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
“这些年在外头你们也受苦了, 如今既然回来了那我们就是一家人,母亲,就让她们娘俩起来吧。”宋夫人站在宋老夫人身边,一手端着玉碗一手拿着勺子, 恭恭敬敬服侍老夫人喝药。
宋老夫人表情冷淡地扫了一眼维持着半蹲姿势的母女俩人, 慢悠悠开口道:“既然慧然替你们求情, 那便起来吧。”
牧晏扶着齐见月站起来, 她早已出了一身的汗,连小腿都在隐隐颤抖。
她与齐见月今早早早的就被婆子叫起来,一通梳洗打扮说是去万福苑见老夫人。
等她和齐见月到了万福苑,真正见了她名义上的祖母,这才发现她这个祖母对她们母女不仅是不喜爱, 简直可以说是厌恶之极。
于是牧晏和齐见月硬是跪了半刻钟的时间。
系统替她科普了一下宋老夫人的背景————落魄的士族贵女嫁给江南的一个穷秀才,对待子女丈夫礼教极严,不允许丈夫子女纳妾, 生平最是厌恶妾室通房这些以色侍人的女人。
牧晏听完后心里仍旧有些不大痛快。
做错事的是宋老夫人的儿子,是她那个便宜爹, 在这里折磨她们娘俩又算什么。
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受过这般磋磨, 可偏牧晏如今也只能忍气吞声,把这一切委屈都给咽下去,并默默算在了宋成玉头上。
“宋哲身体如何了?”宋老夫人浑浊的眼神转向自家儿媳,完全把齐见月和牧晏晾在了一边。
宋夫人闻言不由自主哽咽起来,对着宋老夫人摇了摇头,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母亲莫要太过忧虑,您还有孙儿玉奴呢, 为了玉奴您也要好好把身子养好。”宋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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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夫人听到自家孙儿的名字,她脸上伤感的神情瞬间消失不少, “玉奴这些日子忙坏了吧,你要多多看顾看顾你的儿子,我这个老婆子自然有人照顾。”
牧晏咂摸着“玉奴”两个字,心想这大概是宋成玉的小名。古代人养孩子都得起个贱名,据说这样孩子就好养活。
至于便宜爹的死活,她是一点都不在意了。
反倒是齐见月一听宋哲快不行了,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摇摇欲坠起来,要不是牧晏及时扶住她,她几乎要站不稳。
牧晏暗暗地摇了摇头,相处这几日她也算对齐见月有一些了解。
齐见月虽然表面跋扈爱慕虚荣,但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当初以她的身份大可嫁给一个普通书生当妻子,但她却上赶着给靠儿子养老的宋哲当通房。这些年她什么也没要,只想进门有个正经名分。
“啧,恋爱脑要不得啊。”牧晏悠哉悠哉地想道。
“小晏,快过来给祖母沏茶。”宋夫人唤了牧晏一声,笑容和蔼地看着她,好像对她毫无芥蒂。
牧晏连忙走过去,代替宋夫人的位置,熟练地沏茶。
宋夫人走到一旁坐下,叹了口气:“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宫里那位皇后娘娘薨了后,陛下伤心过度,一直在病着,无心政事。那些事情还不是都落在了玉奴肩上,我这个做母亲的哪里好去打搅他。”
牧晏听到提及自己和沈照寒,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差点被热水烫到。
好在在场的女人各有各的烦心事,并没有特别在意她。
“玉奴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他也老大不小了,若是此番他父亲挺不过去……玉奴必然是要守孝三年的,到时候这婚事可怎么办!”
宋老夫人自从察觉儿子养废后,就一门心思全扑在了孙儿身上。宋成玉幼时家中贫寒几乎连私塾都去不了,还是宋老夫人把所剩不多的嫁妆给当了,这才把宋成玉送进了私塾读书。
好在宋成玉也不负祖母的殷切期望,十四岁靠着一篇《决壅赋》惊才绝艳,十五岁夺得殿试魁首,是当年当之无愧的寒门状元。这些年来官途畅通无阻,一路破格升官,成为了当朝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如今宋老夫人倒却愁得整日饭都吃不下,这些年来自家孙儿身边她塞了不知多少个年轻婢女,但却无一例外都被退了回来。若只是洁身自好倒也罢了,可总不能这么多年连个心仪的女子都不曾有。
这些年宋成玉总是独身一人住在图南院,每日除了摆弄那点地,就是处理政务。
宋老夫人总疑心宋成玉再这么下去,就离出家不远了。
宋夫人也实在为难,她更不好直接去给宋成玉安排婚事,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道:“小晏沏茶的手艺倒是真的好,邢妈妈以前是在宫里伺候的,小晏的手法与邢妈妈的倒有几分相似。”
牧晏故作羞涩地低下头,谦虚道:“夫人谬赞了。”
她在宫里好歹耳融目染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即便没有特意去学自然而然也就会了,有时闲来无事也会替沈照寒沏壶茶。
“老夫人,妾身有件事情想请求老夫人。”从到了这里一直没说话的齐见月这时忽然开口道,眼眸里蓄满了泪水。
宋老夫人目光沉了沉,面露不满道:“你想求我什么?”
齐见月捏着帕子忽然跪了下来,泣不成声道:“妾身来时只以为老爷生了小病,没成想竟然这般严重,求老夫人允我和小晏去看一眼老爷,即便来世当牛做马妾身也愿意报答老夫人。”
宋老夫人被她哭得头疼,她最是厌恶齐见月这副小家子气的做派,烦躁地把茶碗重重地扣在楠木桌面上,冷嗤道:“别哭了,你去看便是,我不拦你们有情人相见。”
宋夫人问言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拍了拍牧晏的手背,声音温柔:“你还不快把你母亲给扶起来,等会就带你母亲去看看你爹吧。”
牧晏对齐见月这个恋爱脑可谓是恨铁不成钢,无奈地把哭得撕心裂肺的她扶起来,对着宋老夫人和宋夫人应了声是。
“老夫人,夫人,少爷下朝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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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头发花白的婆子笑盈盈地掀开帘子禀报道。
宋老夫人瞬间脸上布满了笑容,忙不迭拄着拐杖站起来,就要去门口迎一迎自家的乖孙。
但宋成玉已经进来了,他今日一身绯红色的官袍,身姿挺拔修长,俊美无涛的脸上因为这官服多了一些凌厉威严,少了许多昨日见到了平静温和。
“你这个不肖子还知道来看我,难得你还能想起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宋老夫人拽着宋成玉的手不愿松开,嘴上恶狠狠的,但却几乎要落下泪来。
宋成玉任由宋老夫人拽着一同坐下,安静地听着宋老夫人的种种抱怨还有关切。
哪里有半点官场上不近人情的模样。
牧晏不免想起这些年他弹劾她的折子几乎能堆满了御案,不由得唏嘘不已。
她现如今死了,宋成玉也算遂愿了吧。
宋夫人等老夫人话几乎说完了,这才出声道:“玉奴,这是你的妹妹小晏。”
宋成玉冲她无声颔首,算是与她打过招呼了,也没有向宋夫人提及他们昨夜见过,态度可谓不要太冷淡。
“这是小晏刚刚沏的茶,没想到她小小年纪手艺这般好,你快尝尝。”宋夫人替宋成玉倒了一盏茶,脸上难得多了些欢喜。
宋成玉自然不会拒绝自家母亲,他礼貌性地拿起茶盏轻缀一口,随后默然放下。
“确实不错,很像一位宫中故人所沏。”
牧晏的心咯噔一下,脑海里迅速回忆之前有关宋成玉的记忆。
其实她很早就认识宋成玉了。
当时宋成玉还刚刚考上状元时经常出入东宫。那时牧晏因为被宋福子骂坐在台阶上哭鼻子,当时她还正哭着就见一只玉手递给她一个雪白的帕子。
当时的宋成玉背着光,恍如降临人间的神祇。
牧晏那时以为他是来拯救她的。
没想到后来她成了太子良娣后宋成玉就再也没理过她,当上贵妃后还上折子时不时弹劾她。
牧晏当时都快恨死他了。
不管他有没有喝过她泡的茶又能怎样,他总不会因为这个就能认出她来。
“如今小晏回来了,不如这几日便在府中举行个赏花宴,也好把小晏介绍给京城的贵族小姐们认识认识。她还是个孩子,总不能日日与我们这些老婆子作伴,还是需要与年轻人交朋友。”宋夫人适时说道。
宋老夫人一脸赞赏地看着宋夫人,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自从我们家来了京城还从未办过什么宴会,如今小晏回来了难得趁着这个机会热闹一把,那些公子小姐什么的都给请过来热闹热闹。”
牧晏有些暗暗好笑她们两人的急迫,明面上是给她介绍朋友,实则还是给宋成玉介绍成亲对象。
宋成玉也没有理由拒绝,只好同意。
宋老夫人又拽着宋成玉聊了好一会天,才依依不舍地把宋成玉送走。
齐见月跟着宋夫人去见她那个便宜爹了,牧晏并不想过去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宋成玉和她一前一后的走出万福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头到尾宋成玉都没再和她说话。
牧晏眼看着宋成玉就要离开,连忙娇声喊道:“玉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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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玉果然立住, 但却没有回头看她。
牧晏几步就小跑到他身前,发髻上的铃铛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笑容狡黠,像是一只活泼的小兔子。
“玉奴,你方才怎么不理我。”
宋成玉眸沉如水, 退离她一步, “宋晏, 慎言。”
牧晏这才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笑嘻嘻地拽住他绯红色的官袍,轻声道:“也是,我该叫玉奴哥哥才对……玉奴谁都可以唤,哥哥只属于晏晏一个人。”
她这话说的模糊又暧昧,已是毫不掩饰的勾引撩拨。
宋成玉却不为所动, 反而推开了她的手,淡声道:“你若无事我便先回图南院了。”
“哎,别走呀, 我自然有事的。”牧晏一听他要走,连忙站在她身前挡住他的去处, 笑容满面:“我待在莲香院好生无趣, 可不可以去哥哥的图南院做客?哥哥应当不会拒绝我的吧。”
“不可,等会有客人要来,没有时间招待你。”宋成玉想也不想拒绝。
“不用你招待,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绝不会打扰你的,我发誓!” 牧晏郑重其事地举起手,生怕宋成玉继续拒绝她。
要知道系统可让她三天内提高百分之四十的好感度,她今天要是不厚脸皮赖着宋成玉, 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牧晏见宋成玉还在犹豫,忍不住又拽起他的袖子, 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哥哥,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妹妹呀,你不会拒绝晏晏的对不对。”
宋成玉这回没有再拒绝,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走吧,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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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晏闻言瞬间绽开了笑容,她的笑容像是四月春桃,泛着丝丝的甜。
宋成玉却不经意间别开了目光,藏在袖子中的手却悄然攥紧。
宋成玉很多年前就想唤那个人一句“晏晏”,如今终于说出口内心却意外的平静。
因为他想要唤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在回图南院的路上,牧晏一直在尽可能的说话,她说了许多许多试图引起宋成玉的注意,但宋成玉从头到尾都是诡异的沉默安静。
牧晏最后说的口干舌燥,心里腾腾地直冒火,让她搞攻略男人这件事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她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他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好气好气好气好气!!!
如果牧晏没有再三克制住自己,她可能已经伸脚再在宋成玉鞋子上踩一下了。
“宋成玉,你为什么不回应我。”牧晏有些幽怨地说道。
宋成玉:“……你刚刚说了什么?”
