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里, 夏州听到了一些声音。
那个声音十分细微，像是幼儿牙牙学语般只发出了几个音节。
「D……」
夏州不知道声音的来源，但黑暗中倏然出现的红色细线汇聚在夏州面前, 不多时拼凑出了一半人类模样。
这个“人”手脚扭曲弯折, 一张脸半腐烂半正常，格外凸出的眼球像是在寻找着合适的位置一样疯狂转动着。
那个“人”从喉腔里发出咔咔声，明明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在夏州身上。
「Di……」
像是有什么讯息传达般, “他”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走到夏州面前时，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也转到了眼眶中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Dishe。」
夏州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猛然清醒过来, 像是经历过一场噩梦般有些怅然。
周围灯光虽然昏暗但也能看清楚这个房间里的摆设，这里像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一样，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灰尘气息的霉味。
床边拱起来的一块让夏州微微侧头, 伸手撩开那遮挡住面容的毛发看到秦嚣后，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秦嚣还保持着半人半兽的模样, 呼吸轻缓, 似乎睡得很熟。
夏州翻看了一下秦嚣的伤口, 那些撕裂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的血肉, 血红色的肉疤衔接着分裂处, 在以缓慢的速度愈合着。
除了熟睡，秦嚣看上去并没有太大问题。
夏州走下床看着落地窗里映照出来的自己，那红白相间的皮肤就像是拼凑连接出来的碎布一样，让人一眼就产生了畏惧。
客厅里说话声还在继续, 像是隔了一层屏障般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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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州拿了一把匕首藏在手里, 拉开房门时那谈话声也戛然而止。
客厅里五六双眼睛齐齐往向夏州, 几人像是没料到夏州会以这种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
还是年纪小的男生率先反应过来, 映着火光的眼睛里满是惊奇，“哇真是不得了, 被咬成这样还能活下来，这个人真的不是人吗？”
寸头男沉着脸给了男生后脑勺一巴掌，“口无遮拦地说什么呢，不是说了是主区派来的人吗。”
男生捂着头列了寸头男一眼，又被对方瞪得畏畏缩缩的，只能闭上了嘴。
赵启坐在火堆前咬着干粮，看夏州还有些警惕的模样简单地做了下介绍，“这些人是十八区的清理者，下午的时候我都和他们说清楚了，十八区的根据地还没定下来，所以这里是暂时居住的场所。”
夏州收起匕首走过去，随意问了句，“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还不是多亏了某人才没定下来。”队伍里唯一的短发女生嘟囔了一句，手肘搭在腿上侧身看着夏州，拇指摩挲着，时不时打量着夏州。
寸头男看了那女生一眼，示意对方别乱说话之后才看向了夏州，“明天再部署一下清理掉那些尸群就可以定下来了。”
话说到这里，夏州也看出自己似乎破坏了他们的原定计划。
寸头男看夏州没说话，自顾自又介绍起来，“我是这个区的负责人，陈也。那个女生是莫黎，年纪最小的这个叫苏默乔，在角落里不爱说话的那个叫金月。因为十八区才开发，所以暂时就只有我们五个人。”
夏州随着陈也的介绍挨个看了一遍，认了一下所有人的脸，但说到最后的时候，夏州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陈也也像是看出夏州的疑惑，手指了指上面，“还有一个在屋顶站岗，等晚点时候再介绍给你。”
话音刚落，房顶上就传来一个青年人的声音，“我叫陈继，是他弟弟。”
陈也视线看向上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而房顶上那个也像是知道陈也脾气一样，除了那句介绍没再多说一句。
莫黎看着突然沉默的气氛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先去睡一会，到我站岗的时候再叫我。”
等莫黎走了，苏默乔才挪着屁股凑到夏州耳边，“我们这规定站岗不能说话，怕引来尸群，陈继这么一喊，老陈不罚也得罚了。”
说着，陈也站起了身，“我出去看下。”
等陈也出去，金月也站起身进了另外一间房。原本还有些热闹的客厅里一时就剩下了三个人。
苏默乔坐在夏州旁边眨巴着眼睛，看着夏州过于血红的肤色咽了咽口水，上手想触摸的瞬间突然感觉到背后一股寒意。
抬起头，夏州正用一双冷漠没有波澜的眼睛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摸摸……”苏默乔说话底气都有些不足，搭在夏州上方的手也迟迟没敢摸上去，“有点好奇是不是跟人一样的触感。”
出于安全问题，赵启当时虽然跟他们说明了夏州体质的特殊，但他们还是对这个由Nasaka繁衍出来的人类感到惊奇。
不是因为夏州是Nasaka，而是因为Nasaka是人类。
夏州垂下眸，看着那个一直悬于上方的手并没有阻拦，而这种默认也让苏默乔大胆了一些。
正当苏默乔要触碰到那块红色皮肤时，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扼住了苏默乔的手腕。
苏默乔抬起头跟那人对视的第一秒，直接就被那人掀翻在地。
趴在地上的苏默乔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疼痛感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呜呼，这是真的吗。”
转过头看到那人的一瞬间，苏默乔感觉自己身上血液都在沸腾，那种兴奋感甚至让他忽略了对方不悦的眼神。
苏默乔双手在两人身前比划着，但是也不敢再去接近，在看到秦嚣那过于硬朗高大的体型时忍不住看向了夏州，“这这就是兽人吗？”
那过于茂盛的蓝灰色毛发，搭配那一双如狼般深邃犀利的暗蓝色眼眸，种种迹象都表明眼前这个人结合了狼性基因。
苏默乔看夏州没回答，视线瞥到秦嚣护着夏州的手时顿时冷静了下来，用手指画着两人，“你俩什么关系？他能听懂人话吗？沟通无障碍吗？”
说着，苏默乔视线黏在秦嚣身上，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我知道主区在研究这些东西，但是没想到这么帅啊！我也想这么酷……主区现在还差人做研究吗？”
赵启实在看不下去苏默乔能自言自语说这么话，站起身拖着苏默乔就往金月那个房间走。
苏默乔伸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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惋惜地看着自己离秦嚣越来越远，“你别拉我啊，让我多看看他啊，哎哎哎，你轻点，我屁股都要擦出火花了！哥哥哥，我叫你哥，你让我再多看一眼……”
随着房门的关上，那一点声音也隔绝在了那间房里。
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风席卷着火苗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显得有些孤寂。
夏州把秦嚣拉到地垫上坐下，看着对方有些疲倦的模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秦嚣握住夏州的手仔细摩挲，低垂着的身影看上去有些疲惫的佝偻。
夏州整理了一下周边的软垫，而秦嚣也顺势躺在了夏州腿上。
看秦嚣那副快要睡着的模样，夏州皱了下眉，“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
秦嚣枕着夏州的腿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神情恹恹地，似乎下一秒就能陷入沉睡，“我以为你遇到危险……”
夏州没说什么，看着秦嚣陷入昏睡，理了理秦嚣的头发，扯过一旁的毯子盖在秦嚣身上。
大概是苏默乔确实缠人，赵启隔了一段时间才从房里走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期间也不知道赵启说了什么，原本还吵着要出来的苏默乔此时安安静静待在房间里，没有一点要出来的意思。
赵启轻轻关上门，看着客厅里的两人，正打算去另外一侧的小房间时，却听到夏州不冷不淡的声音响起，“你是故意的？”
赵启有些疑惑地看过去，但在看到夏州那双淡漠的眼睛时顿时清醒了。
第十八区虽然是夏州要来的，但在决定来的那一刻有些事就注定会发生。
沉默片刻，赵启开了口，“你应该知道Nasaka是多变性的。”
所以衍变出来的新种类或许连主区都没有记载，会遭遇这种情况虽然跟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但也不能说毫不相干。
“岛上的变异种之所以能跟你产生共鸣是因为它们身上有你的细胞，换句话说你的细胞可以决定那些东西受不受你控制。”
说到这，赵启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可解释的，“想尽快控制十八区里的尸群只有这一个办法。”
哪怕这个办法对于夏州来说有些残酷，但无所谓，反正Nasaka是可以再生的。
从一开始，夏州就只有这一个用途。
赵启看夏州沉默也明白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是在楼梯口停了一下，“江抒已经过去了，相信那边应该很快会有结果，要不要帮助我们就看他们怎么选择了。”
这短短一句，却包含了无数个可能性。
夏州也想象不到那些人在见到江抒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赵启踩着楼梯下去，哒哒的声音在这间房里回响着，“但愿他们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随着一声叹息，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了楼下。周围又像是陷入了一种冷寂，连带着那些细微的窣窣声都有些悲凉。
立场不同
沿海海岸处。
眼看那座耸入云雾中的雪山越来越近, 随行的指挥员走到赵集身边，“总长，已经准备就绪了。”
赵集点点头, 看向站在船头的江抒。
见对方没动静, 赵集走过去，语气平淡，“都已经准备好了。”
江抒没说话。等船靠岸他才开口, “你先过去江宁那边，我还有其他事处理。”
赵集皱着眉, “你要去见夏邃？”
江抒回头笑了一下，对于赵集的话不可置否。
三十年前他们因为意见不同造成现在这个局面，但是江抒没想到三十年过去夏邃还是那么年轻, 从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
江抒披着大衣冒着雪，看着不远处的夏邃。对方像是料到他会来一样, 早就站在研究所门口在等着他。
看到江抒眼里少许的疑虑, 夏邃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盘踞在研究所上方的蟒蛇, “纪元告诉我你来了。”
兽人嗅觉和听觉都比一般人类要灵敏, 这点江抒也听说过。
江抒笑着打量夏邃, “你成功了。”
夏邃如愿得到了漫长的生命和不变的容貌，就现在这个状态看上去都比江抒年轻几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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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结果是夏邃想要的，但是这句话从江抒嘴里说出来，夏邃却觉得有些讽刺, “但是我也被限制了自由。”
江抒睨着夏邃许久, 随后眯了眯眼垂下眸扫着身上的雪, “我听过一些你的事, 研究人员也说这是Nasaka接触海水时产生了异变。”
也是因为知道夏邃被限制在这片区域，江抒才没有那么急着处理这边的事情。
比起这些作茧自缚的岛上居民, 江抒觉得那些感染者才是最先需要处理的。
“当时是夏州救的我。”
江抒一愣，在看向夏邃时，对方的眼神却已经虚无，像是回想起了当时的事情。
那时夏邃抱着装有夏州胎儿模样的培养皿逃到港口时，船已经开了。
身后一大批死尸追着夏邃，直接逼的夏邃跳下了海。
就在夏邃下沉的时候，夏邃怀里的培养皿破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一直被饲养在培养皿里保持着胎儿模样的夏州发生了改变。
短短一瞬间，那个巴掌大的孩子长成了孩童的模样。
当时那个场景太过梦幻，以至于让夏邃觉得是临死前的幻觉。
直到那些四散的血液向夏邃蔓延过来，夏邃的视觉观感变得清晰，夏邃才反应过来抱着夏州游了上去。
“当时应该是夏州的血渗进我的伤口里，让Nasaka发生了改变。”说起那时候的事情，夏邃记忆犹新，因为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在他恢复意识时听到的那声呼吸。
“江抒。”夏邃似乎有些入迷，“如果继续研究下去的话说不定以后可以让人类在水里也能呼吸。”
