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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十几名将士带着一个绝美少年在这荒山野岭里走了好几天,终于,前面不远处,就是严洛当初与其他队伍约定好的汇集地点。

    “奇怪,我还以为我们走的够慢了,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到其他军队的影子啊?”严洛队伍里的一名伍长特地站到了山顶处,登高望远也没见到附近有任何的人影。

    “是啊,按理说他们都有马匹,难不成也都饿死了?”

    “这走的也太慢了吧,咱们还带着一个重伤的,竟然是第一个到的?”

    大家纷纷表示惊奇,而严洛作为队伍的领头人,此时一脸凝重,他沉声说道,“再等一等吧。”

    这里所处的位置刚好在山头显眼处,连个帐篷都没法搭,要是引来追兵就不好了,几经商议后,他们决定在这附近的山洞暂时避难。

    “大哥,你说他们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已经有人开始担心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真不好说,这座山路特别难走,而且分叉路口也多,难保他们不会迷路。”

    “可要是迷路了,为何不派人与我们传信呢?将领在此,不该听从严将军的安排才对吗?”

    说到最后,此事也没个结果,只好暂且养精蓄锐。

    严洛去河边打了点水,走进山洞里,见纪无忧正独自一人蹲在小小的角落,便走了过去。

    “喝点水吧。”他将水袋递给了少年。

    纪无忧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后打开水袋,小小的抿了一口,连耳后根和颈间都羞红了一片。

    “这衣服穿了还合身么?”严洛看到纪无忧今天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衣裳,本该消沉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了。

    纪无忧朝着严洛露出一个又甜又知足的笑,“嗯,大哥的衣服穿着很合身。”

    其实是不怎么合身的。

    严洛常年在军中训练,身形高大又魁梧,衣裳更是母亲为他量身而制,穿在纪无忧的身上,不是袖子长了,就是腰身宽了一大截,像是小孩儿穿了大人衣服似的。

    况且今日行路之时,其余众人瞧见纪无忧身上的这件衣服很眼熟,都知道那是严洛的,看他的眼神里又开始带着不屑和鄙夷了。

    严洛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本以为少年会觉得委屈,难过。

    可正当他询问起时,少年却是一脸羞怯和知足的神情。

    这让严洛的心头不由自主软了一大片,他情不自禁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纪无忧摇摇头,“我没事,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对了大哥,咱们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么?”

    他刚好问出了严洛心中最担忧的事。

    严洛放下了手,眼神一黯,“不知道,但是我们在这里多停留一天,就会多一分危险。”

    虽然当初撤军是为了路线顺畅,但他们如今分军行动,恰好能给夏国人逐一击破的机会。

    一旦对方抓住此机会,很可能在这片山头将他们一网打尽,后果不堪设想。

    最坏的结果,严洛都已经设想过,毕竟他们现在到达了汇集处,连其他队伍的人影都没有瞧见。

    这是最可怕的。

    甚至,严洛都觉得,其他队伍会不会已经惨遭突袭,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全军覆没了?

    “大哥,那…要是那些汇集的军队一直没有来找我们….那怎么办?”纪无忧眼里也充斥着担忧。

    他们的谈话刚好被坐在山洞口的那些将士们听了个遍,大家更是垂头丧气的,祈祷着这个小娘们儿说的话千万别成真了。

    “三天,我们就在此地等三天,卫惜那头也已经回京了,如果他能带回好消息,我们便能从这里全身而退。”严洛站起身,面对众人说道。

    可是话音刚落,立即就引来了其他人的强烈反对:

    “唉…咱们的干粮几乎都吃完了,再在这里等三天…大哥!咱们可怎么活呀?”

    “是啊!饿都饿死了!我看干脆回京算了,反正怎么都是死,还是做个饱死鬼来得容易!”

    “早知道那些马匹,当时全都烤来吃了!还扔在半途浪费粮食!”他们愤恨道。

    就连纪无忧这个局外人,都明显察觉到了军中的人心不稳。

    “够了!你们都别再说了!严将军是和咱们出生入死的兄弟,更是咱们的大哥!他的决定,我们身为下属,身为兄弟,只需要服从就行!”

    “跟大哥吃了那么多年苦,这点算什么?如若有人不满,不妨想想这些年大哥多少次救过我们的性命?!”

    “是啊!大哥何时让咱们吃亏过了!”

    “大哥以前的确好!可现在呢?!人心都是会变得!你们看大哥现在会为了这么一个人,情愿拖累咱们所有人!说不定其他队伍比我们早几天就到了此处!可是没瞧见我们就自行先离开了!”

    “说的也是啊!万一他们来的比我们早呢?这些天为了这么个累赘,咱们浪费了多少时间?”

    “大哥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哥了!他如今会为了这么个狐妖猸子拖累咱们,以后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其他事。”

    众人意见不合,可最后都将矛头指向了同一人————

    那就是现在正蹲在山洞最阴暗角落的纪无忧。

    “够了!你们都给我住口!”严洛蹙眉,他听了半天,其他人无非就是气自己在最不应该的时候收留了纪无忧。

    在他眼里,这少年不过是个身世凄苦,没人可怜的孩子罢了。

    可在其他人心里,纪无忧俨然成了祸害大军的根本原因!

    “我说过,小纪他身世凄苦,更何况这些天来他也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这些你们不都也看见了么?”严洛觉得,仅凭一个人的外貌去揣摩这个人的品性是否纯良,未免太过牵强。

    “那又怎么样?他是跟上了咱们,可也浪费了不少时间!更何况他吃了咱们多少口粮?”

    严洛皱着眉头,少年本就吃得很少,疗伤期间更是勉强吃了一些口粮,这怎么就成了众人嘴里“多少”?

    总之现在危难重重,自然要有一个人作为大家宣泄情绪的出口。

    少年安安静静低下头,抿着唇不说话。

    但严洛知晓他心里难受的紧。

    深夜里,大家各自在不安和焦虑中徘徊睡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山洞口前,探查着周围的情况。

    “大哥,你还没睡么?”身后,是纪无忧温润的嗓音,严洛感到肩上一暖,突然回过神来,发现少年正将一个粗麻披风披在了自己身后。

    “嗯,睡不着,出来散散心。”

    严洛转过身,正对上了少年那双清澈而温顺的眼,“他们对你的都是气话,不要在意。”

    少年乖顺得点了点头,“嗯,我明白的。”

    一阵阵夜风吹了过来,少年身子微微打着寒颤,轻轻打了个喷嚏。

    严洛赶忙取下自己的披风,围在了少年的身上。

    “大哥,我不冷的…”纪无忧摇头,想要阻止,可衣服已经披上了,暖暖的,很是舒服。

    “你身子还没好透,不能着凉。”严洛的口吻中带着不容置喙。

    “大哥,你…你对我真好。”纪无忧声音软软的,那对漂亮的桃花眼如今湿润润的,看了就让人心疼不已。

    严洛轻笑,“我既已是你的义兄,当然要对你负责。”

    这话,让纪无忧听了又不高兴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刚刚还懵懂害羞,如今嘴巴微微撅起,很是不满。

    可他又不敢太造次,毕竟现在寄人篱下呢。

    “对了大哥,白天里大家说吃不饱饭,我…到是有办法弄来吃的。”少年眼神里突然亮亮的。

    “你?”严洛笑了,根本不信。

    “嗯,我从小便会捕鸡,正好抓几只来给大家补补身子。”

    严洛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小纪,我知道你急着想为大家分忧,可这片山荒凉至极,别说山鸡了,就是连只飞鸟都没影子,你到哪儿去弄鸡来?”