牧晏简直要气笑了,她冷哼一声走在了前面,不愿意再理宋成玉。
没过一会,宋成玉就看她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不走了?”
不认路的牧晏面不改色道:“我赏风景呢,要你管!”
两个人终于到了图南院,牧晏丝毫不客气,率先推开了柴门。
“宋成玉,你朋友什么时候来?”
这一路宋成玉已经习惯了她的阴晴不定,想讨好他时叫他哥哥,想逗弄他时叫他玉奴,生气不耐烦时叫他宋成玉。
“等一会就到,你喝茶吗?”宋成玉和她一起走进客厅里。
“不喝。”牧晏随口答道。
牧晏被客厅里的陈设吸引住了目光,没有奢华的装饰品,全部非常的朴素但又十分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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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晏不由自主走到一到一幅画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幅泼墨画看。
“这是你画的?没看出来你还挺会画画的。”
宋成玉的字和画都是出自名门的宋老夫人一手教授的。
他自小就被一家人报以期望,宋老夫人对他要求样样严苛。
宋夫人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商户之女,虽然常常流泪心疼他,但却也是支持宋老夫人的严苛教导的。
宋成玉对功名利禄看的很淡,心里常常向往归隐山林抑或出家礼佛,但身在宰相职位又难免常见天下百姓困苦。他心中不忍饿殍遍野,于是在这个位置呆了一年又一年。
牧晏得不到宋成玉的回答并不气馁,她戳了戳桌子上的茉莉花,暗想她的小茉莉如今也该开花了。
“宋成玉你也喜欢茉莉花吗?”牧晏的话刚说出口,门外便有人敲响了柴扉。
牧晏连忙端正好了坐姿,准备看看宋成玉的朋友是什么样子。
系统:【叮!男二已经出现,请宿主做好准备!】
牧晏眨了眨眼,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家伙,她未来的便宜老公这就出场了。
那人推开柴门慢慢走了进来,牧晏却神情微变,有种诡异的心慌感。
“归暮兄,你来了。”宋成玉见他来了,眼底多了一些无言的温和。
温归暮只是普通长相,远没有宋成玉那般清雅绝尘,更何况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病秧子,两步三咳。等到了客厅坐下时,牧晏甚至能听见他沉重的喘息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牧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温归暮,长相普通,鼻尖一点红痣,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她一眼就觉得不喜欢,甚至有点很讨厌。
尤其想到这人未来还是她丈夫,她简直不要太抵触。
但温归暮好像对她很感兴趣:“这位是?”
不等宋成玉说话,牧晏抢先回道:“我是他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温归暮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他声音与他的外表一点都不同,如同金石碎玉:“我叫温归暮,你叫什么名字?”
牧晏乌亮的眸子落在他身上,片刻又移开视线,重新望向眼前开得正盛的茉莉花:“我叫宋晏。”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仆人端来了茶汤和糕点,轻轻放在了几人面前。
温归暮端起茶汤轻闻,笑了笑:“是上好的白毫银针。”
宋成玉望着冒着白雾的茶汤,将那盘精致的糕点往牧晏面前推了推,随即问道:“不知我请归暮兄做的事情可有结果?”
牧晏也不客气,立刻拿起糕点咬了一口,是她最爱的金乳酥。
“自然有了结果,可如今我又有了新的条件,不知宋大人可否允诺在下。”
宋成玉不禁蹙眉,神情冷淡:“若是钱自然不在话下,若是别的……我不是他,也不会为了她罔顾他人性命。”
牧晏听不太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但温归暮的现在说出口的话她听懂了。
温归暮戏谑的目光投向她,猩红的唇一张一合:“初次见到宋大人的妹妹,在下一见钟情,想娶令妹回府,也不知宋大人可否愿意?”
画卷
牧晏听了温归暮的话, 差一点被糕点噎住,她连忙灌了一口热茶,随即怒视温归暮道:“你在胡说什么?”
温归暮却目光直直地看向宋成玉,等待他一个答案:“宋大人若是同意, 在下即刻便可为宋大人占上一卦。”
“叶生, 送客。”
宋成玉却不为所动,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茶盏, 显然不打算继续和温归暮聊下去。
相貌凶狠的高大壮汉很快走过来,对着温归暮作了个揖:“温先生请吧。”
温归暮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重重咳嗽了几声,对着牧晏说道:“宋小姐,有缘再见。”
叶生一把拽住温归暮的领子, 几乎毫不客气将他拖了出去。
温归暮也不挣扎,普通到随时会被人遗忘的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容。
牧晏顿时觉得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一张妖孽般的脸。
但那死道士真的有这么神通广大吗?连她在哪都知道。
“你们刚才在谈论什么?什么占上一卦。”牧晏捏住手里的茶杯, 语气有些不太好地问宋成玉。
“这位温先生是京城有名的卦师,我想向他打听一位故人的下落。”
宋成玉半个身子都坐在明亮的阳光里。牧晏几乎又忍不住回想起他们初见时的场景, 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一时竟然不敢直视他。
“故人?是走丢了吗?”牧晏又拿了一块金乳酥放进口中,慢慢咀嚼。
“她死了。”
提起这位故人,宋成玉沉寂的眉眼似乎蒙上了一层黯淡。
牧晏心里倒有些不舒服起来,口中的金乳酥也瞬间没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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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眼前这位也是心有白月光的,还是死了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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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硬是没笑出来,这种语境似乎也不该笑的。
“那你怎么找她?她都死了。”
宋成玉却语气认真:“她总会转世投胎的, 人也好猫儿狗儿也罢,总能找到的。”
牧晏一时竟无语凝噎, 只能干巴巴问道:“找到了又能怎么办?”
宋成玉说这话时眉眼微扬,面容浮现淡淡的笑意,恰如初雪消融,江月浸水:“如果转生成人就庇护她一生安宁,若是成了猫儿狗儿,便抱回来,养在身边。”
牧晏越听心情越复杂,这任务究竟还能不能干下去了。
“那你还把温从暮赶走,这样岂不是没有办法知道你这个故人在哪了。”
宋成玉却再没说话。
牧晏蹭得站起来,脸色不太好看,“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牧晏是一刻都不想待在宋成玉身边了。
再待下去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宋成玉望着牧晏的身影逐渐消失,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慢慢翻阅。
没一会叶生走了进来,恭敬回道:“大人,已将那卦师关入了刑房当中。”
宋成玉又翻了一页纸,脸上始终是淡漠的温和,“重刑逼供,如若问出他便是之前在宫里的妖道,即刻处死吧……”
“那大人的故人怎么办?”叶生难免有些犹豫,他很早就知道自家大人心里藏了一个人,但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谁。
直到前段日子大人意外在宜春园中了春/药,当时大人面无表情走回来,拒绝了他去找位年轻婢女的提议,独自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一晚上。
叶生第二日收拾书房时闻到了一屋的麝香味,还看到了书桌上的一幅画。
画里穿着宫女服饰的貌美女子,怀里抱着一丛梅花,站在月色之下。
叶生陡然想到宫里那位娘娘……
那位娘娘以前便是东宫的宫女,而太子寝殿前就有一棵梅树。
这种猜测在那位娘娘跳下城墙后,大人的种种异常表现得到了印证。
比如大人终日闭门不出,情绪消沉,除了处理政务,就是独自在佛前诵读往生经。
比如开始下令搜查出没在京城会易容术的道士。
而温从暮就是被宋成玉选中的道士,也极有可能就是前段时间出没在九重宫的妖道。
叶生本来以为他要问那位娘娘的下落,却不成想今日忽然改变了主意。
“你去查查宋晏回到府中的有什么异常,还有她……之前的性格又是如何。”宋成玉对他说道。
叶生短暂地怔了一下,有些不太理解,但还是乖乖领命下去做了。
等到四下无人,宋成玉缓缓起身,走进书房。
他从墙壁的暗格中慢慢拿出一幅画,画中赫然的女子赫然便是当时尚且青涩稚嫩的牧晏,画中的少女笑容明媚,醉眼惺忪,怀中抱着一捧红梅,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人。
宋成玉呼吸微窒,白玉般的手虚空拂过少女的容颜,他的眼眸中多了一些潮湿的情/欲。
如若宋晏不是她,那他就把她忘了吧,他就把当年的一切当做一场镜花水月。
如若宋晏就是她,哪怕是庶妹,以他的性格……他定然不愿再放过她第二次。
……
牧晏满脸不豫地回到莲香院,怒气冲冲把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又啃了两三个桃子这才把情绪平复下来。
什么这人啊。
这年头小说男主没有个白月光是不是会死人。
这让她这种情感洁癖怎么去攻略,只要想到宋成玉心里有人她就膈应得慌。
当年她以为沈照寒心里有人,可把她给难受坏了,要不是沈照寒经常主动来找她,牧晏觉得这任务估计六年都拿不下来。
还好系统曾经说过书中和外面的时间速度不一致,书中可能过了好几年,外面才堪堪过了几天。
这给足了牧晏时间去做心理准备。
毕竟当虐文女主也是有门槛的。
牧晏又狂饮了一杯茶,才陡然想起来那个被赶出去的温从暮。
现在她是没心思去凑到宋成玉身边了,暂且去找男配处处感情,把婚约这任务给完成了。
虽然她莫名其妙很讨厌那个温从暮,但总比呆在宋成玉身边,听他讲对某个女人的思念比较强吧。
牧晏刚准备出去找找温从暮。
这时候齐见月却哭哭啼啼地回来了。
牧晏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强行闭上眼又睁开,走上前扶住齐见月。
原著里宋晏是个乖巧沉静的姑娘,有时还有一点木讷。
牧晏这些日子在齐见月面前尽量少说话甚至不说话,齐见月倒也没看出来眼前的女儿变了个人。
牧晏本来也存有一些占据别人身体的心虚之感,但系统却告诉她这副身体本来就是她自己的。只不过稍加修复改变投入到了剧情当中。
原文女主这些年在虐文剧情中早已不堪其扰,所以才让系统选中了游荡在人间不愿入轮回的游魂。作为交换游魂替她们承受痛苦走完剧情线,而她们自愿为游魂贡献女主角的气运,帮助游魂重返人间。
“呜呜呜,小晏啊,你是不知道你爹已经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齐见月的哭诉打断了牧晏的思绪,牧晏回过神来连忙拿出帕子替齐见月擦干眼泪。
牧晏对齐见月的伤心一点都无法共情,但她还是尽心尽力扮演一个贴心女儿的角色。
“我十几岁就给他当通房,我放弃京城拥有的一切到江南去给他生孩子,当年宋成玉还没到京城来,有一段时间宋家穷得都揭不开锅,还不是靠我一针一线到街上卖帕子去给他宋哲买酒喝,如今他居然说不认识我了……” 齐见月越说越伤心,眼泪越流越多,几乎要把她一生的苦都哭诉出来。
她熬了大半辈子以为终于能有个名分,光明正大与宋哲在一起。
没想到宋哲已经老到不认识她了。
齐见月怎么能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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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牧晏冷冰冰地想。
宋老爹给人画大饼不负责任,宋成玉明明有白月光,后面还对名义上的庶妹强取豪夺。
真真是离谱至极!
牧晏一直等到齐见月哭累了睡下,她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生怕又把睡着的齐见月吵醒。
但牧晏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陡然想到齐见月既然这么喜欢宋哲,为何宋晏不是宋哲的亲生女儿?
