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支队专案小组办公室里, 气氛一片沉寂，没有新的线索，案件侦破只能原地踏步, 所说现在民众的呼声已经不像两个星期前那样高涨了, 但仍有大批人关注这起案件，上头给的压力是一点也不见小。
“我觉得我们该换换方向了, 队长，盯了那鬼佬两周，什么也没有，除了偶尔能看见他出门买菜外，就只有和你家小楼在小区里喂流浪猫了。”梁翰城抱怨道。
他毫无形象仰面瘫在座椅上，手里拿着个废弃卷宗折成的纸飞机瞎玩，两周前他按照君再野的要求带队监视艾利安, 结果熬夜盯了那么久，屁都没收获一个, 今天好不容易能回来休息, 可是给他逮着机会发牢骚了。
“你确定不是你的嫉妒心在作祟吗, 队长？”梁翰城说, “或许人家跟咱们这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只是看见他和你喜欢的人暧|昧不爽——哎呀，别敲我！”
“听听你说的，那是该从办案人员嘴里说出来的吗？”陈梓彤抱着胳膊站在他旁边斥责道，“又不只有你累，队长在这儿待了有一个月，快把办公室当家了, 你脑袋上那俩窟窿是摆设吗？”
梁翰城也知道自己说那话不对，对陈梓彤做了几个鬼脸后, 就弯腰找君再野道歉去了。
“队长我错了。”
君再野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计较。其实他心里有在思考梁翰城的那番话，会不会，真的是他搞错了？盯了艾利安两周，心理素质再强，也该露出些破绽了，可那英国人完全像没事发生。
但假如他真的是清白的，那么那天小楼到这里来找他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顺路来看看他？
这说不过去。
就在这时，好消息从天而降——
“队长！队长！死者身份确定了！”翟俊挥舞着一沓资料冲进办公室大吼道，“谁能想到2023年了我们找个人竟然找了快两个月。”
君再野几乎是从座位上弹射起来，刚好翟俊这时来到了他面前，剩下几人也围过来，一起分享资料。
“我们的无名氏死者叫韩毅，54岁，系无业游民。7年前和妻子离婚，两人有一个女儿，抚养权不在他。”翟俊把资料上的内容整合念了出来，“离婚后他前妻就带着孩子回老家了，一直没有再婚。据她说，韩毅有差不多1年没给抚养费了，一直拖着，直到3个月前失联，这两天前妻实在觉得不对劲就在当地报了警。”
君再野翻看着上面死者韩毅的照片，从几年前到几个月前的都有，明显能看出，曾经的他温和，身上有书卷气，但从今年开始，他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看上去精神层面出了大问题。
“无业游民啊。”梁翰城念念叨叨，“那属于高风险人群了，调查起来相当有难度。”
“但是，既然他没有工作，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陈梓彤问，“而且他前妻不是也说他一直有在给抚养费吗，今年才停。”
“可能他有在打零工？”李和光说。
“有老婆有孩子，而且看他以前的照片，生活应该还算不错。”君再野继续翻资料，“他以前是做什么的，这个调查了吗？”
“查了。”翟俊结果资料一同翻找，“这儿——7年前，韩毅在李金斯私人研究所工作。”
君再野一怔。
“什么？李金斯私人研究所？”梁翰城瞪大眼睛，“就是那个景小楼父母工作的——”
“对。”翟俊点头，“而且你猜怎么着，这韩毅所在的实验室正是景小楼父母的那个，而他主要负责的，就是他们当时的那个项目。”
“也就是说，我们的死者韩毅，是当年景小楼父母的助手。”君再野总结，他看向翟俊，“当时的项目内容呢，是做什么的？”
翟俊摇摇头：“这个查不到，系统里没有，说是机密文件，我权限不够。唯一能查到的是一张保密协议和它附加的说明，上面还有好多黑条遮住重要信息。”
“黑条？”李和光笑笑，“CIA经常给懂王用的那样吗？”
翟俊给了他一个‘不开玩笑它确实是’的眼神，李和光意识到这事不适合开玩笑，很快收起笑容。
“我去向上面反映一下，看看能不能申请到权限。”君再野说，“现在先顺着韩毅这条线往下查，翟俊你去联系一下韩毅前妻和之前的朋友，我们去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他死前具体在做什么。”
翟俊点点头。
但就在几人准备出发前，陈梓彤手机上突然收到条消息，看到消息后她立刻拦住了要动身的其他人。
“队长，那张藏在韩毅腿部的纸条翻译完成了。”她说，“然后教授要我立刻给他视频过去。”
君再野皱皱眉：“直接发信息不行吗？”
“不行，教授一定要当面说，好像是个什么很重要的消息。”陈梓彤说着打开电脑和教授那边连接上，随后把视频投到办公室的大屏幕上，“教授您说吧，我们全组都在。”
屏幕上的教授一脸严肃。
“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些文字记载的内容非常非常古老且黑暗。”他说，“它记载了一个召唤仪式，对象不是我们现有任何宗教里的正神和邪神，它是更为强大的，更为神秘的生物。”
“神秘生物？”梁翰城重复了一遍。
“对。我查阅了非常多的古籍，但刚开始甚至没能完整地翻译那些文字，直到我的一位神秘学教授朋友前来拜访我，才给出了我答案。”教授说道，他展开一张手写纸，清清嗓子：“宇宙浩瀚，人类微不足道，祂全知全能，拥有的知识人类无法想象，祂不可直视，祂沉睡已久，通过祂的信徒可召唤祂前来人间……”
“等一等。”李和光推了下眼镜，“这听着怎么那么像克苏鲁体系中的旧日支配者？”
“是的，是的！”教授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就是这个，旧日支配者！它里面提到的正是他们！”
说着教授把陈梓彤拍给他的原版照片和他做的翻译放在一起展示给众人。
君再野对照着读完了全部，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文字让他脊背发凉。
突然，他注意到原版照片上还有一小段模糊的，教授那边似乎没有给出他的翻译，于是君再野来到屏幕前，指着那段拉丁文问道：“这一段呢，教授，这里讲了什么，能看清吗？”
“能看清楚，但是……”教授突然犹豫起来，“关于这段，我不太确定，我和我那位朋友产生了一小点分歧，不过，我们一致同意它大概讲述了另一种同样强大且古老的生物和旧日支配者的战争。我认为它们是被旧日支配者驱逐的同类，但他认为它们更加多变，是不属于地球的，应该叫做外神。”
“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教授顿了顿，“别当真，这只是一名语言学着和一名神秘学者的闲聊罢了。”
视频挂断。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老天，刚刚有了点头绪又来这个。”梁翰城抱怨道，“这案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夸张的说，他讲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君再野把教授给的翻译打印了出来，随后把它们和韩毅的资料放在一起。神秘的召唤仪式，死前疯疯癫癫的死者，7年前的爆|炸案……君再野疯狂头脑风暴，但却怎么也无法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哎——”
专案组组长叹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办公桌上的一沓文件，那下面压着被他从白板上拿下来的景小楼照片。
小楼，这些，会跟你有关吗？
……
另一边的景小楼对君再野的惆怅一无所知，他完全恢复正常了，正哼着歌在电脑前办公。
和艾利安把话说开的感觉真好，工作效率都因此提升了不少。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开门声，是艾利安回来了。景小楼保存了他的模型，随后走出房间去迎接，让他没想到的是，艾利安怀里抱着一大盆植物。
“哎，这是——”
那盆植物有些奇怪，景小楼从没见过这样……好吧，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东西，非要说的话，它很像一个小型的榕树，上面爬满了带刺的藤蔓。
“新品种。”艾利安把那植物放在客厅地上，“净化空气用的。”
景小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植物，“艾利安。”
“嗯？怎么了小楼？”
“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景小楼轻咬嘴角，“——我其实，不介意你在家里藏点什么奇奇怪怪的武器。”
怪物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从某种角度看，小楼算是误打误撞发现了这植物的真实作用。
“没你想的那么玄幻。”艾利安轻轻弹了景小楼额头一下。
景小楼摸摸被弹的额头，哼了一声，别开眼神。
“我在为你着想。”他小声嘟囔道，“可你是怎么做的呢，你弹我，你这个坏家伙。”
艾利安忍俊不禁。
“我道歉，是我不识好歹了，救世主大人。”他笑着说，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个什么东西，“过来，小楼，到这儿来——”
景小楼抱起手臂：“你又想作弄我是不是？”
但这回他错了，艾利安张开手掌，那是条微微发着紫色光芒的，星星状的项坠。
景小楼愣住，“艾利安，这是——”
“这才是你口中的奇怪的武器。”艾利安说着拿起项坠走到景小楼背后，动作轻柔地帮他带上了它，“记住，千万不要把它摘下来，这东西能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替我保护你。”
他的气息均匀地洒在景小楼后颈处，他控制不住身体微微发抖。
然后，就在艾利安给他戴好项坠的那一刻——
景小楼下定决心，转身，垫脚，在艾利安嘴角印下一个吻后，也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径直跑回房间去了。
怪物呆愣地摸了摸被亲的嘴角，突然开始害怕起谎言被戳破的那天。
第32章
破旧的厂房里, 一场颠覆世界的仪式正在准备中。
正中央的地上用处子之血画着个巨大的圆形怪物图案，那是神殿的标志，那图形并不是由一个怪物而是由全部神殿长老组成的。
在图案的周围, 有一圈被点燃的蜡烛。
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 无论怎样燃烧，这些蜡烛的长度都不见短。
房梁上窜过一只猫, 嘴里叼着半根新鲜的山羊蹄子。
几分钟前祂刚刚用它的血在地上的图案中画上倒五芒星。
一阵风吹过。
蜡烛们的火焰瞬间被染成蓝色。
怪鸟落地，随即化成穿着斗篷的人形，“准备的怎么样了，皮肖塔。”
“就快要完成了。”狸花猫吐掉嘴里的羊腿，恭恭敬敬来到斗篷人前行礼，尽显墙头草本色，“只要您想, 我主兰利，任何时候都可以进行。”
兰利对此很满意。
“那么——景小楼, 我们的钥匙, 您打算, 什么时候把他带来。”皮肖塔问。
“这个不急。”兰利傲慢地挥挥手, “让他们再多快活几天，反正也蹦跶不了多久了，艾利安那自以为是的家伙，竟然耍我两次，我要让他在最放松的时候感受到什么叫绝望。”
低着头的皮肖塔眼神闪烁，应了声，随后隐入黑暗。
“是。”
……
这边君再野带着他的调查小组先后找到韩毅的朋友和前妻了解情况。他朋友知道的不多, 只告诉君再野他们，韩毅这几年变了很多, 总是痴迷于研究某种古老的神话，唯一有用的是，他提供了一个韩毅曾经住过的地址。
之后他们便来到了韩毅前妻家里。今天是周末，学校放假，前妻和她的父母还有孩子都在家。
“我不明白……”韩毅的前妻坐在沙发上小声哭泣，“他怎么就，怎么就死了呢，明明上次见面他说会放下执念重新生活的……”
陈梓彤递给她纸巾，“我们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慢慢来，不要急，等你准备好再回答我们的问题，只有更快破案我们才能还他一个公道。”
韩毅的前妻点点头，渐渐平复心情。
“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她说。
陈梓彤照例问了她一些基本情况，比如最后一次见韩毅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和他通话都说了些什么，韩毅有没有告诉她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韩毅前妻的回答没有带来太多线索。
不过有一处引起了君再野的注意——
“最后一次我和韩毅打电话，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说话颠三倒四，一直在重复什么……‘我找到钥匙了’，还有‘他们要来了’，我当时没太在意，这几年他总是疯疯癫癫，到处说世界要毁灭了。”前妻说道。
“他们？”君再野琢磨了几秒，“他们是指谁？韩毅有跟你提到过吗？”
“呃——我不知道。”前妻摇摇头，“我和他很久没有正常的交流了，每次通话我都当他是个孩子哄着他。”
“有没有可能他欠了债，‘他们’指的是找他追债的？”梁翰城提出了一种假设。
“应该不会。”前妻说道，“我从来没接到过讨债电话，而且也没听他说过缺钱……其实，自从7年前那件事之后，他就彻底变了，除了他的执念什么都不在乎，说他变成了个流浪汉都行。”
