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起
“郁郎, 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洛文飞半苦着脸,眼望着男人志在必得的神情有些苦涩道:“外界传出来, 皆是凌道仙尊及时出现, 拯救了这苏家少主,和你其实并无关系……”
郁尘书“……”
“怎么会如此凑巧?“郁尘书心里郁郁。那日他准备要趁乱杀了苏言泄恨的, 只是危急关头,遇到了突然而来的凌道仙尊。进退维谷之间, 生怕苏言反过来处置他,当即便偷偷招呼了重伤的洛文飞来捡自己, 一边装晕了过去。
甚至为了装得更像一些, 甚至逼出自己的一半魂魄。
谁知道, 苏言竟然对自己不管不顾, 只任由自己被洛文飞捡回来,好生休养。
这是为何?还是在念及旧情?还是觉得凌道仙尊有朝一日总会离开, 而自己,最终还得是他的依靠?
想到这里,郁尘书那沉且黑的脸色好了些许。只要苏言还离不开自己,那自己就还有机会。左右自己还是他的未婚夫,即便想要把自己踢开,也不容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至于那晚上自己冒进的行为, 倒也没关系, 他有办法解释。
思及此, 郁尘书的脸色冷了冷, 跟洛文飞道:“你去将阿言叫来, 就说我醒了。”
…………
苏府的事务让苏言忙得脚不沾地。这段时间,又是往平天阁处理公务, 又是在主殿里一一打点络绎不绝的御虚宗宾客们。
隔山差五还要去往城外的新办的学府看看。
自己忙,伴着自己的沉月和赵景行便也忙。不过,好在云清的学府已开,赵景行回了一趟太古之地,将一家四口也领到了学府中。赵景芷姐弟同样是罕见的纯灵之体,能够得到御虚宗大能的指导,自然多有裨益。
只是从那日苏言提起让他去往御虚宗开始,赵景行便再也不愿与苏言说话了。每每苏言一想要开口,便看到赵景行匆忙挎着那张俊脸,紧抿着唇倔强极了。
哪怕不小心碰见,也是凝着一张脸埋着头,恨不得见到苏言绕道走。
赵景芷却是个自来熟的姑娘,更何况在太古之地已然和苏言混熟了。被接到苏府的时候,还没甩开自己哥哥的袖子,便急匆匆地跑来找了苏言。
小姑娘晶亮着眼睛朝着苏言邀功:“少主,你走之时教我的剑花,我会甩了。”
说罢,便腾空而起,在空中凌厉地转了几圈,手里的木剑沉且重,却被她挥得让人眼花缭乱的。让平时严苛的沉月都挑不出错处,频频朝人点头。
“你之天资,可比少主我好多了。”苏言弯下腰,替耍完了剑的赵景芷擦了擦汗。拍了拍小姑娘的头,还多看了一旁的赵景行一眼。
可不是,哥哥都这么出息,他的妹妹,怎么可能会弱呢?
“不管天资好不好,都是少主的人。”
两个人轻松地聊着天,却唯独让一旁的赵景行如坐针毡。
他在见到苏言的一瞬间便匆忙撇开了脸去。独留下一个若有似无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留意着人。
看到苏言同样抚着赵景芷的头,还替她擦汗的时候,那幽幽斜过来的眼神里甚至多了份委屈。
可惜赵景芷没他高,看不见他的异样。而苏言,只在他出现的时候淡看了他一眼,便再也不管他了。
他知道,赵景行还在为自己将他送到凌道仙尊的座下闹别扭。
少年人到底是少年的脾气,已然不理他好一阵子了。
不过,苏言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哪里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孩子不能说?
为了赵景行好,他也并未向凌道仙尊知会过赵景行的意思。左右他还要在苏府里做客一段时间,不如先让赵景行冷静冷静。
这一冷静,便冷静到了现在。
现在,却正好是规劝他的机会。
苏言想了想,便和颜悦色地捏了捏赵景芷那还没长开的鼻子,跟赵景芷道:“你不是少主的人,你是你自己。”
“以你们的天资,尽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仙界之途泛泛,有机会出去,何至于困在云清这小地方磋磨?”苏言话里有话,却独独不望赵景行。“日后若你们登临顶峰,只消三两句话便可以让云清诸多百姓安乐平和地活一辈子。不是好事吗?”
一番话,言尽于此。苏言塞给赵景芷一个盒子,便施施然离开了。
那是苏言特意为苏家其他人准备的护身玉。云清不如太古之地安全,无论如何,总要小心为上。
……
赵景芷在苏言走后掀开了盒子,看到四块各色的护身玉闪着灵光,立时便捡起了一块,放在阳光下欣赏着漂亮的光问道。“哥哥,这是什么?”
“护身玉,你与阿娘弟弟们一人一块,可以挡一次死劫。”赵景行扫了一眼继续垂目道:“这东西很贵重,莫要显于人前,只藏在怀里。否则你们还没有能力自保的时候,更容易招致杀身之祸。”
“好哦。哥哥……”赵景芷立时便收好了。然后捧着脸,望着苏言的身影道:“少主人真好,样子还好看。我要一辈子待在少主身边。”
“你别想。”
“我为什么不能想?”赵景芷噘着嘴道:“少主难道不需要丫鬟吗?我可以伺候少主!当牛做马也可以啊。反正我喜欢少主……”
“可是……”赵景行一怔,他望着苏言远去的身影,轻轻问道:“少主希望你能够龙飞在天,去往别处去做自己!”
“这样就不能够待在他身边了。你也愿意吗?”
赵景芷听到赵景行的话怔了怔,随即想了想后才道:“我来的时候,你与我说少主同样不易,平日里除了少主面前,万不可以告诉别人,咱们是被少主捡到的。少给他惹麻烦。”
“可少主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他只让我去云清学府里好生学习,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想去哪里都可以。”
“少主不易的时候,却没有想着去利用我们,把我们拘在这云清里。他是在真心为我们打算。”
“所以有什么需要矫情的?反正他不会害我的。少主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虽然不能够待在少主身边了,可少主难道会忘了我们吗?”
“当然……不是。”赵景行因着赵景芷无畏的话,深深吸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自己心中那隐秘的渴望。
终是转过了头来,有些恍惚地轻轻道:“我知道他是在为我好。”
“可我只是不舍得……”
“你看少主在跟谁说话?”赵景芷没有领会他哥的别样心思,迢迢远望着远处突然站住了的苏言。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明蓝清影,同样站立在那里,似乎在和苏言说话。
“那是……”赵景行的眼神也不差,只一眼便凝了凝心神,话里一哽道:“那是……,一直在少主未婚夫身前,跟着的人。”
“啊,未婚夫?他的未婚夫是什么样的人?”赵景芷还没有见过郁尘书,有些好奇问道。
“是个人渣。”
他在杀尽叛徒时,强闯平天阁,想要连苏言一起杀了的事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要不是苏言出言阻止。他早就提剑趁着他昏迷的时候杀他多少次了。
可惜,苏言不仅不让杀他,甚至连见他都不让自己见。从那人昏迷开始,便任由那身边的那人将他带回了青芜阁。即便知道那人心思不纯,却也只是对他不管不问。
这个时候竟然还跟他的人搭话?他这是要去哪?难道是郁尘书已经醒了?
赵景行眼睁睁望着苏言跟着洛文飞一起去了。立时心里一悚。
想了想后,再也不跟自己的妹妹寒暄了。随便将人打发开,便进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主人熟练地随手一挥,便让一面水月镜出现在了空中。镜子中,是正在跟洛文飞一起前往青芜阁的苏言的身影。
赵景行这段时间已然不知道多少次打开这水月镜,望着画面上的那人。
却只望了一眼,便又像往常那样,仓促窘迫地关上了。
…………
苏言对郁尘书醒来会找自己的事情简直心如止水,确切来说,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倒也不是没有试探问过凌道仙尊,若是发现有人人心不古的话,能不能跟自己当初的作风一样,偷偷给嘎了。
只是,凌道仙尊却是不置可否,只笑问他,证据呢?
苏言立时就明白了,凌道仙尊这是在点他。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他如今可是堂堂苏家的少主。云清苏家怎么也是正道里已然有头有脸的存在,更不要说自己现在正在和御虚宗一起合作,一系列的举措正在风口浪尖上。最是在乎名声的时候了。
不说郁尘书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哪怕是个和自己无关的路人,他都再不能轻易下手了。
当初杀洛仁山,是因为太古之地人迹罕至,洛仁山自己心有猫腻,就算杀了也无人敢声张。后来苏府这里闹了那么大的乱子,可这当中,并非出自苏言的手,而且,那些人也是已然有二心的乱臣贼子,死了也无妨。
唯独郁尘书,作为苏言的未婚夫。恰逢其时地晕在凌道仙尊面前,又被人悉心带了回去。
这个时候他死了,除非自己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否则,自己难逃麻烦。
不过,想要利索杀了郁尘书的想法也只出现了一瞬。苏言只问过了领导仙尊后,很快便也打消了。
不说这人在原书中那些丧尽天良的手段。他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那么久,就那么简单地让他死了,倒真是亏了。
原主在书中死得很快,戏份寥寥。可郁尘书却有在日后,修为一日千里,在这仙界中声名煊赫的情节。
这一次,他没能霸占苏家,甚至将歃血盟的家底都拼了个干净。还有自己这么一个知悉他本性,不愿意他那些阴谋诡计得逞的人……
他倒要看看,往后这位名义上的天之骄子,可该怎么在这仙界中立足。
毕竟,不把他玩到一无所有,自己岂不是白白活这一遭了?
…………
苏言望向眼前的人泠泠一笑,幽幽道:“醒了就好。”
只是他却没有一点慌张的意思,而是将目光一直停留在洛文飞的身上,意味深长问道:“不知道仙君师从哪里,家在何处?我怎么不认识你?”
“小门小户的,少主不认识也正常。我只是一介散修,意外和郁……,仙君遇上,结为知己,来此苏府,助他一臂之力。”
“看来仙君本事了得。那日之战如此凶险。尘书竟还能得你如此不离不弃伺候。”苏言微微一笑道:“就不似其他的修者,那日死的死,逃的逃。我竟然一次都没有问到这是尘书从哪里找来的修者。”
“你说他们死的死,逃的逃?已经不在云清了?”洛文飞有些崩溃道。那可是他歃血盟跟随自己的最后一点家私啊!这段时间光顾着照顾郁尘书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通禀这件事情。
洛文飞还以为自己尚是歃血盟那个高高在上的盟主之子。殊不知道,在他跟着郁尘书在外的时间里,他的兄长发现了端倪,重新接管了依然苟延残喘的歃血盟。而郁尘书,他知道这件事情,却为了得到足够的修者来让苏府扛过叛乱,早已经代替他和他的兄长交涉过,早以洛文飞的名义,将歃血盟最后的人带走,反而把洛文飞卖了个干净。
换句话说,现在,洛文飞除了郁尘书,已然一文不名了。
“嗯……,仙君难道有同伴吗?”苏言意外问道。“怎么会这么惊讶?”
“没有……”洛文飞心中在滴血,却并不敢让苏言知道猫腻。他老早就被郁尘书交代过,他爹洛仁山当初是来找苏言讨要苏家土地的时候不幸身死的。歃血盟和云清苏家有过节,哪里敢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谁?
他便只能勉强笑笑道:“我是一人来的,并不知道郁……,尘书哪里招徕的修者。只是有些唏嘘。那么多的人竟然就这样都死了。”那可都是他的人啊!无论是那个势力哪一家,培养一位可堪用的修者都是极其不容易的。
洛文飞以前不知道,现在哪里还会不知道?只是,命运却不给他机会,让他早早在明白之前,失去得一干二净。
“是啊。也多亏了尘书招徕了这些修者为我出力。要不然我刚死了爹,一穷二白的时候,怎么能够握紧这些家业?”
“说来,尘书还是看重我的,不是吗?”苏言说到这里朝着洛文飞莞尔一笑道:“他如此对我,我也自然不会苛待他。我已经请凌道仙尊为我们见证,待到不日和他成亲后,我一定和他一起共起同心誓,邀他共掌这苏家。”
“你要和他起同心誓?”洛文飞猛地打了个颤,不可思议地大声问道。
也怨不得他这么情绪激荡。同心誓是成亲的修者为显诚心,所相互起的誓咒。但凡起了同心誓,二人便从此同心同德,同命相依,哪怕一人死了,另一位也会因为这霸道的誓咒魂飞魄散。
这样的誓咒威力极大,可试想,哪里有那么多的人愿意为了成亲而殒命呢?所以这个誓咒早就逐渐失传,慢慢无人用了。
却没想到苏言竟然会。他不仅会,还想用在他和郁尘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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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
可是……,若是两个人同心同德了,那还有自己什么事?
“是啊,难道尘书不配吗?他那般对我,我怎么能够负他?和他心心相印,与他共掌苏家,这才对得起他。”
苏言的回答让洛文飞更加崩溃,有一瞬间,他有一股想要告诉他真相的冲动。“你以为的良人,早就对你不忠了……他甚至只是为了谋求你的家财,才这般殷勤的……”
可是,每想到这里,洛文飞便多一分的心酸。郁尘书若是连苏言都如此不忠,那对自己呢?
叛乱修士杀来的那一日,郁尘书和自己在青芜阁躲避。危急关头,郁尘书却是将他推进了杀阵里。
洛文飞又是哀怨又是难过。他想要问清楚郁尘书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可郁尘书却一直昏迷着。
这段时间,洛文飞一直在安慰自己,是因为郁尘书知道自己身上的护身法宝多,不会有大碍,这才做这样的事情。他心里是疼惜自己的。
可是,饶是有护身法宝,他也堪堪养了半月的伤才好。
而好不容易,他醒了过来,郁尘书却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反而第一时间派自己来,找苏言……
洛文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后知后觉,郁尘书嘴上说着是喜欢自己的,却是用它歃血盟的人去打拼苏府。
他没有与苏言成亲,便从未在晚上踏入过苏言的主殿。却日日和自己双修,从未在自己面前避讳半分交合之事……
两相比较,他到底是喜欢谁?他又把自己当做什么了?
洛文飞眼望着苏言那巧笑倩兮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里酸。他后知后觉想到,就算是郁尘书想要与苏言逢场作戏,可日后苏言邀请他坐拥苏府的时候,自己作为云清的仇人之子,苏言难道还会容得下他吗?
“当然值得。”心里呕着血,可洛文飞却还得在苏言面前强装镇定。小仙君只怕从来都没有过这样逢场作戏的难堪时刻,连着笑都是带着扭曲的苦意。
只是苏言却不嫌弃,似乎甚至因为他的话极好地取悦了自己,他笑着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捞出来了个小方盒子递给了自己。“仙君为我苏府立下汗马功劳。”
“又是尘书的至交好友,也该当好好对待。”苏言继续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仙君先且收下。”
“待我跟尘书成亲之日,到时候再备厚礼重谢……”
愉悦的声音伴随着苏言轻快的脚步声随之往前,看得出来苏言的心情极好。
洛文飞怔怔停留在原地,眼望着他的身影,默默打开盒子。
是一块上好的,可以录下场景言行的见影石。
苏家少主果然出手大方。这么一块,便可以抵得上这么满满一盒子的上品灵石,就这么随手赏给了自己……
竟然就是那么喜欢郁尘书吗?爱屋及乌,连自己都被惠泽如此?洛文飞有些讽刺地想到。
…………
洛文飞没有见到,苏言在越过他的时候便收起了那脸上状似傻逼的纯良笑容。
随即心如止水地继续朝着郁尘书的青芜阁而去。
洛文飞在郁尘书身边这么久,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龃龉呢?
