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倾水不知道送巧克力的男生是谁,但情书上的落款名字,却记忆尤深。
怀飞宇。
它绕着教室游了一圈,极有耐心的一一查看校牌,终于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男生堆着,找到了正主。挺阳光帅气的男生,浓眉大眼,肌肉流畅,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
属于女生中很有人气的校园王子类型。
柳倾水“哼”了一声,就如挑剔菜市场的猪肉,眯着眼从头到脚的审视。
“这头发乱糟糟的跟个鸡窝似的,衣服上都是恶心的臭汗。瞧着也不怎么样,谁给你勇气写信的?难道是家里没钱买镜子,久而久之就不知道自己到底长什么样了。人类雄性最难以理解的一点,就是明明那么普通,却又这么自信!”
它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的尖酸刻薄,仗着没人看得见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虚虚指着怀飞宇的脑袋,肆意宣泄内心的厌恶不满。
“知道现在是高三吗?最关键的时刻。我家琳琳啊,每天做作业到半夜,刷过的卷子叠起来比人还高,身体一直清减,怎么补都补不回来。她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考上燕京大学,走上自己理想的道路!”
它绕着怀飞宇,就像立体声广播一样,喋喋不休的痛斥。哪怕知道对方听不见,也要将这股子痛恨的意念灌输进去。
“我们家里人,为了不打扰她学习,恨不得走路都用飘……好吧,姥姥姥爷确实是阿飘……这个不重要!我们小心翼翼的呵护她,将她的理想视为头等大事,不想用任何琐事去烦扰她的心神!”
“你呢?高三了还不收心,只想着谈恋爱!你毁你自个儿就算了,不要毁我们琳琳的前途!幸亏琳琳意志坚定,不将你放在眼里,要是她真考不好……呸呸,你就是千古罪人!”
说到激愤处,柳倾水牙关紧咬,指尖骤然变的尖锐,宛如凌厉兽爪,一掌就能将眼前这个碍眼的脑袋戳出五个血窟窿来。
但它终究是有理智的,最终还是只能收回蠢蠢欲动的爪子。眼瞅着面前这个一无所知的憨批脸,它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视线下移,在怀飞宇的抽屉里,有一杯未喝完的咖啡。
它的嘴角掀起一抹恶劣的弧度。
……
暗戳戳干完坏事后,柳倾水心情愉悦起来。
它cos方才数学老师的模样,神气活现的站在讲台上,抬手一指齐琳的方向,范儿拿捏着准准的。
“那位齐琳同学,起来回答一下问题?就……你家水水晚上睡觉前,一定会做的事情是什么?啊……这么简单地问题都不会,老师觉得你学习态度很不认真,要受一点小小的惩罚。嗯……就罚你回家给水水按摩尾巴半小时!”
它在讲台上意气风华,挥斥方遒,过足了当老师的瘾头。
时间久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儿过去,又觉得无趣起来。别人倒是无所谓,但琳琳看不见它,做什么都不得劲。
偏生在学校,它再怎么无聊,都不能显出原型,对齐琳大喊一声。
surprise!
你的小可爱水水来看你了!
齐琳惊不惊喜不知道,周围这些师生先得惊吓的厥过去。
它百无聊赖的回到齐琳身边,下巴抵在她的课桌板上,手掌微托着一边腮肉,金色竖瞳中蕴着柔和的光,定定的看着她。
一直看了很久。
无论是齐琳发梢的微动,还是鼻息见呼出的热气,一举一动在它眼里都是新奇的,有意思的。比周围这些人有趣的多。
它可以一直看下去,就像观察微生物的研究员一样,兴致盎然,一点不腻。
忽然,齐琳换了个姿势,握着笔的纤细手腕,落在了它的眼前。
柳倾水的焦点随之改变,眸光注视着眼前这截莹润肌肤。她太白了,像是刚打发好的纯奶油,生怕晒一晒就这么化了,又让人好奇咬一口是不是那么甜腻。
大约是阳光太暖,将它晒晕了头。事后回想,柳倾水一直这么认为。
当它意识到的时候,鲜红的舌头已经伸了出去,轻轻舔舐那只形状优美的手。透明的涎水沾染上奶油,舌尖似乎真尝到了一丝难言的甜味。
几乎就在下一秒,那手微微一颤,迅速移开了。
柳倾水:“……”
遭……糟糕了!
