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毅刚到影视城，便看到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开了进去，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等他停好车冲进片场，正好看到顾南被抬上救护车，陶最、陆君汐、席瑛和兰舟都围在救护车旁，陶最眼睛通红，陆君汐和席瑛直抹眼泪，兰舟则是一脸焦急。
申毅顾不得会暴露什么，几步冲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顾南怎么样？”
陆君汐听到男友的声音，转身就扑进了他怀里：“出了意外……顾南被道具炸药给……”
“给怎么了……”
申毅话音未落，陶最忽然冲了过来，拎着他的领带大声吼道：“你不是说剧组都是你的人吗！为什么还会出这种事！你知不知道顾南再多走两步，他就死定了！”
听到这话申毅脸色一沉，抓住自己的领带厉声道：“不可能！我知道这部戏会有爆破场景，爆破组是我专门找的退伍兵负责，绝不可能出意外！”
“但意外就是发生了！门口地砖那里本来没有爆破点，却被人安装了炸药！顾南刚走过去就爆炸了！”陶最急得两眼通红，原本堪称漂亮的脸此时犹如罗刹。
陆君汐被两人夹在中间，听得一头雾水，见陶最似乎有失控的倾向，吓得大喊：“你在说什么！这和申毅有什么关系！申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来这？！”
申毅没有回答陆君汐的问题，而是抓住陶最的手，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查个水落石出，先告诉我顾南现在怎么样？”
陶最看着他的眼睛，咬牙放开他，抖着手捂了下脸：“……左小腿和右手骨折，全身多处擦伤，肋骨骨裂加脑震荡……申毅，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要看着陆君浩蹲大牢！”
“浩浩？这和浩浩有什么关系？”一直默默抹眼泪的席瑛猛地抬起了头，“小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陶最看了席瑛一眼，又深深地看向申毅，抬手指了指他后，转身上了救护车。
车上顾南的手脚都被夹板固定，因肋骨骨裂，加上脑震荡头晕目眩，他闭着眼睛躺着担架上一动不动，看着就像个脆弱的瓷娃娃。
陶最坐在担架旁，看着这样的顾南只觉得心底涌上一股又一股的疼，压都压不住。
“顾南……”陶最抓住顾南的手，声音一哽，“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顾南反手握住陶最的手，没有试着开口说话，只是用拇指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婆娑着陶最的手背。
那温柔的触感抚平了陶最慌乱的心，他两手握住顾南的手，以最虔诚的姿态祈祷着——
愿顾南的所有付出终将结出善果，他理应得到这个世上最温柔美好的事物。
救护车离开片场后，申毅安抚住慌乱疑惑的席瑛和陆君汐，并拜托兰舟提供一个僻静的地方方便商量事情。
同样满腹疑虑的兰舟没有拒绝，将所有人带到了电影中汪伪政府所在的大楼会议室里。这里虽然是电影置景，却是一比一还原重建的真实楼房，不但充满了民国时期的风情，所有东西都可以直接使用。
“坐吧，我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们，但首先我得先查清楚一件事。”没等陆君汐她们开口，申毅抢先道。
随后他打了个电话，和对方交流了几句后，他明显松了口气：“把人交给警察，我这边的证据马上发邮件给你。老鬼是关键人物，务必要抓到他。”
挂断电话后，申毅看着眼神殷切的三个女人，想了想又给陆长安打了个电话：“陆董，夫人出了点事……您别着急，她和君汐现在都在海市影视城……对，您如果有空的话，我打个视频电话给您，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想当面告诉您。”
几分钟后，申毅和席瑛、陆君汐、兰舟相对而坐，席瑛手边是一台笔记本电脑，陆长安的脸出现在视频里，神色严肃又满是疑惑。
申毅看着众人，双手交握放在身前：“这件事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
“不、不可能！”席瑛一下子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被她带倒，砸在木制地板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将脑子发懵的陆君汐砸醒了。
“你说顾南是……这怎么可能呢……虽、虽然他确实跟我，跟妈妈长得很…像……”
视频里，陆长安看着手机上顾南的照片，眼神既震惊又难以置信。片刻后他沉声问道：“你有证据吗？”
“有，”申毅拿出手机，点开邮箱，“我私下收集了浩浩和君汐的头发，经过专业机构鉴定，他俩没有血缘关系，鉴定报告我已经用邮件发给您了。伯母……请您过目。”
席瑛抖着手接过手机，一张一张地翻阅着亲子鉴定报告的照片。当看到最后的结果时，她的手一抖，手机应声落下。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陆君汐是她和陆长安的第一个孩子，她出生时两人一手创办的寰宇国际初入正轨，一切都顺风顺水，她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孩子。可以说从陆君汐出生那天开始，这个女儿就没离开过她的视线范围，绝不存在被人调包的可能。
席瑛能打包票，陆君汐百分百是她的亲生女儿，可如此一来，就能肯定，和陆君汐基因不匹配的陆君浩不是她的儿子。
陆君汐拿起掉在桌上的手机，看着上面不到百分之一的亲缘鉴定结果，茫然地抬头看向申毅：“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是两个月前才察觉到不对劲的，你看鉴定报告的时间。”申毅诚恳地看着陆家人，“我之所以一直瞒着你们，是担心提前说出来，会让顾南陷入危险之中，就像今天这样。”
一直沉默的兰舟忽然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浩浩做的？你知道他会对顾南不利，于是将计就计，拿顾南的生命去冒险。”
申毅沉默了一会，坦诚道：“是，这件事确实是我的责任，我不应该用顾南的安危去揭露事实。但如果不这么做，直接把事实告诉你们，你们绝不会把陆君浩赶走，而他会顺势隐藏在陆家，待他大学毕业后得到自己那份分红时，会做出什么就难以预料了。”
申毅说完，又将几份资料发给了陆长安，并给席瑛和陆君汐讲述了陆君浩近两年来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借由皮包公司转移公款的事实。
“那个私自预埋爆破点的人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具体情况还要等警方勘测。不过爆破组的人说，看威力和爆炸方式，应该是自制遥控土|炸|药，威力没有真正的炸药大。凶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采用了遥控的方式，想精准炸到顾南，却因为紧张提前引爆了炸药，顾南才逃过一劫……”
说到这，申毅顿了顿，有些后怕地低喃：“说到底还是我小看了陆君浩，低估了危险……差一点就害得顾南……”
“顾南……对，我要去看看顾南……他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儿子啊！”席瑛哭喊着，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外走，陆君汐和兰舟连忙跟了上去，一左一右扶住她。
“妈，你别着急……我和你一起去……”
“小姑姑你慢点，顾南不会有事的。”
申毅回过神正要跟上去，就听到陆长安的声音传来：“申毅，你报警了吗？”
申毅迟疑了一下：“……报了，相关证据也交给警方了。”
陆长安长叹一声：“好，这事就交给警方吧，无论什么结果，你我都不要插手。”
申毅心底一松，应道：“放心吧陆董，我明白。”
“我马上来海市，你让人把海市的房子收拾一下，请人注意着点你伯母的身体和心理状态……我担心她打击太大，伤身体。”
“好的陆董，我立刻安排下去。”
“嗯……”陆长安仔细地打量了申毅一番，片刻后才低声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你和汐汐的婚礼不要再拖了，年底先把证领了，明年再慢慢筹办婚礼吧。”
申毅闻言苦笑一声：“谢谢陆董，但我还得问问君汐的意思……这件事在她那可能没那么容易过去。”
陆长安显然很了解自己的女儿，无奈道：“汐汐性子是有点倔……委屈你了，多哄哄她。就这样吧，你赶紧去医院，请最好的医生照顾…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好。”挂断视频通讯，申毅起身就往医院赶，两个月里一直压在他心头的石头终于消失不见了。
医院里，VIP病房中，席瑛坐在顾南床边，看着沉沉睡去的顾南，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陶最看看她，又看看同样哭得跟个泪人一样的陆君汐和兰舟，迟疑地说：“要不……咱们歇歇，喝口水？”
席瑛摇摇头：“不，您接着说，我想知道关于顾南…关于我儿子的一切……”
陶最望了望天花板，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确实知道顾南的过往，可那都是小说剧情，且不说顾南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往事被他说出来了会怎么样，万一有哪个细节没对上，这不是找事吗？
所以他只能捡着遇到顾南后的事说，可只说了一个顾南因捐骨髓给陆君浩导致错过高考，进入桃李又被封杀的事，就引得席瑛陆君汐二人哭断了气。他要是继续说下去，说顾南送外卖养活自己和弟弟们，说他因为小时候的经历留下心理阴影……她们不得哭晕过去啊！
就在陶最左右为难时，床上的顾南忽然发出一声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床边哭得梨花带雨的三个女人，又看看一脸为难的陶最，顾南目露凶光：“你的情债找上门来了？”
看着顾南一脸“你要敢说是，我就咬死你”的模样，陶最抹了把脸。
毁灭吧，这操蛋的世界。
第82章 亲子鉴定
“我知道事情有些突然你可能难以接受，但是事实如此，具体的你可以问他。”陶最指了指申毅，“我就先出去……”
“别走！”顾南一下子抬起头，又头晕目眩地砸回枕头上，没断的左手慌乱地舞动着，“哥你别走……”
“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你好好躺着别乱动！”陶最刚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抓住他的左手塞回被子里。
安抚好顾南，陶最有些尴尬地抬头环视一圈，在众人的注视下不自在地清清喉咙，用手背碰碰顾南的肩膀：“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顾南睁开眼睛，视线扫过申毅、兰舟、陆君汐和席瑛，最终还是落到了陶最脸上。
看到他那茫然无措的眼神，陶最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原著里没这回事，就算有，也是在顾南为主角的小说《星光璀璨》完结后。如果他没记错，小说完结时顾南二十六岁，比现在足足大了五岁，经历了雪藏、解约、心理崩溃、和主角受邱嘉泽确定关系、被对家全网黑等种种事件，无论是年龄还是心智，都比现在的顾南成熟得多。
而且全系列结束时，串场的顾南也有二十八九岁了，按小说描述他一直活跃在影视圈一线，保持每年一到两部电影的产出频率，稳坐电影圈青年演员第一把交椅。
按照小说里的状态推断，要不就是原著里压根没有这回事，陆君浩依然是陆家二少，顾南还是身世凄苦靠自己努力上进，最终跨越阶层的年轻影帝；要不就是小说里的顾南选择了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回归陆家继承家业。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陶最大概能猜到小说里顾南的想法。当一个人满足于现状，并且拥有足够的内驱力量时，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他首先要做的，一定是维持稳定的现有环境，而不是接受变化。
