紧了纪淙哲的手,可纪淙哲的另外只手还是得捂着肚子,方便跟前边行走的人隔开点距离。

    现在俩人不饿,所以得先需要购买的东西给买了。

    路过卖布袋的摊位时,林臻拉着纪淙哲挤了过去。

    “咱们家里不是还有几只布袋吗?”纪淙哲不解问。

    “家里那几只太小了,杨大娘说我们得准备只大点的,到时候你去医院方便装小孩的被子衣服。”

    林臻买了只又大又结实的布袋,纪淙哲见他付完钱把布袋挂在左肩上,活像个进城打工的,这要是在他们那年代遇上了,纪淙哲八成会好奇地多看两眼,可在这边实在是太寻常了。

    大街上背五颜六色布袋的,蛇皮袋的都有。

    买完布袋,他俩就沿着街寻找卖婴幼儿衣服的摊位,等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时,摊位前挤得水泄不通。

    卖货的老板甚至整个人都爬在了摊位上帮顾客挑衣服。

    林臻让纪淙哲往他身后靠了靠,又一只手臂反手将他圈拢着往前挤,这才挤到了前边。

    “三套九块九!三套九块九!物美价廉,走过路过别错过啊!”老板抓着大喇叭,看了眼纪淙哲的肚子,他指着棚子两边挂着的一堆衣服“刚出生一到三个月的都能穿啊。”

    小两口的目光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到三个月的小孩衣服没几个颜色,大都是白色嫩黄粉色之类。

    他们两个大男人对颜色这块倒没什么要求,只要摸起来柔软,大小合适就行。不过这是今天以前的想法。

    现在一听九块九三套,小两口对视一眼,这么便宜!

    俩人也跟着其他人一样挑选起来,这恐怕是纪淙哲跟林臻生平第一次买小孩衣服,这些小衣服小裤子看着感觉就跟两只巴掌那么点大,把他们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看得心都要融化了。

    “你选好了吗?”纪淙哲问林臻。

    林臻还在专心致志挑一件小衣服,他拿起来对着光又摸又看,才满意地点点头“挺软的,不扎手。”

    “那就先这三套吧,袜子再来几双。”纪淙哲说着就喊老板结账。

    林臻接过纪淙哲手里的两套,一套嫩黄一套白色,接着把手上这套天蓝的一套和三双小袜子收起来装进布袋里,又从口袋里掏出钱付了。

    买完小孩的东西,还得买被面,他俩又逛到了红红绿绿的布料摊前。

    看着没经过裁剪的布料,俩人在摊前商量着。

    纪淙哲“这么长一条布,不会要我们整块买下吧?那我们又用不完。”

    “我问问。”林臻指着垂挂在杆子上的布料问老板“老板,你这布是一定要整块买吗?能不能只扯一点啊?”

    老板笑了起来“肯定可以呀,谁家能用得了这么一大块。”

    “那我们就只要做被面大小就行了,就生出来小孩包的那种被子。”

    老板有数了“行,那你们要哪种款式的?”

    林臻和纪淙哲两个挑了会,要了蓝色带碎花的。

    老板见他俩选好后,麻溜地拿着尺子剪刀一量一剪,布料一声帛裂。

    买好了布,纪淙哲对林臻说“走,给你再买件毛衣。”

    林臻问“你不是已经给我织了一件吗?”

    “一件哪够?你不得换洗啊?”

    “家里还有几件,你的那几件我也能穿。”

    “大哥,那几件毛衣都要穿脱线了,趁着今天便宜,咱们就抓紧买。”纪淙哲由不得他纠结了,拉着他又挤进了人群。

    于是从街头逛到了街尾,他俩又买了一件毛衣,两身棉袄,几双袜子以及一些糕点饼干和卤味,林臻肩上挎着的布袋早已鼓囊囊的。

    这一趟逛下来直接中午了,俩人就决定在镇上吃完馄饨再回家。

    今天馄饨店的生意太火爆,纪淙哲跟林臻两个等了一会儿,最后才空出两个座位跟人拼了一桌。

    这边的小馄饨皮薄肉少,味道却很鲜,他们点了两碗,又叫了一屉小笼包,吃完后,纪淙哲又坐在馄饨店里坐了一会儿,等林臻回去拿扁担蛇皮袋。

    “肉是不是也得买一点?”林臻拿着扁担回来后忽然想起。

    “好像过几天村里杀猪,到时候村里买也一样,还新鲜。”

    “嗯,那我们回家吧。”

    俩人朝严岑停拖拉机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时,纪淙哲突然叫了一声“奶粉!奶粉没买!”

    “行,我去医院买,你就在这里等我。”林臻边说着边放下布袋,又问“我们买几袋?”

    纪淙哲想了想“要不,先买四袋?吃完四个月再说?”

    “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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