    见严洛笑成这样,少年满脸不服气,他坚持的说道,“大哥,我就是会!你别管我是怎么抓到的,总之天亮之前,我能给大家弄来鸡就是了。”

    “不行。”严洛摇头,收起了笑容,“你伤还没好,而且怎么能一个人外出捕鸡?这太危险了。”

    纪无忧却摇头,“我在这里已经够给你添麻烦的了,要是不再做出点实事,也不能改变大家对我的看法。”

    “你那么在意旁人的看法做什么?”

    少年抿着唇,“我自然是不在意的,可是,我不愿意大哥因为我而为难。”

    严洛不说话了,目光变得沉重起来,“别说了,我不会让你去的。”

    “我要去!我不想成为他们指责你的话柄。”纪无忧不顾阻挠,转身就想从山洞里出去。

    “不准去。”严洛突然一把扯住纪无忧的衣袖,使他整个身子都顺势落进了自己怀里…

    周围的空气仿佛静止不动,风声似乎也暂停了,一切静悄悄的。

    少年将脸埋在严洛胸膛里,双手牢牢揪紧了他的衣服,声音颤抖,“大…大哥…”

    “别去,外头危险。”

    “可是…我真的能捕到鸡。”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直至教严洛听不清了。

    严洛未回答他,而是将少年瘦弱的身躯更是拥紧了几分。

    第二天天刚蒙亮,众人慢慢都醒了过来,这还躺在山洞里呢,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

    他们各个饥肠辘辘得走出了山洞,只见纪无忧正架着几根树枝,将大鱼串在上头,下面用火烤着,发出阵阵飘香!

    “我…莫不是眼花了吧,怎么会有烤鱼?!”最先发现的人,第一个就跑到了纪无忧身旁,一脸嘴馋不已。

    “这条刚烤好了,给你。”纪无忧拿起一条被烤焦了的鱼翻了翻面,随手就递给了他。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其余众人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鱼是大哥…”纪无忧刚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从旁走来的严洛打断了。

    “这鱼都是小纪早起为大家捕捉的,河流虽湍急,但好歹也不是没有收获。”严洛向众多兄弟们解释。

    “啊?这鱼…是他捕的?真的吗?”边说,另外几人的眼里也都犯了亮光,朝着纪无忧的烧烤方向走去。

    其实前几天在赶路的过程中,严洛不光只有观察了地形,还注意到了他们途径的这条河流。

    一路南下,河里竟然连一条鱼都没有瞧见,他心中觉得古怪,昨晚便又去河边探查了。

    原来,这水里并非没有鱼,只是这种鱼儿通常只在晚间才会出现,要不是纪无忧提议自己要去捕鸡,严洛也不会想到这条河流竟有意外的收获。

    鱼的数量有许多,足足有二十多条,而且个头又很大,肉质鲜美,经过炙烤过后,更是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饿了几天的队伍,如今终于见到荤腥,听大哥说起这鱼是纪无忧捕的,虽然还是有点不相信,可到底也算吃到了肉,再看少年时,大家也就不怎么生气了。

    第26章

    在山洞里睡觉睡得一直不太安稳,夜里风又这么大,严洛闭着眼只能浅寐。

    他的兄弟们吃饱喝足,终于心满意足得进入了梦乡,各个鼾声如雷,吵得他心烦意乱。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严洛回过头,黑漆漆的一片,只微微看清了面前有个瘦弱的身影。

    “小纪么?”他轻声问道。

    “大哥,晚上好冷…我…我能靠着你睡么?”

    其实其余那些兄弟们大多也都是靠在一块儿睡,人多凑在一起比较暖和。

    严洛是没有这个习惯,而且他身强力壮,火力旺盛,也不觉得冷。

    想起之前纪无忧对他说过的“报答”,严洛犹豫了一番,才说道,“好吧,你靠近一点儿。”

    严洛当然察觉到了对方的小心翼翼,那副软绵绵的身子骨就朝着自己贴了过来。

    只是太黑了,手不知是没撑住还是滑了一下,少年的身子突然就倾斜了一下!

    两人就着漆黑一片,嘴唇竟若有似无得碰擦在了一块儿…

    严洛脸色一沉,脑子里的一根弦仿佛崩断,他赶忙就推开了伏在自己身上的纪无忧,说道,“小纪,你….!”

    纪无忧被推了个踉跄,撞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疼得眼泪汪汪,他委屈不已,含着眼泪轻声细语得对严洛说道,“对不起大哥…我,我刚才没看清楚。”

    见严洛闷声不理会自己,少年更是急了眼,“大哥,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严洛无奈得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他跟一个孩子较什么真啊?

    “时候不早了,快歇息吧。”他侧过来一点,腾出一个手臂宽的缝隙,招呼着纪无忧赶紧入睡。

    少年非常乖顺,这一回倒没有再贴过来,夜再次寂静下来。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伸手一摸,不小心摸到了纪无忧的头发。

    又滑又柔软,温顺得得不像是男孩子。

    黑暗中,严洛却再也没法睡着,他摸了摸自己刚才与少年触碰过的嘴唇,在这寒冷的秋夜里,竟是火热的烫。

    天没亮,严洛又打算出去为大家捕鱼,他刚拿上了削尖后的树枝,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

    “大哥,我…我陪你一起去。”纪无忧身上披着严洛的衣服,赤着脚从山洞里走了出来,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背后,随着风轻轻摇曳,鲜红的唇衬得少年的皮肤特别白,清清冷冷得特别诱人。

    严洛没吭声,只身走在了前头。

    两人走了一段路,路上皆都沉默不语。

    “大哥…”少年在他身后幽幽喊道。

    严洛转过身,“怎么了?”

    纪无忧双手放在衣摆处,手指纠缠个不停。严洛的目光顺着手指看去,发现少年的手其实很秀气很漂亮,一点都不像男人的手,如今却是惶恐不安的。

    “你能原谅我么?我昨晚不是故意的。”他犹豫着,支支吾吾,最后开口说道。

    纪无忧低着头,脸色有些潮红,一副并没有做亏心事的委屈模样。

    严洛朗声笑了起来,心头不由软了几分,嘴上道,“我还当是什么事,你怎么还念着这个?”