“那件事？”梁翰城问，“你是说那个李金斯私人研究所的爆|炸案？”
“对，就是它。”说到这儿，韩毅的前妻又流下了眼泪，“爆|炸发生前几个星期他就有点不对劲，每天都很亢奋，说着什么——‘我们的研究是划时代的’‘人类文明要更进一步’之类的话。”
君再野皱了皱眉。
划时代……
感觉这话和那张藏在他腿里的纸条上的拉丁文很像。
“唉，人们都说他被炸到脑子了。”前妻叹气说，“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不应该支持他去做研究。”
陈梓彤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感情，“爆|炸案发生后你们就离婚了，这个，是——”
“是他提出的。”前妻知道陈梓彤想问什么，“这个问题已经有很多人问过我了，我当时没打算跟他离婚，那个研究所的负责人不错，事情发生后来我们家道歉很多次，后来又给了很多赔偿金，足够韩毅的后续治疗和我们一家人后半辈子生活。”
“但他还是跟你提了离婚。”梁翰城接过话说，“我是明白了，那会儿他应该还有理智，不想拖累你们。”
突然，君再野想到了抚养费。
“你们离婚的时候，财产是怎么分的，韩毅他应该没有把全部的钱都给你们吧。”他问。
前妻点点头：“他本来是想全都给我们，但我没同意，因为孩子的抚养权在我这儿，他每个月要给抚养费，借着这个理由，我还能时不时和他说说话，问问他怎么样了。”
“那在他失联前，抚养费是每个月定期给？”君再野问。
“对，每个月都给，但哪一天不确定。”前妻说，“每次都是他手动把钱汇给我，然后再打电话问我收到没有。”
君再野点点头，“这样，麻烦你把韩毅失联前每个月给你汇款的日期写下来，再把你的银行卡号告诉我们——和光，去联系银行查下流水，韩毅肯定有用过自动提款机，把监控调出来。”
李和光点头着手去办。
就在这时，韩毅的儿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看上去有些内向，但为了他父亲的事还是鼓起勇气面对调查组。
“你们，是来查我爸爸死因的吗？”他问。
“对，如果你有任何——”
“我有。”男孩紧张地绞着手指，“4个月前，有天夜里我爸爸突然从窗户进到了我房间，给了我一个本子要我保管好，他当时看上去——非常害怕。”
君再野立刻严肃起来，“那本子还在你这儿吗？”
男孩点头，从背后拿出个棕色的笔记本。那笔记本四角发黑，像是被火烤过，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君再野翻开本子，署名已经看不清了，里面记载的，大多是实验日志，用词都比较专业。
突然，其中一页上的内容让君再野的手顿在半空。
那上面用很草的笔记画了个诡异的图案，看上去就像什么召唤仪式。
从这一页往前翻。
君再野翻到了个让他意外的名字。
景小楼。
[……关于是不是要继续研究那本书，我们意见还是不同意，后来又因为小楼吵架，不知道是不是我从错觉，好像自从得到那本书开始研究后，我们吵架的次数增多了，小楼他……]
“我知道了。”君再野轻声说，“这笔记本应该是景小楼父亲的。”
众人皆是一惊。
“再去查那次爆|炸案，”他对翟俊说道，“查查当年的警方笔录还有案件经过，至于那研究所，我要它7年前的全部资料。”
看着手上属于景小楼父亲的笔记本，君再野深呼吸了一大口，有个大胆到疯狂的猜想在他心底渐渐生根发芽。
……
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房间后，景小楼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完成工作，但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他的手和眼睛都已经不听大脑使唤了。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恋爱效应’，毕竟他从来都没跟什么人发展过感情。噢，说起来，这算是他的初恋。
初恋啊——
景小楼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窗户出神，总感觉‘初恋’这个词距离他很遥远，或许上学的时候曾经有过萌芽，但从他父母出事到艾利安出现，这期间好长一段时间里景小楼想都没想过这个词。
现在不一样了。
虽然不能说是艾利安给了他生活的希望，但——艾利安让他知道了怪物的存在，也知道了自己身上的使命。
艾利安他就像每个小孩都曾经幻想过的那样，突然出现在景小楼的生命里，然后告诉他，他很重要，世界需要他，他就是救世主。
‘呼——’
起风了，老旧的窗框发出嘎吱的声音，景小楼手一抖，就看见他正在制作的模型表面，被他贴了张他和艾利安的合影照片——那里原本应该是张材质贴图。
“哎，不要变笨啊。”景小楼懊恼地训斥了自己一声，随后删掉照片重新贴图，保存后才起身整理窗户。
别学那些狗血八点档的主人公，谈了恋爱后就没有智商了，保持你自己。景小楼把窗户关严，又双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保持清醒。更何况……你现在还没确认关系，都算不上在谈恋爱，他对自己说。
景小楼重新坐回椅子上，锁骨前的撞击感让他的注意力一下来到了那条吊坠上。
于是又想起刚刚那个吻。
……算吻吗？
只是亲在嘴角而已，应该算不上是吻吧。景小楼垂下睫毛，指尖摩擦下唇。天知道那个算不上吻的吻几乎用掉了他全部的勇气。
或许下次该大胆点，他想，直接亲艾利安的嘴，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艾利安他，吻技会很好吧。
他那么优秀，肯定有不少人被他吸引，他有没有过感情经历，和什么人练习过接吻吗？
景小楼思绪飞到了九霄云外。
过了一会儿，他捏起那个吊坠放在眼前盯着看。按照艾利安说的，怪物们每66年苏醒一次，每次有一年的时间，现在是10月，就快到明年了，怪物们马上会陷入沉睡，危机解除。
而等到那时候——
是不是就和童话故事里一样，他和艾利安，会迎来幸福快乐的新生活。
景小楼用拇指和食指搓着脖子上的链子，让那个吊坠转起来，当它转起来的时候，那些紫色的光就会更加明显。就像特效做出来的那样，景小楼觉得很新奇。
不过事实证明，好奇心的确能害死猫。
旋转着，从吊坠上散发出的紫色光晕越来越浓，随着紫光扩散，一股熟悉的香气在房间里蔓延开。
下一秒——
那些光晕变成了粒子，从景小楼的鼻子和嘴钻进他体内。
那一刻，景小楼感觉整个人都躁|动起来。
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全身上下都渴望着触碰，而且是定向性的——他想要艾利安碰他。
“哈——”
这是，怎么了？
如果此时景小楼面前有面镜子，那么他就会发现，自己黑色的瞳孔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跳动的粉紫色爱心。
“小楼，不好意思我刚刚忘记提醒你。”艾利安敲了敲房门说道，“尽量不要玩你的项坠，它里面有我的力量，在你安全的时候被激活会主动吸收——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充电，那容易让你兴奋起来。”
景小楼：……
怎么这时候才说！晚了！
“小楼？你还好吗？”
“……哈|啊，呼、呼，我很好。”景小楼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喘|的太明显，“不、不用担心……嗯……不用担心我！”
门外没有了声音。
半分钟后，景小楼实在忍不住了，他从没说过自己是意志坚强的人，更何况这吊坠是从生理和心理两方面折|磨他。
“真讨厌……”
景小楼整个人快熟透了，他飞快冲进浴室，‘啪’的一声关上门，中途还差点弄翻椅子。
但只待了几秒他又出来了。
抓过办公桌上的一包抽纸后，景小楼转身冲回浴室。
这次他没再出来。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艾利安准备好了晚餐，正当他端着盘子经过走廊时，正好看到景小楼扶着墙，脚步虚浮从浴室里走出来。
“小楼，晚餐好……”
话没说完，景小楼毫无威慑力地剜了他一眼，仿佛在说：瞧你做的好事。
看着景小楼飘红的眼尾，艾利安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怪物偷偷笑起来。
祂才不会说祂是故意的。
第33章
“老大, 我没查到任何需要注意的点。”李和光飞快在键盘上操作着，同步把他查到的信息分享给电话那头的伙伴们，“这研究所很干净——至少在研究这方面是的, 看看这些成就, 你们能猜到他们研究出的内容拯救了多少生命吗？”
梁翰城耸耸肩，他和陈梓彤对视一眼, 两人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怀疑。当然，不是对李金斯研究所成果的怀疑，而是对这家公司的主体。
“我不相信他们完全没事，不然7年前爆|炸后他们就不会一走了之，甚至连那间实验室的旧址都来不及没拆掉。”君再野边查看书架边说道。
调查小组现在正在韩毅生前曾待过的出租屋里调查，不久前他们刚从他前妻和孩子那儿得到不少线索，那极大提升了他们破案的信心。
然而那份信心在他们踏进出租屋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了。
屋子里是常人所想象不到的脏、乱。
墙上用不知名红色颜料画着些恐怖的画, 从新旧程度看，它们画上去的时间跨度可能长达几年。地上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铺满了各种旧报纸和太空毯, 角落里有蜡烛和粉笔, 还有些老鼠的尸体, 但不是被捕鼠夹夹死的，更像是被什么捕食者抓住生生咬掉一半身体……
这里简直是一团糟，被精神病院囚禁了20年的精神病人都不会愿意生活在这里。
“这家伙完全失去理智了。”梁翰城翻看着屋子里残存的生活痕迹，摇头说道，“看看这些——《圣经-旧约》，《希伯来神话》，《黑暗生物》, 《祂们在监视我们吗？》，他整天泡在这些书里, 告诉我他是自己破开了自己的肚子我现在都会相信。”
“嗯哼，他精神有问题不代表他会杀了自己。”陈梓彤说，“这里太杂乱了，或许我们应该重新聚焦于那间研究所——至少在其他警员调查这里上百跳线索的时候我们不至于无事可做。”
“去细挖那研究所的信息。”君再野要求道，“不用管他们曾经做过的成就，我要这研究所的构成，董事会成员信息，还有冠名的那位李金斯先生，查查他们。”
“好，让我看看——研究所很早之前就成立了，注册地在美国，目前我们能从信息库中读取到的只有——哦。”
“怎么了，查到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查李金斯先生，但我意外找到了7年前研究所的投资名单，其中有4家为美国医药方面公司，到现在还在，且规模扩大，有2家已经破产清算，唯独有一家下落不明，查不到任何资料。”
君再野停下脚步：“什么意思，你说查不到任何资料——”
“对，爆|炸案后它就消失了，没有任何交易记录，也没有清算之类的，就像它完全没有存在过那样。”李和光说，“我顺着往下挖掘了一下，但我只能查到这家公司当初的法人资料——”
“他现在在哪儿？”
“死了。”李和光说，“艾利森-李，英国人，爆|炸案发生后两个月回国，死因是——自杀。”
“哈，我就知道，自杀。”梁翰城讽刺说，“有人跟我一样觉得这事很可疑吗？”
君再野给了他一个‘确实如此’的眼神，“继续查，和光，我们需要这家伙的全部社会信息。”
“——呃，这个可能不太好办。”李和光犹豫着说道，“那家伙死在英国，当地警方也是以自杀结案，更多的信息不在目前全球共享信息库了，如果我们要查，还得向英国申请访问当地数据库，按照欧洲那边的效率，怎么也得再等上两个月。”
“两个月！我们可等不起两个月！”陈梓彤摊手。
君再野想了想，问道：“和光，英国那边的信息库安保措施怎么样，假如我授权你，能成功黑进去吗。”
“可以是可以。”李和光说，“但是队长，那样……”
“去做，上头追下来责任我担。”君再野说，“把那法人的全部资料找出来，一点都不要放过。”
“好，正在登陆了……只需要……好的我进去了，等等让我找找。”李和光持续敲击着键盘，没几分钟他便找出了所有君再野要的资料，突然，一张限制令吸引了他的注意，准确的说是右下角的签名引起了他的怀疑。
“稍等，队长，我好像找到了——”李和光边说边把相关文件调出了，随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
“有可能是我多虑了，但……如果我是你，队长，我会赶紧打给那位……景小楼，然后让他有多远跑多远。”
君再野狠狠皱紧了眉：“你找到了什么？”
“7年前，就在那位法人返回英国的当天，他因为酒后当街殴打了一名无辜路人而被逮捕。”李和光说，“因为他此前没有任何不良记录，当地法官勒令他不得靠近附近酒吧，而48小时后他被人保释了出去，猜猜保释他的人是谁——”
陈梓彤愣了愣，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英国，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很遗憾，就是你想的那样。”李和光说，“给我两秒，我把当时的监控和签名文件飞你们发过去。”
话音刚落，这边调查小组的每个人手机上都收到两张照片。
监控上带走那名法人的，是一个样貌出众的金发男人，而保释文件右下角赫然签着：艾利安-塔尔伯特。
看那两张照片几秒后，君再野立刻转身拨通了手机上的某个号码：“……小楼，是我，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方便见一面吗？单独。”
