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五个人慢慢关系有所缓和,至少在陆合予看来是如此。
——直到安羽信亲手划伤了别人的脸。
在此之前他只觉得安愉星是脾气不好,吃醋、甩脸子、耍小性子完全在他接受范围内。
他去医院看过那个女孩,满脸缠着纱布和绷带,呆呆地盯着窗外,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陆合予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他妈妈生前最后的样子,昏倒之后,管家紧急找来了温南。
温南建议他远离安羽信,但陆合予还是难以遏制地会担心安羽信。
只是因为纠结要不要安羽信生日那天祝福他,陆合予割开了手腕。
被抢救过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脆弱,封闭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里张不凡三人常常过来,强硬地拉着陆合予出门。
渐渐陆合予状态转好,转学、买土枪,他才开始练习打靶。
这时,张不凡他们才敢说出安羽信在背后搞了多少小动作。
于是在安羽信过来求和时,陆合予郑重其事地约法三章:不许背后监视自己、不许威胁自己的朋友、不许左右自己的决定。
安羽信委屈巴巴地哭了,张不凡和李明柯一左一右把陆合予的腿掐破了皮,他才没被眼泪迷惑,更是言明不许欺负陆风悦和宋文竹。
安羽信答应了,然而还是时不时搞些小动作,陆合予有时候硬着心肠能狠心骂他冷落他,有时候脸还没拉下来,手就先替他擦泪了。
升学前,张不凡他们计划去外语学校,为了以后出国留学做准备。陆合予不打算出国,安羽信因为陆合予不打算和自己一个学校跟他哭了几场,最后也要跟着他留下。
陆合予骂安羽信傻,狠心冷落了人一阵,要他为自己的前途想清楚,但安羽信最后还是要跟着陆合予。
于是陆合予心软了,他原以为能这样护着安羽信一辈子,谁知对方是对自己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或者说……陆合予隐约察觉到了自己和安羽信相处的不妥,却不愿意挑明点破,以为再过些年岁,等安羽信长大了,一切都会好的。
直到陆合予听宋文竹说安羽信趁他睡着亲他的嘴唇,他当时差点没吐出来。
就像他从小吃牛肉,吃到了十几岁,忽然有个人告诉他,过往他吃的全都是人肉一样恶心。
但他不愿相信,只要安羽信没亲口说喜欢自己,陆合予不介意再装些日子。
可是……那天他看见了安羽信袖口的寒光。
安羽信虽然在他面前总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喜欢收集利刃——尤其喜欢冷兵器短刀、短剑、匕首和刺刀,也根本不怕见血受伤。
在那个瞬间,陆合予想知道安羽信会不会真的杀了自己,随即他又觉得,就算死在安羽信手里也没关系。
因为他和安羽信都是疯子,看着风光其实背地里跟两只困兽没什么区别。
疯狂的想法与残存的生念不断拉扯,薄弱的生机战胜了死意。
而安愉星出现得刚刚好。
陆合予承认起初自己接近安愉星用意不纯,看见那人眼里的干净,发了狠想弄脏他,恨拥有那样干净的眼神的人为什么不是安羽信。
但很快陆合予发现,安愉星并不是表面那样可欺,后来特意找人打听了他的档案,打架处分请家长于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几乎是瞬间重新审度他,立即对他感兴趣了。
偏偏他又长得那样好,在日复一日饶有兴味的打量中,好奇渐渐变了味道。
陆合予喜欢扎手的玫瑰,越是扎得一手血,越觉得痛快淋漓。
一点一点把安愉星身上的刺剥开,只等着那人朝自己露出柔软肚皮,再毫不犹豫地践踏他的真心,这是陆合予原本的计划。
但在陆合予需要一个人能够让自己知道自己活着的价值时,他看见了安愉星。
漂亮、干净、善良、天真、好骗,陆合予对安愉星很满意,愿意为了哄住他做戏,伪装自己的恶和疯。
是的,陆合予太清楚自己了,恶、疯,自己的本质和安羽信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他更善于伪装,更能克制自己的疯狂想法。
陆合予还记得救下宋文竹的那天,其实最初是想把砖拍在他头上的;在背着苏佳期回车上的时候,也想过把女孩儿半路丢下。
或许是宋文竹求救的目光太过炙热,或许是女孩儿的分量太单薄,他都忍住了。
时至今日,自己对这个人究竟是真情或假意,陆合予已经不在乎了,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活着,他愿意把拴住自己的链子交给安愉星。
只要安愉星一声令下,哪怕前方是悬崖万丈,陆合予也义不容辞,他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他,像爱自己一样爱他。
他的傻瓜小愉哥哥。
“至于他们仨之间会不会吃醋,我觉得应该没有吧?”陆合予想了想再次确定地摇头道:“反正他们仨吵架没多久就会和好。”
“那……”苏佳期抬头看了一眼陆合予,随即立即低下头。
陆合予知道她想问谁,“明儿跟我也是认识好多年了,佳佳,对不起,哥可能没办法和他划清界限,不过他不敢再欺负你了。”
苏佳期立即摇摇头,“哥,你不用道歉,其实你愿意为我撑腰,我就很高兴了。”
“这才哪到哪啊?”陆合予笑了笑,“行了,该休息了,哥走了啊。”
陆合予想为安愉星磨一串手钏,请教了人说桃木驱邪保平安最有效。
于是特意寻了上好的桃木,躲在花园的小木房子里用工具磨了18颗珠子。
今天太晚了,陆合予决定明天再做接下来的步骤。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脱掉衣服慢慢坐到床上,咔哒——内侧的床头灯被打开了。
“你干什么去了?”安愉星居然还没睡。
陆合予无端有些心虚,“去厨房学煮面去了。”
“煮了面之后呢?”