“你这是在……说笑？”江抒找了一个比较贴切的词语，眼神里满是对夏邃的不耐。
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光是Nasaka的毒性就足够让人类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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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为两人的想法不同，所以他们从未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思考过问题。
“我没有说笑。”夏邃声音低了些，但江抒还是能听清楚，“说不定以后会需要呢，继续研发只会是人类发展中的一步。”
江抒冷笑，“你这一步会害死多少人？”
夏邃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说再多也不会改变江抒的想法，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阵营。
夏邃重重吐出一口气，“我这次见你是有事想拜托你。”他抬起头，眼神诚挚，“你也知道这里衍生出了兽人这个种族，我是想让你做出让他们变回人类的解药。”
江抒看了眼盘踞不远处吐着蛇信的蟒蛇，眉头微微蹙起，“这才是你让夏州潜进来真实想法？”
成功了，夏州自然会把解药给他。
失败了，夏邃也可以拿着这个当条件。
“夏州我已经还给你们了，我现在也没有当初的那种想法，只想让纪元恢复到人的身份。”夏邃解释着，甚至怕江抒不相信他说的，语气也有些急促，“纪元虽然没有蜕变成完全的蛇类，但是一离开温度低的地方就会被二代Nasaka侵蚀，到时候变成动物也是迟早的事。”
夏邃像是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现在的想法，“我只是…只是想要纪元恢复人身而已，其他没有别的。”
江抒沉默着，看了夏邃许久才轻笑了一声，俯身侧在夏邃耳边，“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拿纪元做实验的也是你吧。”
夏邃咬紧牙，目光直视着江抒，面对江抒的冷嘲热讽没有半点可以反驳的地方。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刺在他喉咙里，让他说不出一句否认的话。
“我来这里没想跟你谈条件也不是为了叙旧。”江抒直起身体侧在夏邃身旁，“我来只想告诉你我的选择从来没有改变过。”
抬手的瞬间，那些穿着军装的人也从研究所里涌出来。
只是片刻，研究所门外就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那些人手里端着枪，枪口露出一点冰蓝色的椭圆形弹头，一看就是特制的。
像是验证夏邃内心的猜想，那些枪口在江抒的指示下无一例外对准了自己。
江抒神色淡然，“我想要的世界没有你们的存在。”
随着这一句话的结束，周围的风雪也更加寒冽，风啸声席卷着一切声音，将所有的脚步声掩埋。
江抒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时候，赵集就带领着一队人等在边界处。
那些变异种的尸体铺在地上，血液新鲜，看上去刚死不久，但尸体却早已没有了温度。
赵集迎上去，“兽人部落那边我已经安排人过去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谈判了。”
江抒点了下头，看着前面通往部落的森林眼神迷离，“你说他们的选择会是什么？”
赵集顿了一下，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说。
那些人已经和他们断轨太久，对他们有所戒备是应该的。江抒说是给出了选择，但其实在他们踏上这座岛的那一刻开始，那些人就没有了选择。
察觉到江抒的眼神，赵集回过神扯了扯嘴角，“看来信息录入部有得忙了。”
无论赵集说什么，这个结果也已经成了定局。
第十八区——
夏州结束最后一批尸群的喂养，用纱布堵住出血的伤口，唇色发白，“还有吗？”
“有也是极限了。”赵启抬眸看了夏州一眼，那张血色全无的脸在此刻充斥着一点戾气，红色血丝像经络般爬满夏州的身体，“你现在这个状态很难再继续下去。”
赵启接过夏州手里的绷带替夏州包扎好伤口，“我会让陈也给你找点肉食补充下营养，剩下的明天再做。”
夏州没搭话，而是问：“秦嚣呢？”
“还在睡。”赵启收拾好地上带血的绷带，低头看着坐在木椅上一言不发的夏州，“长官最近醒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因为受伤的原因对Nasaka的抵抗力似乎又下降了一点。”
夏州垂下眸看着自己伤口的位置沉默了几秒，随后站起身推开了秦嚣沉睡的那间房门。
庞大如山的身躯盘踞在那间小房间里，遮挡住窗外一半的光。
夏州从厚重的毛发里扒拉出秦嚣的头部，那双暗蓝色眼睛在睁开时带着血色，对夏州的视线朦胧又陌生。
像是好一会，秦嚣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然后将沉重昏沉的脑袋放到了夏州手上。
房间里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
唯一能听到的只有从毛发下传来的呼吸声。
外面驱赶变异种的工作还在继续着，那种痛苦嘶吼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悠长不大但与这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州拿过破布包裹起来的枕头垫在秦嚣头下面，又在房间里待了一会。
在确定秦嚣毫无醒来的迹象时，夏州才起身走了出去。
一推开门，那种嘶吼的声音在耳边更甚，像是在脑海里形成回应般，断断续续变成了一种虚无缥缈的声音。
夏州走到高处，看着被陈也他们聚集起来的变异种。
那些变异种被困在深坑里，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像是不安于现状般有着一点焦躁和不安。
有那么一瞬间，那些声音传递到夏州耳朵里转变成了难以分辨的话语。
那种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给了夏州脑部一记重锤，“嗡“的一下，让周围声音都变得很沉闷。
「Dishe。」
夏州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对上的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在几十米外的地方，矗立着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藤条爬满整棵大树，细根垂直地面，而在细根生长出来的分枝上，一个似人模样的生物站在上面躲在藤条后，血色偏白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夏州。
那种沉寂在对视里的紧张感，让夏州稍稍皱起眉，身体侧过来了一点。
在察觉自己被发现后，那个生物瞳孔微缩呈现出竖瞳，转头跳下了树枝。
夏州没有停留一刻，在那个生物有所动作后就追了上去。
一旁提着肉食走过来的苏默乔看着跑出去的夏州，抬了抬两只手里的挂肉，“夏州你去哪！！我都提着肉来了！！！”
眼看那道身影越来越远，苏默乔又放下手小声嘀咕，“这风干腊肉我都馋好久了，先吃点再走嘛。”
说完，苏默乔转身走向陈也，懒懒散散地，“队长，夏州不知道跑哪去了，这肉我们是不是可以平分了。”
看到陈也扫过来的眼神，苏默乔知道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不行的。
苏默乔悻悻地把肉放回储存箱再锁进小破柜里，隔着碎裂的防弹玻璃轻轻抚摸着，“肉肉，你再等等，我一定能吃到你。”
“磨磨蹭蹭干什么！坑点还有没处理完的死尸！”
“知道了！”苏默乔大声回应着，转头看到坑点里还能活动的死尸面露烦躁，“等爷把你们全消灭了一定要吃他个一百斤的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下一瞬。
苏默乔抓着吊桥上的绳索一跃而下，转身加入了“清扫”队伍。
行为被疑
黑夜笼罩下, 柴火在这沉寂的氛围里烧得咯咯作响。火光映照在所有人脸上，彼此视线相交时又会忍不住往夏州的方向瞥一眼。
苏默乔嚼着手里的肉干，瞪大双眼关注所有人的神情, 生怕错过什么。
莫黎好像没什么兴趣……
陈继似乎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金月这个哑巴就更指望不上了……
最后, 苏默乔将视线缓缓放到了陈也身上。
只见陈也垂眸皱着眉，反复擦拭着那柄已经干净无比的匕首，似乎也在纠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过多久, 陈也收起匕首，下定决心般看向夏州的方向, “你今天消失了一下午是干什么去了？”
话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眼角的余光关注着这边的动向。
夏州转过头看着陈也, 眼神平静，却没说一句。
陈也解释了一下, “下午开始就没看到你人了, 默乔说你突然跑远了, 是发现什么了吗？”
实际上夏州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间只有取血的那一会, 只不过考虑到上午还能偶尔见到几次, 所以陈也严谨的将时间概括到了下午到傍晚的这段时间里。
夏州注视着陈也的小心翼翼，将所有人的猜忌都收进眼底，“没发现什么。只不过觉得这里太闷了，所以去了别的地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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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尸坑里那股腐烂腥臭的味道过于浓郁, 拿来做借口也是合情合理的。
陈也眉头皱成“川”字, “根据主区给过来的资料, 你以前在兽人部落也跟着他们经常外出, 这种场面不是总会经历的吗？”
夏州表面没什么情绪，但微皱的眉头明显看上去有些不悦, “你怀疑我？”
“你想的严重了，我只不过是想知道你今天去了哪里。”陈也收回审度的视线，捡了几根干柴扔进火堆里，“兽人部落已经和我们达成协议，听主区那边的意思是想把这里交给他们发展，就是不知道事情会不会跟江主事想那样简单。”
在这件事上，陈也也跟主区分析过权衡利弊，但是江抒下达的指令却是无条件服从，这让他就算有什么猜测都只能埋在心里往肚子里咽。
“你想多了。”夏州甩下这句话，刚要起身离开又听到身后陈也说：“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你，但是如果危及到队员的生命，那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夏州刚要开口，黑暗里突然传出一道沉稳的声音，“夏州要做什么那是他的自由。”
只见黑暗下渐显一个人的轮廓，那个人身材高大，肩宽体阔，深邃透亮的眼眸在火光下亮着点点光芒，淡然自若的嘴角在看到夏州时稍弯了一点弧度。
那是陈也他们第一次见到完全人形化的秦嚣。
比起半兽化有些疯狂的秦嚣来说，显然眼前这个秦嚣看起来更不好对付。
秦嚣走过去，半边肩靠在夏州背后，看上去像是把人半揽在怀里，“我夫人有洁癖，外出时我没让他干过什么脏活累活，所以觉得你们清理变异种的场面过于恶心也是正常的。”
陈也笑了一下，“那是我多虑了，主区那边也说了让我照顾好你们的饮食起居，但是这里的条件秦长官你也看得到，要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放心。”秦嚣笑了笑，只是那点笑容没有任何真意，“我的夫人我自己会照顾好。”
在秦嚣将手搭在夏州腰上时，夏州也自然而然顺着秦嚣的方向往另一边走。
等到两个人脚步声越来越远，身影也完全隐匿在黑暗里，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陈继缓了一口气，“哥，你看到那个兽人刚打断你说话时的眼神没，那简直一副要杀了你的样子。”
陈也没搭话，他也知道自己刚才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那种直逼性命的压迫感就好像在对阵一头野兽一样。
“那个兽人话里话外都在护着夏州，说的好像谁不是身娇体贵一样。”莫黎擦了擦被肉汁浸染成黑色的手，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啊？”苏默乔看着秦嚣他们离开的方向，还在状况外，“哪有啊？”
“我家夫人我家夫人，都这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莫黎语气加重，擦手的破布也甩在地上，“都这种情况了还只考虑个人，以为这还是什么灾前世界吗。”
“怎么了，我觉得挺有魄力的啊。”苏默乔回想着当时秦嚣说过话，“再说我也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的，明明是陈哥先开始怀疑夏州的。”
“你怎么回事啊！”莫黎没忍住，走过来给了苏默乔一下，那力道直接让苏默乔疼的掉眼泪。
苏默乔捂着脑袋抬起头，“怎么了，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
“就没见过你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陈哥还不是怕他们威胁到我们所以才开口问。”