不过那是二十六的顾南的选择，现在才二十一岁的顾南显然没有那么冷静成熟能立刻做出决定。
想到这，陶最的视线扫过席瑛和陆君汐，最后看着申毅，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要不，还是再做个亲子鉴定吧？等鉴定结果出来了再说。”
申毅赞同道：“可以，加急的话，明天结果就能出来。”
席瑛面露急切，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被陆君汐拉住了，母女俩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顾南对陶最说的话向来言听计从，没多久便有医生过来，从他和席瑛身上提取了头发。
待医生走后，顾南看着这一屋子的人，舔了舔嘴唇，哑声道：“我想睡会……”其实他没什么睡意，就是想自个呆一会，消化一下刚才得到的消息。
陶最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对申毅使了个眼色，主动道：“那我们都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席瑛明显不想走，有些焦急又小心翼翼地对顾南道：“让妈……让我在这陪你好吗？要是你有什么不舒服，我…我还能帮你叫医生护士……”
顾南看着席瑛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好一会才低声道：“您……让我想想……”
听到顾南这句话，席瑛如遭雷击，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却客气地称呼自己为“您”。她呜咽一声，捂着嘴就冲出了病房。
陆君汐叫了声“妈”，看看顾南，又看看离去的母亲，最后匆匆嘱咐了顾南一句“你好好休息”便追了出去。
申毅怕出什么意外，刚才便跟着席瑛出去了，陶最正要离开，就听到顾南喊他：“哥……你来。”
大概能料到顾南想说什么，陶最深吸一口气，转身又回到病床边坐下，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对不起，这么大的事却瞒着你，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那个陆君浩又虎视眈眈……你知道吗？骨仔就是他指使秦双抢走的，他还想抢《往生》……”
没等陶最念完，顾南说了两个字直接打断了他。
“谢谢。”
陶最一愣，顾南微微一笑：“哥，你不用给我解释，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今天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更不要自责，不要用坏人做的事责怪自己。至于陆家……我…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到顾南脸上茫然的神色，陶最心底一抽，伸手握住他被夹板夹住只露出一丁点指尖的右手：“我明白，搁我我也得抓瞎。你不要急着让自己接受，就把他们当作突然出现的远房亲戚，先接触着，慢慢处。处得好，处得合心意，就保持来往，慢慢培养感情；要是处得不好，礼数到了也就够了。说白了整件事你是最终受害者，他们不会为难你。”
顾南嗯了一声，尽力用那一丁点指尖捏住陶最的手：“哥，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那当然！放心吧！”
陶最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却怎么也没想到，今后自己会为这句话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
陆长安赶到海市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刚抵达VIP病房楼层，就看到妻子坐在电梯厅的沙发上，靠在女儿肩膀上哭，申毅站在两人身旁，手里拿着一盒纸巾，满脸无奈。
陆长安几步走上前：“这是怎么了？他……他怎么样了？”
听到他的声音，席瑛动作一顿，下一秒她蹭地一下站起身，伸手就捶陆长安的胸口：“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没看着我们的孩子，他怎么会被人换掉！他才那么小就离开了我，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他还给浩浩捐骨髓……他还被封杀靠送外卖养活自己……我……”
“妈！”
“席瑛！”
“伯母！”
众人的惊呼中，席瑛软软地瘫倒在陆长安怀中，她双目禁闭，脸色苍白，唯有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似乎怎么也流不尽。
一阵兵荒马乱后，席瑛躺进了另一间VIP病房，手背上打着点滴。
“没什么大碍，就是情绪过于激动，加上一天没吃饭导致的低血糖晕厥。这袋葡萄糖液输完后病人就能醒了，以后千万不能空腹太久，饮食上要多注意，随时监控血糖。”
“好的，谢谢你医生。”
目送医生离开，陆长安回头看看病床上的妻子，又看看一直在抹眼泪的陆君汐，对申毅说道：“申毅，她们俩就交给你了，我……我去看看他。”
申毅点点头：“放心吧陆董。”
陆长安走出病房，来到顾南的病房前，犹豫徘徊了许久才推门而入。
病房里顾南已经睡着了，陶最坐在床边刷手机。见有人进来，他反射性地就要起身，却因为手被顾南捏着，怕自己一动把人吵醒，于是只能用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尴尬地冲陆长安笑笑。
“您是……”
陆长安看了眼陶最被顾南捏着的手指头，顿了顿才开口道：“我叫陆长安，是他的……父亲。”
……妈耶！寰宇国际的董事长陆长安！
陶最看看陆长安，又看看被顾南捏着的右手，最终还是舍不得吵醒顾南，只能坐了回去，自暴自弃地自我介绍：“……陆董您好，我叫陶最，是桃李娱乐的老板，也是顾南的经纪人。”
经纪人……陆长安又瞄了眼他俩纠缠的手，想起在飞机上看到的调查报告，沉默地走到病床另一边，细细打量着顾南。
看到顾南即使闭上眼睛也依然比普通人长一截的眼线，挺拔到只能用优越形容的鼻梁，陆长安怅然又感慨地低语着：
“像，真像。眼睛眉毛像他妈，鼻子和下巴像我……可笑我还一直以为，浩浩是隔代遗传像他奶奶……谁知道……”
陆长安苦笑着摇摇头，看向陶最：“谢谢你一直照顾他，为了他四处奔走连房子都卖了。我知道再多的补偿也不足以感谢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陶最闻言皱皱眉，刚才那种局促的感觉顿时消失殆尽，被顾南捏着的手指头动了动，反手将那几根指头捏在掌心，他语气平淡地说：“我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你们不要逼迫顾南，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你们不要反对也别勉强他就行了。就当是弥补顾南缺失了二十年的亲情吧。”
陆长安敏锐地察觉到陶最最后一句话里似乎意有所指，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陶最冷笑一声：“能骗自己的儿子在高考前躺上手术台的人，会怎么对待顾南，陆董是个聪明人，应该不用我解释吧？”
陆长安脸色一沉，抬脚就往外走。申毅之前说的那些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陆君浩身上，但仔细想想，陆君浩做的这些事都是近两年才发生的，那之前十几年呢？被故意掉包的顾南可是一直生活在那个罪魁祸首身边啊！
目送陆长安脸色铁青的离开，陶最撇撇嘴，回头看着顾南的睡脸。
想打发他走？没那么容易！这可是他看上的人，除非顾南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了，否则他绝不放手！
第83章 人间大炮
“申毅，顾南这十几年的情况……你…调查过吗？”
陆长安声音艰涩暗哑，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色铁青中透着一丝苍白，堂堂一个掌管跨国集团的董事长，此时看着竟有几分脆弱。
申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长安，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相。但他又有什么理由隐瞒呢？即便他现在不说，日后陆长安也能查到，不过是短痛和长痛的区别罢了。
而长痛不如短痛。
“查过……很不好。”
陆长安闭了闭眼，好一会才继续追问：“……怎么个不好法？”
申毅看了眼昏睡的席瑛，又看看因为“很不好”三个字再次红了眼眶的女友，咬牙道：“顾南的养父叫顾文耀，北市本地人，曾经是铁路局的员工，后来沉迷赌博丢了工作就一直无所事事，四处打零工。他脾气很暴躁，据邻居说……经常听到他打骂妻儿的声音……”
“呜……”
耳边传来一声呜咽，申毅抽出几张纸巾递给陆君汐，犹豫地看向陆长安。
陆长安红着眼眶咬牙道：“继续。”
“……顾南的养母叫穆清，外省人，第三医院妇产科的护士，专门负责看护NICU的婴幼儿。她常年加班，很少回家……顾南的同学说，从来没见过他的父母。”
“顾南初中入学体检时查出营养不良……常年只穿校服……”
“学习成绩很好，但因为贫困，没什么朋友……”
“被封杀后送外卖赚钱自学表演……”
陆长安静静的听着，垂于身侧的双手成拳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扎入掌心。
陆君汐哭得停不下来，怕吵醒母亲，她把头埋在男友的肩上，咬着他的衣服阻止声音漏出。
兰舟捏着手包坐在沙发上，眼神心疼又茫然，似乎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这种人。
无人注意的病床上，席瑛的眼泪已经浸湿了枕头。
第二天早上，比起亲子鉴定，首先传来的是来自警方的消息。
因申毅提供的证据，警方仅用了一个晚上就撬开了犯人的嘴，并连夜奔赴北市逮捕了陆君浩和老鬼。
出人意料的是，被警方从被窝里挖出来的陆君浩表现得异常平静，除了一开始有些惊讶外，他全程一句话没说，既没有叫嚣着“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等特权阶级常见用语，也没有大喊大叫高呼冤枉警察抓错了人。
直到坐在审讯室，面对警方展示的他买|凶|杀|人的证据，陆君浩才哑着嗓子开口道：“我要见席瑛。”
之后不管警方如何问询，他就只有这一句话，反反复复像是在念叨什么护身咒语。
远在海市的席瑛不知道陆君浩还在打她的主意，她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管不顾地要去找顾南，最后还是兰舟劝她先洗漱一下，给儿子留个好印象，才拉住了人。
顾南病房里，陶最正用一个小盆接顾南簌口的水，嘴里不停地抱怨：“断了一只手一条腿，肋骨裂了外加脑震荡，你不好好休息瞎折腾什么？就算明星要做好自我形象管理也不需要这么拼吧？”
顾南靠躺在支起的病床上，闭着眼睛缓解刚才漱口带来的眩晕感，好一会才开口道：“一会要见外人……邋里邋遢不好。”
听到外人二字，陶最沉默了。将小盆放到一边，从大盆里拿起浸湿的毛巾，拎干后小心地擦着顾南的脸。
待洗完脸，把水都倒掉，他又将床头柜上的塑料袋拎到小桌上，从里面端出一碗皮蛋瘦肉粥。
“张嘴。”舀了一勺粥送到顾南唇边，陶最好像忘了顾南左手完好能拿勺子，片酬到账能请十个高级护工的事实，什么都亲力亲为，一点没觉得哪不对。
贤惠得像个小媳妇。顾南心中暗爽，听话地张开嘴，一口接一口吃着陶最喂的粥。
等一碗粥吃得都差不多了时，陶最忽然开口道：“你想好了？”
顾南嗯了一声，咽下嘴里的食物：“哥你说得对，没必要那么急，慢慢来。”
陶最心里一松。
顾南才摆脱养父母的心理阴影不久，陶最就怕他急着接受亲生父母导致心理压力太大。虽然陆家人看着都不错，但感情这种事最忌讳强迫，无论是来自外界还是自身内部，强扭的瓜吃起来总是苦的。
“你想好了就行。吃饱了吗？还需要什么不？”