它刚才做了什么蠢事???!
它屏住呼吸,不安的看向齐琳,果然发现,她的脸色凝重起来。它完全能了解齐琳现在在想什么,也许是某个道行高深的,连她的慧眼都无法看见的鬼怪缠上了她。
危险,慎重。
柳倾水慌慌张张的直起身,手足无措,很想直接告诉齐琳,不用慌,是它啊!
是她的小可爱水水啊!
不是其他古古怪怪,藏头露尾的坏东西……
呜呜呜,它果然是坏东西,做坏事马上就得到报应了。
该怎么办,柳倾水紧张的额头出了冷汗,早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它应该学会“灵犀术”,和齐琳可以意念沟通。
要不,它放开一丢丢的灵隐术,在她耳边悄悄的说话,不惊动周围的人?
只能这样了。
柳倾水起身凑到齐琳的耳边,微微放开了一点灵隐术,但巧合的是,齐琳也刚好晃动了身体,圆润的耳垂就这么贴上了柳倾水的嘴唇。
柳倾水:“……”
下意识的伸出舌,又舔了舔。它的舌头比寻常人要更长,轻轻一扫就从耳垂一路舔上去,碰触到了内侧的耳蜗。
香香的,软软的……失神。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再次犯错,它简直要为自己的愚蠢爆哭了。
但没办法,它是蛇啊,碰到东西吐信子闻气味,几乎就是刻入骨髓的习惯了。
柳倾水刚要回身,忽然发现,自己的舌头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微疼。
它眸光下移,看见两个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松松的夹着它的舌头,让它无法缩回。
眸光再左移,对上了齐琳似笑非笑的眼。
柳倾水懵了,数秒内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随后,如烟花般轰然炸响,无数被刻意压抑的,逃避的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嗯嗯嘶,嗯嗯嗯嗯嗯嗯嘶!”你骗我,你一直看得见我!
它雪白的脸颊染上浓重的绯红,更显秾丽无双,舌头被人捏着,眼角沁出一层晶莹的水雾,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极度的委屈,极度的羞耻,强烈的情绪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淹没了柳倾水。
它恨不得立刻学会“遁地术”,躲进地心深渊永不出现!
齐琳当然也舍不得它难受太久,轻轻放开了它的舌头,几不可闻的玩味低语:“罚我去给水水按摩尾巴半小时?”
被欺骗的羞愤,想要质问的话语,一瞬间都被堵了回去!
柳倾水心虚的后退,眸光飘忽着不敢对上齐琳。
突然想起的下课铃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它浑身一哆嗦,飞快的掩面跑了出去,残留在空气中的声音还带上了一丝哭腔!
“琳琳,好坏……”
不管不管,就是琳琳坏,琳琳欺负它!
下课了,学校瞬间喧闹起来,学生们离开座位,自由的嬉笑言谈。齐琳从窗户看出去,柳倾水的身影迅速的穿过花坛,消失在校门口了。
她摸了摸下巴:“回去了啊,可惜……”
在她身后,响起了玻璃落地碎裂的声音。
怀飞宇剧烈的咳嗽着,好像喉咙底卡着什么东西,咳得肺都要吐出来了。
周围的同学担忧的看着他。
随着他一声呕吐,一条细细长长的东西从他嘴里掉出来,落到了地上。在流淌一地的咖啡渍里,滑溜溜的扭动着,看着异常恶心。
同学们不由自主的后退,眸光中充满恐惧。
“怀飞宇吐出了什么东西?蛔虫吗?”
“……看着不像,是蚯蚓啊蚯蚓!”
“还好还好,蚯蚓好像没毒。”
“但是好恶心啊,我也快要吐了。”
怀飞宇被闻讯赶来的班主任,送去了医务室。教室里依旧窃窃私语,大部分同学都在讨论,怀飞宇是不是被人恶整了。
“我怎么一点不意外,他太渣了。”
“确实,他高中三年换了好几个女朋友,听说他最近向齐琳告白了,被拒绝后还在穷追不舍!”