她之前以为齐见月红杏出墙了,但现在看齐见月的表现又不太像啊……
庭外的香樟树郁郁葱
弋㦊
葱,无数的阳光争先恐后地穿过缝隙洒落在牧晏水绿色裙杉,她抬起手挡住刺目的阳光,细白瘦削的手腕上两只金镯子碰撞出声响。
牧晏想半天没想明白,还是先打算去门卫那里问问温从暮住在哪里。
她还在想该往哪里去走,旁边的假山洞里突然伸出惨白泛着青筋的手,把她恶狠狠地拽了进去。
牧晏被吓得尖叫一声,却被人迅速捂住了唇。
昏暗的假山洞里,牧晏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温归暮,亦或者可以说是祁韫。
因为眼前男人的眼睛是紫色的,在浅浅的日光照耀下那双紫瞳泛着潋滟的光芒。
哪怕他还是那张普通至极的脸,却无端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妖异。
牧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死死钳制住双手不得动弹。
假山洞口狭窄,祁韫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牧晏的新衣服也被沾染了殷红的血色。
“你大爷……”牧晏的脏话还没说出口,温热的唇就被祁韫两指抵住。
“嘘,乖一点,不要出声,不然我可就吻你了。”
狸奴
牧晏哪里会被祁韫威胁, 她想也不想冲着祁韫的手指重重地咬了下去。
祁韫痛呼一声,连忙松开了牧晏,紫色的眼眸带着些许的幽怨:“你是狗嘛,怎么还咬人。”
“咬的就是你。”
牧晏恶劣地挑了挑眉, 伸出手故意往他伤口上按, 把祁韫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没办法只能到处躲着牧晏作乱的手。
“小祖宗你可别闹了, 你再闹我,我就被那大块头抓回去弄死了。”
牧晏看了眼浑身是血的祁韫,终于不再作弄他,她慢条斯理地拿出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血,笑嘻嘻问道:“你不是说你不会死吗?上次我把你捅个对穿你都没死, 怎么叶生就能把你弄死了。”
初夏的风带了些潮气,风吹乱她鬓角的头发,牧晏微微眯上了眼睛。
祁韫替她把散落的头发拢到耳边, 他离她越来越近,近到身体几乎贴在一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牧晏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清苦的药香混杂着腥甜的血气, 她听到他说:“死倒也不至于, 但被砍手砍脚的滋味确实也不好受啊。”
“你试过砍手砍脚?你能不能别离我这么近。”牧晏又推了他一下,满脸不豫地望着他。
祁韫凄惨地哎哟一声,脸色惨白地撞在了石头壁上,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很是可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牧晏可还记得他曾经做过的恶事,她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反倒很想再上去给他一脚。
她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
牧晏试探性地伸出脚,踢了踢躺在地上不动的男人, “喂,你死了没啊?”
半晌, 牧晏也没有得到回应。
耳畔只有略为聒噪的蝉鸣,还有侍卫领着人搜寻的声音,不过离得很远。
牧晏有些奇怪地蹲下去,一只手挑起祁韫的下颔,一手去试试他还有没有呼吸。
她手刚伸出去就被祁韫扣住,然后他不过稍微一用力,牧晏整个人都摔在了他身上。
这件衣服是彻底不能要了。
牧晏摔下去那一刻,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你是不是有病。”
娇矜的少女咬着阴测测的腔调,痛快利落地甩了祁韫一个巴掌。
她自从成了宋晏以来,身上穿的都是陈年过时的衣服,这几日到宋府来宋夫人才送了几身新衣服,她今日刚穿上身就被这个狗东西给弄脏了。
牧晏气死了。
祁韫却丝毫不在乎牧晏打了他,反倒笑容愈发充满恶意,好像刚才的痛苦虚弱都是装出来的。
牧晏索性骑在了他腰腹上,不由分说拽起他的领子,“你在笑什么?”
祁韫被迫仰头看她,感受到牧晏的手缓缓抚摸他的喉结,然后双手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几乎完全无法呼吸,脖子上的青筋被压迫地突突直跳。
他的注意力却全在于她一张一合的水润的唇,还有藏在贝齿后的粉色舌尖。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掩藏在血衣之下的欲望悄然升腾。
牧晏感受到了。
她“啪”得又给了祁韫一个巴掌,“臭不要脸。”
就在这时,搜寻祁韫的侍卫走进了莲香院。
祁韫伸手捂住牧晏的唇,低声道:“小娘子别出声,万一你出声吸引到他们,他们看到我们孤男寡女……”
“威胁我?你配不。”牧晏冷哼道,祁韫眼中的情绪她不是看不懂,正是看懂了才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不安分的死道士。
祁韫未说出口的话被牧晏的粗暴地打断,他再一次被推开撞到后面的石头,忍不住闷哼一声,一双迷离的紫眸里尽是痛苦:“你……”
“你什么你,下次再敢在我面前发/骚,我就直接掐死你。”牧晏迅速起身,蓄满力气又踢了他一脚,嫌恶地离他更远了一些。
“等你回去后,你要记得来宋府下聘礼。”牧晏还不忘自己的剧情任务,虽然不知道为何原文男配变成了祁韫,但这都不重要,只要能走剧情就行了。
“小娘子,你这么对我,还指望我帮你。”祁韫半死不活地瘫在那里,阴沉变态的面容不笑时甚至有些可怖。
牧晏想了想,倒也确实是这么个理。
她在身上翻了翻,最后从荷包里掏出一个丸子,不由分说捏起祁韫的下巴,就把丸子给推进了他的喉咙处。
祁韫连挣扎都没挣扎,还真就给咽了,笑容慵懒:“小娘子,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不死之身,毒药可杀不死我。”
牧晏却也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是啊,我也没打算要杀了你,只不过这药会日日夜夜使人浑身溃烂罢了,啧啧啧,到时候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只怕也就毁咯。”
祁韫的表情果然变了,他讨好地拽着牧晏的手,“小娘子大可不必对我下如此狠手,我定然会乖乖听话的……所以什么时候能给我解药……”
外头搜查的动静越来越小,那些侍卫应该都离开了。
“看我心情吧,首先你要把我刚才吩咐给你的事情做好。”
牧晏毫不留情抽离了手,冲着躺在地上的祁韫挑衅般地扬了扬下巴,随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假山。
假山内祁韫的笑容缓缓消失,紫瞳里多出一抹玩味,他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身上的余香,祁韫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是只可爱的……狸奴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假山外面,牧晏鬼鬼祟祟躲了好一会,等了半天等到莲香院彻底没了人,她才敢跑回自己的房间。
系统:【宿主你好厉害啊,你什么时候准备的那种毒药,系统要是也有这种药就好了。】
牧晏顿时眼眸弯弯,嗤笑一声:“哎呀,骗骗那个蠢货就行了,怎么你也被骗了,那哪里是毒药,那就是个小糖丸。”
美人
一晃便过去好几天。
牧晏迟迟没有等来祁韫的聘礼, 反倒等来了宋夫人筹办的赏花宴。
她对什么赏花宴其实是不太感兴趣的,更没有兴趣跟什么世家贵女交朋友,反正她迟早都是要离开这里的,与不必要的人牵扯过多反倒徒增烦恼。
更何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这场宴会看起来主角是牧晏, 但其实那些贵女们还是冲着宋成玉来的。
早在几年前宋老夫人就发了话, 只要宋成玉喜欢, 无论那女子家世样貌如何,她一概不会阻拦。
故而这场赏花宴格外的热闹。
但齐见月却仍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若是牧晏能通过这次赏花宴多多结识几个小姐公子什么的,以后在京城立足也会更容易一些。
赏花宴举办的地方就在宋府的后花园,风景秀丽, 雕廊画栋,远远眺望还能望见苍茫浩渺的湖泊,湖面上荷叶亭亭, 不少贵女公子在湖心亭中饮酒作乐。
今日京城里的世家子弟几乎全来了,几乎人人都想与宋成玉攀上一些关系。
牧晏跟着红酥和澄星进来的时候, 就吸引了在场无数的目光。
毕竟她是生面孔, 衣着华贵,生的又好看,不过稍稍一想便知道她就是今日的主角。
也就是宋府近日才寻回的庶女,宋成玉的妹妹。
牧晏对这些人的侧目倒也什么感觉,毕竟以前当贵妃时什么场合没见过。
不过澄星说等会还有个什么吟诗比赛,就是从周围那些花中选一盆最好看的,让这些贵女公子们临时作诗一首, 然后把诗交给在场的大儒评判,优胜者可以得到彩头。
牧晏不甚感兴趣的敷衍几句, 也提不起什么兴致。
她可没什么靠着背诗一鸣惊人的想法,今日来这里纯粹被齐见月所逼迫,她随便玩玩也就准备回去了。
她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孑然一身,独自一人倒也习惯了。
牧晏漫无目的地穿过簇拥着繁花的鹅卵石路,试着去找一个清幽无人的地方躲清静。
她最后在一处爬满紫藤花的楼前停住脚步,与前面的吵闹截然不同,这里安静到几乎能听到风拂过湖面的波涛声。
牧晏想推门而入,却被身后的澄星拉住,把她拽到了一旁。
“小姐,谢家小姐在楼上,您还是暂时别进去了。”澄星轻声对她说道。
牧晏闻言随意地抬起头望向楼上,果然见有一白衣女子懒倦地趴在栏杆上,纤纤玉手不断拨弄栏杆上的紫藤花,真真是云鬓花颜,玉骨冰肌,如花美眷。
牧晏忘记了呼吸,几乎以为这是从湖中走出来的洛神仙子。
“这位谢家的姐姐可真是好看,我还从没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牧晏听见自己这样对澄星说。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上楼去认识认识这位仙子。
“小姐,谢小姐身世显赫但性格孤僻,不太爱与旁的世家小姐打交道,您还是别上去打扰她了吧。”澄星有些忧虑地说道,她又拽了拽牧晏的袖子,试图把她说服走。
谢府一门是有名的豪门贵族,谢府如今的家主平康王可是天下独一位的异姓王爷,是当年帮助陛下成功登基的重臣之一,而谢府的两位公子每一位都手持重权,不可小觑。
