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去一身血腥，秦嚣下到四楼找夏州。原以为夏州会在模拟训练场，但靠近四楼训练场门口时，里面明显有人训练的声音传来。
秦嚣走到门口一看，只见夏州躺在地上双手锁住秦三的喉咙，两条腿紧紧绞着秦三的腰。秦三头后仰着整张脸因为窒息而通红，一只手抓着夏州的手，一只手用力的拍打地面以示投降。
夏州松开手，从地上站起来，嘴角挂了一抹笑，“怎么样？这次服了吗？”
秦三摸着因为血液不通而红肿的脖子，刚想怼回去却看到秦嚣站在门口，立马佝偻着腰走了过去，“长官，你来了。”
夏州转过头看到秦嚣的瞬间，嘴角那抹笑也跟着消失不见，冷着一张脸开始整理起了自己训练服。
训练服是短袖，此时被汗湿紧紧贴在夏州身上，让夏州那偏瘦的身材一览无余。
秦嚣把视线放回到秦三身上，脸色说不上不好。但就是那股视线，看得秦三有点站不住脚。
秦三背脊发凉，低声问，“长官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秦嚣顿了顿，眼里情绪有些不明，“不过你要是觉得休假太清闲的话，就申请调任外出驻扎员。”
外出驻扎员——如字面意思，一辈子都待在外面调研考察变异种的动向，还没有休假的那种。
“不不用了，长官，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秦三额头冒出冷汗，“最主要驻扎员那种枯燥的工作不适合我，我还是比较喜欢跟着你外出处理变异种。”
秦三边说边往外挪，挪到门口才鞠了个躬，“长官，我有点饿了，先下去吃饭了。”
说完，秦三溜得立马没影了。
也许是因为把自己唯一的陪练给吓跑了，夏州多多少少有些不悦，但碍于身份也没说什么。
秦嚣走过去，眼里带着零星的笑意，“我给你当陪练？”
“不用。”夏州瞥了一眼秦嚣的手臂，拆下戴在手上的防滑手套。本来他也就打算再练一会，秦嚣一来，他也没了训练的心情。
看到夏州的视线，秦嚣笑了笑，“怎么不去一楼训练场？”
说起这个，夏州拧水瓶的动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才说：“里面变异种没了。”
秦嚣皱了下眉，变异种的补充他应该有让赵启着手去办的，“今晚我让赵启再补充点进去。”
“嗯。”虽然只应了一声，但也看得出夏州心情稍微好了点。
这边，赵启刚把今天击杀的变异种扔进通道里，一转头就看到自家长官身影隐在暗处，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赵启顿时慎得慌，“长官，怎么了？”
“剩下的变异种今晚补充进去。”
“三十只我已经补充完了啊。”
秦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赵启笑了笑，“补充完了？”
他记得夏州跟他说的是一只都没有了。
以为秦嚣不信，赵启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啊，我通宵抓完的，已经一只不落的补充进去了。”
赵启没必要对他撒谎，而夏州也没必要。想到唯一的可能性，秦嚣看着远在管辖处对面的高楼。只见透明玻璃前，明显有一个人影站在那，而那个人影似乎也注意到了秦嚣的视线，没多做停留就走了进去。
赵启看秦嚣愣在那看着办事处，“长官，怎么了？”
“没什么。”秦嚣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语气却有些冷，“你补充进去的那三十只变异种被夏州杀了。”
“什么？！”赵启第一反应不是惊讶夏州能杀那么多变异种，而是他通宵逮来的变异种又没了！赵启忍不住吐槽，“他要考核加分杀一只就行了，犯不着把所有变异种杀完啊！”
秦嚣挑起眉，而赵启也自觉自己话多默默移开了视线。
夏州在用实际行动告诉秦嚣，他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为了验收成果，夏州还刻意让秦嚣来找赵启。
虽然不知道夏州用了什么办法，但夏州击杀了三十只变异种是不争的事实。
秦嚣视线瞥向身后的赵启，赵启蹲在通道旁边心里顿时又咯噔一下，跌到谷底，“长官…你该不会又让我补充那三十只变异种进去吧？”
“你也可以选择如实上报。”秦嚣神色严谨，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让夏州升职顶替你的位置。”
现在秦嚣的族群不大，正编四个队，一个小队长带十五个人左右，没有多余的人员供夏州驱使，所以能盯上的也只有赵启这个辅佐官的位置。
对于现在的夏州来说，只要能分到单独的房间，哪怕是赵启的位置他都能顶上去。
三十只变异种还是辅佐官的位置，赵启还是分得清的。
十楼——作为军长办事处的门口却有些萧条，士兵聚精会神的站在门口，阴影把周围的建筑物拉长，遮挡住了一半的月光。
月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秦嚣身形半隐在阴影中，穿了一套不正式的衬衫，但远在军长办事处门口的士兵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士兵原想瞩目行礼，却被秦嚣一个手势拦下了。