……
景小楼是在吃甜点时接到君再野电话的，艾利安给他做了柠檬巴巴露亚，味道好极了，吃上一口就能让人心情愉悦。
所以，当君再野问他是否方便见上一面时，他欣然同意了。之后不等他再说什么，君再野挂断了电话。
“……学长要约我见面，我能去吗？”景小楼开启静音看向身旁的艾利安。
“我听到你说了同意。”
“是啊，但是……我刚刚没动脑子。”景小楼有些懊恼地说。和艾利安在一起太让他分心了，就在刚刚，他吃着蛋糕，看着艾利安的笑脸，晕晕乎乎接起电话就同意了。
“这种事情你不需要问我，小楼。”艾利安微笑着从他盘子里挖了口蛋糕吃，“如果你想去就去，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对出门没那么抗拒了，而且我不是什么控制狂疯子，非要把你锁起来。”
景小楼很快明白了艾利安在暗指什么，他脸红了下，随后轻轻踢了艾利安小腿一脚。
“我是说——我这么出去是不是安全。”他说，“如果我出门去见学长，那些怪物趁机抓我去献祭怎么办，我不想成为释放魔鬼的罪人。”
艾利安差点忘记自己给景小楼编的那套说辞，不过好在可以弥补：“没关系，怪物们不会选择这个时间，而且，项坠可以保护你——或者你希望我跟着你去。”
“还是不了。”景小楼放下甜点盘子去拿外套，“如果你在，我指不定说错什么——我尽量让他快一点，最多半小时就回来。”
“好。”艾利安送他到了门口，“我等你回来，晚餐想吃什么？”
“我不确定……简单点吧。”
“面条怎么样，我做几个你喜欢的酱料，比如茄丁肉末。”
“那太好了。”景小楼挥挥手下楼，“晚点见。”
艾利安关上了房门。
这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就好像——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那样。景小楼踏着轻快的步子往约定地点走，心里开始幻想两个月后怪物消失这种温馨情况变为常态的生活。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艾利安关上门转身的那刻，他看到兰利带着川巡出现在客厅中央。
“神殿已确认剥夺你任务执行官身份。”川巡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听见了吗，艾利安。”兰利狞笑出声，“我告诉过你，你的任务早晚是我的，现在——你希望用更和平的方式解决，还是——”
艾利安没有回答他的话，但很明显，他人类的伪装开始变形，眼白消失不见，黑紫色翻涌而出。
“哇-哦。”兰利像是早就料到这个，“很好，我知道你不肯轻易投降，这样更好，因为这一次，我会彻底摧毁你。”
川巡在旁冷漠地看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
另一边，景小楼来到和君再野约好的茶餐厅，说实话，君再野阴沉的表情有一点吓到他了。
“学长，你今天找我来——”
“我们确认死者、也就是曾经骚扰你的那家伙的身份了。”君再野打断他说道，“韩毅，你知道你有没有印象，7年前，他是你父母实验室的一员，爆|炸案发生的时候他是他们的助手。”
这样的对话展开完全出乎了景小楼的预料，他大脑差一点就直接宕机了，“你、你在说什么，学长，怎么会——我知道韩叔叔，不可能，他不会是那样的，这——”
“在这些天的调查中，我们发现了很多，所有线索都在指向7年前。”君再野沉声说，随后他把能告诉景小楼的大致都给他捋了一遍。
景小楼心情无比复杂。
他想告诉君再野这一切都是怪物造成的，再有两个月，等他和艾利安彻底封印那些怪物，所有事都会好起来。
但是——
怪物，得了吧。
不是所有人都亲眼见识过怪物存在，景小楼相信，君再野不会信他的话，尤其其他还是个警察。
“小楼，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7年前，在那起爆|炸案发生前，你父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君再野问，“我们在韩毅那儿找到了你父亲的笔记，他在里面提到了一本叫做《死灵之书》的古书，你对它有印象吗？”
景小楼蹙了蹙眉，“不，我没见过什么死灵之书……等等，你们找到了我父亲的笔记？”
“是的，但是——”
景小楼感觉自己头昏脑胀，那种被迷雾笼罩的感觉又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就在这时，一抹红突然出现在茶餐厅里。
“小楼！我总算找到你了！”凯洛斯快步来到景小楼身边，对着他抬了抬下巴，随后把墨镜推到头上，“走吧，艾利安让我来接你。”
景小楼还没从君再野告诉他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愣愣抬起头，看着红发男人迷茫的“啊？”了一声。
“你是谁？”君再野皱起眉问。
“嗯哼，好问题。”凯洛斯敷衍地上下扫了他几眼，“答案是——不关你事。”
说完红发男人俯身凑近景小楼耳边对他小声说：“我们得走了，艾利安——他发现今晚是血月，那意味着怪物们会得到史诗级加强，我们必须把你保护起来。”
听到艾利安的名字后景小楼稍微回神，但还没到直接相信凯洛斯的地步。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接我？”他警惕地问。
“他走不开。”凯洛斯略带深意地挤挤眼睛。他对艾利安编故事的行为嗤之以鼻，但他还是得承认，艾利安那一套用来对付小楼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他告诉你我们身份了，你可以信任我。”
“呃——”景小楼有些复杂的看了君再野几眼，“我得走了，学长，我家里，呃，我家里有些急事。”
君再野抿了抿嘴，缓缓点头。
“嗯，去吧。”
“那我爸爸的笔记——”
“那个现在暂时算证物，不能给你。”君再野说着打开背包，“不过我拷贝了一份内容，这个可以给你。”
“谢谢！”景小楼惊喜地结果那份拷贝笔记，感激地看向君再野，再次道了谢，“谢谢你学长，这对我意味着很多。”
“那没事。”君再野摆摆手，“不过，小楼，你确定认识这位——”
凯洛斯：“叫我凯洛斯。”
“凯洛斯。”君再野眼里的防备快要溢出来了，“他和你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老板。”景小楼没透露更多。
通过放在客厅的那盆植物，凯洛斯感受到艾利安那边情况不妙，于是悄悄拽了下景小楼的衣服。
“呃，抱歉，我真的得走了。”景小楼起身对君再野笑笑，随后和凯洛斯一起离开，“下次见，学长。”
“——小楼。”
景小楼走到门口时，君再野叫住了他。他想要提醒他小心艾利安，他有可能很早就盯上你了。
“学长？”
“……没什么。”君再野最终什么也没说，毕竟他现在没有直接证据，他不想小楼恨他，“注意安全，万事小心，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好吗？”
“知道了，学长。”景小楼笑着对他挥手道别，“Bye。”
……
回去的路上，景小楼感觉好一点了，可能得知还有不到6小时就会有大批怪物企图抓走他、得知这种性命攸关的消息冲淡了对君再野竟然顺着剖尸案查到7年前的疑惑。
凯洛斯开着车眼神不断瞟向景小楼，祂承认祂刚刚动了一点点歪心思，比如在车上稍微让小楼高*几分钟，好让祂从他身上吸点力量什么的，但这个想法止步于看到项链，那上面有艾利安的气息。
“小楼，你那项链。”红发男人问，“是艾利安给你的吗？”
“嗯。”景小楼暂时放下心中疑惑，他低头，手指抚过项坠，想起艾利安给他戴项坠的那一幕，景小楼忍不住露出甜蜜的笑，“他告诉我这项坠能保护我，不让那些怪物碰到我。”
哈，不让怪物碰你？
在景小楼看不到的地方，凯洛斯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小楼，真期待你知道艾利安就是觊觎你最大的怪物的那天，相信你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第34章
景小楼家里此时一片狼藉, 能被打碎的都碎了，吊灯被扯断露出破损的电路，桌子椅子全都变成了烂木头, 墙壁裂开, 空中弥漫着废墟独有的灰烬和尘土。
艾利安保持着半人类形态站在背对厨房的位置，环顾四周, 祂心里忍不住发笑。
要是让小楼看到祂把他家糟蹋成这样，会气到晕过去吧，然后等醒过来，肯定又是一副‘我再也不和你说话了’的可爱模样。
兰利并拢翅膀降落在客厅的茶几上，祂也没有完全变回原始形态，兴奋褪去，抢占了先机的兰利开始走起下坡路。再加上狭小的人类空间限制了祂的攻击性, 几回合打下来，兰利身上被艾利安的触须撕裂几道口子, 正向外渗着被蓝光覆盖的猩红血液。
“你不准备帮忙吗, 川巡。”见情况不妙, 兰利将视线投向了始终置身事外的川巡, “如果我们两个一起，这场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黑发男人在房门口像雕塑一样矗立着，显然并不打算帮任何一方。
“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祂说。
“神殿已经同意我接手任务了。”兰利有些气急败坏地对川巡说，“我以为神殿派你跟我来就是为了防止艾利安反抗，我说错了吗？”
“错了。”川巡淡淡回答说，“我仅代表神殿的意志监督任务完成。”
言下之意就是：神殿虽然支持兰利接手任务，但最终目的开启大门, 而究竟是谁开的，对神殿来说不重要。
艾利安收回眼神。这么看他的谨慎稍有些多余了, 神殿目前并没有准备下场。
也是，历史都是由赢家在写，无论内部争斗成什么样子，神殿果然还是那个神殿，立场永远暧|昧不清。
“Oh come on！”兰利挥着翅膀表达不满，“这有什么可监督的，我不信神殿让你来只是要你杵在那里什么都不干。”
艾利安用触须抹掉下颌沾染的血迹，随后让它们在祂身后以蛇形盘踞，讥讽道：“怎么，他不帮你，你底气不足了是吗。”
“你！”兰利被这话气得火冒三丈，“好好好，艾利安，今天，我就把这里变成你的坟墓——”
随着一声尖哮，幽冥的蓝光笼罩整个房间，怪鸟消失，兰利变幻成了浅蓝色的一团，像岩浆那样，翻滚的黏稠物质在祂周身周蔓延开，所到之处尽被腐蚀。
艾利安眉头紧皱，他从没见过兰利这个形态。要么是从前祂们对抗时兰利留了一手，要么就是这些年兰利学会了新的技能。
但那都不重要，因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情况同样的棘手。
浅蓝色的物质中升腾起几条细长的火舌盘踞在空中，和艾利安身后的触须相互对应。
“杀了你。”
……
“到了。”凯洛斯把车停在路边，“我上去，你在这里不要走动，等我或者艾利安来。”
景小楼眨了眨眼睛，透过车窗他看了看不远处自己家单元，随后又看了看准备下车的凯洛斯。
“我不能进去吗？”他问。
“已经打起来了你进去干嘛。”凯洛斯扭回头冲景小楼挑挑眉。
“可我什么都没听到。”
“当然不能让你发现了，亲爱的小楼，这附近还有很多普通人呢。”凯洛斯语气嘲讽，“比如你楼下那个胖乎乎的大婶和她丈夫。”
“……那棉球呢？”
“棉球？”
“我和艾利安的猫。”
“老天，你自己都快被抓去做祭品了竟然还担心猫——放心吧，棉球很安全，艾利安不会让他死掉的。”
“……”
“别想着偷跑过去，我警告你，祂的目标就是你，你上去基本等于送羊进虎口，危险。”
“他？”
“They、它们、怪物们，我说英文说习惯了，我的错。”凯洛斯翻了个白眼，“留在这儿，明白吗，随便干点什么都行，只要别出去，别拉开车门——”
“但是凯洛斯。”景小楼伸手轻触车窗遮住视线中的单元门，“楼上危险，那这里就不危险了吗，你确定艾利安是让你带我到这儿来？”
哦呀。
凯洛斯眉梢一挑。虽然弱，但这小人类还挺敏锐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他随便扯了个理由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随便，无所谓，反正我只要你活着。”
景小楼低头把视线移向自己鞋尖，然后不怎么明显地抿嘴哼了一声。
虽然知道凯洛斯和艾利安一样是来保护他的，但——艾利安温柔，距离感把握的刚刚好，懂得尊重人，而凯洛斯粗鲁，无礼，活像个疯子，他就是对这红头发的家伙喜欢不起来。
“……我要待到什么时候？”他问。
“我刚告诉你了，你怎么什么也没听见，光想着那个金头发的混蛋了是吗。”凯洛斯有些不耐烦地说，“待到结束怪物离开的时候，你就可以从车里出来了。”
真讨厌。
景小楼一分钟也不想和这家伙多待，但想到今晚怪物多到艾利安要找凯洛斯帮忙，他不禁为艾利安担心起来。
“艾利安很强，我看见他一只手捏碎了怪物的心脏。”景小楼担忧地说，“他会没事的，对吧。”
“你这话是在问我吗？”凯洛斯给了他一个假笑，“放心，宝贝，艾利安会来接你的——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
最后这句当然是个伪命题，毫无疑问艾利安能打退兰利，凯洛斯很不想承认这点，但艾利安确实强。
而说这话的原因，当然是为了看景小楼惊慌失措的样子。
那很有趣。
“好了，我现在要上去帮忙了。”凯洛斯说着伸出一只手贴在车顶，瞬间，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景小楼有些慌张地朝四周看了看，“这是什么，凯洛斯你在做什么？”
“增加保护。”
随着凯洛斯话音落下，无数绿色的带刺藤蔓从车底长出，慢慢把整个车身包裹起来，外面的一切在车里都看不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景小楼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掀开脚下的车垫，发现那些藤蔓是从车的内部长出来的，“这是——”