“但是客观来说，我说的也是对的啊。”苏默乔揉着头，直接站起来和莫黎对杠，“再说了，要是夏州想对我们做什么早就做了，还用得着等这么久吗。”
“你，你，你。”莫黎指着苏默乔一连说了好几个你还是没憋出一句反驳的话，最后手一甩直接撞过苏默乔的肩膀走了过去。
眼看莫黎身影消失在黑暗里，金月身形动了动刚想起身，却被陈也拦下来了，“让她一个人安静下吧，跟着我们吃了这么多苦，现在有个人跟我们的处理方式不一样，她心里有些不平衡而已。”
苏默乔揉着被撞的肩膀，瞥着莫黎消失的地方，“吃火·药了吧她，我说几句客观的话老呛我干嘛。”
陈也看着苏默乔那一脸莫名其妙，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金月，“再说这也不是你去安慰几句就能解决的。”
陈继看金月还在云里雾里的模样，笑着调侃，“男女之间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才解决得了，以前有句古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金月听明白了也没再坚持，继续靠在那棵歪脖子树上，双手抱胸闭上了眼睛。
苏默乔转过身又坐在火堆边，看陈继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忍不住皱起了眉，“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我刚看莫黎那边去了没注意。”
“没说什么，就是说那个兽人看起来挺在乎夏州。”这种跨越物种的扭曲爱情，陈继大约是想不明白的。
“确实，很护短。”苏默乔点点头，刚才夏州明显有什么事瞒着他们，但那个兽人还是一心站在夏州那边，对于夏州没有半点不信任的感觉。
普通恋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坚定，但在秦嚣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疑虑。那感觉就像明知道自己爱人在某个地方做了什么，但还是一味包庇他一样，让人很不爽。
想了半天，苏默乔做出总结，“他俩果然不是普通恋人。”
陈也白了苏默乔一眼，将视线放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启身上。
赵启看几人结束争吵，屁股刚坐过去，抬头就看到陈也的眼神。想着刚才几人的话题，赵启点了点头，“嗯夏州是秦嚣的死穴，所以要是没什么事最好不要找夏州的麻烦。”
“…………”
“…………”
另一边，距离陈也他们几百米外的小房间里，呼吸由急促到轻缓，破碎残留一半的玻璃上透出两人额头互抵的身影。
秦嚣手搭在夏州腰上，弯曲着胳膊挡在夏州与墙之间，伸手擦着夏州嘴角的水渍，笑了笑，“没见过全身是病毒的人还怕其他霉菌的。”
夏州坐在秦嚣弯曲折叠的腿上，一脚踩在秦嚣大腿两侧布满青苔霉菌的石板上，“脏。”
秦嚣笑着，没说什么。
窗外停留的变异种注视着房间里的人影，血红色的双眼在黑暗中忽明忽亮，异常诡异。
秦嚣看了一眼，想起陈也他们说的，“下午你看到什么了吗？”
“嗯，人。”夏州垂眸回想起那个状似“人类”的异形种，“拥有意识的Nasaka人类。”
“你跟他说话了？”
“没有，他知道我在追他，所以逃了。”想起那几秒钟的时间，夏州还是会觉得可惜，“我没追上，当时我跟他只有十几米的距离，要抓到也不是难事，但当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让我分了神。”
秦嚣皱起眉，“什么声音？”
“一句话。”
一句经常会出现在夏州脑海里的话。
看夏州有些复杂的表情，秦嚣半信半疑开口，“Dishe？”
夏州错愕地抬起头，不敢相信秦嚣也会知道这个词语。
秦嚣解释着，“我在昏睡期间有时候会听到这句话，只不过都很模糊，但是今天下午听到的很清晰。”
“这是…什么？”
“可能是一种语言。”秦嚣看向那些还驻足在房间外的变异种，“也可能是一种讯号，总之以我们现在目前的情况来说还分析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那些个体多变的病毒来说，他们对它的了解似乎还不够深。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只有那些变异体才会用这个讯号沟通。”秦嚣看着夏州，“因为那些变异种没有发出过这个声音。”
夏州记得当时周围确实没有任何变异种的踪迹，“那我们面对的变异体可能不止一个。”
因为那个时候，夏州听到的那句话是从身后传过来的。
也就是说，当时有另一个变异体为了让那个变异体从夏州眼前逃脱，从而选择了用声音分散夏州的注意力。
看秦嚣没说话，夏州皱了下眉，“目前我们只了解Dishe这个词语，那是不是可以把它定为一种讯号？”
秦嚣看着夏州半晌才缓缓开口，“夏州。”
“？”
“我还听过另一个词语。”
夏州怔住，“什么？”
“Riyhe。”
怀疑质问
那是夏州第一次听到除Dishe以外的词语。
像是某根断掉的弦突然续接上一样, 让夏州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正打算开口时，窗外的一点动静让夏州起了警觉性。
秦嚣一样也注意到了，那些先前还守在外面的变异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个都不剩, 像是无声无息消失在了黑暗里。
两人对视一眼, 缓缓起身走到门口，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让两人都愣了一瞬。
打开门，外面漆黑一片, 只能隐隐看到变异种尸体的轮廓。
黑暗中传来一点沉闷的声响，像是把什么东西扔到地上一样, 正前方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越靠越近，最后站在秦嚣他们面前拍了拍沾了毛的手，“长官, 这里的变异种怎么这么多？”
秦三带着一身血迹和尘土，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你吃饭了没有那样简单。
夏州皱起眉, “你怎么会在这？你一个人来的？”
秦三瞥了一眼夏州, 正打算开口, 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我们又不知道……”
抬头的那一瞬间，秦四突然顿住，视线微微一转看到秦嚣，那点翻涌的情绪又被秦四压了下去, “长官。”
秦嚣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算是回应了。
几人都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在这里相遇, 于是在房屋外面那堵断墙根下, 几人点燃了一堆篝火。
夏州后背靠墙，看着秦三坐在地上整理东西, 翻出绷带和药瓶给自己处理伤口。
在拿出东西的时候，秦三背包里带出一张卡悬在一边，夏州扫了一眼，迟疑片刻，“你们见过江抒了？”
一旁在捡柴的秦四身影一顿，视线直接看向了这边。
秦三应了声，拿出那个按压式的药瓶在自己伤口喷了几下，“江抒说能把我们都变成人类恢复正常生活，军长信了，所以答应了。”
秦三缠了几圈绷带，咬着绷带的一头口齿不清的说，“部落里所有人都迁移过来了，说是为了能更好的管理。在制作出解药之前，我们要先帮忙清理十八区的变异种。”
等绑好绷带，秦三才又慢悠悠地跟秦嚣汇报，“我跟秦四等不及所以先来了，其他人还在后面，估计一两天就能到。”
秦嚣沉默着，垂下眼摩挲着指腹，“你们都知道了？”
“江抒都说了。”秦三捡了几根柴扔进火堆里。火苗不知道是不是接触到了什么易燃物品，直接拉长了芯蕊，将几人脸上的情绪照亮。
秦嚣顿了顿，“你们怎么想的？”
“还不知道，记忆还没恢复，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理由。”秦三眉头微皱，像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般看着秦嚣，“长官，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秦嚣没说话。
“基地里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看秦嚣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秦三有些迟疑了，“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吗？”
看秦嚣默认，秦三沉默了。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那种感觉就好像多年以来供奉的信仰突然在这一瞬间崩塌了。
秦三站起身，扶着额头来回踱步，眼前这堆火像是烧到他心眼里一样让他焦躁难安，“长官，我……我现在……”
秦三看着那双毫不避讳自己的眼睛，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
我现在还能相信你吗。
长官。
秦三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扫了扫头发，“长官，我现在情绪可能不对劲，我先去那边冷静一下。”
说完，秦三也没有顾及秦嚣有没有回应，径直就走到了一边过于安静的角落里。
眼见这边气氛过于低压，秦四抱着枯柴立马走过来跟秦嚣解释，“长官，三队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以前是个人类，没有其他意思。”顿了顿，秦四又说：“来的这一路上他也跟我说过很多，他这么执着的想先过来，就是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的。”
可以说，秦三这一路是骂过来的。
因为人类的偏见和他们自身的身份，无一都不在说他们只是人类发展的牺牲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后，他们无不在想，为什么那几万人中偏偏选中了他们。
尽管结果已经摆在他们面前了，但他们还是不愿意接受。
最后秦四想明白了。
说到底，是他们自己不想接受而已。
“我们会变成这样……是不是都有原因的？”秦四问的小心，或者说他想听到的答案里有秦嚣的肯定。
“不知道。”秦嚣眼眸微垂，映着火光，“或许是为了吃一顿饱饭、或许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也或许……只是想逃离那个地方。会来部落里的人理由都很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
秦嚣话锋一转，抬眸看着秦四，“你们都是为了想保护某人才会进入部落里。”
“保护？”秦四大脑一片空白，“谁？”
“不知道，资料上也没有记载。”
在入队的士兵资料里，会有一份资料存在数据库，一份存在管辖处。
数据库那份只会记录士兵简单的生活资料，管辖处的那份则会记录士兵从人类到兽人的所有资料。
但是他们成为兽人的目的，资料上是没有详细记载的。
“等一切都结束你们就知道了。”秦嚣站起身，看着不远处零星的火光，“或者你们不想再过这种生活，只想安安分分等自己变回人类的那一天，我也可以跟江抒那边协商。”
秦四愣了一下，有些彷徨失措地看着秦嚣。看秦嚣不像是说假的，秦四才回过神，“长官，我先找三队谈一下。”
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生活，这是秦四难以想象的场景。
等秦四走了，秦嚣转过头，才发现夏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严格来说，从秦嚣站起身的那刻起，夏州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那种敏锐警觉的洞察力，有时候就连秦嚣都会觉得很可怕。
夏州想着秦嚣说过的那句话，眉头轻皱，“你有什么事是没跟我说的吗？”
秦嚣轻笑，“什么事？”
“让他们等一切结束是什么？”
“解药。”秦嚣看夏州疑神疑鬼的模样，嘴唇有些压制不住的笑意，“等江抒那边制作解药出来，这边的事情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到时候只要他们恢复记忆也就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了。”
夏州语塞，因为秦嚣的一句“结束”，他就想到了那个他不想面对的结果。
这几天他都尽力没在想这件事情，但是这件事始终像一块疙瘩压在夏州心里。
抬头看到秦嚣笑意更深，一副看穿自己想法的模样。夏州耳后根有些发热，却还是想得到秦嚣的肯定，“江抒他们应该会做出你的解药来吧？”
秦嚣笑容敛了几分，走过去握着夏州有些凉的手，顺势把人带进自己怀里，“其他人的都能做出来，我的怎么会做不出来。”
夏州没敢说，因为基因的不同，秦嚣在最初的血源上就和其他人有很大的差别。
这点，夏州是清楚的。
但是夏州也不敢明说，因为他多少也想相信秦嚣所说的话去抱着一点希望存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这一切都不成立的话，那夏州做的事情也都没了意义。
夏州看着秦嚣，眼神专注却又温情细腻，“你应该不会骗我吧？”
秦嚣忍不住笑了一下，正要开口的时候，不远处秦三和秦四像是发生了争吵，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两人的注意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三和秦四拉扯着，声音过于混杂也听不大清楚在吵什么，只知道两人似乎达成了不一样的意见。
然后两人像是察觉到了夏州他们的视线，拉扯的幅度和说话的声音顿时都小了不少。
最后仿佛是秦四妥协了，低声跟秦三说了几句，两人才以前以后走了过来。