秦嚣推开军长办事处的那扇门，绕过摆放着各种书籍的架子。在书架后面的房间里，正中央铺着一块红边大花地毯，左右两侧各摆着两张红木太师椅，透着月光的窗户下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坐在轮椅上，四十多岁的样子，背对着光梳着倒背头，穿着一身暗紫色军服，胸口的几枚勋章彰显了男人不低的身份。
借着书桌上的台灯的微弱光线，能清晰的看到男人脸上有一道从左眼上方贯穿颧骨的狰狞伤疤。
等秦嚣走进来，江宁握着坏了的台灯抬眸看了一眼，声音不冷不淡，“你又来干什么？”
自从上次从基地回来那晚见过之后，江宁就没看到秦嚣在他眼前露过面。
对于江宁的态度，秦嚣也没太在乎，“申请外出令，这次外出我想带上一个人。”
想带谁要带谁自然不用秦嚣说明，这个部落里就只有一个人类。
江宁放下手里的台灯，整个人后仰躺在轮椅上，沉默了一会，“你想好了？”
部落外面不比里面，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物种。
“人…是很脆弱的。”江宁手搭在轮椅上提醒着，下半身空荡荡的双腿也证实了他说的这句话。
“他的野心太大。”秦嚣知道，夏州的目的不会仅次于一个房间。与其放任夏州在部落里让他分心，不如栓在身边来得安全，“这里关不住他。”
江宁沉默着，秦嚣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只不过外出不是儿戏，江宁很怕秦嚣会因为一个人而丧失了原本该有的判断力。
到时候夏州害的就不是秦嚣一个人。
“既然你都决定了，我就不说什么了。”江宁脸色凝重眼神深沉，“只是，你别因为感情影响了判断，放在最先位的一定是你和族群。”
哪怕唯一选择是夏州死，只要能让秦嚣和族群活着那牺牲夏州一个人也是值得的。
秦嚣沉默良久，抬起头时暗蓝色的眸子里折射着一点光，“我不会把他放在最后一位。”
听到这句话，江宁气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秦嚣这副模样像是真的应验了多年前别人对秦嚣的评价，这小子在感情的事上就真不能指望他会正常的去应对，说到底秦嚣的性子还是那四个字概括。
死性不改。
江宁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和秦嚣发生冲突，于是转移话题道，“这几天你勘察得怎么样了？”
勘察是指上一次遇到那条十米长的变异种的事，那条变异种从外型来说沾满了泥土，在袭击夏州之前像是在某处沉睡，后来闻到血腥味才复苏过来。
以往的菌体都是嗜血看到活动的生物就会发动攻击，但是对于这种休眠菌体，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为了避免有所遗漏，秦嚣这几天都在着手查这件事。
“没发现有其他的休眠变异种，不过最近的变异种变多了。”像是有人刻意将他们引到这个方向来一样，那些原本游荡在四处的变异种聚集在了分界处来回转悠。
“关于这个我有看过。”江宁每天也会收到各族群的报告，对于变异种的击杀数确实有在增长，“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按道理说那些走远的变异种没理由刻意跑到这边来，在没有引诱的活体下……
江宁像是想到什么，皱了皱眉，“你是说……”
秦嚣给了他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在他们勘察前就曾收到有人在森林里活动的流言，当时他们翻边整个森林都一无所获，但到底有没有人这一点还没有办法证实。
后来秦嚣想想，还有一个地方他们没有去勘察过。
森林最左边的沼泽，因为常年聚集着瘴气，正常人在里面呆不过一分钟。但正是如此，也成为了藏身的绝佳地点。
因为他们不会猜想到普普通通的人类会藏在有瘴气的沼泽地。
“他们能藏在里面就说明有防毒面罩。”也就是说可能是从基地里跑出来的。
“还有一种可能。”看着江宁望过来的视线，秦嚣笑了笑，“他们不是人。”
就算是兽人，也会有与人类相差无几的身型。
江宁脸色顿时难以言喻，但他也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什么，“那我立马拟一份批准令……”
“不用了…”秦嚣打断江宁，“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在森林最左边的沼泽入口，两边几百年的大树是唯一的路标。而在树根的小草上，溅了一些鲜红的血迹。那血液鲜明透亮，不像是变异种的，血迹一直沿着森林西北方向，最后消失在一堆乱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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