顾南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嗯……哥，你帮我叫一下护工吧。”
陶最不明所以：“叫护工干嘛？要干嘛我帮你就行了啊！”
顾南想了想，应了一声：“好吧，那麻烦你扶我一下，我想去洗手间。”
“去洗手间？”陶最看了眼顾南胸前起固定作用的胸带，想起医生确实说过顾南情况稳定，可以下床适当活动的话，于是走到病床左边，架起他的左手，将人扶下了床。
顾南左腿骨折不能受力，整个人都挂在了陶最身上，重不重的先不说，首先这个距离就让人很受不了。
要搀扶行动不便的病人，就只能把人半抱在怀中，肢体交错，呼吸纠缠，体温在贴合的身体间流转，掌下触摸到的是鲜活的肉|体。
仅仅是起身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远超平时刻意保持的社交距离，陶最几乎是瞬间梦回《水乡》泳池边拥抱那一幕。
此刻和那时相比，穿的多了点，距离差不多，时间却长了不知多少倍。更要命的是，这种姿势下他们两个人的头靠得非常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稍微转个头，就能打个啵。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陶最正在心里默念心经给自己加油打气时，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低沉磁性的声音酥麻入耳。
“哥，怎么了？再不走我要憋不住了。”
陶最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扶着人往前走，脑子里一会念心经一会分神想着——
薄荷味的牙膏这么好闻的吗？
好不容易挪到马桶前，陶最觉得不光体力得到的锻炼，就连意志都受到了磨练，以后要是想跨界，他绝对能本色出演柳下惠！
“站不稳的话你就扶着旁边的洗面台，我出去了。”强装镇定地嘱咐完，陶最转身就想走，却被顾南叫住了。
“等一下哥。”
“干嘛？”陶最回头看着顾南，表情有些警惕。
顾南单腿侧身站着，左手扶着洗面台，一脸无奈：“你觉得我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你扶着洗脸盆然后脱……”陶最看着顾南被夹板固定，只有一半手指头露出的右手沉默了。
顾南举了举右手，好笑地问他：“弯都没办法弯，怎么脱裤子？”
然后他又看了眼扶着洗面台的左手：“松手就站不稳，不松手我怎么扶……？”
未尽的话语都隐藏在看向脐下二寸的眼神里了。
都是男人，陶最又怎么不懂顾南的意思？单手单腿没办法保持平衡，必须得有人帮忙，帮忙脱裤子然后……扶鸟。
“哥？快点啊，我憋不住……”顾南催促的话语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看腰间多出的一双手，沉默了。
用尽毕生智慧，在脱裤子扶鸟的选项外，陶最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第二条路：扶人。
陶最：“上吧。”我可真他娘的聪明！
顾南：“哇哦，哥好聪明。”妈的，失策。
顾南沉默地用左手拉下病号服，掏出小弟弟，看了眼马桶位置，心中坏水再起。
“哥，往左边移一点。”
陶最把脸埋在顾南背后，闻言手上用劲，配合他的右脚往左移了一点。
“再往左一点……右边来点……过了哥。”
来回调整了三四次位置，陶最终于忍不住抬起脑袋瞪人：“你干嘛呢？不是说憋不住了吗！”
顾南一脸无辜：“可是没瞄准啊。”
陶最反射性地往下看了一眼，然后针扎般低下头不吭声了。
顾南憋住笑，一本正经地继续指挥：“哥，再往左边一点……对，再移一点……”
终于，陶最受不了了，抬起涨得通红的脸，冲着顾南的耳朵大吼：“顾南！你以为你那玩意是人间大炮还需要校准的吗？！立刻马上给我尿！”
一番折腾后，陶最扶着洗完手的顾南往外走，心中暗暗发誓：把人送上病床就去找护工！立刻马上刻不容缓！
结果刚出洗手间两人就感到了不对劲，抬头一看，陆家人正站在病床前，一个不少地看着他们。
陶最茫然的视线扫过脸色各有千秋的陆家人，最后落到了申毅脸上。
陶最：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申毅：我们什么都听见了。
看到申毅脸上一言那尽的表情，陶最第一次觉得，让自己在职场如鱼得水的那些本领，其实没有也挺好的。
比如察言观色。
比如不怕尴尬脸皮够厚。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鉴定报告出来了吗？”陶最若无其事地扶着顾南往病床走，心里却在呐喊——
再见了地球，我他妈立刻马上现在就要远航！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第84章 慢慢来
诡异的沉默在病房里蔓延，陆家人的心情乱七八糟什么都有，陶最是表面镇定灵魂已经远航，唯一表里如一的只有顾南。
他从来没想过隐瞒自己对陶最的感情，并且在昨晚思考和陆家人的关系时也将此考虑了进去。不过在他之前的想法里，和陆家人沟通这件事应该是瞒着陶最的，毕竟这人现在还是只鸵鸟，贸然揭开遮羞布可能会把这人刺激到说出一些埋下隐患的话。
比如两人只是朋友、同事、兄弟关系之类掩饰的话，且不说这话说出来纯属给两人关系添堵，也容易被陆家人日后利用。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不错，大家都知道，但是都不说，要是接受不了也就没有相处的必要了。
顾南表情淡定地翻着手里的亲子鉴定报告，最后一页纸上99.99%的亲缘鉴定结果完全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陶最之前提出二次鉴定，其实只想给顾南争取冷静思考的时间。
合上报告，顾南的视线扫过表情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到了兰舟身上。
“兰导，电影……”
与眼放“你不用担心这个。”没等他说完，兰舟便开口打断了他。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她几步走到床边坐下，表情关切地说，“其实说起来，你应该叫我表姐的……我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像二叔公。电影的事你不用担心，好好养伤就行。”
顾南闻言却并没有放心，追问道：“我如果养伤去了，那么多前辈的档期怎么办？”
《明天》里顾南是绝对的男主，其他配角却也各个来头不小，光拿过影帝影后的演员就有三个。他们都是看在兰舟的面子上来客串的，每个人的档期都特别金贵，光是协调这些人的时间就费了很大功夫。如果因为顾南养伤导致剧组停摆，这些人的档期都要重新敲，能不能谈下来都两说。
“没事，最多花点钱罢了。”兰舟财大气粗地摆摆手。
席家是军人世家，其实没什么钱，她拍《明天》的资金也全是靠人脉关系拉来的。可架不住陆家有钱啊！顾南是陆家的真少爷，又被陆家宠了二十年的假少爷伤成这样，陆家能没点表示？
而且现在正是陆家觉得亏欠顾南的时候，都不用自己开口，只要把困难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主动帮忙解决。
果然，兰舟话音刚落，陆长安就开口道：“小臻，你一会把演员名单给申毅，让他去联系演员重新安排时间，钱你不用操心。”
“谢谢小姑父。”兰舟也不客气，直接道谢，说完还对顾南眨了眨眼，一点也没顾忌陆家人就在旁边看着。
顾南见状沉默了一会：“……这样做要花很多钱吧？”
没等陆家人说话，他紧接着道：“也耽误时间。而且我之后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剧组这边耽误了，其他工作也要顺延。”
陶最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看到顾南看了自己一眼，于是乖乖闭嘴，听他继续说道：
“《明天》除了前面几场外景，大多数场景都发生在室内，而且那个时候席聿在爆炸中受的伤还没康复，正好和我现在的状态不谋而合。后面的戏我觉得可以正常拍摄，只需后期补拍外景就行，兰导你觉得如何？”
按《明天》的剧本，男主设计遇袭摆脱嫌疑的计划虽然成功了，却也将76号的疯狗逼入绝境。在另一份绝密情报被盗后，76号干脆封锁了整个汪伪政府大楼，将能接触情报的人都扣留在大楼里，一个接一个审问。
在审问的过程中，男主席聿为了送出情报，同时保护另一位无意间发现的地下党，最终选择暴露自身，壮烈牺牲。
兰舟闻言顿时有些意动。确实在电影里大多数时候男主都是负伤状态不良于行，演员演技再精湛，也比不上真正伤痛加身的情况。
不过犹豫片刻后她还是摇摇头：“这样对你身体的负担太大了，万一影响愈合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就是啊顾南，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你好好休息，其他的就交给爸妈…交给我们，你不用担心！”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席瑛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抓住顾南的左手，红着眼眶急切地说。
顾南沉默少顷，看着席瑛低声道：“我知道你们想弥补我……请听我说完。我对亲情没什么概念，因此也无法做到立刻接受你们，如果你们同意，我想慢慢来。”
为什么对亲情没有概念？因为他从未得到过。
顾南说得很平静，却犹如一把钢针扎入陆家人心里。明明应该是天之骄子，却被人硬生生改变了命运轨迹，抢了他的生活不说还不善待他，这怎么不让亲生父母心痛？
席瑛捂着嘴低声啜泣，陆君汐转头埋进了申毅怀里，就连兰舟都鼻子发酸，轻叹了口气。
陆长安尽力压下眼中的酸涩，声音略有些颤抖：“都听你的……我们…不勉强你，都听你的。”
“谢谢。”顾南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既然慢慢来，那么陆家和我就不能混为一谈。一部电影的制作，不光涉及到演员，还有幕后许许多多的工作人员，他们的努力和付出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就被白白浪费。
“如果我伤得比现在重，那我肯定谨遵医嘱乖乖养伤。但是今天早上医生查床时我特意咨询过，我的伤除了脑震荡需要时间静养，其他的都相对稳定，只要动作不大，其实并不影响活动。我刚才不就在哥的帮助下去了洗手间吗？”
陶最：“……”
瞬间被众人神态各异的眼神包围，陶最嘴角扬起一抹淡定的微笑，内心的小人却流下了宽如瀑布的眼泪。
妈蛋！你要找证据证明自己能工作可以找医生啊！拉我下水干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坐飞船离开地球啊！连个尾气都不让你闻！
不着痕迹地让众人对洗手间一事加深了印象，顾南顶着一张正直敬业的脸，诚恳道：“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咨询我的主治医生，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聘请一位康复治疗师随组。”
话说到这份上，兰舟其实已经被说服了。剧组是她一手拉起来的，剧本也打磨了那么多年，临门一脚的时候被迫中止她其实比谁都难受。但顾南是在剧组受的伤，又多了一层亲戚身份，她再焦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没人性的话。
此时顾南替她把话说出口，她既欣慰又有点为难，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席瑛身上。
席瑛抹抹眼泪，拽着顾南的手，哽咽着说：“好…都听你的……但你也理解理解我们的心情……这么多年，我们都……你想继续拍戏，我们支持你，但先决条件一定是你的身体受得住。我和你爸会找专业人士进组，如果他们说不行，就一定要停……可以吗？”
说到最后，席瑛的语气还是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殷切地看着顾南。
拉着他的手柔软干燥却微微颤抖，既坚定又带着一点不容人忽略的脆弱。顾南的视线落到左手上，许久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