一到秦嚣面前，秦三像是还带着那几分吵架后的火气，语气梗塞，“想让我们回主区是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决定了要待在十八区。”
瞥到秦嚣情绪不悦，秦三又补了一句，“和长官你一起。”
秦嚣看向秦三身后的人，挑起眉，“你也是一样的想法？”
秦四点点头，“我和三队的想法是一样的。”
夏州不解，“那你们刚才在吵什么？”
“他刚说我们失……”还不等秦三说完，秦四上前捂住秦三的嘴巴把人往后拖，“我刚跟他开玩笑的。”
“唔嗯你说的！唔！还不让人！唔！”
眼看着秦四把秦三越拖越远直到消失在黑暗里，夏州这才看向身旁的秦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
“他们。”夏州示意了一下还在黑暗中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总不能就这么把他们扔在这里吧。”
说起这个，秦嚣抬头看着那两人，“反正早晚都要和那些人见面的。”
于是，当那五个人在临时住所的客厅里看到夏州他们带回来的两个兽耳人类时，直接丧失了大脑的思考能力。
最新反应过来的是陈继，“这是什么新型物种吗？”
“什么新型物种。”秦三从夏州身后走出来，鄙夷的啧了一下，“我是兽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几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陈也站起身来仔细观察两人和秦嚣的差别，除了体型上小一点外，兽耳似乎也是一个界点。
苏默乔把吃到一半的面嗦进嘴里，“你俩为什么不把耳朵收进去？”
这句话彻底是踩到秦三的尾巴了，正准备开骂却被秦嚣一个眼神给咽了回去。
“这是我的部下，其他人会在明后两天到达。”
简单的一句，直接熄掉了两人无形中摩擦出的火花。
陈也也像是反应过来，“噢”了几声，走过来开始介绍自己的队员。
等陈也介绍完，所有人的目光放在秦三他们身上时，两人也是毫不避讳的介绍了起来。
“我叫秦三。”
“我叫秦四。”
“不三不四？”一句细小的嘀咕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不由得让他们直接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苏默乔看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秦三他们的眼神直接让苏默乔吞咽了几下喉咙，默默低下头继续吃面。
接下来无非是“新人”和队伍的谈话以及主区那边想要达到的效果。
但实际上，主区对于十八区的开发以及时间和要求都没有，像是随意放任一样，没有下达任何指令。
对于这点，陈也也简单的和秦嚣说了一下自己的安排，“十八区现在可用的总面积约一百平方米，如果想让你的人入住进来，那就要在这一百平米上清扫建造出可用房屋，同时也要安排人勘察除此以外的地区……”
陈也说的很细，方方面面都有考虑到，所以秦嚣也没打断他，在一旁安静听着，时不时给出一些回应。
客厅里从最开始的九个人到后面的七个人，再到五个人。说到最后，就连夏州都有些抗不住。
秦嚣看了眼旁边有些疲倦的夏州，直接打断了陈也的话，“就到这里吧。”
“……？”陈也显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秦嚣扶着夏州进了房间。
陈继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拍拍陈也的肩膀，“哥，以后你别这么啰嗦了。”
说完，陈继也进了房。
陈也愣了愣，一转头看到苏默乔还在这，“你不睡觉吗？”
“啊？”苏默乔指了指自己房间，“我房间不是给那两个新来的了吗，我打算睡客厅。”
陈也拿过沙发上的被褥，“那我睡客厅吧，你去跟陈继睡。”
“不用不用。”苏默乔一把抢过被褥往自己怀里捞，看陈也有些怀疑的眼神，便扯了扯嘴角，“我这不是要守夜吗，到点我再换人进去就行，再说了沙发舒服。”
苏默乔拍了拍沙发，那破烂不堪的沙发直接弹出了棉芯里的弹簧，“……呵呵呵这沙发又开始了，从前两天开始就老是弹出来……”
陈也想了一会，没再坚持，“那我进去睡了。这周围的感染体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也设置了陷阱，你守一会就睡吧。”
“知道了知道了。”苏默乔不耐烦的催促着，“你进去睡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陈也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看着苏默乔。
苏默乔一回神看到陈也的视线，摆了摆手，“进去睡吧睡吧，我没问题的。”
等陈也一进房门，苏默乔就转头盯着夏州房间的方向。
也不知等了多久，那扇门果然如他所料般走出来了一个人。
苏默乔看着那人，原本还懒散躺在沙发上的姿势端正坐在那里，双手有些紧张地摩擦着大腿，“那个……你找我有什么事？”
秦嚣笑了下，觉得这个人还不算笨，“你怎么知道我找你？”
苏默乔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气场的压制让他不敢直视秦嚣的眼神，“那个，你不是在队长说话时都心不在焉的嘛，而且看了我两次。”
这种视线在平常是有都不会有的。
“再加上……嗯……”苏默乔回想起秦嚣当时的状态，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等所有人离开之后有什么要交代一样，那种深思熟虑的模样，也像是在考虑事情的与否，“我觉得你有话要跟我说。”
当时秦嚣的暗示很明显，那种一扫而过的漫不经心，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悬念。
苏默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在秦嚣出来之前他都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但是在看到秦嚣出现的那一刻，苏默乔才肯定了自己想法。
这个人肯定有什么事要安排他去做！
想到这，苏默乔抬起头看着秦嚣，“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秦嚣俯下身，将那几个字说给苏默乔。
苏默乔一听，直接皱着眉一脸难以置信，“啊？你要那个干什么？”
看秦嚣有些高深莫测的笑容，苏默乔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该打听的，默默嘀咕着，“但是那个东西……”
苏默乔脸皱成一团，“你不会拿它来做什么其他的事吧？”
秦嚣笑着否认，“不会。”
苏默乔低下头纠结好一会，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反复推翻自己疑虑好几次，最后苏默乔才抬起头，眼神也没有了前面的纠结犹豫，“行，我明天拿给你。”
等两人散去后，苏默乔身后那扇被打开了一条缝的房门又缓缓关上，门缝隙只一晃而过一个人的身影。
氛围很好
部队是隔天到的, 除了江宁和沈西河不在队伍中，其余人差不多都到了。
陈也看着这人满为患的废墟场，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了什么叫作人以群分。
那些兽人特征人占据了大多数, 少数人类混杂在其中, 年龄看上去和苏默乔差不多大。
黑子从人群里挤出来，看到不远处的几人眼前一亮，“长官！队长！”
跑过去的同时, 夏州也注意到了黑子。
时隔几个月不见，黑子似乎长高了一点。
那张脸被晒得乌漆麻黑的, 笑起来只能看到那明晃晃的牙齿。
夏州身体侧过来面对着黑子，轻轻应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黑子喜形于色, 抑制不住的激动，“我听大部队说要来十八区清理变异种, 我拎着包袱就过来了, 你们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我没少跟着熊长官他们外出, 现在我已经能很好击杀变异种了。”
夏州眼神表情还是冷漠的, 语气上却有些疑问, “你跟着熊长官？”
黑子张了张嘴，还不等他开口，熊老走过来笑了笑，“自从你们走后, 秦三他们没什么心思带人, 他就跟着熊族长官做事了。”
夏州点点头, 也没问其中缘由, “熊老，军长怎么没来？”
提起这个, 熊老收起笑容看了眼陈也他们，“江军长不来也好，这么远的路程折腾人。”
夏州听出话里的意思，事后单独问起秦四才知道江宁是被江抒当作人质留在了主区里。而沈西河因为那过于偏激的想法，直接被江抒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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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带到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秦四说：“熊老本来是想陪着军长的，但是江抒那边的意思是所有的兽人都必须要赴往十八区。”
“现在所有兽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军长这个身份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头衔而已，江抒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的把军长留在那里？”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有些人还是对军长抱着尊敬之心的。”秦四顿了顿，“而且江抒对外宣布的是军长是为了当我们解药的人质才留在那里的。”
夏州怔住。
只能说江抒不愧是主区的负责人，一句话不仅提醒了他们解药的存在，同时也让江宁成为了他们需要拥护的对象。
夏州看着废墟场里整理行李搭建帐篷的兽人，突然开始担心起以后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如果真的变回人类，那他们还能正常生活吗。
如果变不回人类，江抒又会是一个怎样的态度。
就目前来说，江抒的做法让夏州心里有些动摇。
他怕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而这个错误足以让眼前所有人的生命完全覆灭。
那种困惑和纠结占据着夏州的大脑，让夏州难以平复下来。
仿佛是有所感知般，在夏州抬头的瞬间，秦嚣的身影就那么措不及防的闯进了他的视线里。
那个人一如既往的从容、淡然，视线只停留在夏州身上，仿若无物般朝着夏州走了过来。
那一刻，那颗躁动的心突然有些平静，在秦嚣完全到来前，夏州的情绪回到了最初。
秦嚣低身轻问，“身体不舒服？”
“没有，只是想了一些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情。”
秦嚣伸手牵过夏州的手，“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去想了，那些事不一定会发生。”
“嗯。”夏州也知道自己现在想的这些没用，但是那个念头一旦起来就无法再去控制。
不远处，秦嚣站过的地方。
黑子跪在那个位置前面，头磕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对方早就离开了那个位置，“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对你做过的事情，但是还是请长官你接受我的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听信别人的话去伤害你的。”
等了许久，没等到回答。
黑子抬头一看，眼前空空如也。
再一转头，秦嚣和夏州阔谈恩爱的画面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黑子当即扯着嘴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长官怎么都不愿意听完我说的……”
“说明他不在意这件事。”熊老安慰着，却被黑子扭过头否认着，“他既然不在意怎么不接受我的道歉，他肯定还在记恨我捅了他一刀。”
熊老一时语塞，并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不知道怎么把这倔孩子从自己的思维里劝出来。
“也是。”黑子自言自语，“差点要了他性命的事，又怎么会轻易原谅我。”
熊老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黑子的肩膀。
夏州注意到那边黑子耷拉着脑袋踢石头的举动，抬了抬下巴问秦嚣，“他刚跟你说什么？”
秦嚣顺着夏州的视线看过去，“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我看他刚跪在你面前，应该是想取得你的原谅。”但是夏州没想到，秦嚣就这么走过来了。
“我的原谅？”秦嚣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件事有些迷惘。
夏州怔了下，眼神突然认真起来，“在部落里他差点杀了你，你不记得了吗？”
那几毫米的偏差，差点要了秦嚣的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嚣扭头又看了那个陌生少年一眼，他当时意识模糊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看到夏州过于担心的眼神时，秦嚣又忍不住安慰，“我那时候记忆混乱，记不太清。”
夏州不确定秦嚣是记不太清还是忘记了，但是从那之后，夏州都很少说起以前的事情。
不是怕秦嚣不记得，而是怕自己听到秦嚣忘记的答案。
夜晚，跳跃的篝火再次照亮了天空。