谢世子年纪轻轻就被封为荆州节度使守卫重镇,常年在外,谢府二公子更是手段狠辣,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理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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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姐作为谢府的嫡小姐自然备受宠爱,为所欲为,是京城身份最贵重的女子。
这哪里是一个庶女可以随随便便高攀上的人。
牧晏却推开了她的手,目光灼热地看着楼上的女子,活像见了美人走不动道的浪荡子弟。
她毫不在意地说:“那是因为谢小姐还没有遇见我。”
澄星一时无语凝噎,竟然不知再如何劝牧晏。
就这么一点功夫,牧晏已经挣开了她,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踏上了登楼的木梯。
牧晏走到楼上时,躲在绿植后面,一时竟有些羞涩之感,怕自己唐突了这位谢姑娘。
她手心冒出了汗,深吸一口气,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这才慢慢鼓起勇气迈步向前,她刚想说话打个招呼。
满脸倦惫的美人转过身子,流苏发髻上斜插着一朵清丽的芙蓉花,她身姿高挑,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近距离看容颜精致,皮肤如雪,眉眼如画,她如墨的眼眸清凌凌地望向她。
牧晏一时竟然僵在原地,要说出口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只顾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美人。
“是你。”美人率先开口说了话,她的声音很好听,不似牧晏的娇软清甜,她的声线微凉,像是腊月的寒冰又带着些许冷艳。
牧晏眨了眨眼睛,嗓音绵软:“姐姐,原来你认识我呀,我好喜欢你呀,我可以和你当朋友吗?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宋晏。”
“谢瑜。”
美人丝毫没有澄星说的那么孤僻,轻易就将名字告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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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瑜这个名字可真好听,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瑜啦,你以后可以叫我晏晏。”牧晏仰着头看她,鹿眸清澈透亮,像是洒满了星星。
谢瑜神情淡淡倒也没有特别热络。
牧晏倒是不在意她的冷淡,美人的冷淡于她而言那也是赏心悦目的。
她对好看的美人一向耐心很好。
牧晏主动上前牵住了谢瑜的手,笑容清甜:“小鱼,我带你下去赏花好不好,一个人在这里多无聊呀。”
谢瑜的手指细长白皙,腕上戴着一个翠绿色的镯子与她分外相称,好看得让牧晏眼睛都差点挪不开来。
还是女孩子好,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牧晏待在她旁边觉得心都是软软的。
谢瑜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看得牧晏都有些紧张了,才点了点头,“好啊。”
牧晏顿时心花怒放,一颗心像是在棉花糖里倘佯,连呼出的空气都觉得甜丝丝的。
两个人就这样手挽着手一起下了楼,宛若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好姐妹。
澄星站在楼下望着这幅场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毕竟谢小姐孤僻这话还真不是澄星胡说八道,之前也有几次谢小姐参见宴会什么的,有些想跟她说话的公子小姐,还没靠近她就一律被人挡了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这么厉害。
澄星乖乖地想跟在牧晏身后,她还没有上前就被一位侍卫装扮的女子给拦了下来,冲她摇了摇头。
澄星知道这是谢小姐的贴身侍卫,也就识趣没有再想跟上去。
原来谢小姐只对她们家小姐特殊。
牧晏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拉着谢瑜重新回到了人群之中,浑然像是一位得了新欢迫不及待像众人展示的渣男。
那些本来饮酒聊天的世家贵族们的表情同样是难以置信,跟刚才澄星的惊讶模样如出一辙。
周围人难免窃窃私语起来,其实不乏羡慕嫉妒牧晏的。
谢瑜清冷孤僻之名人人皆知,在场大部分人同样明白自己高攀不上谢瑜,但如今一个乡下来的庶女得了女神的青睐,这怎能不让人心生不豫。
牧晏自然感受到了周围人眼神的敌意,但这只会让她更加开心。
“小鱼,这朵蔷薇花好适合你呀,我替你簪上好不好?”牧晏故意放大了声音,摘下那朵淡黄色的蔷薇花在谢瑜眼前晃了晃。
谢瑜看着那朵蔷薇,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
牧晏踮起脚凑近她,替她簪上了那朵蔷薇花,离得近些牧晏发现谢瑜居然没有耳洞,但很快她的思绪全被谢瑜身上的香味占据了思绪。
其实高门小姐怕痛没有耳洞也是正常的吧。
如玉的美人配上鲜花只会更加夺目,牧晏瞧着也觉得能与这样的美人当朋友与有荣焉。
这时侍女抬着一盆雍容华贵的牡丹花走上了观仙台,这盆牡丹花大概就是今日选出最美丽的花朵,也是接下来作诗比赛的题目,而彩头是一只价值连城的墨玉麒麟。
但更让在场世族贵沸腾的是,参加比赛诗句还会送到宋老夫人那里,就可以会见宋老夫人。
言下之意那便是可以见到宋成玉了。
这下顿时有许多小姐都让丫鬟们去取了笔墨纸砚,提笔在纸上挥斥方遒起来。
“按理说这个时节也不该有牡丹开花了,但这园子里还有许多盆颜色各异的牡丹花也不知怎么做到的。”
观仙台下不时有人窃窃私语。
“据说宋老夫人平日里喜爱侍弄花草,宋府也聘请了许多善于种植大师专门培育各种花花草草。”
牧晏拽了拽谢瑜的袖子,满眼期待问她:“小鱼要参加作诗比赛吗?我方才听见他们说小鱼的诗词歌赋都是一绝,小鱼不仅是京城第一美女也是京城第一才女呢。”
谢瑜不知想起了什么,垂眸看着牧晏紧紧拽着她的手,罕见露出浅淡的笑意,美人一笑时如同冰雪消融,艳丽得让牧晏难以错开眼神,这一路上牧晏眼神就一直没离开谢瑜。
但谢瑜却对她说:“去见一见宋成玉也未尝不可。”
牧晏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她愣里半晌,慢慢回味过来。
美人居然也喜欢宋成玉!!!
私奔
牧晏虽然有些不情愿, 但还是乖乖让红酥去取了纸墨笔砚过来。
她和谢瑜一同找了个位置坐下。
牧晏紧紧挨着谢瑜,兴致勃勃地看谢瑜在案几上把纸铺开。
谢瑜不愧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她提起笔来就往纸上行云流水地作起诗来,连思考都没有思考。
牧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默默流下了来自文盲羡慕的眼泪。
谢瑜的字并不像牧晏想象中的娟丽小巧, 反倒是笔走蛇龙, 风骨峭峻。
没一会儿, 谢瑜就放下了笔,把宣纸递给了侍女。
牧晏此时望向谢瑜的眼神可谓是充满了崇拜之情,她拽着谢瑜的手不愿意松开,眼睛亮晶晶的,“小鱼, 你怎么可以这么厉害!长得好看又有才华,字还写得那么好看,我爱死你啦!”
牧晏想也不想给了身旁的女子一个熊抱, 软软的身体紧紧贴着谢瑜,誓要与她当天下一好的姐妹。
谢瑜无声蹙眉, 并不习惯和人这般亲近, 轻轻推开了牧晏,转移话题道:
“你吃桌上的这些糕点吗?”
牧晏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糕点,她在沈照寒身边呆久了,胃口被养得有些挑剔,其实并不想吃这些,但她怎么可能会拒绝谢瑜呢。
“吃吃吃,当然吃, 不过我要小鱼喂我。”牧晏毫无顾忌地对着谢瑜撒娇道,她本来就是自来熟的性格, 如今又打定主意要跟谢瑜交朋友,自然找到一切几乎去跟谢瑜套近乎。
谢瑜抿了抿唇,神情冷淡,毫不犹豫拒绝道:“我刚才拿了笔,手上不干净。”
“我不在意的,明明小鱼的手很干净。”牧晏眼巴巴地望着谢瑜,水润的眸子紧紧地锁着她。
谢瑜没想到这宋晏如此缠人,她本来不过想逗弄逗弄宋成玉的庶妹,没想到这丫头狗皮膏药似的一个劲往她身上贴。
谢瑜到底还是禁不住牧晏可怜巴巴的目光,终是妥协了,随手捏了一块糕点递到了牧晏的唇边。
牧晏满意地咬住糕点,牙齿不经意磕到谢瑜的手指,一边接受投喂,一边用充满笑意的眼睛地望着谢瑜。
谢瑜抽回了手,心却是乱的,手指好像还残留着女孩口腔中的温热触感。
“小鱼,你跟我以前见过的一个人很像唉,那个人好像是个大官,姓谢来着。”牧晏咬碎了糕点,慢慢咽下去,声音还有些含糊。
谢瑜用帕子擦手指的动作一滞,却状似不经意道:“你见到的人是我二哥,他与我是双生子,确实有一些相像,晏晏……你在哪里见到我二哥的?”
牧晏被这样一问倒有些迟疑起来,她上次见到谢幸川还是用的牧贵妃的身份,按理来说她作为宋晏初到京城,应该没有机会见到谢幸川。
牧晏后知后觉自己差点说错话,恨不得立刻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糊弄道:“就无意之中瞥见了,听人家说他是谢大人。”
谢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倒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赏花宴的作诗比赛已经结束,几位大儒也商讨出了最后获胜的人。
牧晏虽然全程都没有参与,但宣布获胜者的时候还是有些小激动。
可看到谢瑜从容喝茶的模样,牧晏莫名也跟着淡定下来。
结果不出所料。
夺得魁首的果然是谢瑜。
牧晏高兴地差点尖叫出声,反倒是主角谢瑜波澜不惊,好像获胜的不是她。
侍女把彩头递给沈瑜,沈瑜随意地接过来在手中把玩了几下,觉得没什么意思,随手抛给了身旁的牧晏。
“送给你了。”
牧晏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捧着价值连城地宝贝,毫不客气塞进了自己兜里。
她眼泪汪汪地抱住谢瑜,在女子的侧脸上狠狠啵了一下,声音带着哭腔:“小鱼你对我可真好,你放心,我这人最讲义气了,我肯定一辈子都对你好。”
谢瑜表情有些别扭,她却没再推开牧晏。
因为推开也会再扑上来。
侍女们又宣读了几个名字,大概是要一同去见见宋老夫人的。
牧晏贴着谢瑜的耳畔,轻声说道:“小鱼可不可以不要去呀,不要喜欢宋成玉好不好,他不适合你。如果你不去见宋老夫人……那我就赔一个世界上最好的晏晏给你。”
微弱的气音伴随着温热的气流钻进耳朵,痒痒的,有带着无限的暧昧亲昵。
谢瑜转头定定地看向她,目光沉静,似乎眼眸里蕴藏了一片深海。
“宋晏,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牧晏忙不迭摇头,眼神清澈还带着些委屈,她咬了咬唇:“晏晏只对小鱼一个人好,小鱼可不可以也只对晏晏好呀?”