“放心，普通人看不到。”凯洛斯解释说，“现在这辆车就相当于一个安全屋，我给它上了锁，除了我和艾利安没人能从外面打开它。而你，你要做的就是安心在车里坐着，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开门，懂了吗？”
景小楼往后缩了缩：“……我会听见什么？”
“你应该看过不少影视剧吧，当怪物没办法开门抓你的时候，它们就会想方设法诱骗你自己走出去。”凯洛斯看着后视镜里的景小楼抖了抖眉毛，“装成你认识的人，或者装成个需要帮助的人——很多像你这样善良的小孩就是这么被怪物抓走的。”
几乎是瞬间，景小楼想起了不下10部氛围恐怖的怪物电影，他艰难地润了润喉咙：“嗯，我不开门。”
“你就像那个童话故事里的兔子，外面全都是狼，我和艾利安可以自己开门，而且再怎么伤也不会到要你帮忙的地步，所以，乖，戴上耳机，什么也别管。”
虽然对凯洛斯叫自己‘乖’颇有微辞，但情况如此，景小楼点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开门。
“相信我，我的这个安全屋非常安全，但要是你主动开门出去——谁都救不了你。”说完凯洛斯开门下车，拍了拍车顶后，他关上了车门，“对了，忘记告诉你，这里面会很暗，希望你不要怕黑。”
景小楼：……
小声骂了凯洛斯句‘混蛋’后，景小楼平复心情，他抚过胸前项坠，心里不断为艾利安祈祷。
千万不要有事，艾利安，我等你回来。
……
黑暗里的时间非常难熬，尤其是想到艾利安正为保护他而战斗，景小楼更是坐立不安，想用睡觉度过基本不可能。
思来想去，景小楼拿出了君再野给他的那份他爸爸的笔记，打着手机上的手电光翻看起来。
【……新项目审核通过了，大家都很高兴，再忙最多半年就可以轻松一阵了……小楼的班主任又打电话来了，逃课逃课，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回去一定好好说说他……】
看着上面熟悉的笔记，想起那段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景小楼眼眶湿润了。
【……不知道哪里出了错，项目好像走进死胡同了……】
【（此处被涂掉），（此处被涂掉）不对不对，怎么都是错。】
【……今天项目差点被停，出去散心略有所获，可能这就是塞翁失马吧，谁能想到旧书店里竟然有这样奇异的书。虽然名字听着有些怪，《死灵之书》，但它的内容都很有趣……】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会是真的吗，书里说的那些****（此处被涂掉），我们得试一试，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这个召口**式如果成功，整个项目就有救了！】
【我们成功了！】
【（此处被涂掉一整张）】
后面的两页被撕掉了。
【……难以置信，不敢想象如果我们国家拥有了这样的技术会是怎样宏伟的景象，我们必须再来一次……这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全人类！韩毅他不太赞同，但我相信他会理解的，我们必须进行新的仪式……】
【……这，这怎么可能。】
【不不不不不，糟糕了，我们得阻止……】
后面的就全都是凌乱地涂抹了，再无半个字迹。
景小楼蹙了蹙眉，他翻回前几页，在那个新项目开始前折角做了标记。从这几天的笔记中可以看出，因为被寄予厚望的新项目出了问题，他爸爸似乎想要通过从《死灵之书》中找到的什么召唤仪式来挽救项目。
虽然“召唤仪式”这几个字被划掉了，但由于没有划干净，景小楼依稀辨认出了它们。
第一次他们成功了。
可能因为结果太好所以景小楼爸爸想继续深入，似乎要进行新的仪式，而从后面的几个句子看，第二次的结果可能不太好。
或许就是它导致了爆|炸。
想到那场爆|炸，景小楼有些低落地叹了口气，但就在这时——
“小楼？是你在里面吗小楼？”
车窗突然被敲响，景小楼吓了一跳，险些从座位上翻下去。他向窗外看去，但除了藤蔓的尖刺什么也看不到。
“谁，谁在外面？”他问，底气明显因为害怕不足。
“是我，你邓婶啊。”邓婶充满关切的声音响起，“这孩子，怎么整天迷迷糊糊的……别在车里坐着了，快下车，回屋躺下，我给你弄点汤送上去，看你脸色不太好，这两天是不是熬夜了，真是的，也不知道心疼你，叫那个外国人节制一点。”
邓婶她，让他下车。
景小楼呼吸一窒，喉咙发紧。
是……怪物来了吗。
第35章 （捉虫）
“……小楼？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快出来, 这么晚了，等天黑气温还得跌好几度，你在车里会冻着的。”
景小楼端端正正坐在车里, 尽量目视前方。他全身僵硬, 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听外面的声音，那不是真的邓婶只是在诱骗他开门, 而要是他忍不住开了门，事情就糟糕了。
“……老天爷，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总不能是……是不是那外国人欺负你了，跟邓婶说，邓婶帮你找他算账！”
不不不不不——
那不是邓婶在说话，是幻觉, 是怪物造出来的。不要听，不要看, 都是假的。
景小楼颤抖着手把手机拿出来, 打开音乐软件开始播放从艾利安那儿保存来的歌单。
随着古典乐优美的声音在车厢里流淌, 紧张的气氛被缓解了不少。
但是怪物的声音仍没有消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楼这孩子……唉，当初应该存下那个艾利安的号码的，算了，上楼看看吧，也许他在家也说不定……”
从音乐的间隙中，景小楼捕捉到了“上楼”两个字。
根据凯洛斯刚刚告诉他的，楼上的他家已经打起来了, 如果这时候有任何人到他家去，想必一定会被波及到。再加上外面遍布藤蔓, 景小楼看不到怪物的本来面目，在那一瞬间，人的感性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
于是景小楼下意识对车外的‘邓婶’喊道：“别！别去！”
在他喊出这话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景小楼在心里狠狠掐了自己的腿，他告诉自己，外面不可能是邓婶，很晚了，邓婶不会这时候出门，那是怪物在试图钓他，而他刚刚竟然该死的上钩了。
“小楼？小楼你刚刚说话了吗？”
怪物又在继续叫他了，并且持续让他开门下车，同时还伴随着拍打车玻璃的声音。
“小楼，小楼！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别在车里干坐着了，下来吧。”
有那么一瞬间，景小楼真的觉得外面是邓婶在关心他，但在最后关头，在他把手伸向车门的那刻，他忍住了。
他绝对不会像三流恐怖片里那些蠢笨的主角那样作死，不等到艾利安来接他，他绝不开门！
过了大概有7、8分钟，外面的声音消失了。
景小楼终于松了口气，他拿起手机查看，只剩下33%的电量了，考虑到他还有可能在这车里待很久，景小楼关掉了音乐软件，清理后台，开启省电模式，然后开启手电，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父亲的笔记上。
仅剩不多的电量要用在刀刃上。
景小楼重新梳理手头的线索，7年前的新项目，意外得来的《死灵之书》，理念不合产生的分歧，实验室事故，时隔7年的谋杀案……想把它们串起来并不容易，而且，得出的结论也有些匪夷所思。
但……
某种奇怪的潜意识告诉景小楼，他的想法是对的——他认为这一切都和那本《死灵之书》有关。
想想看，7年前他爸爸得到那本书后，按照里面的方式进行了某种他称之为‘仪式’的东西，从而挽救的项目，然后他想再来一次，但这次得到了现在的死者、也就是当年那位助手韩毅的反对，紧接着就发生了爆|炸，而那本书也下落不明。
或许是韩毅在经历那场惨痛的‘意外’后陷入悔恨，他认为一切都是那本书的错，因此在7年后尝试找到那本书，随后被书的现任主人杀死；也有可能那本书一直就在韩毅手里，而有人想要得到它，所以导致了他的死亡。
那么这就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
以上所有推论都是建立在杀死韩毅的凶手另有其人的基础上，但是在前不久，在景小楼发现怪物存在的那天，艾利安亲口承认了这件事是他做的，因为韩毅被怪物同化，他才不得已杀死了他。
所以——
要么艾利安说了谎，要么这本笔记是假的，要么……这整件事中还有很多缺失项是他不知道的。
就在这时——
“喵~”
车门外响起了一声清晰的猫叫。
景小楼愣了下，看向车门，“棉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到了回应，外面的猫叫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那么柔软，带着祈求，就像是在求他快点开门放他进来。
听着外面和棉球相近的叫声，景小楼仿佛看到了平时生活中在他脚边蹭他裤子撒娇求抱的猫咪。
但他仍然坚持了自己的底线。
“走开！怪物！”景小楼大声训斥道，“你不是棉球，别想骗我，走开！”
外面的猫叫声更凄惨了些。
突然，猫的叫声小了，艾利安的声音出现。
“你在这里做什么，棉球？”他说，“什么，你说小楼不让你进去？不会的，他爱你，他会让你进去的，对吧？”
这完完全全就是艾利安的声音，景小楼听不出一丝瑕疵，但有一点——这声音听着温柔，但却是那种很假的、很做作很故意伪装出来的感觉。
“你不爱我们了，小楼？”外面的声音继续说，“开门吧，我和棉球想见你，所有事都解决了，出来吧，这儿很安全。”
不。
这绝对不是艾利安。
艾利安的声音温柔又清澈，给人一种初春山间雪化形成溪流的感觉，但外面这个，他听起来油腔滑调，且带着满满的傲慢。
如果真实的艾利安是这样的，那么景小楼从一开始就不会对他动心。
“走开！离我远点！”景小楼捂住了耳朵，杜绝外面的干扰。
也是从这一刻，他选择相信艾利安。
他更倾向于整件事情还有很多隐情他不知道，比如他父母的实验项目是不是涉及到什么机密，这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而艾利安……
或许艾利安在韩毅的死上说了谎，但景小楼知道，他真的在保护他，从那些怪物手中。7年的事情应该与他无关，至少——景小楼相信他父母的死绝对不是艾利安造成的。
得了吧，这种见鬼的“我爱上的人其实是杀我全家的仇人”式悲剧梗已经被影视剧用烂了，他才不会相信这个。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君再野在骗他？
这个景小楼不能确定。
君再野没有骗他的理由，他是公职人员，为国家破案，骗他有什么好处？不过……他很久都没和君再野联系了，这些年他经历过什么他一概不知。
或许学长早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学长了。
景小楼关闭手电让自己被黑暗淹没。
为什么，感觉好像生活在一个巨大的泡泡里，周围全都是泡沫，全都是谎言，他想要拆穿想要戳破它
们，但戳破一个，后面还有无数个，那些假像多的好像他永远也戳不完。
……
‘轰——’
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散发着幽冥蓝色光亮的火蛇从废墟中抬头，景小楼的餐桌彻底报废。
“别挣扎了，艾利安。”兰利狞笑着说，“把那人类交出来，兴许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些。”
同时，祂悄悄连接上了皮肖塔——
[到那人类了没有！我已经拖了够久了！]
[找到是找到了，]皮肖塔有些犹豫地说，[只是——]
[只是什么！]
[——祂们把景小楼保护起来了，没办法强行突破。]皮肖塔说，[我还需要更多时间。]
[没时间了！]兰利暴躁地表示，[用用你的拿手好戏，幻形！骗他自己出来！]
[艾利安一定跟景小楼说过，他怎么也不肯出来，我在试着——]
[我不想听你抱怨，解决它！我要那个人类！]兰利粗暴地打断了他，[Try harder！]
[……是的，我主兰利。]
从皮肖塔那儿没得到任何好消息，兰利在接下来的几回合中忙中出错，险些让艾利安重伤祂。
“看来我对你太仁慈了——”
艾利安用一个类似超级英雄的架势立于半空，多半身以恢复成原样，他眼神冷厉地盯着兰利。
“虚张声势。”艾利安毫不留情评价道。
“哼，等下就让你知道——”兰利扭曲的说着，突然，就这这瞬间，祂意识到，刚刚皮肖塔提到那个人类被保护起来时，好像用了‘祂们’？
“你和那个贱种凯洛斯联手了吗？”祂问，“真不敢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你仍然把自己和那种家伙……祂在哪儿？怎么不现身帮忙，害怕再次见到我吗？”
艾利安并未理睬兰利的挑衅，“我想你还是先顾及下自己吧，对付你，用半成力都嫌多。”
话音未落，兰利再次进攻。
杀了你，皮肖塔那家伙会更容易得手吧，祂想，但祂不知道的是，祂即将为自己的傲慢和没有对皮肖塔说明情况而付出代价。
……
景小楼这边，他已经用光了所有手机电量，彻底陷入黑暗。从最后一次看手机和他的经验推断，现在差不多是凌晨2点左右。
从猫咪棉球和艾利安的声音之后，他又听见了几次路人求救的声音，但他通通都没有理会。
后来那些声音很快消失了，之后就再没遇见过任何企图让让他离开车子的家伙。