庆祝欢悦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欢快愉悦的氛围。
夏州坐在远处，看着身后热闹熟悉的场景，嘴角多了一点笑意。
他原本以为在兽人得知这一切后会对其他人类产生怨恨，但是就目前场景来说，他们彼此都相处得很融洽。
“笑什么？”秦嚣走过来，眼神稍稍往身后方向瞥了一眼，“想去和他们一起？”
夏州摇摇头，眼神示意了下秦嚣的左侧，“他们才想去吧。”
秦嚣侧过头，只看到远处秦三秦四他们面向篝火那边，比手划脚地在聊着什么。跟他们比起来，另一边赵启廖起他们就安分许多，只是静静观望着。
秦嚣收起视线坐在夏州旁边，“你还没说你在笑什么。”
“只是觉得这种氛围很好。”
看多了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博弈，这种和谐共处的画面让夏州感到轻松。
“今天一切都很顺利。”夏州自顾自说起来，“变异种差不多处理完了，变异体也找到了几个，宴会所需要的酒水也从十七区调过来了，住的地方也在慢慢调整。”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听夏州的语气却有些怅然。
“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这些不是长久的。”夏州看着秦嚣，眼神专注，浅色眼眸里能清晰看到秦嚣的影子。
“会长久的。”
“你也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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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嚣一怔，伸过去的手顿在空中，看到夏州那有些探究的眼神时笑了笑，“会。”
落到夏州后颈的手揉了揉夏州后颈的头发，秦嚣说：“又该剪了。”
“明天我让陈也找把剪刀来。”
秦嚣笑着，“好。”
身后的欢声笑语与这里形成鲜明对比，偶尔的一阵冷风吹过，带来了一丝凉意。
夏州拢了拢衣服，低头的瞬间已经被灰蓝色的毛发所包裹。身后靠过来的毛绒温暖柔软，带着清晰有力的心跳。
巨大的身型将他包裹在中心，深蓝清澈的眼眸里全是夏州的缩影。
夏州伸过手抚摸着秦嚣的脸颊，身体也完全靠在了秦嚣身上。
月光下，一人一狼相依偎着，身后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与他们无关，那副静谧美好的画面，让看到的人都无不为之感叹。
在秦嚣把夏州带回来的那一天，没有人会想到这个人类会和他们长官走到现在。
因为那时候的夏州看起来就像是被秦嚣绑过来的。
熊族长官看着夏州他们，侧头一笑，“这么看来，他俩还挺般配的，臭脾气配臭脾气。”
“你少管闲事。”白虎端着酒杯，指着熊族长官跟前九分满的酒，“你这根本没喝多少啊！”
熊族长官往地上一躺，摆着手，“喝不了了喝不了了。”
蛇族一队队长在旁边坐着，看秦晚心情不佳贴过身低声安慰，“长官你别听他们说的，我还是觉得你跟秦嚣长官最配。”
秦晚冷笑了一下，锐利的眼神扫过去，“已经认定的事情，就不要瞎凑什么了。”
至此，一队队长闭了嘴，也再没说过类似的话。
气氛僵硬时，苏默乔像条毛毛虫一样用腿蹬着自己的身体滑到了秦晚旁边。他脸色坨红带着酒气，眼神也是迷离的。
看了几秒，看到是秦晚，苏默乔嘿嘿笑了起来，坐起身靠近秦晚，吐出酒气，“长官，你告诉我变成兽人的办法，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秦晚垂着眸拉开距离，“没兴趣。”
“你怎么会没兴趣呢？”苏默乔皱着眉头，想着自己肯定没找错，于是扒拉着秦晚的胳膊像只八爪鱼一样爬了上去，“你肯定有兴趣，我问过其他人了，你们关系最好了。”
“我告诉你。”苏默乔一手穿插在秦晚胸口，一手搭在秦晚肩膀上贴着秦晚耳朵，“我跟你说……”
后面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但是秦晚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脸色微变，整个人顿在那里。
秦晚想推开苏默乔的手停在半空中，侧头看着苏默乔仿佛不敢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不知道他拿去干什么……”苏默乔侧过头看着愣住的秦晚，一副酒还没醒的样子，“但是你别跟他说是我跟你说的……不然……不然我就……”
话还没说完，苏默乔直接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秦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视线却一直在苏默乔身上。
一队队长递过来一张手帕，“他说了什么？”
秦晚接过来，神情淡淡，眼神却没从苏默乔身上离开过，“没有。”
“没说什么。”
信我一次
由于人数上的优势, 十八区的发展比任何一个区的创建速度都要快。
仅仅是几天时间，变异种的清理就接近了尾声。
陈也看着这几天愈渐减少的变异种，心里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但事实摆在眼前, 他也只能当作是自己疑心太重。
“什么？你们那里有吃不完的肉？”苏默乔勾肩搭背地揽着一个兽人路过，熟稔的样子像是交了很多年的旧友。
“嗯。那边虽然有很多变异种，但是资源可不是你们这边能比的。”
苏默乔跟陈也交换了一个眼神, 拍拍士兵的背温柔问着，“是吗？那那个地方在哪？哎呀, 你跟我说说嘛……”
陈也看着两人绕过自己渐行渐远，站在那里等了一会。
没过多久，苏默乔回来了。
“队长, 打听到了打听到了。”
“你打听到什么了？”陈也有些急切。
“家畜都散养在东南那边的方向，我们现在过去的话还能捞到几只, 去晚了就没有了！”
“……”陈也沉默地看着苏默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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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默乔眨巴着眼睛一脸疑惑, “？”
陈也叹了一口气, 同时暗骂自己指望一个吃货能问出什么来。见苏默乔还傻不愣登地看着自己, 陈也无奈开口, “我不是要你问吃的在哪里……”
“那你要问什么？”苏默乔不解，叉腰指着那些士兵，“你要问什么直接问他们就行了，我跟他们相处过, 感觉他们没那种勾心斗角, 心都单纯的很。”
陈也：“都跟你一样？”
“对, 都跟我……”苏默乔点着头忽然发现这句话有点歧视的含义, 一抬头，陈也人都走了, “不是，队长你这什么意思啊？你在说我傻是不是？”
等两人走远，夏州和熊老从拐角的地方走出来，看着那一前一后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熊老侧了一下头，“我刚跟你说的事你考虑一下，事发突然我们也是没有选择，但是现在军长被他们押在主区里，显然就不是诚心要合作的意思。”
“我知道。”夏州知道有备而无患，但是……一想到秦嚣，夏州就对这件事拿不定主意。
秦嚣主张合作、协商，维持现状，但是这种想法与夏州的想法恰恰相反。
所以这件事夏州没有跟秦嚣商议过。
夏州看向熊老，眼神有些疲惫，“再给我点时间。”
熊老张了张口还想劝几句，但是想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夏州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就算不用他说夏州也会明白的。
现在这个局面，他们过于被动，完全是被江抒牵着鼻子走。先不说江抒有没有解药，等到十八区完全稳定下来，他们就算想反抗也反抗不了了。
夏州很清楚这里面的利弊，也知道熊老在担心什么，但同样的夏州也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个决定后悔一辈子。
夏州坐在废墟里的乱石堆上，身上沾染着变异种的鲜血，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出神。
那只手被血液包裹，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起先还会被灰尘包裹得紧紧地，像是一层防护罩般隔绝了血液与空气的接触。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滴血融进灰尘里被永远的烙印在了石面上。
夏州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没人敢去打扰。
周围人都在忙着清理变异种的收尾工作，直到身后响起一点脚步声，夏州恍惚的眼神里才有了一些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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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秦嚣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擦着自己手上的血液，语气柔和，“秦三说你饭也没吃，是太累了吗？”
夏州看着秦嚣，有些淡然，“我在离这里五百米的地方养了一批变异种。”
秦嚣一顿，继续擦着夏州的手，“你做之前没有跟我商量，现在为什么又选择告诉我？”
“因为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秦嚣笑了下，“我不是说了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吗。”
“那是因为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做。”夏州看着秦嚣嘴角笑容一点点消失，“秦嚣，要是我利用这批变异种攻击主区让江抒交出主导地位，你会阻止我吗？”
秦嚣抬起眸，在看到夏州那认真的眼神时才知道对方不是说笑的。秦嚣沉默了一会，声音不疾不徐，“这一步要是走错了会连累到很多人。”
“我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夏州才会纠结，“我也知道没有解药他们都会死，但是我担心这只是一个为了安抚我们所有人的幌子。”
正因为知道什么对他们是最重要的，所以才会拿来做条件。
这几天赵启拿过来的研究报告夏州也看过，除了那些他看不懂的数值，唯一结果就是无任何进展。
离他们离开主区已经很多天了，夏州真的怕这只是一场骗局。
“我不信他。”夏州可以说没有信过江抒，只是在这场生存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秦嚣将夏州的手擦干净，打湿的手帕细细擦过夏州的指缝，“那你可不可以信我？”
秦嚣抬眸对上夏州的视线，“夏州，能不能信我一次？”
“数据报告我都有在看，里面的病毒数据确实在一点点减少，我觉得能做出病毒疫苗也只是时间上问题。”秦嚣眼神诚挚，看向夏州时带了点笑意，“如果你不相信他的话能不能信我一次？”
夏州抿紧嘴唇喉咙紧涩，他有什么理由，能有什么理由拒绝爱人的请求。
“秦嚣。”最后，夏州说：“我有点累。”
秦嚣噙着笑，也默契的没再提起那个话题，“嗯，我抱你回去休息。”
像是真的累了一样，在回去的这段路程里，夏州沉沉睡了过去。
这种不经常性发生的事情以至于秦四在看到两人时，还误以为夏州受了什么伤。
正要上去询问，却被秦三一把拉了回来，“爱情的酸臭味你闻不到吗，瞎凑什么热闹。”
秦四看着两人的背影怔了一会，然后才默不作声的回了自己营帐。
秦三看秦四那副闷葫芦的样子无奈跟了进去，“一大男人怎么这么玻璃心啊，说你几句就不爱听了……”
那天晚上，夏州在黑暗中又见到了那个手脚扭曲身体腐烂的“人”。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个“人”这次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凝望着夏州。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里淡然透彻，像是没有任何迷恋般转身离开了这里。
从那之后，夏州极少看到变异体的踪影，那些拥有思想的物种像是知道夏州的选择一样，直接消失在了夏州的视线里。
但是几天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兽人和陈也他们的立场变得紧张起来。
熊老失踪了。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讯息，他就那样凭空消失在了十八区的营地里。
而最后见过熊老的那个人，又恰恰是话最多的苏默乔。
“什么意思啊？那老头有什么好的我要把他藏着掖着啊！”苏默乔被逼得急了，直接开始口不择言了，“要我说他就是死外边，被变异种分尸吃进肚子里那也是他自己闲的没事干非要出去！”
“你说什么呢！给我放尊重点！”
“你这逼崽子，敢骂熊老我直接撕烂你的嘴！！”
苏默乔拿着陈继挡在前面，伸出头嘶喊着，“我说的就是实话！要像你们这么不讲道理，我就算在他旁边我也不会救他！”
“你再说一句！再说一句我把你扔十八区外面！”
“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说话？”苏默乔挑衅着，看着围堵过来的兽人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气势压根不比那些人低。
“今天不把你扔到十八区外面我们就不姓熊！”
在事情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之前，陈继挡在前面示意所有人都别动，“等一下，先听我说几句。”