谢瑜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轻易会被花言巧语打动的人,她矜持地别开脸,神情冷漠:“既然你这么不愿意我去,那我就不去好了。”
反正去见宋成玉也只是想恶心他一下,现在她也不是很想去了。
牧晏差点喜极而泣,没想到这么轻轻松松就劝退了谢瑜。
她本来还怕谢瑜会不会是这本书隐藏的女二,现在她可以彻底松一口气,安安心心和美女姐姐各种贴贴了。
“要不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牧晏亲昵地馋着谢瑜的手。
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终于可以有一个漂亮的美女姐姐,她决定今晚不吃饭也要绕着这片湖跑圈借以抒发内心的亢奋之情。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园子里断断续续燃起了灯光。
晚上还有一场盛大的流觞曲水,不过牧晏不打算参加了。主要是这流觞曲水就是一群人坐在一条小河边,清酒放在特制容器里顺着流水流淌,酒杯停在谁人身前,那人就要取杯饮酒,赋诗一首。
牧晏对这种文人风雅活动并不感兴趣,更何况她很有自知之明,绝对不可能主动丢脸。
谢瑜就这般站在灯火繁花之中,仿佛随时羽化升仙的仙子。
牧晏几乎移不开眼睛,第无数次被谢瑜所惊艳。
她连忙小跑跟上她的脚步,发髻上的红绳晃来晃去,步遥也跟着摇啊摇,时不时打到脸上。
牧晏可管不上什么端庄不端庄了,今夜她要跟她的神仙姐姐一起私奔。
她再一次握住了谢瑜的手,两个人不知何时走到了无人的湖畔。
牧晏肩并肩与谢瑜走在一起,谢瑜个子很高走路步伐迈得远,她努力跟上谢瑜的步伐。
谢瑜不知有没有察觉到,走得比刚才慢了一些。
任由晚风拂面,湖面一阵阵的波浪席卷过层层荷叶,空气里是潮湿的水汽,好闻的荷香,安静的蝉鸣。
今晚的月色分外皎洁。
牧晏指了指湖心灯火通明的阁子,突然就滋生了些好奇:“小鱼,我们去那里玩好不好。”
“好啊。”谢瑜回道。
谢瑜与牧晏一同踏上了湖边的小舟。
起初牧晏怎么摆弄小舟都歪歪扭扭在原地打转,最后还是谢瑜接过船桨,小舟这才安安稳稳地朝湖心驶去。
牧晏哪里肯愿意让美人遭受劳累,没一会又把船桨抢了回去,照着谢瑜划船的方式划了几下,起初还歪歪扭扭,最后也能平稳前进。
“小瑜,你看我厉不厉害!”牧晏整个人都沐浴在月光之中,她笑着说道,娇媚的容颜带着谢瑜从未见过的天真烂漫。
谢瑜安静地坐在船头,伸手拨弄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方才想把牧晏推入水中,看她垂死挣扎,痛哭流涕后悔今日对她的轻薄。
可现在,谢瑜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她只想安静地和这个傻子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
牧晏吭哧吭哧把船划到了阁子边缘上,她率先跳上了阁子,非常贴心地把船上的谢瑜给拽上来。
六角阁楼有两层,此时从里面散出暖烘烘的灯光,湖心的风更大了一些,裹挟着冰凉的水雾。
牧晏抹了一把脸,准备去楼上看一看。
她和谢瑜一前一后往楼梯上走去,木梯子随着踩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极端静谧的湖心异常刺耳。
牧晏刚走到楼梯口,便于站在楼梯口的青年对视。
他提着一盏明灯,长身玉立在月光之下,黑色的长发今日用了玉冠束起,姿容清俊雅致,月白色的衣袍似乎将月光都织入其中,流动着光华。
明亮的月色却也只能成为他的陪衬。
牧晏没料到宋成玉在这里,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晏,你怎么在这里?”宋成玉问她。
“是我要和她一起来的。”牧晏身后的谢瑜出声道。
宋成玉这才发现牧晏身后还有一个人,谢瑜从沉沉的黑暗里走出来,随着牧晏一同站到了宋成玉面前。
牧晏一时竟然无法形容这种场面,大概就是两个人神仙一般的人面对面,但各自眼中却是满满的嫌弃和厌恶。
牧晏难得见到宋成玉这副表情,甚至还觉得有些新奇。
“小晏,以后莫要与这种人来往。”宋成玉将手中的琉璃灯递给她,随即道:“阁子里有贵客,明日可以再来玩。”
“什么贵客?莫不是宋大人和什么人在这里私会见不得人吧。”谢瑜突然冷嗤一声,漂亮的脸蛋充斥着嘲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成玉冷冰冰扫了一眼谢瑜,眼中暗含警告:“谢瑜。”
谢瑜却看懂了他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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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想去惹疯子,给自己找不痛快。
谢瑜于是对牧晏说道:“晏晏,我们先回去吧。”
牧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瑜拽下楼了。
宋成玉望着灯火慢慢消失,缓缓转过身走入了阁子中。
桌前坐着一位黑衣男子,随着烛火幽幽,那人慢慢抬起头,容颜妖冶俊美,眼角泪痣夺目。
“外面闯入的女子是何人?爱卿如此着急阻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成玉波澜不惊关上门:“陛下,不过是家中幼妹还有谢瑜,臣阻拦她们不过是怕她们惊扰了陛下。”
沈照寒面无表情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声音听不出情绪:“谢瑜?看来谢幸川还是太闲了,朕是不是该多给他找点事情干。”
亡国君
日落西山, 霞光映天。
“大人,属下这几日查探了齐姨娘和宋小姐在京郊的住处,又找了被齐姨娘遣散的奴仆。她们说宋小姐这些日子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比往常活泼一些。”叶生恭恭敬敬把这些日子走访得到的消息一一上报。
身着碧色长衫的青年本来阖起的眼眸缓缓张开, 他手肘低着桌面, 指尖时不时按揉玉白的额角。书案上堆叠着厚厚的奏章, 香炉余烟袅袅, 燃着令人平心静气的檀香。
叶生一时没有得到回应,心里难免有些不安,虽然大人向来待人温和有礼,不会轻易动怒,但若是大人真的动起怒来……叶生不敢再想下去。
“知道了, 你先退下吧。”宋成玉开口说道。
叶生上报的这个消息于宋成玉而言是预料之中,他对这件事本来就没抱有什么希望,执着于一个微乎极微的可能, 也不过是心存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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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照寒这般大动干戈都没有留住她,她又怎会到他这个陌生人身边。
即便宋晏很像她, 可终究不是她。
宋成玉从始至终想要的, 也不过就是雪夜中醉眼朦胧扑向他的少女。
宋晏于他而言,便也只是一个很像她的庶妹。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叶生却迟迟没有退下,站在原地迟疑片刻,硬着头皮说道:“属下还查到了另一桩事情,十六年前齐姨娘怀孕时收养了一位女婴,但那女婴后来却不知所踪,属下怀疑宋小姐身份可能有异。”
宋成玉拿起笔的动作一顿, 神情淡漠,毫不在意地回道:“知道了。”
叶生知道他并不想管这件事, 于是作了个揖退了下去。
面色复杂的壮汉心里想着事,正好和迎面而来的牧晏撞在了一起。
牧晏也没注意到前面有人,她痛呼一声,堪堪扶着柴门才没有跌倒。
叶生连忙想去扶她,却被牧晏急急忙忙推开。她气急败坏道:“大块头你走路长没长眼睛,你愣着做什么,快把我兔子捉回来了!”
叶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着头去找兔子,果然看见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白兔子正往菜地里面跳,他手一伸就拎了兔子的耳朵,任由小兔子在空中踢来踢去,然后递给了牧晏。
牧晏看都没看他一眼,连忙接过小兔子,怜惜地揉了揉兔子耳朵,随口道:“谢啦,大块头。”
叶生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开口说话,眼前的姑娘已经抱着兔子跑进了书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成玉,你快看看这只兔子,小鱼上午带给我的,你看它可不可爱!”牧晏兴冲冲地对着宋成玉说道,献宝似得把兔子递给宋成玉。
宋成玉犹疑了一下,没有立刻接过来,他没有看她,态度温和地对她说道: “小晏,我在忙。”
牧晏瞬间有些不高兴了,她抱着小兔子走到一旁坐下来,重重叹了一口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从那日赏花宴后,牧晏除了偶尔陪谢瑜玩,就想方设法往宋成玉身边凑,使出各种花样讨好他,但无一例外好感度都没有超过百分之三十。
系统上次说的任务她自然没法完成,好在系统还默默安慰了她几句,让她不要太伤心难过,欲速则不达。
牧晏一听系统这样说话,已经苦巴巴地开始想着不会又要再待个几年。
她颇为哀怨地捏了捏小兔子的耳朵,想了想,决定换一个方式:“哥哥,我最近喜欢上一位公子。”
宋成玉却没有抬头,提起朱笔在案卷中批注,慢悠悠地问她:“哦?是哪家的公子?”
牧晏望着这么淡定的他,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她预想中宋成玉震惊失措的表情通通没有看见,反倒显得她自己像个小丑。
没事没事,他肯定是装的 ,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爱她呢,原著里不就是这么讲的。
可这也不能反应这么冷淡啊,好像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啊!
牧晏几乎无法进行表情管理,但话已经说出口了肯定是不能收回的,她硬着头皮继续道:“就是……就是前几天的那个卦师啊,叫温从暮来着,我对他一见钟情,这几天想他想得饭都吃不下,哥哥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做梦都想着嫁给他。”
她这一番深情自白下来,牧晏还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眼泪,要多浮夸就有多浮夸。
牧晏觉得这下宋成玉肯定会有反应。
事实上,宋成玉确实放下了笔,目光平静地望着她:“作为你的兄长我本不该干涉你的婚事,但温从暮并非良人,你一番痴心错付,最后伤害的到底是自己。”
他的这番话没有一丝妒意,全然都是一位长辈对于妹妹的关怀,是他对待旁人同样怀有的善意和慈悲。
温从暮已经确定就是之前在九重宫的妖道,上次叶生几乎把所有的重型都施加在他身上,也没有破开温从暮的易容术,反倒让温从暮找到了机会偷跑了出去。
宋成玉便撤了追杀妖道的命令,既然杀不死,那就不必再浪费人力。
没想到温从暮居然和宋晏走到了一起。
宋成玉对二人之间的过往并不感兴趣,但他对牧晏的劝诫也仅限于兄长的责任。
牧晏怎会不知道温从暮不是良人,她还知道那个死道士罪恶滔天,视他人性命如同儿戏,这次扮成温从暮也不知有什么企图。
可这些都不是她想从宋成玉口中听到的话。
说好的偏执宰相呢?说好的强取豪夺呢?
牧晏抱着兔子坐在座位上,呆的越久心里就越不舒坦,很想把系统拖出来臭骂一顿。
刚出去的叶生急匆匆地走进来,望了望坐在椅子上的牧晏,又望了望端坐在案前处理公务的宋成玉,艰难开口道:“大人,小姐,有个叫祁韫的道士上门提亲来了,说是要娶小姐进门。”
牧晏手一松,小兔子又跳了下来,可她来不及管了。
怎么死道士还用真实身份来向她提亲呢。
不同于牧晏的茫然,宋成玉神情更显沉重严肃。
不为人知的是,在沈氏打下江山之前,这个国家还姓祁,而祁国那个被活埋的亡国之君。
正是叫祁韫。
聘礼
牧晏到前厅时, 就看到从厅里到厅外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箱箱的聘礼。
还没踏进门,牧晏就能听见齐见月时不时的笑声。
大概她对祁韫印象特别好。
牧晏走到大厅时,她这才发现宋夫人也在,她脸色不太好地端着茶杯默默饮茶。
齐见月一见到牧晏, 满脸堆着笑容:“小晏,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祁公子啊?这么大的事情, 你怎么都不不告诉我这个当娘亲的。”
牧晏没有回答, 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祁韫。
祁韫依旧是温从暮那副病怏怏的模样,并没有以真实面目示人。
牧晏倒是松了口气,若是祁韫以原本那种妖孽模样出现在齐见月眼前,她倒还真的解释不清楚。
祁韫趁着齐见月不注意,冲着牧晏眨了眨眼, 对她无声说道:“小娘子,我来娶你了。”
他的表情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牧晏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他拖了这么多天才来提亲, 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他是朱雀街上很有名的卦师,我这几日总去找他算卦, 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牧晏扶着齐见月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齐见月一听到祁韫卦师的身份,不仅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还恶狠狠剜了牧晏一眼:“原来是个卦师啊……”
牧晏闭着眼都知道齐见月在想什么,齐见月对她的期望就是找一个高门贵子,最好那个高门贵子还是当大官的。
祁韫的卦师的身份太普通了,她还真不一定能看得上祁韫。
牧晏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齐见月重重掐了一下, 下一刻就见齐见月笑盈盈地看向祁韫:“按理来说这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不该干涉, 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今日带来那么多聘礼,我这个当母亲的也能看到你对宋晏的一番真心,这婚事我做主替宋晏应下了。”
祁韫听到齐见月这个回复,又激动地咳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声线沙哑却又隐隐颤抖:“祁韫一定会好好对待宋晏,绝不辜负您今日的成全。”
牧晏震惊地看向齐见月,她几乎怀疑死道士给齐见月灌什么迷魂汤了。
不然一向势利眼的齐见月,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祁韫的求亲。
齐见月今日特意盛装打扮,浑身穿金戴银,珠光宝气,像是一只得意的孔雀。明明几日前知晓宋哲快不行后几乎哀恸欲绝,今日就已经容光焕发。
牧晏又看了看演病秧子演的特别投入的祁韫,一时竟然插不进去话,只能呆呆地坐在一旁看两人你来我往。
反倒是一直一言不发的宋夫人脸色更加不好看起来,她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温声对着祁韫说道:“祁公子,这事我和齐姨娘都做不了主,还是要看我们家老爷的意思,若是到时候老爷醒了发现唯一的女儿已经嫁出去了,这可怎么办呢,小晏你送送祁公子吧。”
牧晏看了看满脸不忿的齐见月,又看了看目光温和但神情不容置喙的宋夫人,只能对祁韫开口道:“走吧,我送你。”
傍晚时分,天边的霞光万顷,每一朵云都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牧晏走在泡桐树的阴影下,细碎的霞光穿过层层层层叠叠的绿叶,像是无数只飞舞的夜光虫。
“你怎么过了这么多天才来提亲?”牧晏嘴上故作生气地说着,可身体调皮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光屑。
“祖宗,那些聘礼我不需要时间准备吗?我只是个一穷二白的穷道士,哪里来那么多钱上门提亲……再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上门提亲总得郑重一些吧。”祁韫站在阴影外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随之又碎碎念地说道:“我是替你办事,那些聘礼你还能还给我不?云净山一山的徒子徒孙还等着我养呢。”
牧晏怎么着也没有抓住那些晚霞,只能任由晚霞从手中逃走,她想也不想说道:“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就没有退回的道理,你们云净山不是挺受当地人推崇的吗?那么多香火钱怎么还需要你去养他们?你活的不是挺久的吗,怎么还这么穷。还有那么多的聘礼你都是从哪里买来的?”