之前不想提,是因为跟自己没关系。眼下提,是因为郁尘书已经没有了用处,可以一步步地,让他失去所有了。
如今郁尘书身上最有价值的,便是他作为苏言未婚夫的名头。苏言又怎么可能让他占着这个名头,来做着和自己共享苏家的梦,时不时在自己的面前恶心自己?
不能够悄无声息不露出一丝蛛丝马迹地把他给嘎了是自己的遗憾。可让他身败名裂,被戳破虚伪的嘴脸,却是马上可以做到的。
而利用洛文飞就是最好的途径。
这位歃血盟的小仙君单纯如白纸,能够轻易听信郁尘书的花言巧语,便也会容易相信自己的话。
如今,若是让他眼看着,郁尘书现在占着自己未婚夫的名头,即将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为他付出所有心力和代价的自己却朝不保夕,即将被抛弃,他难道还会坐以待毙吗?
若是不能够坐以待毙,身为洛文飞的枕边人,那郁尘书那些丑恶的腌臜事,又怎么可能藏得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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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就是自己再去加把火的时候了。
…………
偏殿的小屋里,赵景行焦灼万分,眼望着离自己几步远的水月镜,简直如坐针毡。
看还是不看,像是魔咒一样不同回旋在自己的脑子里,时不时天人交战一番,让他无所适从。
赵景行一边说服自己,少主送给自己水月镜,不是用来自己做这等腌臜的事情的。可一想到少主卓然走在去找郁尘书的路上,又不免心神散乱。
“可今天不一样……”
“郁尘书是个人渣,少主只是顾念旧情才会看不清楚。说不定会有危险……”赵景行一边望着水月镜,轻轻舔了舔自己有些焦急到干燥的嘴唇,默默朝着放着水月镜的桌子去。
…………
苏言斟酌估摸了一番情绪后,这才进了郁尘书现在住这的青芜阁。
阁里,已然凋敝万分。自打上次苏府被叛乱的修者打进来之后,苏言便将周围的府邸都修葺了一番,唯有这青芜阁他放着没动。
像是要给郁尘书一个下马威一样。
如此,这个下马威也有了效果。苏言清凌凌地站在门口却没有进去。遥遥望了眼呆坐在床上的郁尘书,立刻敛了敛袖子,静静道:“你还好意思找我?”
“没有立时将你赶出去,已经是我仁慈了。”
“阿言……你在说什么?”郁尘书自打知道看到了苏言来了,就知道自己还有戏。听到苏言这么说,便更加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洞察人心的郁尘书,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苏言现在是在生气,而不是恨极了他。
心里不屑,面上却紧绷着。有些疑惑问道:“你可好?我只记得和修者厮杀时,中了一阵黑烟。立时便失去神志了。”
“醒来的才发现已经过了一个月了。阿言,不知道苏府可如何了?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郁尘书一副关心又自责的样子,灼灼望着苏言,任谁能够看出来他如此真挚说的那一通都是鬼话呢?
“黑烟?失去神智?你说你被人控制了心神?那不是你了?”苏言却是犹豫了一瞬继续道:“你骗谁呢?你可是堂堂仙界天骄,元婴的实力,谁能够左右你?”
“我那时已然力竭,实在是无力控制自己。”郁尘书叹了口气道:“不过,阿言若是不相信就算了。”
“我请你来只是想要确认你是否安好无虞,既然你安好,信不信便无所谓了……”郁尘书轻勾了一抹笑,似怅惘道。
那深情又愧疚的模样,实在是太过逼真了。
饶是苏言似乎都被说动了,他眼睛转了转,这才凌然问道:“所以,你那天并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
“我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郁尘书声音发颤,继续装。
“没有……”苏言怔了怔,想了想后,还是如此轻然道:“总之,我原谅你了。”
美人微垂着头,蓦然的低语,似带着一股小心翼翼。那轻然漂亮的脸,像是天山上的积雪,却为艺人染上了凡尘之色。
饶是郁尘书心里不屑地嘲笑着苏言的傻逼,也不由得为苏言这清自夺魄的样子晃动了心神。
他屏着息,连眼里都愈发多了几分真挚。不由得哽声轻轻道:“多谢阿言。”
“我准备不日便去泥厄之地,为你寻来古灵石想你提亲。诸事尘埃落定,我也配与你提及相守之事了。阿言意下如何?”清凌凌的一句话,说的时候却一个劲儿地盯着苏言,满是心眼和试探。
只恨不得若是从苏言的脸上读出什么逢场作戏的虚假,就立马掀翻这诡异的和谐破罐破摔了。
他还是有些怀疑苏言的话。这任性又跋扈的少主,在那日晚上将利用自己的事情都吐露得明明白白。丝毫都没有喜欢上自己的样子。
可细想想,又觉得无可厚非。这般的世家贵子都自私乖戾,可能在他心里也没有自己那么多的想法。
郁尘书一时也没有确切的主意,这才一步一步谨慎地查看着苏言的脸色。妄想着找出什么端倪。
只是没有,苏言甚至在自己提出和他成亲后反而勾了勾唇。眼里闪着别样的神采,立时摆摆手回道:“那东西就算了。我爹已经死了,他也来找不了你。”
“郁哥哥和我成亲的事情,我都已经期待好久了。你连我苏府都替我拿下了还有什么可考察的?”苏言总算是从容地进了屋子。只看到郁尘书只穿了中衣便顿了顿后,站在了门边,朝人恬静道:“这件事情,你收拾收拾我们便提上日程吧。””只是,郁哥哥,不若我们在成亲前立个同心誓吧。”
苏言斜了斜身子,看了眼从进来后一直站在门外角落里的洛文飞,像是看不到他一般,欢快朗声道:“日后你我同掌苏府,我的便是你的。”
“有了同心誓,也算是一个见证。毕竟口说无凭,我万一那天负了郁哥哥,你也能够有底气不是吗?”
清泠的声音传到门外,让有些失魂落魄的洛文飞一怔,他紧紧地捏着苏言给他的那块见影石,悬着心无助地巴望着门里。
只是他却看不到自己心中的人。只能听到那曾经跟自己含情脉脉的声音,干脆地跟别人说了一声“好。”
随着那一声“好”落下,洛文飞狠狠咬住了唇,那捏着见影石的手指用力到几欲变形。
…………
苏言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设好了坑后便没再多与郁尘书多说什么,翩然离开了。甚至还笑眯眯地朝着洛文飞点了点头。
殊不知,在他走后,洛文飞迫不及待地进了屋子。
眼望着正在床上成竹在胸的郁尘书,连忙迎上去道:“郁郎,你和苏家少主说了什么?”
郁尘书看到洛文飞进来了便敛下了自己方才的笑。听到他的声音更是不悦,只是他向来耐心十足,只看了门外一眼,没有让苏言察觉后,这才挥袖随手落下了个防止他人窥探的结界。
这才朝人幽幽一笑。伸了伸手,习惯性地想要将人揽在怀里道:“没说什么,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我不日便要和他成亲,日后这苏府就是你和我的了。”
“你和我?”只是,这次,洛文飞却迟疑了,他没有走向郁尘书的怀抱,反而退了一步。试探问道:“郁郎,是你和我吗?”
“自然是你我啊?难不成是他吗?”郁尘书笑笑,又朝着人挥了挥手,张口就来道:“他是怎么待我的你也看到了。”
“别人要他命的时候,他却转而让我背锅。若不是我的身边有娇娇你,我兴许早就死在这里了。”郁尘书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同样想到了自己的行径。他笑意收敛了些许,尴尬一笑道:“总之,你才是我的可心人,他算什么啊?”
“若不是他允诺给我苏府,我早就舍弃他了。”
“你放心,待我和他成亲之后,我便会想办法将你接回来。”
“可你不是说,我歃血盟和他云清有血仇?我现在都在躲躲藏藏,难道以后,他就会容忍我的存在吗?”洛文飞已经全然不相信郁尘书了,他拔高了声音道:“尘书,你是不是在骗我?”
“骗你?我怎么会骗你?”郁尘书的脸色僵了僵,只以为洛文飞很好解决,却没想到竟也会这样。他沉吟了一瞬,便继续安抚道:“那就洛弟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以退为进,慢慢引导着对方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是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却行不通了。因为洛文飞似乎早就有了答案,听到郁尘飞这么问他,立刻道:“你,你只要不和苏言成亲。我……”
“你在做什么梦?”郁尘书当即便拉下了脸,打断了他的话道:“偌大的苏府,即将就落在我的手里了。我怎么可能不跟他成亲?”
“可你若是跟他成亲,便要立同心誓。到时,你们同心同德,你喜欢上了他。我怎么办?”洛文飞心有戚戚道。
原来症结在这里。郁尘书勾了勾唇,幽幽起了身,扶着洛文飞的肩膀温柔道:
“那同心誓,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
“如果想要规避,我有的是手段。文飞,你放心,给我些时间,你先出苏府找个地方躲一躲。只要我得到了苏府,我会向你证明,我爱的是你的。”
“不……”洛文飞在他靠过来的时候便抖了抖,只是他拼命摇着头道:“你是在敷衍我,你是在把我支走对不对!”
“若是同心誓那么好规避,怎么会连同誓咒都失传了?”洛文飞抬着头,那双清秀的脸上满是质疑。他狠狠地抓着郁尘书的衣袖,因着激动,有些破音道:“你是不是在哄我?”
“我没有哄你……”郁尘书有些不耐烦,只是眼下在苏府,他却不能够发作,便只能继续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能够相信我?”
“你答应我不要和苏言成亲……,我要看着你拒绝他……”
“不可能!”郁尘书的原本温柔的脸上布满了戾意,斩钉截铁道。“文飞,你不要逼我。你该知道,我对你有意,只是苏府我势在必得。眼下只差最后一步了,你做什么非要这么执拗?”
“我与他成亲,可我爱的是你,不行吗?”
“是吗?”洛文飞那原本明亮的眼睛暗淡下去。在郁尘书那跌破三观的言论下,一切的期望都显得可笑与可悲。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狠狠捏着袖子里的见影石。扬起了脸,跟郁尘书道:“郁郎,你再说一次,你爱我。”
…………
水月镜“噗”地一声,随着郁尘书抬起的袖子,再没有了画面。
只赵景行却没有什么反应。那双素来圆润的眸子里尽是凌厉与挣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却原来,少主爱一个人,是这样的……
可以一味袒护,一味为他找理由。可以哪怕知道他曾经想要杀害自己,图谋不轨,却也愿意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原谅他?
屋里里一片静谧,可赵景行却能够听到自己压抑着的哽咽声。
他的少主为什么要眼瞎,喜欢上那么一个人?可以为了那么一个人,抛却所有的理智,只想要和他成亲。
却要将自己送走……
孤独的哽咽声,彰显着少年的无助。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狗。
只是赵景行只颓丧了一会儿,便重新站了起来。
他将水月镜重新收好,放在怀里。匆匆出了门。
郁尘书有问题,他不能由着少主这么任性!连命都不顾了!
…………
主殿里,苏言演好了最后一场戏便翩然落幕。
他交代了沉月替自己在殿里处理事务,自己一个人宅进了屋里。
门外,赵景行匆匆而来。却只看到了忙碌的沉月。
“小天才,你来干什么?”
“少主呢?”赵景行没有理会沉月的打趣,轻吸着气,焦急道。
“里边睡觉呢。都筑基了,怎么连察觉人气息都不会?笨!”沉月嘻嘻笑着,不以为意道。
赵景行自然会,他只是焦急到忘了。
他朝着人点点头,只三步并两步便进了门。
却因着屋里的景象,蓦地一顿。
苏言侧着身子歪在那张美人榻上小憩。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素色的衣袍正垂在榻上,纤秾合度的身形被素白的袍子衬得格外婀娜。颈部连着肩膀,被展出一个诱人的弧度。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美玉,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凑上去尝一尝。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男人悠然睁开了眼睛。被精心雕琢过的容貌近在咫尺,望见是赵景行,那面色自然便融化了几分。漂亮的唇色勾着一丝笑,在那宛如上好白瓷的肌肤上绽放开来。
漂亮得像是冰凉夜里灼然绽放的动人海棠。
带着股脆弱的艳丽。
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独独望着自己的那一刻。只轻而易举,便勾起赵景行心中那深藏的带着痛苦的欲望。
送礼
“你在看什么?苏言永远清泠的声音, 拉回了赵景行的心神。
少年紧攥着拳头,撇下了眼去才讷讷道一声:“没什么。”
他在见到苏言之后便反应了过来。
哪怕来了又该怎么样呢?他又怎么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言之凿凿的话没能脱口而出, 赵景行粗喘着气, 出了一头汗。恨不得抓耳挠腮。
苏言却还笑盈盈地起了身,给他递了一杯灵茶, 轻问道:“ 有什么焦急的。你慢慢说。”
“你……”赵景行接过茶,眼睛却一直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每逢望向自己的时候,都让自己心神涌动,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少主那么风光霁月的人, 为什么会喜欢上那样的人呢?还会轻易允诺, 就那么原谅他。
“郁尘书……, 不是好人。”赵景行的嘴张了张,想说你不要和他成亲……
却终于还是只能突兀道:“他之前想杀了你, 你忘记了?”
“为什么不把他赶出去?你是想要原谅他吗?”
在赵景行提到郁尘书名字的时候,苏言脸上的笑意便凝固住了。心里下意识地悬吊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要问起。只能有些忐忑问道:“这件事情,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
“他的事情,你不用知道。”
苏言下意识不愿意让赵景行知道太多郁尘书的事情。那人狼子野心偏偏修为不凡。原书中,哪怕赵景行已然成为御虚宗翘楚, 声名赫赫的时候, 都在受郁尘书的骚扰, 宛如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开。眼下, 赵景行尚未落在郁尘书的眼中, 怎么敢让他多加干涉?
“少主这个时候开始跟我生分了吗?”苏言的反应,赵景行的心沉在谷底。他有些愤然地将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 略显得狭长的眼睛直盯着苏言道:“他有什么好的?他都要杀了你,你还要喜欢他?你是不是还要跟他成亲?”
“和他双修?让他登堂入室,让这苏家由他做主?”
一叠叠的反问让苏言窘迫极了,脸上的笑都维持不住了,只觉得有些牙疼。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赵景行解释,只能手一挥,伸手上去,强行捂住赵景行的嘴。小声嗔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的?”
“我不是说了,他的事情,你不要管。也不要见他?”苏言捂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然完全没有身高优势了。赵景行的人随着他的修为,个头开始高歌猛进,没有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都蹿得那么高了。让人有些叹为观止。
因为气势压不了人,便想方设法地瞪大了眼睛。一张含山蕴水的潋滟眼眸被刻意睁大,秋蹙蹙的眸子里尽是赵景行的倒影。苏言以为自己威严至极!
实际上,却……,简直漂亮又可爱。
可爱到赵景行已然忘记了一切。实际上,当那冷不丁的幽香萦绕在自己的鼻尖的时候,他的脑子已然宕了机。这是他的少主,只会这样对自己的,他的少主……
可以想到这人这幅样子,或许在那垃圾渣男的面前或许越发含情脉脉……或许会软着身子像是郁沉书身边那人一样,娇滴滴地叫着渣男“郁郎”。
可那男人口蜜腹剑,在平天阁里做的事情,说不认就不认了。苏言再对他百般殷勤,却也只是换来日后他的不屑一顾。甚至为了图谋,继续起杀心。
赵景行那原本有些涣散的瞳仁猛地紧缩。
心中的旖旎被恐惧冲散。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把捏住苏言玉一般的手腕。凌然问道:“为什么?”