    “我…我…”纪无忧的脸色更红了,他张了张嘴,眼眶也有些微红,“我怕你生气。”

    “在你眼里,大哥是如此计较的人么?”严洛眉眼间尽是笑意。

    纪无忧立刻摇了摇头,“不…不是,我就是担心你会再也不理我了。”

    严洛愣了愣,目光投向了少年的脸。

    “我知道大哥不喜欢我,是我痴心妄想…哪怕是做你的结义兄弟也行,只要能让我永远和大哥待在一块儿….”纪无忧越说越轻,最后半句,甚至都让人听不清了。

    潺潺流淌着的河水,像是浸润在某些人干渴的心田中,得到了充分的滋养和救赎。

    严洛用堆积起来的树枝生了火,今天他捕来的鱼个头肥大,看来又能让那帮兄弟们吃顿饱饭了。

    纪无忧在严洛身旁跟前忙后的,一会儿替他生火,一会儿串鱼,还把他们打湿了的鞋子放在一旁烘干。

    “别忙了,坐一会儿吧。”捕完鱼,他们没有立即回山洞,而是在这河流旁坐了下来。

    纪无忧乖巧得坐在了严洛身旁,他抱紧双膝,冷冷得打着颤,伸手向火堆取暖,小模样煞是可爱。

    “小纪,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纪无忧软软回道,一双漂亮的眼里有些忧心忡忡的。

    “那,你是何时去了夏国的?”

    “两年前…我被天山国当作贡品送往夏国国都,后来…”少年轻轻说道,思绪似乎回到了那时候…

    他生得太漂亮,初来乍到夏国,一眼就被皇帝相中,当晚就要了他侍寝。

    说到此处时,纪无忧的脸上更多的是慌乱,他胆怯得观察着严洛的反应,更是犹豫到不敢说下去了。

    “我知你命苦,我对此也从未嫌弃过,小纪,你不必如此介怀的。”严洛心口微微一疼,目光里也带了些寻常不见的温度。

    纪无忧狠了狠心,选择继续说下去。

    他年纪尚幼,不懂阿谀奉承,一张嘴笨得不像话,三番四次惹恼了夏国皇帝,帝王本就无心,性情残暴,每日不是打就是骂,纪无忧被得不轻,也让人没了兴致,最后只能被赶去冷宫。

    因为刚来夏国时,纪无忧还算得宠,引来了其余不少妃子的嫉妒,欺他再冷宫无权无势,竟将他拖到牢里用酷刑!

    夏国皇帝深谋远虑,知道留着纪无忧这一张艳绝天下的脸蛋,日后自有用处,便吩咐了声:随便怎么玩儿,只要别玩儿死,只要别弄花了纪无忧的脸。

    那些妃子们各个恨的咬牙切齿,既然皇帝下令不准动脸蛋,他们自然要在纪无忧身上做些什么。

    背后那两个“贱人”,便是在那时候留下的。

    羞辱他的妃子们要他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用的是比手指长的黑刺针,一针一针,一笔一画,在他背后纹绣而成。

    再后来便是开战之日。

    听闻那不近人情的阎罗王严洛就要攻打夏国主城,皇帝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手里还有这么一个美人儿。

    尽管他已经在冷宫里饱受摧残,可拿来引诱敌军,拖延时间,是再好不过的。

    严洛注意到了纪无忧脸上的悲切神情,忍不住就想去关怀他,“小纪,已经过去的事情,就忘了它吧,你年轻,将来仍该有大好人生的。”

    纪无忧小脸哭得红通通的,他点了点头,“嗯,我命大,幸好遇见大哥你了。”

    严洛唇角泛起微笑,“你这便算是赖上我了?”

    少年愣了愣,脸上有些惶恐不安,刚要开口说什么,头顶落下一只温柔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罢了,只怕我日后无法照顾你。”冷面无情的阎罗王,此时一双明眸里尽是温情。

    “那换我来照顾大哥,行么?”少年怯懦得问道。

    严洛看了他一阵,没有回答。

    他们回去的时候,天已大亮,山洞里的众人也都出来活动筋骨了,见严洛和纪无忧带了不少鱼回来,便都兴奋了起来。

    “大哥!说好了今天让我去捕鱼的啊,怎么又是你们去了?”

    “行了吧,大哥肯定摸着黑就出去了,你那会儿还呼呼大睡呢!”

    几个人互相调侃起来,往日沉重的心情,在此刻放松了下来。

    这两天,他们对纪无忧的态度有有很大的转变,毕竟是知道他跟着严洛一起去捕鱼,也算在队伍里有了些贡献。

    “大哥,今天是咱们在这儿待的最后一天了,要是再没见到卫惜和其他军队,我…我可能就要下山了。”一名伍长突然说道。

    “下山?”严洛惊诧。

    “是啊,回去就是死路一条,我干嘛要回去领罪?咱们为紫国攻打过这么多座城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皇帝就这么放弃了咱们,咱说什么也不能回去送死啊。”

    “大哥你可别嫌我们贪生怕死,要是现在面对敌人,我大可放下一切担忧的,冲上去杀个痛快,才不在乎什么死活的。可要是被自己国家,自己的皇帝赐死,我是做不到。”

    “我也不行,明日我就要下山谋出路,我会打铁,找个打铁铺做工匠也能凑合过日子!”

    “你说的对,我也打算明天就下山,山脚下应该就是村落和集市,反正我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在外头也逍遥自在!”

    “是啊大哥,你呢?你今后作何打算?和我们一块儿下山么?”

    严洛的眼神又冷又黯,他当然没法像从前那样和大家伙说家国天下,舍身成仁,从前是他无知,对陛下还抱有期许。

    如今再说这样的话,就是欺骗。

    “我始终都是紫国将军,纵然回京是一死,我也要统领三军,再次出征。不过诸位放心,过了今晚,你们想去哪儿都可以,我严某也永远不会忘记你们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大家听了这话,纷纷低下了头去,默不作声。

    纪无忧站在一旁,脸色亦是凝重。

    “小纪,明天,你和其他人一块儿下山吧。”严洛淡淡回道。

    纪无忧一听,立马不愿意了,“我不!我要跟着你!再危险我都要跟着你!”

    边说,边要去拉严洛的衣袖,哪知道他突然没站稳,眼前晃来晃去的,竟听到了山崩地裂的巨响!

    “不好!好像是山体滑坡了!!”耳边传来众人的惊呼声,严洛伸手便将少年细腰揽入怀里,“小心!”

    第27章

    纪无忧惊叫一声,吓得赶忙紧紧拥住了严洛的身躯,而他们所踏足的地面,石缝间都开始剧烈震动,无数的石头与灰尘从天而降,发出阵阵崩塌的巨响!

    “大哥!这山头开始崩塌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危难之际,严洛指挥着众人向安全的岩壁靠去,可是山崩地裂的速度太快,地面也开始产生强烈的波动感!

