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整理着行李装备，时不时回头瞥了眼种族群中那较为凸出的人类。
“那就是秦长官的夫人？”
“好娇小，看着比秦晚长官还小一点。”
“那么弱出去能受得了么？”
“不知道，听说士兵官衔也是这个长官夫人自己申请的…”
“闹着玩的吧……”
夏州绑紧鞋带，大半边脸隐藏在帽檐下。忽略掉那些议论他的话，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一片虚影一晃而过，眼角的余光忽然扩大了不少。
士兵帽被人踢飞旋转了几圈，然后盖在了地上。
抬起头，对方显然也被夏州的气势震慑住，原本还弯着的嘴唇有几分僵硬，“长官夫人，我没看到你在这，不好意思…”
夏州不会信这种蹩脚的谎言，但也不想多生出什么事非，于是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拍了拍。
身后，士兵小声笑着，“长官夫人的帽子你也敢踢，你真行啊。”
那揶揄饱含夸赞意味的语气让那个士兵有几分得意，“穿着士兵制服就只是个士兵，怕什么。”
几人还聊了几句什么，最后那名士兵“啧”了一声，“腰真细。”
夏州顿住，站在原地紧紧捏着士兵那一圈帽檐，指尖都掐得泛白。
那一套深蓝色制服是按照夏州的尺寸做的，熊老为了能更合身一点，还特意做小了一点尺寸。整套制服十分贴合夏州的身型，尤其是腰带一扣更显出了夏州的腰围。
夏州腰围在基地里算是正常的，但是一到兽人部落里，那只能用一个词形容。
细。
很细。
细到感觉能用两只手掐住。
那几人还在盯着夏州的腰看着，视线区内突然被一个暗蓝色的身影挡住。几名士兵刚想让那人走开，一抬头对上那双酷似秦嚣的眼眸时，顿时心虚地瞥开了视线。
秦三回头上下扫了夏州一眼，不屑道：“瘦不拉几的，有什么好看的。”
夏州没说话，只是把士兵帽戴在头上调整了一下位置。
日出时分，那一缕光线从金属墙照射进来时，四名长官才不紧不慢从管辖处走出来。
夏州微微侧目，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的江宁。
不同于兽人的强大，那个人像是正常人类一样。尤其那双空荡荡的裤腿，夏州很难想象这个人是遭受了什么样的物种才变成这样的。
像是看出夏州的疑惑，旁边一个士兵小声道：“那是我们军长。”
夏州看过去，说话的那人看上去像是不到二十岁的熊族士兵，笑容憨厚可掬体型微壮，穿着一身深棕色的制服。
那人还打算说点什么，却被秦三一个眼神瞥得顿时不说话了。
秦三回头看了夏州一眼，那一眼有几分警告意味，“既然站在我身后就不要引起长官的注意，到时候还怪我管教不严。”
这个位置其实不是夏州想站的，只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具体分配到哪个小队里，刚才也是跟着秦三走过来顺势站到了秦三的后面。
随着江宁在出发前一番慷慨激昂的激励下，士兵们眼中的光越来越明亮，目标也越来越明确，那齐声高呼的应答更像是验证了士兵们的决心。
到最后举行的交接仪式，像是把重任交由外出的士兵身上一般，两方的长官会代替所有士兵来进行勇士头衔的交接。
只见族群的队伍两两对立而站，中间留出一条通道，是由长官从管辖处走向部落门口带领士兵们外出的走道。
如此严谨的仪式上，气氛十分沉闷，就连夏州也在这紧张的氛围下渲染得不敢有过多的动作。
余光里，广场台上两位长官做完交接，那抹暗蓝色的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踩在泥沙上窸窣的声音清晰可见。
那抹身影忽然在夏州这一排停住，余光里那抹越来越近的阴影让夏州皱了皱眉。
秦嚣站定在夏州面前，军帽下的眼眸漆黑如墨，像是无底深渊般。
低沉的嗓音在夏州耳边响起，“编号10302。”
“是，长官。”夏州咽了咽喉咙，等着秦嚣的下一句。
可见的视线里，秦嚣似乎瞥了他一眼，“外出前你有三条法则要遵守。”
“……？”夏州微微侧目，却看到那双眼眸里带着一点算计。
“第一、服从命令。第二、绝对服从命令。第三、……”秦嚣顿了顿，眼眸里带了点笑意，单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陪我睡……”
眼见那些士兵都竖起耳朵听着第三条法则，夏州情急之下踩了秦嚣一脚。
那一脚夏州用了十足的力气，像是泄愤一样踩了下去，但秦嚣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笑着直起身盯着夏州看了一会。
秦嚣最后那三个字是压低了几分声音的，但是不难保证周围那些灵敏的兽人耳朵不会听到。
夏州扫了一眼周围没有任何动作的兽人士兵，然后狠狠剜了秦嚣一眼。
那一眼，让秦嚣笑容又加深了一点。