“你也知道他拿不出手?还是不愿意让我们知道,你是那么喜欢这样一个不堪入目的人?”赵景行急促地起伏着胸口。方才的所有旖旎情思都沉淀了下来。眼望着苏言的眼睛里是那么的痛心疾首。
“你就不能不喜欢他吗?”赵景行就这拉他的手,将苏言带进怀中,哽咽的声音里泛着苦意,似有哀求道。
“我……”苏言一怔,刚想说“你不要管”,可只听着赵景行的声音便再也没了脾气。
这孩子受过太多的苦。不知怎地,他不愿意让赵景行受半点委屈,哪怕自己也不行。
洁白的手指,像是冰凉的玉一般,轻轻巧巧落在赵景行那带着深深怅惘的脸上。苏言任由自己被赵景行紧紧搂住,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手指轻轻描摹着他脸上的各处。抚向他紧皱着的眉头,抚向他紧抿着的唇角,轻轻安抚着。
时光随着他轻柔的动作慢慢流逝,方才咄咄逼人的焦躁样子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苏言心中纠结,话里无奈道:“当然能。”
“但,不管是你出于什么心思,你不要再靠近他了知道吗?”苏言的话里带着几分踌躇。却还是轻轻道:“我带你回来是为了让你拜入凌道仙尊门下修仙练道的,怎能对别的事情有二心?”这也太危险了。
他处置郁尘书的方式本身不太光明,郁尘书那人也狡猾异常,就连赵景行也是他觊觎的对象。与其多生是非,让赵景行知道自己演了这么一出戏。不如先安抚下来,等着郁尘书自己露出马脚。反正,自己马上就要摆脱他了。
到时候,赵景行总会知道自己的用意。
只,赵景行却已然因为他无心的话倏然睁开眼睛。他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却又在片刻间警醒了过来。因着内心的震惊,他蓦地松开了苏言,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拜入凌道仙尊门下,修仙问道?”
“你带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你一直就在找赵景行。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为了将他送给凌道仙尊,当做他的徒弟?”赵景行的心像是猛地坠落进无底深渊。宛如被摔碎了一般,又沉又痛。他止不住地拔高了声音大声道:“所以你才让沉月千里迢迢去请他,而不是别人?”
“他一直待在这里,一直在帮你……原来是因为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少主,我是被你拿来交易的吗?”
赵景行的眼里似憋着盈盈水光,那眼角都泛着红痕。像是风雪夜里绽放着的红梅,凌乱又哀伤。
只那委屈到极致的神情一闪而逝,下一瞬他便突然笑了起来。他重新望着苏言,自嘲道:“怪不得少主不让我多管闲事……”
“怪不得……,我不配。”
“原来如此。”赵景行朝他利落地行了个礼,转身拔腿便走。“是景行唐突了。”
“少主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便拿我换凌道仙尊的支持,也是应该的。”
“是在下不识好歹,我……,这就去禀告凌道仙尊,识趣离开。”
赵景行的话又沉又重,他不给苏言反应什么便消失了。
只留下苏言有些落寞地站在原地,空举着想要拉回他的手。清泠的眼里,罕见带着一丝迷茫。
…………
事实都是那么个事实,可从赵景行嘴里说出来就是那么的不对味。
苏言在殿里想了许久,只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也并来不及了。听说当天,赵景行便去拜会了凌道仙尊。凌道仙尊知道他是不过半年便从一介凡人,到了筑基修为之后,甚至恨不得当场便给他排了位份。恨不得昭告了整个仙界。
苏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成了凌道仙尊的得意弟子。这件事情像是风一样传遍了云清。
苏言知道这个阵仗的时候,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明明自己得偿所愿了,可回想起来赵景行和自己生气时那通红的眼睛。总觉得心里揪得慌。
揪得心里有些堵,却毫无办法。事情是自己做的,总不能够当做没做过。苏言还没有那么掉价。
他只当少年人心性不稳,还接受不了这样的利用。几次三番去找他无果后,苏言索性大手一挥,给赵景行在苏府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拜师礼。
说是拜师礼,却也是为了昭告天下他云清和御虚宗关系匪浅。
借此机会,苏言可是邀请了不少的仙界有头有脸的人前来。
不仅为了壮大云清的声势,更是为了给郁尘书痛下一击。
有了上次的铺垫,苏言这段时间时不时便去找郁尘书,在洛文飞面前说些暧昧的话。一边有意无意地打听洛文飞日后的去向。
次数多了,郁尘书看着越来越为难,应付得也越来越勉强。有次甚至还趁着洛文飞不在的时候,好生跟自己说,他和这位叫文飞的仙君关系没那么好,不日便会将他遣出去。
这些事情,难道洛文飞不知道吗?难道看不见郁尘书对他日渐疏离的反应吗?
这些事情一桩桩集聚在心里,要是给他机会,他还会继续盲目信任郁尘书,坐以待毙,任由郁尘书摆脱他?
而这个关键的机会,苏言已经给他们设计好了。他要让整个仙界的人,都见证郁尘书品德败坏丑恶样子,要让他坏名远扬,一步一步,崩坏到被所有人都唾弃。
…………
苏言在赵景行拜师礼的前一天,特意又去青芜阁转了一趟。
“明日众多宾客来我苏府,你作为我日后的未婚夫,我准备在凌道仙尊弟子谢完师之后,向众人介绍你的身份如何?”苏言朝着人展了展袖子,脸上的笑意妥帖又率真。半分对郁尘书的龃龉都没显现出来。
这样的好事,郁尘书哪里会不愿意。他连声说着好,连着笑意都张狂了起来。癫狂的笑差点没把苏言看吐。
“只是……有一件事情。郁郎,你须得给我办妥了。”苏言又一次瞥了瞥门外的洛文飞,有些皱眉道:“文飞仙君已然在此帮助你这么久了,日后我们成亲,你便有了家。再不能够和文飞仙君相伴同行历练。为何还要如此耽误别人?”
“你不是早就跟我说,要和文飞仙君作别吗?”苏言有些不虞道:“苏府的下人们已经因为你与文飞仙君日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说三道四了!不知道的,还说你们两个人是一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便罢了,可文飞仙君冰清玉洁,风华正茂……”
“你怎可任由别人辱他清名?莫不是真有什么吧?”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什么意思却不言自明。这是明显吃干醋,不愿意自己未婚夫面前有别人了。
果然听到他旧事重提,洛文飞垂下了眉眼,控制不住地咬住了唇。
郁尘书更是尴尬不已。这些天他为了劝洛文飞离开简直费尽了三寸不烂之舌。奈何洛文飞此番实在倔强,任凭自己打包票夸夸其谈也不答应。哪怕连出这苏府都不干。
可把郁尘书一阵折磨。在这人多耳杂的地方也不好下黑手,便一直拖到现在,此刻,却是不能再等了。
他只能跟苏言连忙解释道:“那怎么可能,我与文飞只是至交好友,你不要瞎想……”
“我也只是说说你怕什么。只是明日我可要向大家公布你是我的了。”苏言开玩笑似地揶揄道:“我只是提醒你。不若这样,明日文飞仙君喝完酒便离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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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言一出门,郁尘书便拉下了脸。方才对苏言霁月风清的神色,一换对象便没有了。他跟洛文飞道:“他的话,你也听到了。”
“过了明日,世人便尽知我是苏家未来家主的未婚夫。”郁尘书此刻连装也不装了,没好气道:“为了你我的打算。你也该听我的,赶紧离开苏府再是。”
“你放心,我出头已然有了眉目。待到我哪天站稳脚跟,自然会迎你。”郁尘书心里不耐烦,嘴上却继续哄骗着人道:“我们才是抵足而眠的知心人,我难道还会弃你不曾?你还在坚持什么?”
“当真是……,为了你我的打算?”洛文飞因着郁尘书的话抬起了眼睛。那清秀的脸因为这几天的失魂落魄瘦了一大圈,更显得楚楚可怜。他边望着郁尘书,边期期艾艾道:“若是为了你我的打算,你便该好好筹谋。哪里会忍心弃我而去,还要进苏府去骗苏家少主?”
“郁郎……,你不要和他成亲。凭你的资质,一定有好的去处的!”
“你嘴上说的好听,好的去处,我们这不是没有找到吗?”郁尘书眼神莫测地望着他。若不是在这苏府,随便消失一个修者太过显眼。郁尘书早就让他消失了。
如今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得简直为难。
他深深吸了口气,胡乱道:“若是有好前程,我哪里肯放弃和你长相厮守的机会?”
“若是有好的去处,你便会放弃和苏家少主成亲?”只是他的这句话,却仿似成了洛文飞的救命稻草,让他灼灼望着郁尘书的眼里倏然一亮。望着他喃喃道。
“当然!若是有其他选择,我哪里愿意委屈你……所以你还是听我的……”
…………
偌大的苏府因着众多踏云乘风而来的修者们变得热闹非凡。
迎接各位修者的地方设在了苏府最高的登云台。
作为这次的主角,苏言早早准备在了那里。
也总算见到了好几日都没见到的赵景行。
只是少年还是绷着脸的清冷模样。早早穿上了御虚宗的雅青宗袍,卓然的身姿立在那里,倒别有一番风韵。
真正望见了人,苏言眼望着兀自越过他的赵景行又有些尴尬。想到那日通红着眼睛的样子,他眼巴巴看着人有些心虚。
只是还没有心虚多久,便听到面前的人微微冷哼一声。
“少主?”赵景行停住了脚步,凌然站在他身边。宽大的宗袍被晨风吹拂,那人迎着熹微的阳光,朝他意味深长咧了咧嘴。
幽幽道:“承蒙你关照,我也送你一份礼。”
呵
苏言心里咯噔一声, 看着赵景行的样子心里发怵。他平时里素来沉稳,从没有见过他这么倔强对自己的样子,可今天是他的大日子, 苏言害怕他今天出什么乱子。望着四下无人, 连忙问道。“你有什么要送给我的?”
谁知赵景行却再也不理他了。只微哼一声,便抬脚挪开了。
“你不要不理我呀,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是你成为凌道仙尊弟子万众瞩目的时刻,万不可有什么差错的。”苏言极了, 自己上手拽住了他的袖子,如雪的冰肌玉颜因此泛了些许的颜色, 像是着了红的胭脂, 动人心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少主也是这样惯常为别人操心的吗?”赵景行颔首微扫了眼他, 静道:“我只是您千里迢迢找来, 送到仙尊面前的工具。”
“时至今日,不是已经缘分尽了吗?”
“做什么要管我?”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呀?人非草木, 孰能无情?若我只是想找一个工具人,为何不早早地让沉月找到其他天才。”
“却只是唯独将你带回来?嗯?”苏言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胳膊,连忙手脚并用,竟是耍起了无赖,在那登云台上迎着风,边巴着人肩膀, 试图将他全部给往自己面前拢。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和人的亲昵样子。
又甜又软的声音, 伴着那不堪端庄的施为, 让赵景行紧绷着的脸微微一红。
似乎想起了苏言将他带走时候的话。
“我此来是为了找一个人, 那人同样叫做赵景行, 却并不是你……”
“我让你有了这样的祸事,即便你不愿意, 我也会连你家人和你一起安置好……”
“但是你若是能够帮帮我,我会好一点……”
明媚的话,映照着眼前这人殷切的眼神。赵景行立地有如磐石的脚步仍旧不挪动,任由着苏言一个劲儿地攀扯着自己的袖子,只那原本带着凛冽的眉眼,渐渐加深。变得复杂又无奈。
少主从来都没有骗过他,他知道。即便他想要找到一个叫做天才的赵景行,却也不是因此,将他带回家的。
他有些复杂地望着苏颜的,一直沉默无语。我知道,你并未想过要利用我。也从未想着把我当外人。
可我只是想要胜过他罢了。
“没关系的。少主,没关系的。”赵景行总算是由着苏言,微微转了转苏言一直想要挪动着的身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朝着他倾了倾,犹豫地抬起手,像是曾经苏言抚着自己头发那样,轻轻揉了揉苏言的脑袋。
这才想起自己如此沉静,自己爱慕着的少主其实也不过二十的年龄。
他总是说自己小,可他自己不也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他不该对少主苛责什么。因为他原本什么就都没有。
他只要不贪心,用自己的办法好好护着少主,不逾矩,便是最好的方式。
“所以我们这是和好了?你给我送的是什么礼?还会送出去吗?”苏言察觉到了赵景行的退步,继续喋喋不休道:“你不要一时冲突意气用事,破坏了自己的拜师礼呀……”
“那可是你这辈子唯一的事情,我承认办这么大也是为了苏府的脸面。可凌道仙尊是仙界的翘楚,他能够亲自带你,你也不能出差错……”
苏言捞着赵景行的衣领,两手用力朝着自己面前拽。强迫他听着自己说话!
气势十足的动作里,那双看着赵景行的眼睛却一直是温柔晶亮的。
一连串的折腾让赵景行止不住地想笑。他也就那么乖乖地低下了头,低声笑了出来。忍不住捧住苏言近在咫尺的脸,就那么肆意坦然地望着他。望着这张让自己不知道梦过多少次,魂牵梦萦的人,轻轻喃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只是想要用我自己的方法。去守护你。
…………
登云台上摆放着各色的灵酒与灵果不久便众仙云云,皆是给凌道仙尊面子前来的大能们。一时间飞鹤环鸣,彩云飘飘。各色法宝的灵光点亮了苏府整个上空。
凌道仙尊倒是极为给力,并没有先将赵景行叫出来,反而带着苏言,向众多相识的大能们攀谈介绍。
苏言知道这是在为自己作势,有了这一次的露面,世人便都知道他这偌大云清苏府当真由御虚宗罩着了。
一场寒暄完毕,苏言这才翩翩离场。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果然,没过一会儿,凌道仙尊面前的一位修者颇为急躁地问他,“那找到的不世之才是哪位?还不给我们引荐引荐?让我们掌掌眼?”
谁都知道,凌道仙尊收徒要求极高,这些年间,能成才的不多。能被凌道仙尊看得上眼的更寥寥无几。更别说如此兴师动众地为一个弟子办拜师礼了。
此子能在这样的场合下见于世人,日后只要不出差错,定然会脱颖而出。
谁都想要见见这样的幸运鬼,若是能够提前交好,有利无弊不是吗?
只是,凌道仙尊却没有吭声。只若有似无地扫视着人群,意味深长道:“本来想要先将我的小徒先引荐给诸位的。”
“但是,我却在此地发现了另一个天之骄子。”凌道仙尊朝着人群开怀道。“以往听说云清人杰地灵,如今领略一番,果然不同凡响。”
“诸位莫慌,不若先让我问一问这位,看看能不能双喜临门。”
凌道仙尊都已经这么说了,谁还能说个不字?
他也不忸怩,只一步步朝着今日的人走过。直到了人群中的另一位青年的人身旁。问询道。“上次我来的时候,你在苏府平乱的时候居功至伟。我便察觉到这位仙君修为不凡。而今定睛一瞧,简直就是罕见。”
“在这里看到你也是缘分。倒不知你可愿意入我门下,让我双喜临门?”
泰然的声音却让众人哗然,所有人都望向凌道仙尊说着的人望去。想要看被凌道仙尊如此惦记的是谁。
只有苏言被震了一震,他眼望着被众人环视的郁尘书心中猛跳。却在下一刻,便敏锐地朝着同样混杂在人群中的赵景行递了个疑惑的眼神。
果然看到后者边朝着自己过来,边颔首一笑。那笑里,多少带着股耐人寻味的嚣张。
果然是他!