    少年吓惨的小脸十分苍白,他牢牢揪紧了严洛的衣领,以此来得到安心。

    “大哥!啊啊!”

    “快跑啊!!”

    严洛回头一看,一名伍长的手攀岩不住石壁,而他脚下的路已成为一道很深的鸿沟,往下即是深渊,伍长没有站稳脚跟,整个人直接掉了下去!发出惨烈的嚎叫!

    其他兄弟们也都纷纷看到了这一幕,悲伤和绝望掩盖了所有的情绪,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他们没有时间,也根本来不及为这位掉下深渊的伍长哀悼,所有人只能继续向南,途中,又有几个人因脚力不够快,跟不上队伍的进程,又被山顶的巨石砸死了…

    脑浆和鲜血压了一地。

    严洛咬着牙和悲痛,只能继续向前进,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现在可不止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是,他怀里还抱着纪无忧。

    “啊啊!”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回荡在这山间,所有人都没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天灾,会要了他们的命!

    洪水也破势而出,原本平静的河流在地震和山崩后,变得汹涌,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得席卷着整座山头!

    当严洛抱紧纪无忧,终于来到一处较为安全的石壁间,他才发现,身后紧跟他的好兄弟们….

    竟然只剩下了两三个….

    “….他们…”一个叫陈喜的领兵双眼泪水夺眸而出,“我的好兄弟们…全都没了啊….”

    另一名叫王善的兵从也痛哭流涕,谁都没想到就在前不久,他们还在互相商议下山后要靠什么营生,而转眼间连命都丢了。

    严洛心情沉重,根本不知说什么好。

    他身为领兵将军,如今跟在身边的士卒不过两名,这放在从前,根本是无稽之谈。

    而现在这一切就发生在他眼前。

    “大哥…你没事吧?”纪无忧被严洛放了下来,他看着严洛凝重的神情,充满了担忧和恐慌。

    严洛温和得摸了摸他的头,“无碍。”

    一场惊天动地的奔走,耗尽了余下这些人的体力,王善和陈喜更是下定了决心,要立即离开这座害人不浅的山。

    “大哥,那…我们就此告别了。”两人向严洛作揖道别,虽然不舍,虽然大哥对他们有恩,但如今这世道,令他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严洛点了点头,用目光送别了他们。

    现在,他当真是个光杆将军,所有人全都离他而去。

    “大哥,你还有我。”纪无忧似是看出了严洛的心事,轻轻扯着他的衣袖说道。

    “我决定回京,你真的要跟着我么?”严洛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真挚的眼睛上,“此次回京,我必定凶多吉少,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纪无忧打断了,“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就算跟着你死了,我也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严洛呼吸一滞,定定得看着少年,良久的沉默后,他终于缓缓说,“好。”

    回京的路在山的另一头,灾难已经损坏了这山的所有去路,他们的路途只会更加艰巨,遥远。

    索性,干脆下山,绕着山脚下的城镇而行,虽然绕了许多远路,但毕竟比在陡峭山峰上继续行走要保险得多。

    已经失去了众人的严洛,再也不想让纪无忧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他们花了四五天的时间,气喘吁吁得终于下了山,在见到城镇的喧嚣和繁华时,少年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光芒。

    “好热闹啊,我从来没来逛过集市。”纪无忧笑眯眯的,漂亮的眼眸弯成了两道可爱的月牙。

    严洛淡淡得笑了一下,“这里是我们紫国的地界,这座城叫贤烟城,离京城不算太远。”

    也不知少年究竟有没有把这话听进去,只听他突然间“嘶”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怎么了?”严洛关切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好像…扭伤了。”

    这两天他们的确走了太多山路,而且几乎毫不停歇,严洛蹲下身子,看了看纪无忧露出的那一截红肿的脚踝,一阵心疼。

    “咱们找间客栈,休息一下吧。”

    “可是….大哥,我们身上没有钱…”纪无忧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严洛的,他自己就更没有钱了。

    严洛掏出腰间的佩玉,“还有这个。”

    “这…大哥,这玉佩对你很重要吧?”

    “生死关头、还管这些做什么?”

    他二话不说,找了间当铺,换去了一些银两,虽然钱不多,但也能够他们在这贤烟城花一阵子的了。

    两人刚找到客栈安顿下来,顺着客房的窗户,严洛听见了街上传来的谈话声。

    “诶,你们听说了么?那个严大将军,通敌叛国,皇帝已经下令命人前去捉拿他!”

    “怎么可能呀?谁不知道严大将军一心效忠陛下,几次三番都打了胜仗,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

    “哎呀,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了,就算是个人,也有弱点的,你知道么?严大将军这回是被美色所迷惑了,听说他为了个敌国男宠,不惜故意打了败仗,还想率领众将士谋反!好在陛下及时发现了他的阴谋诡计,断了粮草,断了他的后路!”

    “是么?可我怎么听说是朝中有人嫉妒严将军的军功战果,趁他不在挑唆呀?我看,这根本是奸臣当道呐!”

    “不好说不好说!这些事哪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畅所欲言的?唉,其实要我,我也不相信那严将军会做出此等荒谬的事来!”

    “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我看严将军还未婚配娶妻,会被蛊惑也说不定呢!”

    “这倒真是的,不过,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子?这可真是有为伦常啊!”

    “男子?你莫要瞧不上人家,听闻敌国的那名男宠长得倾国倾城,就连仙子下凡都比他不上!”

    “真的吗?这世间真有这么漂亮的人么?”

    “不知道啊,反正我也是听说的!嘿嘿!”

    谈话的几人边走,边慢慢远去,直到严洛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他蹙眉,握紧了双拳…

    这些话…

    究竟是流言蜚语,还是真的?

    看来卫惜回京并没有起到良好的作用,皇帝竟然还是对他疑心了?

    “大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少年一瘸一拐得来到严洛身旁,见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不由有些慌乱。

    严洛叹了一声,“陛下似乎对我误会很深,我想即刻回京。”

    “可是….”纪无忧咬了咬唇,“大哥,有些话,不知我当讲不当讲。”

    “怎么了?”

    “你既已经知道回京是一条死路,为何还要回去送死呢?难道就是为了你那些家国情怀么?”

    他们在山里等待汇合,等待着支援和粮草,准备再次出征抗敌。

    结果,却是几近所有人命丧黄泉,还换来如此恶臭的名声。

    “我明白,但我不相信陛下会听信谗言,如果是真的,我会回去解释,陛下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纪无忧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没忍住,“大哥,你难道就从没有怀疑过卫惜大人么?”

    “卫惜?”严洛喃喃说道,他当然从没有怀疑过他的好兄弟。

    “你说过陛下本来就对你有疑心,咱们在山里头耗了这么久他都没有支援你,而且,自从卫惜大人回京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他究竟回去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可现在….满城的人都在怀疑你我二人…”

    “你也听到了?”

    “嗯。”纪无忧点头,“我倒是希望和大哥你像是他们口中所言那样,可我知你我二人却是清清白白的,凭什么被人污言?”