一群人停了一下，但是知道陈继肯定会偏向苏默乔那边，所以一群人听都懒得听，直接走向了陈也身后。
眼看那些人都围过来，苏默乔抱头乱窜着钻了出去，边跑边喊，“救命啊队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场猫追老鼠的游戏直到几人把苏默乔围堵在一个角落才停止了追逐。
苏默乔趴在地上扒拉着地上的石块，士兵们拉着苏默乔的脚将苏默乔拖出来，手搭在苏默乔的肩膀上时，苏默乔抓了一把灰扬了所有人一脸。
正要跑，其中一个士兵伸出手死死拽住苏默乔的衣领，“你还想跑哪里去！”
“我又没有错！凭什么你们这么针对我！”苏默乔还在嘴硬，瞪着眼睛紧紧攥着拳头，趁着对方稍不留神就挥了上去。
被打的士兵淬掉口里的血，狠戾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的同时也是二话不说就给了苏默乔一拳。
一开始苏默乔还能扛几下，最后直接变成了苏默乔单方面挨打。
陈继追过来看到苏默乔在挨打，本来还想劝几句，但是推搡间直接和那几个士兵打了起来。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是都不敢上去劝架。莫黎和金月做完事回来看到自己人被欺负，二话不说也是直接上手跟那些士兵起了冲突。
最后场面越来越混乱，双方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有一个士兵像野兽般匍匐在地上。
那个士兵双目猩红，死死盯着苏默乔他们，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这种嘶吼声腔共鸣，虽然低沉但在嘈杂的环境里十分突出。
等所有人都清醒过来注意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那名兽化的士兵已经向苏默乔扑了过去。
熊老失踪
砰——
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 那名兽化的士兵被踹飞老远，而苏默乔傻站在原地，似乎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
熊族长官怒目而视, 扫过所有人, “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规矩！”
“金月你们也是！”陈也也站出来指着陈继批评，“他们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他们瞎闹！”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 被自家老大骂得一个字都不敢说。
苏默乔坐在地上，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是不服气, “队长！明明就是他们往我身上泼脏水！”
“你还说！不是你言语挑衅他们会对你动手？！”陈也指着苏默乔的鼻子骂，见苏默乔又要开口便瞪了他一眼，随便指了一个人, “金月，你把默乔带进去, 没我命令别让他出来。”
金月知道这件事留着苏默乔在这里只会添乱, 于是没说什么直接拎着苏默乔的衣领把人拖了进去。
少了闹事的主心骨, 人群里也暂时安静下来。
熊族长官厉声斥责, “这件事还没证实跟那小子有什么关系, 不要因为几句话就这么冲动，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一众士兵低下头，他们也知道自己做法激进了点，但是事关熊老, 他们也没想那么多。
“根据苏默乔的话来说他当时只是给熊老指了条路, 单看路线来说熊老回主区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在有结果之前所有人都不要轻举妄动。”秦嚣一发话, 等于是下了命令。除非真的有不怕死的敢违抗秦嚣，不然他们就只能等结果出来。
陈也看那些人怄着一口气, 站出来表明了他们这边的立场，“我已经让沿途区域多留意周遭路过的人，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们。主区那边我也会派人过去核实，相信没多久就会有结果出来。”
这件事说的简单点是一个人的失踪，但复杂一点就牵扯到他们和兽人之间的合作。
十八区能成立这么快，这里面少不了兽人那边的出力。
所以不管怎么说，陈也都要摆清立场给这些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如果这件事真的跟默乔有关系，那我会把他交出来任由你们处置。”
话说到这里，士兵们也没了咄咄逼人的理由。只要结果一出来，就能知道苏默乔说的是不是真的。
莫黎陈继两人尾随在陈也身后，跟着陈也进了他们所住的楼房里，“队长，你怎么能这么说，默乔根本就没有害那个老头子。”
陈也脸色阴沉，他也知道苏默乔不会做出这种事，但是就目前状况他根本没任何办法。
推开门，苏默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跟金月哭诉，一看到陈也愣了一瞬，然后哭得更凶了，“队长，我真的就是指了个路，带他出了十八区，他自己跟我说呜……在周围看看再回来的。”
苏默乔洗了一把鼻涕，双眼通红，“队长，我真的被冤枉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陈也听得也是头疼，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但是他们不信。”
那些兽人认定苏默乔有驱赶杀害熊老的嫌疑，就没那么容易会相信这件事跟苏默乔无关。
苏默乔愣了一下，“那怎么办？难道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冤枉吗？”
“你现在只能祈祷那个人没有死。”陈也双手搭在膝上，弯下腰看着坐在地上的苏默乔，“一旦那个人死了，就算夏州他们找到了他，那你也洗不清这个嫌疑。”
苏默乔呆住了，因为他从没想过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摊上一条人命。
“那个人死了也是因为他自己跑出去的，难道我们就这么任由那些人抹黑我们吗？”莫黎气不过，想要找那些人说明白，又被金月拉了回来。
陈继看莫黎被控制住了，便转过头看着陈也，“到时候我们真的要把默乔交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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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也摇摇头，脸色凝重，“到时候如果真的死了就先把默乔送出去，然后我们再撤离十八区。”
到时候凭他们几个人是保不住苏默乔的，唯一办法就是离开这里。
“金月，你跑一趟主区，沿着默乔给那个人的路线走一遍。到了主区尽量把这边的事情跟高层交代清楚，有任何情况立马回来告知我，明白吗？”陈也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眼神笃定像是把所有希望交到了金月身上。
金月提着黑色围巾压了压自己半张脸，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出去。
“队长，我可以去。”莫黎站了出来，但是陈也却没说话。
眼看金月身影消失在可见范围内，莫黎忍不住对一直沉默的陈也发起火来，“你明知道金月不会表达，为什么还要派他去？！”
陈也也知道金月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这里就他们几个人，没有人比金月更合适。
陈也看了莫黎一眼，“你没他快。”
陈继心知肚明，就算莫黎速度比上来了，陈也也不会派莫黎一个人做这个任务。
莫黎还想说什么，陈继站起身拍拍莫黎肩膀，“好了金月已经走了，你也去收拾收拾自己，我给默乔上完药就去巡视了。”
最后莫黎还是被陈继推搡着进了房间。把房门一关，陈继转头看着还坐在客厅里的两人，吐出一口气走了过去。
“不管什么情况，你们都别让莫黎一个人涉险。”
陈继和苏默乔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了陈也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
十八区外长满野草的废墟里，夏州看着走在前面的秦嚣顿了顿，快步走上去，“你觉得熊老自己走出去的概率有多大？”
秦嚣头也没回，“九成。”
夏州黯然，“你没怀疑过我吗？”
秦嚣停下来，转头看着身后的夏州，笑了下，“为什么要怀疑你？”
“他们现在的关系很紧张。”夏州看得出来，要不是秦嚣和其他长官拦着，陈也他们早就被士兵们解决了。
而这种情况也是适合向江抒发起挑战的第一步。
要不是那些人不知道夏州的想法，说不定夏州现在处境和苏默乔一样。
夏州太过于专注想这件事情，以至于眼前横着一根刀叶草也没有发现，还是秦嚣一只手伸过来才让他反应了过来。
秦嚣抓着那根草从夏州眼前拿开，再松手时手掌上多了几道红色的血痕。
血色从秦嚣手掌伤口处渗出来，像是源源不断般没有尽头。
“这种草有毒……”
秦嚣哑然，在看到夏州紧张抓起他的手将血吸出来的时候，眼中笑意从几秒的停顿到盛满星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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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州。”
夏州扳开秦嚣的手掌，看着不断渗血的伤口处理了一次又一次，对秦嚣的叫喊恍若未闻。
“夏州。”秦嚣伸过手抓着夏州的手腕，夏州有些怔愣的抬起头，不解秦嚣的举动，“不是说有毒吗？”
秦嚣伸手擦掉夏州嘴角的血迹污渍，“我是说它有毒性，但是还没到致死的地步。”
夏州默然，顿了几秒后看到秦嚣的手还在流血便从背包里拿出绷带给秦嚣包扎好，“你不会早说？我还以为毒性很强所以才想把毒血吸出来。”
“嗯，是我的错。”秦嚣低头看着，眼底满是情意。
“下次说早一点。”夏州处理好秦嚣的伤口收拾好东西，又继续往前走。
秦嚣抓住夏州的手，“因为是你。”
“什么？”夏州转过头皱着眉，似乎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怀疑你吗？”秦嚣笑着，眼眸深邃，“因为是你，所以没有怀疑。”
夏州眼神暗了暗，被秦嚣握着的手也有些发烫，那点温度透过皮肤传递到夏州各个神经，让夏州的声音也有些暗哑，“回去。”
秦嚣没太听清，所以夏州抬起头红了耳根，“这一路来都没有人路过的痕迹，所以回去了。”
对熊老的搜索仅仅停止在了十八区外，那些没有人经过的地方也成了所有人搜索的目标，只是在搜寻了整整三天之后，这种大海捞针的方式也成为了一种盲目。
这三天里兽人和陈也他们的相处十分紧张，就算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也会让双方剑拔弩张。
夏州看在眼里，但是没有去阻止。
因为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江抒他们自导自演出来的一场戏。
在这场无声的战乱中，最难受的要数赵启。
他身为秦嚣的辅佐官、江抒的执行人，站在两边立场都不坚定。所以每一次摩擦结束，赵启都是劝导两边和解的那个。
这种紧绷死寂的氛围一直维持到了金月回来的那一天。
金月神情淡然，眼神扫过人群最后将目光落定在陈也身上。他走到陈也面前，拉了拉自己挡住半张脸的围巾，依旧惜字如金，“死了，活了。”
“什么？”陈也没理解这两个词为什么组到了一起，“什么死了，什么活了？”
金月闭口不言，似乎觉得解释不清楚，于是拿出了一瓶青蓝色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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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瓶液体像是鎏金般在瓶子里流转，看上去就像是黑夜中的星空一样，微微亮着一种淡蓝色光芒。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有夏州在看到那个时神情微怔，仿佛看到了希望。
配合治疗
被玻璃笼罩的主区中心位置, 街道熙攘，阳光充足洒在窗台上。
江宁腿上盖着毛毯，坐在轮椅上微闭着眼睛, 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察觉到那个人只是站在自己身边, 江宁嘴角勾出一抹嘲讽，“你这么做不怕延误进度吗？”
一声轻笑过后，是一个无关问题的提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
“能进我房间的除了你还有谁。”要知道，他现在是被软禁在这里。
对方似乎又笑了下, 沉默一会后才又开口，“让金月带过去的不过是一管剂药，想要彻底根治还要配合实验室的治疗。”
江宁睁开眼, 缓缓侧头看着身旁的这个人。而对方也偏过头对他扬起了一个得逞的笑容，“兽人各方面能力都比人类高, 在替他们恢复人身之前合理运用一下不是更好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帮他们恢复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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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区开发之后。”江抒侧眸一看江宁正冷着脸色看着他, 那副饱含怒火的眼神似乎要把他烧穿。江抒一笑, “你放心, 在那些人身体出现异样之前我会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江宁一言不发地闭上眼睛, 显然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抒也不想自讨没趣，正要离开时，身后又传来江宁的身影，“你就不怕夏州知道吗？”