苏言心中一悚。只下一刻,便又镇定了起来。
即便没有这一出,他在今晚也会让郁尘书赶走洛文飞。
洛文飞这位贵公子哪里是愿意被揉捏的。有了自己送的见影石,到时候,他会做什么,简直不言自明。
到时候,诸位宾客皆在。哪怕郁尘书想要掩盖也没有办法。等世人皆知道他的丑恶嘴脸,郁尘书就凉了。
现在凌道仙尊想要收郁尘书为徒也无妨。
郁尘书如此野心,已经在自己这里有了把握接手苏家。哪里会愿意横生枝节,舍这里去往御虚宗?他不会答应的。只会让洛文飞更加心凉。
果然,被众人围拢着的郁尘书骤然变了脸色。
那张脸却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只是他向来做戏惯了,立马便敛下了情绪。不卑不亢地朝着凌道仙尊拱了拱手道:“仙尊好意我已心领。只是我乃苏家少主未婚道侣。”
“日后该当为云清筹划。御虚宗对晚辈来说,实在是有些遥远。我……”
“这有什么?我那小徒景行不也是你苏府之人?本尊既然愿意收你,又岂会因为这点事情苛待你们?”凌道仙尊却是摆摆手,笑笑道:“更何况,苏府遍地都是我御虚宗的门人。到时候来往方便,没什么好忌讳的。”
那怎么能行?他所在苏家是为了图谋苏府。当真因为自己让御虚宗和苏府关系密切,一举一动皆落在有心人眼中,怎么能够得手呢?
“那也不妥。我……”郁尘书因着凌道仙尊的话有些慌张。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一时之间他着实想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
“仙尊看得上晚辈,实在是晚辈的荣幸。”郁尘书支支吾吾,只能硬着头皮道:“只是晚辈如今已经二十有七。修炼的功法根深蒂固,恐怕重新修御虚宗宗法有些困难……”
“是吗?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多同道仙尊,却被拂了面子,凌道仙尊脸色有些不好。只到底是一宗之主,倒也不勉强,只能自己下台阶。
只是还没说完,便听到旁边的人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功法的事,郁郎有什么害怕的?当初我学习歃血盟的功法,不也是郁郎先学习后传授给我的?”
洛文飞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扯住了郁尘书的袖子,他眼望着郁尘书,固执道:“郁郎,能被凌道仙尊看中,日后你该一飞冲天。是你多大的福分。这不是比在这苏家,和苏言虚与委蛇好吗?”
“你说若是有好去处,就不用待在这里了。你为何不愿意?”率真的声音说的话却信息量极大。让远离凡尘俗世的仙者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禁了声。
“你在说什么?什么虚与委蛇?我与阿言情深意笃,怎能是你污蔑的?”郁尘书看到是洛文飞立刻便变了脸。他恼怒地挥开他道:“还有什么歃血盟的功法?我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歃血盟的功法,我怎么会学过?”
“有什么关系?郁仙君的话是不是有些昧良心了?”人群里,一位和洛文飞长得有三分相似的修者走了出来,皱着眉朝郁尘书道:“你当初拿着愚弟的信物,调遣我歃血盟修者来苏府抵御叛乱的时候。可是跟我说,你是愚弟的至交好友。”
“怎么……,月余过去,我歃血盟因为你死伤惨半,你现在轻飘飘一句话,就想要把我家文飞踹开?”歃血盟的新晋盟主,洛文起冷冽道:“郁仙君,你这么说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住嘴!”郁尘书却是丝毫不怵,立时威严骤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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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扫了眼洛文飞,震慑得后者忍不住颤了一下,这才望向了洛文起道:“我是他的至交好友,便该研习你歃血盟功法?盟主这个时候信口开河,莫不是想要在诸位前辈面前诋毁我,坏我声誉吧?”
“歃血盟与苏府向来泾渭分明,盟主现在在这里闹事,可是有什么其他心思?”凌厉的话出了口,立马让洛文起面色一黑,原本只是想要帮自己弟弟挖苦他一番,现在被引到了自己身上,自然不愿意再发声了。
只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了眼洛文飞,终究是闭上了嘴,往后退了退。
终究还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管不了。
只洛文飞只在刚才颤了颤后便没有再动了。他等郁尘书训斥完洛文起后,骤然抬起了头来。盯着郁尘书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轻笑了笑。
“原来你对谁都是这么张口就来。”洛文飞脸上的笑意逐渐湮灭。眼里带着绝望,恨道:“郁郎,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离开苏府,拜入御虚宗门下?”
颇有些椎心泣血的一句话,让一直站在那里的苏言眼皮子又跳了跳。
只直觉期待的事情,好似不用等到晚上了。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前挪去,想要看个清楚。
只刚动,便察觉自己被人抓住了手臂。“少主……,你要去干什么?”
“我……”想去吃瓜啊。
“不许去。”苏言刚说一个字,便被人堵了回去。赵景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一直手拉拽着他。另一手偷偷从后面半搂住了他的腰。
寻常人只会觉得他们站的近,谁都不知道此刻少年正用力紧紧将人箍在原地,幽幽道:“你不清醒,去了影响他发挥!”
苏言:“……”“发挥什么?这是你干的?”
苏言有些莫名其妙又觉得自己好似猜到了什么,忙跟赵景行旁敲侧击道:“这可是你的拜师礼上啊,让他们这么闹腾不好吧?你到底准备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也好一会儿替你收场。”
“你?收场?”赵景行却嗤笑了一声。那在他背后的脸越发靠近,一边掐着他的腰,便在他耳边幽幽道:“他还没怎么呢,你就已然要帮他收场了?少主,你就是偏心!”
“放心吧。少主。我能为你这未婚夫做什么呢?让凌道仙尊收他为徒,可是好事啊。如此诱惑在前,他若是行得正坐得直。又有谁能拿捏住他?”赵景行微微弯下头,望着苏言半边圆润又漂亮的脸颊。带着微微的弧度,像是煮好的鸡蛋,让人想要忍不住凑上去咬上一口。
他定定望着那里,有些神色恍惚地轻嗅了嗅。却极为冷酷道:“可若是有什么龃龉,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果然,随着洛文飞的问出声。郁尘书的脸色变得黑如锅底,他拧着眉直直望着望着洛文飞,似乎想要用眼神把他逼退。
只是奈何却毫无作用。这一次,洛文飞倔强地立在那里,势必要找他要个说法。
“我去与不去,又与仙君何干?”郁尘书终究是在他咄咄逼人的倔强下幽幽开口道:“我很感谢仙君对我的殷勤帮助。我也只仙君的心意……”
“但,我已然有了婚约,更有自己应该要去守护的地方,该付起自己的责任。”
“请恕我不能如仙君的意,过了今日,仙君还是从苏府离开吧。”
轻然的几句话,便将他和洛文飞的关系归到了洛文飞单恋纠缠上了。
不得不说,这位的段位着实不低。
接下来,只要洛文飞胆敢说出什么放肆之语,郁尘书也能够直接动手,先发制人说他是在追他不成,肆意栽赃嫁祸了。
只是可惜,他这一次栽在了自己的自大上。
洛文飞没有说话,他只泠泠地望着郁尘书。却在下一刻,狠狠地将手里的东西扔向了天空。
天空中,一枚见影石闪着别样的灵光。灵光下,几道光影影影绰绰,传出来的,却全部都是些旖旎温存时的暧昧之语。
“我不日便要和他成亲,日后这苏府就是你和我的了。”
“若不是他允诺给我苏府,我早就舍弃他了。”
“你放心,待我和他成亲之后,我便会想办法将你接回来。”。”
“文飞,你不要逼我。你该知道,我对你有意,只是苏府我势在必得。眼下只差最后一步了,你做什么非要这么执拗?”
“我与他成亲,可我爱的是你,不行吗?”
…………
属于郁尘书的声音,回荡在这偌大的登云台上空。
莫说诸位耳聪目明的修者,连随同诸位仙者一同前来的仙鹤灵宠们都灌了满耳。
一时之间,因为太过惊愕,大家甚至都没有回过神来。
只有赵景行,在众人变脸的时候,又往苏言的脸颊旁凑了凑。
冰凉的唇,状似无意地从苏言那柔嫩的脸颊旁一触而过。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呵了一声道:“少主,他可真垃圾啊。是吧……”
选(捉虫)
“你可给我把嘴闭上吧!”苏言眉心一皱, 袖子一掸便将人掸到了安全距离之外,有些无语地低声道。
那么多的大能在旁边,胆敢说这样的悄悄话。
若是被有心人察觉, 将一切的始末归咎于他。说他背地里挑拨苏家少主与未婚夫的感情。流言蜚语一传, 赵景行饶是凌道仙尊的高徒,日后这路也不能够走顺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果然, 被见影石的八卦震撼过,已然回过神来的众人随即便开始陆陆续续望向他。
苏言这才深吸口气, 像是不敢接受这样的情况一般,唰地白了小脸。
昳丽风流的样貌本就给人柔弱之感, 现在周围站着这么多的修者, 被人戳破这样的丑事。显得更加可怜了。
“这也太糟蹋人了……, 这位苏家少主父亲离世, 刚无依无靠,就遇到这样的糟心事……”
“若是不离世, 说不定还遇不到呢。你以前可听说过苏家少主有什么未婚夫?”一旁看热闹不愁事大的修者对着围观的郁尘书阴恻恻道。郁尘书的把戏许是能够骗到苏言,可在这里的那么多人精,他怎么可能瞒过去?
“啊呦,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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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只饶是旁人再怎么嘀咕,郁尘书却并不敢动。
他的修为可能在同辈之间是翘楚, 可今天这么多人也容不得他放肆。
因此, 苏言就是在这么些大佬们的观望下, 一步一步走向了郁尘书和洛文飞。
洛文飞早就在投出见影石的时候便失魂落魄地呆坐在了地上。他的哥哥洛文起试图把他拉出来, 可被周遭没看够热闹的一瞪, 便又讪讪松了手。
只能够任凭他陪着郁尘书一起丢人现眼。
反倒是郁尘书,从自己的声音从见影石传来出的那刻, 便站在原地垂着眼睛。
众目睽睽之下,他连争辩都没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却在苏言走近的时候,猛地抬起了头。灼灼望着苏言,静静道:“我知道我百口莫辩。可我被他套路了,你可相信?”
“他是歃血盟的次子,蓄意接近我所为何事你该当清楚。我听闻歃血盟盟主死在了太古之地后,生怕他歃血盟再起什么打算,这才和他曲意逢迎。”
“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你。”
“歃血盟盟主死在太古之地?怎么回事?不是在闭关吗?”一旁的吃瓜大佬们立时又炸了锅。纷纷议论着这一劲爆消息。连看着洛文起的面色都有些复杂。
“你血口喷人!分明是你游说我爹前往太古之地,争夺苏府的!”洛文飞崩溃地指着郁尘书大叫道:“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文飞,莫要再放肆了。咱们被人利用的你还没明白吗?”洛文起的语气非常不好,在郁尘书戳破洛仁山死在太古之地的时候,便脸色变了。
虽说洛仁山死了。可这局势却一点都没对他歃血盟有利。毕竟,太古之地,人人皆知是苏家少主静养的地方。
苏家家主身死的消息曾经闹得沸沸扬扬。若是有人细想想,洛仁山为什么死在那里,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进去的,这是打着什么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所以,哪怕洛文起知道原委之后,也没有声张。只要苏言不提,郁尘书不敢提起,日后他有的是办法为父报仇。
却没想到,洛文飞这么傻里傻气,偏偏在这个时候和郁尘书闹掰,将这件事情捅了出来。
如今,这坏人全被他歃血盟当了,昔日郁尘书利用洛文飞的时候,用的也是他歃血盟的人。
反倒让郁尘书将一切摆脱的干干净净。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明显,这样想的人不止他一个。
因为洛文飞并没有听他的话。他伸手一召,那本命剑便握在了手中,立时满眼通红地朝着郁尘书挥去。
只是,他本来就不是郁尘书的对手。这些时日被郁尘书明里双修暗地里采补了那么久,又怎么敌得过郁尘书?
郁尘书连看都没看他,只袖子一震,便让他重新趴在了地上。
若不是凌道仙尊中途眼神直凛凛望了他们一眼,怕是当场就被郁尘书杀人灭口了。
不过,郁尘书的处境也没有那么好。被那么多修为高于自己的大能们团团围住。
若不是刚才自己的诡辩,只怕现在早就被处置了。
所以,他现在谁也不管不顾,饶是凌道仙尊都没有放在眼里。而只直勾勾地盯着苏言的一举一动。那俊美的脸上遍是真挚,朝着苏言道:“阿言,旁人不知道真相,辱我,骂我,我都无所谓。”
“可你呢?”郁尘书轻轻吸着气,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却死活都不把视线从苏言的身上挪开。
而是佯装温柔地继续蛊惑道:“这些日子,我与你共患难。为苏府操碎了心。”
“难道我的真心你还看不出来吗?”
“若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今日,我便无话可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郁尘书的表演还在继续,已然开始倒打一耙后道德绑架了。
苏言却是已然走到了他们的近前。郁尘书的鬼话他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却还是没有立即说话。
而是直直挺着背脊垂眸不语。
不过,虽然仍旧端庄漂亮,却像是一朵被霜打了枝头的花,显得有些蔫哒哒。
他沉默地用那潋滟的美目遍扫着郁尘书,看似在细细打量他,其实是在考量自己有没有今天把郁尘书的命留在这里的把握。
这人素来阴险狡诈。宁惹君子,不惹小人。若非一击即中,指不定会有麻烦。
只是他还没有打量完的时候,自己的身后便冷不丁现出一道寒意。
赵景行气势如虹,宛如闪电一般,从他的背后窜了出来,猛地覆上自己的周身灵力,刺向了郁尘书。
“叮!”的一声,郁尘书面前浮现出极为璀璨的灵光,只是那灵光却近不得他的身。只在郁尘书的面门之前,被尽数挡住,连他的衣角都没有蹭到。
没有用了,杀不了。苏言心里想。哪怕经历了苏府的叛乱,郁尘书的身上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法器!
果不其然,下一刻,郁尘书冷冷地望了眼这窜出来的赵景行。两手握住他的剑尖,只手腕一转,便将他周身的灵力卸下。随即袖子一展,将人毫不留情地挥下。
“这里除了阿言能够处置我,还有谁有资格动我?”郁尘书的眼里带着狠厉的光,不由分说反手旋起他的剑,就要往赵景行的身上刺去。
“岂有此理,我御虚宗的弟子也是你能作弄的?”凌道仙尊脸色一变,下一刻嘴里吐出的话便成了强大的威亚将郁尘书死死钉在原地。饶是郁尘书身上强光抵抗,也不能够再动分毫。
“仙尊莫怪,只是我郁尘书行得正,坐得直。今日之事,我唯对不起苦苦隐瞒的阿言,其他人,没有资格置喙什么……”郁尘书正色朝着凌道仙尊道。
不卑不亢的态度,似乎显得自己格外无辜。
让周遭的人都有些将信将疑,莫非他真是为了苏家少主,舍身和歃血盟虚与委蛇的?这么大义,这么慷慨?
难道是真爱?
唯有苏言格外冷静。却在赵景行飞出去的那一刻,还是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
发现赵景行无碍,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扭过了身子淡淡望着郁尘书。
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眸里像是含了秋水,漂亮又丝毫不显得狎昵。高洁得宛如夜空中皎洁的月,一点尘埃都不能够沾染。
“郁尘书……”苏言施施然叫了一声,那一声无悲无喜,似乎终于从方才的打击中醒了过来。他静静道:“你说,你做的这些事情,皆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和想要占我苏府的歃血盟盟主同流合污……”
“这件事情,你与这位……,歃血盟的仙君,既然各执一词。我也无心放在这里评判什么,让诸位前辈仙君看笑话。”
“我只问你一句。”苏言那卷而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似乎难以启口,却还是倔强问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
“那和这位洛仙君,可双修过?可否耳鬓厮磨,抵足而眠,做尽了道侣应做的事情?”苏言一字一句,似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却继续坚持灼灼道:“你……,可骗过这位洛仙君的感情?”