    “可是卫惜跟随我多年,我们出生入死,同甘共苦过,他为何要这样对我?”严洛还是不信。

    “人都是为利益而生,如若没了你,他不就能直接晋升么?”

    严洛哑然失笑,摇头说道,“这绝不可能,卫惜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这场争论最终不欢而散,纪无忧毕竟没有经历过严洛和卫惜的“同生共死”,自然也不好再妄加猜测些什么。

    说多了,还会引起大哥的厌烦,他才不要!

    只是严洛回京的念头愈发强烈,纪无忧的脚踝也一直不见好。

    “我找个大夫,替你看看吧,要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严洛蹲下身,将纪无忧纤细白嫩的脚丫从热水盆里捞了出来,耐心得擦拭着。

    “不行….现在京城到处都在捉拿你,咱们能在这儿落脚已经很不错了,要是再请个大夫,万一被他看出来是你我二人怎么办?”脚踝还是很红很肿,纪无忧有些吃痛道。

    严洛想了想,确实如此,倒也没坚持。

    只是这病,一直未见好转,一来二去的,也有足足半月。

    难道…

    要将少年丢弃在此地?自行回京?

    不行。

    万一他死了…纪无忧没人照顾怎么办…

    不近人情的铁面将军,不知不觉中,心头竟有了牵挂的人。

    半个月后

    贤烟城集市

    严洛戴着斗笠,游走在街巷上,现如今,皇帝已经下令,要全面捉拿严洛归案,并且已经派了军队,前去先前的山头寻找他的踪迹!

    他原本还不相信,可直到大街小巷上,处处张贴了严洛的人面画像,重金悬赏。

    与此同时,一阵阵浩荡的军队骑着马匹的队伍从贤烟城途径而发,街上的路人们全都退到了两旁,让出了一条道!

    严洛被众人推搡至角落,眼神却紧紧盯着队伍的领头人!

    那人意气风发,神情严肃,看着十分眼熟,他手持通缉令对百姓们大声喝道,“皇帝有令!全面诛杀严洛!有见到此人者重重有赏!”

    在那一刻,严洛才知他所信赖,仰仗的东西,全都消失殆尽了。

    皇帝,国家,还有他的好兄弟,仿佛化成了灰烬,永远湮灭。

    原来自欺欺人的,一直都是他自己啊。

    第28章

    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加上严将军一直未曾回京露面,百姓们的流言蜚语也就愈演愈烈,许多曾经相信他为人的,也开始摇摆不定。

    那些谣传也说得越来越过份。

    甚至他和纪无忧的话本故事开始广为流传。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严大将军明明是在行军路上,不过因为美人舟车劳顿,专程给他打造了一辆随行马车,这一路逃难啊,严大将军可是命令他的好兄弟们在前驱车赶路,自己则在马车上日日与美人厮混!”

    “严大将军身强力壮的,正值年华,哪里受得住狐狸精这般蛊惑?自然是夜夜笙歌了!”

    “诶?你们说,难道那个男宠真是狐狸精化身不成?专门来吸食男子的精\\气啊?”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那天山国本就被称之为玄幻之都,盛产妖精狐狸精,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是啊!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恰逢乱世!还刚好出现在紫国攻打夏国的城楼前?我看这就是早有预谋的!”

    “看来果真是狐狸精化身啊!我知道了!那严将军至今未露面,说不定就是被那狐狸精吸食而亡,早就死了!”

    “严将军品性高洁,再不济都不可能叛乱的,他一定是被狐狸精给蛊惑了心神!”

    “都别瞎猜了,总之现在皇帝下令诛杀他是真!严将军不回京也是真!”

    街头的说书人,听众们围在一块儿,越说越离谱。

    当谣传越来越多时,它也就成了真的。

    东躲西藏的日子始终见不得光,趁着少年脚上的伤势有所好转后,严洛便带着他从客栈离开了。

    “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得知严洛下定决心不再回京后,纪无忧脸上的喜悦之情再也掩饰不住,亲切得搂着严洛的臂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笑得乐开怀。

    “总之,这贤烟城算是待不下去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否则被人发现就不好了。”严洛从没有想过他自己会成为过街老鼠般到处逃窜,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心中有了软肋,有了牵挂的人,需要考虑的问题也就越多。

    “不如我们回天山国吧?”纪无忧歪着头想了一下,“我便是从那里而来,那里的景色很漂亮,一座座白茫茫的雪山,还有数不尽的金汤玉池,雾蒙蒙的,到了冬天还会下雪,特别漂亮。”

    严洛看了看少年期待而泛着光的眼眸,忍不住笑了。

    “不行,咱们还是不能去!要是天山国的人知道我被夏国人扔下城楼还没死,还…还和敌国将军待在一块儿,一定…会杀了我的。”纪无忧想了想,又露出哀怨的神情。

    严洛唇角微扬,“我便不信,这天底下,没有你我二人容身之处。”

    “反正天涯海角我都跟着大哥。”

    两人思考再三,决定重新原路返回,回到来时的那座山头。

    一来是时日过去许久,两国的追兵们都不可能会为了一个人在崩塌过后的山间四处徘徊奔波,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劳命伤财。

    二来山上虽然危险,时不时会遇到山体崩塌,滑坡的灾害,但它却远离喧闹的城镇,再不至于让两人过着到处逃难的不稳日子。

    “再过不久,就能走到山脚处了,我们可在此地休息一天,明日继续赶路。”严洛抬头望了望这无边无际的山界,悬崖陡峭,不由想到了那些曾在此地丧生的他的兄弟们。

    如果他们还活着,也许现在会在贤烟城里找一份能安稳度日的营生吧。

    “大哥,喝点水吧。”少年双手捧着一个水袋,递给了严洛,顺手又替他擦去了额头的汗。

    严洛喝了两口,伸手阻挡了纪无忧那只在他脸上擦拭汗水的手,温言道,“累么?”

    纪无忧乖巧得摇了摇头,“不累。”

    他拿回了水袋,也跟着喝了一口。

    小脸潮红潮红得,看起来臊得慌。

    连日来他和大哥共用一个水袋,他喝过的地方…被大哥…

    少年不自觉得舔舔唇,脸色更是红润润的,抬头见严洛竟已跑远,立刻羞涩得跟了上去。

    “哎哟,我来瞅瞅,这可真是个大美人儿啊!”一把刀拦住了纪无忧的去路,明晃晃得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纪无忧张了张嘴,想大声喊住走在前头的严洛,嘴却被马贼一手捂住!

    “呜呜…!”

    一直不见少年,严洛还有些不太习惯,他步伐逐渐放慢,回过身,却发现少年竟然不见了?

    “小纪!”他大声喊道,赶忙加快脚步原路返回!

    虽未见到其人,可却听见有人声!

    严洛寻着声音,走到一个尚未坍塌的山洞附近,远远得便见到了被几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纪无忧!