在这场对立中, 只有夏州才有能力做出选择。
“他不会知道。”江抒转过身, 笑着看向侧目过来的江宁, “再说我不是让金月带去了让他看到希望的药剂吗。”
江宁了然。
那管药剂不是为了抚平兽人士兵的情绪, 不是为了洗清苏默乔的嫌疑，只是为了稳住夏州心态的一剂解药。
关门声响起, 房间里又陷入一片死寂。
江宁看着楼下来往行走的路人，繁华热闹的都市比基地有过之无不及。
没多久，敲门声响起。随着房门缓缓打开，玻璃窗上也倒映出一个稍胖正常身高的人影。
那个人拄着拐杖，一跛一跛地走到江宁身后，“在想什么？”
“在想我是不是不该带他们来这里。”江宁有时候也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但是比起那些人的性命，他始终觉得和江抒合作是最好的结果，“江抒这里有所有研究资料和医疗团队，他们既然能做出仿冒兽人的PB药物，就证明他们能做出与二代Nasaka抗衡的解药，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明明现在的结果证明江宁没做错，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
“有对有错，错的更多。”身后的指责让江宁转过头，只见熊老腆着笑，身型瘦了一圈，脸色憔悴眼神无光。
见江宁将他全身上下扫了一遍，熊老摆摆手，拄着拐杖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长吁了一口气，“错的是让我这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先恢复了人身，我现在走几步路都喘不上气，消化不良连带着胃口都不好，拎一袋子水果都要他们的人帮忙，太重了太重了。”
熊老喘着气，对自己现在这个情况直摇头，“真的是老了。”
江宁笑了下，推动轮椅过去给熊老倒了一杯水，“你现在还在治疗阶段，到后面慢慢就会好起来。”
熊老摆手没说话，在沙发上歇了一会才开口，“我来这里本来是想把你救出去的，好几十年都没兽化了，攻击主区的时候只想着要把你带走，其他什么也没想。当时眼前看不到其他东西，就只知道横冲直撞，等清醒过来只看到身后一片狼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都过去了。”当时的惨状，损伤无数，江抒也整整派了十支队伍才把熊老控制住，但是事后江抒没有提及这件事情，而是直接把熊老送进了医疗室。
光是这点，江宁和熊老就没有办法再否认江抒的做法。
“这几天我闲着没事也看了这里有关以前世界的记载……”熊老想不到以前这里的辉煌，只是在看到那些陌生词语以及外面那片废墟时，心里顿时有些感慨，“他是真的想救我们，只是这个世界还需要有人把它恢复原样。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历经几百年或者几千年，但我不觉得他做的是无用功。”
哪怕是一个国度，也是需要一点点累积起来的。
这其中要经历什么无人知晓，但江抒当下做的却不是一件错事。
熊老看着江宁，“所以你做的也不是一件错事。”
江宁黯然，当时为了人类发展他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那些士兵变成兽人，现在他只不过是想把一切事物扶上正轨而已。
熊老顿了顿，“我来之前曾撺掇过夏州，他也在别的地方养了一批变异种，是不是要让人传个信过去？”
“不用了，他不会来的。”事关秦嚣，没有人可以撼动的。
“那管定心剂应该已经交到夏州手里了。”
十八区临时搭建的议事厅里，门口被围得满满当当，中心区域的桌椅上聚集着陈也一方和部落这边长官们。
金月将那张纸交出去的刹那，直接退到后面不起眼的角落双手抱胸依靠在支架骨干上小歇。
陈也将大致情况看了一遍，抬手将纸张交给了身后的陈继，“金月说熊老已经到了主区在接受治疗，根本没有杀害或者失踪一事，整件事情是我们误会了。”
陈继绕过长桌，将纸张交到秦嚣面前，见秦嚣眼皮都没抬一下，便转过身交到了熊族长官手里。
白虎和秦晚围过来一看，那鬼画符的纸张完全看不出一个字的踪迹。
“你在耍我们？”
“金月没学过字，所以这个也是我们之间的密语，但是我可以保证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陈也也知道要他们相信不容易，但是整件事他都是照着那幅图念的。
“你要我们怎么相信？”熊族长官扬起手里的那张纸，“就凭这张鬼画符的图？”
“我没有理由骗你们，金月带回来的这瓶也是最新研究出来的药剂，可以延缓病毒在你们体内的蔓延。”
“是毒药怎么办？”
“诶我说你们……”苏默乔刚想开口直接被莫黎捂住嘴拉到了身后，莫黎抬着下巴，双手抱胸，“我们说什么你们都不信，那还怎么合作？默乔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先把他堵在帐篷里找他麻烦他才会张嘴就来的，实际上他跟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关联。”
陈也抬起手阻止莫黎继续说下去，看向这里最有说话权的秦嚣，“你也觉得我们在说假话吗？”
秦嚣挑了挑眉，覆合的双手轻轻摩挲着指腹，沉默不言的样子让氛围都有些凝重。
赵启站在秦嚣身后，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正准备开口时站在一旁的夏州开了口，“江抒没让你带别的信息吗？”
所有人顺着夏州的视线看过去，目光都聚集到了角落里事不关己的金月身上。
察觉到气氛的诡异，金月半睁开眼看到那些视线，才反应过来夏州那句话是问的他。
金月看向夏州摇了摇头。
夏州眼神黯了下来，“这么说这瓶只是延缓兽人病毒的简单药剂。”
“对，想要彻底根治还需要配合主区的治疗……”陈也还没说到江抒想让兽人好好发展十八区的事，夏州就已经离席了。
看着夏州离开的背影，陈也突然觉得这件事可能也不是那么难。
帐篷里突然陷入一阵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着秦嚣的表态。
秦嚣垂眸想着夏州刚才的表情，半晌才抬起眸，“想要彻底根治只能去主区治疗？”
陈也怔神，“对……”
秦嚣起身准备离开，“那从现在开始我会安排人去主区接受治疗，一周七个不多不少，有想提前接受治疗的也可以在赵启这里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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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也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回过头的秦嚣给打断。
秦嚣噙着笑，眼神温和语气却充满了警告，“如果你想证明熊老在主区的话。”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如果陈也拒绝，就等同于在否认金月传递出来的消息。
到现在陈也才明白，秦嚣说的那几句话并不是在协商，而是在通知陈也他们必须要这样做。
修建了一半的圈栏里堆放着一些杂物，黑子刚把里面收拾干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夏州。
黑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擦干净脸跑了过去，“队长，熊老的事有结果了吗？”
夏州应了声，黑子又问：“熊老没事吗？”
“没事。”
“那你是因为不能攻击主区才不高兴吗？”
夏州转过头脸色微冷，黑子嘿嘿笑了笑，挠着头，“熊老走的时候我看到了，我也听到你们说的，我没说是因为怕打乱你们的计划，因为那个时候我看你挺想攻击主区的。”
黑子一屁股坐在夏州旁边，保持着一点距离，“我是无所谓，因为我确确实实欠你一条命。”
越长大黑子越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件事也一直是他心里的一块疙瘩，所以当时他就算看到苏默乔被打他也没说什么。
“没有。”夏州垂眸扫着自己身上的灰尘，眼里所有情绪都藏在阴影里，“我是因为别的事。”
“什么事？”黑子凑过去看着夏州，“我能不能帮上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州侧头看着那双涉世未深有些天真的脸，“你帮不上。”
夏州觉得再聊下去也是多余，站起来转过身的时候，秦嚣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黑子察觉到夏州的迟顿，一转头看到秦嚣立马把头转过来埋进了身体里。
看到夏州向自己走过来，秦嚣微微笑着，眼神示意了一下夏州身后，“你欺负他了？”
“他怕你而已。”夏州掠过秦嚣，话语表情间都有些兴致缺缺。
秦嚣跟上去，“对金月带来的消息不满意？”
“没有，只是不知道治疗你的药物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不同于其他兽人，秦嚣身上有一代Nasaka的加持，一般的普通药物对秦嚣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那些药能治疗其他兽人，但是却治不了秦嚣。
“应该用不了多久，一代和二代接近相似，要做出来也是时间问题。”
夏州站住，转过身看着秦嚣。那双浅色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秦嚣的笑容有些凝固。
夏州抿着唇，眼神淡然，“我等不了太久。”
秦嚣这几天虽然状态稳定没有出现兽化或者失控的现象，但是对于夏州来说，这种平稳的现象只是一时的。
他怕某个瞬间或者某个时刻，秦嚣又失去了对他的记忆，那种揣揣不安比他现在经历的任何事都要难受。
秦嚣抬手覆在夏州脸上，拇指摁在夏州的唇边摩挲，“我现在没事，只要药做出来了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说起结果，秦嚣可能比他更在意。
这种事就算再急也没有用，江抒既然都做出兽人所需的疫苗了，那秦嚣的疫苗应该也快了。
就像秦嚣说的，只要能做出来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夏州想明白了也没有再从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士兵那边你想怎么安排？”
“先安排一部分人过去治疗，另外一部分等十八区正常运作了再过去。”秦嚣看着不远处那间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的帐篷，眼眸深沉，“其他区的运作方式已经稳定下来，他们想融入进去还需要时间，十八区发展的好坏间接影响了他们以后的路。”
秦嚣想的长远，连士兵后续恢复人身也考虑了进去。
但是这种周全的谋划却让夏州产生了后怕。
“那你的路呢？”
秦嚣刚才那句话并没有把他自己算进去。
秦嚣一顿，转过头对上夏州的视线。
那双眼眸里认认真真带着一点无法预知的不安。
秦嚣笑了笑，拉起夏州的手放到嘴边，“我的路在你这里。”
“你在哪，我就在哪。”
配合隐瞒
去往主区接受治疗的名单没几天就定了下来。
按照江抒的要求, 被接受治疗者必须是三十五年龄以上、身体四肢残缺或者患有疾病者。当然，兽化严重者也可以优先进行治疗，不论年龄不分时间。
在江抒的这些要求里, 排除了队长级别以上的人物。也就是说, 目前能够接受治疗并且符合要求的只有各族士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启拿着确定好的名单，“除了这些人，长官说还需要派一个人和我一起去进行对接。”
“我不去。”
“我也不去。”
“我去。”
秦三顺着视线望过去, 眼神里有些诧异，“平时要做点什么都找不到你人, 这次这么辛苦的任务你要去？”
廖起视线瞥向别处，轻轻应了句，“嗯, 我去。”
“你该不会是……”秦三眯了眯眼，看廖起表情没多大变化也没心思再调侃他, “你想去就去, 反正我们不爱干这事。”
“既然确定好了那明早六点在十八区门口集合, 到时候会有卡车来接我们。”赵启交代完这句话之后没再多说什么, 直接离开了秦三他们的营帐。
换做以前, 几人肯定要唠几句，但是自从知道赵启是江抒那边的人之后，几人似乎就默契的保持了距离。
秦四撩起半边帘帐，看着赵启形单影只的背影, “我们真的要这么对赵辅佐吗？”
“他已经不是赵辅佐了。”秦三站在秦四身边, 盯着那个走向主楼房间的身影, “背叛长官与私自叛逃无异, 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不管再怎么弥补，他们现在也只是工作上的关系。
隔日, 车辆按时到达，一同带来的还有一台小型对讲设备。
那是主区新型研发的通讯联络，就算间隔千米之外也可以将对话人的声音传递到另一方。设备小巧便携，类似于腕表可以佩戴或手持。
赵启把设备和使用说明书交给了夏州，“后期会用这个进行联络或者沟通，正确的使用方法里面记载得很详细。”
夏州接过来看了看，“跟对讲器一样？”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的，两个除了距离远近接收的不同，性能上都差不多。”
秦三皱眉，“有这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制造这个东西并不难，但是信号塔的维修却是一个大工程。”赵启指向那个被丛林覆盖只露出一个尖的高塔，“这个东西在世界沦陷之前还是好的，但是随着人数的减少这里也就荒废了。”