清越的声音回荡在登云台上,掷地有声。那一个个问句,像是刀子一般,划破了郁尘书的遮羞布。
哪怕你有秘宝护体,杀不了你又如何?不能够让你身死,那就让你社死。
过了今天,看你可该怎么在这仙界之中立足。
果然,随着苏言的话,郁尘书的脸越来越白。方才恬不知耻鼓起的勇气,此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呆呆朝着苏言张了张嘴,却实在是有口难辩。
他有什么好辩的,又该怎么辩?
这些事情他不仅做过,还做过那么多次。
没有怀疑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一旦有了怀疑,只消放出灵识查看一圈,便能够察觉到,他与洛文飞体内的灵力已然相互交融过。
这里这么多的大佬,瞒得过谁?
“少主果然英明。你说的那些,都做过了哦。”洛文飞在苏言话毕,骤然笑嘻嘻地望着苏言,终于快慰道:“他不仅和我做过,他还告诉我,他尚未沾上你的身。”
“你说少主,他到底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你?”
尖利到有些破音的声音耗尽了郁尘书最后的忍耐力度。
“你找死!”他狠狠朝着洛文飞道。哪怕被凌道仙尊的威压定在那里,也目眦尽裂。周身暴起的灵光“噼里啪啦”恨不得全砸在洛文飞身上,立刻让他死在面前。
“是吗?”苏言的眼睛闭了一闭,似乎有些不能够接受这个结果。只是下一刻,他便又重新睁开了眼睛。喃喃道。
他先是朝着凌道仙尊点了点头。“恳请仙尊权且将他放下。我与他的私人恩怨,苏言愿意自己动手。”
这才顺手一拢,悬起赵景行掉落在地上的剑,继续朝着郁尘书走过去。
定定道:“郁尘书,事已至此。你即便没有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也负了我。”
“若你还将我放在眼里。便乖乖收起自己的法器让我刺一剑。”
“从此我们便分道扬镳。”
“你不再是我苏言的未婚夫。我也再不问询你与歃血盟这位仙君的纠葛。”
“否则,我便只能权请诸位前辈为我做主了。”
苏言将剑指着郁尘书,语气淡淡道:“郁尘书,你自己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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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言, 我有错,你……来吧。”郁尘书白着脸,似有眷恋地望着苏言。只能讷讷道。
双方当事人达成了共识。可周遭的人却是撇了撇嘴。
“看来, 这苏家少主还是用情至深啊……”一位白头老翁抚着自己的胡须和自己身旁的修者道:“只是一剑, 并没有说哪里一剑。”
“要是不疼不痒地刺下去,此事就这么了了?这么个心术不正的东西, 就这么便宜他了……”
“那也不一定。”一位翘着耳朵时刻关注的仙子努努嘴道:“只能说可大可小。人人都知道丹田是要害伤不得。苏家少主要是打定了主意狠下了心来直戳丹田,废了他的修为, 不也可以吗?更莫说一剑戳中他的气门,还有性命之忧了……”
周遭都是唱衰郁尘书的, 唯有他自己心沉气和。
人人都有隐秘的气门, 那是比之丹田更加脆弱的地方, 禁不住哪怕一剑。
可苏言并不知道自己的气门在哪里。若是直戳自己的丹田, 任凭他的修为,也伤不到自己什么。
苏言能够做这样的提议, 怕是当真有心放过自己。
既然如此,被他戳一剑又有什么大碍的?即便戳了自己的丹田,也只是修为倒退几分罢了。他的修为比之旁人来得容易,他也不甚太过珍惜。
不过,说是这么说……
苏言当真要刺了自己的丹田。那便要好生估摸估摸了。
这么些日子,他在不停思考, 自己为苏府忙来忙去到底收获了什么。自己莫不是真被苏言利用了?
可次次这么想的时候, 又会无端被这人有意无意的真诚与讨好给规劝回来。
他不断告诉自己, 苏言只是贵公子脾气大了一些, 其实还是对自己有情义的。
如若不然, 又怎么会一而再再二三地原谅自己?允许自己一次次辩解,而从来不对自己反目成仇痛下杀手?
当初他允诺给自己的苏府地位, 未尝不准备给自己。只是因为自己隐藏得不够好,总是在生了变故之后让他有了警惕。
这不怪苏言,都怪自己。若是更加小心一点,自己现在或许早就将苏府握在手中了。
只是,想是这么想,郁尘书却又有些不甘。
他自诩受命肩负着家族兴盛的任务出山以来,以来都是让别人栽在自己的身上,轻则修为尽毁,重则家破人亡。
还没有说栽在哪个人的身上折戟成这样。
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还要如此心甘情愿受此一剑,带着一肚子的气和不甘,铩羽而归……
实在是苏言的心思,让他有些摸不透,看不穿。
郁尘书既自信于自己的手段了得,把这位不甚聪明的少主迷惑得五迷六道的。又有些害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实际上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是自己。
只是,事已至此。倒也是个机会。
可以让他看看苏言的真实想法。
现在他已然进退维谷,即便苏言对他痛下杀手,自己理亏,也不会对他置喙什么。
现在,决定权在苏言的手中。
只要苏言敢落下剑,只要他敢刺向自己的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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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说明他图穷匕见,对自己无半分情谊,往昔的一切就是利用。
若是如此,就别怪自己日后同样报仇无情了。
而若是苏言有意放过自己……
自然不会去刺要害之地。那他们日后来自方长,自己还有再蓄意接近的机会,自然不会跟他反目成仇……
这一切,就看苏言这一剑了……
…………
郁尘书千回百转的心思,并没有影响到苏言。
苏言甚至没有理他的话,剑锋凛冽,竟是直直朝着他的丹田而去。
那利落的样子,让郁尘书心里一寒。
只是下一刻,剑锋一转,竟是生生偏了过去,直接压向了丹田上方两寸的地方。狠狠刺入了。
“啊!”的一声,饶是有所准备,郁尘书还是叫了出来。随着他的叫声,那淋漓的鲜红的血“噗”地一声,飚了出来。溅落了三米远。
郁尘书甚至还没有防备就痛晕了过去。看着伤势不重,嘴里却直吐着鲜血。
只是,没有人理会他。周遭的人甚至还在叹惋。
“苏家少主果然耳根子软,竟然连丹田都没有碰。生生在中途转了个弯,胡乱刺了一剑。”
“到底是年轻,胆子还小。这样的时候,不痛下杀手,多少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吧?只可惜,所托非人……”
“是啊,以他的修为,就算是刺向丹田,又有什么事啊?就这样还心疼。啧啧啧……”
周遭的起哄声络绎不绝。
只是苏言却没有吭声。他刺了一剑之后便凌然收了剑。随即转身,似有些失魂落魄地直给诸位留下了个失魂落魄的背影。
黯然退场。
却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微微勾了勾唇。
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手下留情。临时起意不想要刺他的丹田,中途滑过去了。
却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一剑,正中的是郁尘书的气门。
只是因为过于巧妙,只怕连郁尘书都不会认为自己是故意的。
毕竟,他气门在哪里,这等紧要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过自己。
只是可惜,作为穿过来时,已然看完了以他为男主的书之后,苏言刚好就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主角一走,这场戏总算是落幕了。
偌大的登云台也被清了场。苏言即便离开了,也还记得今日是赵景行的拜师礼,他派人给众人腾了新的地方,诸位大能尽皆散开,又重新享受着灵酒灵果,借着机会和有人寒暄,互相觥筹交错去了。
洛文起也趁乱带着洛文飞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他歃血盟前盟主的行径被暴露于人前,即便现在没有人追究,可显然他们也不会受人欢迎了。这个时候再不走,一会儿只会被奚落得更厉害。
没有多长时间,这登云台只剩下了昏死过去的郁尘书一个人。
众人还以为他在装腔作势,颇有几位热心肠的在离开之前朝着他身上啐了好几口。
“薄情寡义,无耻至极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他是被戳中了命门,已然只剩下了一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穿着灰衣的修者从苏府的上空而来。却识趣地在察觉到那驳杂又庞大的强者气息后隐藏住了自己。
随后摸索着上了登云台,看到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的郁尘书,慌忙将人先止了血。随即袖子一展,离开了。
…………
苏言心情极好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伤心”去了。沉月一直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看着他走了,也不由分说跟着他一起离开。
唯独被挥落在地上后便一直被忽视的赵景行,远望着那摇摇欲坠离开的身影。默默地垂下了眼睛,低蜷着手无措极了。
他的少主,一眼都没有看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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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里有些过于安静了。
沉月在他的贵妃榻前打坐调息。独留下苏言一个人像是闲散人一样幽幽晃荡着。
一会儿给窗前的灵花浇浇水,一会儿整理下桌案前的摆件。却独独没能坐在桌案前,像平时那样心如止水忙忙碌碌地处理着往来的公务。
“少主,你今天是高兴坏了吧?”
许是苏言的动静太大,沉月匆匆运转灵力了一周便停驻了下来。望着他的那白净小脸上罕见地带着一丝诧异。
“嗯?”苏言心里咯噔一声,却没有太过惊讶。作为自己穿过来的第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素来他的体己话都跟沉月说了。沉月平时听篱察壁惯了,能够瞒住别人,自然瞒不过他。
“好不容易把人摆脱了,解决了心腹大患,怎么还如此心神不宁?”
“我……”苏言一愣,刚想反驳说。你说得都对,但是我没有心神不宁。
可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你不是觉得,少主我现在需要点时间,自己消化消化情绪。想一个人静静?”
“所以,不是我打扰了你,而是你打扰了我?”
一番话说得太过一本正经又义正词严,让没怎么经事的小树妖都惊骇得瞪大了眼睛。
少主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不过沉月向来聪慧,只是朝他挑了挑眉。便突然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兀自朝外走去道:“我知道了,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少主你自己玩。去哪里我都不知道!”
说完,便有如屁股着火一般,出去了。
徒留下苏言愣在原地,想了想,却又会心一笑。终于是兀自召出了水月镜。
方才,他舍身为自己刺向郁尘书的时候,不得不说,让自己吓了一大跳。
只是,自己那时沉在表演的情绪中,不能兼顾到他。
却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样了。
今天,是他的大日子。不看看,他不放心。
…………
偌大的停水轩里此刻热闹非凡,喧声鼎沸。
凌道仙尊总算是在苏府的小波折过后向众人介绍了自己的高徒。
听说此人不过百天便从一介凡人到筑基之后,更是让人盛赞。
只是,赵景行只随着人的介绍礼数周全地行礼点头。雅青宗袍下,那人抿起好看的唇,只别了一根青簪的乌发俊脸上,清寒得像是山巅的雪。
于是,他们又都夸凌道仙尊的这位新弟子,仙风道骨,颇有高岭之花的气质……
就,硬夸。
一圈下来,算是全了凌道仙尊面子和礼数。
赵景行这才出了这轩台楼阁。
清望着这重重叠叠的琼楼玉宇,不紧不慢地掏了件隐匿身形的法宝出来,脚步一踮,朝着登云台而去。
他还记得,郁尘书还在那里。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雪,洋洋洒洒的白雪落下来,劈天盖地。
登云台下的风卷起了赵景行宽大的长袖,吹得它猎猎作响。只是却在看到台上的场景时,蓦地红了眼,飒然便要冲出去。
却骤然被一个玉白漂亮的手指捂住了嘴。苏言只一把便拽住他的衣领,托着他敏捷躲在了一旁茂密的树上。
台上,一位灰衣老者肃然替郁尘书止了血,随即长襟一扫,便要离开。
只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他诧异望了一眼台下。
风声萧萧,漫天的雪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才安下了心,带着郁尘书扬长而去。
……
赵景行瞪大了眼睛,可对上的却是眼睛瞪得比他还要大的苏言。
苏言低叱道:“你不要命了?他能够偷偷潜入,就说明修为不凡。你上去是想要找死?”
四目相对,苏言的手指,捂住他唇的时候,比落在脖颈的雪花还要冰凉。
一股让人窒息的颓丧从心中升起。赵景行狠狠地抓了把手下的雪,又暴躁地扔下。
眼睁睁望着额郁尘书没有了影子,红着眼眶,却倔强又乖戾地掀起了冰凉的唇角,低声道:“少主只是不想要让我阻止他被人带走。倒不必说什么我不要命了?我的命,何曾落在少主的眼里过?”
“你又在胡说什么?”苏言皱眉道。
许是也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赵景行自己一噎。只是却仍旧执拗地望着苏言,声音里泛着苦意,卑微道。“少主,你就那么放不下他?甚至都不愿意毁他丹田?”
“我何曾……”苏言下意识想要反驳,只是却在说了三个字后怔了怔。
他有些复杂地望着眼前执拗望着自己的少年。终于还是住了嘴。
谁愿意关注别人甚于自己呢?赵景行也不见得想要听的是这个。
纷扬的大雪遮住了树上两人的身影。
在那恍似只剩两人的天地里。苏言将那玉白的手,从赵景行的唇边滑过去,轻轻抚了抚他的脸。替他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挂在耳边。
沁人心脾的幽香伴随着清雪落下,在这一棵青松的角落里。赵景行怔然看到苏言缓缓弯下了身子,默不作声地探向了他的手腕。
他听到他怔忪轻道:“我知道,你想要跟少主说的不是这个。我们不提他。”
“方才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你替我出头,我很欢喜。”
“你可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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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幽的香气, 氤氲在赵景行的鼻尖。
苏言鬓如墨,眉如黛。嘴唇淡粉,像是春日里吹拂着的花瓣, 一双浑然天成的桃花眼里波光潋滟, 像是汪涌动的清泉之水。
那灼然有神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主人神色庄重地将葱白一样的玉手抚在自己的腕间,是那么认真。
认真到赵景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却在下一刻, 让他心中漾起一股卑怯与悲伤。
他的少主认真又美好。美好的像是自己永远触不到的月亮。
他只是短暂地将月光照在沟渠里,沟渠便觉得自己拥有了月亮。
可这是不对的, 云泥之别,就是云泥之别。
该知足的, 即便少主心有所属, 却没有忘记自己。即便他为那人伤透了心, 可最起码, 眼前的珍视,是为了自己。
可……, 自己就该这样放弃吗?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望着苏言那动人的脸,赵景行的心头便越是不甘。
手掌落下的地方,浮雪已然被他手心的炽热融化殆尽。赵景行听着苏言的喃喃声,深深吸了口气。
沁人心脾的凉意带着苏言身上的幽香深入肺腑。赵景行扬起脸来,深深望进他水汪汪的眼睛里。“伤到怎么, 未伤到又怎么?”
“我若是说没有伤到, 少主便可安心了?毕竟, 你那死心塌地的未婚夫没有伤到我半分毫毛?”
“那少主, 我伤到了。”赵景行眼里不知不觉积淀了点点的光和热, 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望向苏言。讷讷道:“我的心伤到了。”
“我是被是个人都能够看出来郁尘书图谋不轨,却甘之如饴对待他的你伤到了。”赵景行抽抽鼻子道:“我很伤心, 少主,你怎么能……,这样呢?”