    他怒喝一声,冲了过去!

    几个马贼还没来得及听见声音,腰间的大砍刀都被人抽了去!

    “啊啊!”几声惨叫!三两个马贼们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严洛扔下砍刀,来到慌忙从地上撑起身子的纪无忧面前,他通体发颤,眼睛红润,抽泣个不停。

    “我想喊你的,可你走得太远了。”他哭得伤心又委屈,被扯烂的衣服滑落在肩上,露出了被殴打过的青紫痕迹。

    严洛心如刀割,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少年身上后,他控制不住得将对方揽在了怀里。

    “他们…他们没对我做什么,就是打了我几下,幸好…你来了…”纪无忧边哭边抽泣得说着,一双手紧紧环住严洛的腰,怎么都不愿松开。

    严洛是没想到,这荒芜又危险的山头,竟然还藏着一伙贼人!

    他看了这一地的尸体,这些人身穿粗麻布衣,应该在山上盘踞了许久。他倒是很意外,明明前不久山体滑坡,还有地震,此地竟然还有活人?

    看来这片山之宽广,出乎了他的意料,说不定当时要汇集的其他军队,误入了其他出口,早已回京面圣了。

    难怪当时一直找不到其他的队伍。

    而他几次救下的少年,差点成了这些人淫||辱的对象。

    他简直无法忍受。

    这群可恶的贼人!

    严洛第一次如此恨自己,他恨自己怎么对纪无忧这么不上心,为何刚才走得这样快?

    少年身世凄苦,明明可以不用再遭受一次刚刚的危险,这都怪他的粗心大意。

    “小纪,是大哥对不起你,从今往后,我一定会时刻在你身旁,护你周全。”

    纪无忧哭了很久,哭累了,他轻轻扯着严洛的衣袖,“大哥,你要了我吧…”

    严洛一怔,看向了他。

    “我想成为你的人,完完全全得属于你,行么?”纪无忧声音如细蚊,一张漂亮的小脸被涨得通红通红。

    “小纪,我对你…”话音未落,一个吻轻轻落在了严洛的唇角旁。

    “大哥,我亲你你会觉得厌恶么??”少年的泪眼依旧朦胧湿润,声音也尤其软弱。

    “不厌恶。”当然不厌恶了,只是严洛心里一片火热,再难镇定,但他却坚持说道,“可若我这样对你,和夏国皇帝,和这些躺在地上的人,又有何分别?”

    “当然有分别了!你是正人君子,是因为喜欢才那样对我,和这些人哪里一样?”少年忍不住开口反驳道。

    严洛推开了纪无忧,站起身,“好了,现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还有要紧事要办。”

    少年是未瞧见,这一向铁面无私的“阎罗王”,此时耳后根竟也跟着悄悄红了起来。

    纪无忧哭完闹过,还是满脸得不甘,他咬住唇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没想到山里竟然还有贼寇,他们埋伏在此地袭击过往路人,危害百姓,如果能找到他们的落脚点,全力剿杀干净,倒也算对得起贤烟城里的百姓了。”严洛的脸色恢复一如既往的严肃凝重。

    “可他们那样说你,你还想着替他们清剿贼人么?”少年一双清澈明亮的眸里尽是不解。

    在贤烟城里的那段日子,到处散播的污言秽语,纪无忧可不相信严洛会对此事无动于衷。

    可严洛却说道,“他们不知道真相,谣言纷飞,我要是他们,我也会这么认为。”

    “真的吗?大哥你会听信谣言,罔顾事实么?”

    严洛不吭声了。

    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你总是这么认真,舍己为人,可你想想卫惜是怎么对你的?”少年眨了眨眼,似乎对此很不满。

    “嗯,我识人不清,往后还需要你多加提点了。”严洛轻笑着,主动伸手把少年揽在怀里。

    “要是我们就这么一直下去,该有多好。”纪无忧脸红红的,又很热,他心满意足得埋在了严洛宽厚的胸膛里,深深吸着只属于这个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

    “会的。”

    从前,他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憧憬过无数次自己今后的日子,想过无数次自己最终会战死在沙场上。

    却从未想过娶妻生子,安稳度日。

    更谈何与一名男子过着今生相守的日子?

    可是在他怀里的少年,是那样温软,那样美丽,懂事得令他心疼,纵是经历过人生数载,严洛也知晓,如今他已陷落了。

    第29章

    纪无忧遭遇偷袭的那天恰逢下过雨,地面潮湿泥泞,顺着这些脚步,严洛和纪无忧果然在偏正上方的一个岔路口寻到了这个贼窝!

    都怪自己先前眼拙,从来没想过在山间寻找别的岔路口,当他看到贼窝这片地带竟建造起一个不亚于小镇的营地时,他才惊觉这条岔口仿佛是另辟蹊径,发现了全新的地盘!

    “大哥…此地竟有这么多人生活…”就连少年也是震惊住了,回想起之前队伍在山间里四处徘徊,连只鸟都没瞧见过。

    “嘘,不要被他们发现了。”严洛捂紧了纪无忧的嘴,粗粝的掌心与那薄薄的唇互相碰擦,严洛手上一热,很快又松开了。

    少年红了红脸,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再也不敢出声了。

    这个营地搭建起许多个帐篷,木屋,还有挂在用木桩立起的“城门”口的旗帜,上头是一匹黑色的野马。

    他们躲在暗处,观察着这些马贼们正在干什么,他们有的架起大铁锅生火,有些宰杀着不知哪来的牛羊,在帐篷里进进出出忙活着。

    看来他们住在这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难怪之前总是听贤烟城的百姓们说起丢失的牛羊,搞不好这群贼人就是从百姓手中抢夺的牲畜。

    “把那个女人给我压上来!”天色渐晚,不知是谁高喝一声!

    营地的马贼突然从帐篷里拉扯出来一个村妇,那村妇的嘴被布条紧紧勒住,两行泪夺目而出!

    “吗的,这女人居然想逃跑,今儿就让她瞧瞧本寨主的厉害!”一个脸露狰狞,还布满了刀疤的强壮男子,身穿着兽皮,从旁走出,他手里握着刀,大摇大摆得走近这个女人。

    村妇被吓得发抖,哆嗦得看着他!

    在旁其余贼人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那贼人手起刀落,就要朝这妇人身上砍去!突然,他的头被一颗石子砸破了脑袋!

    马贼头子面露凶色,立刻转过身恶狠狠吼道,“谁?!”

    “我。”

    一身青色长衫,英姿勃发的年轻男人,手持长刀,身上似带着一阵风,他脱下头上的斗笠,淡漠说道,“恶贯满盈,还强欺妇孺,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怕死。”

    “哟?这是哪儿跑出来的英雄汉?怎么?你想英雄救美啊?”马贼头子满脸不屑,与此同时,身边几个同伙也都发出了阵阵嘲笑声。

    “我看你才是找死!”马贼头子大喝一声,劈头盖脸,举起刀朝着男人冲去!