时间一点点过去，景小楼开始犯困在掐了自己几次保持清醒未果后，他靠在车窗上渐渐睡着了。
正在他迷迷糊糊沉入梦境时——
头顶‘啪’的一声让景小楼猛的惊醒，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头还不慎磕到了车顶，惊慌中景小楼看向声音发源地。
车窗上出现一只带血的手。
黑暗中那抹鲜红是那么刺眼。
“别害怕，小楼，我来接你了。”艾利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听上去非常虚弱，“我马上抱你出来，但——闭上眼睛好吗，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景小楼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猛的掐住，他当然没有听话的闭眼，艾利安受伤了，为了他，他必须得看到才行。
车门开了一条缝。
血，好多血。
从缝隙中景小楼看到艾利安整个人都被黑红色沾满，好像刚从血池里爬上来那样，同时他还虚弱的靠在车上，强装镇定，用手捂着自己腰侧，就为了不让景小楼看到那下面长长的一道伤口。
他仿佛能闻到那恐怖伤口处散发的血腥味。
“天啊！”景小楼短促的尖叫一声朝车门扑了过去，“艾利安你怎么样，上帝啊你流了好多血！救——”
‘咔哒’
车门开了。
几乎在景小楼推开车门扑到艾利安身上的同时，他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发生了扭曲，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往下看，景小楼发现自己的手正放在车门把上保持着开门的动作。
“什——”
景小楼瞳孔瞬间缩紧，他想关门，但已经来不及了。
‘艾利安’低低地笑了两声，搂住景小楼的腰不让他向后逃，随后收紧手臂，把他整个人圈在怀中。
他凑近他耳畔——
“抓住你了。”
……
景小楼惊恐地推着‘艾利安’的手臂，但那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艾利安’的眼睛变成一对橙黄色的猫眼，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同时整个人开始变型。
“放开我！”
短短几秒，‘艾利安’不复存在，出现在景小楼眼前的，是一只和狸花猫形态相似的异形怪物，而那原本搂住景小楼腰的，则是从那只狸花猫尾巴分裂出的几根成年人小腿粗的类似脊椎骨一样的玩意。
景小楼感觉呼吸困难。
“放……”
他向后倒去，怪物没有阻拦他，相反，那狸花猫顺着把他放在了车的后排座上，然后一下跳到了他身上。
现在那些藤蔓保护不了他了。
突然，景小楼的记忆带他回到了几个月前，那个吓惨了他的雨夜。
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他，墙上映出的正朝他席卷而来的怪影，以及那只后来他就再也没见过的，狸花猫。
“你、你是——”景小楼瞳孔微颤，他认出了眼前的怪物，“我从窗外放你进家，你竟然——”
“哦？你想起来了。”皮肖塔饶有兴趣地看着被祂按在爪下的景小楼，随后又分出一条‘尾巴’轻柔地抚过他下颌。
“是的，我就是那只猫。”祂说，“很遗憾这么晚才让你知道，但我必须带走你了。”
这时——
“谁说你可以带他走了？”
这声音是……
皮肖塔震惊地向后看去，那家伙不是在帮艾利安对付兰利吗，什么时候到这里来了！
“没想到吧，皮肖塔，我等你很久了。”凯洛斯戏谑地说着从黑暗中走出，“现在放开小楼，我和你，我们两个还有笔帐要算呢。”
第36章
“别这样, 凯洛斯，跟我动手不值当。我们认识挺久了，你知道我, 我就是个帮忙干活儿的, 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皮肖塔黄色的猫眼转了转，语气突然放轻, 似乎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凯洛斯，于是从景小楼身上跳到后排座位上，想要用和平方式解决。但尽管如此，皮肖塔的尾巴却没有松开，看样子仍对带走景小楼留有希望。
凯洛斯眼神扫过皮肖塔缠在景小楼腰上的尾骨，毫不留情地嗤笑两声，说道：“我知道你没有针对我的意思, 但是怎么办，我有针对你的意思——从他身上滚下来, 皮肖塔。”
话音刚落, 只见凯洛斯挥手下压, 数条藤蔓从车底射出, 一半切断了皮肖塔的尾骨，一半洞穿了皮肖塔的下腹。
“For fuck sake——”
狸花猫惨叫一声，从后排座位滚下了车。
“哼，第一下因为你背叛我，第二下因为你敢叫我蠢货。”凯洛斯欣赏着皮肖塔在地上痛苦地爬行，讥讽道。
景小楼手忙脚乱从后座坐起来，他不安靠近被打开的车门, 只尽量蜷缩在另一侧，惊慌地看着袭击他未遂的狸花猫怪物和刚刚救了他的红发男人。
“你, 你刚刚，一直没走？”景小楼润了润干涩的喉咙问道。
“抱歉，我说谎了，我一直都在——”凯洛斯勾起唇角冲他眨了眨眼，“——在暗中注视着你，小楼，你专注的样子很美。”
景小楼感觉到一阵不可思议，“什么，你……”
就在这时，凯洛斯注意到一边的皮肖塔正在悄悄开溜。
“想跑？”
凯洛斯抬手，指尖化作数条藤蔓朝皮肖塔破空而去，它们缠住狸花猫的四肢，尖刺钩住血肉，随后狠狠把皮肖塔从地上拖了回来。
暗红色的液体蹭了一路。
看着红发男人变作藤蔓的手臂，景小楼目光逐渐惊恐，“你，你的手——”
“哦，这个，我的技能。”凯洛斯像是对景小楼的慌张乐在其中，他舔了下嘴角，“怎么，亲爱的，你害怕了？别怕，我可是来保护你的。”
说着他抬起另一只手，化作更多的藤蔓向景小楼伸去。
“啊！”
景小楼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就被那些植物缠住手腕腰际脚踝，下一秒整个人被从车里拽了出去，眨眼的工夫他已经被凯洛斯搂在怀里了。
而在那之前，凯洛斯还故意用藤蔓让景小楼举手，拉着他转了个骚气十足的华尔兹圈圈。
“怎么样，是不是比艾利安那家伙强太多了？”他问。
景小楼满脸通红。
当然，不是因为紧张羞涩，而是被气的。
“放开我！”景小楼恼火地推着凯洛斯的胳膊，“别离我这么近，你这个下|流坯子！”
“嘿！”凯洛斯心碎的感叹道，他稍微松开了对景小楼的控制，但没完全放手，“我才刚救了你的小命！”
“你救了我，但你也利用了我。”景小楼生气地瞪着他，“你刚刚一直没走，就那么看着我受罪，直到最后一刻才现身！”
“可结果是好的，”凯洛斯耸耸肩，“瞧，我们抓住了它。”
“所以你拿我当诱饵，还指望我对你感恩戴德，回应你的调|情？”
“你应该那么做。”凯洛斯眯起眼睛，强势说道：“为什么艾利安救你你就一副‘我为你倾倒’的样子，我救你你就要对我发火，我哪里比不上那家伙？”
“那是两码事。”景小楼咬牙说，“我不会喜欢你，就算没有艾利安也不会。”
“真的吗？”
“当然！”
“那如果当时住进你家的，是我而不是艾利安呢？”凯洛斯挑眉问，“如果先遇见你的是我，你还会选艾利安吗？”
景小楼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就不明白了，凯洛斯为什么总要不分场合和他调|情，还表现出好像要追求他，把他从艾利安那里抢走的样子。
他明明不喜欢他。
难道就只是为了全方面和艾利安作对吗，因为痛恨艾利安，所以见不得他有人喜欢，一定要把他抢走证明自己比艾利安更强？
“……我不会选你的，凯洛斯。”景小楼轻声说，“放开我。”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从红发男人眼睛里看到了些别的什么东西，但等他想去仔细探究时，那些东西消失了。
凯洛斯“切”了一声，松开了缠住景小楼的藤蔓们。
“无趣。”他评价道。
景小楼拍拍袖口整理衣角，不经意抬眼，发现不远处的狸花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藤蔓，正蹑手蹑脚企图逃跑。
“凯洛斯！”景小楼提醒道，“那家伙要跑了！”
听见景小楼这么说，皮肖塔知道自己暴露，也不躲了，撒腿就跑。
凯洛斯不紧不慢瞥了他一眼，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喂，它要逃跑了！”景小楼不敢相信凯洛斯这样的态度，“费了那么大工夫抓住它，怎么说放就要——”
没等他说完话，就看凯洛斯抬眼。
“准备好了吗，小楼？”他嘴角勾起神秘的弧度，“记得闭眼，再抓紧我。”
景小楼：？
“什么意思，你要我——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才被放开没两分钟的景小楼再次被藤蔓缠住，随后那些藤蔓就带着他以肉眼看不清的时速冲了出去。
传说中的追逐战。
皮肖塔往哪儿跑凯洛斯就往哪儿追。
前一秒在300米高空，下一秒直线下坠，还时不时往左或者往右猛蹿。
这可比过山车刺激多了。
景小楼闭眼尖叫，下意识抓住了身边能保命的东西——没刺的藤蔓，也就是凯洛斯的胳膊。
“你疯了吗！”
“放心，不会被人看到的。”
“你怎么保证！！”
“天呐，怪物都是存在的了，难道就没有可能魔咒也是存在的？”凯洛斯加速向皮肖塔追去，听着景小楼放声尖叫，他颇为恶劣的笑起来，“我提醒过你了哦。”
景小楼再也忍不住了，他狠狠踢了凯洛斯一脚。
“你这个混蛋！”
……
另一边，景小楼家里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本想着先抓住那人类再狠狠折磨艾利安的兰利快要失去理智了，就在3分钟前，他失去了和皮肖塔的联络。
“就只有这样？”艾利安淡淡地说，“你看，就算得到神殿的支持，名正言顺，你也无法抢夺我的东西。”
“你这个，你这个——”盛怒之下兰利直接变换了形态，原本还算完整的墙壁轰隆一声倒塌，“你这个婊\子养的！”
幽冥的蓝色火舌呈火山迸发之势。
景小楼的柜子被洞穿。
‘啪嚓’
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艾利安看到，景小楼柜子里原本恭恭敬敬摆放的和父母的合影相框被摔碎在地上，旁边的石雕也碎成几块散落在旁，而在它们后面，还有张照片，随着兰利的破坏它飘在地上。
不巧的是，腐蚀一切的蓝色火焰就在它们所在的那片地上蔓延。
那一瞬间艾利安的世界都静止了。
他极力伸出触须挽救，但破碎的相框无法被修复，而那张他和景小楼的合影也变得残缺不全，差一点就要看不到上面景小楼美好的笑容了，相比之下石雕还算好的，因为是神殿的东西，所以不怕兰利的火焰。
看见艾利安对着一张破照片出神，兰利发出刺耳的怪笑声。
“我戳到你痛点了是不是！艾利安！一个人类，你的弱点被我知道了！我向万物之主发誓！我会撕碎他！或许今天他能逃走，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让他尖叫着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折磨他！这已经超出任务的关系了，就是大门开启，只要我活着，我发誓一定会找到他！怪就怪他是你的弱点吧！不是我是你导致他死亡的结局艾利安！！”
艾利安被激怒了。
兰利说的对，祂恨祂，即使未来任务完成，大门开启，只要兰利还活着，祂就不会放弃找到小楼并虐|杀他，因为那是唯一能让艾利安痛苦的事情。
祂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即便在计划的最后所有人都会……
艾利安无声无息地暴走了。
川巡气定神闲后退一步，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下一秒不可名状的黑紫色触须挤满整个屋子，以摧枯拉朽之势捻过幽冥的蓝色火蛇。
‘轰——’
“死。”
……
这边景小楼刚跟凯洛斯拽住皮肖塔回到楼下，脚步都还没站稳，就听见楼上传来巨大一声吼叫，那叫声不属于任何已知动物，带着地狱般的怒火。
“那是——”
景小楼下意识抬头。
之间一段黑紫色的粗壮触须盘旋着冲进阳台，占满整个空间，玻璃上被喷溅了一些蓝色的东西，像是血液。
“天呐……”景小楼忍不住为艾利安担心。
这和他前几天在门口遇见的怪物明显不是一个量级，如果说那个是普通的怪物小兵，那么眼前这个，肯定是什么最终boss级别。
景小楼不敢想象自己被这样的怪物抓走后会怎样。
更别提和它战斗的艾利安了。
眼前闪过幻象中艾利安受伤的样子，景小楼呼吸急促，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拽了下凯洛斯的袖子：“这怪物看着好厉害的样子，艾利安他……你快上去帮帮他。”
哈哈，真好笑。
凯洛斯瞥了眼上面的触须，嘲弄地勾起嘴角：“你看到的这些伤不到艾利安的，放心好了。”
与此同时。
就在艾利安即将对兰利产生死亡威胁时，观战了一整局的川巡终于出手了，祂瞬移到艾利安和兰利中间，只挥了下手就将散落各处的兰利收集起来，下一秒便来到了安全地带。
“理智。”川巡抬起一只手对着艾利安说。
艾利安顿了顿。
“你要代表神殿站在兰利一边了吗？”祂冷声问。
川巡摇了摇头。
“神殿当然希望你们能尽快结束。”祂说，“但今天不行，你们还在人类世界，就要遵守人类规则。”
“你的意思是——”
“楼下那个女性人类报了警，还有一刻钟就会有警察赶来这里。”
怪物愣了下，随即变回人类形态。
“你应该早点提醒我。”看了一圈周围的惨样，艾利安说。
“是你们把战场定在人类世界的，你们都要为此负责。”川巡说，“你今天让我印象深刻，艾利安，看来你这些年进步了不少。”
“——我该说谢谢神殿夸奖吗。”
“不用。”川巡捞起昏迷的兰利，“任务还是你的，直到什么时候兰利成功——我带祂回去了。”
话音落下，艾利安眼前只留下了空气。