低沉的声音似有些蛮横,却夹着一丝忐忑与无措。
若是旁人与自己这么说话,苏言早就将人处置了。
可他望着那双圆润的眼睛,却是突然一笑。
赵景行生得端华清俊,挺腰的时候壁立千仞,如今窝在这一隅之地,也仍然凌如霜雪。
只唯有那一双略显得圆润的眼睛,应该像了母亲。
隐隐透着股湿润的柔意。每每直勾勾望着人的时候,那一身的疏离尽褪,乖巧又听话得像是迫不及待想要舔舐人手心的小奶狗。
看得让人心旌摇曳,让人觉得即便天倾地陷,一朝灰飞烟灭,却唯有眼前的人是自己的。
那,可是他亲自从山间妖兽嘴里救下来的赵景行啊。
苏言不由得颔首,微微拍了拍下他被青簪好好束起的发。
周遭静寂无人,方才将郁尘书救走的老者已然离去。
苏言环顾了下四周,确定再无旁人偷听之后,才结起了屏障结界。
只在这青松一隅,悬着天悬着地。两个人委委屈屈委身在这树干上,亲密无猜。
“这涉及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本不欲告诉你。”苏言歪了歪头,忽闪着眼睛,有些无奈地望着他道:“但是唯独你执着于此。”
“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此事事关少主我的身家性命,除你之外,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可能够答应我?”
只是,苏言并没有等赵景行答应便兀自说了起来。
似乎默认了,只要自己说出来,眼前的少年便会替自己缄默守口。
“我其实从未喜欢过他……”
“今日这么处置,是因为我知道我杀不了他……”
“不过,这一次不死也半残了。方才,我刺中的是他的气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会知道这么隐秘的地方。”
“这些,你信吗?”
苏言往后推了推赵景行,就这他散落的袍子,和他一样坐在了那节枝干上。
漫天的雪花透过他的屏障结界,落在两人的眉上发间。
赵景行早就在他开始说的时候,就已然沉静了起来。
直到苏言说完,他猛地转了身,遒劲的胳膊将苏言抱紧,将他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似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我信。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信!”
“少主,多谢少主。”多谢你,没喜欢他。
空悬的心落下,赵景行狠狠地闭了闭眼,他在苏言看不到的地方,似有报复地勾起了自己的唇,充满了做作又畅快的愉悦。
…………
突如其来的一场雪,骤然让整个云清都表里澄澈。
郁尘书从那日登云台上之后便销声匿迹。御虚宗前来支应的弟子们尽数到齐了。云清的学府陆陆续续也进了弟子,因着这段时候开了府库的不少粮钱,百姓有了基础的修行,倒是能够好好过个冬。
倒是赵景行有些反常,似乎黏人黏过了头。
他自从正是拜了师之后,便被凌道仙尊安排在了云清学府里当值。护卫学府崽子们平安的同时,也可以率先垂范,教授一些以凡人入道的法门。
虽说学府与他这苏府同城,可赵景行却每晚都要回这苏府。
守在苏言主殿的院子里,亦或是苏言的门口,一打坐就是一晚上。
好几次沉月看到了他,玩笑道:“你可比门神都勤快。”
赵景行却一丝不苟,只挺拔站在门口岿然不动。直到苏言开了房门。却又立马顺遂地端茶倒水,殷勤极了。
苏言这副身子虽是仙者,可原主身份尊贵,又对修仙没什么天赋。向来享受生活的时间比之苦行修炼要多得多。
苏言没有原主那般无所事事,可作为凡人的生活观念却有些顽固。饶是现在,也定要将睡眠与打坐,这两件事情分开。
因此,每每都在夜晚该睡觉的时候小憩一会儿。
待到醒来,总是能够看到赵景行早已经备好了他起床用的一切,倒是比沉月还清楚。
“可不就是门神。”苏言搭腔道:“他这是怕我睡得沉了,察觉不到异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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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少主总有要睡觉的臭毛病?”沉月撇撇嘴,适时地对苏言提出异议。
“无妨。”赵景行却突然道了一声。边为苏言倒上常喝的七分热意的灵茶。
倒是额外幽幽望了沉月一眼。
只一眼,便让沉月缩了缩脖子,有些哀怨道:“你了不起,你高贵。我不说了不曾吗?”
“天天回来做什么?马屁精!”
“沉月!”苏言扫了沉月一眼,便朝他嘴里喂了一口灵茶,边出言阻止道。
却回过头来抬眉望着赵景行。那漂亮的眼睛里带着股刚睡醒的慵懒和松弛,跟人聊聊道:“不过他说的也是,凌道仙尊既然已经交付了任务与你。你该当在学府里做个表率,一起清修才是,怎么天天往家里跑?”
谁知,赵景行听到他的话,骤然眉眼里的神色一滞,转而便耷拉下了头,低声问道:“少主你嫌弃我烦了是吗?”
湿漉漉的圆润眼睛失去了光亮,看起来极为可怜。苏言立马就不好意思了。连忙安慰道:“我并没有嫌弃你烦的意思。”
“只是云清城那么大,苏府的城东,学府在城西。你每天即便是御剑而驰,也得费些功夫。多辛苦呀。”
“能够每天看到少主……和师父,不辛苦。”
“鸟恋巢,人恋家。你们一家老小都在学府里待着。你倒是往苏府跑,你可真有意思。”沉月哼哼一笑,打岔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收到的,又是赵景行颇为意味深长的一个眼刀子。
那眼刀子还甩得极为巧妙。苏言只看到赵景行头一撇,沉月面色一哽,便不再说话了。
他前日被赵景行以切磋之名,约了次比试。比试的结果不言而喻,也怪不得沉月觉得这人有些恐怖。即便徒长八百年,也不该被这人就那么三两下打趴下。
沉月噤了声,赵景行这才继续讷讷道:“母亲和弟妹们可以日日在学府里看到。”
“少主……,和师父,却在苏府里。总要每天看一看才安心。”赵景行又转过头来,朝着苏言漾起笑意,柔声问道:“少主,我做的不对吗?”
“倒也没有什么对不对的。”苏言动了动自己精致的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觉得赵景行的问话有些多了。
却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只跟人道:“想要回来便回来。我只是觉得这寒冬天里,有些辛苦。”
“你若是只是回来见见我与凌道仙尊。也不必每天回来。”
“少主这里好说,可师父,须得……”
“你多虑了,凌道仙尊不是那等泥古不化之辈……”苏言却是甩了甩袖子,反驳他道:“只要有人吭声,他自然会同意的。
“你若是不好意思,我便与你去说。”
“哪里有让人每天御剑跑回来,只为了请安的道理?”苏言甚至振振有词道。
赵景行:“……”
“是……”赵景行的脸色变了变。颇有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憋屈感。
“噗嗤”一声,传来一旁沉月的假笑声。那突兀的声音有些夸张,惹得苏言和赵景行齐齐看向他。
苏言是在疑惑,赵景行是在咬牙。
只是,赵景行骤然便敛下了神情。
他冲着苏言继续道:“不回来也好,这几日确实有些忙。师父说年底要考校一番学府和御虚宗的弟子。”
“眼看着就要到了,大家都在好好准备。还命我去守擂。”
“少主,那日师父回去亲临,你去吗?”那双眼睛又开始眼巴巴,像是会说话一样,黏缠着苏言。
任凭他将视线落在哪里都逃不掉。
这让苏言怎么好意思不去?
他没怎么思考便点头应允道:“你邀请我,自然会去的。”
凌道仙尊在苏府已然耽搁半年,也到了离开的时候。前一阵子要跟自己告辞时,才提议先考校一番学府的成效。
届时赵景行得跟着凌道仙尊一起离开,习惯了一个人在身边,想到他离开,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去一趟,便权当是为了送行吧。
…………
三日之后,凌道仙尊和苏言一齐出现在了云清学府里。
还没进去,便听到设立的考校擂台上人声鼎沸。
暖阳的冬日,在擂台中心守擂的赵景行正和一位御虚宗的弟子战在一起。
远远出现,那剑上的灵力骤然迸溅,赵景行挽着剑花利索将对战的弟子掀翻在地。
“已然连声二十一场。”台上主持的长老高喊道。
“连胜二十一场,倒不知道景行的进度,让少主满不满意?”凌道仙尊听到了高台上的声音同样笑笑。一边掸了掸袖子,话里的自夸之意溢于言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苏言关注的却是其他。他扭着脸,昂起头。匀亭的身姿不见风月,只见风骨。
他坦然望着凌道仙尊,认真道:“仙尊,唯有景行。”
“即便没有胜二十一场,也是我心中永远的骄傲。”
而此时,在苏言的注视下,赵景行没有迟疑。伴随着众人的赞叹与高呼,他利索收了剑便翩然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去。
晶亮的眼睛比日光还要亮,他飞身到苏言的面前,垂着头,乖乖叫了一声。“少主……”
数钱
“看来, 在他眼里,只有你这师父,并无我这师父。”凌道仙尊不是那般不拘小节之人, 身为师尊, 赵景行和他名讳有个“景”字相撞,也未曾让赵景行改字。
可看到自己那么大的一个徒弟, 还是新收的,却满心满眼望着别人, 多少有些不是味。
“师尊……”赵景行面色一红,连忙朝着凌道仙尊恭敬作了揖。
“罢了罢了。”凌道仙尊只是说说, 随即便摆了摆手道:“ 知道你稀罕你的少主, 请他来, 你引颈期盼好久了吧。”
“代为师, 带着你家少主去看看吧。”说罢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倒是让苏言有些窘迫,摸着鼻子眼睛看着脚尖。哪里还有方才跟凌道仙尊豪情万丈放话的样子?
看到凌道仙尊远去之后, 这才挥了挥袖子,咳嗽了一声,半扬起脸道:“下次可要记得……”
“记得要先给师尊行礼。”赵景行爱极了他故意板起脸想要教训人的样子,明明才二十非要装成八十的样子,又不能不配合他,忙俯首跟他应声道。
过了冬日, 他已然又长了一岁, 个头也蹿得极快。在苏言面前, 像是一棵挺拔的青松, 可那青松却唯独愿意为苏言俯首。像是时时刻刻额在凑过去, 想要苏言为他撸毛。
“记得就好,你是我苏府出去的。若是被人置喙, 丢人的可是我苏言。”苏言笑了笑。嘴上这么说,却是伸出来手,替人擦了汗。
那若有似无的幽香又飘了过来,伴着帕子的轻抚,激得人心血涌动。
赵景行立马僵在那里,又慌忙往后挪去。
他有些复杂地望着苏言。待到自己深吸好几口气后,才缓和了神色,跟苏言道:“少主,你先去我房间里休息吧。一身的脏污,恐熏到了你。我还要守擂,一会儿就来。”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拉着他飞往了学府的校舍。
打开一间屋子,将苏言放了进去,自己转身就跑了。
…………
学府校舍依灵脉而建,尽皆拍在半山腰上鳞次栉比,格外壮观。
修者皆是清修,又是随身储物的法宝,对屋子的要求不高。是也每间屋子不大。
现在学府正在摆擂台,御虚宗与学府的弟子们尽皆都在观战。这里倒是冷冷清清。
苏言没看几眼就回了赵景行的屋子。
房间里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却唯独放了一张石床和煮茶的石桌。
床上放了两只簇新的大迎枕,和一床厚软的锦被。皆是苏言房间里的摆放方式。
石桌上放的,是前段日子自己随手送给他的一道茶具。
没想到被他放在了这里。
苏言没有多想,只照着平素的样子,给自己倒了杯灵茶,歪栽在赵景行的床上养精蓄锐。
入口清润的茶是苏言惯常喝的温度,也是他喜欢的香气。
苏言还没合上眼睛呢,就听到门外有人呼喊。“好你个赵景行,你说你那价值百块灵石的灵茗是为别人准备的,连闻都不让我等多闻。”
“怎么就自己偷偷摸摸煮上了!”
“师尊命景行守擂,今日擂台上热火朝天的,他哪里有空饮茶?是你闻错了吧。”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被苏言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两位穿着御虚宗宗袍的弟子相携而来,倒是齐齐望见屋里的苏言尽皆一愣。
青年正侧躺在他们不容染指的金丝锦被上,素衣裹身曲线流畅,雪白的手臂因着支撑额头,泠泠露出一小节冰肌玉骨的胳膊,饶是没有看到正脸,只一眼也知道床上人的无边风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啊!”其中一位略显魁梧的弟子花继岱猛地往后跳退了一步,大声道:“果然如景行所说,屋子里打扫干净,好生布置。会招仙子来不曾?”
“瞧你说的,冷师兄也是惯常的金玉软枕,怎就不见他的床上长仙子?”另一个个头稍矮的弟子简子恒笑笑道。“他那么说,是想让你平日检点一些。别老睡在猪窝里。”
“咱们师弟,是知道这里会有仙子降临,才布置的金床软枕和灵茗的吧。”
“这位,想必是苏家少主吧?我等是凌道仙尊的弟子,久仰大名。”简子恒开完了玩笑后,率先朝苏言正身作了个揖。
“这位仙君都没有见到我,怎就知道我是苏家少主?”苏言转身回望,起了身朝人嫣然一笑。泠然的面容,像是出水的清艳芙蓉,让眼前的两人又是齐齐一怔。
“想过苏家少主风华绝代,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摄魂夺魄。怪不得景行要那么殷勤。”花继岱看到苏言的脸有些发直,忍不住赞叹出声。
被旁边的简子恒嘴角抽了抽,一脚揣在他屁股上。只手指轻捻,将人的嘴封住了,这才跟苏言拱手浅笑道:“我三师兄的话糙理不糙。”
“能有如此风华的人,可能不少。可还能让我这位小师弟如此殷勤备至的,便只有苏家少主你了。”
“苏家少主,久仰大名,我等皆是凌道仙尊座下弟子。我叫简子恒,这位是花岱。”
“皆是赵景行的同门师兄。”简子恒朝着人勾唇微微笑笑道。不知怎地,说到那同门的时候,多少有些意味深长。
“既是景行的同门师兄,便是我苏家的贵客。今日借着景行的茶借花献佛,苏言敬二位一杯。”苏言压下心底的异样,提起茶壶,给两人各自递了杯茶。
花岱讷讷接了,简子恒却是朝他笑笑,只掸了掸袖子,灵力包裹住茶杯,稳稳落在了桌子上,跟苏言笑笑道:“景行为了得来这一壶灵茗,可是陪一位师兄练了一个月的功。”
“少主,这茶,除了您。别人喝不起。”
他不喝,花岱便也放下了。有些诧异地望了眼简子恒,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马就正襟危坐了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再看不出来,赵景行的这些师兄对自己不甚友好的话,苏言也白活了。
“那二位师兄自便吧。若是找景行,他一会儿就回来。”苏言脸上的笑意一泯,兀自喝着茶,再也不搭理他们了。
花岱想要走,却又被简子恒拉住了。无奈三个人只能面面相觑着,让这气氛尴尬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低压着的声音,伴随着有些凌乱的脚步声从房门外传来。
“二师兄,今日我当真没空。你便让我休息一天。就一天,我明日便陪你练功。”
“有什么事情,能够比你陪师兄练功还重要?我已然允了你日日晚上回去看你那破劳什的少主。白日里再懈怠,你投入我师尊师门,难道果真只是为了被利用着当摆设的不曾?”冷瑜微哼一声,一把揪着拦住自己的赵景行,不屑道:“半年时间修为夯实成这个程度,还不是师兄我日日替你锤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识好歹?”
“不对,你屋子里怎么有生人气息?”
“我倒要看看你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让你偷懒成了这样。”
严冷的声音在推门的时候戛然而止。
回来的两个人看到屋里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倒还是冷瑜的反应更快一些。他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苏言,情不自禁凉笑着道:“若是别的人,别的事,我倒是还能够欣慰你改了性,清醒了一些。”
“却原来,还是因为你这日日捧在手心的少主?”