一周后，《明天》剧组再次开机，拍摄地点转移到了汪伪政府大楼的置景里，顾南坐着轮椅全妆出场，脸色苍白，病弱却貌美。
“岗村课长，政府大楼说封就封，不好吧？”
一身日军军装的男人回头看着席聿，面无表情地用日语回答：[紧急事态当行紧急政策，席秘书长应该能理解吧？]
席聿勾了勾唇角：“当然，不过我能理解，其他人怕是没那么好说话。岗村课长行事还要多加小心啊！”
岗村课长定定地看着席聿，忽地扯了扯嘴角：[谢谢提醒。]
两人互相点点头，错身而过，席聿脸上的笑意不减，眼神却异常冰冷，岗村则在拐弯后用日语暗骂了一声：
[毒蛇。]
“好，卡！休息半小时！”随着兰舟一声令下，比起助理、化妆师更快冲到顾南身边的，是提着药箱医生。
顾南耐着性子如实回答医生的提问，任由他们小心地检查自己的手脚和胸带，眼神扫过和兰舟坐在一起的席瑛，最终无奈地落到了陶最身上。
陆家人说要找专业人士随他进组，可没说要找个医疗队啊！这也太夸张了！有钱人都是这么浮夸的吗？他只是拍个戏，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接收到顾南的视线，陶最转头看了眼席瑛，冲着他耸耸肩。别说席瑛了，连陆长安和陆君汐都不管不顾地搬到海市工作，三天两头来探班，只有可怜的申毅被未来老丈人和亲亲女友联手扔回北市，处理寰宇国际和星灿娱乐的相关事宜，忙得脚不沾地。
每次来探班，两位寰宇国际的掌权人第一个询问的就是医生，把顾南的情况从头发丝问到脚后跟确定没问题后，才会和本人客气地尬聊几句，陶最光是旁听都觉得胃疼。
太尴尬了，明明是至亲，却因为种种原因处得小心翼翼。不敢谈过去，不敢说未来，只能逮着现状反复聊，反而加重了对伤情的重视，搞得几位医生也跟着小心翼翼起来，行事愈加谨慎。
整个一个恶性循环啊……陶最摸着下巴，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可能！让他死了这个心吧！”
忽然，一道尖锐的怒吼声传入陶最耳中，他循声望去，正好看到席瑛抖着唇对着手机大吼。挂断电话后，她无措地捂了下脸，一旁的兰舟靠近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席瑛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摇头。
这话的意思……难道是？陶最眯了眯眼，抬脚向顾南走去。
第85章 后续
“果然啊……他怎么想的？以为席夫人还会管他吗？”陶最举着电话在影视城里四处溜达，唇边挂着一抹冷笑。
电话那头的申毅嗤笑一声：“持宠而娇吧，伯母以前也确实把他当眼珠子一样疼，不管他再怎么闹腾，只要不犯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呵呵，不犯法就行了吗？这道德标准有点太低了吧。”陶最靠着一根电线杆，冷声道，“警方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证据确凿，他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就算他拒不认罪，公检法也能凭证据起诉，哪怕他买|凶|杀|人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从轻判罚，至少也要蹲三年大牢。不认罪更好，拒不认罪判罚从重，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嘴硬吧。”
听到陆君浩可能只会坐三年大牢，陶最眉头皱了皱：“三年？顾南都伤成那样了，他才蹲三年？太便宜他了吧？”
申毅将签好名的文件放到一边，意味不明地笑笑：“顾南的伤情鉴定是轻伤二级，按照刑法，最多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陶最一听就不干了：“还三年以下？他这可是买|凶|杀|人！”
“华国没有买|凶|杀|人的罪名，都是按共同犯罪处理，最多主使者加个教唆罪，负主要责任，按量刑的最高标准来判，也只有三年。”申毅耐心地解释着。
“太短了，你们就不怕他三年后出来再起什么心思？”陶最没想到顾南遭那么大罪，始作俑者付出的代价却只有这么一丁点，这让他如何不恨？
申毅翻阅着手边的文件，语气淡然：“之前陆董特意和我打过招呼，让我不要插手陆君浩的事，全程交给公检法，如何判罚都不干涉结果。当然，他也一样。”
陶最气笑了：“怎么？陆董还担心你会下狠手搞他的‘宝贝儿子’？”
申毅听着陶最咬牙切齿地说出“宝贝儿子”四个字，感觉电话里传来的怨气都快扑到自己脸上了：“毕竟朝夕相处了二十年，没有血缘关系也有感情在，如果陆董真的绝情到要整死陆君浩，难道你不觉得可怕吗？二十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
陶最哼哼两声，没说话。
申毅接着道：“说到底，陆董和夫人才是最受折磨的人，一边是亲生儿子，一边是一手养大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偏了哪一个都对不起另一个，能做到放手不管已经很难得了。”
说到这，申毅顿了顿，嘴角翘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再说了，他不让我管，没说不让你管。陶总，我这有几个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陶最挑起眉，终于露出个笑模样：“那我可太有兴趣了。”
申毅：“那咱们北市见？”
陶最：“北市见。”
挂断电话，陶最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转身朝片场走去。
听到陶最要回北市，顾南眼中难掩失落，小声嘀咕：“我的伤还没好呢……”
陶最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用下巴指指医疗队：“这么多人围着你，还不够啊？”
顾南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眼正在和席瑛做汇报的医疗队，轻叹了口气：“就是这样我才……”
他话没说完，但顾南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问道：“顾南，你有没有和席夫人聊过？”
“聊什么？”顾南茫然地看着陶最。
“聊你的感受啊！”陶最笑着说道，“你不喜欢什么，喜欢什么，不要憋着，说出来给她听。如果她不同意，你就问问她原因，然后再协商。不要顾虑什么，退一万步来说，你们有血缘关系，不需要考虑太多外在因素。而且你真的想接下来两三个月内都被人像照顾瓷娃娃一样看顾吗？”
见顾南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陶最忍不住撸了把他的狗头，然后在造型师的惊呼声中大笑着跑了：“乖乖等我回来，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
顾南想追上去，但腿脚不方便，又被造型师摁住重新梳头，只能瞪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待笑意散去，顾南看向监视器所在方向，正好和席瑛投注的视线对上。
冲她点点头，顾南略一思索后，叫来助理：“麻烦帮我在酒店订一桌晚餐，让他们到点送到我房间，谢谢。”
说完，他操控着轮椅，走到了监视器前，对席瑛和兰舟说道：“晚上我想请二位吃个晚饭，不知道二位有没有时间？”
***
陶最一回到北市便马不停蹄地约见了申毅，两人在一家私人会所顺利接头。
看着在对面落座的申毅，陶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这是被哪来的妖精吸干了精气？”
申毅瞪了他一眼，揉了揉眉心：“我就是太忙了。”
一个人要管两家公司，其中一个是跨国集团公司，另一个处于老板锒铛入狱的混乱期，哪边都不能懈怠，申毅一个人掰成八瓣都嫌不够，忙得日夜颠倒熬更守夜，整个人都削瘦了不少。
“陆董和陆君汐呢？真就什么都不管了？”陶最给申毅倒了杯茶，疑惑地问。
“也不是完全不管。”申毅叹了口气，道了声谢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接着说道，“但有些事也确实是故意扔给我做。”
“为什么？”陶最喝茶的手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申毅。他原先以为陆董和陆君汐留在海市，只是单纯为了顾南，结果听申毅的意思，这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幕？
申毅苦笑一声，放下茶杯：“因为我对君汐隐瞒了陆君浩的事。”
见陶最眉头皱起，申毅连忙解释道：“不要误会，君汐这么做不是说她放不下陆君浩。感情是有，但她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她就是不高兴我有事瞒着她。”
提到恋人，申毅身上精明干练的味道褪去不少，整个人看着都柔和了几分：“君汐是个非常有主见，能力和性格也十分强势的女性，想靠近她很难。交往之初我就承诺过，此生不会对她有任何隐瞒，结果……”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狗粮，陶最心中不爽的同时说话也犀利了几分：“哦是吗？那你还把我叫回北市，不怕被陆君汐知道了更生气？”
申毅挑挑眉：“我只是介绍几个朋友给你，算什么隐瞒？还是说小陶总不想见？那我也不用费那个劲了。”
两人眼刀互飞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陶最先软了下来：“算了，回都回了，别浪费机票。”
申毅嗤笑两声，拿出手机推了几个微信名片给他：“就说是申毅介绍的，其余的你和他们商量着来，不用告诉我，需要用钱的话……”
陶最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钱我有，你不用管。”
想想《往生》的票房，申毅点点头：“那好吧，希望结果能如你我的意。”
陶最和申毅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默契地转移了话题：“星灿之后怎么办？”
“继续办啊，花了那么多钱总不能关门吧？寰宇不做亏本买卖，就算要卖也得收支平衡后再卖。”申毅说着又揉了揉眉心，眼下的黑眼圈都快垂到苹果肌上了。
“那谁负责管理呢？你吗？”
“可不就是我，”申毅再次叹息道，“别的也没人了。”
陶最点点头，看着申毅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表情，沉吟少顷后起身道：“就聊到这吧，我看你也快撑不住了。你自己开车来的吗？”
申毅揉揉眼睛，跟着起身道：“没，司机送我过来的。”
“那就好。”
走到会所门口，眼看司机开着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来接申毅，陶最想了想忽然对正要上车的申毅说道：“如果我是你，趁着现在时间正好，状态也不错，会立刻给陆君汐打个视频电话过去。”
时间正好？状态不错？申毅反射性地抬手看了下表。上午十一点，快到午休时间但还有点时间，这叫时间正好？而且他这个状态……
忽然福至心灵，申毅看向陶最，嘴角微翘：“谢了。”
“不客气，你记着我的好就行。”陶最意有所指。
申毅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便上了车。
目送千万豪车离去，陶最转身走向停车场，他的手插在衣兜里摁着手机，唇边带着一抹微笑，眼神却闪烁着危险的光。
一个月后，陆君浩等人买|凶|杀|人的刑事案件在北市某区法院开庭审理，陆君浩拒不认罪，并数次在法庭上喧哗，认为他的辩护律师是陆家派来陷害他的，法官也被人收买。
种种蔑视法庭的行为最终导致他数罪并罚，被判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
陆君浩不服接连提起上诉，最终告到了最高法院。不过他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最高法院维持了原判，十年牢狱他跑不掉，挣不开。
值得一提的是，整个案件因为反复上诉的原因折腾了两年，期间陆君浩曾经托人联系过他身在海外的亲生母亲，穆清。
穆清也算有情有义，当即就动身回国想要救儿子，结果被申毅逮了个正着，直接交给了陆长安。