祁韫目光哀怨地凝视着她,幽幽说道:“自然是挖坟挖来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明祁韫说的话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可连到一块牧晏就觉得她不太能理解了,她语气迟疑地说道:“???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我怎么没太听懂你什么意思?”
祁韫却不愿意再说话了。
牧晏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慎得慌,她一脸怒气快步走出了树影下,毫不客气薅住了祁韫披散的长发,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死道士,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恶心人的事情,去刨人家祖坟的陪葬品拿来给我当聘礼,你还是人不,我说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原来是去盗墓去了,你还是人不!”
祁韫被她拽得嗷嗷直叫,一双桃花眸潋滟生光,来回躲着牧晏:“痛痛痛!你别拽我头发,我这么漂亮的头发再被你薅秃了,我没有去挖别人的祖坟,你别拽了,祖宗!”
两个人毫无顾忌地在霞光下追逐打闹着,牧晏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一不小心就摔到了祁韫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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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就这么迫不及待投怀送抱,那我就勉为其难成全你吧。”祁韫抱着她,一脸不正经地说道。
牧晏前一刻在他怀中翻了个白眼,下一刻她笑容明媚地扬起头,满肚子坏水冲着祁韫故作懵懂道:“怎么成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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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韫知道她可能又在使坏,可他真的对她故作的勾引毫无抵抗力,他本来对她就是存着坏心思的,他捏着她的下颔,语气暧昧:“让我慢慢告诉你该如何成全。”
祁韫已经闭上了眼睛,离着牧晏越来越近,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终于可以尝到日思夜想的甜蜜时,怀里的人突然推开了他。
她两眼放光地看着他身后,随后毫不犹豫推开他,如一只欢乐的小鹿奔向那人怀中。
“小鱼,你怎么来找我玩了!我真的好想你呀!”
祁韫缓缓转过身,看见晚霞下如仙子一般的白衣女子。
他发现那绝色佳人抱着牧晏,可眼神却如利剑般射向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祁韫再定睛一看,却慢慢笑了。
这人啊,他还挺熟的。
……
祁韫独自离开了,牧晏连招呼都懒得向他打。
牧晏挽着谢瑜的臂弯,小嘴不停地诉说她一日未见的思念之情。
这几日谢瑜有时也只会傍晚才来找她,牧晏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些日子天气愈加炎热起来,白天不愿意出门也是人之常情。
就像牧晏自己,这几日也只愿意窝在莲香院一边吃冰一边看话本子,所以她非常贴心地为谢瑜找了许多的理由。
“小鱼,你今晚就别回去了吗?你就留在莲香院和我一起睡好不好?”牧晏撒娇似得说道,她可想有个好姐妹一起分享这几日新的的话本子。
不过牧晏并没有抱有希望,前几次牧晏都曾邀请过谢瑜,但无一例外谢瑜全都拒绝了。
但没想到今日谢瑜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这对于牧晏而言简直是意料之外地惊喜,她快乐地几乎要蹦哒起来,于是非常开心地在谢瑜脸上又亲了一下,像幼猫似的亲昵地蹭了蹭谢瑜:“小鱼,你可真好,我从来没想过能在这里遇到像你这么好的好姐妹,我肯定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谢瑜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害羞地愣住,亦或是不痛不痒地轻斥几句她的轻浮举动。
她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她,眼眸里是牧晏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既然说好了一辈子,那只能是一辈子。”
牧晏自然满口应是,她和谢瑜走到前厅门前时,就听到齐见月的哭声还有宋夫人的斥责声。
“你作风放荡愿意自甘堕落给人当小,辱没我们宋家门风,但这些我都认了,毕竟宋哲也有错。但宋晏还小,她什么都不懂,你为何这么急着就把她给嫁出去!那个祁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是个病秧子,你不怕你女儿嫁过去就守活寡吗?你这个母亲怎么心这么狠,就为了这几箱珠宝就把女儿给卖给别人!宋晏是我们宋家的人,要嫁人也得我们宋家同意,你快去把这些聘礼给我退了!”
牧晏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摸脸膜鼻子,她是真的不想让她的好姐妹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在这里等你,你先进去处理一下你母亲和宋夫人的事情吧。”谢瑜贴心地对她说道,丝毫没有要窥探她人私事的意思。
“好,你等我,我过一会就过来。”牧晏感动地看了看谢瑜,连忙小跑进了大厅里劝架。
谢瑜看着牧晏的背影,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眼底逐渐浮现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茯苓,去查查那个叫祁韫的男人,算了……不用查了,找到直接杀了吧,尸体抛到乱葬岗去喂野狗。”
远远跟在身后的女侍卫领命应是,提着剑离开了。
欲望
这几日天越来越长, 用完晚膳,天还是亮堂堂的。
齐见月被宋夫人羞辱地痛哭流涕,躺在东厢房的床上死活不愿意出来吃饭,寻死觅活说宋夫人瞧不起她。
牧晏也就随口回了句宋夫人也是为了她好。
齐见月顿时又掐了她好几下, 哭哭啼啼说了一堆的话。
之后齐见月就干净利索把牧晏扫地出门了。
牧晏躺在床上第四百零一次叹了口气, 尚且还没从齐见月的一番话回过神来。
不同于宋夫人斥责齐见月为了那几箱珠宝才把她嫁给祁韫。齐见月而是苦口婆心为她分析了一番婚后愉快有钱的寡妇生涯。
没错, 齐见月希望祁韫多病英年早逝, 到时候牧晏美美继承遗产,早日过上自由生活。
牧晏不由得叹息,她这个娘亲真的进步惊人。明明前几天还是当通房也要赚钱倒贴男人的恋爱脑,现在已经进化成准备吃男人绝户的致命女人。
一个字,绝。
两个字, 真他喵绝。
如果牧晏准备在这里长期发展下去,她倒真的有可能考虑一下嫁给祁韫,然后浅浅期待一下继承遗产。
可惜祁韫并不是病秧子, 而是活了几百年杀都杀不死的老男人。
她也是注定要再次死一次离开的。
牧晏曾让系统查一查祁韫到底是什么人,可惜系统翻遍了原著也没查到有这号人。
系统只查到每次原女主死去后, 都会凭空出现一个道士, 以复活原女主为由引诱原文男主用各种手段屠戮苍生,残害无辜。
这个道士大概率就是祁韫了。
系统让牧晏要特别特别小心祁韫,千万不要相信他。
牧晏表示这事根本不用系统提醒,她作为一个阅读各种古早虐文多年的资深书虫,对于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
对于祁韫这种长得特别杰克苏,来历又古古怪怪的男人,关键这男人还经常莫名向她示好。
牧晏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男人————就是那个叫什么李什么来着, 反正最后把女主一族都给灭了。
感谢古早狗血虐文女主,阿门。
“小姐, 已经准备妥当了,您可以过来沐浴了。”红酥掀开了纱帘,对着牧晏说道。
牧晏应了一声,眸光流转,望向坐在榻上绣花样的谢瑜,嗓音清甜:“小鱼,我们一起洗澡好不好。”
谢瑜绣花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回道:“不必了,我等会再洗,你先去洗吧。”
“那好吧。”牧晏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抱着衣服闷闷不乐地走向了屏风后。
谢瑜这才停下了绣花的动作,慢慢地把刚才不小心刺伤出血的手指,放入涂了唇脂的口中。
耳畔是少女玩水的轻哼声,她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遐想,对面铜镜里是不染俗尘的清丽女子,铜镜外谢瑜紧紧攥着花样精美的刺绣品,努力去克制不该产生的欲念。
这些肮脏令人作呕的欲念,积压了二十几年不人不鬼的渴望,在牧晏抱住他的时候如同野兽出笼,再也控制不住。
她是第一个敢靠近他的人,他在欲念的驱使下默许她靠近,窥伺她,渴望她,想要她。
这种渴望不是来自谢幸川,而是来自谢瑜本身。
一个不男不女见不得光的肮脏灵魂。
一个彻头彻尾被欲望操控的怪物。
他渴望被牧晏救赎。
不是用爱,而是用身体。
“小鱼,你帮我把架子上的帕子拿来。”牧晏从里屋的屏风后喊他。
谢瑜脸色煞白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清绝的脸上全然是自厌,他痛恨自己刚才的那番令人作呕的畅想。
可明明心里是十分厌恶的,身体却不受控制有了反应。
谢瑜慢慢起身去拿过帕子,没有拒绝,更没有去叫红酥澄星她们。
里屋雾气迷蒙,谢瑜慢慢走过屏风,到了牧晏身后。
牧晏坐在木桶里,水面洒满了花瓣,影影约约能看到不该看的。
谢瑜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可呼吸却越来越沉重,他将帕子递给了牧晏。
可牧晏却没有接过来,她十分亲昵地对谢瑜道:“小鱼,你用帕子帮我擦擦湿头发。”
牧晏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她疑惑地转过身子,想要看看谢瑜在干什么。
“别转过来,我替你擦头发。”谢瑜按住了她光滑的肩膀,不让她回头。
如果牧晏没有听话而是回头看看,她就能看到谢瑜清丽的脸颊早已布满了不正常的潮红,那双本来清冽的凤眸此刻尽是勾缠的厮磨。
他如玉的手指缓缓挑起乌黑的湿发,冰凉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手背上,每一滴都落在了他理智的边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慢慢地仔细地替她擦着湿发。
谢瑜很小就察觉到他和别人不一样,兄长每日都在习武场耍刀弄枪乐不思蜀,而他更喜欢跟母亲呆在绣房里替父兄绣鞋袜,再长大一点他喜欢穿女子穿的长裙,梳女子们常梳的发髻,梳妆描眉涂抹口脂。
但谢瑜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女人,因为他每次偷看避火图后……梦遗的对象都是位面目模糊不清的女人。
他隐秘的爱好本都在暗中进行,直到有一次他梳妆打扮好正好被母亲看到。
母亲崩溃地抱着他流泪,痛哭流涕没有教好他,父兄站在一旁看着他浓妆艳抹的模样各自沉默。
不过他们不叫他谢瑜,他们叫他谢幸川。
那时谢瑜才知道,他只是谢幸川身体额外多出的灵魂。
自那以后谢府多了叫谢瑜的大小姐。
原本温润如玉的二公子谢幸川日益变得阴鸷荒淫,终日流连烟柳之地。
谢瑜一下又一下擦拭牧晏的长发,影影约约的桂花香味刺入他的鼻息,他听到少女舒服地哼哼声,听到她手拨弄水面的涟漪声,他看到海藻般的黑发流连在雪色的脊骨处。
谢瑜和牧晏那晚湖心阁游览回去后,谢瑜又做起了熟悉的梦,只不过这次梦里模糊不清的面容成了白日一声声唤他小鱼的明艳少女。
“小鱼,你怎么都不说话?”牧晏懒洋洋地问他,无聊地捡起水面上的玫瑰花瓣,仔细观察花瓣的纹理。
谢瑜替她擦拭湿发的动作一顿,装作若无其事回道:“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那小鱼读话本子给我听还不好?话本子就在旁边的凳子上。”牧晏打了个哈气,觉得有些困倦了,她本想一边泡澡一边看话本子,可如今还是觉得有人读比较好。
谢瑜也想找件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连忙拿起凳子上的话本子,随手一翻却当场怔在原地,耳根子瞬间通红。
牧晏久久没有听到谢瑜出声,她才后知后觉她的话本子挺惊爆刺激的还带图文详解,一般大家闺秀第一次接触可能不太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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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晏颇为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别太大惊小怪,这也没什么嘛,不就是书生大战狐狸精三百回合,傲娇邪魅蛇君一夜七次掐腰吻嘛,这其实也没什么,再说了人要直面自己的欲望。”
牧晏说完这一番话,过了很久牧晏都没有听到谢瑜的回答。
她一度以为自己把清冷矜贵的美人给惹恼了,可下一刻她听到美人略有些迟疑地问:“晏晏也会……想吗?”