“赵景行,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说罢,拔腿便走。
“师兄……“赵景行下意识高喊一声,可下一刻脸上便浮现了犹豫之色。
他回看了眼苏言,却竟然敛了神色,调整好了状态,自己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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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朝着两个师兄拱了拱手,这才跟苏言温声道:“少主……,可久等了?”
“啧啧……果然是有了少主忘了师兄。”简子恒看到赵景行就任由冷瑜走了立马黑了脸。
听到他对苏言殷勤探问,更是阴阳怪气,语气深重道:“即便是走了一个冷师兄。”
“便也没看到还有两位师兄在这里坐着?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最后三个字,明着说赵景行,暗地里骂谁一目了然。
“二位师兄,请喝茶。”苏言笑笑,这一次再没有拉下脸,而是笑盈盈地跟赵景行道:“我在这里和你二位师兄相谈甚欢,未曾久等。”
“方才那位也是你的师兄吧?怎么就那么让人走了?”苏言继续道:“你不若请他来,我带诸位去学府后山灵脉眼里沐浴灵力如何?”
这云清学府到底也是苏家的,那么大一块灵脉苏言拱手让了出来供大家修行。可主人还是他自己。
这处的灵脉有一处灵脉眼,灵气浓郁宛如清泉。暴露在深山之中。是只怕只有苏言才知道的圣地。
却没想到苏言竟然会如此大方地还要邀请他们同去。
赵景行神色有些复杂,只是因为苏言的话,还是乖乖去了。
倒是花岱和简子恒两个人面色一僵。
“少主果然玲珑剔透,怪不得能够把我这一根筋的师弟玩弄于鼓掌之中。”简子恒哼哼道:“哪怕被卖了,还要帮您数钱吧。”
“苏言行事如何,只怕和二位没有什么关系。”苏言在赵景行出门之后便敛了笑容,伸手捏了个屏障结界,这才跟他们淡道:“无论你们对苏某哪里有意见。”
“这脸色,也不该是你们给我受的。”
“若不是看在你们对景行尚有些许情分的份上,真以为能跟二位坐在这里?”
“识相些,就好好在景行面前装好。咱们互不拆台。”苏言呷了口茶,不以为意道:“否则,让景行发现什么,到时候同室操戈的可是你御虚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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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回归尴尬的寂静。
到底是御虚宗的弟子, 哪怕觉得苏言再是不堪。也还是顾全大局忍下了。
冷瑜再来的时候,仍旧有些不虞。
苏言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御虚宗的弟子们怎么个顶个地看不上自己,也还是跟着其他二位起身。
那状若冰雪的脸上又浮上了一丝浅笑。他率先朝冷瑜道:“景行在这里承蒙诸位师兄照顾。”
“他是我苏府之人, 那灵脉眼便算作我送与御虚宗的谢礼。不若让我承情各位去寻一次路, 日后各位仙君也可自行前往。”
态度做足了,话也说到位了。若是再敢甩脸色, 那便是他们自己不知趣了。
苏言再不管他们,自己率先往前腾空而去。
素白的衣袂被林间风吹起, 宛如仙子奔月。赵景行痴痴望了一眼,却还是快速地回过头来, 跟他们道:“诸位师兄, 还是请吧?少主一片心意……”
“少主, 少主, 又是少主!”冷瑜的脾气最大,他有些愤怒地掸了掸袖子, 却也没再离开,而是紧随其后走了。
留下赵景行望着自己剩余的两位师兄,有些遗憾道。“二位师兄一会儿帮衬一些。我好不容易邀了少主过来,可不是来用灵脉眼修炼的。冷师兄是个痴人,要是死活不离开,麻烦二位师兄帮帮忙。让我和少主……”
“景行……”简子恒再也憋不住气了, 他拧着眉毛问赵景行道:“你当真要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为了给他准备灵茗, 早早一个月就答应冷师兄给他当陪练就算了。他一来你连魂都没有了一样。你可想过他的想法?”
“你可知他……”简子恒还没说完, 便被花岱按住了肩膀。他咳嗽了一声, 替简子恒跟赵景行道:“放心吧, 一会儿我定然让你和你家少主早点离开。”
“那就谢过师兄们了。”赵景行点点头,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异样, 脚步一点,就跟着苏言的身影去了。
“你天天叮嘱我不要说漏嘴了。为何自己方才沉不住气了?”五大三粗的花岱此刻也是满脸严肃,他没有立刻跟上,而是跟简子恒道。
“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简子恒愤愤道:“苏言为了他苏家的安危,用景行纯灵之体的天赋将仙尊引来便罢了。”
“他难道看不出景行对他情根深种吗?为何还要同意让景行与师尊一起离开?”
“哪怕他婉拒一下,你我师兄弟都不会那么可怜景行。”
“这人长得人模狗样,其心不良啊……”
“你也看到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连景行都未曾说什么,咱们何必和他结这样的怨?”花岱罕见地拍了拍简子恒的肩膀,耐着心安慰道。
简子恒复杂地看了一眼花岱没有说话。心想,要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也不至于真这么憋屈。
仙尊不日便要启程离开云清之事,只与他们这几位师兄说过。却唯独没有告诉赵景行。
他也曾问过师尊,却被师尊不以为意笑笑糊弄过去了。“景行也算是半个苏家人,也该由苏家家主来开口……”
可这些时日,显然景行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要不然怎么会还这么喜气洋洋地对待那位他心心念念,却要把他卖得干净的少主?
他一个筑基期,却要去给冷师兄当陪练。可知道,冷师兄早百八十年就已经踏入大乘之期了,一个阶的差距,便是云泥之别。他却足足与之差了两个。
这得挨上多少次的打,受多严重的伤,才会让冷师兄对他另眼相看,让他都怜惜这位小师弟?
只是可惜,他们再是知晓真相也没用。他们只是旁观者局外人,哪怕替自家的小师弟鸣不公也没有用。
强行插手,只怕当真跟苏言说得那样,让御虚宗和苏家撕破脸皮就不好了。
简子恒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自己的情绪。
这才连同花岱一起同样腾空而起。
……
那灵脉眼确实如苏言所说,是个灵气浓郁的宝地。
刚进去,便看到已然凝成实质的灵气宛如水流一般,直往人身上涌。
只是在场的却没有人打坐修炼。
倒是苏言,兀自挑了一块带有林荫地的干净石板,侧躺在那里,颇为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他的身体虽然于修炼没有什么天分,可到底也是早早被灵气滋润的仙体。在灵气这等充裕的地方,自然也是舒服的。
一舒服他便有些迷迷糊糊了,边眯缝着眼睛,朝着自己身外招了招手。
若是沉月在这里,便该知道,苏言这个时候不是要水果就是要茶。
只可惜,沉月不在这里。
更可惜,苏言抬起了手的时候才想了起来这件事。
他便只能讪讪地将手伸了回去。
只是还没有缩手,便听到周边一个低沉的声音,跟他温声道:“少主,张口。”
带着果香的绿色灵果,已然用木制的匕首削好了皮,放在了他的嘴边。
苏言一愣,下意识微张开了唇。
那到嘴的果肉便从他那淡粉的唇边滑了进去。
差点没有把苏言哽着。忙起了身咳嗽了起来。
周围云蒸雾绕的,唯有苏言的脸红了红,他推了一下已然上来替他拍着背的赵景行。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他那三位师兄早就因为赵景行对自己不甚高兴。
再让他们看到自己这么驱使人,指不定还有多大的反应呢。
只是已然来不及了。
赵景行还没有帮他把气理顺。便听到不远处一道疏离的声音传了过来。
“平日里侍奉在师尊面前,也没见让你如此体贴啊。苏家少主到底是手不能提还是肩不能扛?竟然需要人如此殷勤服侍?好大的派头。”
“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苏少主您是个令尊亡故,无依无靠的小可怜。”
“托御虚宗的福,替我正本清源,现在不是不可怜了?”苏言被赵景行理顺了气,这才望向冷瑜。
虽说不能自己挑事,可他也不会惯着人,兀自款款道。
“我看,托了御虚宗的福不至于。托了我赵师弟的福却是真的。”冷瑜继续哼哼道:“若不是景行拜入我师尊门下,你这云清的闲事,真不一定能落到我御虚宗的头上。”
“自然是要谢谢景行的。”这句苏言倒是深以为然,拍了拍身边赵景行的头,笑眯眯道。
“少主,无需谢我。”赵景行从善如流,对冷瑜的话充耳未闻,却是紧紧盯着苏言,又将第二口的灵果递到了苏言的嘴边。
冷瑜:“……”
“你就是这么谢景行的?让他在你身边为奴为婢,可着劲地糟蹋他,甚至将他送到御虚宗当牛做马?”冷瑜看到对面两人,简直气得牙痒痒。说了半天,太监不急皇帝急是吧?
冷瑜出生世家,向来都是被人对他殷勤备至,那里管过别人的闲事?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可怜的师弟,当即便激起了自己的怜爱之心,却没想到遇到过这样的霉头。
这让他怎么能忍?
“冷仙君这是怎么说的?送往御虚宗就是当牛做马了?那诸位岂不是也在御虚宗当牛做马?有必要这么诋毁自家的宗门吗?凌道仙尊对你们可不薄啊……”
“你!”冷瑜深吸口气。只袖子一挥,那弥漫在周围的灵气便被遍扫一空,苏言那绝美出尘的脸便浮现在众人的眼中。
只是半分激不起人心中的涟漪,看到他这么优哉游哉的样子,反而更加可恶了。
冷瑜冷笑道:“苏少主吃的灵果,喝的茶可香?可知道,这些,可都是赵景行从我这里挣来的?”
“啊……”苏言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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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苏言扭头问向赵景行。“你白日被仙尊安排值守学府,晚上回苏府在我门前打坐,还有空给他干活?”
“可是我给你的灵石不够用?他的价格合不合适?若是不合适,你来我这里挣啊。少主我……”
“没关系,合适的。师兄对我极好。”赵景行没有想到冷瑜会提这件事,他有些窘迫地低着头。声音越发弱了下去道:“少主,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莫要问……”
“什么不让他问?他知道你挣来这些东西有多艰难吗?那可是你一次一次陪我练武,一次次挨打换来的……”
“苏言,你这个人,就没有一点廉耻之心吗?”
“怎么就这么不心疼他……”冷瑜怒道:“我一个大乘的修为,连比他修为高的师兄弟们都不敢来跟我对打。唯独他,日日跑来挨揍,不过是想要从我这里匀些给你喝的灵茗。”
骤然苏言僵在原地。他好似确实想起了些什么事情。
苏府自打凌道仙尊到来之后,便开始大兴修建学府,又是替御虚宗招徕弟子,又是要保证整个云清地界的百姓们有能力修仙。
各个举措都要花钱,饶是苏家的家底雄厚,这段时候也被苏言霍霍下去不少。
他前段日子理账的时候,理得都愁死了。不得已便处处节省开支,第一项便是把原主那些骄奢淫逸的花钱习惯给戒了。
上百块灵石一壶的灵茗,和得来不易的灵果,更是早就不采买了。
可是到现在,他喝到的,都还是自己顺口的灵茗。从没有改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一直以为是存货多。
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赵景行在补……
这是在做什么?
苏言有些不解,因着不解,他那精致的眉微微翘了翘,连着眼角都微挑着打量着赵景行,似乎有些不认识他一样。
赵景行在冷瑜一声声的反问下早就变了脸色。
只是,窘迫到了极致,反而不局促了。
他没有等苏言说话,便抬起了脸,那已然有了长开端倪的脸上尽是一派清冷严肃。
他姿态落拓地站起身来,朝着冷瑜重重作了一揖,神情不虞道:“冷师兄,请您慎言。”
“这些事情,与少主无关,更不必说什么廉耻。在您那里赚取灵石,也是景行自愿的。师兄若是不满意,日后我不做您的生意便是了。”
“只是,若是再这么诋毁我家少主,可别怪兄弟翻脸无情。”
“翻脸无情?”冷瑜差点被气笑了。他眯着眼睛,望着波澜不惊的赵景行,咬着牙发狠道:“你跟我翻脸无情?”
赵景行没有说话,那张脸还是那般清冷。
只是眼睛却凌然望着冷瑜,说不出的波涛汹涌。
一瞬间,周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就连花岱都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不知道要不要去拉架。
只是在其他人做出反应之前,已然有一只手攀上了赵景行的胳膊。制止住了赵景行那凶狠的眼神。
苏言一把拉住人,皱眉问道:“景行……”
“你师兄,说得可是真的?”
清细的声音,温柔得像是雪花轻然落在地上。
可那潋滟的的眸子望向赵景行的时候,却让他止不住地心里抖了抖。
“是。”赵景行轻轻吸着气,像是做错事了孩子一样,小声地应了一声。
却唯独只有自己整理更多汁源 可来咨询抠群 以五二 二七五二吧一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忐忑。
他不怕少主惩罚他,他只怕少主再不给自己,为他做点什么的机会。
哪怕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好。
“你做的很好,但是以后不准做了。”苏言温声道:“少主以后给你双倍的月钱。”
果然,没有惩罚,只是就那么轻飘飘地剥夺了他仅剩一点能做到的事情。
让他……,再没有了想望。
赵景行颓然耷拉下肩膀。他有些委屈地呆呆站在那里,连呼吸都不会了。
为什么要这样呢,那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
“你在这儿装什么装?”冷瑜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只恨不得将白眼翻出天际,凉凉道:“少主此时不该继续安然欺骗他,享受着他为你牺牲,所带给你苏家的利益吗?”
“就像你……,”
“不日便要跟随师尊去往御虚宗,离开云清?离开少主身边?”赵景行轻轻吸着气,打断着冷瑜的话,有些绝望道:“师兄,这件事情。少主没有故意瞒我,我早就知道了。”
有些疲累的声音,从赵景行的喉咙里被挤压出来,他从没有这么怯弱绝望地连看都不敢看苏言过。
他只红着眼睛执拗道:“师兄们若是有什么不快,直接朝我来。”
“少主是无辜的。他只是觉得将我送往御虚宗,是对我好。”
“他并不知道,我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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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连我心慕他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配不上他。”赵景行恹恹地转身望着他的师兄们,乖戾道:“可我只是想要为他做一些,我能够做到的事情。”
“是我太贪心吗?为什么连这都不被允许?”
代你
“景行知道自己身处低微, 配不上少主。”赵景行恹恹地转身望着他的师兄们,乖戾道:“可我只是想要为他做一些,我能够做到的事情。”
“是我太贪心吗?为什么连这都不被允许?”
“还要让你们因为我, 如此误会我少主?”
少年困顿又压抑的声音回荡在这林中的一隅, 是那么清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却因为太过振聋发聩,将所有人都震在原地。
简子恒偷偷往前一步, 拉了拉正在气头上的冷瑜。师兄弟三人简直尴尬又羞愧。
是他们太过想当然了。
他们知道赵景行是出身清贫的一介凡人。承蒙苏家少主相救后,被苏家少主有心推介在凌道仙尊的面前。
以此让御虚宗护卫苏家周全。
他们以为苏家少主是为了苏家, 而罔顾自家师弟意愿,将人送往御虚宗的凉薄之人。
他们以为, 苏言早就知道赵景行那绵绵心意, 却承了人的情后心思歹毒地将人送往千里之外。
毕竟, 他们个个出身世家, 地位不凡。
御虚宗于他们来说并无那么重要。若没有御虚宗,也有自家的法门。足够他们修炼成道。
却没有想过, 于苏言、于赵景行来说,御虚宗,是赵景行所能不负天赋,最好的去处。
苏言哪里是为了害他?又哪里是为了将他作为了交换的筹码?