当时能保全一个区都是问题，更别提距离主区这么远的十八区。
赵启看秦三几个人盯着那个地方，“这个基地也有，在研究所那边。只是那里气候太冷了，所以你们没见过。”
当时他们也是因为捕捉到了一点信号才知道夏邃他们逃到了这里，但是后面信号的消失，让他们失去了对基地的掌控。
江抒后面会派人潜入基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们也没问你。”秦三瞥了赵启一眼，转身就走。而秦四看了看夏州，得到准许后便跟了上去。
对于秦三他们的漠视，赵启也只当自己没看到，转头看向夏州，“事情都已经交代完了，那我们就走了，有什么事我会跟你联系。”
“好。”
等赵启他们离开，再传消息回来是几天后。
出发的这一路上他们没遇上什么危险，接受治疗的几个人也没有出现排斥反应，江抒提供的药物似乎能很好的克制二代Nasaka，就连最先接受治疗的熊老也没有出现任何的不适。
可以说这是一件令人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对于夏州来说，这不过是秦嚣反常状态的对照。
秦嚣睡眠时间似乎变长了一点。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内，秦嚣有十一个小时在沉睡，而且在这段时间里秦嚣对外界是一种屏蔽的状态。
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秦嚣听不到任何声音，感知不到任何事物，就算有人靠近或者想对他做什么他也无法做出反应。
上次送廖起的时候夏州就发现了这个端倪，只是他没想到这次的反常会持续这么久。
秦三推门进来扫了眼还在沉睡的秦嚣，走到床尾把通讯器交给夏州，压低了声音，“说了，但是那边还没有进展，说是还要等。”
夏州没有搭话，垂眸看着没有一点反应的秦嚣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能再这么等下去，“房屋建造和围墙砌筑进展的怎么样？”
“都在按工期进行，不出意外围墙月底就能修建完。”
“变异种呢？”
说到这里，秦三对夏州的目的也有些质疑，“没剩多少了，大部分都在围墙外面…你想做什么？”
“去一趟主区。”夏州也不知道怎么说，但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每次联系赵启都是推脱江抒不在，对方就像是有意躲着他一样。
“你一个人？”秦三撇着嘴，唇角向下，“要不要安排点人跟你去？”
“不用。”夏州站起身，被光影遮挡的脸部有些晦暗不明，“我只是去问些事，很快就回来。”
“从这里到主区也要几天时间，你怎么……”秦三还想说什么，夏州却拿了把匕首就走了出去。
等秦三跟下楼，夏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可见范围内。
十八区外，夏州刚踏入未开发地区就听到了一点动静。
左侧的芦苇草丛里发出簌簌的响声，从鸟惊慌之下，芦苇里走出来了一只巨大凶猛的兽类。
那只野兽爪牙厚实，瞳孔猩红，一条刀疤从左眼贯穿到右下颌，恶相毕露。
夏州看着那只像虎似豹的野兽一步步往自己这边靠近，停在离自己几步路的地方趴下匍匐着身体。
像是发出邀请般，虎豹轻轻吼了一声。
夏州走过去翻身上虎豹的身体，抬眼间瞥到了不远处被藤蔓缠绕的大树后有个变异体的虚影。
那个虚影跟上次一样，在察觉到夏州的视线时就已经逃匿得毫无踪迹。
夏州扯过虎豹的鬃毛，驱使这头猛兽赶往主区方向。
这头猛兽似乎也知道夏州的心思，途中没有停歇过一分钟，原本三天要到的路程硬生生被挤压到了一天。
等到主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周围风声鹤唳，夹杂着一丝呼啸声。百米远的暗处走出来一些变异种，它们亮着红色眸光潜伏在石堆下却不敢有所动静。
“就到这里。”夏州勒令住身下的变异种，从上面跳下来拍了下虎豹的腿腹，“你再往前走只会惹麻烦。”
虎豹转了一圈，然后行动缓慢地往夏州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夏州来到主区门外，还是相同的步骤，相同的街道，金属风的重工业区在这个时间已经停止了营业。
四周寂静无声，唯独中心区的大楼在月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夏州穿过街道坐上电梯，一路上没有碰到一个守卫，走道亮起的灯也像是在指引着他一样将他带到了监控室。
监控室的门大开亮着一丝微光，江抒坐在监控器前背对着夏州没有任何动作，“怎么不进来？”
夏州握着匕首走进去，将一只手放在江抒身后的长桌上，“你知道我会来？”
江抒轻笑一声，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在夏州距离主区的百米外他就收到了报告，毕竟大半夜骑着那种东西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你特地来问秦嚣的事？”像是预料中的一样，江抒没有任何情绪。
“秦嚣等不起了，我要你立马研究出能克制秦嚣体内病毒的药物。”
江抒缓缓转过头，眉头微挑抬眸看着夏州，“治疗的方法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夏州顿住，拧着眉握紧藏在身侧的匕首，“你一开始就没打算重启研究？”
江抒站起身，似乎在嘲笑夏州的天真，“是你一开始就抱有期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解救秦嚣的办法，只是你不敢。”
因为那百分百的可能性，夏州不敢赌。
“但是你有明确的答应过我会重启Nasaka的研究。”夏州语气加重，身上的血液也像是感受到夏州的情绪般在沸腾翻涌。
“我研究了，也做出来了。但是我说过按照秦嚣这个情况，就就算抗体疫苗做出来了也不一定对秦嚣奏效。”江抒眼神冷淡，仿佛在平静诉说着已经知晓的结果。
“你骗我？”夏州声线发紧，握紧匕首的那只手一直在提醒着自己要冷静克制。
江抒手指弯曲着轻轻敲着桌面，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向站在另一边的夏州，“准确来说不是我在骗你。”
抬头看到夏州略微疑虑的眼神，江抒微微倾身，“在你找上我之前，有个人更早跟我谈了合作。也就是说，我对你说的话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合作上，是他让我配合他对你隐瞒这些事。”
夏州怔住，看着江抒那暗示性的眼神，思绪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彻底清醒过来。
「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这些不是长久的。」
「夏州，能不能信我一次？
如果你不相信他的话能不能信我一次？」
「我现在没事，只要药做出来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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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会长久吗？」
「会。你在哪，我就在哪。」
“你撒谎！”夏州声音暗哑眼眶发红，紧紧握着的匕首也划破了手掌。
“你不信可以问……”江抒还没说完就被挥来的匕首打断，那几次要命的攻击让他不得不对夏州扳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过后，夏州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地面，右手捂着左肩痛苦哀嚎。
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那些血液像是失去Nasaka原有的特性一样变得与普通血液无异。
枪声惊动了楼层里待命的守卫，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到近，等到了监控室大门时他们就看到了两人一跪一站的场景。
月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那嫣红的血液似乎流不尽般铺满了夏州的身下。
江抒抬手制止守卫的接近，声音平稳毫无起伏，“这是让Nasaka死亡的药物，但是依你的再生能力应该只会限制你暂时的行动能力。”
夏州呼吸沉重，浑身发颤，体内温度像是在慢慢流失般感觉到了寒冷。
“你要是觉得我在骗你的话，不如先回去问问秦嚣。”江抒将手里的小型武器交给守卫，回头看到夏州跪地发冷的模样眼神冷漠，“到时候如果你还是觉得我骗你的话，再找我不迟。”
夏州挣扎着艰难起身，右手紧紧捂着自己的伤口，眼神列过江抒，呼吸都在颤抖。
从监控室到门口的这段距离光线昏暗，眼前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
那些守卫看着夏州拖着身体随时要倒下去的模样纷纷让道，目送着夏州离开。
血从监控室里一直延伸到主区门口，那鲜红色的印记尾随着夏州的脚步，像是见证了夏州属于人类的那一瞬间。
等走出主区门口，在外面的虎豹像是有所感应般从黑暗里走出来，周围亮起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低鸣嘶吼着仿佛蠢蠢欲动。
夏州攀上虎豹的后背趴着，声音很轻，“回去。”
等夏州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后，那些伺机已久的变异种扑过来围着夏州滴落血液的位置，它们像是饿了许久的鬣狗，在享受着仅此一份的美食。
在这漫长的路程里，夏州想了很多，那些猜疑和肯定相互争执着让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临近十八区的周围，树上多了一些夏州从未见过的变异体，那些东西跟在夏州身后止步在了十八区外面。
等到夏州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十八区的时候，秦三也没想到昨天还说要去主区的人今天却拖着一身血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怎么了？”秦三伸出手想扶，但夏州却停在了秦三前面带着一种抗拒，“秦嚣呢？”
“长官昨天睡了一天，这会应该醒了……”秦三看着从他面前经过的夏州，敏锐地察觉到了夏州眼睛中的一抹血色，那种异常近似变异种的瞳孔，让秦三拉住了要上前去问的秦四，“别去。”
“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去？”
“感觉有点不对劲。”秦三想了想，往外推了秦四一把，“找几个人过来守在楼下，有什么动静就冲上去。”
秦四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照办。
夏州浑浑噩噩踏上楼，推开房门看到秦嚣的身影时眼睛亮了一下，“秦嚣，秦嚣你告诉我……”
秦嚣转身看到浑身是血的夏州先是一愣，然后才走上去检查着夏州的伤口，“你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去找江抒了。”夏州抓着秦嚣的衣服，手上的鲜血染上秦嚣的白色衬衫，“江抒说你没得救，说是你让他骗我……”
秦嚣眼神暗淡，垂下眸没敢直视夏州的眼睛。
“是真的……？”夏州不可置信的开口，眼里积蓄的泪水掉落，抓着秦嚣的手也渐渐放下。
秦嚣那些鼓励安慰的话和江抒说的话交织着，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压的夏州喘不过气，“你骗我……？”
“你骗我！你又骗我！”夏州声嘶力竭，一步步后退着指责着秦嚣的不是，“你明明让我相信你，但是你又骗我！”
“夏州……”秦嚣想上前安抚夏州的情绪，但是夏州挥动着手臂拒绝秦嚣的靠近，“滚！滚！我不想听到你再说一个字！你给我闭嘴！给我闭嘴！”
秦嚣站在原地看着夏州跪坐在地，痛苦地佝偻着身体捂着耳朵将自己埋进双臂中。
嘶哑的哭声一声一声从房间里响起，像是找不到归处的灵魂在啜泣无助。
“夏州……你听我说……”秦嚣走过去将夏州抱在怀里，还没来得及解释，暗哑哭泣的声音从身下传出来，“你明知道我只想救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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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州，你冷静一点听我说，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秦嚣想拉开夏州的手臂将人抱进怀里，但是夏州一直在抗拒着秦嚣的接近。
那种近在咫尺的无法接近，像是隔着一道屏障让秦嚣看得到却摸不到。
“我不信你了……”夏州摇着头从自己怀里坐起身，血红色的眼眸里流出泪水，“我不信你了秦嚣，从现在开始，你说的任何一句我都不会再相信。”
“夏州……”
“我要去杀了江抒……”夏州叙述着，语气淡然，像是在说着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夏州。”秦嚣知道夏州的想法，伸过手又想开口。夏州捂着自己的耳朵，对秦嚣的接近浑身充满了抗拒，“我要杀了江抒！！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只要杀了江抒，他就可以随心所欲。
只要杀了江抒，就可以开始研究抗体疫苗。
只要杀了江抒……
只要杀了江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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