陆长安对陆君浩有养育二十年的感情基础，对穆清却没有任何情义，直接以拐卖儿童的罪名起诉，将她也扔进了大牢里。她在海外的资金也被全部追回，捐给了慈善机构。
自此，陆君浩和顾南之间真假少爷的风波宣告彻底平息。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陶最拿到申毅给他的联系方式后，连续几天在外奔波，等所有事都谈妥，他终于能将精力转移到另一件大事上——
顾南和主角受邱嘉泽的初次见面。
第86章 不是逃避
邱嘉泽这事说起来，还真有点巧合意味——当然，也有可能是冥冥之中剧情力量的体现。
在原著中，邱嘉泽是因为给《昼夜》献唱片尾曲从而在庆功宴上和顾南相识。因陆君浩从中作梗，顾南没能得到骨仔一角，自然也错失了和邱嘉泽相识的机会。之前陶最单身奔赴庆功宴，虽结识了邱嘉泽及其经纪人，但也仅仅是点头之交，并没有深入交谈。
原本陶最计划着，等桃李投资新的影视剧时，就邀请邱嘉泽谱写主题曲，届时借着到桃李录音的机会，可以尽情安排他和顾南偶遇。谁知这个机会压根不用他给，兰舟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顾南还没出意外前，兰舟就说过几天负责《明天》配乐的团队就要入驻剧组，主要是为了沉浸式体验电影氛围，为写曲做好前期采风工作。这是李曦工作室的行事风格，也是她在影视剧配乐这一领域坐头把交椅的主要原因，而邱嘉泽是李曦的关门弟子，也是她嗓子出问题后唯一的主唱人选。
原本工作室进组的时间因为顾南出意外延期了，最近才又提上日程，不过因计划被打乱，之前预计工作室会在剧组呆一个月，现在只打算呆一周，人数也锐减至李曦、邱嘉泽及助理三人。倒不是李曦不重视《明天》，恰恰是因为重视，所以她才会带着得意弟子亲自前来，把其他人留在了另一个项目里。
要说陶最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主要是无论是原著描述，还是他亲眼所见，邱嘉泽都是很特别的一个人。
要说长相，邱嘉泽确实不如苏寄秋，但他气质出尘，长相是清秀干净偏俊美那一挂的，和他独特的气质搭配起来特别融洽。套用原著里的描述，就是邱嘉泽长得令人“见之心喜”，谁看到他都会觉得亲切，没有攻击力的长相十分具有亲和力，温柔娴静的性格也让人如沐春风。哪怕陶最只是在庆功宴上和他聊了两句，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配得上“真水无香”四个字。
如果说陶最这个人是八面玲珑、机敏善辩的话，那么邱嘉泽就是心口如一、真诚正直的代名词，不是说陶最不是好人，只是他俩在为人处事上不是一路人。
原著里顾南正是被邱嘉泽的真诚所吸引，被他的温柔善良所打动，直至最后深深地爱上了他。
陶最不知道，看似爱上他的顾南会不会在剧情力量的影响下被邱嘉泽吸引，被一个完全不同于他的人夺去心神，他甚至不敢亲眼验证一下。
陶最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日期发呆。明天，李曦和邱嘉泽就要入组了，他如果现在订机票，完全赶得上。
可是他不敢。
他害怕看到顾南看邱嘉泽的眼神，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欣赏，光是想想他就嫉妒得发疯。他原本不是这样患得患失的人，可那是邱嘉泽，原著里的主角受，无论命运如何变化，都会出现在顾南生命中的男人。
察觉到自己的思绪似乎正在滑向一个危险的、灰暗的领域里，陶最强制自己移开注视时间的视线，打开手机日程，翻看着苏寄秋和三个小的的行程表，自我催眠般低语：
“我不是逃避…确实还有好多事要做……《缄口不言》要播出了，三个小的也吵吵着要去探望顾南……”
就两天，等到周末三个小的放假，他再和他们一起前往海市，面对命运的裁决。
***
“好，卡！休息十分钟！”兰舟放下大喇叭，转头就问身旁的席瑛，“顾南这两天的情绪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席瑛看着面无表情地低着头，让造型师补妆整理发型的顾南，点点头：“是有点。你别说，这孩子板着脸的样子真的跟长安一模一样！”
“是，一模一样的吓人，他再这样下去，化妆师都不敢给他补妆了。”兰舟看着奋力支着胳膊整理发型，却不敢让顾南弯下腰的造型师，无奈地摇摇头，“小姑姑要不你问问顾南，看是怎么回事？”
席瑛想了想，点点头：“那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问问。”
自从上次顾南请她俩吃晚饭，并开诚布公地聊了后，每晚一起吃晚饭便成了他们三人的默契，陆长安和陆君汐来探班时也会加入。当然，还是会有沉默的时候，还是不太敢问曾经的过往，但聊聊彼此的喜好，聊聊事业和对时事的看法，仅仅一周多的时间，他们之间终于有了点家人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在最近两天急转直下，原本在席瑛看来成熟稳重、温柔有礼的顾南，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几乎看不到什么笑模样。和他说话他还是会回答，但不会主动提起话题，会认真倾听她们的话，却一点加入讨论的意思都没有。以前拍摄间隙能看到他玩手机发语音，时常笑得跟个孩子似的，现在却是板着脸盯着手机，语音也不发了，打字都带着气。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孩子心里有事，而且这事让他很不爽。
席瑛看着顾南对助理做出要手机的手势，然后看了两眼又还给了助理，最后板着脸杵着拐杖走到椅子前坐下，全程一个字都没说的样子，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说起来……那位小陶总，离开剧组有小半个月了吧？
晚上依然在顾南的房间里，席瑛坐在餐桌旁，对着顾南和兰舟笑意晏晏。
“冬天最适合吃锅子了，我特意喊的外卖，你们快尝尝味道和咱们北市的比如何？”
兰舟十分捧场地夹起一筷子羊肉放进铜锅，涮了几秒后沾了沾碗中麻酱然后送入口中：“……不错，挺正宗的，羊肉也嫩。顾南你觉得呢？”
若是按照这两天的经验，顾南最多点个头，嗯一声就算回应了，没想到一口羊肉下去，竟打开了他的话匣子：“……还行，就是麻酱感觉比例不对，汤底也太复杂了。之前我和哥在北市影视城吃了一家叫‘铜锅子’的涮羊肉店，味道特别好，特别地道，特别好吃。”
顾南这一连三个特别，听得兰舟一愣一愣的，席瑛倒是不怎么觉得意外，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怕不是那家锅子特别好吃，而是一起吃的人特别对吧。
席瑛心里嘀咕着，面上却不显，而是顺着这个话题说道：“是吗？那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试试。说起来，小陶总回北市也有段日子了吧？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顾南一听这话，脸瞬间垮了下来，简直是把“不高兴”三个字明明白白地刻在了脸上：“他没说，就说还在忙。”
这脸色变化之快，之明显，兰舟瞬间明白了他在不高兴什么，有些无语地看了席瑛一眼。
就这？就因为喜欢的人离开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甩脸子？这孩子是从哪遗传的恋爱脑啊？咱家也没这样的人啊！
席瑛没有回应兰舟的眼神，从锅里夹了一筷子羊肉放进顾南碗里，语气温和地问：“你没问问他在忙什么吗？”
“问了，他说Infinite最近工作太多，章姐忙不过来他去搭把手。”顾南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情感，但他的筷子却狠狠戳了两下碗里的肉，然后才夹起来送进嘴里，咀嚼的动作怎么看怎么用力。
“工作的事，忙点也正常，等这段时间忙完了，他肯定要过来。”席瑛试着安抚了几句，见顾南没接话，想了想又说，“你有没有跟他说过你最近的情况啊？伤势恢复得如何这些，没跟他说吗？”
顾南闻言更气了，脸板得和寰宇国际董事长发现蠢货下属搞错招标书时如出一辙：“说了，他让我谨遵医嘱。”
席瑛：“……”
“你怎么说的？”兰舟忍不住插话道。
顾南一点犹豫没有，张口就来：“我说我腿疼，胸口也有点闷，脑子最近记不住事，不知道是不是脑震荡后遗症。”
……你这天天脱稿上戏的，哪里像脑震荡后遗症？这小子……有两把刷子啊！兰舟轻咳两声掩下唇边笑意，睁眼说瞎话道：“小陶总说的也没错，谨遵医嘱是对的。”
顾南抬眼看了兰舟一眼，又看看席瑛，然后垂下眼帘应了一声，默默低头干饭。
明明三个人说的是一件事，也都明白彼此话里话外的意思，偏偏还能不把话说透，真像那句俗语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沉默地吃了一会，兰舟想是突然想起般开口道：“对了顾南，过两天给咱们电影配乐的人会进组采风，来的人不多，但可能会对你做个采访，有什么不能问的或不想回答的，你直接拒绝就好。”
“好，”顾南先是点头应下，然后才好奇地问道，“采风？”之前《往生》的配乐好像没搞这一出啊。
“对，这是李曦老师的工作习惯。一般来说她会在剧组生活一段时间来寻找灵感。不过因为我们剧组出了意外，耽误了她进组的时间，所以这次只能呆一周左右。不过她带来了自己的首席大弟子，主要作曲也是交给他来负责，李曦本人给他压阵。”兰舟细细解释道。
“首席大弟子？现在还有这种称呼吗？”席瑛好奇地问道。
兰舟笑了：“玩笑话，主要是李曦老师很稀罕她那学生，走哪都带着，所以我们给他取了这么个外号。”
席瑛恍然：“原来如此，那这位首席大弟子是谁啊？”
兰舟揶揄一笑：“邱嘉泽，江湖人称曲中君。”
第87章 曲中君
曲中君这种诨号花名，放在这个物质横流、瞬息万变的时代，有种刻意且做作的不自然。
席瑛一听这个外号就对邱嘉泽的兴趣减了一大半，直到两天后看到人才猛然惊觉，这个外号非但不是调侃，反而人如其名，名副其实。
跟着李曦来和兰舟打招呼的青年，长身玉立，气质卓然。他不像申毅那样温文尔雅，也不如顾南气场强大，他就像是山涧一汪清泉，又像是谷底一朵幽兰，无需外人欣赏，有种兀自逍遥的美。
他长得很温和，不具一丝攻击性，甚至在看他的第一眼都不会注意到他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只会被他身上的恬静吸引，心生向往。
这个人，干净得通透，一点也不像娱乐圈的人，甚至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那就是顾南，拍摄节奏不好打断，采访最好放在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除了正在拍摄的片场，其他地方你们随意，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兰舟笑着说道。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邱嘉泽看向被机器和人群包围的场地中心，几名演员正站在那聊天，等待机器调整拍摄角度。
不用任何提示，也无需任何说明，邱嘉泽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谁是顾南。这除了和他看过《往生》有关，还因为即便是在一群相貌出色的演员中，顾南也是最吸引人的那一个。
他穿着衬衫和西装马甲，腋下杵着一个拐杖，重心落在右脚上，微微偏着头看着其他人聊天。因为妆容的缘故，他的脸色看着有些憔悴，却又隐藏了一分危险，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既像是枷锁，又像是警告，当它们变得凌乱时，危险即刻降临。
似是察觉到了邱嘉泽的注视，顾南眼珠子一转就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邱嘉泽心脏猛的一跳——
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也不怪邱嘉泽会这么想，在《明天》里，顾南饰演的席聿身份扑朔迷离，直到最后壮烈牺牲了众人包括观众才会知道，他原来是个好人。在之前的剧情里，席聿阴鸷、狡诈，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谁都看不透他，谁也不敢信他。
沉浸在角色中的顾南自然也如同角色一样，大多数时候眼神冰冷无情，犹如淬毒的蛇。那双丹凤眼更是加剧了这种感觉，要是没点心理准备，谁被他看一眼都得抖一抖。