更不必说,苏家少主,压根都不知道他已然被自家的师弟心慕那么久了。
他们理解不出赵景行出身清贫的真切含义。体会不到赵景行觉得自己和心上人云泥之别之后, 那带着卑怯, 无法言说的喜欢。
他们忽视了自家师弟, 次次在他们面前提起少主时忘神却夹杂着的为难神色。
只想当然为赵景行鸣不平。
却原来, 是他们多管了闲事。
还逼着赵景行为证苏言清白, 将心声袒露了出来。
有些事情,最好看破不说破。
如今, 到了这个地步……,只怕日后这位少主对景行……
冷瑜不敢深想。
他的脸色也不好看,方才是怎么发脾气的,现在就有多忍气吞声。
他垂着头,咬紧了牙。认认真真给苏言行了一个大礼道:“苏家少主,冷某收回刚才的话……。方才,是我唐突……”
“还请苏少主多多包涵,莫要因为我们,对景行疏远……”
最后两个字气弱又心虚。
是个人都能感觉到这一番发言有多局促愧疚。
只是饶是如此,赵景行却没有多吭一声。
他紧紧捏着拳头,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原本费尽心思将少主带来,是想要最后陪陪他。
原本是想要将这份想望潜藏在心底,直到自己配上他的那刻。
可他不愿意苏言为了自己生受委屈,一点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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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自己会遭到他的厌弃,往后,再也没机会待在他身边了。
原本挺立的脊背有些沉重,他耷拉着自己凌厉望向冷瑜的眉眼。似心累到碎了的地步。
全身都是沉重的,沉重得连回首望一眼苏言神情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一只自己熟悉的玉手重新拉起了他几欲将指甲嵌进去的掌心。
“赵景行,你配得上。”他察觉到那拉起自己手的人顺势抱了抱他。
带着熟悉幽香的衣襟抬了起来,安抚一般,认真地扫着他略显得哀伤又无措的眼睛。
他悄悄睁开眼睛,看到苏言踮起脚,认真地望着他。“是谁告诉你,凌道仙尊的高徒,能以凡人之姿不过半载便能够筑基完成的天才,配不上我苏言的?”
他看到他的少主,眨动着那卷翘的睫毛,庄重跟他道:“对不起,若我早点察觉,便不会让你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景行,你从未配不上我过。”
“你可是赵景行啊,可是我遇到第一次,就觉得了不起的人啊……”喃喃的话语,像是絮语却掷地有声,有力极了。
他的师兄们已然默默离开了。有了此番争执,他们再也不会置喙苏言什么。
赵景行任由着苏言捧着自己的脸,像是捧着清晨的露水一样小心翼翼。
小心又虔诚的面容让赵景行一个恍神。心中,像是经历了寒冬后骤然破冰了一粒种子,他眼中微微沉下的幽深被慢慢点亮。
赵景行终于张了张唇,带着股怯弱,轻轻问道:“那少主,你可……”
只是他问到一半,却再也问不下去了。
可以了,他心想。
他的少主仍旧率真,仍旧明媚。没有因为自己的话造成困扰,亦没有因为自己那被揭露的心思从此远离。
已然,足够了……
赵景行喃喃地想。
“我可心慕你?”苏言毫无芥蒂地接了他的话。那清雪一般的脸上神情坦荡。带着温柔干净的笑容,认真跟赵景行道:“你还太小,尚是知慕少艾的年纪。”
“少主当初在你危难之时,骤然出现救了你。又带着你和我栉风沐雨。”苏言莞尔一笑道:“少主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多么美。”
“你心慕我是正常的。”
赵景行:“……”
“只是你还太小了。一下子告诉我这些,我有些不信任。”苏言老实道:“年轻人的感情来得快,去的也快。”
“你是我当初开启崭新人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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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的第一个有缘人。”苏言叹了叹气道:“我不愿意,因为你懵懂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退的□□,将我们之间的缘分斩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景行,你再好好想想好不好?”苏言放开了他。自己站在那日光照拂下的光影里,在那肆意涌动的灵气中,拂了拂自己的衣袖,仿佛未落凡尘的仙子。
垂眸沉吟道:“最起码,也要等你长大了再说。”
刚有了希冀的心,又沉沉落下。像是浮没在了黑沉的潭底,上不去又下不来。
赵景行滚了滚喉咙,他压下了自己想要反驳苏言的话。只道了一声,“好……”
看着这林间的影绰如幻梦的景色,有些喃喃道:“少主,你可能陪我去,全一个我的梦。”
…………
云清学府最里的角落,有被围墙分出来的一块一块的院子。
那里住着这学府间最为脆弱的凡人们。
从云清各处选拔出来的弟子们不少年纪还小。秉着人道主义的角度,苏言不仅以丰厚的灵石招了进来,甚至还将其家人一起带了进来。
即便他们没有修行的天赋,却还是在这里为他们修建了一个又一个的家。
赵景行的一家便也安置在这里。虽说一家子人都可以修炼,可赵母年纪太大了,他的三个弟妹年纪又还小,正是该受到照顾的时候。
这也是凌道仙尊将赵景行安置在云清学府的原因。
虽说修道该当早早忘却凡尘,仙界越是岁命长的人,对感情越是淡薄。
可赵景行已然做了那么些年的凡人,有家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忘记?
苏言没有想到赵景行将他带回了家。
赵母当初在太古之地之时见过,虽然接触的机会寥寥,却知道他家能有如今的造化,都靠苏言这位大恩人。
因此,恨不得苏言刚踏进门,便给他行礼。
倒是被赵景行一把拦住了。三言两语便将人支出去张罗去了。
赵景行一言不发地将人带进了自己的房里。
只是进去时,却让苏言有些诧异。
内里的布置,和自己的房间别无二致。舒服的大迎枕摆了好几个,那张像自己平时一样随意摆着书的贵妃榻竟还泛着阵阵的灵气,一看就不是凡物。
还有他平时摆弄喝茶的茶桌果盘。
“你是从哪里搬来的这些东西?”苏言摩挲着茶桌的一角,边朝着贵妃榻而去,边问道。
“不便宜吧?”
“没有花钱。”赵景行两手一摊,老实道:“冷瑜师兄为我置办的。”
“我有陪他练功。”
“景行……”苏言拧着眉死活不敢躺下,他忧心忡忡地问道:“这么多东西白送给你,他难道将你打得半死了?”
赵景行:“……”
“师兄有钱……”
赵景行熟练地摆弄着茶桌,边回着话边为苏言沏茶。
没一会儿,这屋子里便茶香四溢起来。
贵妃榻旁边的小几上放着苏言喜欢的灵果,别说,苏言还真想就这么躺下去。
只是他还是有礼貌的,看到赵景行张罗着,刚想要问出声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便听到赵景行道:“少主,我并未在这间屋子里设下您日日枯坐的书桌。”
“您左右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歇着就好。”
“你叫我全你一个梦,就是这吗?”苏言倒也没客气,他依着赵景行的话,用着和赵景行沏茶一样的熟练度,歪栽到了自己的榻上,聊聊问道:“这有什么好全的?”
“你不是一直都看到我歪栽榻上吗?”
“不一样……”赵景行给苏言倒茶的手顿了顿,他回首望了眼苏言道:“我希望见到的,是当初您在弥阳山里,安躺在星月之下放松闲适的少主。”
“不是为了各方筹措,殚精竭虑的你。”
“您在苏府里,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放心睡下了吧。”
“我日日都就寝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好好睡下?”苏言半撑着身子,有些好奇问道。
“安睡与警惕时的气息不一样。”赵景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轻轻道:“少主的格外不同,我听得出来。”
细心到连自己睡着与否的气息都听得出来?
苏言半抚着书页的手指突然一顿,他抬起眉眼,略带沉思地望着他。不知怎地,心中突然被什么揪了起来。他有些不敢想,在那么多次打坐在自己房门口的夜里,赵景行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是怎么过来的。
方才被这个少年提起的,自己并不以为意的,少年口中的“心慕”,就这么被眼前的人具象到了自己的面前。
让苏言有些不禁心旌摇曳,有些,不知道作何感想。
苏言愣了愣后才回过神来。
他静静看着努力为自己沏出七分热灵茗的少年。突然出声道:“景行,你若是……,当真不想要去御虚宗修行。”
“我可以替你跟凌道仙尊陈情说明。”
“不管留在苏府是为了什么。”苏言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纸页轻卷了卷,看着被热气氤氲在周围,显得有些朦胧的少年背影。
还是心软道:“我都可以……”
“不必了少主……”赵景行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在苏言的注视下缓缓地挺直了脊背。
端坐在茶桌旁,笃定道:“我愿意去。”
“为何?”他轻问道:“你不是……”
“你睡不着,难道不是因为担忧自身的修为,不足以护庇苏府吗?”
“你不能够做的,日后我代你做。”赵景行不紧不慢道:“若是御虚宗可以让我变强,那我便去。”
“刺啦”一声,苏言手中的书页被他猛然拽下。他怔在那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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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苏言讷了讷。随即便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去。
任凭四溢的茶香充盈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他却装作无动于衷, 思忖着冷静道:“若是如此,那便更不需要去了。”
“景行,修仙悟道, 须是为你自己。不可以是为了别人。“苏言面色冷清道。
他有些怅然若失, 却还是下一刻就维持住了自己的心绪。继续静静道:“你要做的,是穿越山海, 供人仰望,得人瞻仰。成为最强大自由的那一个。”
“那才是你自己。”才是原书中, 本就该伫立在顶峰之上的赵景行。
苏言穿来便注定要自己拿捏自己的命运。可他却不愿意改变赵景行。
那个本就在进了御虚宗后便一路顺遂的赵景行。
苏家的事若与他无关,便不该由他这个局外人承担。
“理由呢?”赵景行从他开始说话的时候便僵在了那里。
他有些失落和无所适从, 明明在用灵气小心地烧着茶水, 却任凭茶杯在手中热过之后又失了温度。
他在反应了过来后, 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通红着眼睛,执拗问道。“我的人生, 为什么不可以是为少主?”
“因为少主自己可以啊。”赵景行听到背后的苏言,突然轻笑一声道:“我苏家的法门与旁人不同。苏家有一至宝永生珠。那里藏存着苏府的历代家主的修为。”
“只要苏府安定些许,少主我便同样可以和历任家主一样修为不凡了。
……
“嘭”的一声,赵景行手中的茶杯蓦地碎了。滚烫的热水带着茶叶从他指节分明的手中滑下。立时遍地都是狼藉。
苏言被吓了一跳,立刻抬眉望着他。
眼看着他不紧不慢地用帕子擦着自己的手。手指一动,便有清风登堂入室, 将迸溅出来的茶水吹干。
像是同时吹散了赵景行那泥泞着的心绪。
“少主说的, 我已然知道了。”
“我会跟着师尊去御虚宗, 为了我自己。”
“少主要是不会说话, 能请先闭上您尊贵的嘴, 阖眼睡觉吗?”
苏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不管睡不睡觉,注定不欢而散。
苏言眼望着赵景行背着自己赌气的样子, 心道你倒是气性不小。
却终究是乖乖闭上了眼睛和嘴。
有人守他,护他。将他安排于此,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歇息片刻,又为何不睡?
……
这一睡,便将天光流转。
屋里回归一室宁静。尚带着暖意夕阳偷偷溜了进来,让苏言卷翘的睫毛在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留下细细轻轻的倒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景行屏住呼吸转过了身来。
他久久地凝视着那在自己面前安然睡下的人,幽深的眸子里像是一汪枯潭的水。带着宁静的哀伤。
…………
今夜里,主殿的卧房门前再没有了打坐的人。
外面天冷,沉月也跑进了苏言的屋子里。盘着腿坐在床上托着下巴玩。
突然问道:“为什么今日你从学府回来了,他没回来?”
“他不日便要跟随凌道仙尊前往御虚宗,那里有那么多的闲空来我这里枯坐?”苏言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都知道对方说的是谁,顺遂到赵景行早就成了他们日子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却唯有那人本人觉得自己无足轻重。
“你告诉他了?”沉月这么些天混迹在人堆里,早就耳聪目明,知晓人话了。
听到他的话,立马直接问道:“他生气了?”
“我没有告诉他。但是,既然已经拜了师,他总有一天便要离开苏府,去往御虚宗。他这么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苏言微微抬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怔。
片刻后又微勾着唇笑了笑道。“或许从上次他在登云台上原谅我的时候,便想到了吧?”
自己殷殷请求他不要生气的时候。他便已然默认了这个事实。
所以他说的是,“没有关系。”
无论是不是为了苏家,要将他送与凌道仙尊,都没有关系……
不知道这崽子心慕自己的时候,只觉得没什么。
可待一细细咂摸,倒是让人有些不是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后呢?”沉月突然抬了抬自己的下巴,好奇问他道。“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呢?”苏言扭头望他,反问道。
“沉月,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在为了别人之前要先做自己。”苏言沉吟道:“要是连自己都做不了,人啊,以后会后悔的。”
……
说是这么说,可赵景行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云清的学府已然初见成效,有了凌道仙尊座下二弟子冷瑜镇守,更是再无后顾之忧。
凌道仙尊打道回御虚宗的日期定了。可苏言心里却是有些打鼓。
作为苏家少主,不去送送是不合适的。
但是赵景行已然不理他了。
苏言未尝没有亲自去学府里亲自去找他。
即便矛盾无法调和,可也得在离开之前努力造就个勉强过得去吧。
否则,日后凌道仙尊的高徒和苏家少主不和的传闻被发布了出去,也闹得不好看。
只是,赵景行似乎早就已经洞察了他的心思。
无论他去多少次学府,无论他去找谁。都被告知,赵景行闭关去了。
闭关个屁啊,什么样的关,需要知会所有人,除了他?
苏言知道自己被可以针对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却也没有办法,直白拒绝人的是自己。唯独这件事情,自己没有办法答应他。
送行宴还是摆在了登云台。凌道仙尊带着诸位此行一起去的弟子们纷纷入列两旁。
其二的便是赵景行。素白的内衬底子加上外面上雅青的宗袍。只一根青色玉簪将部分的头发微微簪住。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宛如一株迎天月下飒飒开落的青竹。
只是那人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没有的。
伴着萧萧的风声,多少带着些许凌然不可侵的高冷。
让人有股家里有崽初长成的欣慰,又带着些许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的牙酸。
苏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端着杯酒往那板着脸的赵景行身边靠。
今天风不小,吹得苏言脸有些白,在他靠近的时候,更吹得赵景行的脸色有些臭。
苏言想了想,还是往上举了举杯子,小声地道:“此去之后,你就是仙尊座下的高徒了。”
“再不是个孩子了,你可不要和别人这样耍脾气。”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个样子的?”赵景行被他的第一句话就气笑了。
苏言:emmm,那不然呢?
苏言没有说话,只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暴露了他的想法。
赵景行没有理他,只站在他的面前深深地望着他。脸上那带着愤懑的笑意随着苏言的眼神逐渐变浅,直到消弭无踪。
眼底便只剩下了直白又炽热的乖戾嚣张。
直到苏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垂下头去再不敢看他。
“算了。便也不为难你了。”却听到赵景行突然出声,似笑非笑地跟他道。“少主,给我喝一杯酒,咱们一笑泯恩仇吧。”
苏言便点点头,习惯性地掂起脚尖,将酒杯朝他举过去。
只下一刻,眼前的衣袂飘动,那漂亮的雅青色袍子飞荡在自己的身上。
随之而来的,是赵景行那个深重又强势的拥抱。
似乎是生怕他抗拒,那有力的胳膊死死地将他箍在怀里。在登云台呼啸的风里,苏言看到他们两人的青丝缠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有力有躁动的心跳声那么清晰。他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便听到赵景行凑在他耳边,恶狠狠道:“这你都敢答应?”
“少主,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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