沉默着跨过废墟，停顿几秒，怪物冷哼出声。
见鬼的神殿。
祂快等不及摧毁祂们了。
第37章
景小楼抬头看着楼上自家窗户, 里面黑漆漆一片，黑紫色的触须和蓝色的火蛇都不见踪影。
在心里数过300秒后，景小楼轻轻拽了拽旁边凯洛斯的衣袖, 小心开口问道：“上面好像没动静了, 是……结束了吗？”
“不知道。”凯洛斯抱着手臂微微皱起眉，上面安静下来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要快, 而且一点预兆都没有。说实话，他不相信那两个家伙能这么快结束，以他俩的实力，怎么也会闹到天亮才行。
“不用想了，已经结束了。”被扣押的皮肖塔突然出声说道，祂现在恢复了狸花猫的样子，正被一堆藤蔓困在一个类似于仓鼠球的笼子里, “我链接不上兰利，祂肯定已经不在这儿了。”
景小楼：“兰利？”
“就是怪物头子, 你可以把他想成反派boss。”凯洛斯随口瞎编道, 说着他挑眉俯视皮肖塔, “哟, 还想着那家伙呢，指望他来救你吗——看看现在，谁才是蠢货，你背叛我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看着仍然对那次‘背叛’耿耿于怀不停挖苦的凯洛斯，狸花猫有些不快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又甩了甩尾巴。
“要我跟你说多少次，我就是个跑腿干活儿的, 只是想稍微捞点好处而已，并不是私人恩怨。”皮肖塔说, “而且——在人类情绪的处理上，你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个蠢货。”
“你说什么！”
“我让你去跟这人类套近乎，你直戳他旧伤，是不是你？”皮肖塔嘲笑道，不过嘲笑归嘲笑，现在自己命捏在对方手里，好话也是不能少的，“不过凯洛斯，我可从没否定你在战斗方面的造诣。”
“是吗——”
“呃，打扰一下。”景小楼咬了咬嘴唇打断他们，“我以为你们是敌对方，还有刚才你们说的那个人类，是指我吗？”
Oops。
好像说漏嘴了。
就在这时——
“小楼。”
艾利安瞬移出现在景小楼身后，正好挽救了现在差点圆不过去的糟糕现状。
“艾利安！”景小楼眼睛都亮了，他朝艾利安扑过去。没有血腥味，没有打斗痕迹，艾利安整个人和景小楼上次见他没两样。
艾利安稳稳接住景小楼，“暂时结束了，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你才是和怪物打架的那个。”景小楼略带责备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仔细检查金发男人全身上下有没有伤口，“我看到了，那些触手，还有上面的骨刺，简直像地狱来的，你确定你真的没事吗？”
“嗯，我没事。”
说完，金发男人再次拉过景小楼紧紧抱住，他双手环住景小楼的腰，脸埋在景小楼颈窝，随后深深吸了一口让他魂牵梦绕的味道。
“艾利安？”
“别动，小楼，就一会儿。”披着人类伪装的怪物轻声说，“我还需要——再充会儿电。”
充、充电。
景小楼不会说他被这句话击中了，“……嗯，你想充多久都行。”
最好一直不要松手，他心想。
“小楼——”艾利安在景小楼耳边轻叫他的名字，景小楼真的爱死这个了，他的身体想躲，但在他心里他又无比想要靠近。
“我真的……你或许会觉得我这样很做作，但是我真的，在刚刚，那怪物激怒我了，我没办法想象一个没有你的世界。”艾利安说。
天……
景小楼快要站不稳了，艳丽的绯红色爬上他脸颊，“没有，我没有决定那很做作。”
相反，他觉得这很甜。
“咳咳。”旁边的凯洛斯故意咳嗽两声，顺便向他们投去鄙夷的目光。
景小楼瞬间紧绷，他下意识想要推开艾利安，但紧接着他的后颈就被艾利安手掌按了回去。
“再抱一会儿。”艾利安说着亲吻了那里的皮肤。
景小楼：！！！
瞬间，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颈窝那一片，艾利安嘴唇的温度迅速向全身蔓延，他的呼吸洒在景小楼皮肤上，带来的颤栗比以往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还、还有人看着呢。”景小楼轻轻推了推他，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哈哈。”凯洛斯干笑两声，“谢谢你把我当人看，以及——是的，我还在呢，回去再腻歪行不行。”
在景小楼的坚持下，艾利安不太情愿的放开了他。
“你很聒噪，凯洛斯。”
“Excause me？我刚完成了最主要的任务，还抓住了那个二五仔皮肖塔，你就是这么评价我的？”凯洛斯抱怨道，“至少先告诉我刚才情况如何。”
艾利安：“就像我说的，暂时结束了。”兰利被川巡带走，我差一点重伤祂。
当然，后半句祂只告诉了凯洛斯。
说完艾利安看向笼子里的皮肖塔，“我会放你走——”
“嘿！”凯洛斯不满叫道。
“他对我们没用了。”艾利安说，“皮肖塔，我放你走，回去给兰利带句话，就告诉他，这事没完。”
祂打开笼门，狸花猫警惕的看了他和凯洛斯一眼，随后快速窜出笼子，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皮肖塔离开的方向，凯洛斯砸了咂嘴，随后转身，“我走了，你们回去继续亲亲抱抱吧，我——”
“凯洛斯，你暂时不能走，还有件事需要你。”艾利安叫住了他，“刚才可能我们动静闹得有点大，楼下的邓婶报警了，君再野和他的小组随时会到，我们得找到合适的理由。”
邓婶？报警？
景小楼愣了下，这会儿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他在车里的时候，第一个企图引诱他打开车门的，不是怪物，是真的邓婶。
“天呐……”
邓婶只是个普通人，真的在关心他，而他刚才却……想到刚刚自己在车里的表现，景小楼头疼的叹了口气，他们真的需要一个好的理由了。
……
“就是这里！”邓婶很是热心肠地领着君再野来到楼下的车旁，景小楼已经不在那里面了，“刚才我就是在这里看到他的，我绝对没有看错，当时坐在里面的，肯定是小楼，我从来没见过那孩子那么害怕的样子……”
君再野趴在车窗上往里面瞧了瞧，里面一切正常。他皱皱眉，抬头看向楼上，景小楼家里客厅亮着灯。
“走，我们到楼上看看去。”
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楼，还没到景小楼家门口呢，就听见里面传来砸东西和打斗的声音，同时，还伴有景小楼的劝架声。
君再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随即他敲门：“警察，麻烦配合调查。”
门开了。
“正打到关键呢！谁啊！”
君再野认出他来了，正是下午带小楼走的那个头发的家伙，“您好，警察。”君再野对他出示了证件，“我找景小楼，刚刚有人报警，说他——”
景小楼闪身出现，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君再野和他后面的邓婶挥了挥手，“学长，我没事。”他说，“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君再野的眉头并没有松开，显然这不足以说服他，他往屋里瞧了瞧：“小楼，你们这是——”
“哎，让你看了？”凯洛斯一下把胳膊支在了门框上，完全挡住了景小楼的身影，他向门外扫视一圈，“别都杵在这儿，走啊，没见过为抢人打架的吗？”
噢。
君再野的组员们互相看了看。
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家伙，挺抢手啊。’梁翰城用眼神调侃，‘不愧是队长喜欢的，啧啧，可惜了。’
陈梓彤给了他一肘子让他安生点。
他们几个信了，君再野可不信。他以检查为由硬是进了房间，在里面检查一圈，还特意单独询问了景小楼，有没有被强迫。
当然，最后除了屋里被破坏程度有些严重外，什么一点都没有。
君再野只好收队，临走前，他给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艾利安一个极富深意的眼神，像是在说：别得意，我早晚找到证据，亲手逮捕你，你最好别对小楼怎么样，否则——
门关上了。
屋子里重新变回破破烂烂的样子，是的，刚才在君再野看来很严重的打斗痕迹已经是变换伪装过后的样子了，现实中更糟。
送走君再野后，凯洛斯也很快离开。
景小楼松了口气。
他踢开周围的碎片，把段成两截几乎变成垫子的沙发整好，然后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抱着膝盖坐了下来。
“还不错，和之前一样。”景小楼笑着对朝他走来的艾利安说，“我在这里住了20年，现在看看——”
“我很抱歉，小楼。”艾利安在景小楼面前蹲下，然后单膝跪地，“你不应该经历这些的。”
“别那么说，艾利安。”景小楼放下小腿，“我不是要责怪你，你救了我，还在保护我——我只想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现在我可以重新把这里装修一下了，你觉得什么样的风格比较好？”
“小楼——”
“没什么大不了，我很乐观的。”景小楼梳理着艾利安鬓角的头发，“别再下面跪着了，上来吧。”
艾利安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顿了顿，他伸手把景小楼捞了过去抱在怀中。
“只要你喜欢，什么风格都好。”他说着低头，亲吻景小楼侧脸。刚好，景小楼也正侧过去抬头看他。
于是这个吻落在了嘴角。
景小楼‘唰’的把头扭了回去，他下意识想要抬手去触碰嘴角，但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艾利安怀里坐着，于是刚刚抬起的手又被他压了下去。
可能是因为太着急，他的手落在了错误的地方。
“艾利安，你的腿怎么——”
“噗——咳咳。”艾利安差点没憋住笑，“那不是我的腿，小楼。”
下一秒景小楼感受到了手边的变化，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碰到了什么部位，不开玩笑，那一刻景小楼想把自己塞进这破沙发里躲起来。
“抱、抱歉。”
“没关系。”艾利安看着怀里慌乱到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黑发青年，眼里的爱意多到快要溢出来，“我和它，我们都喜欢你。”
景小楼感觉脸上烫的快把他蒸熟了，随后他有些恼火地轻轻踢了艾利安的小腿一下。
真可爱，越看越喜欢。艾利安抱紧他，低低地笑了几声，“好好，不逗你了。”
“骗子。”景小楼甜蜜的嘟囔道，他才不信他，他明明一直都在逗他，甚至以逗他脸红取乐。
气氛浓稠的不像样。
突然，艾利安捏了捏景小楼的膝盖。
“小楼。”
“怎、怎么了？”
“你耳朵也红了。”
景小楼：/////
那都是谁害的？
第38章
描写浪漫的方式有很多, 对于影视剧来说，在雨夜的路灯下拥吻是最容易烘托气氛的，但要是让景小楼来讲, 和艾利安在破烂的家中寻找可用食材做饭, 一起清理地面上的垃圾，再去买来工具共同粉刷墙壁, 重新装修房子，过程中再闹一闹，就是最美好的。
“来，小楼，我早上刚买来的新鲜龙眼，已经洗好了。”艾利安端着一个盘子来到了客厅，那盘子边上有个小缺口, 但这已经是他们能找到最完整的一个，“坐下, 休息一会儿。”
“谢谢。”景小楼放下手里的油漆桶来到艾利安身边, 随后他惊讶的发现, 那些龙眼不只是清洗干净的, 它们还被剥了壳去了核。
“我可以自己做的，这些。”景小楼说着瞪了艾利安一眼，但显然这瞪视中的抱怨充满了甜蜜的味道，“这么下去，我会变成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废物。”
“我喜欢那么做，把你养成小废物，我就能一直陪着你了。”艾利安戳了下景小楼的鼻尖, 随后挽起袖子拿过油漆桶和滚轮，“剩下的我来, 你做个小帮手就好——冰箱里还有剩下的龙眼，一次性吃太多很容易上火。”
“先别着急。”景小楼拿着盘子来到艾利安身边，自己吃了一个后，也给艾利安嘴里喂了一个，“我突然想换个色系，绿色怎么样？”
“绿色？”
“嗯，但不是那种很艳的绿色，是——这种。”景小楼从一摞宣传单下面翻出一张色卡，把自己喜欢的指给艾利安看，“他们叫它春日青色，看着很清新。”
“当然，只要你喜欢。”
景小楼顿了顿，稍微用力咬住嘴角，“呃，艾利安？”
“怎么了？”
“我其实更希望……”
“希望什么？”
“我想要最终的颜色不只是我喜欢。”景小楼鼓起勇气说道，“我希望这里能变得你也喜欢。”
艾利安愣住，“小楼，你——”
“嗯。”景小楼睫毛颤了颤，随后热诚地抬头看进艾利安的眼睛，“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我想让你开心。”
艾利安看着他，看了好久。
景小楼根本不知道他这句话在怪物心里激起了多大的波澜。
研究人类那么久，艾利安自诩参透了所有的感情，祂知道自己是爱小楼的，而人类的爱，意味着付出。
祂当然愿意为小楼做所有事，甚至为他调整自己的计划，但祂忽略了一件事——
小楼也是在意他的，同样愿意为他做一些事。
这是在艾利安身上从未有过的。
祂是外神，祂的同族没有相互付出的传统，祂们能做到最多的，就是合作。
但即使那样，也仅是建立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完全放心对方把自己的后背交出去，很少有同族愿意那么做。
所以……
小楼说，他也想让祂开心。
在人类看来这是很小，很平常的一件事，但对艾利安来说，这是祂长久生命中第一次被寄予全部的信任和完全的喜欢。