发现看自己的人是张生面孔，顾南在短暂的怔愣后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直接移开了视线。邱嘉泽心里一松，两人几乎是同时在心里念叨——
邱嘉泽：好可怕的人……我真的要采访他吗QAQ
顾南：啧，还以为是陶哥回来了……-"-
采访是必须采访的，这是老师布置的任务，而且甲方爸爸说了，电影主题曲要以男主席聿的角度去写，不采访一下演员，通过他去触摸角色的灵魂，怎么写得出来契合的音乐？
于是中午在兰舟给他们准备的接风宴上，邱嘉泽鼓起勇气，端起茶杯主动和顾南搭话道：“顾老师，很高兴这次和你合作……我知道你们下午要拍戏，不能喝酒，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顾南见状连忙端起茶杯，和邱嘉泽碰了碰后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继续埋头吃饭。
邱嘉泽：“……”通常情况下，不是都会客气几句吗？他都做好了顺着话头打开话题的准备了，结果这人居然从头到尾就吭了一声，笑了一下 ，就……没了？！
邱嘉泽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老师，却发现对方正和兰舟、席瑛相谈甚欢，完全忘了她的亲亲学生正在遭遇何等惨无人道的冷暴力！
话有点夸张，但对一位i人来说，是真的很委屈。
不过再委屈，工作还是要做，成年人的世界没有ie之分，只有打工人不懈奋斗的灵魂。邱嘉泽食不知味地吃了点东西，绞尽脑汁地去回忆来之前看到的顾南的资料，终于从某个犄角旮旯里刨出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顾老师…是桃李娱乐的艺人吧？我有幸见过桃李娱乐的陶总，真是一表人才……”
一直坚持沉默是金的顾南，在听见“陶总”二字时终于有了点反应，转头看向邱嘉泽：“你认识陶哥？怎么认识的？”
邱嘉泽没想到会得到回应，愣了一下才连忙回答道：“在《昼夜》的庆功宴上，也不算认识吧，就是聊了几句，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刚开始看见陶总时，我还以为他是哪家的艺人，真的是比线上的好多明星都好看，没想到居然是公司老板，真是年轻有为……”
听到他们是在社交场合认识的，顾南眉眼松懈了几分，可是听到后面他又皱起了眉，上下打量了邱嘉泽几眼。
这几眼看得邱嘉泽心里毛毛的，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小，最后话没说完就断掉了。
顾南勾了勾唇角，以一副“谁都没我懂陶哥”的口吻道：“确实，陶哥要是愿意出道，早就红遍大江南北了。不过比起自己成为巨星，他还是更喜欢‘亲手’培养别人的感觉。”比如我。
邱嘉泽听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顾南这话怪怪的，但他又听不出哪怪，最后只能附和道：“所以陶总选择成为你的经纪人，也是因为兴趣所在吧。”
“嗯，”顾南矜持地点点头，心里却笑开了花，觉得眼前这人真上道，于是礼尚往来般问道，“你们做电影配乐，还要专门来剧组吗？”
话题……这就打开了？邱嘉泽眼睛一亮，连忙回答：“这是我老师的做事习惯，她觉得如果无法亲手接触电影的核心，就没办法写出契合的音乐，而一部电影的核心自然和创作它的人密不可分……”
李曦在聊天的间隙看了学生一眼，发现他和男主角有说有笑，气氛似乎十分融洽，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了。邱嘉泽不缺惊才绝艳的才华，就是性格有些孤傲内向，与这个浮躁的圈子格格不入，希望这一次能让他获得信心，同时也寻找到工作的方式方法。这样她也能早点退休，颐养天年。
话匣子一旦打开了，便能迅速拉近两个陌生人之间的距离，就像顾南和席瑛、兰舟一样，一顿饭敞开了心扉，之后如无意外只会越走越近，和邱嘉泽也是这样。
了解了对方的工作模式，话题自然而然就转移到了电影和角色身上。顾南话少但精辟，总能用最少的语言去描述出饰演席聿的心境，邱嘉泽将这些只言片语收集起来，先自己试着理解扩展，然后再和“老师”顾南核对，两人有来有往，在外人看来便是气氛和谐、发展良好。
陶最回到剧组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亲眼看到这一幕，陶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酸涩有，失望有，更多的则是一种与命运对抗失败的无奈感。
好想唱一出《铡美案》哦……就在陶最的思绪乱七八糟横冲直撞时，三个小的也看到了顾南，顿时嚎叫着扑了过去。
“南哥——！”
“南哥你怎么样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我们！”
这个时间正是剧组中午放饭的时刻，顾南和邱嘉泽坐在一起边吃边聊，猛然听见三道熟悉的鬼哭狼嚎，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等三个小的真的扑到他面前了，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抓起一旁的拐杖，探着头找陶最：“你们怎么来了？陶哥也回来了？陶哥人呢？你们让开点！”
让开点？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三个小的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顾南杵着拐杖起身绕过他们就往外走。
顾南刚绕过三个小的，就发现了陶最，刚才还着急忙慌要找人的人顿时停了下来，嘴里不轻不重地抱怨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陶最一愣，看了眼邱嘉泽，却只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见好奇之色。原本沉郁的心情顿时光风霁月，他扬起唇角，眼睛却刮了顾南一眼：“怎么？有意见啊？”
该怎么形容这个眼神呢？它发生的时间很短，短到周围没有任何人看到，但它又好像是慢动作，让正对陶最的顾南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眼尾微翘的凤眼盛满盈盈笑意，就像带着一把小勾子般，从他的脸上扫过，留下心悸的余威在心里反复激荡。
以前陶最对他笑过很多次，无论是开心的大笑，还是落寞的苦笑，甚至是落井下石的嘲笑，暧昧难言的微笑，配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总有万种风情。可无论是之前的哪一次，都不像现在这般……勾人。
顾南愣在了原地，陶最却像是说过就忘，直接越过他走到邱嘉泽面前，伸手道：“邱老师你好，很高兴再次相见，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合作，希望一切顺利。”
邱嘉泽连忙起身，握住陶最的手开心地晃了两下：“我也很高兴和顾南合作，他真的是很敬业很有想法的一位演员。”
“听见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陶最笑着松开手，转手示意了下三个小的，“他们也是我公司的艺人，Infinite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我知道！《往生》里那个插曲《巡》就是你们写的吧！真的很厉害，后生可畏啊！”邱嘉泽满脸惊喜地看向三个小的，陶最顺势给三个小的普及了邱嘉泽的丰功伟绩，三个小的顿时忘记了顾南的异常，和同样热爱音乐的邱嘉泽聊了起来。
陶最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眼睛瞄了顾南一眼，忽又一笑。
依然是带着小勾子的眼神，就这样飘飘荡荡地落进了心底，在这一瞬间，顾南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第88章 你是我的谁
邱嘉泽在剧组呆了一周，顺利完成了采风，期间和三个小的打得火热，三个小的返校时还交换了私人联系方式。
除了有共通爱好的三个小的，邱嘉泽在剧组交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是陶最。
这其实也不奇怪，剧组其余主创忙着拍摄，也只有同样比较清闲的陶最能陪着多说几句话。而陶最这个人，最是八面玲珑，和他相处话不落地，事事都有回应，谁不喜欢这样的人呢？
处得熟了后，邱嘉泽便忍不住在陶最面前抱怨了两句，说一开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采访顾南，这人冷漠又不爱说话，他都做好这次采风要完的心理准备了。
陶最闻言但笑不语，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原著里算是一见如故的两人，此时竟激不起半点水花。
直到邱嘉泽离开也没和顾南有进一步的深入交流，两人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要一个，陶最至此才真的确定，命运确实改变了。
一开始陶最还有些想不通，担心这只是暂时的，害怕命运终将拐回正轨。就像无论陆君浩怎么使绊子，顾南也必将大红大紫；哪怕有白莲吊抢夺先机，苏寄秋也会和唐宋相知相识。
可几次言语试探顾南，却被他反过来逼问自己和邱嘉泽聊天的细节后，陶最终于明白，命运确实会将果实交到应得的人手里。
成功对应努力，爱情对应真诚。
因为顾南足够努力，所以他必将被命运指引走向成功；因为白莲吊并不真诚，所以唐宋注定不会爱上他。
邱嘉泽足够真诚，也确实善良可爱，但因自己的出现，顾南已经不需要他的帮助和陪伴，两个正确的人，在错误的时间相遇，注定不会产生任何涟漪。
爱情是奢侈品，更是稀有物，必须在正确的时间，遇上正确的人，它才会如同恩赐般降临。
而在这条时间线上，他陶最才是那个命中注定正确的人。
***
“酒店和机票都订好了？服务都预约了吗？秋秋要多带一个人？谁啊……龙菲菲怎么说？行吧。我们这？还早着呢，估计要拍到二月去了。”陶最说着，附身在顾南的平板上滑了一下，指尖在一条三角泳裤上点了点。
顾南盯着那条啥也遮不住的小泳裤，满脑袋问号，谁穿？
“剧组？本来也要放假，影视城租约到期，下一个剧组要进场，再次开机要三月去了。还好只剩下一些外景戏，补拍要不了多少时间，不然我怕是要头秃。行，我们这边定好放假时间我就给你打电话，我们几个人直飞南市。嗯，辛苦了。”挂断电话，陶最坐回顾南身旁，探头看着平板上那条小泳裤。
“下单了吗？”
顾南瞄了眼近在咫尺的某人的脸，心脏鼓动的同时，语气冰冷：“谁穿？”
陶最勾唇一笑：“我啊。”
“做梦。”顾南说着，手指一滑，小泳裤以飞一般的速度消失在屏幕上。
“诶你这人！你管我呢！我就喜欢那条！”陶最急了，伸手就要抢平板。
顾南面无表情地把平板举得老远：“公司第一个年会，你身为老板难道不该以身作则？”
“这跟以身作则有什么关系？我特么又不是要穿着它上台跳艳舞！”陶最瞪着顾南，起身就朝平板抓去。
这个时候顾南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还夹着板子，但只是单纯为了接戏，一点不影响他身形敏捷地起身，和陶最围着椅子来了个秦王绕柱。
顾南：“游泳更不行了，浪一打你也不怕走光！”
陶最：“我怕个屁！你能念我点好吗！”
顾南：“我这不就是为你好！”
陶最：“好个屁！为我好你应该二话不说把泳裤买下来！”
顾南：“那是对你的不负责！”
陶最：“你是我的谁啊你就要负责！”
听见这句话，原本背对陶最的顾南忽然一个转身，单手将平板高举过头顶，人却凑近陶最，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
“你说我是你的谁，我就是谁。”
陶最定定地看着顾南，缓缓开口道：“你是我的……儿子！给爸爸拿来吧你！”
陶最一个暴起，一把抢过平板，大笑着跑远了。
顾南腿是好了，但夹着板子还是会影响跑动，只能看着对方站在门口嚣张地叉腰大笑，气得他隔着老远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席瑛坐在监视器后，看着这一幕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这谈的是哪门子恋爱？”
“小学生门。”兰舟面无表情地吐了句槽，举起大喇叭，“那边那把椅子出镜了啊，谁去移一下。”