    男人面色冷漠,沉静得仿佛并没有在杀人。

    “啊啊啊!”

    一声惨叫后,在旁围观的马贼同伙们全都傻了眼!

    只一记!

    这个男人只用了一招,就让他们的头领命丧黄泉!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你…你!”其中一个同伙用手指着男人,脸上除了惊恐,还有不敢置信,“这…他他是阎罗王!”

    “啊?阎…阎罗王?!是皇上下令要诛杀的严将军!”

    “是啊!皇帝悬赏黄金万两,若能取他的人头,兄弟们我们全都发财了呀!”

    几个人一听到钱,仿佛真的看到了黄金万两一般,贪婪的眼里充满了光彩!

    “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敌不过他一个!”

    “上啊!杀了他咱们可就全都发财了啊!!”

    无数的马贼从四处窜出来,严洛手持着长刀,并不畏惧,他只偷偷看了一眼躲在树背后的少年。

    只要纪无忧藏好,这些人,自然都不在话下。

    为了钱,马贼们都红了眼,拼了命得朝着严洛挥刀砍去!

    本以为一人难以敌众,可常胜将军又岂是能和这般蝼蚁相提并论的?

    刀剑相杀,碰撞出剧烈响声,顷刻间,倒在严洛身下的马贼足有十多人!

    剩余的马贼们持着刀,咽了咽口水,根本不敢再上前了!

    “严…严大将军,你这是何必啊?皇帝既然下了令,咱们今儿这几个也钻石替天行道了,你就不能行行好,让弟兄们发一回财么?!”

    “阎罗王,果然武功高强,这样吧!要是你肯跟我们一块儿下山自首,咱几个就先不动你了!”

    严洛冷笑,“痴心妄想!”说罢,即刻又要举刀杀过去!

    “别别别!好汉饶命!将军饶命啊!!”马贼们终于不再嘴硬,倒地跪了下来,“我们…我们认输!”

    “大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饶了我们吧!”

    “是啊咱们在这儿山头混口饭吃不容易,你何必为难我们啊?”

    马贼的嘴脸变幻如此之快,刚刚还说着要将严洛缉拿归案,如今却是各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声求饶了。

    “你们盘踞在这山头,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还打家劫舍,偷窃农畜,你们的罪行,老天爷都不可宽恕!”严洛丝毫不留情地说道。

    “不不不!咱们这都是被头领逼迫的!就说这个农妇,也是他非要…非要咱们抓来的!将军饶命啊!我们这都是被逼的啊!”几个马贼见势不妙,吓得都快尿了裤子。

    “是么?”

    “真的真的!我们现在就放了她!”一个马贼丢下,走到农妇身旁,哆哆嗦嗦得为她解开了手上的绳子。

    农妇见状,吓得立刻跪了下来,朝着严洛不停磕头,“将军真是大恩人!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严洛蹙眉,却走近她说道,“今日是我顺手相救,不求回报,只愿你下山后,不要与任何人提起见过我,明白了么?”

    “明白了明白了!”农妇点头如捣蒜,又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就朝着山下的放下跑去!

    待女人离去,彻底看不见她人影后,严洛目光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与他们继续对峙。

    “将军…英明啊!不知可否也放了我等众人,我们保准不会泄露将军你的行踪半分!”一名马贼作揖,讨好不已。

    “放了你们,不过是纵容你们继续作恶罢了,今天是老天要亡你们,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严洛早已不耐,对这群人留情,其实他一个将军会做出的决断?

    惨叫声接二连三发出!鸣破了天际,待屠尽所有马贼后,天空下起了肃杀的雨,大雨和鲜血染红了一地,顺着路途像一条血河一样,四处流动。

    少年这才敢从树后出来,跑向了满身是血的严洛。

    两人在大雨磅礴之下紧紧相拥,给这孤独的血色荒岭徒增了一抹景色。

    “刚才我吓死了…还好你没事…”少年委委屈屈得在严洛脸上亲了亲,大雨浇湿了他全身,显得更是楚楚可怜了。

    严洛低头回吻住纪无忧,低声在他耳旁说道,“我也担心你。”

    纪无忧脸上的表情突然神采奕奕,因为这是严洛第一次吻他,这脸色悄然就红透了,“大哥…唔…”

    刚要开口说什么时,小嘴又被男人堵上了,唇齿间亲密交缠着,化散在这沉静的雨季之中,甜得都睁不开眼。

    二人花了几天的时间,将营地里的尸首处理埋好,地面也都被雨水清扫干净,这里仿佛成了他们的新家。

    “咱们以后就可以在这里生活了。”严洛摸了摸少年的头发,柔软又细腻,这些天,少年跟着他忙活了不少,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甜,发自内心的甜。

    这般懂事善解人意,就算是个男子,就算不能生孩子,可那又怎样?

    第30章

    关于二人的将来,严洛从前是不想,亦是不敢想。可既已走到了这步,他的确该好好想想,日后和纪无忧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大哥,你的衣服洗好了,我替你晾在外头了。”帐篷外,传来少年清脆好听的嗓音。

    严洛顿了顿心神,撩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去。

    “我的衣服我自己洗便是。”严洛注视着纪无忧羞涩的脸,温声说道。

    “我就喜欢给大哥洗衣服。”少年嘟囔着,理直气壮得撒娇道,“再说了,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你的,也等于是给我自己洗衣服了。”

    严洛的脸也一阵热,这才反应过来,在城中待了这么久的日子,都没想过要给少年好好得买一件衣物。

    “过两天我下一趟山,替你买几件衣裳吧。”之前用玉佩兑的银两还剩了一些,用来买衣服绰绰有余。

    “不要不要。”纪无忧忙摆手,“这往后的日子还说不准什么呢,大哥还是将钱留下,日后有用的。”

    严洛嘴上是应下了,可不知怎么,心里头想给少年买几件好衣裳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

    两日后,天刚亮,严洛戴上斗笠,只身下山。

    集市上依旧热闹非凡,四处都在吆喝。

    贴在墙上的通缉告示依旧还在,他抓紧了头上的斗笠,低头而行。

    途径一家布料店,他走了进去。

    “客官好!咱们这店里的布料可都是用上好丝绸制成的,还有这做好了的成衣,您瞧瞧?可有喜欢的么?”小二热情得推荐了几款衣裳。

    严洛匆匆挑选着,拿了一件青杉,一件紫袍,正欲离去时,一眼却瞥见了鲜红色的出嫁成衣。

    “这嫁衣,可有现成的?”他心中念头一动,似有一副美景突然呈现在眼前。

    那个清瘦,娇弱的身影,身披鲜红色嫁衣,他听见了呼声,转过身,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眉眸清澈,唇色又鲜又红,煞是漂亮。

    他朝他嫣然一笑,轻轻喊了一声,“大哥…”

    “呀,客官,这成衣有是有,只是不知道合不合身呢,要是定做的话,仅需两日便可,客官若是不急着穿,不如等上两天?”小二的话打断了严洛的念想,他立时反应过来。

    “好,那便定做吧,我将此人的身长尺寸告知于你。”

    “好嘞!”