“谢谢你，小楼，你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艾利安把自己的动容隐藏的很好，祂拥抱了景小楼，随后在那张色卡上挑选，“这个怎么样？”
“紫丁香？”
“对，虽然我希望他能再蓝一些，但这个也很不错了。”
“不错，我喜欢。”景小楼看着色卡笑了笑，“我想我们也可以让它更蓝一些，只需要自己配色，加点浅灰蓝或许会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好啊。”艾利安揽住景小楼肩膀，“我们把所有的颜色都买下来，交给我，我虽然对色彩油画不是很在行，但——相信我，我会调出我们心目中的颜色。”
“我相信你。”景小楼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把手盖在艾利安放在自己肩膀的手上，但最终他也只是稍微碰了下他的指尖。
“对了，小楼。”艾利安突然发问，语气中充满笑意，“既然你询问我的意见，那么，这是不是说明——你在邀请我长期住下去。”
“啊，呃，这个……”景小楼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神，“我是说，如果你愿意，我自然不会阻拦你。”
“相信我，小楼，这绝对不是为了逃避房租。”艾利安玩笑道，“等我们把这里弄好，我的账户就是你的，所有的卡都归你保管。”
景小楼：！
这什么婚后上交工资卡即视感。
他掐了下自己的指尖，随后轻轻踢了艾利安的小腿，“现在就说这些，也太……太早了。”
“不早。”艾利安伸手勾住景小楼下巴让他扭头，拇指轻轻蹭过下嘴角，景小楼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正在扫过自己嘴唇。
要，要来了吗？
景小楼心跳加快，他一直期待的那刻终于要来了吗！
“我可以吗？”艾利安轻声问。
景小楼有点不敢看艾利安的眼睛，他从没吻过什么人，他不知道在接吻前原来有这样的步骤。
“……如果我说不，你会，停下吗？”他轻声问。
“嗯。”艾利安认真回答，“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怎么不愿意。
景小楼下意识去咬自己嘴唇，微微点头。
“看我，小楼。”艾利安捧住他的脸，一点点靠近，“别咬你自己。”
“我……唔！”
辩解的话来不及说出口，景小楼的嘴唇便被艾利安封住了。
他吻住了他。
原来，嘴唇相接的感觉是这样的，景小楼想，看着眼前放大的艾利安的眼睛，他突然觉得，曾经自己一直不相信但影视剧竟然是真的，在接吻时，近距离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看到他那样动情但样子，竟然真的很美好。
“接吻的时候要闭眼，小楼。”艾利安松开他的嘴唇说，说完舍不得离开再次吻了上去，“张嘴。”
景小楼听话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微微张嘴，完全把自己交给艾利安，允许他接下来对他做的任何事。
还不够。
艾利安舌尖扫过景小楼唇珠，克制着自己把那两片嘴唇分的更开，接着祂长驱直入。
“唔……慢……”
不可以变形，轻一点，祂对自己说，你会吓到小楼。
景小楼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大脑一片空白，口腔里满满都是龙眼的甜味，但他仍想做点什么，于是控制着舌尖，非常生涩地回应着。
艾利安就要熟练的多，像是在舞池里那样，祂挑逗景小楼口腔里的软｜肉，邀请他的舌头共舞。
“唔……艾利安……哈、啊……”
他比祂想象的还要敏｜感。
艾利安只是轻轻一吸，景小楼竟然直接软倒在祂怀里，同时唇角溢出更多动听的声音。
一吻结束。
景小楼伏在艾利安怀里大口喘气。
他从来不知道，接吻也可以这么久。
“下次记得换气，小楼。”艾利安憋笑说，祂拇指捻过景小楼唇角，带走多余的津|液。
“我，我有记得……记得换气，”景小楼断断续续说，顺便抽空抬头软绵绵瞪了艾利安一眼，“是你，是你亲的太……太用力了。”
看着景小楼水润的嘴唇和飘红的眼尾，艾利安呼吸加重，不说谎话，祂还想再来一次。
“艾利安。”景小楼突然开口，“我早就想问了，你……你这么熟练，之前，你，你和多少人练习过？”
这是，吃味了？
艾利安忍俊不禁。
“没有，从来没有过。”他逗弄样捏了捏景小楼的脸颊说，“你是我吻的第一个。”
景小楼惊讶地看过去，“真的吗？”
“真的，不骗你。”艾利安说着在景小楼嘴角印下无数个细细密密的吻。
“那你怎么……”景小楼赌气看过去，“怎么技术这么好。”
“嗯——我想这就是天赋异禀吧。”艾利安笑着说。
景小楼垂下睫毛，他相信了。
“…这还是，我的初吻呢。”他说。
怪物嘴角笑意更甚。
不，这不是。
Well，也算是，艾利安想，如果按清醒的时候，那这绝对是小楼的初吻。
但不管怎样，清醒还是不清醒，他每次的吻，都只给了祂。
这时——
“喵～”
猫咪棉球从两人脚边蹭过，随后朝着油漆桶的位置跳去，猫科动物好奇的天性暴露无遗。
“哎呀，别——”景小楼跑过去，赶在棉球把爪子伸进油漆之前把它抱了起来，“坏猫！”他捏了捏猫咪粉色的爪子批评道。
棉球对这个称呼很是不满，他从景小楼怀里跳下去，在废墟中窜来窜去。
看着突然空出来的怀抱，怪物稍有些失落，但没关系，祂想，一步步来，太急小楼会不适应。
艾利安眯起眼睛，回味刚刚的吻。
景小楼这边还在追猫，突然他停了下来，顺着棉球走过的位置看去，景小楼看到了他破损的书桌。
而在抽屉里，放着他父亲笔记的拷贝。
呃——
这可能不是个好时机，但，景小楼润了润喉咙，还是决定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既然他决定相信艾利安，那就不能对他有所隐瞒，那对他们两个都没有好处。
“艾利安，我得问问你，你知道《死灵之书》吗？”景小楼问，“昨天学长给了我一份文件，说我爸爸生前的笔记，祂告诉我是从韩毅、也就是那个你杀死的，变异的怪人那里找到的。我想，这会不会也和怪物有关？”
艾利安皱了下眉，“我知道《死灵之书》，但是……你父亲曾研究过它吗？”
“嗯，从笔记里看是这样的。”景小楼说，“那是做什么的？”
“《死灵之书》就相当于怪物们的圣经，里面记载着相当多奇异邪门的仪式阵法，有不少是关于活人献祭和召唤邪神的。”艾利安回答道，“但据我所知，那本书已经消失很多年了，上一次有人见过它，还是在18世纪——你父亲是怎么得到它的？”
“好像是从一个古书店淘来的。”
“那你知道它现在在哪里吗，小楼？”艾利安问，“如果能找到它，或许对我们会有所帮助。”
景小楼摇摇头。
“我爸爸从没跟我提到过。”他说，“但——他会去的地方不多，我们可以试着找找看。”
“嗯。”艾利安抱了抱景小楼，“不用太在意，像那样黑暗的物品可能会有自己的意志，有时候它不希望被找到。”
在景小楼看不到的地方，怪物眼神暗了暗。
……
当天夜里，等景小楼睡着了，艾利安悄悄离开了房子，祂出现在一处焦黑且陈旧的地方，用脚拨开地上的灰尘，能看到那处早已失去光泽的金属板上印着“李金斯私人研究所”几个大字。
穿过废墟，艾利安找到半个柜子，搬开它，下面的地上露出个一扎长的裂缝，周围还有黑色的纹路。
找到了。
艾利安将手悬空在上方，裂缝受到召唤，黑紫色的力量从里面钻出，裂缝打开了。
那是个30厘米见方的洞口。
而里面——
如果被什么路人看到洞口底下的景象，肯定会被吓得惊声尖叫，理智全无。
因为那下面横七竖八盘踞着人手那么粗的肉芽，表面有黏｜液覆盖，整体呈人体内脏般的颜色，同时，它们还在有节奏地起伏跳动着，咚、咚，一下接着一下，仿佛下面有个心脏控制着那样。
艾利安看了它一会儿，随即瞳孔内颜色加深。
肉芽向四周扭曲着退去。
而在它们下面，赫然是一本精美而古老的书籍，《Necronomicon》。
中译：《死灵之书》
……
与此同时，在那个被凯洛斯称为幽暗秘境的巷子里，皮肖塔被抓住了，祂早就有预谋的试图躲避，但在祂切段链接前，兰利还是找到了祂。
“没用的东西。”怪鸟愤怒地怪罪道。
“不！别！”狸花猫大叫着求饶，祈求兰利留祂一条活路，“我还有用！我主，您一定还用得上我，只有我，我是最好的情报——”
但盛怒下的兰利不管那些，祂飞到半空，尖利的羽刃早已准备好。
惨叫声响起，不一会儿彻底没了动静。
另一边的凯洛斯看着手中枯萎的花朵面无表情，这曾经是祂和皮肖塔合作时祂给对方呼叫他用的。
几分钟前它亮了，现在它枯萎了。
只能说明一件事。
凯洛斯立刻链接了艾利安：“皮肖塔死了，兰利没给祂机会。”
“嗯，知道了。”艾利安对此没什么反应，“准备一下，我们要开始了”
“准确点，什么时候？”
艾利安沉默了会儿。
“等小楼过完生日。”祂说。
第39章
血月过后, 景小楼度过了轻松平常的一周，每天像往常一样工作（万幸他的电脑还能用）闲下来和艾利安动手装修房子，顺便调个小情, 景小楼都快忘记怪物的存在了。
这天起床后, 景小楼迷迷糊糊洗漱完毕，刚打开房门准备到厨房冲咖啡, 就看见艾利安笑着站在门口，手里拖着个布丁蛋糕，上面有各种水果，周围插了一圈蜡烛，中间还有个糖霜做成的24。
“生日快乐，小楼。”他说。
景小楼惊呆了。
他自己都忘记了今天是他的生日，或者说, 他很多年没有把降生这天当成个节日来过了，反正他总是一个人。
但是今年不同。
今年他不是一个人, 他有艾利安, 而艾利安记得他的生日。
“……艾利安。”景小楼眼眶发酸, “如果你手里没有蛋糕的话, 我发誓，我会跳进你怀里大哭。”
“别哭，今天可是你生日。许个愿吧，小楼。”艾利安用打火机点燃蜡烛，“告诉我，我是不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
“你是。”景小楼双手捂脸，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是这么多年除了中国移动还有各银行和保险外第一个跟我说这话的，天呐, 艾利安你……你太好了，我，我什么都没准备，还穿着睡衣，头发乱得像鸡窝……”
“你是寿星，你什么都不用准备。”艾利安单手拖着蛋糕，揉了揉景小楼向四周乱翘的头发，“而且，你的头发也不像鸡窝，它们很可爱。”
“也就你会这么想了。”景小楼嘟囔着吹灭了蜡烛，随后接过蛋糕来到客厅。
茶几已经换了新的，但那个破沙发还在那儿，毕竟是见证了他们初吻的证物，两人都不想把它换掉。
“你许愿了吗？”艾利安问。
“嗯。但我不要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灵了。”景小楼冲他吐了下舌头。
“好好，我不问。”艾利安笑着说，其实祂能猜到小楼许的愿，他实在是太好懂了，“切蛋糕吧，寿星。”
“我一定会把它们都吃光。”景小楼拿起刀子在蛋糕上比比划划，“艾利安你想要哪块？”
“给我带芒果的好了。”艾利安说，“它们总让我想起你的味道，也是甜甜的。”
“艾利安——”
“我说的是实话。”金发男人眨眨眼，“你的嘴唇就是甜甜的，对我来说比芒果还美味——如果你不打算给我芒果的话，那我只好向你讨个吻了。”
景小楼脸颊涨红，他照例踢向艾利安的小腿，但这次他失算了，艾利安轻巧躲开，景小楼踢了个空。
“哇-哦，艾利安！”黑发青年睁圆了眼睛抬头，“你终于要撕下贴心的外衣了吗，在我生日这天？”
“嗯哼。”艾利安抱起手臂靠在沙发边，“如果你肯再赏我一个吻，我还可以把那层温和的外衣撕下来给你瞧瞧。”
景小楼听出了他的意思。
但是——
哼。
在今天说这种话是要受惩罚的！他背过身勾起嘴角，看着蛋糕边缘的那一层奶油，景小楼眼神闪了闪。
“艾利安？”
“嗯？”
“你看那是什么？”
“什——”
景小楼随手一指，然后趁着艾利安分神的工夫，他迅速用手指点了下奶油抹在艾利安脸上。
“哈哈，你被骗了！”景小楼笑弯了眼睛。
怪物有些惊讶，祂伸手碰了下脸颊上的奶油。
“不错，小楼，你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艾利安说，“但是——你确定要和我开战吗？”
“为什么不。”景小楼嘴角笑容加深，“来，我不会输给你的。”
一场经典的奶油大战拉开序幕。
不过可惜的是，艾利安今天做的是布丁蛋糕，上面没有多少奶油，因此，这场大战的激烈程度被大打折扣。
“认输吗？”景小楼手里拿着奶油碟子对艾利安骄傲开口，就在半分钟前，他把他仅存的‘弹药’全都弄到艾利安头上去了。
“我只是在让着你，小楼。”
“才不。”景小楼抬了抬下巴，似乎曾经在篮球场上大杀四方的那个明媚少年又回来了，“承认你输了，我就赦免——呀！”
可话没说完，他就被脚下地板上的奶油弄的脚底打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栽去。
“小楼！”
幸好艾利安反应足够迅速，他瞬移过去，接住了景小楼，但惯性让他们换了个方向一同倒了下去，艾利安充当了景小楼的肉垫。
“——或许我们应该买张地毯放在这里。”景小楼微喘着气撑在艾利安身上说，“你的背怎么样？”
艾利安没有回答，祂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上的景小楼身上。感谢奶油，祂摔的一点都不疼，而就算是疼，也值了，祂成功护住了小楼，小楼跌在祂身上，他们的间隔比一张纸还薄。
气氛足够暧｜昧。
“小楼……”
景小楼再次同意了艾利安的接近，两人嘴唇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消失。
就在即将唇齿相接的时候——
‘啪！’
景小楼把他的奶油碟子拍在了艾利安脸上。
“你输了！”
艾利安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祂抹开眼前的奶油，在看到景小楼亮晶晶的眼睛和脸上得意的表情后，艾利安噗嗤笑了出来。
“你赢了，小楼。”