***
【这样算是表白失败吗？】
3L答主：题主！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们了呢！千万不要停更啊，你可是我这段时间的精神粮食，我就靠着你的感情进度活着了！
17L答主：楼上夸张了，不过题主确实是我最喜欢的电子榨菜，每次更新都会为我和我的小伙伴提供好几天的谈资，感激[双手合十]。
36L答主：重点呢你们？我觉得题主的感觉没有错，上司的态度确实有所改变，就是吧这改变有点太突兀了，感觉有点奇怪。
50L答主：我也觉得，之前出差半个月都冷着题主，一回来就各种抛媚眼？这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30L答主：发生什么题主也不可能知道啊，至少从冷着题主半个月来看，上司那个时候是有想分手的念头吧？
37L答主：都没在一起过，分什么手啊？估计还是被世俗牵绊，又退缩了吧。
55L答主：同感，后面估计是想通了，还是放不下题主，于是回来后勇敢追爱，妈呀，好好嗑！[害羞]
68L答主：怎么就勇敢追爱了？上司也没做什么吧？眼神都是题主自己的感觉，至少从语言上来看，上司还是回避态度啊。
69L答主：爬完楼看到题主上司争当爸爸的行为，感觉看到了班上的男同学……男人都是什么毛病？怎么这么喜欢当朋友的爸爸？
70L答主：这是根植于男人骨子里的征服欲，父权阶级社会赋予的本能！
71L答主：不就是图个口头便宜心里爽吗？扯什么父权阶级，上什么高度啊？[白眼]
72L答主：其实是有点道理的，毕竟社会结构里父亲一家之主的地位确实得到了普遍认识，正是这种普遍认识，才会导致“爸爸”这个词能带来心理上的满足感。
48L答主：扯远了啊你们……反正上司的言辞里，我是没看出什么暧昧的感觉，反而很小学鸡。
3L答主：？？？你们是怎么回事？题主和上司在工作啊！当然不会有什么特别炸裂的言辞！但既然题主感觉上司的眼神有戏，那就是明确的信号啊！题主，我觉得你可以期待一下年会，肯定有惊喜！
36L答主：得了吧，男人惯会曲解女人的言行，你怎么知道题主的感觉就是对的？我还是觉得题主最好谨慎一些，从上司之前的行为来看，这人心思细腻敏感，要是稍有不慎，怕是连挽回都不好挽回了，还是等有明确的暗示和信号后再行动吧。
题主[南040801]：我知道了，谢谢各位。
***
一月二十日，《明天》剧组被影视城赶了出去，在去南市之前陶最顾南二人先跟着兰舟一起去了一趟陆家。不是位于北市的四进院子，而是在海市的占地约一千平米的别墅。
别看这套别墅比陶最卖掉的那套小四百平，位置却比那套郊区别墅好多了，就在海市市中心，出门走路就能到商业中心，端的是闹中取静，隐秘而显贵。
房子是民国时期的老建筑，经过修缮后内里装修既保留了原本的复古风情，却又不失现代建筑的便利。陶最坐在小起居室里，只觉得放眼望去，全是金钱刺目的光芒。
这一套房子，也许没有那些新建的别墅宽敞大气，但仅仅是这个地段就已经倍杀许多豪宅了。在现在这个动不动就堵车的年代，谁不喜欢出门就上班，逛完街就回家？而且因为大多数人都住在城市中心的周边地带，进城总是比出城方便快捷得多。
难以想象陆家在北市的房子是什么样……总不至于在故宫旁边吧？陶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深刻地感觉到了有钱人和豪富之间的差别。
确实家住故宫旁的席瑛笑着开口道：“小陶啊，年会开完后你有什么打算吗？春节在哪过啊？”
陶最瞄了顾南一眼，想了想放下茶杯笑着道：“公司有几个艺人情况特殊，春节没地儿去，以往都是在宿舍抱团取暖，今年应该也是一样吧。”
“这样啊……”席瑛看了眼垂眸剥坚果的顾南，用只是闲聊般的口吻说，“那和我们也差不多。陆家没什么亲戚，每年春节都和席家一起过，两家轮流做东，就图个热闹。而且大年三十一起过了，年初一也就不用再走亲戚了，能睡个懒觉。”
陶最听音识趣，笑着问道：“那今年是在哪家过呢？”
“今年在席家。”席瑛笑意晏晏，满眼都是遮掩不住的欣赏。
“那麻烦席夫人给一个地址，过年那天我让司机送顾南过去。这小子没有驾照，自己过去我怕被粉丝堵路上。”陶最拍了拍顾南的背脊，差点把他手上的坚果拍出去，引来后者一个瞪视，抬手将剥好的果肉放在茶几上的白瓷小碟里。
“叫什么席夫人啊，多生分！你跟着小毅叫就行！” 席瑛笑得见牙不见眼，越看陶最越喜欢，“你也来啊，和顾南一起来，喜欢什么提前说，伯母给你们备上！”
“啊？我去可能不太……”
陶最话还没说完就被席瑛打断了：“就这么说定了！一定要来啊！顾南，你看着他，人要是带不来，你也别来了！”
顾南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陶最，伸手将装满各种坚果果肉的白瓷小碟往他面前推了推：“听见了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席…伯母。”在席瑛的瞪视下及时改口，陶最看着满心欢喜的席瑛，又瞄了眼一脸淡定的顾南，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感觉…席夫人好像知道了什么……不会吧？
第89章 南市
陶最和顾南在陆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和从酒店赶来的李升平、助理、以及两名保镖一起，乘车前往机场。
既然顾南要走，陆家人也不需要继续呆在海市，于是结伴一起离开。谁知刚到机场还没下车就看到门口一片乌压压的人群，穿着各种蓝色的衣服，手里举着孔雀蓝打底的手幅，无论上面写的是什么，顾南二字都清晰可见。
一看到这个场面，顾南反射性地皱起了眉。
陶最也忍不住啧了一声：“顾南的个人信息都快漏成筛子了！”
“怎么这么多人？顾南的电影下映好几个月了吧？”陆君汐既惊讶又好奇，忍不住低声问身旁的男友。
申毅在娱乐圈也有段时间了，早已不是当初的小白，闻言便给女友细细解释道：“一般电影演员很难爆成流量，是因为受众有限，但顾南资质好，各方面无短板。加上这几个月各种物料不断，后继给力，热度就没有下去过。”
水城国际电影节结束后到进组《明天》前，陶最给顾南谈下了两个品牌代言，一本杂志封面和专访，资源不多，但各个是精中选精。两个品牌一个是日用品代言人，一个是中端腕表品牌代言人，杂志虽不是五大刊，但却是专属五大刊之一芭芭拉的电影副刊。
这些代言、杂志的拍摄在顾南进组《明天》之前便全部完成，这几个月陆续官宣，再加上《水乡》在水城国际电影节斩获最高大奖，并在港澳台地区上映，顾南吸粉的速度就像坐火箭一样，一骑绝尘。
陆长安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觉得人实在太多：“这么多人，不会影响普通旅客吗？”
“机场会维护秩序，粉丝后援会也会自觉约束粉丝。不过一旦顾南现身……”陶最话没说完，抬手打给了公司粉运。
“陶总，可以走V，但VIP通道那边也有粉丝，要是一个搞不好，怕是粉丝激动冲卡。顾南进组四个月一直没露面，之前又传出了受伤的消息，粉丝很担心……”
陶最皱眉：“不是让你们发通稿说是剧情设定了吗？而且顾南入住的是私人医院VIP病房，消息从哪走漏的？”
“代拍拍到了救护车进影视城的照片，所以……”
陶最揉了揉眉头：“那现在怎么办？V没办法走，我们怎么登机？”
“这……”粉运转头看了眼公关部的同事们，还没等他们想出办法，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暗藏威严的中年男音。
“走要客吧，申毅，你联系一下机场，手续后面补办。小陶，你让后面的车跟紧。”
陶最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但马上反应过来对手机说了声“挂了”，便转头打给了后面那辆保姆车。于是两辆原本即将抵达机场的黑色保姆车，直接原地拐弯，驶向了位于机场另一边专为要客设立的入口。
来接机的粉丝眼睁睁地看着车远去，一个小女孩焦急地问同担：“那是不是顾南的车啊？”
同担明显比小女孩年纪大，闻言迟疑地摇摇头：“应该不是吧……开头那辆车是雷克萨斯LM，一辆车一百五十万呢！专门服务明星的租车行都没有这个车型，就算有也贵死个人。桃李那么抠门，可能给顾南租这么贵的车吗？不可能不可能！”
“桃李哪有你说的那么抠，这次年会不是去了南市吗？还包了人五星级酒店所有的海湾别墅房型，前线想找个近点的地方拍照都找不到地儿。”
“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往生》票房那么高，桃李这点钱都舍不得，干脆关门好了！”
“《往生》票房高关桃李什么事啊？”
“怎么不关？《往生》的出品人之一就是桃李的老板啊！”
眼看一群同担吵吵了起来，小女孩往旁边挪了挪，抬手看了下腕表，小声嘀咕：“还有半个小时就登机了，顾南怎么还没来啊……”
粉丝们心心念念的顾南，此时正在要客服务员的指引下走进一间专属休息间。他们一行人携带的行李有专人负责托运，值机也不需要自己去，全程坐在休息间休息。到登机的点了，会有专人专车送他们提前登机，全程避开其他非要客的乘客。
陆家人全家都是机场要客的会员，今天走普通通道是想送儿子上飞机，谁知道遇到了这种事。
“一般来说要客服务要提前预定，今天情况特殊，钻了个空子。以后最好都走要客，普通通道太危险了，其他没什么，就怕引起踩踏。”申毅说着，将一份机场要客会员宣传单递给了陶最。
陶最接过来一看：“一年不到十万啊？还挺便宜。”
一旁帮忙掺茶倒水的服务员轻笑道：“如果是明星的话，考虑到粉丝的原因，会员费会稍微贵一点。”
陶最笑着合上宣传单：“只要能保证艺人的隐私和安全，贵点没什么。”
“还是得从源头上阻止信息泄露。”陆长安沉声道。
陶最叹了口气：“这个可不好阻止，华国个人信息泄露太严重了。”
陆长安：“没什么不好阻止的，把个人航班信息锁了就行了。申毅，这事就交给你了。”
“好。”申毅看了顾南一眼，对陶最说道，“一个人也是锁，五个人也是锁，你旗下还有四个艺人是吧？要不一起锁了，免得以后再麻烦一次。”
陶最一下笑了：“那敢情好，谢谢。”
“客气啥，先祝你们一路逆风，咱们大年初一见。”申毅笑眯眯地举起茶杯。
陶最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来接他们去登机的乘务员已经来了，便没多想，举起茶杯敬了敬陆家人，便带着顾南一行人登机去了。
等他们离去，陆君汐欢喜地拍手道：“今年春节，咱们一家人终于能真正的团圆了！”
“是啊……”席瑛也笑了，但也许是被团圆二字刺中了心事，她的笑容里怎么看都有一丝愁绪。
陆君汐看到母亲的表情，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笑容一下散去，抬手挽住了席瑛的手臂：“妈……”
“我没事，”席瑛拍拍女儿的手，“妈……就是有些感慨。”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陆长安忽然开口道：“申毅，你多关注一下桃李，需要的时候搭把手。等到时机合适，就把星灿交给小陶，你也轻松点。”
“嗯，我明白陆董。”这个发展在申毅的预料之中，毕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陆家有一个人在娱乐圈打拼就够了。
“还叫陆董呢？”席瑛嗔怪道。
申毅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羞赧，起身拿起茶壶给席瑛和陆长安分别倒了点茶：“……爸妈，请喝茶。”
陆长安板着脸端起茶杯：“敬茶又有点早吧？”
“嘴里说早，你动作倒是挺快。”席瑛刮了陆长安一眼，拿起茶杯抿了口茶。
陆君汐看着端着茶壶笑容满面的准未婚夫，脸上的表情和席瑛一模一样：“傻样！”
***
南市，位于华国最南边的半岛城市，哪怕是冬季气温也常年维持在17至25摄氏度，被誉为“东北人的后花园”。
“这一路走过来，感觉我的口音都要被带偏了。”陶最嘀咕着拉着行李走进别墅。
因陶总财大气粗，将这家酒店的海湾别墅房型包圆了，因此这里所有的客人都是桃李的人。大家按远近亲疏各自组合入住，并将最里面直接建在浅海区的几栋别墅留给了老板艺人及其工作人员。
陶最和顾南是最后抵达的一拨人，预计将在这里逗留三天，然后返回北市。三个小的要参与地方春晚的录制，苏寄秋也要出席熊猫平台的年底盛典，顾南还有一堆物料等着拍摄，直到大年三十才能真的放假休息。
这套位于最里面的别墅并不大，只有两间卧室，每间卧室都是三面环海，落地窗外便是二百七十度无敌海景，推开窗户就能原地表演一个跳海。唯一一个卫生间夹在两个卧室之间，一个圆形浴缸直接暴露在室外，左右两边是卧室落地窗，前面是一望无垠的大海，背后是卫生间落地窗，讲究的就是一个自由、敞亮。