    既是嫁衣,当然要做一件合身的。

    严洛一想起少年娇羞可爱的模样,目光都不由变得柔和起来。

    回到营地后,少年听见有人的动静,急急忙忙便从帐篷里跑了出来。

    “大哥,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纪无忧眼眶红润润的,虽然没哭,但一看就知道他又在伤心了。

    “我说过要去集市给你买几件衣裳的,你瞧瞧。”严洛手里拿了两件成衣,一件紫色,一件青色,这两件都能将少年白皙的肤色衬得更漂亮。

    “我都说了,穿你的衣裳就行了,你怎么还给我买啊。”嘴上虽这样说,脸却不知觉红了红,纪无忧满脸羞涩,小心翼翼得接过了严洛手中的衣裳。

    在帐篷里换完了衣裳后,他兴奋得又跑了出来,献宝似的站在了严洛面前,“大哥,我穿这身,好看么?”

    他问得天真无邪,明明是个男子,却一点儿都不娇柔不造作,只让人觉得可爱。

    就连头顶上的一片乌云万里此时都变得明媚灿烂起来。

    “很好看。”严洛不假思索得回道。

    这真的是他见过只穿普通衣裳,都美若天仙的人儿了。

    “谢谢大哥,特地去集市买了衣服给我。”纪无忧低下头,脸上一脸潮红,自觉又主动,双手环住了严洛的腰身,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

    “我…其实还给你买了一件衣裳。”严洛心头微动,他是个粗人,不懂把惊喜藏着掖着,他只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纪无忧用上。

    “啊?”纪无忧抬起脸,不明所以道,“大哥,左右不过买两件换洗着穿便是,咱们又不在这儿开裁缝铺,你怎么买这么多呀?”

    严洛亲了亲他的鼻尖,“过两天你便知。”

    “哦。”少年乖顺得点了点头,主动亲上了严洛的唇。

    拿衣服的那日,恰逢暴雨连绵,纪无忧本想让严洛趁着雨停了再下山的,可严洛没什么耐心多等,他趁着少年午睡时便匆匆下山而去。

    拿了成衣后,严洛心情的心情大好,他快速上了山,却在泥泞的小路间,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是…

    他走近一看,竟是那日救下的农妇?!

    怎么会?明明那日放了她走,可农妇的头被什么东西砸得血流一片,模糊不堪,而且尸身腐烂,显然是死了好久了!

    莫不是那日下山,她又遇见了别的贼人?

    可她身上满是泥泞,应该是被人埋在此地的,如果不是这几日的连绵暴雨,恐怕还无法将这尸首冲刷出来。

    严洛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重新挖了个坑,将腐烂的尸首放了进去。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看到了尸体的手上有一块被撕扯下来的布料!

    严洛沉默得看着这布料,虽然经过多日早已破烂脏透,但他依旧觉得有些眼熟。

    突然,天空一道雷响!

    他来不及细看,匆匆将农妇重新埋藏好,拿了东西便上山了。

    少年在营地等了严洛许久,见他终于回来,早已在门口迎接着了。

    “大哥!你怎么都不听我劝!”少年嘟起小嘴,见了浑身湿透且脏乱的严洛,羞愤得很是不满。

    严洛轻笑着,这么多年来,被人管束,除了他娘,还是头一次。

    不过这种感觉很好,让他觉得甜蜜无比。

    “给你的。”他亲手递了过去。

    纪无忧不明所以得接了过来,不知道这里头究竟是什么特别的衣服,竟能让大哥几次三番瞒着他下山去。

    可刚拆开包裹着的几层纸后,少年便愣在了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几滴泪落在了这鲜红的嫁衣上,少年抬起懵懂而湿润的脸,又羞又臊得看着严洛。

    “从今往后,你可愿跟定我一生一世?在这片山头安稳度日?”

    少年吸了吸鼻子,突然泪流满面,他用力得点了点头,“我当然愿意,大哥…所以…所以这是,把我当你的妻子了么?”

    严洛点了点头,“我是个粗人,不懂民间那些习俗,不过嫁娶总要喜庆一些,你是男孩,我便依你的身长尺寸定了这一件,你可喜欢?”

    “喜欢。我好喜欢…”纪无忧拿着嫁衣,爱不释手,脸颊上的泪珠被严洛粗粝的手指轻轻抹去。

    “那…大哥你的呢?也定做了一件婚服么?”少年左看右看,咦?大哥手里空落落的,没别的东西了呀。

    “你穿上就是了。”严洛没说,其实是给纪无忧买了三件好料子的衣裳后,剩下的钱不够用了。

    “那怎么行?成亲又不是我一人的事,难道…难道大哥不想娶我么?”

    严洛摇头,“想,不过我是一介莽夫,再买一身岂不是浪费了?”

    少年读懂了严洛的话,知是他没钱,而不是不想娶他,紧绷的神情又放了下来,“好吧,可是大哥,既然是咱两成亲,你也不能一点儿都不沾吧,你看看这个。”

    他从嫁衣裳取下一条长长的丝绸带子,手指轻巧得扎了几下,绑了一朵鲜艳的大红花。

    “这个,大哥,你娶我的时候,要在胸前绑上这个,这是新郎官身上都要邦的。”少年将大红花缎带放在严洛胸膛前比了比,很是满意。

    “那,咱们什么时候成亲?”

    “就今晚。”

    山上既没有美酒,也没有佳肴,这两天两人吃的食物都是之前马贼遗留下来的。

    简陋的木桌上摆了几个烧饼,放了两个杯子,里头倒上了水。

    纪无忧又将扯下一根嫁衣上的丝绸缎带,撕成了好几条,将它们悬挂在帐篷里,布置成新婚房的样子。

    能跟心爱的人成亲,结合,曾是严洛这辈子的奢望,但现在,竟然近在咫尺。

    那些缎带子红红的,像火一样狂热,焚烧着两人的热情。

    夜里起了风,将营地帐篷吹得呼呼作响,帐篷里头却是洋溢着幸福的温情。

    纪无忧和严洛跪拜天地后,一同坐在了榻上,严洛端起一个酒杯,递给了少年。

    他自己也拿了另一杯,两人相互深情凝视着对方,彼此的手交缠,将酒杯送到心爱之人的唇边…

    一饮而尽。

    “大哥…”纪无忧眼眶湿润,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怎么还喊我大哥?”严洛哑声说道。

    少年低下头去,满脸通红,紧接着,他又轻又弱得喊了一声,“相公…”

    严洛凑近少年的脸颊,吻了上去。

    杯子滑落在地上,碰发出清脆,却没摔碎,榻上的两人相拥纠缠,十指紧扣,唇齿相依,亲密相连…

    这个夜,注定很漫长,也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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