牧晏此刻不用回头,她都能想象出水汽朦胧中,绝代风华的美人此刻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捏着话本子,羞答答地问出这一句话。
牧晏偷偷在心里笑了笑,觉得她要打开大家闺秀的心防,终于开启闺蜜夜话了。
她倒也觉得这没什么,毕竟她以前和她闺蜜别说一起看小黄书,就连一起看动作片都可以一起讨论讨论。
来这个世界那么久了,终于到她这个现代人发挥的时间,可以好好给这个羞涩端庄的大家闺秀洗洗脑。
“想啊,怎么不想。人是动物,既然是动物那就会有欲望,不要逃避不要慌乱,你要直面自己的欲望,不要被世俗所影响,凭什么男人就能三妻四妾随意流连烟花之地,咱们女人就得苦守空房每日流泪到天明啊,你这么有钱我要是你肯定养一后院的面首,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所以小鱼你快点给我读读呗。”牧晏又打了一个哈气,要是谢瑜再不读,她就要原地睡过去了。
不过牧晏也没觉得自己能把谢瑜说动,毕竟观念这事从小到大早就定型了,不是她一个外人随意说说就能说动的。
“算了算了,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就不要读了。”牧晏扶着浴桶打算收拾收拾起来,要是没有书听,她再泡下去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晏晏,我读给你听。”
谢瑜死死捏着薄薄的话本子,指腹因为过度用力莹白的指甲泛起粉色,他唇角的口脂不知何时变得斑驳,妥帖的妆容不再精致,可依旧有着颠倒众生的绝色。
“晏晏,我读给你听,不要走好不好。”他几乎哀求地又重复了一遍。
牧晏听不懂他的话里卑微的乞求,满心以为又一位古代封建女性打开了思想觉醒的大门。
谢瑜决定以后慢慢向她撕破他最后一层的体面,然后把他赤/裸/裸的欲望一并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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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到时候晏晏你可不要害怕,不要逃走啊。
不要害怕他皮囊下隐藏的是一个欲望被扭曲的怪物。
淫心
晚来风声入耳, 空气里泛着淡淡莲香。
牧晏在床上翻了个身,双手环着谢瑜纤细的腰身,声音懒倦:“小鱼,怎么停下来啦, 继续呀。”
两人都已经洗完了澡, 身上穿着单薄的寝衣, 牧晏这样抱着谢瑜, 两人之间几乎皮肉贴着皮肉。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温度。
谢瑜白玉般的脸颊染上了几抹红晕,他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子,轻轻推了推牧晏:“晏晏,我有一些热,你别抱着我了。”
牧晏听话地乖乖松开了手, 目光却一直没有移开谢瑜。
洗完澡的谢瑜姿容清丽如同出水芙蓉,与她上次在宜春院见到的谢幸川很是相似,虽然牧晏上次对谢幸川也仅仅是惊鸿一瞥, 但对方那雌雄莫辨的脸确实让她难以忘怀。不过两人虽然是双生子,牧晏却觉得谢瑜更甚一筹。那个谢幸川为人歹毒恶劣, 眉宇间都是阴鸷煞气, 但谢瑜虽然初见时冷漠,但慢慢接触下来其实是个温柔羞涩的人,很好相处。
“既然热为何下身还要盖着被子呀,把被子挪开不好吗?”牧晏有些不解道。
刚才谢瑜洗澡时候也三令五申不许她偷看,还放出狠话若她偷看就与她绝交,牧晏也理解女孩子总会有些小羞涩,她也就真的没去看。
谢瑜哪里敢掀开被子, 刚才在浴间他替牧晏读了话本子就有了反应,好不容易洗澡时候平息下去, 结果到床上牧晏又缠着他读。
好在屋内灯光昏暗,侍女只留了床头一盏灯,否则谢瑜真就觉得他隐瞒不下去了。
谢瑜生怕她继续想下去觉得不对劲,连忙道:“晏晏,我继续读给你听,你不是说你困了吗?”
牧晏果然打了个哈气,背过身去,声音迷迷糊糊道:“是啊,你都把我给读困了,那你继续读吧,我要听着小鱼的声音入睡,然后今夜做个好梦……”
摇曳的烛光映称着谢瑜旖丽精致的容颜,他的一双凤眸里汪着无边的春潮,可惜这些背过身子的牧晏都看不到了,他本不突出的喉结微微滚动,慢慢捧起本来放下的话本子,轻声读下去。
“风雪夜,仰扇炕上,那狐妖纤手掀起书生的藕合缎子……那话狰狞跳脑,紫绛光鲜……那狐妖品弄了一回灵犀已透……”
谢瑜读不下去了,恍惚之间他似成了风雪夜庙中的那只淫心似火的狐妖,来拯救他从这□□之海脱困的人又在哪?
他迷乱的视线缓缓移向身旁不知何时已经睡着的牧晏,谢瑜的呼吸愈来愈沉重,他听着牧晏平稳的呼吸声,潜藏在体内多年的欲兽缓缓苏醒。
谢瑜的手再也控制不住伸入被褥之中……
他好羡慕那只狐妖,即便与人类相爱天道不容,□□愉之后便会被打成原型从头修炼,可能与爱人一晌贪欢也是值得……
晏晏,晏晏会是拯救他的人吗……
谢瑜在这无尽的狂想与战栗中,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清泪……
……
第二天清晨,牧晏是被鸟啼声吵醒的,她转过身子发现旁边的床铺空空荡荡,她伸手一摸床褥是冰凉的。
看来谢瑜早就走了。
红酥端了早膳进来,见牧晏已经醒来,对她说道:“谢小姐天还未亮就走了,走时候告诉奴婢不用吵醒您,姑娘快来用早膳吧,今日用姜丝鸡肉粥配馒头小菜。”
“好的,等等就去。”牧晏也没有多想谢瑜为何这么早走,她这人看似热情却也冷漠,对待朋友态度始终泾渭分明,既会对别人掏心窝子的好,但对别人的私事也绝对不去主动深究。
就像爱情,牧晏很容易对人心动,但也仅限于心动,再多的没有。
就在此时躺尸许久的系统再次上线了,并且发出了一个紧急提示:【祁韫现在正遭到追杀,生命垂危坠落悬崖,鉴于祁韫现顶替男配温从暮,如若祁韫出事恐怕影响宿主完成任务,宿主有义务现在去营救祁韫。】
牧晏现在完全不理解系统的脑回路,为何当时温从暮被杀时系统不让她去救,现在人家男配估计都转世投胎了又叫她去救祁韫,再说了这个祁韫还是个不死之身,让她去救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系统:【祁韫杀温从暮时宿主还在江南如何去救,更何况去救一下祁韫有利于宿主刷他的好感度,说不定宿主救了他还有意外收获呢,总之这个任务对宿主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哦。】
牧晏躺在床上依旧没动,她实在不想跑去什么悬崖底下去救一个有不死之身的道士,更何况她才不想刷祁韫的好感度。
系统;【如果任务完成,系统可以奖励宿主商城里任何一样东西,这总行了吧。】
牧晏唰得就坐起来了,在心里问道:“当真?你可不要骗我。”
自从上次牧晏完成第一个任务后,系统的商城就解锁了,还更新了好几样以前没见过的商品,但令人心碎的是每一样商品都价格昂贵,牧晏根本支付不起。
系统:【我什么时候骗过宿主呢。】
牧晏:“一言为定,我这就去救那个死道士。”
牧晏几乎用了高中时期军事化管理下的洗漱速度,穿衣洗脸梳头,又用竹节制的牙刷沾青盐刷牙,这一番利落动作下来与往常的的磨磨蹭蹭大相径庭。
红酥都看呆住了,再回过神来时,牧晏已经捧着粥几口给喝完了。
牧晏喝完粥又拿了盘子里几个馒头,随意咬了一口在口中,急匆匆往外走。
“姑娘,你这是去哪里啊?”红酥连忙跟上去就要喊住她。
牧晏这才停下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走回去可怜巴巴地看着红酥,又拽住红酥的手晃了晃:“红酥姐姐,你手上没有没碎银子,我等会要出府一趟,你借我点碎银子好不好,我肯定会十倍还给你的。”
红酥以前是跟在宋夫人身边的,赏银什么的确实不少,她想也没想就拿出一荷包递给了牧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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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这里面有几个碎银子你先拿去用吧,奴婢平日里并不在身上带多少钱,要是不够我那边还有我再去拿给你。”
牧晏连忙摇头,试探性地问道:“红酥啊,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卖麻绳的地方吗?还有我想要一匹矮一点的马,你知道上哪去找呀。”
红酥问言脸色瞬间变了,她连忙拽住牧晏:“姑娘,你要找麻绳做什么?您不是要去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您可千万要三思啊。”
牧晏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没有,我没要做什么,我就想扎个秋千而已,你可千万别多想。”
红酥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您要是找马的话可以去问问叶生,至于卖麻绳的地方大街上应该到处都有卖的。”
开玩笑,牧晏哪里会去找叶生,找到了叶生也就意味着宋成玉就知道了。
她还能去“救”祁韫嘛。
牧晏还是决定自己去大街上看看,能租马车还是租马车吧,也不知道这点银子够不够。
牧晏一离开,红酥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想也未想就往图南院的方向跑去。
这边牧晏刚踏出宋府,就鬼鬼祟祟拿帕子把脸给遮住,左右张望终于看到一家药店的牌子。
牧牧晏一路快步穿过街道,走到那家药铺,毫不犹豫踏脸进去。
“这位小娘子欢迎来同善药房,您这是要抓什么药?”掌柜热情洋溢地冲她打招呼。
牧晏矗在原地也不说话,就是一味的哭,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那掌柜一下子似乎了然了,连忙走过来叫牧晏跟着他往里屋走,见她年纪尚小还安慰道:“姑娘且别哭,我娘亲是远近闻名的妇科圣手,小娘子就什么难言之隐跟我娘讲就好了。”
牧晏走进干净亮堂的里屋,就看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坐在那里,那老夫人时不时就朝她腹部瞥上几眼。
她也不磨叽,对着那夫人羞羞答答说了一句:“我家郎君……夜里总是不太行……请问夫人可有什么药丸能让我家郎君重振雄风。”
那老夫人半晌没反应过来,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递给了牧晏,眼神还有些怜悯:“适量即可,切不可让你夫君服用过多,否则最后吃苦的还是小娘子你。”
牧晏连忙点头,干净利落地付了药钱,把药往袖子里一揣。
她走出药店的时候,还礼貌冲掌柜点了点头,顺便问了再哪里可以租马。
掌柜也没有多想,就告诉她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牧晏道了谢,马不停蹄去租马买麻绳,等东西样样准备齐全后她身上几乎也没有什么钱了。