陶最站在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那个充满野趣的浴缸陷入沉思。在他对面，顾南拉开窗帘，和他面对面站着，看看沉思的他，又看看浴缸，嘴角勾起一个充满兴味的微笑。
正在怀疑人生的陶最瞄到顾南脸上的表情，默默拉上窗帘隔断两人的视线，然后转身就扑倒在大床上，将尖叫声掩盖在柔软的床单被套之中。
他确实做好了勾搭顾南的心理准备，但这个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做好的是谈恋爱的准备，可没想过一次性就到本垒啊！
谁知道这个酒店的布局居然这么刺激？这特么是哪门子的五星级酒店？这就是个情趣酒店吧！
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好几圈，陶最将满心的躁动不满统统发泄出来后，红着脸打开行李箱，翻出了那条啥都遮不住的小泳裤。
小泳裤表面上看起来很朴素，纯黑面料有一点反光，但在剪裁上却很大胆。商品页面上用人体模型展示时，不光能看见模型的腹股沟，背面还能看见一点屁股蛋，用最简单单纯的颜色，衬托最性感勾人的部位，简直就是勾搭人的杀必死利器。
除了这条黑色的，陶最还买了同款白色，以应对不同情况，但现在他只想把这两条泳裤塞进行李箱最深处，眼不见为净。
“顾南说得对……这是年会，我要以身作则……”想勾搭人的是他，临阵退缩的也是他，陶最嘀咕着将小泳裤塞进暗袋里，一点也没有打自己脸的心理负担。
等睡了一觉起床准备去参加计划好的沙滩烧烤趴时，他又鬼使神差地把两条泳裤从暗袋里拿了出来，就放在行李箱的角落里，顺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有备无患……”嘴里嘟囔着，陶最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90章 烧烤趴
陶最他们住的这片别墅，说是海湾别墅房型，实际上这十几个别墅是建在一个从沙滩延伸至海面的沙嘴上，沙嘴又和酒店的私人海滩相连，私密性极强。
这里的房型特别难订，陶最是在有来南岛开年会的想法后，便让章铃开始挑选酒店和房型，选中就直接下单，提前好几个月才预定到。
钱花了不少，但物超所值，出了别墅就上沙滩，周围全是自己人，不管是搞沙滩排球，还是篝火晚会，怎么狂欢乱舞都不用担心被狗仔粉丝看见。
因此陶最早早就计划好，第一天晚上沙滩烧烤趴，第二天海鲜大餐，第三天篝火晚会。所有食材由酒店提供，厨师、按摩师等服务也都预约好，力求让所有员工吃好喝好玩好。
能安排得如此周到贴心，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桃李娱乐员工不多。五个艺人加上他们的随行工作人员撑死了也不到二十个人，加上坐镇公司的员工，全桃李上下加起来总共三十余人。
三十来个人，在酒店包个宴会厅只有三桌，有的部门比如人事就俩人，按部门出节目也不公平。想来想去还不如大家一起吃吃喝喝，事儿少还能增进感情，何乐而不为？
前世每年年会只对抽奖环节感兴趣，抽完奖就想回家的陶最，站在打工人的角度，选择了最烧钱员工却最喜欢的年会方式。
换上沙滩标准的衬衫短裤，陶最推开门正要往外走，就看到了捧着俩椰子进屋的顾南。
顾南也是一身夏威夷打扮，甚至衬衫花色比他的还要夸张鲜艳，不过衬着那张清冷孤高的脸，反而不显得张杨，只留下几分洒脱和贵气。
“起来了？椰汁喝吗？”顾南举了举手里的椰子，笑着问道。
因为小泳裤的事，陶最一看到顾南就忍不住做思想斗争，眼神从顾南脸上忽闪而过，瞄到椰子就停止不动了：“怎么喝？这好像没开口吧？”
这种好像在逃避什么的眼神，让顾南心中微沉，面上却一点不显地说道：“自己开啊，我看了酒店服务员怎么开椰子，很简单。”
说着他抱着椰子走向橱柜，从磁吸架上拿下一把刀。
五星级酒店的别墅房型都配有完整的厨房系统，只是炉子是电磁炉，其他应有尽有。眼看顾南拿着刀就开始砍椰子，陶最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你确定这刀能砍开椰子？你小心手！”陶最刚走到顾南身后，就听到一声短促痛苦的惊呼。
“啊！”
“怎么了！是不是砍到手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陶最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把顾南掰过来着急忙慌地看向他的手。
只见顾南将左手食指捂在右手手心里，嘴里不断发出吸气声，似乎很痛的样子，把陶最急得团团转，直接上手就开始掰他的手。
“你让我看看！到底伤成什么样了？要不要叫120……”
话音未落，手掰开了，别说伤口，连一点血迹都没有，只有一双干干净净修长好看的大手。
“骗你的。”顾南的声音带着笑，不轻不重地落下来，“一点血都没有你都不奇怪吗？看你急的，哥好担心我啊~”
陶最低头看看顾南毫发无伤的两只手，又抬头看看他憋笑的嘴脸，沉默片刻后，操起还没打开的椰子，抡起就往顾南身上砸：“没血是吧？老子今天非得让你见点红不可！”
“啊！陶哥打人了！陶哥打人了！”顾南一边笑着大叫，一边左躲右闪，时不时还伸手格挡。
陶最把椰子轮成了流星锤，却始终挨不到顾南的边，气得他抓住顾南格挡的手，举着椰子就往顾南脸上怼。
顾南哪会这么坐以待毙，如法炮制地伸手抓住陶最的右手，然后用力一拉，两人就这样你抓着我，我抓着你，胸碰胸地撞到了一起。
初遇时顾南十九岁，身高一米八，和陶最一般高。两年过去了，二十一岁的顾南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一点五，二十六岁的陶最却止步于一米八，一点五厘米的身高差不算太高，却足以让顾南垂着眼帘，看着怀里人微微上挑的眼尾，低声道：
“抓到你了。”
磁性暗哑的声音从耳廓钻入，直达心底，陶最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将一股如火灼烧般感觉从心底泵出并迅速蔓延。火舌舔舐过的地方没有疼痛，却异常酸软，蒸腾而出的热气熏得他脑子都开始眩晕。
此时陶最所有的感官都在叫嚣着解脱，而唯一解脱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和顾南近一点，再近一点，直至……
“陶爸！你管管他！他——对不起你们继续——”苏寄秋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又迅速远离，间或夹着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让我也看看…啊！你戳到我的眼睛了！”
“活该！谁让你非要跟着我！”
“我们海豚视频的年会我都带你去了，你好意思不带我来玩吗？”
“那是我要去的吗？是你给我发的邀请函！还忒么要我出节目，要不要脸啊你！”
“那我不是也陪你一起登台唱歌了吗？”
“那凭什么我唱女声部啊！”
“女声调太高我也唱不上去啊！”
听着外面逐渐远去的斗嘴声，从感官蛊惑中清醒过来的陶最轻咳一声，挣脱顾南的桎梏，转身就往外走，嘴里找借口似地嘀咕着：“再不出去，就吃不上第一批烤出来的肉了……”
顾南心里有些遗憾，但很快又高兴起来。那一瞬间的旖旎不是他的错觉，如果苏寄秋他们没闯进来的话，也许他和陶最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
既然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那么再等一等也没什么。就像越醇越香的美酒一样，当感情满溢再也兜不住时，一切便会水到渠成。
等两人走出别墅，立刻就看到不远处的沙滩上摆放一排长桌，长桌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酒水饮料，还有各色水果，长桌旁则是三个烧烤炉，几位酒店大厨正满头大汗地烤制着各种美味佳肴。桃李娱乐的员工们人手一个盘子，在烧烤炉之间穿梭，拿到吃的了就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边聊边吃十分惬意。
陶最见状心里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叫年会嘛！非要一群人光鲜亮丽地出席酒会，看着傻冒领导登台演讲，同事强颜欢笑地表演节目，抽几个不上不下的奖，有什么意思？年会年会，一年才一次，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带着员工免费旅游免费吃，这不比抽奖有意思多了？
眼尖的同事发现陶最和顾南来了，立刻平地一声惊呼：“小陶总好！小陶总大气！”
众人回头一看，立刻拍马跟上：“谢谢小陶总！小陶总大气！”
其中间或夹杂着三个小的和苏寄秋的“陶爸”，场面热闹中带着搞笑，搞笑里又不失亲热，连酒店服务员都跟着笑了起来。
陶最也不怵，施施然走到长桌旁拿起两个盘子，一个递给顾南，自己拿着一个，用山大王对小弟的语气说：“哪个最好吃？还不速速呈上！”
立刻就有公关部的一名小伙子，端着一盘烤好的牛肉，颠颠地跑过来，越过陶最，将最大最嫩的那块牛肉拨到了顾南的盘子里：“南哥，这个可好吃了，澳洲和牛！口感一级棒！”
没等他说完，艺人宣传部总监陈鹿也走了过来，将一个鸡腿放到顾南盘中：“南哥，以形补形，这个好。”
“还是要注意荤素搭配，”章铃说着，手里的夹子夹着一个嫩玉米，“别吃太多，年后还要接戏呢。”
第五邹：“南哥，我跟你说，这个鸡翅，绝了！”
曾以诺：“不不不，最好吃的是这个烤鱿鱼！”
辰星：“其实我觉得小香肠挺好吃的……”
陶最气笑了，用手里的刀叉敲着盘子：“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谁掏的钱你们不知道吗？”
公关部总监莫子颜推了推眼镜，语气无辜极了：“知道啊，但是老板你的钱也是南哥帮你挣的，我们维护好和摇钱树的关系，也是为了你啊！”
陶最看着半年前还有些腼腆的莫子颜，无语道：“那我还要谢谢你们啰？”
莫子颜：“不用客气小陶总，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陶最：“……”
顾南憋着笑将盘子举到陶最面前：“好了，这块牛排我们一人一半。”
陶最瞪着眼前的盘子，一叉子叉走了整块牛排：“什么一人一半？就该全部给我！”
顾南：“好，都给你，鸡腿要吗？”
陶最：“不要，补你的形去。”
苏寄秋的助理朱正嚼着嘴里的烤肉，感叹道：“老板和南哥的感情真好啊！”
已经升职为艺人宣传的李升平瞄了身边的傻大个一眼，默默啃起了排骨，心里嘀咕着：有时候真的挺羡慕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陶最端着盘子欢快地混入群众吃喝玩乐的海洋，在烧烤炉和长桌美酒间来回穿梭。期间还碰到了来蹭吃蹭玩的唐朝集团未来继承人唐宋，两人就这样快乐的三天能够置换什么样的资源进行了友好磋商。
最后陶最痛卖队友，答应唐宋把辰星从苏寄秋住的别墅里赶出去，给他腾位置，以此来换取海豚视频正在筹备的慢综艺常驻嘉宾名额。
接到搬家通知，辰星满脸茫然：“那我搬去哪啊？”
陶最笑得跟个大尾巴狼一样：“当然是第五邹和以诺那了。”
“可是，邹哥和诺哥住的房型也只有两间卧室啊。”
唐宋虽然厚着脸皮来了南市，但因是临时起意，所以并不住在海湾别墅，而是和这里隔了一个海滩的临海别墅。其他海湾别墅也有空房间，可谁愿意和不熟的人住一起呢？不然为什么唐宋要一个人住那么远？
整个海湾别墅，房型和陶最住那套别墅一样的，就是苏寄秋和第五邹、曾以诺住的那两套，这三套别墅就在沙嘴尖上，刚好构成一个小三角，论私密性是整个海湾别墅群里最好的。
陶最揽着辰星的肩，循循善诱：“诶，这有什么，挤挤不就行了。唐总可是答应用Infinite综艺常驻的名额来换啊！”
“综艺常驻……”辰星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好，那我去和邹哥说。不过为什么唐总要来参加我们的年会啊？还非得要和秋秋住一块？虽然这里确实很好玩就是了……”
陶最看着今年刚满十七岁，却明显没开窍，住在如此浪漫的海边别墅里，满脑子只有吃喝玩乐的辰星，忍不住搂了搂他的肩膀。
“乖儿子，答应爸爸，慢点长大。”
辰星大惊失色：“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长到一米七五！”
陶最：“……哦，那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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