景小楼放松下来，他整理好自己，从艾利安身上站起来，“谢谢你，我有很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快乐了。”
艾利安紧跟着起身。
“我的荣幸。”他说。
景小楼主动拥抱了艾利安，现在两人身上的奶油一样多了。
“好了，去换身衣服准备下吧。”艾利安说，“接下来我们去商场，去给你买礼物，顺便把之前没去的补上。”
“礼物？”景小楼惊讶地看过去，“你已经给我准备蛋糕了呀，艾利安。”
“不，那不算。”艾利安说，“我准备提前仪式，就在今晚，彻底把怪物们打回老家，算是给你个惊喜。而除此之外，我还打听到了你曾经最想要的，今天全部给你实现。”
景小楼呆呆地看着艾利安，一会儿后，他再次拥抱了他。
“谢谢你。”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艾利安，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景小楼在心里说，我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
……
晚些时候艾利安开车带景小楼到了市中心的商场，看着人潮汹涌的大门，景小楼有些紧张，但他已经不害怕了，有艾利安在身边，他可以做任何事。
景小楼悄悄看向艾利安，艾利安回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随后把手伸进他口袋，非常自然地把他的手拿出来牵住。
十指相扣。
曾经的景小楼认为这非常俗气，每当他在电视剧上看到那些情侣这样做，他总是不屑一顾，可今天，他不再那样想了。
跟喜欢的人牵手逛街真是太妙了。
景小楼感觉胸腔里有蝴蝶在振翅飞舞。
“走吧，小楼。”艾利安捏了捏他的指腹，“我们进去。”
他们牵着手走了进去。
太久没有逛商场，景小楼都快要忘记这是什么感觉了，在下面几层漫无目的地逛了几圈后，景小楼在角落里发现一个外表花里胡哨的大头贴单间。
这东西一下勾起了景小楼的童年回忆。
十几年前正流行这个，当时满大街都是这种可以自主拍大头贴的小房子，就像一个矗立在商场中央的世外桃源那样，拉上门口的帘子，里面就是属于你们的小世界。
景小楼拉着艾利安走了进去。
“这是什么？”艾利安果然不清楚这个。
“拍照的。”景小楼坐好，扫码交费，然后等待机器启动，“我们可以创造回忆，只属于我们两个的。”
小房子里空间有限，两人紧挨在一起。
气氛又变得甜蜜暧｜昧起来。
景小楼想要和艾利安拍这个，当然不只是因为怀旧，他还有别的考量。
“艾利安。”
“嗯？”
“还记得刚才我们来之前吗。”
【准备好——】
充满元气的机器女声响起，景小楼轻声说着，扭身抬手，帮艾利安调整领口。
“在家里，我们奶油大战的时候。”他说。
“记得。”艾利安低头看着让祂无法自拔的黑发青年，在屏幕的映射下，显得他脸颊格外的红，“怎么了吗？”
“我想——”
景小楼说着顿了顿，随后他手上用力，拉住艾利安的领子让他低头，紧接着把自己的嘴唇送了出去。
“我想，我还欠你一个吻。”
……
帘子外，行人们来来往往，自顾自地逛着店面，而帘子里，景小楼和艾利安在接吻，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彼此。
‘咔嚓’
相机记下了这美好的时刻。
第40章
拿上拍好的大头贴出来后, 景小楼一度腿软走不动路，就那么挂在艾利安身上，晕晕乎乎的让他带着自己走。
十几分钟后, 他们停了下来, 准确的说，是艾利安主动停了下来。
“小楼, 醒醒，我们到了。”他捏了捏景小楼的手说道。
“哎？到了，到哪里了？我们——”
景小楼回过神来向四周张望，这才注意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商场3层，而这一层以运动品牌为主。景小楼抬头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那个著名的对勾家。
他愣了愣, 一些曾经的记忆再次被勾了起来。
眼前这个品牌，它旗下有个系列专门做篮球鞋, 以空中飞人命名, 尤其是首款, 那样美观的外形和配色在景小楼的学生时代是学校里每个同学都梦寐以求的, 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会儿的景小楼家庭条件不错，他父母答应过他会给他买，但条件是他要停止在学校惹事。后来他们出事，景小楼辍学，大部分保险金都被用来赔偿研究所损失，这事就被淡忘在历史的记忆中。
景小楼抿了抿嘴，“艾利安, 你……”
“我做了一点小小的研究，也得到了有些知情人的帮助。”艾利安绕道景小楼背后按住他肩膀, “去吧，无法挑你想要的，多少都可以，我们今天的目的是——弥补过去的遗憾。”
景小楼扭头看他，露出有些不赞同的眼神。
“你应该提前跟我说的，艾利安。”他小声埋怨说，“这确实很惊喜，但——你让我觉得我好像是为了有个糖爹故意接近你。”
“抱歉。”艾利安诚恳道歉，“但今天是你生日，我想让它变得特别一点，而且，我还没有到可以被称为糖爹的地步。”
“……只是个比喻。”景小楼小声说，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艾利安，你——我记得你比我大7岁，对吗？”
“对。”
景小楼轻轻咬了下嘴角，这个年龄差啊。
“某种程度上，足够称得上是了。”他慢吞吞说道。
艾利安笑了笑。
其实不。
证件上显示他今年31岁，但实际上，祂在人类旧石器时代就存在了，所以，嗯，按照人类时间算，祂今年大概300万岁了。
“别纠结了，小楼。”艾利安用手掌按住景小楼的后颈轻轻揉了揉，“走吧，我们进去。”
随后他推着景小楼走进了店面。
至于艾利安是怎么想到带小楼来这里的，那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两天前。
下午，趁着出门买菜的工夫，艾利安应邀来到附近的咖啡馆同人见面。
“我以为你不会来。”对面的座位上，君再也神情淡漠，正用勺子搅拌着他的咖啡。
“小楼称呼你为学长，我自然不会爽约。”艾利安说着阻止了店员向他递菜单的动作，很明显，他是看在景小楼的面子上过来的，并不打算详谈。
“请问你有什么事？”艾利安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君再也放下勺子，抬眼看过去，里面一片锐利。
“抱歉，”艾利安没什么诚意地说，“事实上我并不清楚。”
君再也冷哼一声。
“好，既然你不清楚，那我就帮你搞清楚。”说着他从下面拿出一沓沓资料拍在桌面上，“剖尸案是你做的。”
艾利安扫了眼资料，随后实现回到君再也身上，“没有证据指控一名外国公民，那是很严重的罪名。”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
“如果你有，我们就不会在这里见面了。”
君再也眯了眯眼睛，艾利安没说错，他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做的。但现在无数条线索都指向他，这足够说明些问题。
“我相信那只是时间问题。”君再也说道，“但我约你见面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通知你这个。”
艾利安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这件案子，你做的那些，小楼知道吗？”君再也问。
“我没有做你说的那些。”艾利安冷淡地说，“所以，也不存在小楼知不知道的问题。”
‘啪’
君再也用力拍了下桌面，周围不少客人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他妈的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凶手，你去蹲监狱，蹲个20年，甚至死刑，我不在乎。”君再也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但你在把小楼变成你的共犯你知不知道！”
艾利安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这是个严肃的指控，你是说你假设中的那个小楼知道你假设中的我有犯罪行为，并且愿意——”
“他知道！”君再野狠狠打断了艾利安的话，“为了掩护你他主动到警局去试探我，甚至还作伪证！如果你执意要一条路走到黑，不要搭上小楼！”
艾利安还是没有说话，他看了君再野一会儿，突然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在眼前十指交叉。
“你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些话的，君队长。”他问。
“本市刑警队长兼景小楼的朋友的身份。”君再野正气凛然回答，“如果你不想继续伤害他的话，我劝你自首。”
艾利安顿了顿，然后没头没尾地突然问道：“你知道两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君再野愣住，随后他突然警惕起来，“你又要——”
“是小楼生日。”艾利安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君再野有些傻眼，他刚刚提起的警惕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你说这个想做什么？”
“没什么。”艾利安神情还是像刚来时那样冷淡，“只是看不惯有人给自己掺杂私欲的念头套上关心的理由罢了。”
“你说什么——”
“你是个合格的刑警，君队长，但我请你不要说自己是小楼的朋友。”艾利安说，“你知道他家发生过什么，如果你真的是他朋友，甚至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他在过去的7年里就不会是一直一个人。”
“你——”
“我理解你迫切需要破案的心情，但不要打着关心小楼的旗号，事实上你并不。”艾利安起身，“去做你该做的，找证据，挖掘那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说些只能让你自己心里好受点的话。”
说完，他走向门口。
“……等等。”君再野深呼吸，随后叫住艾利安，“小楼的事上，我确实做得不对，但在案子上，我坚持我的看法。”
艾利安停下脚步。
“自首对你是最好的办法，我会找到证据。”君再野沉重地说，“如果你改变主意，打给我。”
“我会的。”
“还有一件事。”君再野再次叫住艾利安，“代我对小楼说声生日快乐，过去我们一起打球的时候，他喜欢芝加哥公牛队，总说着要和乔丹穿同款球鞋。”
“谢谢你的建议。”艾利安说，“帮小楼庆生的事，就不劳烦君队长操心了。”
“……最后一件事。”君再野小声说，似乎没想着用这个留下艾利安，他说：“小楼知道你和他父母的爆|炸案有关吗？”
艾利安眼神中暗色一闪而过。
“再见，君队长。祝你早日抓到凶手。”
……
回到现在。
尽管有艾利安的保证，景小楼也没有在店里疯狂选购，他只从货架上拿到了他很早之前就想要的那双鞋。
经典款aj1，红白配色，他当时喜欢的不得了。
景小楼拿着鞋子在试穿的凳子前坐下，但紧接着艾利安从他手里拿过鞋子，解开鞋带，然后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我帮你穿上。”他说。
景小楼顿了顿，随后缩回小腿，有些难为情地朝四周看去。“你不用这样照顾我，艾利安。”他小声说，“我又不是小宝宝，这样有些……太过了。”
“你不是个小宝宝，这样也没有很过分。”艾利安笑笑，动作很轻地抓住景小楼脚踝，一点一点让他放松下来，“我不是在照顾你，小楼，我知道你可以自己做这些，但——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情调吗？”
景小楼眨眨眼，“情……调？”
“对。”艾利安说着帮他换上新鞋，他抬头，手上绑鞋带的动作不停，“你就像高台上新登基的王储，而我，我是你忠心耿耿正要授勋的骑士。”
景小楼一下掉进了那双真诚且深情的蓝色眼睛里。
同时，他在脑海里勾勒出了艾利安所说的那副景象，他是否为尊贵的王储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跪在他面前的那位金发碧眼的温柔骑士。
景小楼感觉自己被猛地击中了。
见鬼的，他丧气地想，自己是有多幸运才能遇上像艾利安这样好的人。他想给他穿鞋，想扮演骑士，当然可以。
有人看见就看见吧，景小楼想，让他们说去，他不在乎了。
“怎么样？”艾利安帮他换好了鞋子，“站起来走走看。”
景小楼起身，看着旁边镜子，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实现了年少时期的愿望。
“很舒服。”他看过去，“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艾利安说，“再去看看别的？”
“不用了。”景小楼摇头，“已经足够了。”
艾利安沉默了一会儿。
“我突然有个想法，小楼。”他说，“你想听吗？”
“什么想法？”
“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我们到全世界去走走吧。去看看森林里的萤火虫，看看瀑布上的彩虹，看看山顶的日出还有被日落染红的大峡谷。只有我们两个。”艾利安说，“到那时，我们先去美国，你可以现场支持你喜欢的球队。”
景小楼定定地看着艾利安，瞳孔微颤，好半天才有反应。
“好。”他笑弯了眼睛，“就这么说定了。”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