那几个馒头也在无聊的时候吃完了。
系统:【宿主,去救人为什么还要麻绳和那种药,你不会想趁虚劫色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牧晏轻轻哼了哼,悠哉悠哉骑着小马驹,往着系统指定的地方走去。”你懂什么?我自然有我的计划,到时候少儿不宜你就自动下线吧。】
系统:【宿主,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我怎么不知道。】
牧晏才懒得回答系统这个问题,没想到下一刻却听见系统贱兮兮笑了。
系统:【宿主,我都给忘了,你还是贵妃时候经常跟男主去春猎,当时系统我每天都被强制下线,看来宿主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牧晏:“你死不死啊你。”
羞辱
牧晏骑着小马驹跟着系统的指引到了一处悬崖底下, 崖底树木高大遮天蔽日,到处堆叠着从悬崖上坠落的山石,风化的山石上长满了幽幽绿苔。
前方路途崎岖不平,小马驹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往前走了。
牧晏只好下马将控制小白马的缰绳系在里一棵树上, 安抚地摸了摸小马的头, 轻叹道:“小白,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我马上回来。”
系统:【宿主,你给小马取的名字好随意,你快一点吧,再过一会说不定祁韫醒来就走了。】
牧晏依依不舍冲着小白马挥挥手,这才往崖底深处走去:“走了就走了, 也不知道你在急什么,这悬崖底下要是出现什么猛虎大蛇该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
牧晏这样一想难免有些害怕, 这深山老林里难保不会出现野兽,她不会还没见到祁韫就先葬身野兽腹中了吧。
系统:【不会的, 宿主放心, 如果宿主遭遇危险肯定会有男主来救你的,宿主别忘了宿主可是虐文女主,宿主完全不用害怕。】
牧晏听系统这样说话越听越不靠谱,人家女主都是凭借自己的智慧化险为夷,到了她这里反倒要听天由命等着男人来救,这都是什么事啊。
牧晏不由得握紧手中的马鞭,希望从中汲取一些勇气和力量。
这世上男人最不可靠了, 还不如靠她自己。
虽然她也挺弱的,但总比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比较强。
牧晏一路战战兢兢又走了许久, 越往里走树木越是茂密,眼光却被树冠挡住,下面就越是昏暗,时不时还能听见杜鹃啼鸣。
牧晏忍不住再次问道:“祁韫到底在哪?你一直叫我往前面走走了半天我也没看到人影,是不是祁韫已经走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系统:【快了快了,就在前面。】
牧晏深吸一口气,为了商城里商品的奖励她还能再忍一下。
她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一里路这样,果然远远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前面的草丛里。
前面树木陡然稀疏下来,清晨的阳光不受阻挡一股脑倾洒下来,到处都是暖洋洋的与刚才的阴冷昏暗截然不同的。
牧晏把挂着身上的麻绳拿下来,手中紧紧握着马鞭,警惕地靠近还在昏迷的祁韫,随后慢慢在他身边蹲下。
系统:【宿主他就是祁韫,你快把他救下来,这样就能感化他然后他就爱上你啦,他爱上你后就不会打乱我们的任务了!】
牧晏伸手探了探祁韫的鼻息,发现还有气。
他今日居然没有易容,是她上次在九重宫里见到的那副白发紫眸的妖孽模样。
牧晏平静地对系统说道:“原来你小子是打的这个主意,你当谁都是恋爱脑被救一下就爱上了?活了几百年的人能这么容易就爱上别人?别太天真。”
系统:【那宿主打算怎么办?】
牧晏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甚至故意踢了一脚祁韫,见祁韫半点感觉没有,还是昏迷不醒,彻底放下心来跟系统大声密谋。
“自然是严刑逼供出他的目的,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杀掉他,你商城里不是有毒药吗?难道不能杀死他?”
系统:【宿主可他是不死之身啊,商城里的毒药并不一定对他管用,况且你也没有钱兑换哎。宿主无法杀掉他的,宿主还是把他救下来带回去养伤,让他爱上你吧。】
牧晏恨铁不成怒斥道:“糊涂玩意,你能不能别这么恋爱脑,你可是古早虐文系统,这么多女主把狗男主救回去的惨痛经历还没治好你的恋爱脑嘛。”
被打上恋爱脑的系统沉默了。
于是系统眼睁睁看着牧晏硬生生拖着祁韫把他拖到了一棵树旁边,然后牧晏非常果断地用麻绳将祁韫双手绑起来,并且将麻绳捆着一颗小石头利落抛过了一根较为粗壮的树干。
牧晏就这样把本就重伤昏迷不醒的祁韫吊在了树下,一套动作下来形如流水,也不知事前在脑海里重复了多少次。
“我本来还以为我拖不动他来着,幸好我早上吃了几个馒头。”牧晏双手掐着腰气喘吁吁地走到一旁把马鞭捡起来,她今日上身白色薄衫,下身藕粉色的湘裙绣着朵朵春桃随着步伐像绽放出花朵似的。
系统也不知道回什么,只能继续沉默以对,
明明是这具身体的数据根据宋晏生存的,宋晏在江南时经常帮家里干活,劈柴烧水无所不来,力气比旁的女子大很多。
跟牧晏今早吃的馒头基本没什么关系。
但系统不敢说出来。
系统还想继续劝牧晏把祁韫救回去,用爱感化他。
但这一切已经迟了。
“你快下线吧,之后的场面太血腥了,不适合你看。”牧晏想也未想朝着祁韫身上重重挥了一鞭,之后强制把系统弄下线。
整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牧晏长呼出一口浊气,再要听系统逼逼赖赖什么用爱感化祁韫,她真的要原地发疯了。
他们在的地方正好是一块空地,耳畔隐隐约约能听到流水潺潺声,视野空阔完全不同于刚才一路走过来的阴森可怖,生怕有野兽从林中窜出来给她来上一口。
牧晏仰头呼吸了一口空气的草木香,甚至能看到不时有蝴蝶在草丛上飞来飞去,小鸟停留在树枝上歪头歪脑打量她在做什么。
牧晏冲着小鸟做了个鬼脸,百无聊奈地等待祁韫醒来。
过了好一会祁韫仍旧没醒,甚至不时有蝴蝶飞到祁韫白发上,停留了好一会,看起来特别和谐唯美。
不过牧晏却无心欣赏,她又仰头等了一会还是没等到祁韫醒来,不耐烦地又狠狠挥了一鞭子,力气比刚才重很多。
祁韫痛得闷哼一声,他本就穿了白色长袍如今已经看不出原本衣服的颜色。
牧晏检查过他身上应该有许多刀伤。他被马鞭抽中的伤口再次裂开,流下了许多血,啪嗒啪嗒滴下来,将脚下的草地染成了红色。
初夏灿阳下他的皮肤几乎透明,白如雪的头发更是隐隐约约有光泽流动,神工鬼斧的脸蛋倒是没有受伤,他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露出那双勾魂夺魄的紫色眼眸。
两人相对无言,就这样望着对方,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牧晏率先忍不住出声:“你现在意识清楚不,祁韫?”
祁韫已经明白过来眼前是什么状况,他依旧悠悠哉哉的,不是很在意的模样。
他琉璃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泽,闻言勾了勾唇:“怎么?晏晏就这么迫不及待,明明咱们两个人快要成婚了,晏晏便是觊觎未来郎君的身体……也不该这么对我,我会难过的。”
牧晏倒是没有生气,她笑了笑,眼底滑过一丝冷漠,手中轻轻一挥,马鞭如灵巧的蛇一般挥向了祁韫的侧脸。
她又抽了祁韫一鞭子,且故意抽在了祁韫脸上。
祁韫躲避不及,鞭尾堪堪擦过眼角,眼角瞬间多出一道刺目的血痕,汨汨地流出血来,像是白雪里的点点红梅,分外刺目。
祁韫被人伤了最在乎的容貌,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几分,望向牧晏的目光多了几分凉薄。
“你这个死道士终于不装了,你要是再继续装下去,我本来打算就在你脸上再抽几鞭子,原来你也不过如此。”牧晏慢悠悠地靠近他,用卷起的马鞭轻佻地挑起祁韫的下颔,冷哼道。
她对待祁韫这种坏人从来没有同情心,尤其这种坏人还对她有所图谋。
虽然暂时不知道祁韫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牧晏也绝对容不下他。
对付这种人她就像对待游戏里的npc。
想怎么羞辱就怎么羞辱,根本不带同情的。
祁韫却悠悠地笑了,眼角血淋淋的伤口更称得他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他声线华丽丝毫不显自身虚弱:”小娘子的手段只有这些吗?你觉得凭这些外伤就能从我口中问出什么?还是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皮肉之痛。”
牧晏也笑了,她歪了歪头,笑容还是那么天真灿烂,嗓音依旧是带着丝丝的甜:“我也不认为你会在乎这点疼,所以刚才你昏迷的时候给你喂了点药,算算时间,现在时候差不多了,药效应该也到了,你能感觉到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像是调皮又不知事的少女,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侧脸,眼眸轻眨,声音又软又甜:“你脸怎么越来越红越来越烫了,是生病了吗?哦,不对,是发情了,原来活了几百的年人也会发情啊,真是只随处发情的贱狗呢。”
祁韫已经彻底变了脸色,可能是因为药效,也有可能是牧晏毫无顾忌的羞辱。
生前是金尊玉贵的天下之主,死后是拥有不死之身受人敬仰的在世仙人。
无论何种境遇,也从未有人敢骂他是──发情的贱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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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韫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情绪险些失控,他被吊起的手默默紧攥成拳又松开。
他如今全身是伤,根本挣脱不开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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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说看,为什么要代替温从暮,又为什么要跟在我身边阴魂不散,你究竟在图谋些什么?”牧晏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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