“什么!连我们高冷校花都敢出手,齐琳肯定不会搭理他!”
“齐琳才不高冷,人家很温柔的好不好,我每次去问她题目,她都很认真的教我。她有颜有才,当然不可能看上这种渣男了。”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四面八方传入她的耳中。她面无表情的回到座位,转了转笔,继续刷卷子。
三番两次拒绝,却还纠缠不清,确实让人厌烦了。
齐琳回到家时,晚饭已经做好,放在保温盒里。环视一圈,没有见到柳倾水的身影。
她放下书包:“水水呢?”
姥爷飘过来:“在房里呢,不知道为什么,一回来就马上做饭,做完饭就把自己关房间里了。它先前说要去你的学校,你看见它了吗?”
齐琳眼中带了几分笑意:“见到了。”
姥姥出现在她身侧,压低了声音:“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齐琳失笑:“怎么可能。”
姥姥松了口气:“我就说么,你俩怎么吵得起来。你要是皱一下眉,水水立刻就闭嘴了。”
齐琳叹气:“这也不好。”
姥姥长满皱纹的脸上,显出几分历经岁月后的通透:“确实,这不太好。每个人都有脾气的,强行压抑自己,迟早有一天要爆发的。”
齐琳点头:“对。”
她走到客房门口,轻轻的敲门:“水水,你在里面吗?睡了吗?”
过了一会,里面才传出低低的声音:“不要敲门,已经睡着了。”
齐琳“噗嗤”一声笑出来:“小蛇蛇乖乖,把门儿开开。”
这次倒是很果决:“不开不开!琳琳坏,捉弄我!”
“好狠心的小蛇蛇。”齐琳装模作样的叹息:“那我只能去拿钥匙了。”
她果真去拿了备份钥匙,打开了客房的门。进门一瞧,在床上看到了熟悉的造型。毯子像个小山包一样,将里面的妖裹的严严实实。
“你不是要罚我给你按摩尾巴。”齐琳坐在床沿,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指,缓缓探进去,握住了一截柔滑的蛇尾,轻拢慢捻。
和以往安慰性质的抚摸不同,她专挑柳倾水的痒痒肉下手。
柳倾水很快就扛不住了,蠕动着躲避她的手。它腰肢的柔韧性极好,侧着身拼命的摇摆翠绿的尾巴:“别按那里,不要……”
齐琳勾起唇角,偏偏就往那里用力:“对我做鬼脸,让我起来回答问题,故意舔我的手,你玩的很快乐啊?”
毯子早不知道扔那里去了,柳倾水失了最后的屏障,在床上翻滚着躲避她的进攻,差点笑抽了过去。它的皮肤本是白到剔透的,现在覆上着一层薄红,眼角和鼻尖都是红的,显然是被欺负狠了。
“对不起,我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齐琳并不放过它,爬上去压制住,再接再厉双管齐下:“舒服吗?不是要按半个小时?”
求饶没用,柳倾水突然奋起反抗了,翻身将齐琳压在身下,也去挠她的痒痒肉。
“琳琳明明看见我了,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偷偷的看我笑话,太坏了!”
论体力,齐琳是比不过柳倾水的,但她的痒痒肉少,需要防御的地方少,这就是关键性的优势。
她出手快准狠,柳倾水很快又笑瘫在了床上,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翠玉蛇尾求饶似的的缠紧着齐琳的腰,洇红一片的脸颊上,挂着点点水珠,模样无助又可怜。
“不要了,受不住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闹了这么久,齐琳也累了,浑身都出汗了。她坐在它的尾巴上,刮了刮它的鼻子,眸光含着一丝宠溺。
“走了,吃饭!”
柳倾水尾巴卷着她的腰,哼哼唧唧:“没力气,走不动了。”
齐琳知道它撒娇,顺从的将它从床上拉起来。
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打趣道:“对了,水水每天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柳倾水:“……”
它的脸颊像烧起来一样,慌忙松开她的手,重新将自己卷吧卷吧缩进毯子里。
这一次,无论齐琳怎么问,它都装死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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