最后，秦嚣敛起笑容嘱咐着夏州，“出去后不要离我十米远。”
说完秦嚣便转过身，不带任何停留的从士兵面前走了过去。秦晚跟在秦嚣身后，在路过夏州面前时稍微停顿了一下，那股冰冷的视线似有似无地扫了夏州一眼。
夏州跟着队伍移动着，比起熊族浩浩荡荡的队伍，秦嚣这边就显得有些冷清，不足百人的族群是整个部落里最少的。
听赵启说，秦嚣族群里的人以前也跟其他族群的人一样多，只是在一次外出过后，秦嚣只带着剩下的一半士兵回来了。
那一次，狼族伤亡惨重，而秦嚣也受了重伤。
夏州看着脚底下的青苔淤泥，思绪有些飘渺，浑然没有察觉到在自己身前停了一个人。
看到那双精致皮靴，夏州稍微回神抬起头，撞上了秦嚣那一双探究的眼睛。
“才出来没多久，你在想什么？”那声音里说不上有几分疑问，反倒有点怪罪夏州心不在焉的意味。
夏州没说话，而这股沉默却让秦嚣微微皱起了眉。
整个队伍都因为夏州的走神停了下来，视线以夏州为中心聚集着。夏州后知后觉，“回长官，没想什么。”
秦嚣垂眸睨了夏州一会，而夏州也不敢对上那股压力感十足的视线。
在头顶那股视线收回的同时，秦嚣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夏州面前。
夏州抬起头盯着那消失在队伍里的身影看了会，最后又继续前行着。这期间赵启也有刻意走到夏州身旁问他要不要帮他背行囊，行囊里面全是夏州的个人必需品，说轻也不轻。
但赵启来问时，他身后的行囊明显比夏州大了一倍。
夏州疑惑的眼神看向赵启，赵启视线扫了一眼最前面的身影，夏州顿时明白过来，冷冷说了一句，“不用。”
见状，赵启也没多做停留，几步跟上去停在秦嚣身边说了些什么。
从日出时分走到日落西山，这期间基本没怎么休息，除了午时停下来吃了点东西小歇了一会，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行走的过程中。
夏州接近傍晚体力就跟不上了，从三队掉到四队，整个人虽然疲惫不堪但也在努力迈着脚步。
呼吸声从耳廓到脑海，像是放大了无数倍一般，清晰的回荡在夏州耳边。
头顶上的太阳在森林的植被下一点点褪去光线，空气沉闷得像是潜入了一片深海。
夏州没忍住，微微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休息了一会，再抬头时整个队伍往前走着，而秦嚣站在他的不远处。
夏州咽了咽有些干燥的喉咙，正打算继续往前走，起身的瞬间眼前却黑了一下。也正是夏州这迟疑的一下，让秦嚣皱起了眉。
夏州调整呼吸正打算走过去，却看到秦嚣黑着脸色下了命令，“全体停下，原地扎营。”
听到这句话，夏州稍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靠着身后那棵树还没几秒，身体就腾空被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夏州实在没多余的力气去跟秦嚣纠缠，推了几下发现难受的是自己也就没怎么挣扎。
他实在是累得没力气了。
秦嚣弯曲着膝盖让夏州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揽着夏州往自己怀里靠，另一只手解下夏州背后的行囊往另一边扔了过去，“赵启！”
赵启转过身，看到抛在空中的行囊稳稳接住，看向秦嚣时，对方也吩咐着，“拿点淡盐水来。”
说完，秦嚣低头解着夏州衣领的纽扣。
夏州眼前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看不清秦嚣是什么表情，只能一只手甩过去，“你又想干什么？”
秦嚣抓着那只手，贴着夏州耳侧冷笑着，“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做点什么。”
知道秦嚣是在嘲讽他，夏州也没说什么，只是耳垂被咬的那一口疼得夏州皱起了眉。
昏睡过去前，夏州依稀记得自己骂了秦嚣一句，“狗…畜牲…”
这期间，夏州意识很模糊。一会听到赵启说帐篷搭好了，一会又看到秦嚣在喂自己喝水。一会又是日暮时分有些昏暗的森林上空，一会又是站在一排低头不敢出声的兽人士兵。
最后，那副场景定在被灯光照映的帐篷里，进进出出的声音让夏州睡得很不安稳。
但没多久，那些声音都消失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他床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那个人在床边坐了一会，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夏州微微侧过头，入睡前最后的视线里，是秦嚣的背影。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