“给佳期让她尝尝怎么样,怕你到时候吃不惯。”
安愉星目光如炬,“从她那出来之后呢?”
“我、去花园看了看。”陆合予小心翼翼窥看安愉星的表情,伸手想抚平他皱着的眉头。
安愉星躲开了陆合予的手,哼道:“大晚上不睡觉,去花园?有什么好看的,明天带我也去看看。”
“好啊,明天一起去。”陆合予伸手把安愉星拉到怀里,“我在家你还要查我的岗啊?小愉哥哥你太爱我了吧。”
“哼!”安愉星张口咬住他的肉,“嘶——疼疼!”陆合予只能挠安愉星的痒痒肉。
“你一会儿看不见我都不行,自己出去就是一个小时,谁知道你干吗去了!”安愉星狠狠掐了陆合予一把,“一个小时,哼!”
“小愉哥哥,你是在讲奇怪的东西吗?”陆合予龇牙咧嘴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还要贫嘴:“一个小时哪够我啊,不过你倒是——啊!嘶!疼疼疼!”
安愉星这才撒开手,又气又羞背过身关上灯躺下了。
陆合予长舒一口气,急忙跟着躺下环住了安愉星的腰。
“别动我!”
“小愉哥哥……你生气了?其实我是去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陆合予摸了摸安愉星的肚子。
“……你要送我什么呀?”安愉星气消了。
“秘密。”陆合予扳过他的肩膀在黑暗中接吻,“你好甜,小星星。”
“滚呐。”安愉星没用力推了推陆合予,“过几天我回家一趟。”
“回去干吗?”陆合予有些不情愿。
“废话,我又不姓陆,这又不是我家。”安愉星觉得他莫名其妙。
陆合予默默片刻,才低声道:“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呀。”
“这不是陆叔叔的房子吗?”安愉星故意气他,“你哪来的家?”
“你就是我的家啊。”陆合予伸手覆在安愉星心上,“这儿,这儿就是我家。”
安愉星愣了一下,按住陆合予的手不要抽走,嘴上却道:“那你可要拿钱买下来。”
“好,我把我所有的都交给你买它。”陆合予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傻瓜!”安愉星抬头亲了亲陆合予的嘴唇,“你好好对我就行,不许骗我。”
“我不会骗人啊。”陆合予伸手摸索安愉星的肌肤,“我一骗人就结巴……我这人从小就实心眼。”
“嗯嗯,睡觉睡觉!”安愉星把他作怪的手拉出来,“太晚了,睡觉吧,都十一点了。”
“那你亲我一下,我要晚安吻!”陆合予把脸凑了过去。
安愉星抬手在对方脸上摸了摸,“晚安吻?我听宋文竹说——”他停顿住了。
陆合予直觉不妙,“宋文竹的话不能全信!”
“他说,你跟安羽信快十岁还亲呢。”
陆合予干笑了几声,“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星星宝贝,我们快点睡觉觉!来,我唱歌哄你。”宋文竹!你给我等着!
“哼,哄人睡觉……”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那次糟糕的度假路途。
安愉星更气不顺了,“我又没说要吐你一身,你别在这给我献殷勤。”
“诶呀!我不对你殷勤对谁啊?”陆合予才不管安愉星现在要不要自己抱,死死圈住对方不松手,“那天、我也没哄他啊……”
陆合予现在只庆幸那天没哼歌哄安羽信,早知道会有今天……他一定抢在安叔叔前面接回安愉星,豁出一百个心疼他。
“那你就是承认了你之前哄过他?”
陆合予有些心虚,高了点声音解释道:“那我和他都是过去了,星星……你别吃醋了。”
安愉星觉得自己要酸死了,“你就说吧,你们俩都干过什么?老实交代!”
交代?交代是不可能交代的,安愉星不知道细节就酸成这样,给他知道的话,日子彻底别过了!
“就兄弟一样啊,可能偶尔……说说话吧?”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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